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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手記系列 作者:那多(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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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18:48
引言回覆
「你這兩天就搞這東西去了嗎,估計這樣一套衣服得是天價了。」
「價錢倒還好,就是東西少,我本來就自己的一件,這兩天從別人那裡調了一件過來,應該合適你的體型。」
價錢還好?我才不信呢。大概是彼此對金錢的衡量標準不同吧。
要把這件衣服穿上去還真不容易,最後還是在衛先的幫忙下才穿了上去,各處的密封搭扣全都封好,除了背上的氧氣裝置有點重之外,不覺得特別氣悶,而且也能清楚聽見衛先的聲音。
一手提著衛先給我準備的特質手電,一手背著帶來的小包,那裡面有我的重要裝備--數碼相機。我跟在衛先的後面,慢慢順著鐵梯下到了甬道裡。
衣服和身體貼合得很緊,沒有行動不便的感覺,絕對是好東西。而背上的氧氣裝置也不是暴露在外面,而是在衣服的夾層裡,這樣也能受到衣服特殊面料的保護,不容易擦壞碰壞。
甬道窄而矮,我只能貓著腰跟在衛先後面,估計大概只有一米六高,一開始我的頭盔還不小心碰了一下,嚇了我一大跳,因為要是碰壞了可沒錢賠。
沒走多久,手電就照到前面壁上有一個伸出來的小鐵盤。
「那是什麼?」我問。
衛先在跟前停下,從背包裡取出一個大水壺,倒了些東西進去。
「是油燈。」他說著,居然從包裡拿出了根燈芯放進去。
我看著他把燈點起來,有些驚訝。 「你居然把這些都帶著。」
「其實,一般的大墓裡都會有類似的燈,如果是沒進去過的,裡面會有沒用過的油和燈芯,但這個墓孫氏兄弟進去過了,所以我猜那些燈可能被用過,所以就帶了這些東西來,沒想到這甬道裡也能用上。」衛先雖然說「沒想到」,但語氣中卻還是有著微微炫耀的意思。
他想的的確周密,或許他是想以這種方式來證明衛不回的論斷是錯誤的吧。
再往前,每隔十幾二十米都會有一盞油燈,回頭望望,回去的路要比我們手電照出的前路光明得多。
再走了沒多久,我們看見第一條岔路。
「走哪邊?」我問。
「隨便哪邊,不過我們最好不要分開。」
「可是怎麼會有岔道?」
「我想,是因為當初孫氏兄弟也不知道墓到底在什麼地方。剛才一路走來,你有沒有發現,在壁上和腳下的路上,有一些很深的小洞?」
我回憶了一下:「好像看見過一個。」
「那是洛陽鏟打的洞,可能就是我四叔公打的,以確定墓的方位。不過如果位置差太遠的話,這種方式也不行,只好多挖幾條路,配合洛陽鏟來確定位置。」
衛先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我有些緊張,手電並沒有照到什麼特異的地方啊。
「哈哈,我們還挺走運的。」衛先笑道。
「這是正確的路嗎?你怎麼知道?」
「不,這條路錯了,我們得往回走。」衛先轉過身來,「不過我已經知道該怎麼認路了。」
「你沒發現這條路有什麼不對嗎?」
我仔細用手電照了照,沒什麼不一樣啊,一樣矮,一樣坑坑窪窪。
「那多,我看你有點緊張,照理你不該發現不了的。不就是去個死人墓嘛,放輕鬆點,嘿嘿,等會還有孫家兄弟的死人骨頭看呢。」
我訕笑了一聲,不可否認,衛先自從下了墓,就完全恢復了往日風采,在衛不回那裡受到的打擊也再看不出半點影響,我卻正好相反,從進了地下室鐵門關上開始,就有些緊張,等到了這甬道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年在人洞的甬道裡差點走不出來的經歷,總是拿著手電瞎照,怕從哪裡忽然迸出個什麼東西來。
「哪像你死人墓挖得多了,練就了一付鐵膽,小生可是怕怕得緊呢。」我自我調笑了一句,倒反而緩解了心裡的緊張。我本來就不是對生死太在意的人,所以才會幹出許多生死一線的舉動,但對於未知的恐懼人皆有之,和普通人相比,我所不同的在於對於未知既有恐懼,又有擋不住的好奇。
再仔細用手電照了照周圍,我忽然明白了。
「沒有油燈。」
「沒錯。」衛先挑起大拇指,「看來挖洞的時候工人用的是隨身帶的礦燈,這壁上的油燈是完工後再裝上去的,就只裝了正確的那條路,可以照明,也可以讓人不致迷路。」
反身走回去,這回變成了我在前面,衛先在後面,另一條道走了不遠,果然又看見了油燈。
此後每到岔路,我總是先用手電照照哪條路有油燈的鐵盤,然後再選定正確的路。在這裡走路不比地上,九曲十八彎,我的腰已經越來越酸,經過的岔路大概已經有七八處了,這地下甬道的工程還真挺大的。
這甬道是逐漸向下的,就這一點,也該是走對了路。
儘管衣服透氣性不錯,但大熱天,這甬道裡空氣又不流通,我早已經汗流浹背,偏偏穿著這全密閉的衣服,連擦汗也不行,實在是不舒服之極。
又過了一個岔道,衛先再點了一盞燈,沒走幾步,我卻愕然定了下來。
「怎麼會是死路?」手電筆直的光柱,照到的不是幽深的甬道,而是一面不規則土牆,很明顯,這條甬道挖到了這裡就沒有再挖下去。
「不會吧。」衛先側著身子勉強擠過我,向前走去。
「見鬼,怎麼會……啊,我們到了。」衛先的背一挺,頭盔頓時撞了甬道的頂一下。
我探頭看,卻見到衛先的手電光並沒有照著正前方,而是照向前方不遠處的地面。
那裡有一個洞。 我的心跳又加速了。
走到近前,那裡面有入下的土台階。
「我先下,你跟著。」衛先沉聲說,率先沿階而下。
大約往下走了五六米深,我們下到另一個甬室,這也該是孫氏兄弟挖出來的,大約近十平方的樣子,一樣的低矮。
在這間甬室裡,有一塊被移開的巨大石板,與其說是石板,不如說是塊扁平的巨石,佔了這甬室的一半大小,厚度兩尺有餘,不知要幾噸重。
而原先被這巨石所蓋住的另一條向下的通道,如今就在我們面前。
那是一道石階,以磨得極為平整的大青石鋪就,通往未知的黑暗中。
「下吧。」站在入口處用手電照了一會兒,衛先對我說。
這一刻,連他的聲音,都顯得有些乾澀。順著石階慢慢往下走,兩道手電光柱交錯著前探著。與之前的狹小甬道相比,我們正進入的,無疑是個恢宏得多的空間。
僅僅是這石階,就是三十多格,台階越走越寬,走到最後一節時,兩邊的森然石壁中間的通道,寬達三十餘米。
這裡的空間實在太大,我們兩道手電能起的做用十分有限。衛先示意我先不要往前走,站在石階的盡頭,他慢慢地用手電照著周圍的環境。
這裡該離孫氏兄弟斃命的地方不遠了,無論如何都不可疏忽大意。圓通當年所預感到的,地下兇惡難言之所,便是這裡了。
僅僅是冥冥中莫名的感覺,就讓一位修持高深的大師失了佛心,而我們如今已經站在了這塊地方,想到這裡,我不由有些惶然,又有些想明瞭一切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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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8:48
引言回覆
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衛先沒有再向前走,他的手電光停在了一個緊靠著左側石壁的圓柱型金屬墩,似是銅製的。
「我過去一下。」衛先說。
「那是什麼?」我問。
「應該是,我不太確定,或許是某種裝置。」衛先的話中有所保留,他該是猜到了些什麼。
「小心點。」我提醒他。
「沒事,這裡該沒有危險的。」
衛先慢慢走到那東西前,從背包裡取出特質的長柄點火機。
「轟」的一聲,一道火柱冒了出來,那居然是個大號的照明火燈。只是火光雖大,卻無法照亮整個墓道。
我心裡奇怪,沒見衛先往裡面倒燈油,也沒放燈芯,怎麼一點就著。孫氏兄弟來的時候,不可能沒點過啊。
正要開口問衛先,卻見他依然站在那裡沒動,手裡的電筒卻貼著墓壁照去,混著火光,我看到那裡有個凸出來的東西。
忽然之間,如連珠般的轟然作響,眼前竟一片光明。
火光自兩邊的墓壁上依次亮起,眨眼的工夫,整條氣勢恢宏的墓道都被兩邊墓壁上的墓燈照亮了。
而最先衛先所點著的,原來只是一個牽動所有墓燈的機關。
「這裡居然有這種萬年連珠燈,看來墓主人的身份真是了不得啊。」衛先走回我身邊說。
「萬年連珠燈?」
「當年不可能真的點萬年,但一經點著,可以燃燒數月有餘,而且所有的燈都有機關相連,點著一盞所有的都會亮起來。而且這裡的一定還有時間限制,點到一定時間會自動熄滅,別說孫氏兄弟來過一次,就是來十幾百次也是一樣點得著。」
不過此時我卻沒有心情感歎這機關的精巧之處,墓燈亮起之後,我才發現,這整個墓道所用的建材,和石階的青石完全不同,色彩斑斕,竟然是大理石。火光跳躍下,那大理石的花紋竟給人以妖異的感覺。
墓道極長,目測約有兩百米,墓道盡頭是個半圓型的拱門。其實該稱為拱型入口,因為並沒有門,墓道裡的燈亮著,而那門內卻仍是一片漆黑。
離墓門不遠處的地上,倒臥著一個人,遠遠望去看不清楚,不過想必該是一具衣服還未完全腐去的骷髏了。
對照衛不回的話,這該是孫老三無疑。
他的手裡該還抓著一個骷髏頭,但離得遠看不太清楚。
真正的危險就在前面。
隔著頭罩也能看出衛先凝重的面容,他從背包裡取出件東西,熟練地拼裝幾下,就接成了一根長度足有三米的金屬棒。在離棒柄不遠的地方伸出一根細管,就像醫院裡醫生常用的聽診器。細管的盡頭是個吸盤,衛先把吸盤貼在了靠近左耳的頭罩上。
「跟在我後面,別走其他的路。」衛先對我說。
金屬棒伸出去,在地上敲擊了三記,每記之間橫著隔一尺,然後衛先邁下了最後一級台階。
我跟在衛先後面慢慢地向前走,衛先在一條水平線上敲三記,然後前移一尺,再敲三記,就這樣一尺一尺地向前移。這支顯然是空心的金屬棒用聲音把地下的訊息傳入衛先耳中,想必如果有機關的話,這件專業工具立刻就會告訴衛先。
「你剛才下石階的時候怎麼不用,萬一那裡就有機關不完了?」我問。
「不會。」衛先回答地乾淨利落。他並沒有繼續解釋下去,不過顯然他那極有自信的專業知識足以支持他這個斷言。
「其實這條墓道上應該也沒有,入了前面的門才是真正危險的開始,不過,小心點總沒錯。」
是不是前面那具屍體讓他慎重起來了?
金屬棒與地下大理石石板的敲擊聲有節奏地響著。
「篤,篤,篤!」
「篤,篤,篤!」
「篤,篤,篤!」
一點點地靠近墓門。
雖然中國大理石產量豐富,但上海並不產大理石,要從附近的產地運過來,總也得數百公里,而且古代大理石的產地一定比現在少,所以運送的路程可能更長。然而與這樣規模的墓室比,從千里外運大理石來,並不是多麼值得驚訝的事。
可為什麼要用大理石,我還從來沒聽說過修建墓室用大理石的。
「衛先,你以前進過用大理石造的墓嗎?」
「沒有。」 頓了頓,衛先又道,「也沒聽說過有這樣大規模用的。」
敲擊聲依舊清脆地響著,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動聽。
「篤,篤,篤!」
「篤,篤,篤!」
「篤,篤,篤!」
一點點地靠近那具骷髏。
其實我知道不該和衛先說話的。
他在聽我說話和回答我問題的時候,一定會影響聽覺,而他現在是靠聽覺來分辨前方有沒有機關的。從他回答我問題時,明顯放慢的敲擊速度就可以知道。
但我還是問了。
而且在第一次問了之後,又問了第二次。
因為越往前走,我就越不自在,周圍的空氣中似乎有無窮的壓力,透過我身上穿著的防彈密封衣,讓我的心越抽越緊。
而衛先那有節奏的敲擊聲,更加重了我的不安感。
我只能靠和衛先說話,略略打亂敲擊的節奏,來緩解巨大的壓力。
「衛先,你看兩邊的墓壁上,好像有刻著什麼。」我終於第三次開口。
兩邊的大理石石壁上的確有刻著的圖案,或陰紋或陽紋,由於大理石上本來就有不規則的圖案,而我們走的是正中的路線,離兩邊的墓壁都有一定距離,所以要不是我極力想轉移自己注意力而四下張望的話也發現不了。而且,越往前走,那些圖案就越多。
「不知道,或者有什麼含義,或者只是裝飾性的,你怎麼了?」衛先終於發現我的異常。
「不知道,就是有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我當然不能讓他停止敲擊,可看他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和我類似的感受。
難道這就是衛不回當年的感覺。
衛先缺乏直覺,也不相信直覺。
但我有,我相信,因為直覺救過我的命。
現在,那種不妙的感覺,每走一步都加重一分。
衛先皺了皺眉頭:「你發現什麼了嗎?」
「沒有,僅僅是感覺。」
衛先的臉色不太好,他一定也想起了衛不回的話。
「必有一天死於地下。」
他沒有再說什麼,繼續敲擊著地面,繼續向前走。
我只能跟在他後面,向前。我不可能獨自一人退回去。
汗,不斷地從身上冒出來。
冷汗。
離墓門,只有幾十米了。
離屍體,只有不到十米。
衛先終於停了下來,在這個距離上,可以清楚地看見孫輝祖的屍體,那具衣服下的巨大骨髂,正泛著星點磷光。
這具生前可能超過兩米高的粗大骨髂,雙手向前伸著,撲在地上,背上暗紅色衣服不知浸了多少血,至少數十支已經生銹的箭把他射成了刺蝟,他的後顱有一個創口,卻沒有箭,單從這點,就可以想像他死前的悍勇,那箭分明已經射入後腦,卻被他生生地扯掉了,雖然,這並不能拖延他死亡的時間。他的兩手如今只留下慘白手骨,他的右手上,卻緊握著個骷髏頭。
一個讓我正不斷往外冒的冷汗突然間僵住的骷髏頭。
孫輝祖的食指和中指伸入那頭顱原本是雙眼的空洞中,把這頭攢在手中,可是,在那頭顱的兩眼之上,眉心再向上一點的地方,卻還有一個比眼眶更大一圈的圓洞!
那絕對不是被任何東西打擊而產生的創口,那是一個渾圓的,邊緣極為光滑的洞,幽黑得無比猙獰。
所以衛不回至今想起這個頭顱還如此畏懼,衛先顯然也被嚇住了,我的表情也是一樣。
那怎麼會是人?
第三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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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8:49
引言回覆
面對這不知死了多少年的異物,心底裡的恐懼卻無法抑制的翻湧上來。
就算是面對猛虎,甚至是從未見過的史前巨獸,或者是電影中的外星怪物,我都不會有這樣的感覺,而這分明是人的頭顱,卻多了一隻眼睛,我彷彿可以看見那只早已經腐爛的眼睛,在洞孔裡若隱若現。
這就是墓主人的頭顱嗎?那墓主人到底是誰?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急促的呼吸居然無法緩和下來,這樣的情況我從來都沒有碰到過。
勉強轉移視線,卻看見孫輝祖的左手裡抓著一大塊布片。
幽靈旗?那就是幽靈旗嗎?看樣子只剩下了一半。
另一半呢,是在那幽黑的墓裡吧。
我望向那拱門,那拱門的四周刻滿了圖案,或許那是一種我沒見過的文字。這圖案比墓壁上的要大得多,我隔著二十多米,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見。
衛先又向前走了,金屬棒輕微地抖著,敲擊在地上。
「別,別……」我開口喊衛先,卻發現沒有發出聲音。
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拼了命地用力喊,那股氣在喉間來回滾動就是發不出來。
這樣的情況,就像身陷在夢魘裡一般。
「別過去。」我終於喊了出來,在說"別"字的時候聲音還輕不可聞,喊到"去"字的時候,已經是聲嘶力竭的大吼。
衛先驚訝地轉過頭,看見我蒼白的臉。
「別過去,信我一次,別過去。」從額頭流下來的汗水,刺痛了我的眼睛。
衛先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真的有什麼感覺嗎?」
「非常糟糕的感覺,非常危險,我們需要一些幫手,就這樣不行。」無形中的壓力讓我每一次呼吸都很困難。
「這是心理作用,我們穿著這套衣服還怕什麼!」衛先的情緒也激動起來,用手鐺鐺敲了兩記頭罩。
「這不是心理作用,你也知道我不是什麼都沒見識過的人,我想我現在的狀況就和當年衛不回一樣糟糕。」
「去他媽的直覺。」衛先突然吼了一聲,認識他以來我第一次看見他這付模樣。
「去他媽的直覺,要走你自己走。」衛先大步向著墓門走去,再也不用那金屬棒敲地探測,走過孫輝祖的屍體時毫不停留,直向前方拱門中的黑暗。
我看著他的背影,卻一步都邁不動,呼喚他回來,他卻如未曾聽到一樣。一切就像當年一樣,只是衛不回和錢六換成了我,孫氏兄弟換成了衛先。
結果呢,也會和當年一樣嗎?衛先停下了。
他站在墓門前,只再一步就邁了進去,他終於停下了。
他背對著我站了一會兒,我看見他劇烈聳動的肩膀慢慢地平靜下來。
最後一刻,他終於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衛先就這樣站了一會兒,才轉回身來。
「真是難以想像,我居然會有這麼失控的時候,如果我總是這樣的話,恐怕真的有一天會死在地下。」說話的時候,他的面容已經如常。
「你說得對,如果你也有這種感覺的話,這樣衝進去是太莽撞了,不過,我們總也不能白來一次。」衛先的臉上浮起笑容。
我看見,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他走到孫輝祖的屍骸邊蹲了下去。
「你真的走不過來嗎?」他抬頭對我說。
我苦笑,現在似乎比剛才好一些,但我試著向前邁出一小步的時候,心臟再次劇烈抽搐起來。
衛先的手在孫輝祖破碎的衣服裡探索著,近距離接觸白骨對他來說是常有的事了,並未給他帶來什麼負面影響。
而我則取出數碼相機,裝上閃光燈,調到夜晚模式,開始拍四周的場景。
盡可能多地獲取資料,為下一次再來打下基礎,希望下一次我不會有這麼糟的感覺。
我對那個墓門照了幾張,特別是門上的那些莫明的紋飾拍了特寫,還有周圍墓壁上的花紋,鍾書同該能認得出這些代表什麼吧?
最後,我還對著孫輝祖手中那個詭異的頭顱拍了個特寫。
「哈,看我找到什麼。」衛先突然叫了起來,他舉起一本本子。
「日記,是孫氏兄弟的日記。」他顯然已經翻了幾頁。
「太好了,回去我們慢慢看。」
「還有這個也得帶回去。」衛先挪了幾步,把孫輝祖左手捏著的那幅旗面抽了出來。
「還有……」衛先又去掰孫輝祖的右手。
不,應該說是右手骨,那抓著頭顱的右手骨。
「怎麼搞的。」衛先幾次用力,竟然無法從那粗大的白骨手中奪下這顆頭來。
「死都死了,肉也成灰了,還抓這麼緊幹什麼。」先咒罵著。
看著衛先使勁地和那具白骨搶奪一顆人頭,我心裡不由掠過一陣顫慄。
「算了吧,衛先,別弄了,下次來再說,我已經拍了照片了。」
衛先停下手。
「好吧。」他說著站了起來。
他回答得是如此的痛快,使我意識到他也早就心虛了,我的話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有了這本日記,就該能把事情搞清楚,我們先回去吧,搞清楚了再來。」
衛先點頭同意。
我們慢慢地退出這條悠遠宏大的墓道,壓迫在我心頭的力量越來越弱,等到走回那塊被移開的青石板所在的地方時,我長長出了口氣。
回頭看著洞裡的石階,那下面的火光還未熄滅,望下去不像之前的一片黑暗,透著光亮。
我想我從鬼門關前走了一回。
等到貓著腰穿過閃著幽幽燈火的甬道,走出地下室,走到中央「三層樓」外,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時,我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脫下的那身密封防彈裝已經裝回了旅行袋裡,現在我身上穿的衣服,就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衛先也是同樣。
「我們先回去洗洗換身衣服,晚飯前你來我這裡,我們一起研究那本日記。」
「好。」我說。
或許是剛才的經歷對我的震憾太大,又或是那本日記被我傾注了過多的注意力,此時我竟然全然忘記了,在衛先的旅行袋裡,除了一本六十七年前的日記,還有半面旗。
半面幽靈旗。
不,應該說是右手骨,那抓著頭顱的右手骨。
「怎麼搞的。」衛先幾次用力,竟然無法從那粗大的白骨手中奪下這顆頭來。
「死都死了,肉也成灰了,還抓這麼緊幹什麼。」先咒罵著。
看著衛先使勁地和那具白骨搶奪一顆人頭,我心裡不由掠過一陣顫慄。
「算了吧,衛先,別弄了,下次來再說,我已經拍了照片了。」
衛先停下手。
「好吧。」他說著站了起來。
他回答得是如此的痛快,使我意識到他也早就心虛了,我的話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有了這本日記,就該能把事情搞清楚,我們先回去吧,搞清楚了再來。」
衛先點頭同意。
我們慢慢地退出這條悠遠宏大的墓道,壓迫在我心頭的力量越來越弱,等到走回那塊被移開的青石板所在的地方時,我長長出了口氣。
回頭看著洞裡的石階,那下面的火光還未熄滅,望下去不像之前的一片黑暗,透著光亮。
我想我從鬼門關前走了一回。
等到貓著腰穿過閃著幽幽燈火的甬道,走出地下室,走到中央「三層樓」外,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時,我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脫下的那身密封防彈裝已經裝回了旅行袋裡,現在我身上穿的衣服,就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衛先也是同樣。
「我們先回去洗洗換身衣服,晚飯前你來我這裡,我們一起研究那本日記。」
「好。」我說。
或許是剛才的經歷對我的震憾太大,又或是那本日記被我傾注了過多的注意力,此時我竟然全然忘記了,在衛先的旅行袋裡,除了一本六十七年前的日記,還有半面旗。
半面幽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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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8:54
引言回覆
六 噩夢開始
我已經按第三次門鈴了,居然還沒有人來開門。
我再次看了看門號,沒錯,這就是衛先的房間啊。
難道這傢伙拿了日記跑了?我心裡閃過這樣的念頭。
應該不會是這樣的人吧,可是要是日記裡記載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我正要用拳頭捶門的時候,門終於開了。
「你怎麼了,這麼長時間才來開門?」
「哦,沒什麼,發了會兒呆。」眼前的衛先臉上有著一絲迷惘。
風吹在我臉上,風很大。我望向衛先的身後,窗大開著,這裡是希爾頓的十八層,樓高風急,窗這樣開著,幾張紙被吹在地上,屋裡顯得有些亂。
「開那麼大的窗幹什麼?」
「透透氣,有點悶。」
衛先的臉上竟似有些恐懼?
或許是我看錯了,他在怕什麼呢,在那墓裡都不見他怎麼怕。
茶几上,我一眼就看見了那本日記。
孫輝祖的血早已浸透了這本日記,雖然它並沒有被箭射到而導致紙張支離破碎,但凝固了的黑褐色血液,仍給閱讀帶來很大的障礙。
我拿在手中,便聞到了上面的淡淡血腥。
小心翼翼地翻開,生怕紙張破碎,略微翻了一下,卻發現除了開頭的幾頁,後面的紙都被血粘在了一起。
原本開始幾頁也都是粘在一起的,但顯然被衛先分開了。
「怎麼你沒看完啊。」
這麼重要的資料,他倒忍得下等我來一起看,不過恐怕洗澡換衣也花了他些時間吧。
我嘴裡這樣隨口問著,衛先沒有回答也並不在意,翻回第一頁,努力分辨那上面的文字。
第一頁就提到了幽靈旗。這時,我才想到,原來在那墓道中,我們還取到了半面幽靈旗!
「衛先,那旗在你這裡吧,快取出來看看。」我一邊往下看著,一邊對衛先說。 ……
沒有回答!我抬頭看去,猛然吃了一驚。
屋子裡的風小了有一會,我本以為衛先把窗關小了,現在卻赫然看見,衛先一隻腳已經跨出了窗戶,大半個人已經到了窗外。
窗外面有什麼?我第一反應就是衛先在窗外看見了什麼,這才做出這樣危險的姿勢探查,或許這樣的姿勢對他來說也不算危險吧?!
腦子裡產生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間的事,可是我下意識地覺得不對。
衛先的兩隻手居然沒有抓住任何東西,就這樣任自己的重心倒向窗外。
「衛先!」我大喊一聲,話音還沒落的時候,就看見衛先在轉過頭看我的同時,另一隻腳也跨出了窗子。
那張茫然的臉!
我急步衝到窗前,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我看見衛先迅速遠去的臉上,神情從茫然到恐懼,那樣劇烈的表情轉換,彷彿突然發現自己在半空中一樣,然後發出聲嘶力竭的大叫。
我就這樣目送他的身軀落下十八樓,摔在地面上的時候,我彷彿聽見「轟」的一聲。我踉蹌向後退了幾步,怎麼會這樣?
他剛才分明是自己跳出窗外的,可是在現在的情形下,他有什麼理由要自殺?
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原本以為已經逐漸接近真相,在墓道裡接近危險的時候,終於把衛先勸了回來,沒有出什麼亂子。可現在衛先居然自殺了。
原來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衛先的縱身一躍,讓我從頭涼到腳。
還有他最後的表情……
我的視線轉到了日記上,莫非就在前面這幾頁,讓他看見了什麼,而遭到了無法承受的打擊?
又或者是那半面幽靈旗。
回想起來,從剛才開門的時候,衛先的神情就已經不對勁了,如果自己早一點注意到的話……
可是,現在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警察很快就會來這裡的,我現在成了謀殺衛先的嫌疑犯,而且,我怎麼解釋衛先的身份,怎麼解釋旅行包裡的東西,怎麼解釋這本染血的日記和……
對了,那半面幽靈旗現在在哪裡?
衛先的旅行包就在床邊,旗子本來是被他放在裡面的,我一邊迅速翻開尋找,一邊祀禱別被他放在了身上,要是那樣的話拿回來就麻煩了。
出乎我的意料,我很容易就在包裡找到了這半面旗,這麼說衛先還沒拿出來看過?
我把旗和日記一股腦塞進自己的包,心跳得依然飛快,這些動作幾乎是我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反應,和衛先相交不深,但這些天和他相處愉快,在我眼前死去這樣的打擊讓我一時間無所適從,同時這房間裡所有衛先留下來的東西,恐怕都不是我所能對警察解釋清楚的。
所以我這時的想法是:趕快離開。
我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開門出去。
走廊裡沒有人,我閃進了斜對面的樓梯間,往下走了五層,在十三樓轉出來,坐電梯到了底樓。
走出大堂的時候,酒店外面已經炸了鍋,不遠處團團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我站著,怔怔地看了人群半晌,終於決定不去看衛先的慘狀,轉身離去。
剛才一個人在樓道裡走的時候,我的情緒已經穩定許多,至少和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比,已經可以鎮定下來分析一些事情。此時我已經想到,如果警察不是笨蛋的話,遲早會找到我的頭上來。
我從未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所以進出酒店完全沒有避嫌,很簡單就會問出最近頻繁和死者接觸的人,而剛才我來的時候,服務生也很可能看見了,當時是不會在意,但警察問起來的時候,總還是會想起的。從現場應該可以很快得出多半是自殺的結論,可我這個死者死時在場的人,還是不可避免地會受到懷疑,所以我會很麻煩。
我在心裡迅速權衡了一下,走進旁邊的一家聯華便利超市,把包寄存了起來,等到再次回到那個比剛才大了數圈的人群,奮力擠進去的時候,警察正好趕來。我只看了一眼衛先的屍體,臉色就已經慘白。
衛不回說他會死在地下,可我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會死,雖然不在地下。
此後我在警局做了數小時的筆錄,對我和衛先的關係當然不能如實告訴警方,在我決定去面對警方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一個能解釋我和衛先的關係,又不至於被過多牽扯進來的說辭:網友。
我說自己是在新浪網上聊天時碰到衛先的,當時他是用隨機遊客的方式登錄的,聊的時候發現他對於古玩和中國古代歷史相當有見地,又是同城,就見了幾次。今天他打電話給我,說有好東西給我看,我趕來,卻發現他神色不對,還沒聊幾句,他就忽然從打開的窗戶裡跳了下去。
警方讓我看的旅行包裡的兩套衣服,我當然回答說不知道,沒見過。從警方對房間裡現場的調查,很快就得出衛先是自己跳下去的結論,更對我有利的是,下午服務生曾進來打掃過,那時服務生就注意到衛先的神情恍惚,臉色蒼白,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在警局裡一直呆到晚上九點多,終於可以離開,負責此事的警官要求我在結案之前如果要離開上海,需經警方同意。我當然只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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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8:54
引言回覆
如果是一般情況,我應該不會受到這樣的限制,只是衛先的身份過於詭秘,而且在房間裡又出現了那些奇怪的工具,以及一些珍奇古玩,那些東西的價值,無論哪個專家到警局看一眼都會吃驚得合不攏嘴。
這樣的人死了,而身邊僅有我一個認識的人,怎可能被輕易放過呢?!
不過他們調查一段時間,沒什麼進展的話,恐怕也只能以普通的自殺來結案了吧。那些古玩,估計會由上博收購吧。
出了警局,我叫了輛出租,到那家聯華便利取回了包。回到家裡,我取出旗和日記本,準備開始研究。
首先看的卻是那半面旗,我打開了寫字檯上的燈,希望能看得更仔細些,我這寫字檯有近二米長,右邊放了電腦顯示器,剩下的地方,展開這半面殘旗竟還顯不夠。
這面旗非絲非棉,不知是什麼質地,上面浸了血污,雖然已經被撕毀,但我用手摸上去,卻感覺還十分結實,布料沒有因歲月悠長而產生腐爛現象。
細細分辨旗上的花紋,我的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這顯然應該就是那面幽靈旗,自始至終,我和衛先都沒有感受到這面旗給我們的壓力……想到這裡我心裡忽地打了一個突,我是沒感受到,衛先當時在墓裡也應沒有,但後來呢,他後來的神情恍惚和這旗有沒有關係?
這樣的念頭轉了一轉,終因沒有什麼事實支撐而淡了下去。旗子是我從旅行包裡拿出來的,照常理推斷,衛先回到希爾頓後該沒把旗取出來過。
從當年幾位見過旗的老人的敘述中,我早瞭解這面旗的威力,可是那些震懾人心的感覺,我卻沒有從眼前的這面殘旗上感覺到分毫。這很好解釋——旗都殘缺不全,當然就不會有威力,但問題是現在旗上的圖案,居然和鍾書同,楊鐵,傅惜娣三位老人回憶出的圖案都不同。
這旗子上的圖案,分明是幾條張牙舞爪的螭龍。儘管不全,但我還是能認得出。這樣明顯的圖案,那幾位老人怎會看錯?
我心中疑惑,定定地看著這旗,檯燈的強光下,那幾條螭龍的殘軀和血污交錯著,一時間竟讓我心跳加速起來。
我定了定神,這原本明黃底色上刺著黑龍,十分的顯眼,可現在血也凝成黑褐色,如果不細看,還分不出哪是黑龍,哪是血污。
不過在那明黃的底色上,似乎還有其他的暗紋。
或許那是比較淡的血污吧。我這樣想著,卻還是一隻手伸到旗面底下,把旗托起,靠近檯燈的燈光細看。
沒錯,的確是其他的紋路。
那明黃的底色上,還有偏土黃色的紋,如果不是這樣湊近細看,是決計發現不了的。
那是墓道裡的圖案!
我心裡一寒,雖然不盡相同,但和墓道裡的圖案絕對是一類的。
這些圖案代表著什麼?為什麼在繡上螭龍之後,還要再繡上這些不靠近細看就肯定會忽略掉的暗紋?
這些疑問固然是我這樣空想無法解決的,但我已經決定明天去一次鍾老家,相信以這位大學者的淵博,就算不能直接告訴我答案,也能指出一條路。
我把殘旗小心疊好,放在一邊,然後拿過那日記簿,開始一頁一頁地翻看。
這本日記有兩百多頁,幾乎記滿,這並不是孫輝祖的日記,卻是孫家長兄孫耀祖所記,這倒很正常,否則我還要奇怪那孫輝祖怎都不像是個會記日記的人,說不定連字都不識幾個呢。只是這日記不知怎地被孫輝祖帶在身上。
這日記不是每天都記,其實也不能說是日記,而是一本關於他們這次行動的記錄。基本一頁一天,開始記的那一天,卻是一九二八年的七月十七日。從那天起,這個計劃開始緩緩起動,初時日記跳躍很大,顯示出進展緩慢,到了一九三七年,密度明顯大了起來,進入三月之後,至少隔天就會有一篇記錄。
我小心翼翼地撕開被血凝住的紙,血的味道隨著一頁頁翻過去而濃重起來,許多地方已經看不清楚了,可當年孫氏兄弟所進行的龐大計劃,終究還是一點一滴地被揭了開來。
「1928年7月17日,晴。
我本沒有日記的習慣,但今天發生了一件事,我決心記下來,這只是一個開始,希望我能一直記到結束。我知道,祖宗正在天上看著我吶。
今天我在遵化見著了漢章(我本來沒明白這漢章是誰,看到後面,才猜到這漢章應該就是孫輝祖的表字),他告訴我,前些日子和孫殿英幹了一票大買賣,得了許多好處。他拿了許多珠寶給我看,都是我平生僅見的好寶貝,我詳細問他,才知道孫殿英居然帶隊把慈禧和乾隆的墓給掘了。
漢章見我有些吃驚,卻告訴了我另一件事情,在進到乾隆墓室裡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怪事,把他都嚇得不輕。孫殿英嚴令此事不得外傳,如果我不是漢章的大哥,怕他還不肯告訴我。
進到乾隆最裡面的墓室的時候,把石門炸開,漢章第一個要衝進去,還沒踏進墓室一步,就已經被嚇得坐在了地上。
若不是漢章親口所說,我還真不敢相信,我這個三弟會怕成那樣的時候。
不過當時跟在漢章身後所有的人,包括那膽大包天的孫殿英,都嚇軟了身子。
可是他們就只是看見了一面旗而已。在墓室最內側對著門的牆上,掛著一面大旗子,漢章就是看見了那旗才嚇到,其他人也是。不過最起初,他們所有人都以為是乾隆皇帝發怒,受了詛咒。
那時候沒人敢進去,孫殿英把工兵營的工兵叫了幾個出來,用槍連崩了三個不敢進的,第四個才勉強爬了進去。然後才知道,那旗子遠看著讓人怕,一走近就一點事都沒有。
漢章不是長子,他雖然也知道漢末我孫氏的輝煌,但有一些事情,卻歷來只有長子才夠格知曉。
漢章第一次看到我這麼失態,在他的眼裡,我這個大哥一向都是穩如泰山的。
應該把老二和老四都叫過來,那旗子既然已經出現了,我們孫家的機會也就來了。
只要我們能找到那本書……」
「1928年8月9日,陰,旱雷。
漢升終於也到了,孫氏一脈活在世上的所有人,只剩下了我們四個。
沒下雨卻打了雷,這是個兆頭。
既然最後的機會已經來了,只能傳於長子的禁忌也打破了,所有孫家的人都必須為了這個目標奮鬥,可惜我們只剩了四個。
我全說了。
祖先們費盡心機都沒有找到那個墓,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在這面旗上。
可是那面旗現在被孫殿英藏著,即便漢章跟了他好些年,就這麼問他要,怕也是不成的。
討論了一下午,還是沒有結論。」
「1929年11月13日,雲。
漢章還是沒有拿到那面旗。孫殿英把那些寶貝藏得太好了。
究竟還要等多久,我們孫家究竟還有沒有復興的機會?我一直在問自己,但卻不能對他們表現出來,在他們面前,我必須有信心。
可是,為什麼讓我看到了希望,卻又讓那希望越來越渺茫?
賊老天!」
「1934年3月17日,雲。
今天收到漢章急電:事成。
我忍不住大哭。我還以為再也不會往這本本子上增加什麼,五年多了。
我必須盡快趕去。」
「1934年3月20日,晴。
沒想到會在醫院看到漢章,他的肺被子彈打穿了,他和我說,再厲害的硬氣功對上子彈都是屁。
但就是這顆子彈,讓我們重新看到希望。
漢章幫孫殿英擋了這顆子彈。
孫殿英是個有恩必報的人,他和漢章說了,不管他要什麼都成。
所以他答應把那面旗給漢章。等漢章一出院就給。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只能等待。」
「1934年5月3日,雨。
終於拿到旗了。
儘管已經有心理準備,退到旗子三十米開外,還是被嚇趴在地上。
但是我很開心,這就是那面旗。一旗在手,千軍莫敵。
希望這面旗能幫我找到那本書,希望祖宗的推測不會出錯。
但現在還不行,我們還要等一等,等一個讓漢章和這面旗從孫殿英的視線裡消失的機會。
已經等了這麼久,我們離目標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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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1月18日,雪。
孫殿英已經失勢有一段時間,我覺得時間到了。
要和漢章他們商量一下,可以動手了。就等這場雪停吧。」
「1935年1月20日,睛。
火遁成功。 漢章跟了他這麼久,他怎會想到,失了勢還跟著他來山西的孫輝祖,會借火遁呢?
他大概只會大哭吧,當初跟著他出道的,已經沒有人了。漢章是最後一個。
還虧我們找到了一個和漢章身材差不多的替死鬼。
從今天起,我們就將開始下一步的計劃了。
孫殿英勢力再大的時候都沒過長江,我們是安全的。」
我一頁一頁地翻著,有時會用紙甲輕輕刮去掩住字跡的血污,指尖已經變成暗紅色。
接下去的幾十頁,記載著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孫氏兄弟是怎樣穿梭於江南的各個城市鄉間,踏遍了江浙兩省的所有土地。很明顯,孫家的祖先並不知道那個墓的確切位置。
為什麼總是孫輝祖扛旗很遺憾我一直沒有發現一些關鍵問題的答案,比方說,那到底是誰的墓。孫耀祖始終用"那個墓"或"他"來指代,並沒有詳細說明。還有那本書也是如此。
人即便在記日記時,碰到最隱密不可言的事,常常也會含混其詞,下意識地迴避,這就是一例。
不過,總算也幫我解決了一些疑問,比如為什麼總是孫輝祖扛旗:
「1935年2月24日,小雨。
明天應該輪到老四扛旗,但他不太樂意。
他和老二都說,應該固定下來一個人扛旗,希望這樣能讓執旗的人有更多熟悉旗的機會,傳說中神兵利器都有自己的意識,或許這樣有利於扛旗人和旗的溝通,更容易找到那個墓。
而這件事當然只有老三才做得到,旗子連桿三十多斤重量,一天扛下來我累得夠嗆,老二和老四也不比我好多少。
這事就先定下來,以後漢章扛旗。
只是有一節他們沒說,我卻是知道的。
扛這旗子,有些張揚。」
孫耀祖只是點到即止,這本東西上的記錄,怕是其他三個人都能看的,所以寫得太過不好。
什麼叫「有些張揚」?試想一下,扛著這麼大一面旗子,在城市的街道上走,在鄉間的田野邊走,眾目所視,沒辦法旁若無人,孫家老二老四的臉上掛不住了。這恐怕才是讓孫老三一人扛旗的真正原因。
這四兄弟的心,原來還不是一般齊啊,孫耀祖和孫輝祖才是最堅定的。
而扛著旗走和發現墓在哪裡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孫耀祖並沒有在記錄中專門說明,他曾經為此事前後對三個弟弟解釋過六遍,反應到記錄中,前後對照之下,我整理出了個大概。
這面旗和墓中的某些東西有很大聯繫,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本書,又或者是其他東西,孫耀祖對此語焉不詳,總之淵源極深,或者出自一處,或者有類似的功用。而孫家的祖先猜測,兩者間可能會共振或相互吸引,就像兩塊磁鐵接近到一定程度一樣,旗子接近墓到一定程度,也會產生異象,由此就可以判斷墓的大概位置。
由於一年多間旗子始終沒有表現出什麼異象,除了一如繼往嚇的讓初見者魂不附體,不見有什麼共振共鳴,不用說,對於自己祖先的猜測,幾個兄弟心裡的懷疑越來越甚,這也是為什麼孫耀祖會重複解釋六遍的原因。
我能夠想像,當時一天天地走下來,沒走到的地方越來越少,但大旗卻沒有預想中的反應,他們一定會想,祖先的推測是不是錯了,又甚至,那僅僅是祖先在嘗試了一切實際地尋找手段失敗後,為了不讓子孫放棄尋找的希望而隨意編造的?
如果不是大旗本身具有的神奇性,恐怕孫氏兄弟早就放棄了吧。
「1936年7月14日,雷雨。
前進大上海。」
「1936年7月15日,雨。
漢章告訴我們,他感覺有些不一樣。
他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就是覺得,拿著旗子的時候,感覺和從前有些不同。
但我們都沒什麼感覺。希望這不是漢章的錯覺。
或許我們要找的,就在大上海。」
「1937年8月7日,多雲。
漢章又有感覺了,比上一次更強烈一點。
這裡是上海的閘北。
聽漢章這麼一說,我們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同?是心理原因嗎?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如果這一次還不行的話……」
「1937年8月11日,睛。
終於找到了!
真的會有異變!整條街的人都快被嚇瘋了,那就像是一場心靈風暴!而站在旗子下的我們,卻一點事都沒有。
不,應該說那一瞬間,有一種充滿力量的感覺。
力量。那一瞬間,我似乎擁有挑戰世界的力量。
相信這一天不遠了,墓就在我的腳下。」
這一頁上的字跡顫抖,孫耀祖在寫下這些字的時候,連紙都劃破了數處。原本越來越渺茫的希望一下子成真,就要接近成功了,怎麼會不激動。
而多年以後,我坐在這裡看著這份記錄,卻知道,其實他接近的是死亡。
此後這本本子上所記錄的,我基本已經知道了。與政府打好關係,遷走居民,造「三層樓」,請來鍾書同,圓通,衛不回,開始以防空洞的名義向地下挖掘,同時把挖出來的土運去邱家塘,發現墓的具體位置,日寇轟炸,圓通不祥的預言……
我翻到記錄的最後一頁。
「1937年9月4日,多雲。
準備下去了。
這是最後的時刻,可是大家的情緒似乎都有些……
或許,不該請圓通來的。
希望衛不回能幫到我們,不論下面是什麼,我們都沒有後退的餘地了。在我們的後面,是孫家千多年前的期望。祖宗們在看著呢。
好在我們都沒什麼牽掛。」
合上本子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雖然對我來說並不算多麼晚的時間,但此時我卻有一股極深的疲倦湧上來,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從大腦的深處散發出來,讓我沒辦法再思考下去。
思緒太多,這些思緒都糾結粘纏在一起,讓我一時間失卻了理清它們的勇氣。
還是先睡吧。
我總是以睡眠來逃避一些事情。其實那都是我無法迴避的。
指尖上,是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我把兩隻手都壓到了枕頭底下……
我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或許並沒有真的睡著過,眼前不斷有影像劃過,有衛先,有我從未謀面的孫氏兄弟,還有那只骷髏頭。我很久沒有這樣惡劣的睡眠質量了,爬起來的時候混身都是冷冷黏黏的汗液。
鬧鐘的時間指向七點十五。對我來說這是個很早的時間,但已經在床上待不下去了,閉著眼睛的時候,依然可以看見雜亂的光。
洗了個冷水澡,勉強提了點精神出來,現在給鍾老打電話有些不合適,但那本暗紅色的日記我已經不想再拿出來溫習了。
日記上的內容讓我勾出了當年事件的輪廓,但真正的幫助並不大。特別是我原以為,從這本日記中可以找出衛先自殺的線索,可現在我卻什麼都向不出。
是什麼把衛先逼到了死路,讓他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向我求助?
想起最後一刻衛先臉上突然露出的恐懼和無助,這該如何解讀呢?那時候他的目光是望著我的。
我忽然有了一個讓自己大吃一驚的想法:莫非衛先在怕我!
因為他怕的是我,所以什麼都沒有對我說,他最後的恐懼表情,是因為看著我。
我看著穿衣鏡裡的自己,除了憔悴一些,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差別。
我在屋裡來回踱著步,莫名的壓力讓我沒辦法舒舒服服地透氣,我知道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可是我卻抓不住它。
我有危險的感覺,但我卻完全步知道危險是來自哪裡。
八點十五分,我終於忍不住給鍾書同家打了電話,老人總是早起的,他接得很快,看來並沒有打擾到這位大學者的睡眠,聽說有新的進展,他立刻就要我過去說給他聽,幾乎比我還要著急。
我把數碼相機裡的照片大分辨率打印了出來,裝在包裡,沒有坐公交車的耐心,出門直接就打的去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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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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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回覆
七 死亡詛咒
我並沒有告訴鍾書同先生衛先的離奇死亡,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正面的意義,我說的故事已經夠令他震撼的了。
「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這樣的話,鍾書同在聽我述說的時候,已經重複過許多遍了。
聽到當年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參加進這樣一個龐大計劃裡,即便是這樣一位高齡老者,也對孫氏兄弟到底想要做什麼充滿了好奇。所以還沒等我提出來,鍾書同已經急著要看我拍下來的照片還有那半面幽靈旗。
「咦?」 當我把半面旗子展開,鍾書同卻面露驚訝。
「就是這面?」他轉頭問我。
我點頭表示肯定。
「和您當初畫給我的那幅畫,圖案上不大一樣,但我想不太可能孫輝祖臨死抓著的是另一面旗吧?!」
「可是圖案和我記憶中的完全不同啊,顏色倒是差不多,難道人老了記性不行了?」
「那也不一定,楊老和傅老畫出來的旗,和您畫的圖案也各不相同,而他們兩位也說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或許這旗子在每個人的眼裡看出來的圖案都不一樣,這旗子本來就很神了,再神一點,也不是沒可能的的吧?!」
「那你現在看這旗子上的圖案是什麼,是不是螭龍?」鍾書同問。
「是的,就和您看到的一樣,或許,或許這旗子破了之後,原本的作用就都消失了。」我說話的聲音又輕了下來,在這麼一位大學者跟前,說這些神神怪怪連自己都沒把握的事情,真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沒想到鍾書同竟點了點頭,又把目光轉投到旗上去了。
我本來要接著把打印的相片拿出來,見鍾書同若有所得的神色,便停了下來。
鍾書同看了一會兒,又取出高倍放大鏡細細察看,戴著老花眼鏡的臉離旗子越湊越近。
「這旗子的質地,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非絲非棉,建議你送去檢驗一下成分。這麼多年,人都成了黃土,但時間似乎對這旗沒些起多少作用啊。」鍾書同重新開口的第一句話,卻讓我有失望。
「不過從圖案來看,這應該是一面軍旗。」
「軍旗?」
「是的,漢、三國、晉都有可能,三國時期的可能性最大。這面軍旗所代表的人,應該有相當高的地位。「鍾書同補充道。
「對了,軍旗,如果是軍旗的話,就能說通了。」想通了一個關節,我顯得十分興奮。
「什麼能說通了?」
「是這面旗的作用,對於看到這面旗的人,可以產生明顯的威嚇作用。自己的軍隊如果長時間看的話,習慣後應該可以克服,而對於旗下一定範圍內的人,也就是主帥的親衛隊之類的部隊,有提升士氣的效果,而對初次見到的敵軍,打擊卻是致命的。這面旗簡直是為冷兵器時代的戰場量身訂做的啊。」
說到這裡,卻想到了「三層樓」被保存下來的原因,立刻補充道:「就是在現代戰爭裡,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呢。」
鍾書同呆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可惜破了,希望能找到另外一半,研究出它的原理是什麼。對了,你拍的照片呢?」
我忙從包裡取出打印在專業照相紙上的圖片,遞給鍾書同。
鍾書同一張接著一張地看,眉毛卻越皺越緊。
他看得很慢,十幾張紙,翻來覆去看了二十多分鐘,尤其是那張詭異骷髏頭的特寫。
剛開始看的時候,他微微搖著頭,看到後來,搖頭的幅度卻越來越大。
最後他抬頭苦笑說:「真實慚愧極了,那些刻在墓壁上的符號,以及拱門上刻的符號,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聽到鍾書同這麼說,我真是吃了一驚。鍾書同在史學界的地位非同小可,素以學識淵博雜通百家著稱,雖然專研三國歷史,但這樣的大使,對中國其他時期的歷史也絕對是專家級的,照理說就算沒專門研究過那種符號,也總該說得出個出處,有些線索才對啊。
「從門的心態來看,因該是三國時期的,但這些符號我卻從未見過,不僅三國時期,其他時期也沒有見到過這樣子的墓室符號。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無意義的裝飾圖案,其中必有重要含義。」
鍾書同說著從裡面抽了五張出來說:「這幾張留在我這裡,我慢慢研究一下。」
我當然說好。
鍾書同又抽出一張放在我的面前說:「關於這張,我有些自己的猜想,作不得準,只算是一種參考。」
這正是那張頭骨的特寫。
鍾書同用手點著照片上頭骨上額的大洞,道:「雖然不可思議,但從照片上看,這個洞像是天生的,這種規模的墓,不可能有人在墓主人死後進去在他頭上挖個這麼個洞出來,而這個洞看上去如此光滑,也不可能是生前被武器所傷的。」
「那您的意思是……」
「第三隻眼。」鍾書同說了個讓我目瞪口呆的的名詞。
或許我也曾聯想過,這麼大個洞,還真像是開了第三隻眼睛,但那只是隨意的聯想,我還沒聽說過誰有第三隻眼睛的。而這位史學大家這樣說,卻分明是鄭重其事的態度。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是基因突變,但在中國的歷史中,確實有一些擁有第三隻眼的人的記載。我研究史籍至今,各種資料相互對照,再輔以野史筆記,有時會發現一些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東西。雖然也有三人成虎的可能性存在,但許多時候,各個方面的資料都指向一個我無法接受的結果。不過通常,我都會把這些疑惑壓在心底,畢竟這些東西本來已經湮滅在歷史中了,我沒有必要把它們再拾出來。不過現在,我想告訴你,很可能真的有擁有第三隻眼的人存在,這樣的人往往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特異能力。」
「據您所知,曾有誰生著第三隻眼,三國時有這樣的人嗎?」
「民間傳說裡的二郎神楊戩很可能真有其人,而清朝的開國皇帝皇太極,傳說也是有天眼的。但三國時期我卻從來未曾聽說。」
三國時沒有?可這墓主人分明是三國時的人啊。
「可是三國時期,記載中擁有奇異能力的人,卻有幾個呢。「鍾書同緩緩說道。
出了鍾家大門,我一直在想三國時期符合條件的有哪些人,誰可能有第三隻眼,誰可能是墓主人,加上昨晚上睡眠質量又差,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恍然不覺自己已經走到了路口,被一輛馳過的自行車帶了個趔趄,自然少不得被咒罵幾聲。不過我卻是很慶幸,要不是被那個中年婦女擦了一下,我再往前走到了馬路中間,可是大大糟糕了。
到了報社,打開郵箱發現有幾篇通訊員傳過來的稿子,選了兩篇還可以的改了一下,起個好標題然後在他的名字後面加上自己的,就發到當天的稿庫裡去了。這幾天我一點自己採訪寫稿的心情都沒有,能有現成的稿子最好。
在報社待了不到三小時,我就離開回家,至於那兩篇稿子能不能上明天的報紙,也沒心思關心。
順路買了盒打算當晚飯的方便麵,管飽就行。我開始從網上查找關於「第三隻眼」的信息。
可惜網上有關這方面的內容出奇地少,我只看到幾篇提到人類第三隻眼睛的文章,不過這已經足夠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那麼一些人在研究著人的第三隻眼睛,並且從科學上進行推測和構建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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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8:58
引言回覆
關於第三隻眼的說法由來已久,在東方的許多宗教儀式上,人們習慣在雙眉之間畫上第三隻眼,認為這樣便可獲得與宇宙進行直接交流的通道。古希臘哲學家認為第三隻眼位於大腦中心部位,將其比喻為宇宙能量進入人體的閘門。直至今日,現代科學對第三隻眼的研究也從未停止過。
讓我沒想到的是,第三隻眼居然人人都有,只不過它只出現在人類胚胎發育兩個月時,即晶體,感光器和間腦區域的神經細胞形成階段。奇怪的是,它剛一出現,馬上就開始退化。著名的海克爾生物基因定律為此提供了最有力的證據。根據這一定律,胚胎在很短的時期內會經歷其所屬物種的整個進化史。即人類在胚胎時期能夠出現我們的先祖所具備的某些形特徵。人類學家認為,人體的某個器官會發生退化,然後便不復存在。從古代兩棲動物的進化中可以發現它們同樣伴有退化。新西蘭的斑點楔齒蜥已經存在了兩億年,它的顱骨上有很小的眼眶,在一層透明的膜下隱藏著一隻真正的眼睛。古生物學家發現,許多滅絕的爬行動物頭頂都有眼睛,它是這些動物視覺器官的重要補充。正是因為具有這一獨特的器官,爬行動物才對地震,磁暴和火山爆發等自然災害非常敏感。
一些研究者猜測,許多先知之所以能夠看到未來,就是保留了對一般人來說在出生前就退化了的第三隻眼的作用。
瀏覽了一番關於第三隻眼的理論推測後,我發現這些文章在談到第三隻眼的作用時,多提到「預知」,而未提有其他的作用,可是我聽鍾書同的口氣,似乎還該有其他的作用才對。
那些空對空的理論完全沒有提到對某個個體的分析,看來對於這些研究者來說,生有第三隻眼的人類也只存在與傳說之中,沒有切實可靠的記載。沒辦法,我只好從書櫥裡翻出《三國誌》和《三國演義》開始看,當然網上也有電子版,但總還是看實體書習慣。
我拿了張白紙放在一邊,準備把覺得有可能的人名列在上面,再慢慢分析篩選。
我本已作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卻不料剛看了僅十幾分鐘,當我看到一個人的名字時,就驚訝地叫出聲來。
張角!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天公將軍張角!
這位黃巾軍的首領將戰火燒遍中原,一手斷送了漢朝的河山,而他傳說中具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本領,這本領就是得自於一本名為《太平清領書》的仙書。
不說張角自己的種種神異傳說,就這讓他發家的《太平清領書》,和孫耀祖在日記上所記的「那本書」難道不是暗中相合嗎?
縱觀三國野史,有奇書的不止張角藝人,比如說左慈的《遁甲天書》,可能在戰場上呼風喚雨,造出種種奇跡;但使人持之逐鹿天下的,就只有張角《太平清領書》。孫耀祖不是說,得了那本書,就等於得天下嗎?
如果真有這樣的書,或許真能滿足孫氏兄弟將孫氏一脈重新發揚光大,甚至在當年的兵荒馬亂中異軍突起稱雄一方的願望。
那墓室規模頗大,如果不是張角這等極有勢力之人,是沒有辦法建起來的。就算左慈和於吉這種野史中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半仙,也沒這樣的能耐。
這麼一想似乎張角是最接近的答案,生有第三隻眼的神人,想要建立太平道成為人人敬仰的天師,自然比一般人要容易得多。可是如果他真有這般神異,那本《太平清領書》也真能創造呼風喚雨的奇跡,最後又怎麼會落敗身亡呢?
而且既然兵敗身亡,張角又怎麼可能造出這樣一個墓室,這樣的規模可不是短時間能建成的啊。
不過換一個角度看,如果說第三隻眼具有預知的能力,張角能夠預知到自己的結局,或許就可以在此之前先建好墓室了吧?!
那麼這面黃色的旗,當年就是黃巾軍的戰旗了?
在中國的歷史中,能夠呼風喚雨的人有很多,可是學界一向的觀點,都認為這只不過是有豐富想像力的後人的異化,或者是未開化的愚昧使人對一些現象的誤解。我原本也是這樣認為,可現在看來,卻沒有這樣簡單。
至少如今放在桌上的這半面旗如果完好,其展現出來的情狀,就足以在科學界掀起軒然大波。
不過轉念一向又未必如此,此前我曾有過多少特異經歷,和中國的X機構打過多次交道,在科學界,恐怕已經有許多人致力於所謂「怪力神談」的研究,只不過還遠沒有到公諸於眾的時候罷了。
如果那個墓裡果真藏著《太平清領書》的話……我不由得開始想像像這本書裡所記載的東西,那是無法克制的好奇,還摻雜著一些其他的情緒。
隨後我就想到了從我眼前跳下去的衛先,和他那慘不忍睹的屍體。
如果是《太平清領書》的話,那可是一點都不太平啊。
我早早地睡了,但這一夜,我仍沒能睡個好覺,我處於極淺的睡眠中,如果有人在床邊看者我的話,應該可以發現我眼皮下的眼珠,快速地轉動著。
第二天醒來,我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臉色比昨天還要糟糕。
從前一覺睡到中午,可現在卻一點睡覺的感覺都找不到了。我自己都不由得驚訝,這件事怎麼會給我這麼大的壓力?我可不是沒見過死人,沒經歷過險境的人啊。
而且我對事情的把握和決斷力也明顯地下降了,我才發現,昨天一整天,自己忙著查三眼人想張角,卻完全忽略了自己在整個事件中的位置。
換言之,接下來我打算幹什麼。
衛先已死,沒人再和我一同探墓,就算我對墓主人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測,我還怎麼繼續幹下去呢,孤身前往,那不是找死嗎?
現在的情況是,要麼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就此結束這個事件,可這樣的半途而廢我可從來都沒試過;要麼就再找一個強援,比如——X機構。
以X機構的強大力量,要勝過衛先多多了。
可是通過梁應物和X機構打了幾次交道,我也知道,一旦X機構正式介入,這整件事就上升為國家機密,或許通過梁應物還能事後知道些情況,但要直接參與,卻是想都不用想。
而且說實話,我不喜歡和這樣的秘密機構打交道,就算是梁應物,只要以X機構研究員的身份出現時,都會變得討厭起來。
有了昨天的謹嚴,我今天過馬路時格外小心,可是腦袋裡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念頭冒出來,精神也實在不濟,中午從報社出去吃飯的時候,竟然把行人紅燈看成綠燈,抬腿就邁了出去,被糾察一把拉住。
下午四點的時候輪到我去來今天的選題會,我把自己部門的幾個重要的選題記在紙上帶著,我這種狀態,還真怕到時候報選題忘了哪個。
要是今晚再睡不好,可真是要命了,我總算能夠體諒到失眠者的痛苦。
報完了自己部門的選題還不能走,得所有部門都報完,等藍頭問過一圈都沒有想法了,這形式才算過完場。
手機的提示聲響起,旁邊社會部今天來開會的黃軍低頭看了一眼,等到文藝部的選題報完,插話說:「我們部門還有個選題,醫院條線的記者剛發了個消息,著名歷史學家鍾書同今天上午跳樓自殺,已經證實死亡,她正在採訪。」
我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片昏暗。
鍾書同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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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9:21
引言回覆
又是自殺!
我已經記不得選題會是怎麼結束的,自己又是怎麼從會議室裡走出來的,我站在窗邊,看著下面的車流。
衛先死了,鍾書同也死了,不如我……
砰!我的頭重重撞在玻璃上,疼痛讓我清醒了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要不是面前是全封閉的鋼化玻璃……剛才我到底在幹什麼?
我竟然想從這裡跳下去?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對,剛才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可是手腳卻有些不聽使喚。
向我這邊看過來的幾個同事勉強擠出笑容,我腳步虛浮地快步走到廁所裡,打開龍頭,水柱猛烈地衝出來,我用手掬著水,潑在自己臉上。
那不是我做的,一定不是我!
無論如何,正常的我都不會有輕生的念頭,就算在人洞裡和白骨夜夜相伴時,我心底裡都不曾放棄過求生的希望。剛才是怎麼回事?
一瞬間我明白了衛先最後時刻的表情,那並不是看到了我,或是看到了什麼才讓他露出恐懼的面容,而是他忽然情形了,就像我剛才那樣。如果不是鋼化玻璃擋著的話,我也會在急速下落的時候才恢復神志。
我終於知道,衛先那一刻是多麼絕望。我按著大理石上面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著,鏡子裡的臉蒼白,我甚至每辦法讓自己的上下牙齒停止打架,我並沒像剛才那樣,連自己的行為都無法控制。
或許是恐懼讓我格外敏感,我立刻回想起從墓室出來後自己的不正常,兩次在過馬路的時候險些出事,還以為是自己沒睡好而導致精神不濟呢。
不,連自己的睡眠突然不好也與這有關!
可是為什麼鍾書同也會死?他並沒有進去墓室啊。
照片,是照片!我在心裡狂呼著!
是我害死了鍾書同!
他雖然沒有進去過,但我給他看了照片,特別是他最後還留下了五張作研究。
我終於知道了那些符號的含義,那就是死亡。
既然那面戰旗可以起到讓人恐懼的作用,那麼整個墓道中那麼多的符號,所起的作用,就是讓人死亡,自己去死!
我那不祥的直覺恐怕就是來源於此,回想起來,越靠近拱門兩面墓壁上的符號就越密,而拱門四周更是極顯眼地刻滿了那種符號。衛不回當年沒我走得這麼近,錢六也沒有,他們一個失去了繼續盜墓的勇氣,一個半瘋。衛先一直走到了墓門口,所以當天就自殺了。那是什麼樣的符號,為什麼會有這種力量?
我走到無人的樓道裡,摸出手機,現在只有一個人能救我。我本該回到自己家再打這個電話,可現在我生怕一走出大樓就自己衝到汽車前被撞死。
我在走下樓梯的時候都全神貫注。我所認識的,對人類精神方面有高深造詣的人,只有一個:中國一項古老職業的繼承者路雲。
「你好啊,那多。」路雲魅惑的嗓音從手機裡傳來,如果是平時,一定會引得我心神動盪,可現在……
「我很糟糕。」我的嗓音乾澀。
我用做簡單的語言把自己的情況快速說了一遍,索然現在人人都乘電梯,很少有人會到樓道裡來,但畢竟不太保險,被聽見就麻煩了。不過我卻沒刻意隱瞞什麼,畢竟和我對話的這位年輕女性並不是什麼普通角色。
「有些麻煩。」路雲說。
我心裡一沉,她如果這樣說,那就真的是很麻煩了。
「但你的情況,有點像被重度催眠,或許並不是那麼難解決,但問題是,我現在不在國內,而且一時回不來。」
「你在那裡?」話問出口我就後悔,我有些心慌意亂,否則不該這麼問的。
不過路雲似乎並不介意,立刻就回答了:「我在尼泊爾,開一個會。」
開什麼會?我心裡疑惑著,當然這次沒有問出來。
「這樣,我給你一個人的電話,在催眠師裡算是頂尖的了,你就說是我介紹的。萬一他不在,你再打我電話。」
記下路雲給我的人名和電話,我的心稍稍安定下來。把潮熱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開始撥打哪個名叫歐明德的催眠師的電話。
「喂。」
「歐先生嗎?您好,我一位朋友介紹我來找您,我身上發生了些問題……」
「哦……可是我這段時間都排滿了,要約的話大概等三四個星期後……」歐德明的語氣忽然遲疑起來,「等等,能告訴我是誰介紹您來的嗎?」我打的是他的手機,或許他剛想起來,普通的客戶不會知道他的手機號吧。
「是路雲。」
「啊!」歐明德有些吃驚,「可是,路雲的話,如果她沒辦法,恐怕我也很難幫到你。」
「不是,路雲現在不在國內,她向我推薦您。」
「好的,沒問題。您打算什麼時候來?」歐明德的語氣已經和一開始完全不同了。
「我的問題有點嚴重,如果可能的話,希望越快越好。」
「那就今晚吧,我把原來的預約取消。」
「太謝謝了。」 我記下了他診所的地址,和他約在晚上七點。
歐明德的心理診所在靠近延安中路的一條老式石庫門弄堂裡,門口掛著一塊牌子,寫著就診者請上二樓。
儘管我是從報社直接打車過來,但站在外灘大道上叫車時,看著眼前穿梭的車輛卻出現了短暫的恍惚狀態,好在我一直非常小心,立刻回過神來。
歐明德是個腦門微禿的中年人,看上去精力旺盛。診室裡有一圈坐起來相當舒服的皮沙發,還有幾盞燈散著黃色的暖光。
略致以謝意,我就開始說明自己的情況。當然,我作了相當程度的保留,關於鍾書同和衛先的死沒有提,也略過了墓道,只說自己偶然看了幾幅神秘符號的圖片,就產生了難以自控的自殺傾向。
「能把那些照片給我看看嗎?」歐明德說。
「沒帶在身邊,要不明天我給您送來。」最清楚的幾張照片給了鍾書同,剩下的一些也全放在家裡。
「好的,我對那些符號很感興趣,相信就是那些符號給了你暗示。」
「暗示?」
「是的,在心理學上暗示的作用遠比一般人想像中大得多,美國曾經有一部電影,在正常播放中加入了不斷重複的爆米花鏡頭,但每次出現都一閃而過,所有的觀眾都沒有看到這個鏡頭,但影片放完後,大廳裡爆米花的生意比平時好了數倍。所有人都覺得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其實他們已經受到了暗示,做了原本並不會去做的事。這種最低劣的實物閃回手段都可以起到顯著的效果,而你所看到的那些符號,應該是專門針對人潛意識層面的抽像暗示,那原本只是理論上可能存在的東西,沒想到真有人把它們創造出來了,天啊!」
歐明德似乎覺得自己有些過於興奮了,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我有些反應過度了,但那些符號如果真是如我想的那樣,那就真是太驚人了。」
我聳了聳肩,表示理解:「我知道,能夠把這些符號創造出來就已經是不得了的事,而且這樣的符號還可以違反生物的生存本能,產生死亡暗示,這和誘導人們吃爆米花,難度上是完全不能比較的,那已經是一種控制了。不過據我所知,那些符號並不是現代的誰發明的。它們存在已經有數千年的歷史了。」
歐明德張大了嘴:「竟然是這樣……那麼久以前人類對這方面的研究都已經……」他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下去,我想他和我一樣都想到了路雲。看他對路雲尊敬和忌憚並存的樣子,應該多少也知道一些事吧?路雲這一脈的傳承,也不知有多少年了,遠古時代的人類究竟是怎麼獲得這些知識和能力的,這個謎大概在人類造出時光機之前都沒辦法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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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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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願意接受催眠嗎?要解除暗示大概只有通過這個辦法了。」歐明德說。
「好的。」 我本身是個相當不容易被催眠的人,特別在心理上會有抗拒,因為我不喜歡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一般的催眠師,碰到心理上有抗拒的被催眠者,幾乎是百分之百沒有成功的可能。不過訥訥掛鉤讓路雲看上眼的催眠師當然不會是普通之輩,我知道學催眠也絕對是要看天賦的。
這次我誠心來解除自己身上的死亡詛咒,對於催眠當然是盡量放開身心,照著歐明德的話去做,儘管如此,也反覆試了好幾次,才逐漸完全放鬆下來。
我曾採訪過一些進行過催眠治療的人,無一例外在從被催眠中甦醒過來時,精神狀態會非常好。可是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卻完全和「好」扯不上關係。
糟糕極了。
我不是正常甦醒的,而是彷彿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恍然驚醒。好像有巨大的聲音在我腦中轟然響著,把我的大腦攪得天翻地覆。一陣陣的頭痛讓我的太陽穴不斷地抽緊,胸口也鬱悶無比。而且,這時我發現自己是睜著眼睛的。
我疑惑地看著本該站在我對面的歐明德,他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臉色發青,像見鬼一樣,胸口不停地起伏著,正在大口喘著氣。
「怎麼了,成功了嗎?」我忍著頭痛問道。不過單單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我會聽到個壞消息。
「能……能幫我拿寫紙巾嗎?」歐明德抬手指著辦公桌上的面巾紙盒,他的手抬得很勉強。
我把紙盒放到他的旁邊,歐明德抽了十幾張出來,大把大把地擦著臉上和脖子上的汗。
「對不起,你也看到了,我幫不了你,我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你心中的暗示竟然可以影響到我;也就是我,換了個稍微差點的,就和你一樣了。太危險了。」
我覺得歐明德此時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瘟神,稍稍一接觸就移開了。
「我可以影響你?」
「就在我想和你進行深層交流,讓你回憶最初情況的時候,你的眼睛忽然睜開了,我能感受到那種暗示通過你眼睛正向我傳過來。太可怕了。」
我默然。
「你還是去找路雲吧,只有她可能有辦法,而且要快。我沒法幫你減輕症狀,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好,這樣每過一天你的精神就會差一點,對自己的控制力也會越來越弱。你必須在自己失控前找到路雲。」
「對了,那些照片,不用拿給我看了,那不是我能看的東西。」我走出診所的時候,歐明德在背後對我說。
打車回到家,我再次打電話給路雲。她還是無法立刻回來,但讓我馬上去尼泊爾。
「你去買些佛經的磁帶聽著,那東西多少有些寧心靜意的作用,可以讓你多支撐些時候。還有,今晚要睡覺的時候,你打給我,我能幫你入睡。不過大概只能幫你一次。」
聽到她有幫我睡著的本事,我心裡寬慰許多:「為什麼只能一次?」
「因為我手機快沒電了,我在的地方電壓不穩,沒法充電。如果你為了能睡著,兩次肯冒險來尼泊爾卻打不通我電話的風險,那也隨便你。」
我啞然,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
吃完方便麵,我給明慧打了個電話,請他給我一盒頌經帶,他問我派什麼用場,我說最近心情煩躁,睡不著覺,想聽聽佛經調節一下情緒。
通過旅行社去尼泊爾上的時間有問題,我必須盡快拿到簽證,想來想去,只有梁應物能幫我。
「我需要去尼泊爾的旅遊簽證,一兩天之內就要,行不行?我在電話裡直截了當地問梁應物。他在X機構中雖然還沒掌一方實權,但搞一張簽證的能力還是有的。
「怎麼了?」
「回來再和你說。」
要是現在就告訴他,保不住X機構就立刻介入,否則,如果路雲可以破解我心中的暗示,她可能就有能力進入墓室而不受那些符號的影響。好在梁應物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我既然不願說,他也不會多問。
「好的,我盡量。有什麼別的需要幫助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用X機構的力量或許也能找到解除暗示的人,但我還是決心去找路雲。
八點多的時候,我躺在床上,撥通了路雲的電話。
她低低地吟唱起奇異的旋律,我聽不懂那是什麼語言,或者只是一些有特殊意義的音節,我的眼皮沉重起來,然後睡去。
依然有夢,但比起前兩晚已經好了太多,早晨我被快遞的敲門聲吵醒,是明慧送來的頌經帶。
儘管精神恢復了一些,我還是向報社請了假,然後把家裡每一扇窗都關好,並且把窗把手用繩子打了死結。這樣可以確保我不會無意識地開窗並且跳下去。
我從櫃子裡翻出已經塵封兩年的隨身聽,把明慧送來的磁帶放進去。看包裝這是一盒普通的磁帶,不是龍華寺放在外面供香客請回去的那種。一放,果然是明慧自己念的金剛經,估計是昨天晚上在自己禪房裡錄的,伴著木魚聲,明慧的誦經聲溪水般流過,平和淡然。
X機構的效率果然極高,下午的時候,梁應物就幫我辦好了簽證,我立刻買了次日傍晚飛加德滿都的機票。路雲告訴我,在機場會有人接。
整整一天我都沒有出門,飯是叫的外賣,我甚至避免自己走到窗邊,雖然已經做好了安全措施。而耳朵裡更隨時聽著金剛經,再加上前一晚的睡眠不錯,居然沒有意外情況發生。幾次輕微的恍惚,都在將來未來的那一刻被我發覺,狠狠擰一把大腿,也就回復正常。
至於報社方面的請假,我則扯謊說遠在蕪湖的姨媽去世,要去奔喪,拿我的年假作抵。這時就體現出我機動記者的優勢,一般有條線的記者是沒法請長假的,空下來的位子沒人頂替,往往只好把年假折成現金。
前一天請病假,後一天又請喪假,有點腦子的人都會覺得裡面有問題。好在部主任張雋不是頂真的主,我又拿年假沖,也就沒和我較勁。
這一夜沒了路雲的催眠曲,情況甚至比前兩天更嚴重,我整夜只迷糊過兩次,沒真睡著過。上午在床上磨到十一點才爬起來收拾行李,昏昏沉沉的。洗臉的時候從鏡子裡看見自己毫無神采的眼睛嚇了一跳。我把半面旗收進了行李,讓我受到暗示的符號和這旗上的符號應該同出一源,帶去給路雲看看,可以增加她的把握。
電話預約了出租車,直接停到了樓下,這樣我至少把因為亂穿馬路而發生車禍的概率降到最低。
和昨天一樣,我提著行李做上出租車的時候,耳朵裡依然插著耳機,不過音量比昨天稍稍調大了些。是浦東國際機場的飛機,我從來沒有直接打車過去,因為太遠了,這次為了保命只好撒點小錢。車子在通往機場的高速公路上飛馳,我漸漸覺得耳中的唸經聲離我越來越遠……
「喂,喂!」司機的大喊讓我回過神來。
原本密封著的車子裡居然風聲大作,我猛然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把車門打開了。
砰!我立刻把車門重新關緊。
「對不起,剛才那門好像沒關好。」我一身冷汗,吶吶地向司機解釋,同時悄悄按鍵把門鎖住。那司機從後視鏡裡盯了我一眼,嘴裡低聲咕噥了幾聲,沒有再說什麼。
到了機場要下車的時候,我拉了幾下都沒把門打開,這才想起剛才已經上鎖了,搞得頗為狼狽。
在通關前,我特意到廁所裡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把儀容整理到最好,我可不想被海關當成吸毒者攔下全面檢查,那半面旗上的血污很難解釋的。
通觀的時候還是被多看了幾眼,如果剛才沒做那些小動作的話,恐怕真要被攔下來了。
飛機離開地面的那一刻,我的心卻反而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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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暗世界的聚會
到了加德滿都國際機場時已入夜,在海關辦了落地簽證後出關,外面的情況讓我嚇了一跳。
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國家的首都機場,外面竟然看不到燈火,一片混亂的樣子。一群人高舉著寫著名字的牌子圍在機場門外的小路旁,高聲叫著。
「Taxi,taxi……」「Hotel,hotel……」許多人叫嚷這在我身邊擠來擠去,我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的行李包。真是一片混亂。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派到這裡的戰地記者,戰地記者可以在這樣的狀況下迅速進入狀態,可我現在真是有些無措。
我只好勉力分辨著有沒有寫著我名字的牌子,但夜色讓我很難看清出那些不斷晃動的牌子上的字。
我站在門口被人流推得擁來擁去,四處張望著,可怎麼有那麼多的牌子,亂七八糟的環境氣氛加上我本來就不太清楚的腦袋,連數牌子都數不過來。剛瞇起眼睛看了幾個,一擠就搞不清哪邊看過哪邊沒看過了。
大約在人流裡搖擺了有近二十分鐘,我正不知道這種情況還要維持多久,要不要試著給路雲打電話的時候,一個舉著牌子的當地人擠過我面前時,忽然回過頭來說了一句。
我沒聽清。
他又說了一遍,我這才聽清,他的發音有些近似「納豆」。
我這樣說,所有的讀者都會知道其實他是在喊我的名字,可我當時過了足有五秒鐘才反應過來,可以想見當時我的精神狀況有多麼的糟糕。
我抬頭看了看他舉的牌子,怪不得我剛才一通猛找都沒找到,這牌子上寫的並不是漢字「那多「,而是我幾乎不怎麼用的「NADO」。
自始至終我都不知道這位身材乾瘦的年輕人名字怎麼寫,只能根據他的發音揣摩為「尤尼克」。他的英語很差勁,和我一樣差,所以我們交流起來連說話帶比劃,吃力得很。
他取出一封路雲給我的信,內容只有一句話:「持信者將帶你來見我。」
坐上尤尼克的吉普車,他一路開得飛快,路況又差,震得我頭暈眼花,耳機都掉出來幾次。尤尼克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交流起來既然那麼困難,便索性閉口不言。我則知道他是帶我去見路雲,又沒有寒暄的心情,也樂得一心一意聽我的佛經。
開了一段時間,我覺得不對,怎麼不是往市裡開,越來越荒僻啊。
開了近三個小時,我終於憋不住,問尤尼克還要多久才能到。
雖然我已經對尤尼克的英語發音不準有所瞭解,但因為他的答案和我預期的相差太大,他重複到第三遍,我才聽清楚。
「Five days.」
天啊,居然要五天!尼泊爾才多大啊,我甚至懷疑這樣開五天以後是不是還在尼泊爾境內。
既然離加德滿都這麼遠,路雲幹嗎讓我買到這裡的機票呢,折騰我還是其次,這五天我能撐過去嗎?
想問尤尼克,但這實在是個太複雜的問題,試了幾次,兩個人答非所問,只好作罷。
尼泊爾是多山國家,吉普車總是在盤山路上轉,讓我暈上加暈。四個小時之後,尤尼克在一條溪水邊停下車,車燈的照射下,我看見前面停著一艘小船。
尤尼克和船上的人交談幾句,我們就上了船,被載過河去,那邊有另一輛吉普車等著。這時我的感覺,就像在偷渡。
凌晨兩點四十分,吉普車終於在一家小旅店停下,從機場開始,足足六個多小時的車程。尤尼克告訴我,上午九點再次出發。
「Good night.」尤尼克說。
「Good night.」我苦笑著回應,心裡卻歎了口氣,能good才怪。
上午尤尼克敲開我房門的時候,我的精神狀況顯然讓他有些吃驚。他的問話我沒聽清,不過想來也是問我昨天怎麼沒睡好之類的,我雙手一攤,沒有解釋。要是我能睡好的餓話,大概也不用來這裡了。
走出旅店,我這才發現,原來這家旅店是在一片森林之中。
而交通工具則由吉普車變成了大象。這裡應該是尼泊爾的某個自然保護區,遊客終年不斷,雖然我在旅店裡沒見幾個人,但那是因為大多數遊客在清晨七點之前就已經出發了。
這頭大象的背部綁了能容四人坐的籐椅,這套騎具已經使用相當長的時間,磨得相當光滑。大象真正的駕馭者——一個中年的尼泊爾人坐在最前面的位子上,指引這陸地上的巨物前行。
這四周應該是極為美麗的景色,所以才能吸引各國的遊人終年不絕,但我此時只管努力地傾聽耳中的佛經,緊抓籐椅,並不曾留意景色,所以現在回想起來,居然對那些風光印象極為模糊,真是枉費免費旅遊了一場。
渴了有尤尼克水壺中的清水,餓了有尤尼克隨身帶的干餅,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到了又一個森林中的小旅店。
第二天的出發時間是清晨七點,看見我的時候,尤尼可顯然面露擔憂之色。他是個熱心腸的人。
這次並不止我們一頭大象,有七頭之多,前六頭上都載著遊客,我們坐在最後一頭,跟在隊伍的末尾。看來昨天的這頭大象是特意等我們的,加上昨天晚上那守在溪水旁的小船,尤尼克在這裡很有人緣兒啊。後來我才知道,這或許並不是他個人的人脈關係。
我心裡狐疑了一番,路雲到底在開什麼會,怎麼會在這種風景優美,卻交通極為不便的地方開?
我問尤尼克的時候,他只是笑笑,沒有回答。不過我想就算他回答我也多半搞不明白。
下午的時候,我精神不濟,一個倒栽蔥跌下去,尤尼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背上的衣服,硬生生把我拎回了坐位。感激之餘,我不禁暗暗吃驚這看起來精瘦的青年竟然有著與他身材完全不匹配的力量。
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房間裡不時響起不知名的昆蟲的振翅聲,在寂靜中響起的時候,清晰得讓人有些不安。不過就算沒有這些擋不住的不速之客,我也不可能安然入睡,昨天晚上的許多時候,我甚至在夢魘中掙扎。
手機居然響了起來,那是個我不認識的號碼。按下接聽鍵,沒想到聽見了路雲的聲音。
「借一個朋友的手機給你打的,不過也就只能和你打一次。你情況怎麼樣?」
「本來很糟,聽見你的聲音就好點了。」
倒不是完全說的奉承話,想到今晚能睡個好覺,我的頭痛似乎減輕了些。
早晨尤尼克敲了很長時間,我才打開房門,兀自睡眼惺忪。
「Good!」 尤尼克笑著說。
在餐廳裡喝著牛奶啃著餅乾的時候,我看見窗外載著遊客們的象隊已經起程了。
「No elephant today.」他說,這次我聽懂了。
接著尤尼克指了指我的腿。
「Foot.」
要步行了嗎,真是個壞消息。跟在尤尼克的身後,我們上路了。我注意到,那是和遊客們完全不同的一個方向。
我無意描述在這樣的夏天裡步行在野地的細節,儘管尤尼克已經放慢腳步等我,依然不是我這個慣以腳力好自詡的記者能輕鬆跟上的。尤其在那種狀態下,一晚的睡眠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傍晚時分,處於麻木行走狀態下的我,終於望見了一座木屋。
一剎那間我曾以為那就是路雲所在的地方,不過那屋實在是太小了,應該是某個獵人的居所吧,而且算來今天只是第四天。
尤尼克走在我前面,他沒有敲門,直接就推門進去,那木門竟然也沒有鎖。推開門的瞬間,一道灰影貼地從屋裡躥出來,貼著我的褲腿邊擦過,把我驚的一個趔趄,它卻閃進草叢裡不見了。
尤尼克說了個我聽不懂的詞,他想了想,似乎不知道這種野獸英語怎麼說,只得作罷。
屋裡並沒有人,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卻有三張床。並不十分破敗的樣子,看來是專供人過夜的。
這裡卻沒有供人洗澡的地方,一身臭汗,只好直接躺到床上。一夜亂夢,早晨起來的時候,又是一身的汗。
看見我的樣子,尤尼克卻只說了一句: 「Today we will arr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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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9:26
引言回覆
中午過後,我費盡辛苦地爬上一個小山頭,幸好並不陡,如果是爬華山,恐怕半山腰我就摔下去了。
山頂有一小塊平地,站在這平地上向前望,一個小山澗過後,卻是座不知名的高山,和這座比,我爬了半天的這座,只是小土丘而已。
只是爬上這山頂,看見眼前的東西,我卻愣住了。
這裡竟是一個索道站,一條索道從這裡開始,越過山澗,直通向對面的山裡。
不過這索道上並沒有纜車,惟一可見的纜車,正靜靜停在索道站上。
尤尼克示意我坐上去,然後他把旁邊一個鐵拉桿推到一邊,只聽轟的一聲響,我坐著的纜車一震,開始緩緩移動。
我正等著尤尼克坐上來,卻見他向我揮手。
「Bye-bye.」
我的天哪,原來是我一個人坐纜車!
纜車上的玻璃罩緩緩放下,我安心了一些,要是那種簡陋的不封閉纜車,我一定會半途自己跳下去的。
尤尼克的身影越來越遠,纜車加速了,我向他揮手致意: 「Thank you.」 我喊著,不過他大概已經聽不見了。
纜車越升越高,已經快速行進了二十分鐘,還不見目的地,我不由得暗歎這工程之大。在這樣的深山裡,真不知是怎麼造出來的,看這設備,還相當的不錯。掠過了山澗,升入高山裡,越來越高,經過一段極陡的爬升,索道又漸趨平緩。現在的相對高度,恐怕已經數倍於上午爬得累死累活的那個小山頭了,但卻只到了這高山的山腰處。
半個小時後,纜車到達終點。我從纜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一位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白領結的男士已經在等候著了。
遠遠的我就已經看到了這位黑衣人的身影,由遠及近,他站在那裡沒有動過,站得標槍般筆直。那麼些天的跋山涉水,此刻我的形象從內到外都可謂糟糕透頂,而他卻在我足踏實地的那一刻,微微躬身道:
「那先生嗎?歡迎來到這裡,請隨我來。」說罷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姿勢,用的竟是標準的漢語。
這條索道和眼前修得齊整的山路,如此訓練有素並且懂得漢語的服務人員,這裡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路雲究竟開的什麼會?
莫非路雲迷暈了哪個超級大亨。
只是一路上無論被吊起了精神的我如何旁敲側擊,這名引路者總是笑而不答。
微笑是待客的最好方式,不說話則是防止洩密的不二法則。旁邊這位的表現讓我對這裡的主人心存敬畏。
山道修在林中,平緩地蜿蜒而上,四周鳥鳴不斷,幾隻白羽孔雀在林間散步,我甚至看見一隻極少見的懶猴掛在樹上微微晃動。不過既然到了這裡,這些珍奇異獸已經不再能令我驚訝。
山路的盡頭地勢忽然開闊,眼前的景色令我目瞪口呆。
在這半山腰有這麼大一塊平地已經不易,而在眼前這平地的中央,是明鏡般清澈的一個湖,湖水微微泛著藍。湖邊的草地上建了多幢別墅,這裡望過去的對岸是一大片草坪,再遠處一道飛瀑掛下,匯成溪水注入湖中。
群山環抱間,此處宛如仙境。
大概每一個初到此地的人都有這樣的感歎,那位領路男子靜靜等待了片刻,才微笑著再次做了一個請我跟隨的手勢。
我被引到一座小別墅前,按響了門鈴。
已經見過許多次,開門女子的美麗還是讓我再次深受震撼,不是精通幻術的路雲還有誰。
我深知這並非就是她生就的美麗,當年初次見面時的形象與現在簡直就是平凡至極,可知道歸知道,要從她的美中掙脫出來,還真要費一番功夫。
「路小姐好,那先生已經來了。」那男子低著頭道。
路雲輕笑著說:「怎麼,都不敢看我了,我有這麼可怕嗎?」那語調勾魂至極,男子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看見路雲的笑顏,眼神頓時就呆了,看來再如何的訓練有素,碰到路雲這般精於精神控制的美人,都是白搭。
路雲把我拉進門去,向男子招了招手,男子不知不覺間便要跟著走進來,路雲的笑容愈發地燦爛,卻把門旋即一關。我聽見門外一聲痛叫,顯然鼻子被撞的不輕。
「和他開個小玩笑。」路雲格格地笑得極是歡暢。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路雲顯出這樣的女孩心性,卻讓我反而有些安心,像她這樣的人,如果心機深重,那可就太可怕了。
轉念一想,當年人洞事件中蕭秀雲心機陰沉,手段狠辣,全盤繼承了她的路雲會受到多少影響誰也說不準,又怎麼知道她這樣的表現就是真正的心性呢?
不過現在既然彼此都把對方當朋友,還是不用想得這麼多了。朋友各種各樣,也自有不同的相處之道,只要還當是朋友,就可以了。
這樣想著,路雲卻已經掩起鼻子道:「洗澡去洗澡去,有什麼事洗完再說,你有多少天沒洗了啊。」
我笑著道:「我算算,大概有那麼五六天了吧,整天鑽在山裡。怎麼樣,味道還好聞嗎?」
路雲退得極遠,聽我這樣說,好像臉色都白了些。
我哈哈笑了一聲,脫下背包扔在地上,大步走了進去,卻想起一事,轉過頭來吶吶問:「這個……浴室在哪裡?」
待被指點了浴室,我卻想起換洗衣服還在背包裡,只好再次出來拿背包,實在是糗得很,看來精神不濟的時候真是不能扮酷。
「那多?」
「那多!」
路雲的聲音通過我的耳鼓敲擊在心臟上,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如小游泳池般的豪華浴缸裡,水已經漫過我的鼻翼。
我一驚,連嗆了幾口水,忙撐起身子。路雲該是發現不對勁,剛才喊我名字的聲音有些古怪,不然我沒那麼容易醒過來。
「沒事了,謝謝。」我大聲說。
走出浴室,下到一樓的小客廳時,卻發現路雲一臉的歉意。
「你的情況真的有點嚴重,我不知道你到達這裡要那麼久,否則……」
「怎麼你不用那麼久嗎?那你是怎麼過來的,有其他的捷徑嗎?」我奇怪了。
「我到了加德滿都之後,有直升機接,等我知道原來你是從陸地上過來的時候,你已經入山了。惟一的補救方法只能是四處借手機再給你打個電話,現在看你的情況,這幾天你過得還真是危險。」
「現在不是平安到達了嗎?」我笑著道,「這裡的主人是何方神聖啊,看排場著不是普通人物,你在這裡到底開的什麼會啊?」
「你還真是好奇心十足啊,這種情況下居然先問的不是自己的病情。老實說那個叫D爵士的人是什麼底細我也不太清楚,卻竟然可以把請柬發到我的手上。」
路雲把一封請柬扔到我手裡,這封厚牛皮紙製成的請柬製作得相當樸實,封皮上是草書所寫的「請柬」二字,裡面是漂亮的楷書,都是手寫
「尊敬的東方古典秘術傳承者,三年一度的亞洲非人聚會即將開始,現特向您發出誠摯邀請,時間為二零零四年六月二十一日至二零零四年六月三十日,地點尼泊爾。如果前來,請發電函至D@flyhuman.com」
落款就是D爵士。
「非人?」
「就是非常人的意思吧,我也是才聽說這樣的稱呼。我到了之後這個D爵士只出現了幾次,是個有點意思的傢伙。他提供這麼一個場所,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是非常有好處的,不過他自己卻似乎沒表現出什麼其他的企圖。據我所知,這樣的聚會已經持續了至少半個世紀。」
路雲所謂的「好處」我能揣摩一二:像她這種古老傳承,自古以來都是單脈相傳,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極為保守自閉,本身已屬神秘傳說,就算有其他類似的傳說流派,也不會有什麼交流。有傳承的尚且如此,因為自己本身的基因突變而具備特異功能的人,當然更找不到交流的對象。這樣的聚會中,如能找到願意坦然暢言的,就算不把己身秘法相告,也能獲得非常大的收益。
至少在變形人事件中我向路雲尋求幫助時,她就還未能像剛才這樣,輕易對一個心志堅定的人產生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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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9:28
引言回覆
而那位D爵士更是不凡,通過這種方式和整個亞洲的非人們保持良好的關係,若到真有需要幫助時,又有幾個人會拒絕呢?從他知道路雲的存在並發出邀請看,他的潛在勢力已經很驚人了。
「剛才你在浴室我聽見你那麼久沒動靜就覺得有問題。」
「是啊,幸虧你吼了一嗓子呢。不過這幾天類似的情況層出不窮,搞得我現在都有些麻木了。」
「什麼吼了一嗓子,」路雲啐了我一口,正容道,「要是你真麻木了,就離死不遠了。」
我呵呵笑了幾聲,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我就已經放下心來,即便路雲也搞不定我的毛病,這裡不是什麼非人聚會嗎?總有人搞得定吧。
「還是非人待遇高啊,你們有直升機接,我只好靠腳走啊。」心情好起來,我順口和路雲開了個玩笑。
「哪裡,你以為這裡那麼好來的嗎?最初我向D爵士提出要帶個朋友來,雖然說了原因,還是給婉拒了。」
「那倒也是,我能想得通,可後來怎麼又同意了呢?」我問。
路雲笑了:「因為他後來知道我這個朋友叫那多。」
「哦?」我眉毛一揚,心裡倒也有些許自得,這兩年的經歷,居然讓我小小地有了名氣。雖然這名聲並不傳於大眾之間,可從衛先到D爵士這些接觸到世界另一面的人,卻都知道我的名字。我把那一面的世界稱之為暗世界,一般人看不見,認為不存在暗世界。可我知道,那才更接近真實。
「他本和我打招呼,想與你見一面的,但五天前卻忽然有事乘直升機離開,結果你就只好從陸地上過來了。」
「那倒真是可惜,這樣的人物,我還是很好奇的。」我歎息著說。
「好奇?我看你這毛病就是好奇害的吧,總有一天你會被好奇害死。算了,說也白說,你先告訴我怎麼回事,上次你說的太簡單了,問清楚我好對症下藥。」
我本想從進入那墓道說起,路雲立刻就問那是什麼墓道,又問是如何發現的,還問衛先是誰,連番追問下,我只得把這件事從源頭說起。看著路雲聽得無比投入,真不知道她是聽故事來的,還是替我治病來的。
「三隻眼的人?開了天眼的倒聽說過,但天生就有第三隻眼的,還著是第一次聽說。」路雲喃喃道,忽覺這與我的病情似乎聯繫不大,改口道,「歐明德的猜測是正確的,你看到的那些符號,應該是一些非常強力的暗示符,而且這些符號不僅僅對我起作用,在那樣的環境中,密集的符號或許自身就形成了一個場。越往墓門去,這個場的力量就越大。所以就算有人完全不看那些符號,恐怕也會受到一些影響。」
「我把那半面旗帶來了。」我說著取出旗遞給路雲。
路雲接過,展開,旗把她的臉遮住,我看不見她的神情,但她看了一會兒,就咦了一聲。
「你等等,我去去就來。」路雲站起身,拿著旗快步走了出去。
路雲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是個年紀看上去比路雲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女子,T恤馬褲短靴,垂耳短髮,沒有路雲這般的炫目美貌,但顯得英氣勃勃,給人的感覺卻又十分親近。
「我介紹一下,這是夏侯嬰,我新認識的朋友;這是那多,老朋友了。」
我連忙站起來打招呼,能參加這個聚會的怎麼會是尋常人物,可輕忽不得。
「最後給你打電話的那次,就是借她的手機呢。這裡用的是自備電網,要充電得等回到城市裡才行的。」
我再次向夏侯嬰道謝。
夏侯嬰粲然一笑道:「些須小事而已。倒是這面旗,老實說和我有些淵源,不介意的話,能否告訴我您是怎麼得到的呢?」
於是我又把剛才對路雲說的故事講了一遍,對孫氏兄弟和那本日記中的內容重點詳述。
夏侯嬰的神情逐漸嚴肅起來,等我說完,點頭道:「這是對我來說相當重要的消息,非常感謝您告訴我這些。關於您所受的暗示,我想由我來處理會比路雲更方便一些。」這樣說的時候,夏侯嬰向路雲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路雲點頭表示同意。
我心裡一動,以我對路雲的瞭解,要說這位夏侯嬰的能力凌駕於路雲之上,可能性不高;她這樣說,也就是表示她對暗示有所研究,先前所說的「淵源」,恐怕就是指這個了。
「那我們這就開始吧,請看著我的手,精神放鬆。」夏侯嬰伸出右手食指,在我的眼前開始緩緩畫動。
白生生的手指在空中畫出奇異的軌跡,週而復始,每次卻又不同,我注視著這些軌跡,當意識到這實際上是一個個符號時,人已經漸漸放鬆下來,濃濃的睡意襲來,即便是通過手機聽路雲的吟唱時,也未有過這樣強烈的睡意。
當我從深沉的睡眠中醒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浸透了輕鬆,沒有人告訴我,但我切實地知道,我的暗示已經解除了。
咕咕的聲音從我的肚子裡傳出來,迅即而來的飢餓感讓我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我到底睡了睡了多久,怎麼會這麼餓啊。
我從沙發上坐起來,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記得睡前是下午,我看了看表,兩點。
「路雲!」我叫了一聲,沒人應我,現在這別墅裡就我一個人。
茶几上已經放好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看來我真的睡了一天。
洗漱完畢回到客廳,路雲已經在等我了。
「夏侯嬰的時間還算得真準。」她說,這時我的肚子又大叫一聲,連她都聽見了,「別急,很快就有人送飯來。」
「哎呀,怎麼睡了這麼久,今天是非人聚會的最後一天了吧,還有機會見見那些非人們嗎?」
「就你昨天的狀態,是沒法出去見那些傢伙的,稀奇古怪的人多得很,你的精神這麼不穩定碰沙上哪個給你開個小玩笑,就麻煩了。至於現在嘛……」路雲拖了個長音,吊足我的胃口,說,「D爵士倒還是沒回來,上午直升機已經來啦,來回接了好幾批了,現在沒走的除了你我,倒還有一個。」
我有些失望,不過這些奇人能多見一個也是好的:「那你可要為我引見引見,保不住以後哪天就要找他救命的。」
路雲笑道:「人家昨天已經救過你一命啦,你還打算要她救你幾次?」
原來留下的就剩夏侯嬰了,倒還真對我這個病人負責到底啊。
說話間,已經有人送飯菜來。三菜一湯:宮爆雞丁、炒豬肝、牛肉湯和一盆野菌。燒得不錯,特別是原料與國內不可同日而語。我把一大碗飯全掃空了,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門鈴聲響起,路雲打開門,是夏侯嬰。
「直升機來了。」她說。
我收拾背包出門的時候,卻發現路雲沒有跟來。
「怎麼,你不走嗎?」
「反正我也沒事,尼泊爾風光這麼好,我打算坐纜車步行,走你來時路回去。」
倒真是很好的風景,可惜我來的時候沒心情領略。
「那你自己小心些。」
「切,我對山裡可比你熟得多。」
這話讓我心裡一寒,我記起百多年前蕭秀雲就是在深山中學習秘術的,那我面前的這個,究竟是蕭秀雲,還是路雲?
直升機落在大草坪上,夏侯嬰的行李也只是一個背包,對女人來說是少得很了。
「謝謝你的援手啊。」救命之恩,除了說一句謝謝外,也不知該怎麼回報。
「沒什麼,就算我不出手,路雲也行的,就是麻煩些而已。倒是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沒問題,你說吧。」我本不是不問究竟就會輕易答應的人,可夏侯嬰有事相求,不在施手相救前說,這等風度讓我很是欣賞,想來她總不會說出讓我難以接受的請求。
「我想請你帶我進那個墓去走一趟。」她很鄭重地說。
「太好了,我也對那裡心不死呢。」我是真的高興,夏侯嬰和我一起去,那些鬼畫符對我就沒危險了。
「有一件事我想先說明,那本書對我很重要,我必須拿到它。不過請你放心,我不會像孫氏兄弟,有那樣無聊的念頭。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我微微一愣,便說:「那又不是我的東西,如果對你那麼重要的話,取了就是。哈,我本來還想學學怎麼撒豆成兵呢。」
夏侯嬰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你該不會真以為那就是什麼《太平清領書》吧?!」
「啊?」我張大了嘴,難道我原先的推測錯了?夏侯嬰似是知道些什麼,看來她所說的「頗有些淵源」並不簡單啊。
夏侯嬰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說道:「好,那到時就請相互照應了。」
「呵呵,是你照應我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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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恐懼。」夏侯嬰說,「這間墓室四壁上的符號所暗示的是恐懼。」
火光耀起的時候,我也有所覺,不過只是心裡淡淡的一層。一定是夏侯嬰衣服上畫的暗示符起了重要作用。
衛不回向後退了半步後,嘿嘿一笑道:「看來我老頭子有些杯弓蛇影了。」他再次打量整間空空蕩蕩的墓室,說,「這間墓室裡應該也沒有機關,保險起見,你們跟在我後面。」
夏侯嬰點了點頭:「沒有機關很正常,這裡四壁上所畫的暗示符相當的厲害,連你們不斷地受我的安寧定神暗示之後,都還能有所感覺,一般人一進來,甚至不用點火看見,都會被這四周密佈暗示符所形成的場嚇退;經過外面墓道裡的死亡暗示之後,他們就算是退了出去,遲早也是個死。」
這個足有四五百平方米大的墓室呈不規則的水滴狀,沒有任何的擺設裝飾,對面又有一道拱門。
「你們看。」衛不回指了指地上。
順著他的手,我才發現從這裡到對面的拱門,大理石質的地上有一點點的暗黑色。痕跡不重,不仔細看真看不出。
「是孫輝祖的血。」我脫口而出。
衛不回點了點頭:「是滲進大理石的血跡,不過沒有任何機關發動的跡象。」
「走吧。不過,外面的墓道是死亡暗示,這裡是恐懼暗示,過了前面的拱門,暗示的內容應該又有所不同。」夏侯嬰說。
衛不回聽夏侯嬰這麼說,在邁步向前走之前,做了一個和我完全相同的動作——死死地看了她的衣服一眼。
站在拱門處,衛不回沒有立刻進入下一個墓室,我和夏侯嬰也在他身後側停了下來。
前面與其說是墓室,不如說又是一條墓道,一條彎曲的墓道。
地上依然可以見到滲入石中的血跡,讓我不由得想像當年孫輝祖是如何一路披血狂奔而出。
第一道拱門處開啟的萬年連珠燈看來已經把所有墓室裡的燈都點燃了,不過由於墓道是彎的,所以一眼無法看到盡頭。
「好像也沒有機關發動的痕跡啊,這條墓道裡也沒有機關嗎?」我說。
衛不回蹲下身子,雙眼緊貼地面看了一會兒,又用金屬棒敲了幾下,站起身來,臉色凝重地說:「有機關,只不過沒有發動過。」
「沒發動,怎麼會?當年孫輝祖沒把機關觸動了?」這次發問的是夏侯嬰。
「這裡的機關設置的發動條件相當奇怪,這一類的機關,如果按照正常走路或快跑,是不會觸動的,只有站在一處地方不動,才會發動機關。」
「這就對了。」夏侯嬰的話讓我們都是一愣。
「你們不覺得往前看去的時的感覺有些不同嗎?」
我剛才向前看的時候,心裡是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不過有夏侯嬰所繪的符號之助,這種異樣感覺極為輕微。這時聽夏侯嬰這樣說,一邊再次望向前面墓道,一邊在心裡暗暗體會。
的確是和恐懼不一樣的感覺,不過一時要找個詞形容出來,還真不知該說什麼。 看看衛不回,也是一樣。
「你們現在受到的影響極其輕微,所以難以分辨。前面的暗示符,對人心理上起到的作用,是沮喪。」
「沮喪?」我對照著心裡的感受,果然如此。
「我知道了。」衛不回沉聲說,「普通人沮喪到極點,不免抱著頭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精神堅忍一些的,總也會呆立片刻。可這一呆,機關就立刻發動了。」
夏侯嬰點頭:「雖然暗示很難讓人立刻死亡,但和機關相配合,就讓這裡成為決殺之地。」
「不過當年孫氏兄弟怎麼就沒事呢?」其實這話剛問出口,我就想到了答案。
「這是因為……」 夏侯嬰沒說完,我就接口道:「旗。」
「對,我看過那半面旗,如果把失去的半面旗上的符號補完,對於這面旗周圍的人,就有類似我衣服上這些符號的效果,不過因為這面旗又兼備了對遠處人的威嚇、恐懼暗示,所以相對效果不如我現在畫的這些好。」
說到那半面旗,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忍不住這時候就問了出來:「當年孫氏兄弟拿著那面旗來探測地下墓室的方位,結果還真的在這附近獲得了徵兆,旗所發揮出來的恐懼暗示突然十倍地增強,這是什麼道理?」
夏侯嬰思考了片刻後說:「這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敢肯定,畢竟許多東西,我也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過……」 夏侯嬰用手一指前面的墓道,「等會兒走上去的時候,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到時你們的沮喪感覺,會比站在這裡看的時候更強烈,不要愣住讓機關發動了。」
「哦?」
「如果只是簡單的一兩個暗示符,基本上要用肉眼看見,才會發生作用;可是許多個符號按照特定規律排在一起,卻會自然地發生作用。有點像中國古老的陣法,別把它們和古代軍隊的戰陣搞混了,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這我知道的。」當初差點困死在神農架的人洞裡,不就是因為蕭秀雲布下的困龍秘陣嗎?!
夏侯嬰有些意外:「你倒還見識挺廣呢,要是用現代科學中最接近的詞語來解釋,就是力場了,這些符號能形成外放型的精神力場。靠近力場的中心一定距離,就會對人產生影響。如果兩個力場相重疊的話,可能什麼事都沒有,也可能……」
夏侯嬰沒有說下去,不過我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年的突發事件,是旗上散發的精神力場和地下的力場相重疊的結果。只是為什麼重疊之後只在那一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恐懼力場,過後就恢復原狀,恐怕就不是我們這些人靠簡單推斷就能搞清楚的。那至少要明白這些符號設計出來的原理才行。
「走吧,記住別停。」
跟著衛不回一路疾行,我們幾乎以競走的速度走完這段彎路,有了心理準備,那增強的一點沮喪情緒並不會帶來真正的麻煩。一個急劇的轉彎之後,前面又是一個拱門,這個拱門比先前的大一些,在衛不回的示意下,我們三個勉強擠著並排站在拱門下。
前面的空間介於墓室和墓道之間,是個狹長的三角形。我們所處的拱門入口是最寬的地方,越往前路越窄,在尖端處是另一道僅能容一人通過的拱門。
就在這間墓室裡,我看見了三具白骨。
還有滿地的短鐵矢。就是最外面墓道裡,孫輝祖屍體上的那種。
不用說,剩下的孫氏三兄弟全在這裡了。
「憤怒。」夏侯嬰說。
我和衛不回都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前面的墓室裡,符號的作用是令人憤怒。
其實不用她說,我都已經能感受到心裡的憤懣了。
在那三具白骨間,我看見一片未被腐蝕掉的布料。有這樣神奇材質的,當然只能是那半面旗了。
「憑孫氏兄弟和我學的那點半吊子能耐,當然是過不去的了,在這裡只要踏錯半步,就回引動機關。」衛不回說。
「可這四壁都是光滑的大理石,這些箭是從什麼地方射出來的?」我問。
「笨蛋,許多地方都是活板,機關一動板就回翻過來的。」
我訕訕一笑,不過就算是衛不會這樣的盜墓之王,如果沒有夏侯嬰的安神暗示,走到這裡怒氣攻心,哪裡還會有心思分辨什麼地方走得什麼地方走不得,一樣的亂箭穿身。而孫氏兄弟雖然有旗護身,但卻不諳機關,一樣的死無葬身之地,臨死之前,把那旗都扯裂了。
衛不回在背包裡不知翻找著什麼東西,我看著前面三角形的墓室,心裡忽然一動,說:「你們有沒有覺得從近來到現在,這墓室的形狀有點像漢字,至少剛才的彎道加上前面的三角,不就是個彎鉤嗎?」
衛不回動作一頓,抬頭看我。
「你也發現了嗎?」夏侯嬰說著,以手做筆,在空中寫了一個字。
最開始的那個不規則的水滴狀墓室,其實就是一個點,再後是彎鉤,此時夏侯嬰在空中所寫出的這個字,便是行書的「心」字。
「所謂暗示,就是對人的心起作用。」夏侯嬰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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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9:31
引言回覆
「不是大腦嗎?」我反問。
「現代科學真的能證明人的想法,甚至於靈魂存於大腦嗎?沒有吧,我所說的心,並不是指心臟,而是人靈魂和智慧的本源處。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在哪裡,但一定是存在的。」
「這樣看來,還有兩個點,最後的那個點,就該是停放棺木的所在了。」
夏侯嬰點頭:「通常最後停棺的地方,該不會有暗示符,那麼過了前面這間墓室,還有一間有暗示符的墓室。到目前為止,已經依次有了恐懼、沮喪、憤怒,接下去的那個,一定也對應著一種負面情緒。」
衛不回從背包裡取出一瓶液體,倒了一些抹在鞋底,說:「我先走,你們跟著我的腳印,看清楚,別踩錯了,要是誤差太大,就等著變刺蝟吧。」
衛不回慢慢地向前走去,走過的地方,留下一個紅色的腳印。走到第三步的時候,他忽然停了停,雙手握起,把我的心吊到半空。好在幾秒鐘後,他又繼續往前走。
在墓室中彎彎曲曲地前行,腳步繞過那三具屍骨,平安無事地到達拱門下。衛不回向我們比了個跟上的手勢,又開始往鞋底抹紅色液體,準備繼續向前走。
夏侯嬰在前我在後,順著地上的紅腳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這種走法平衡感相當難把握,步幅忽大忽小,剛走了兩三步,一步踩下去身子就晃了晃,差點保持不住平衡歪到旁邊去,我這才知道剛才衛不回為什麼會有輕微的停頓。照夏侯嬰的說法,這時我已經完全進入四周暗示符所形成的精神力場中,感覺比剛才站在拱門口張望時猛然強烈了一倍有餘,胸口升起焦躁鬱悶的情緒,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活體符」,才把這股無名火壓下去。
踩著衛不回的腳印走,夏侯嬰是沒有問題,可我的腳大概要比衛不回大兩號,每一腳踩得再准也有一圈在外面。不過心裡雖然有些惴惴,這些許的差錯還不至於真讓機關發動。
經過那三具白骨的時候,我心裡一陣唏噓,踩下去的時候竟有大半個腳踩在了外面,當時就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有出冷汗的工夫,說明人還沒事。
前面的夏侯嬰已經快走到拱門,衛不回作完了準備,就開始繼續往前走只轉眼間,尖銳的呼嘯聲傳來,衛不回一聲悶哼,捂著左肩重新退回拱門口。
丁丁之聲響了好幾秒才停止。
盜墓之王竟然把機關觸動了?
衛不回轉過身來,啞聲說:「你們先停一停。」
就算他不說我們都只能停住,拱門下只有他一人能容身的地方,夏侯嬰已經走到只差他一步的地方,我也不遠了。在這裡可不能說停就停,必須保持原來的跨步姿勢。我和夏侯嬰就像雕塑一樣,一步邁出去後再不敢亂動,姿勢看起來應該相當的滑稽,可是在這當口,有誰笑得出來!
「怎麼回事?前面的機關過不去?」夏侯嬰問。
「是我踩錯了。」衛不回從背包裡取出紗布迅速包紮了傷口,然後重新往腳底擦紅顏料。
「那麼厲害!」我倒吸了口涼氣。難道走到了這裡,還只能功虧一簣?
衛不回搖頭:「不是機關厲害,是那些符號搞鬼。你們兩個我是不知道,這一段一段地過來,每過一個拱門,那些符號對我的影響就越大。我這才走了兩步,就撐不住,踩錯了一步,還好腳踏下去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對,退得快,不然就沒命了。這箭上沒帶毒,算我走運。」
「我也是這個感覺,前面墓室裡的符號是起什麼作用的?」我問。
「和憤怒有點像,要更嚴重,讓我一下子有種歇斯底里想盡情發洩吼叫的衝動。」
「應該是瘋狂,有一種暗示可以令人瘋狂。」夏侯嬰說。
「夏侯小姐,現在怎麼辦?」我問夏侯嬰。
「是我疏忽了,這幾間墓室的符號對人的影響累積起來,力量相當大,人的各種負面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 。衛老先生,您剛才往鞋上擦的那種顏料能否借我一用。」
「接住了。」衛不回說著把那個小塑料瓶拋給夏侯嬰。
夏侯嬰擰開瓶蓋,用食指蘸了點兒,對衛不回說:「把你的手伸過來,右手吧,你左邊傷了。我在你手上再畫道暗示符,你一邊走一邊看,這樣四周符號對你的影響會進一步減弱。希望不會讓你分心。」
「分這點心總比歇斯底里的好。」衛不回身體前傾,把右手伸給夏侯嬰。
畫完了,衛不回轉過身去,再次往前走。
「這回可以了。」衛不回報了聲平安,我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很快我也走到了剛才夏侯嬰的位置,把手伸給夏侯嬰讓她畫符。尖尖的手指在我手掌上畫來畫去的感覺很是奇怪,癢癢的讓我差點縮回手去。
「我算是知道孫輝祖怎麼會扯了個死人頭衝出來了。」我找了個話題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這一關是憤怒,旗子扯破了他立刻就受到了影響,可是他一身硬功十分了得,一時之間鐵箭射他不死,卻眼見親兄弟死在眼前,怒氣衝天之下,只想為幾個兄弟報仇雪恨,就這樣往裡面直衝了進去。而下一關是瘋狂,對他更是火上澆油,這才擰了個死人腦袋下來。而且人發了瘋潛能就被逼出來了,不然他再猛,恐怕也衝不出那麼遠。」
夏侯嬰縮回手去,卻只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順著衛不回的腳印繼續往前走。
下一間墓室果然是「點」狀的,滿地的短鐵矢,分不請哪些是當年射出來的,哪些是剛才衛不回激發的。這裡的機關只怕有自動裝填功能,可以反覆啟動幾次,孫輝祖當年充當了一回人形掃雷機,如今卻還有鐵箭射出來。
踩著地上的腳印,看著手上的鬼畫符,終於無驚無險,進入了最後的墓室。
這最後的墓室,是用巨大的青石砌就,果然沒有畫任何的符號,也沒有任何機關,乾乾淨淨。中央停著一具巨大的玉棺。而棺蓋已經裂成數塊散在地上。
看到這情形我有些意外,這墓主人的身份必然相當的尊崇,眼前的玉棺雖然巨大,能裝得下一些隨葬物品,但和通常王侯隨葬動輒數間存放隨葬品的石室比,可算是極為簡樸了。
走到近前,玉棺中的屍骨已經殘破不堪。當年孫輝祖瘋狂之後大肆破壞,玉棺中的隨葬品一件未取,棺中的白骨卻被他弄散了架,脊椎骨斷成了幾截,右手上臂也被扯斷,無頭的身體歪在玉棺中。
玉棺裡原本的格局,正中的主人的遺體,左手邊放了些兵器,右手邊有多卷竹簡,腳底擺著酒器,現今亂作一團。
夏侯嬰手扶棺沿,看著這無頭的殘骨,默然不語。
衛不回長長歎了一聲:「生前何等的英雄人物,霸業轉頭空,連屍骨最後都成了這副模樣。」
夏侯嬰應該知道這墓主人的身份,但我看得出她對次墓言語多有保留,我受了人家救命之恩,不便追問。可聽衛不回的語氣,他竟然也知道?
「你知道這是誰?」我忍不住向他問出了我心中最大的疑團。
「笑話,我要是不知道這是誰的墓,當年怎麼會花這麼多心思研究?倒是你,居然直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就是曹操曹孟德的墓嗎?」
一時間我如比雷打到一樣,震驚得話都說不完整:「曹……曹操?」
這就是那個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梟雄,三國時魏國之主,挾天子以令諸侯,死後傳說布下七十二處疑墓的曹操!
衛不回轉頭看了看夏侯嬰,說:「姑娘既姓夏侯,和曹操想必有些關係吧?!」
曹?夏侯?我腦中掠過《三國誌》上的相關記載,這才記起,曹操的父親曹嵩本姓夏侯,因為認了宦官曹騰做義父,這才改姓曹。
夏侯是大族,曹嵩一脈分了出去,其他人卻還是以夏侯為姓,像之後曹操帳下的夏侯淵、夏侯敦等幾員悍將,和曹操實際上是親戚。
夏侯嬰這時回過神來,點頭答道:「曹操是旁系,算起來,我是他之後第五十七代。」
「原來曹操有第三隻眼!」我脫口而出。
「什麼第三隻眼?」夏侯嬰皺了皺眉,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他頭上,雙眉正中偏上,有第三隻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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