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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手記系列 作者:那多(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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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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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3 05:23
引言回覆
開頭的新聞絕對真實,我能坦白的僅限於此。這個世界有太多懸秘,我來將它們一一揭開。
三百萬年前的一次隕石墜落給地球帶來了一顆壞種子,人類必須抑制它的生長。古人以生命為代價做到了,現代人卻險些失守……
關於作者 那多
'那多曾經是一名國家公務員,後來因為對睡懶覺的迫切生理需要,跳槽當了記者。此人想像力頗為豐富,常被懶覺中的諸多奇幻夢境「折磨」,穿梭其間時間長了以後,便有了將它們一一寫下來的慾望。隨後,在推出過郭敬民等暢銷書作家的《萌芽》雜誌上發表了一些小說。他從來不指望自己在文學上有何建樹,對他來說,只要讀者喜歡,就已經足夠了。
如果說簡單的喜歡,是那多所追求的「小滿足」,那麼接踵而至的出版商,恐怕讓他充分理解了什麼是更大的「滿足」。
去年開始,三家著名暢銷書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和南海出版公司,不約而同地簽下了那多,並分別出版了那多的三個風格迥異的系列。
春風文藝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出版《那多三國事件簿》系列,在出版了「那多三國事件簿」之《桃園三結義》和《曹操登場》後,又於今年3月,推出了這個系列的第三部《天下英雄會汜水》,這是一部讀來令人捧腹的荒誕歷史小說,最早在《萌芽》雜誌上連載,並引起轟動,被學生們爭相傳閱,目前整個系列的銷量已達十餘萬冊。
南海從本月起隆重推出的,是那多的「那多手記」之《凶心人》,這是「那多手記」的第一部。上海人民在3月推出的,是那多的「星座愛情小說系列」的第一部《當摩羯遇見處女》,據稱此書是一部讀者難以想像的愛情小說,帶給讀者的閱讀體驗甚至會比王文華的《蛋白質女孩》更新奇和迷人。
總而言之,對於一個暢銷書作者來說,能寫三種不同風格的小說,已經夠讓人詫異的了,而再看那多即將在今年推出三個系列超過10部小說的計劃,更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厲害。或許他還真能在14歲至40歲的中國人中,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暢銷書王國。
此系列共分十本,依次分別為:
凶心人
壞種子 〈第3頁、第23篇〉
鐵牛重現〈第4頁、第40篇〉
幽靈旗 〈第7頁、第63篇〉
神的密碼 〈第10頁、第96篇〉
過年 〈第11頁、第106篇〉
亡者永生 〈第13頁、第126篇〉
返祖 〈第17頁、第163篇〉
變形人〈第20頁、第196篇〉
暗影38萬
引子 神農架三百多屍骨疊積
日前,有關人士在神農架新華鄉南部貓兒觀村一山洞裡,發現了一百多年前留下的層層疊疊的屍骨。
該洞當地人稱為「人洞」,位於鮑家山的一處絕壁上。由新華鄉組織的探險隊在當地村民袁作清的帶領下經過艱難跋涉找到了該洞。走進洞裡一看,遍地是屍骨,讓人觸目驚心。
據考查,這些屍骨已存在一百多年了。從現存的骨骼辨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約300多具。洞中的水潭邊上,有不少兒童的骸骨。
仔細查看洞內四周,發現人們曾在此生活過的痕跡。杯盤碗盞的碎片和燒過的木頭竹片,彷彿述說當年人聲鼎沸景象。
數百人為何同居一洞?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們命喪黃泉?答案有待於進一步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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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3 05:32
引言回覆
第一章 噩夢重現
人洞!
是的,就是人洞。
我從未想到,這輩子會再聽到這兩個字。而且,僅僅是在那件事過去不到一年的時間。
我確信這支探險隊和寫出這篇報道的記者,絕對不會知道「人洞」這兩個字背後的東西是多麼令人震怖和恐慌,其詭異凶厲的程度,要遠勝過洞裡的枯骨。
2002年5月的一天,在《晨星報》的記者工作區裡,我,那多,又看到了「人洞」!
我是在上網瀏覽新聞時看到這則訊息的。每天到報社的第一件正事,通常就是上網看一下當天或前幾天的新聞。特別是像我這樣沒有條線的記者,更是什麼雜七雜八的新聞都要關心。這種關心並不是源自我對這些新聞本身的興趣,恰恰相反,有時候我連自己的報紙《晨星報》都懶得看。
會不會上網看新聞,怎麼看,這是決定一個記者是否優秀的重要指標。我可以厚著臉皮在這裡說,就上網看新聞來說,我是非常擅長的。
或許很多新入行的記者同行會不太明白,看網上的新聞和自己採訪的關係。唔,我想把其中的訣竅略微透露一下也沒什麼關係,雖然我會有所保留,但如果一個新記者有優秀的潛質,不用我多說什麼,甚至我不說,日後也會漸漸明白這個道理,但如果他愚笨不堪,我說得再明白對他也是白搭。許多事情都是這樣的。
或許有些自作聰明的人看到這裡會認為,網上的新聞之所以對我們記者有用,是因為網絡無國界,直接拿下來就是。不是沒有人做這樣的事,但那樣作的大多數是編輯,尤其是他在編明天報紙的時候,忽然發現沒有足夠的新聞稿,不得以只好從網絡上照搬下來。
但那絕不會署個人的名字,通常以「本報綜合報道」出現,其實什麼綜合報道,抄抄而已,有的時候,起一個「綜合」的名字,也是常用的手法。但如果一份報紙上整天都是這樣的報道,不但在業內的聲譽會一落千丈,恐怕報紙的銷量也會迅速下跌,所以只能在迫不得已的時候偶一為之。
我所說的,當然不是這種害處極大的利用網上新聞的方法,而把網上的新聞直接署上記者自己的名字,則更是犯了行內的大忌。真正正確的方法是,利用網上新聞裡透露出來的信息,進行二次採訪。
恕我直言,這個世界上愚蠢的人永遠是大多數,在記者這樣一個對個人判斷力和文化修養要求相對較高的職業裡,其實情況也是這樣。你往往可以看到,一篇長達千字以上的新聞,其實什麼內容都沒有,或者無關緊要的和大家都知道的事寫了一大堆,真正有新聞價值的事反而草草帶過;相反,一個背後很可能大有文章的新聞,結果只寫了二三百字的小消息的情況也屢屢發生。如果在網上看到了這樣的新聞,那就有福了,根據上面的線索,一個電話打過去採訪,立刻就可以寫出非常好的新聞稿,有兩次我還因為這樣的稿子而得了報社的獎金,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天,我在上午10點左右走進辦公室,泡上一杯鐵觀音,在電腦前坐定,到各大新聞網站看了一遍昨天和今天的新聞,發現沒有什麼可供我二次採訪的消息時,就開始到各個地方亂逛。而就在逛到搜狐網旅遊頻道的奇聞欄目時,我看到了這則新聞。
我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看到這則新聞時,我剛好喝了一口茶,茶還很燙,如果在平時我早就直吸涼氣,可當時我已經完全呆住了。我只覺得一股冰寒從背脊裡直衝上來,頭皮發麻,連呼吸都停止了。經濟部的美女記者林海音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和我打了個招呼,我就像沒聽見一樣,任何反應都沒有,雙眼直鉤鉤地盯著那方屏幕。
那段我拚命想忘記的回憶,可怕到我原本不想寫入手記裡的回憶,在一瞬間又回來了。
足足有三分多鐘,我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連潛泳時我都沒試過屏息這麼長的時間。新鮮的空氣吸入肺部,正常人的感覺才一點點回來。我艱難地把嘴裡已經變得溫熱的鐵觀音嚥下,舌尖已經被燙得刺痛了。
那則新聞的後面,有一些網友的回貼,許多網友堅信這是一則假新聞。他們覺得這很荒謬。單單一百多具枯骨就覺得荒謬,如果他們看到我這篇手記,不知會作何感想。幻想小說?隨他們去想吧,畢竟,知道真相的人,這個世界上只有十幾個人而已。確切地說,是十四個人,加上你,第十五個。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對自己說。
那個探險隊又去過那裡了,還有一個記者寫了,足以證明他們平安無事。那個噩夢,不會重演。
真的嗎?
真的……真的不會再發生嗎?突然之間,我變得不太確定起來。因為「它」可能並沒有被真正消滅,從某種角度說,「它」還活著,就活在我生活的這座城市——上海。
我決心把這個故事寫出來,相信我寫完之後,就可以真正從一年前的那場陰影中解脫出來。
那麼,讓我們回到一年前。
2001年,夏。
中國內地的教育機制,一直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往往學生承受著數倍於他國同齡人的課業壓力,實際的能力,卻遠不如人家。有鑒於此,最近幾年來,教育體制改革的力度越來越大,同時為學生「減負」和「素質教育」的呼聲也一年比一年高。其覆蓋面之廣,從學齡前一直到大學。
2001年的夏天,正逢推行素質教育的一個高峰,作為媒體,關注和推動義不容辭。可是像《晨星報》這樣的以上班族為主要閱讀人群的報紙,總不能用大量的篇幅去做小學生中學生的素質教育,所以除了對整個教改情況的報道之外,具體就只能關注大學生的素質教育了。那多由於是「自由條線」記者,所以也被告知要多注意這個方面的新聞線索,發現有價值的就要做大做足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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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3 05:34
引言回覆
說來也巧,F大的生物系打出「素質教育」、「吃苦教育」的旗號,在暑假裡組織了一次神農架地區的野外考察,要通過在原始森林裡的遠距離跋涉,鍛煉大學生的意志力和生存能力。之所以說巧,是因為帶隊的老師名叫梁應物,是我的好朋友兼老同學。
於是很自然的,我向單位申請了二十天的出差,準備和這支大學生考察隊一起去神農架。當然,我是不出錢的,出差費用報社負擔,我只要在回來之後交上一篇四千字的長篇通訊就可以了。做記者就是有這點便利,常常可以免費旅遊。
梁應物是F大的講師,除了長的好一點、上課生動一點外,和一個普通的大學年輕老師也沒什麼區別。可是我知道,那只是假象。如果不是在一次奇遇裡撞見他以另一重身份活動,我到現在都不會知道,原來中國竟然還有一個這樣龐大而神秘的X機構,當然更不會知道梁應物是X機構的研究員了。
事實上,梁應物有著哈佛大學生物工程博士學位,就這個學歷而言,梁應物的年輕充分顯示了他卓越的學術能力。只是由於他太過出色,通常有這樣背景的人回到國內的大學裡任職,再一流頂尖的學校,即便不給一個學院院長、副院長的職位,也必定是教授頭銜。
然而梁應物的另一重身份不允許他在日常生活中太過招搖,所以在他的學歷上稍稍動了動手腳。對F大而言,這位年輕的講師不過擁有哈佛大學的學士學位罷了。
X機構是存在於普通人感知之外的,就是我們記者,相信知道這個機構存在的也沒幾個。雖然它也是一個半軍事化的部門,並且級別相當高,但和國安局相比,性質上還是有很大的區別。以我目前的瞭解而言,這個機構雖然神通廣大,觸角龐大而敏銳,但基本上,它還可以說是一個研究機構。
在這個世界上,常常會發生一些一般人無法接受的,甚至完全脫離現有科學準則的事件,這些事件有的沒什麼後遺症,有的卻影響深遠。在中國,這樣的特異事件,就由X機構全權負責,相信其他每個大國都有類似的機構。
我這個人,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霉,總是接二連三地經歷到怪異甚至是詭異的事件。或許這該歸咎於我那過分旺盛的好奇心,在採訪中偶然碰到了一次超常經歷後,就非常注意各種非同尋常的消息和狀況,有些平常人覺得毫不出奇的地方,我也時常產生「真相就是上面寫的這樣嗎?」
或者「真的就只有這些而已嗎?」之類的疑問。所以,絕大多數的奇怪經歷,可以說是我「自找」的。這種經歷多了,和X機構打交道就在所難免。不過這個故事和X機構並沒有多少關係,所以談到這樣的程度,就可以打住了。
神農架這個地區,因為野人和其他各種各樣的傳說,始終籠罩著神秘的氣氛。要到這樣的地方去,我這個好奇心極重的傢伙,當然免不了有些興奮。購置好強力手電、驅蟲藥品、壓縮餅乾等想的到的東西,帶了個睡袋,出發的那天晚上,我到火車站和梁應物及考察隊的12名隊員會合。
計劃是從上海乘火車到武漢,到了武漢再轉乘大巴士經巴東進入神農架。看到那些比我更興奮的大學生們,我不由得愣了一愣。原以為我的行李已經夠多了,沒想到這裡比我東西帶的多的人有的是。一個女生甚至帶了兩個大旅行袋、兩個小旅行袋外加一個隨身挎包,由父母幫著扛上火車,看來到時候團裡的男生有的苦頭吃了。
大家要一起相處近20天的時間,我還要採訪寫稿子,進了神農架,原始森林裡大家免不了要相互扶持,所以不管我對這些大學生持怎樣的觀感,還是要和大家盡快混熟。我這幾年記者可不是白當的,加上這些學生對記者這個特殊行業也很好奇,所以到第二天清晨,上了武漢的大巴士時,我已經基本熟悉了這12名大學生,並且開始談笑聊天起來。
12名學生,五女七男。其中一男一女,最最引人注目。
男的名叫何運開,手臂上的肌肉高高堆起,胳膊有我的小腿粗,至於胸肌更是驚人,我用眼瞄了一下,五名女生裡好像沒有一個胸前的高度能趕上他。聽說他是練健美的,一身皮膚曬得烏黑。不過在我的審美觀裡,健美練到這種程度,已經有點可怕了,不過看何運開的神情,應該很為自己的一身肌肉驕傲。
女的名叫劉文穎,引人注目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她是個美女。圓臉,大眼睛,挺直的鼻樑,大膽的露臍裝更讓她活力四射。這是個很外向的女孩,到了哪裡都是中心人物。只是在我看來,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往梁應物那裡湊,而在梁應物的面前,她的笑容也最燦爛。
梁應物可稱得上是青年俊傑,海外歸來的資歷,再加上另一種身份熏陶下自然產生的神秘氣質,配上原本在大學時代就被人稱道的英俊臉龐,要是沒有女生暗戀他才叫奇怪。老實說,就是他搞出一大堆師生戀我也覺得非常正常。只是這傢伙事實上一點趣味都沒有,腦子死板的很,真的做了他的女朋友,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另外的一對男女也頗引人注意。倒不是這兩個學生有什麼特異之處,只不過他們到了哪裡都形影不離,那個名叫費情的女生更是一有機會就把整個人粘到卡小鷗——那個男生的身上,坐巴士的時候,整個人都躺進了卡小鷗的懷裡。這兩個人是什麼關係,當然就不用我再來多嘴了。只不過看這兩個人的架勢,還真不像是去野外探險,就像是在上海公園裡郊遊。
而袁秋泓,這個長得微微有些福氣相的女孩子,一看就是大戶家裡出來的。我這裡說的
大戶,當然不是中國內地股票交易所大戶室的大戶,而是家境很好,並且有不錯的教養的意思。通常這樣的家庭,或者有些可以說是家族,不可能是在這一代裡暴富起來的。或許袁秋泓並不太願意別人注意到這一點,但是她在火車上往睡鋪上鋪的塑料薄膜,坐姿和喝茶時拿杯子的手勢,以及剛上大巴時輕微皺了一皺的眉,已經足夠讓我判斷出她的基本家世情況。或許,這個小姑娘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嬌氣,故意要通過這一次的野營來鍛煉一下自己吧。
我想在這裡有必要說明一點,以免有些人看了我在這裡的敘述,誤以為我是個沒事就盯著小女生看的變態狂,雖然看到美女的時候,我的確會好好的掃幾眼,從臉,到胸,到腰,到臀,到腿,或許還會看一看頭頸和手,因為我是一個正常的並且自認對美女有幾分品味的男人。袁秋泓不是美女,但我出於職業習慣,對周圍人的一些細節觀察的很仔細。並且自從經歷過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件之後,我的這一習慣更加牢固,因為有時候這會救我的命。
與袁秋泓相反,另一個梳著油亮分頭的男生朱自力,雖然一路上都發表著各種各樣的議論,好像自己博聞強記,知識豐富,但在我看來,著實有些淺薄,許多所謂的見聞,與我所知道的事實相差甚遠。再看他頸中掛著的玉珮,玉質不錯但造形俗氣,夢特嬌的短袖T恤加不知什麼牌子的牛仔短褲,談笑時粗口不忌,我幾乎可以斷定他家境甚優,並且於此代發跡,不知他書讀得怎樣,就這些看來,只是個沒什麼底氣的富家公子哥兒。
另外的三個男生趙剛、王方圓、林質樸和女生蔣瑋一時間看不出有什麼出眾之處,不太顯眼。
令我略有些意外的是,隊伍中一個名叫路雲的女生和名叫郭永華的男生看起來頗為內向。照我想來,參加這種活動,雖然可能有著種種目的,但應該都比較外向活潑才對,這兩個人一路上幾乎不太說話,也從不加入別人的討論圈。郭永華偶爾說起話來,還支支吾吾,不僅木訥,似乎還有點口吃。不過其他人對此習以為常,也沒有硬要這兩個人加入談話圈,看來他們一向如此。
從武漢到巴東約有三四百公里,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光景。從上海到武漢,城市的風貌已是大有不同,而由武漢再到巴東這個小縣城,一路上人煙漸漸稀少,房屋也多有破敗,建造的也越發的簡單樸素。一些原本就從外省考進上海的學生倒還沒什麼,幾個在上海生長起來的年輕人就不由得唏噓起來。朱自力又開始了一通長篇大論,說到這些地方的人雖然非常窮苦,但生性疏懶,也無上進之心,循環往復,看來要發展成上海那樣,不知要到何年何月。雖然對當地人生活的困境也歎息了幾聲,但卻殊無同情之意,倒是袁秋泓,一言未發,專注的眼神裡卻帶了一絲悲憫之色。
我看得出朱自力有些想吸引劉文穎的注意,或許他想吸引所有女生的注意,只是那一番言論平淡無奇。各個地方的差異,從歷史到現狀,其背後錯綜複雜的因素,就算是對相關的學者來說,也是一門大學問,涉及人性上的異同,更是絕難一言以蔽之。不過朱自力滔滔不絕,可以把淺薄的立論發揮到這般程度,有無知少女被他騙倒,也未可知。
到了巴東,原先的巴士司機因為不熟悉接下來進神農架的山路,為保險起見,換了一輛長途客車,車況比之前要差了很多,開起來發動機的聲音像打雷一樣,震得人腳底發麻,但據說司機開車三十年沒出過事故,很是保險可靠。等到這車一震一震地向神農架開去,山路陡峭,有時轉彎時,車子的半個輪子懸在半空,我就明白,這司機三十年沒出事故等於白說。在這裡要是出了事故,落下個終生殘疾就算是幸運的了,所以看到的司機該都沒出過事故。大多數的同學都沒有這樣驚險的乘車體驗,在車子拐彎時往往伸出頭去,看到半個輪子架空在萬丈懸崖之上,就齊齊發出驚呼,更有膽小的女生,連看也不敢看,努力縮到靠山壁的那一邊,生怕許多人擠到懸崖那邊,車子一個失衡就此摔落下去。
同行者中,就路雲是湖北人。這個長得清清爽爽的內向小姑娘,或許是因為回到了家鄉,話也一點點多起來,較在火車上時的木頭模樣好了很多。許多奇奇怪怪的湖北民俗民風從她的口中慢慢道出,聽聽倒也挺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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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3 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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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去人洞玩耍的阿寶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到達了三里屯村。這裡是此次野外探險的起始地,我們會在這裡休整一晚,明天清晨,將從這裡出發,用十五天的時間穿越三百公里的原始森林,到達另一個村子。途中我們會經過五個小型的聚居地,可以補充食物和飲水。
為此次探險加重砝碼,同時也讓何運開這個猛男大呼刺激的是,這樣長時間的野外探險,幾乎可以算是在大學生探險史中破天荒地沒有當地的導遊。也就是說,一行十四個人是否能從原始密林中走出來,全得靠自己了。雖然每個人都帶了手機和其他一切應用器具,梁應物甚至有一支在當地借的雙筒獵槍,可在這現代社會中罕有的鳥獸稱霸之處,確實沒法說萬無一失。
不過我和梁應物卻並不擔心。手上有一張官方印製的詳細地圖,此外去年曾有一隻大學生探險隊也走過相同的線路,並且一路詳細畫下了地圖,這一次梁應物拿到了這份地圖的複印件,所以不會有迷路之虞。至於猛獸,一般來說,所有的肉食動物除非餓到極點,通常不會主動攻擊人,更不用說這麼大的一支隊伍了,就算有萬一,梁應物手上的獵槍可不是吃素的。
此外,雖然梁應物沒有說,我也沒有問,但我不相信從X機構出來的梁應物,會沒有一兩件高科技的傍身法寶,就算沒有,也會帶著比手機更安全可靠的通訊工具。所以不請導遊,只是增加學生冒險情緒的手段罷了。
學校方面在之前早就和三里屯村聯繫過住宿和食物的問題。車子一到,村長和幾位老人就已經在村口迎接了,同時還有一幫孩童和幾個村民圍觀。這幾位老人估計在村子裡德高望重,地位很高,他們白髮蒼蒼,臉上溝壑縱橫,在他們面前,我和梁應物也只能算是毛頭小伙子,更不用說那些學生了。他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還真是過意不去。
這時天色已經不早,長途舟車勞頓,大家都飢腸轆轆。村長也知道這一點,稍微寒暄了幾句,就把我們引到吃晚餐的地方。
村子裡沒有專門的餐廳,但是在村子中央的一大塊空地上,早已經生起了篝火,各種各樣的野味已經串在鐵叉子上,肉香飄來,看得我們眼珠子都直了,唾液不由自主地大量分泌出來。
不用什麼椅子,所有的人都席地而坐,除了烤肉,許多菜源源不斷從村子的各個方向端過來。看來村長早已經派好任務,許多村民的家裡都要一起做菜。我知道學校裡一定會給村子一筆錢,我估計這筆錢不會太多,但相信對這個村子來說,也是不小的收入了。
和上海的餐館不同,這裡的菜雖然沒有大城市飯店裡的那樣精緻,也沒有各種各樣的調味品,但卻出自天然,全都是貨真價實的野味,肉要老一些糙一些,但又鮮又香,還有一大堆剛從山裡採出來的野生蘑菇,和山雞肉炒成一大鍋,那滋味,唉,現在回憶起來,雖然接下來就會碰到極其詭異凶險的事,但之前的這頓晚餐,直到如今還讓我直吞唾液。
三四十位村民參加了這一場「晚宴」,或許對於他們來說,這場大餐也是難得才可以享受到的。雖然在神農架邊,經常都可以打到野味,但大多數時候都會拿到外面的市集上賣掉,少有捨得自己吃的。
席間,村民們向我們說了很多話,但大多數時候都聽不太懂,這種帶著嚴重口音的普通話,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對我們來說和當地的方言沒什麼兩樣,又不好意思句句讓人家反覆說,只好以點頭微笑矇混過去。不過看學生那一邊,路雲好像能聽懂一些,開始充當兩邊的翻譯,何運開和朱自力和村民們開始互相拼酒,酒是村裡自釀的,酒精味很沖人,幾輪下來,何運開已經開始搖搖晃晃,朱自力倒還好,真是讓人意外。
有人問在這條路線上哪裡比較好玩,什麼地方的風景好。看來除了吃苦探險外,大家來神農架一次,也想好好領略一下大自然的風光。於是幾位常在山裡走的獵戶開始介紹這一路的地形,什麼地方有小溪什麼地方有瀑布,哪裡開闊哪裡幽閉。還說了幾個和景觀有關的傳說,多是男女相戀,很是動人。
忽然,旁邊一個脆生生的童音說道:「還有人洞啊。」小孩子的普通話要比大人標準多了。
我聞聲看去,那是一個六七歲的男娃子,張著嘴,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通常小孩子說出的地方,必然是他們常常玩耍的所在,可是他現在的表情,竟好像有一點驚慌失措,彷彿剛剛做了一件錯事一樣。
「人洞是什麼地方啊,一個洞嗎,很好玩嗎?」袁秋泓笑著問他。
「阿寶,說什麼呢!」旁邊一個壯年男子呵斥道,他一下子站起身來,大踏步走到阿寶的身邊,一把拎起他,另一隻滿是老繭的大手就打在阿寶的屁股上。旁邊幾個孩子臉色發白,一句話都不敢說。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倒不是因為阿寶挨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不想多管,而且阿寶也就挨幾下,一句話犯的錯誤能有多大?讓我奇怪的是,阿寶他爹在打阿寶的時候,表情居然也有點緊張,落下去的巴掌一掌接著一掌,打了十多下都沒停下。阿寶像是被打蒙了,也不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人洞,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樣看起來,倒好似是一個不能提的禁忌?
「別打了別打了,要把孩子打壞的,算了,他也沒什麼錯啊。」幾個女生看不下去了,出言勸止。
「添金,夠了。」村長發話了。阿寶他爹添金聽了,又狠狠打了三巴掌,終於把阿寶放下。阿寶雙腳落了地,呆呆地發了一會愣,這才「哇」地哭了出來。
「哭,哭什麼哭,下次再亂說,打斷你的腿。」阿寶他爹大聲說。旁邊一個女人走出來,看樣子是阿寶他娘,拉著阿寶離開。
我看了梁應物一眼,這「人洞」看來不那麼簡單,村裡人這麼忌諱,還是不問的好。
可是大學生們沒有這麼多考慮,個個都覺得這事情蹊蹺,滿肚子的好奇。
「請問,這人洞是什麼地方啊?」何運開問了出來。
「這……」村長一臉為難,想了一想,才說,「小孩子亂說話,其實這地方根本沒什麼好玩的。」
「阿寶這樣說,說明他常常去玩嘍,怎麼沒什麼好玩。」年輕人問起話來就是毫無顧忌,說這話的是劉文穎。不過說起來,我好像也算是年輕人,但和這些大學生在一起,彼此心理上的差距,還真是很大。這也可能和我之前一些奇怪的經歷有關,從生死邊緣走幾趟,再年輕也會很快成熟起來。
「呸,他會常常去玩,那真是見鬼了。」添金說。
村長苦笑:「不只阿寶,沒有人會到那裡去玩的,我也不知道剛才他為什麼會那樣說,真是奇怪了。」
這樣一說,學生們的好奇心更重了,紛紛出言相詢,看起來不滿足他們的好奇心也不行,梁應物也只好問村長。
梁應物一問,學生們立刻投來感謝的目光,我心裡暗笑他果然懂得為師之道,這一下就收了不少人心,想來在X機構中人際關係也是複雜萬分,拿些手段出來,這些小孩子還不得被治得服服帖帖。
看見梁應物開口,村長也不好再隱瞞下去。原來依著他們原定的線路行進,大約走半天的路,在一處名為鮑家山的小山半山腰上,就有這麼一座人洞。這洞在幾乎可以稱做絕壁的陡坡上,一個小孩子,是絕無可能跑出那麼遠的路,到這個就算是成人沒有工具也很難進去的人洞裡玩的,所以剛才阿寶肯定是在胡說。小小年紀就說謊,這頓打是一定要挨的。
我卻在懷疑,阿寶真的僅僅是因為說謊而挨打嗎?剛才這頓打可不輕啊,看得出阿寶他爹是下了重手。而不僅添金,從村長到幾位老人,表情都不太自然。當然,這話我並沒有問出來。
幾乎立刻就有人提議,要明天順便去這人洞裡看看。
此話一出,一方面立刻受到其他學生的響應,另一方面,村長卻變了臉色:
「不能去啊,那種地方,不能去的。」
果然,我心裡說。
村長歎了口氣,開始解釋原因:「我們誰都沒有去過那個洞,老一輩傳下來,那個洞是凶地,誰進去都會有災禍降臨,所以誰都不敢去。」
只不過這個原因對於充滿的好奇心的大學生而言,根本不能成為原因,接受了十幾年的科學教育,怎麼會被這樣無稽的理由嚇倒。
不過村長和幾位老人看起來都很堅持,大多數的學生都很識相地不再談這件事,只有何運開還在說明天一定要去看一看。梁應物見村長滿臉擔憂之色,只好出言讓何運開別再說下去。
晚宴完畢,村長就領梁應物到住的地方,其實就是村民家裡。這些村民都是村子裡最富裕的,家裡也比較寬暢,可就算是這樣,也幾乎算是「家徒四壁」。有一家最好,有一台八十年代產的十八英吋彩電,能收三個台,但不太清楚。而其他沒有學生住的人家,大多數還在用煤油燈。條件之艱難可見一斑。
據村長說,就是電,也是前年剛通的。而十年之前,這裡還是完全的原始生活狀態。
安排好住宿,學生們就把梁應物圍了起來。所為何事,我和梁應物的心裡都有數。
「我們要去人洞。」所有的學生都是一個聲音。
梁應物早就料想到了這個情況,看到學生們意見堅決,也就同意了。對此我也沒有什麼異議,且不說這種傳說很大程度上是不可信的,就算有什麼怪異,不是我自詡,我和梁應物可不比常人,可以說大風大浪都見過了,難道還會在這山溝溝裡翻船?
事實證明,我們確實沒有翻船,可翻與未翻之間,也就一線之差。時至今日,我仍為當時的無知和莽撞後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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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3 05:36
引言回覆
小村的夜晚非常寂靜,家家戶戶睡得都很早。學生們白天坐了一天車,應該說有些累了,但想到第二天就要開始的探險,每個人都很興奮。有些人還玩起了探險的遊戲,黑夜裡十幾支強力手電的光柱照來照去,惹得村裡的幾隻大黃狗狂吠不止。
興奮過後,抱怨就一點點出來了。白天出了一身汗,當然要洗了才睡,可是這裡沒有自來水,只好打冰涼的井水。不說打水不方便,連一個遮一遮的地方也沒有。只好由幾個女生站成一圈,把男生趕開,讓裡面的一個洗。接下來幾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洗澡的地方,所以雖然極為麻煩,也只能將就了。
至於不時出現的不知名但出奇地大的各種外形嚇人的昆蟲,更是不時引起一陣陣女孩子的尖聲驚叫,在安靜的村子裡傳出老遠。
我和梁應物住在村長的家裡。村長家是二樓的房子,五年前起的。聽村長說,是在山裡挖出了一支上好野參,賣了好價錢,這才有錢起房子。村長把整個二樓都讓了出來,兩間房住了四個人。
有些事白天不方便聊,晚上就我和梁應物兩個人,我和他也很久沒有這樣的聊天機會了,趁機問他有關X機構的內部情況。對於這個全中國沒幾個人知道的神秘機構,我的好奇心還真不是一般地大。
可是梁應物的口風極緊,對於組織內部的事,就算是我這個好朋友也不願意多說。可是他說了幾個最近碰到或其他人處理的案例,雖然有些環節說得很模糊,還是讓我大飽耳福。
其中一個案例,竟然涉及中國傳說中一種非常著名的動物「年」,雖然未曾捕獲,但各種搜集到的證據,都指向這種原以為是古代中國人臆造出來的神奇生物。而這種生物,又好似和人類在天地間最無法把握的世界的基本構成——時間有所關聯。
但大多數的案例都不了了之,畢竟以人類現有的科學基礎和手段,就算X機構所能運用的科技要超出一般水準一大截,也還是對種種超自然或自然最本源的現象無能為力。但是聽到了像「年」這樣的生物真的可能存在,並且還神奇到不可測度,已經足以讓我驚歎這個世界的奧秘真是沒有窮盡。
第二天6點半的時候,就被梁應物叫了起來。平時在上海做記者,如果早晨沒有採訪,9、10點鐘起床還算是早的,可這下子沒法賴床,好在用冰涼的井水洗漱完畢後,睡意就被將要進入神農架的興奮所取代。
早飯是清爽濃稠的白粥,配以極鮮的鹹菜,一會兒大海碗就見了底。不用梁應物多說,大家都知道這不比平日的早飯,可以隨便敷衍過去,待會兒的路可不好走,所以就算是吃的最少的路雲也扒了一碗半下肚。
7點30分,一行14人在向村長和長老們揮手告別之後,踏上了穿越神農架的征途。當然,所謂的穿越只是在神農架的一角邊緣橫穿過去。真正的深處,就算是最有經驗的獵人在進入前也必須要有一去不歸的覺悟,遑論我們。
梁應物走在最前面,拿著指南針,並不時拿出地圖對照,以確保方向的正確。12名學生走成一個菱形隊列。之所以沒有走成最普通的一字長龍,是為了確保在發生突發事件時,所有的人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聚攏到一起。在出發前,這些學生都接受過短時間的行軍訓練。
我走在隊伍的偏後位置,這樣基本上全隊的情況都可以掌握。
腳下是積了不知多少年的樹葉,我們沿著一條溪水向前走。這裡並不是想像中的不見天日的密林,視野頗為開闊,綠樹青山流水,如果不是以現在這樣的步速快速行進,其實還是蠻舒服的旅遊。不過聽梁應物說,按照正常的行程,我們將在今天晚上到達第一個聚居地,補充食物和水後,第三天開始就會進入一片原始密林。在那裡,就算是烈日當空,也透不進一點陽光來,要穿出這片密林,得足足走上四天,算是本次探險中最考驗人的路段之一。
這裡不比尋常的旅遊區,那種地方,就算沒有路也已經被遊客踩出了方便行走的通道,而這裡則仍是完全原生狀態,地面談不上崎嶇,可高低起伏,時常要小心凸出地面的樹根,有時還要跳過橫倒在地上的枯樹。走了兩個小時,就連我這個常常走路的記者,背著這麼大的旅行包,腳也微微酸了起來。看看正相互談笑卻大多已經汗流滿面的大學生,心想接下來的這十幾天,對他們還真是場不小的考驗。要知道在之前的村子,一些行李太過沉重的學生,看看形勢不妙,已經紛紛減負,把一些又佔地方又礙事的零食和飲料分給村裡的孩子們,倒是讓那幫娃子們笑開了懷。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是有幾個人背著兩個包。我敢打賭,走不到三天,他們又會再扔掉一批東西。
幾乎所有人的話題都圍繞著今天中午就會到達的鮑家山人洞。神秘的神農架裡的神秘山洞,對於年輕人的吸引力要比眼前秀麗的景色還要大,朱自力甚至已經開始把人洞和埃及法老的詛咒聯繫到一起。不過說歸說,這些大學生卻沒有一點真正的畏懼,而是抱著看看西洋鏡的心態,打算用所謂「科學的精神」和「科學的手段」,瞧瞧這個被當地人視為禁地的人洞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所在。
雖然大家早飯都吃得很飽,但那些碳水化合物早已經轉化為能量,在幾個小時的行走中消耗殆盡。中午11點15分,梁應物在溪水旁一處開闊的泥地裡停下腳步,讓大家生火燒午飯。十幾個人拾柴的拾柴,看火的看火,忙了好一陣,才把火生起來,上面架上兩個盛米的大鍋,至於菜,就是些在夏天不容易壞的臘肉鹹腿和鹹魚。
雖然菜不多,米也有點半生不熟,但所有的人都吃的很香,兩大鍋飯頓時被一掃而空。之後稍作休息,探險隊繼續上路。
可能是因為山裡人的腳力比我們好的原因,直到下午近2點的時候,我們才到達鮑家山。
這是一座小山頭,約有三百米高,雖然也有植被,但沒什麼喬木,看起來山體還是以石頭為主。向著我們的是背陰面,一道和地面約呈七十度角的陡坡。整面坡只有一個山洞,位於離山頂不遠處,從下面望上去,儘管有點難度,似乎小心一點,還不是無法到達。
學生們的熱情一下子高漲了起來,立刻就要繞道爬上去。梁應物只說了兩點:一是如果實在進不去不能冒險;二是在裡面不要待太長的時間,因為我們還要盡量趕在天黑前到達下一個聚居地。
真正開始爬這座山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難。雖然所有的人都已經把大旅行包堆放在一起,相信它們還不至於霉運到在這麼點時間裡就被什麼動物叼走。每個人只帶著隨身的背包,可是往山上爬了不到50米,人人臉上都已經滿頭大汗。
這裡可和在什麼旅遊景點爬山不一樣,黃山也好華山也好,山再高,路再險,好歹那還是在走人開出來的路,有一格一格的石階讓人信步而上。而爬這座袁公山,簡直比攀巖好不
了多少。在之前的路程中,女生們還頗注意儀表,看到泥潭會繞過去,衣服不小心碰髒了,眉頭還會皺一皺。現在這麼一爬,在有些地方甚至要以近似於匍匐的方式通過,再小心謹慎,能保證衣服不被勾破已經很好了,哪裡還顧得上乾淨於否。好在這次大家都有準備,帶的衣服以便宜耐磨為主,梁應物其實還準備了統一的迷彩服,只是由於女生們的反對(又厚又難看),才沒有勒令她們穿上去。這回山一爬,幾個衣服褲子勾破的人恐怕就要把迷彩服穿起來了。
我左手抓著一株小矮樹,右手在一塊突起的岩石上試了兩下,確認了承受力後,雙手用力,很輕快地爬過了這段較陡的區域。前面的路雲和梁應物正在招手,看來接下來會好走一些。後來不時傳來驚呼聲,女聲居多。我不用細看也知道是為什麼,我剛才一路爬上來,少不了要撥開或利用一些粗壯的植物枝幹。神農架這種地方,是生物的天堂,不但植物又粗又狀,昆蟲也是如此,有時候推開一塊石頭,就會看見一條一尺長的蜈蚣游出來;晃一晃半人高的雜草,幾點黑影就挾著刺耳的振翅聲盤旋起來。好在每個人都擦了當地人做的驅散蛇蟲的藥膏,黑黑的,散發出異味,其中很可能就有一些蛇蟲的屍體,手腳、臉、脖根部位塗一點,等閒蛇蟲不會再靠近。但是換而言之,萬一在這種措施之下還被攻擊,多半就會含毒,必須立刻採取急救措施。
我心裡卻在暗暗奇怪。這鮑家山雖然沒有一條正式的上山之路,可是我們走的這條路,明顯要比其他地方好爬得多,與其說是梁應物眼光好,挑了一處方便上山的地方爬,倒不如說更像是一條被荒廢多年的上山小道。回頭看一看,一路上來,除了有少數地方要小心注意之外,大多數地方就是腳下不穩摔下去,也多有可抓之處,出不了人命。只是這人洞現在已經成了禁地,如果這是條多年前的小路,那麼當年,是什麼人在這裡上上下下呢?
雖然說有了這條「路」,可是隊伍的行進依然很緩慢。我估計梁應物可能很早就開始後悔了,後悔不該同意去人洞,這下子要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站才怪,第一天行程上就出這麼大的問題,一定讓這個一切都喜歡按計劃行事的人很不舒服。不過梁應物這個人是死硬脾氣,心裡不舒服才不會說出來,而且他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都爬到這分上,已經不可能退回去。
所有人都站到山頂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上山容易下山難,就算是立刻下山,回到堆放行李的地方,也得四點多。
梁應物終於發話,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不下去看一看人洞也對不起大家付出的辛勞,可是由於時間關係,在洞裡呆的時間不能超過10分鐘。
對此,沒有人持異議。許多人到現在還氣喘如牛,有些人已經開始抱怨,說早知道就呆在下面看行李了。
在人洞的外面,有一塊延伸出來的石台,可供人落腳。而從山頂下到人洞,儘管要比剛才爬上來陡,可還是有供人抓手落腳的地方。不過畢竟這裡要比剛才危險得多,萬一沒抓住摔了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梁應物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固定好登山的專用繩索。他是個做什麼事都預留退路的人,連繩索也用了兩根,一根鬆脫,還有另一根。無論哪根都足夠承受一個人的重量。
我第一個抓著繩子爬下去,梁應物在上面看著繩索,最後一個下。山洞離山頂大約有十幾米,雖然女生們大呼小叫,最終還是有驚無險,所有人都安然進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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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3 05:38
引言回覆
第三章 一條通向墳墓的甬道
人洞裡相當寬暢,洞底離地面有四五米高,初看上去洞有近百平方米。在對著洞口的左前方洞壁,還有一個黑黑的通道,洞中套洞,看來可能還別有天地。
這裡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平平無奇,整個洞相當乾燥,幾塊散在地上的大石頭上也很光潔,沒有水印和被腐蝕的痕跡,這點倒確實有些奇怪。因為這是山的背陰面,照常理該潮濕才對,而神農架也不是少雨水的地方。不過我不是學地質的,這樣的現象說不定也不算太
罕見。
在所有的學生都對人洞表示失望,並要求快快探一探那個通常後面有什麼時,我卻聽到身邊傳來一句「有點奇怪啊。」我轉眼望去,是梁應物。
「是啊,這個洞太乾燥了。」我說。
「不僅如此,你注意到了嗎,這裡沒有蝙蝠,而且,地上連雜草、苔蘚之類的植物也沒有。在神農架這種地方,有這樣『乾淨』的石洞,真是不同尋常。」
我和梁應物交談的聲音既輕且快,因為我們無法確定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或許我們只是在杞人憂天,沒必要說出來造成學生的恐慌。
「去不去?」梁應物看著前面的入口,語氣中竟有著一絲猶疑。畢竟他要對這些學生的安全負責,不能胡亂冒險。
我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學生,趙剛和何運開已經拿出手電往裡面照。我向梁應物苦笑了一下:「你說呢?」
「我在前,你在後,小心一點。」梁應物說。
我點頭。
穿過幾塊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大石頭,我跟在袁秋泓的後面進入通道。老實說,我真的感覺有些怪異。或許是村裡人說的禁地讓我心理上有了些陰影,總之,我覺得這裡死氣沉沉,沉悶而無生機。不知道在通道的另一頭,有什麼在等著我們。當然,或許和剛才那塊空地一樣,什麼都沒有。
這是一條一兩米寬的甬道,似乎是天然形成的,看不出人工開鑿的痕跡。有的地方會忽然有一塊突起的岩石,得很小心地走過去,以免撞痛。我們一個接著一個往前走,整個洞裡非常安靜,只有我們的腳步聲。藉著手電,我看到前面的女生手拉著手,我想她們是有些怕了。
甬道裡高低起伏不平,忽而爬上,忽而往下,走起來的時候腳上要用點力,免得人踉踉蹌蹌不知摔到哪裡。所有的人都打開了手電,強力手電的光柱很集中,筆直地照出一條路,但發散性比較差,加之高低起伏,照到的地方有限。14條光柱一起照向四周,還是覺得前方很黑。
甬道非常深,我估計走了大概有七八十米的距離,卻聽見前面梁應物咦了一聲:「死路?」
光柱向前照去,照在坑坑窪窪的岩石壁上。不過再向前稍走幾步,就發現原來不是死路,而是一個彎道。這個彎轉得非常大,和我們原先的那條甬道折成了一個銳角。轉過去之後,由於角度太大,洞外的陽光已經完全照不進來,四周的黑暗和14條手電光柱形成強烈的反差。
再向前走了近八十米,又是一個銳角的大轉彎。我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這樣兩次轉折,就好像一個三角形一樣,再走下去,應該又回到和剛進來時的大石洞差不多的地方,所以多半還是個死胡同。不過這樣長的自然形成的甬道,倒也頗為少見。雖然有許多洞也很深,而且九曲十八彎,但很少有像這樣走直線,再轉兩個非常乾脆的大彎的。
甬道稍微寬暢了一些,可以容兩三個人並排走了,路也平坦了一些。走在最前面的梁應物卻又輕輕「咦」了一聲。在這樣的山腹中,他的感歎雖然輕,卻依然可以被每個人聽見。
我從後面用手電向前照去,立刻知道他為什麼驚奇了。光柱向前射去,盡頭一片模糊,幽深漆黑,前方不遠,竟然又是一個大空間。我回憶了一下,剛才洞口的那個大廣場,我們都已經細細察看過,只有一條通路,再沒有第二條轉回來的路吧。這個念頭只閃了一閃,就被立刻打消,單看前面的漆黑一片,就該知道和前面不是一個地方了。想必是剛才的兩個轉折三條甬道,上上下下,總的來說有著微微的坡度,所以前面該是位於剛才來時的石洞上方或下方的空間了。
我心裡期盼著別是在上面才好。因為從剛才走的路看,如果是在上面,那麼和下面那個洞之間的石壁應該沒有多厚。那麼多人踩上來,別忽然蹋陷下去。
因為有著這個小小的並且略有些莫名其妙的擔心,我的好奇心讓我快步走過前面的學生們,想要快一點看到前面的情況。這個有著相當神秘色彩的人洞裡,居然有著這麼長又這麼特異的石甬道,而甬道通往的場所,究竟是怎樣的呢?
前面的梁應物也加快了腳步,幾個大步就走完了甬道的最後幾米,跨入了前面的大洞,手上電筒的光柱來回掃了掃,確定這個洞內的情況。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也把手電筒對著那邊照。但從我的角度照不到什麼東西,大半的光柱都落在梁應物挺直的背上。就在這個時候,我明顯的感到,他的身體震動了一下。
雖然光柱在晃動,但我想我沒有看錯,梁應物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居然讓他的整個人都震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抽緊。這是一個人在這樣幽閉黑暗的地方,遭遇突發狀況時的正常反應。重要的是,我知道梁應物這個人,涵養的功夫比我還要好很多,雖然不至於說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但有著X機構工作經驗的他,恐怕就是看到一頭牛開口說話都不會有這樣特異的反應。
這些對前面狀況的分析,其實都是在我腦子裡一瞬間完成的。我只要再往前走幾步,就可以看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梁應物在震了一震後,立刻就做了一個動作,使我更加確信,前面有問題。
他舉起了左手,那是一個阻止後面的人上來的姿勢。
我想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因為這樣一個動作而退回去。而且,我相信那時大多數人還沒覺察到梁應物的異常。
緊跟著梁應物的是何運開,他完全沒有理會梁應物的示意,不知道這個神經粗大的肌肉男是視而不見呢,還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梁應物的動作。他往前走了幾步,手電掃到前方某個地方,人就像被電到,一下子呆立著不動,嘴裡發出「啊」的一聲低呼。這是一個快速的吸氣音,通常只有被嚇到的時候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大概10秒鐘的工夫,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已經進入到這個石洞中。手電筒的光柱在這個石洞裡劃過,「哐當」幾聲,四五個手電筒掉在了地上。然後是尖叫聲,所有的女生在第一刻的巨大驚駭後,呆了3秒鐘,然後齊齊發出淒厲的尖叫,甚至朱自力、趙剛等幾個男聲也大叫起來。急促的氣流快速通過聲帶,聲嘶力竭的叫聲在黑暗的山洞裡持續地迴響著,我只覺得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努力地吞了口唾液,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
手電筒光柱所及,駭然全都是白森森的人骨!
這個洞,似乎比先前那個還要大,可是洞內的大多數地面,竟全都被人骨所覆蓋,不知道有多少具。順著光柱看去,不是慘白色的骷髏頭就是肋骨或蜷縮的手骨,甚至還有幾具幼童的屍骨。如此多的屍骨,不知已有多少年,就好像當年日軍侵華時的萬人坑。由於屍骨眾多,這裡又相當封閉,空氣中發散著奇怪的味道,而沒有被手電照到的黑暗中,也閃著點點磷光。
先是村人們的警告,再是穿過長長的甬道,忽然看見這樣一副白骨橫陳的情形,那可要比在光天畫日之下,在南京看萬人坑遺址可怖得多。難怪柔弱的女生們如此失控,高聲的尖叫到現在也未停歇,她們拚命地發出尖銳的顫音,彷彿要藉著這種發洩方式,把心中深深的恐懼驅逐到周圍的黑暗中。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相信突如其來的恐懼,或者說是震駭,膽子再大的人也抑制不了,區別只在於有的人完全無法掩飾地表露出來,而有的人還可以比較好地控制自己,並且讓大腦在短暫的空白後迅速恢復到思考狀態。
對我和梁應物來說,看到這些遍地的白骨,可能是震驚的感覺要大過恐懼。經歷過真正恐怖的我們,明白這些屍骨本身並不能帶給我們傷害,而屍骨給人的恐懼,其實是人對於死亡狀態的天生的恐懼,對於一些經歷過死亡邊緣、自修羅場裡回來的人,或者對一些好奇心旺盛到連對死亡狀態也有好奇的人來說,初見的震駭之後,就可以很快鎮定下來。
「別叫了。」梁應物重重地喝了一聲。
「就是,一些骨頭而已,你們翹了也是這副樣子,有什麼好怕的。」何運開大聲說。不過我倒覺得,雖然他的聲音要比梁應物還要大一些,可似乎心裡還是有點虛。
「呸。」
「你才一樣呢。」
何運開的話倒是起了作用,女生們一邊啐他,一邊也慢慢恢復了過來,至少不再發出那種將我耳膜刺激地隱隱作痛的聲音。我懷疑在這樣的小空間裡,這些天賦高音的女性在把自己的聲帶叫破之前,很可能我的耳朵就先不行了。
梁應物在自己的手錶上按了一下,夜光燈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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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3 05:39
引言回覆
「現在是3點45分,我給你們10分鐘的時間,10分鐘後我們返回,希望你們抓緊時間,如果你們不想今晚在這樣的黑暗中走太長時間的話。當然,你們也可以要求現在就回去。」
初時的恐懼過去之後,幾乎所有的男生都希望在女生面前表現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勇氣和膽量,所以紛紛要求多看一會兒再走。明顯可以看出,有幾個人是在硬撐。
我心裡暗暗發笑,這樣來表現自己的勇氣,其實只能說明他們還未完全成熟,對於絕大多數的女人來說,她們對這樣的勇氣一點都不感興趣,她們覺得那只是男人的無聊和莽撞,完全不懂得要體諒她們的心思。
所有的女生都縮在洞口,沒有一個願意走到那些屍骨中去。男生則用手電照來照去,小心翼翼地走動著。
我站在梁應物的身邊,我們兩個都是有冒險基本常識的人,做出來的舉動也如出一轍。兩條手電光柱從洞口的左側開始,沿著洞壁由上而下掃動,並且一點一點向右移。等到移到洞口右側時,洞內的基本情況已經看清楚。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下,要有所動作,前提是先盡可能地瞭解周圍的情況。
洞內的空間非常大,大約是前一個洞的兩倍多,足有四五百平方米。在洞的中央有一個小水潭,這裡是不見天日的山腹,一路走進來,四周和一般的洞穴不太一樣,非常乾燥,雖然山腳有溪水,可是在這裡出現一口水潭,卻也是極不尋常的景觀,如果沒有遍地的屍骨,倒是個不錯的旅遊之處。
和之前一路走來一樣,這個洞裡沒有生物活動的跡象,沒有蝙蝠,沒有地衣。基於村人對於這個人洞的禁忌,雖然之前我並不太相信,可是看到了這滿地的屍骨後,我擔心洞內別有玄虛。
不過很仔細地觀察過之後,卻也沒有發現什麼。只是在心底莫明的有著一絲排斥感。我常常有著超乎常人的直覺,這樣的直覺使我很容易介入到特殊事件中,也往往使我在身陷險境時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
不過現在我不太確定,我這種希望盡早離開這裡的感覺,是因為這裡的屍骨,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反正梁應物也說了,只呆10分鐘。
我小心地避開地上的白骨,走到洞中央的水潭處。這個水潭的面積只有兩三個平方米,靠近水潭的地面微微有些潮濕,可是依然沒有苔蘚類的植物。我用手電筒對著水潭直照下去,水面非常平靜,沒有波動,水很清,看不到底,估計很可能也沒有魚、蝦等水生物。
在我借助手電的光線,仔細看地上的那些人骨時,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可以看到這裡有鍋、碗的碎片,不遠處還有銅香爐,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這些人在
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可是這滿地的白骨,看過去怕有數百具之多,就連皮肉不存的骨骼,都讓人有「堆積」的感覺,儘管這裡有近五百平方米,可是也不可能容納下這麼多人生活。
在白骨中,有一些骨架極小,想必還是孩童。這樣一個地方,為什麼有這麼多人上來,方才上山時那條似有似無的山道,是不是這些人在多少年之前踩出來的,為什麼孩子也要進洞,而進了洞又為什麼不出去,是餓死的,還是有其他什麼死因?我注意到,有相當多的骨骼並不完整,隨處可見單獨的臂骨、腿骨甚至是肋骨,想到當時殘肢斷臂的血淋淋場面,連我也心中一堵。
當時在這裡所發生的事件,一定很不簡單,就如同遠古神話的緣由,有少數是因為一些讓人留下深刻印象或深遠影響的事件,經過不明真相的人們口口相傳而變得面目全非,在這個人洞裡所發生的慘劇,也一定輾轉流傳到了附近的村落,儘管真相無從得知,可是一定有些不同尋常的凶險訊息,使此處被列為不得靠近的禁區。
越是深入思考,我越是覺得背上涼颼颼的。距離這些人的死,已經不知有多少年了,可是事件是這樣的離奇,以至於現在我站在這裡,竟然有一種身處險地的感覺。我回頭看了看梁應物,手電的餘光打在他臉上,表情也和我一樣凝重。
「集合了,我們準備出洞。」其實還沒到10分鐘,但是一聽到梁應物喊出這句話,包括何運開在內的所有男生,都乖乖迅速回到了洞口,不過相信回到了上海,他們一定會為自己在這屍骨中的表現而大肆宣揚。而女生們更是等這句話等了很久,對她們來說,大概在這裡過一分鐘,就像一天那麼長。
梁應物不敢大意,清點了人數,確認是14個沒錯,便率先轉身進入了甬道。剛走了一步,他忽然回過頭來,說:「每個人拉著前面人的手,萬一有人掉隊前面的人立刻報告。」
我心裡一動,這麼說來,他也覺得這個地方,不只是一堆白骨而已,恐怕他也和我一樣,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樣的命令,如果是在平時發出,一定會被男生們嘲笑,可是現在卻沒有人發出異議,每個人都伸出兩隻手,和前後兩個人保持緊密聯繫。這一次我沒有像來時一樣走在隊伍的末尾,而是走在梁應物後面。走在我後面的是蔣瑋,冰冷的小手膩膩滑滑,全是汗,看來被嚇得不輕。
「出去之後,你會把這個地方上報嗎?」我輕聲問梁應物。他自然明白,我所說的「上報」,可不是指上報學校。
「先讓當地政府組一支考察隊來,如果發現什麼再看吧。」梁應物低沉地回答。
折過第一個彎,所有人的腳步都加快了一點。和來時的探險心情不同,現在大家都想盡快離開洞內的黑暗,回到外面的陽光中。雖然現在時辰已經不早,太陽再過一會兒也就要落山了。
「啊!」
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梁應物猛地停下腳步,一瞬間,我的心被激得狂跳起來。
十幾道手電筒的光線照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劉文穎臉色慘白,而站在旁邊的何運開則一臉的尷尬。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拿著一根白森森的東西,竟然是一根臂骨。
「你要死啦,腦子有毛病啊。」劉文穎大聲罵。
這是男生最喜歡玩的嚇唬女生的把戲,可是在此時此地,卻非常不合適。
「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把東西丟掉。」梁應物語氣嚴厲。
何運開「哦」了一聲,悻悻地丟掉那根骨頭。
轉過第二個彎,很快就可以重見天日了。
是的,重見天日,那時我真的是這麼想的,相信每個人都這麼想,這樣的黑暗,實在是太難熬了。
忽然,我覺得梁應物握著我的手用力地緊了緊,步伐也明顯放慢了下來。
「怎麼了?」我問。
「我們進來的時候轉了幾個彎?」梁應物問。
「兩個啊。」我說,心裡卻奇怪,梁應物不可能連這都不記得的。
「幾個彎?」梁應物一下子停下腳步,又問。這次的對象是我身後的蔣瑋。他的聲音急促,而我這個對他非常熟悉的朋友,竟然在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恐懼。
「兩個彎啊,那多不是說了嗎,我們已經轉了兩個彎了,快走啊,有什麼話出去再說。」蔣瑋一心要趕緊出去。
「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我沉聲問梁應物。如果不出意料的話,他一定發現了什麼非常不妙的情況。可是他就在我前面走,好像沒發生什麼事啊。
梁應物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把頭轉了回去,向前看。
向甬道的出口處看。
「天哪,怎麼可能……」袁秋泓失聲叫了起來。
我不用聽她接下去說的話,在她叫出「天」的同時,我已經知道了哪裡不對。
光。
沒有光。
已經轉過了兩個彎,前面該就是甬道的出口了,現在是四點左右,外面應該還有充足的陽光,所以外面的那個洞還是比較亮的,所以甬道裡也該有點光線。
可是沒有。前面除了手電的光線外,黑漆漆一片。
「所有人關了手電。」梁應物下令。
14道手電的光在三秒鐘之內就滅了,然後,所有的人陷入黑暗。
絕對的黑暗。沒有一星點的光。
梁應物重重地出了口氣,再次擰開手電。
「我記得進來的時候路高低不平,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擋住了光線?」袁秋泓說。
這次不用梁應物回答,已經知道這一回凶多吉少的我說:「你記的沒錯,可是上一個彎轉過來,我們已經走了近二十米,你覺得這條路還和原來一樣高低不平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聲音也有點抖。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的話,這條已經不是我們進來的路了。
前面漆黑一片,到底通向何方?
「說不定外面忽然下雨,神農架的天氣說變就變的,一下雨不就沒光線了?」朱自力說出的理由,大概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可是路已經明顯不同了,這個理由說的通嗎?
安靜的可怕,所有的學生,在這一刻都不知所措。如果說之前的白骨,讓恐懼在每個人的心中埋下了種子,那麼現在這顆種子已經發芽,緊緊地縛住所有人的心臟。
我知道從小在科學的環境中長大,自認為一切都可以理解、可以掌握的人,第一次陷入無法解釋的困境中會有什麼反應。我曾經經歷過,而這些學生,說到底還是孩子,連我和梁應物都一時無措,更別提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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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3 05:43
引言回覆
第四章 死循環
「往前走,還是退回去?」我問梁應物。
「先退回去吧。」梁應物思考了片刻說。
「退?」我有些遲疑。
「大家向後轉,先回去,走的時候慢一點,手電仔細照一下兩邊的洞壁。我們可能走到岔路上去了。」梁應物此話一出,所有的學生都出了口氣,岔路,這是惟一的解釋,我想他們一定都同意梁應物的猜測,一定是不知不覺中走錯了路,或許有一個難以分辨的岔路口,或許白骨洞那兒其實有兩條甬道的入口,一時不察走錯了。
岔路啊,這樣的解釋,雖然聽似合理,但可能嗎?
以我對梁應物的瞭解,當然知道他是個絕對理性的人,儘管進入X機構有好幾年,遇到過甚至比我還多的超自然或超出一般人類想像的事件,但是他始終是以科學的、理性的態度去對待,相信這也是整個X機構對此類事件的態度。抱著這種態度,無論碰到什麼狀況,都要有嚴密的分析和邏輯推斷支撐,不放過任何細節。所以梁應物現在才會說退回去,看看是不是走到了岔路上。只不過我相信儘管嘴裡這樣說,他心裡對自己說的話所抱的希望,絕不會超過萬分之一。
如果是甬道裡有岔路,怎麼來的時候沒發現,回去的時候也沒發現,要走錯14個人一起錯;如果說白骨洞裡有兩個通路,則更不可能,先不說大家都沒發現有兩個通路,而且女生們壓根就站在進來的甬道口沒有動過,有這樣清晰的坐標,怎麼可能搞錯?
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我們已經陷入麻煩了。
回去的時候,不約而同的,每個人都放緩了腳步。一個彎,再轉過一個彎,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14支手電在周圍的石壁上作地毯式的搜索,終究還是回到了原先的白骨洞。
儘管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還是讓我十分頹喪。等到那些學生幾乎是用手圍著這五百平方米的大洞摸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甬道口時,幾個男生已經無法按捺自己心中的惶恐,破口大罵起來:
「看來,只有往前走了,雖然不知道會通向哪裡,但總比待在這裡好。」梁應物立刻做出了下一個決策。經驗告訴我,既然來路已經令人無法理解地消失了,那未知黑暗的另一頭,毫無疑問隱藏著危險。梁應物當然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但除此之外,似乎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學生們的手電依然仔細地照著兩邊的石壁,徒勞地想要找出並不存在的岔路,結束這一場噩夢。而我和梁應物則把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黑暗中,手電在前方的黑暗裡投出兩道不斷交錯的光柱,我緊緊盯著那裡,那是最有可能發生危險的地方。
轉過第二個彎了。所有的學生開始祈禱,祈禱這條就是進來的路,祈禱在路的那一頭就是出口,只不過因為下雨而使陽光照不進洞來。
我一步一步向前走,腳下的路平坦依舊。我心裡清楚地明白,這,絕對不是進來的那條路。
我已經隱隱約約看到出口了,相信梁應物也看到了,因為他把原先就緩慢的步伐進一步放慢了,每前進一步都小心翼翼,並注意著兩邊洞壁的反應。在這種未知的神秘環境中,任何平時覺得沒有問題的地方都有可能忽然發生狀況。
隨著離洞口越來越近,我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一個不好的預感在心裡一點點成型,不會吧,難道說,竟然離奇到這種程度?
走出洞口的一瞬間,我一陣眩暈。我那該死的直覺總是在非常糟糕的時候發揮作用。即使是梁應物,看到眼前的情況,也彷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對從後面湧上來的學生說什麼。
什麼都不用說了,因為沒有人可以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居然又回到了洞裡,從白骨洞出發,走了一百多米,當中轉了兩個大彎,然後,就像畫了一個三角形一樣,最終又回到了白骨洞裡。
是的,就像用筆在紙上畫三角形,筆尖在最後還是可以回到原先的那個點上,可是在這裡,在這個現實中的山洞,我們一直在向前走,沒有岔路,沒有第二個洞,怎麼可能又回到了原處?
山洞裡一片寂靜,每個人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除此之外,就是旁邊同伴重濁的喘息。
「鬼……鬼打牆了。」費情縮在卞小鷗的懷裡,顫抖著說。
何運開的氣息越來越粗,他喃喃自語:「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兩個一樣的山洞,不行,我要再走一次。」他忽地一個轉身,一個人跑進了甬道。
「何運開,回來,別一個人去。」梁應物急忙喊,可這個時候,何運開又怎麼聽得進他的話。
梁應物連忙跟著跑進了洞,我緊跟著他也跑了進去,在我後面,所有的學生也跟著跑。
兩個彎很快就轉了過去,等到我們又跑出甬道時,手電筒照到的,依然是滿地的枯骨。還是白骨洞,何運開蹲在洞口不遠處,雙手抱頭,手指抓著自己的頭髮。
我的眼睛從面前的枯骨上慢慢掃過去,心裡不由得冒出了這樣的念頭:這些人,莫非就是困死在這兒的?當年,他們也是走了進來,然後發現再也走不出去了?
「人洞」,這樣的名字,莫非是因為,這是個人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的洞,是個吃人洞!
「大家鎮定,不要慌,雖然我們遭遇到了非常特殊的情況,但如果一亂,只會使事件越來越糟糕。」梁應物的話並沒有起多大的作用,恐慌已經無可避免地在這些年輕人中間蔓延了。
「大家聽我說,我們還有希望,你們要知道那多並不是一般的記者,他以前曾經經歷過比這更奇怪更凶險的事,對這類事件非常有經驗,有他在這裡,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辦法。」
我算真正領教了梁應物的手段,真是為求目的什麼招數都用的出來,自己X機構的身份不能曝光,就為安撫學生的情緒,先把我出賣了。
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顯然非常重要,梁應物這樣一說,無疑讓我系眾人期望於一身,千斤重擔一人挑啊。
這話一出,所有的學生都望向我,手電的光線下,大家的眼睛裡滿是希望。
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接過梁應物的話:「是的,我確實有一些此類的經驗,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管碰到了什麼,都要鎮定,然後用理智去分析,嘗試一切解決問題的可能。」
儘管我的話裡一點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有,學生們還是稍稍鎮定了下來。
「大家整理出一塊空地來,檢查一下隨身的行李,然後把水和食物都拿出來,堆在一起。」梁應物看到大家已經可以聽得進話了,立刻發出了實質性的指令。
許多學生在照做之前,都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居然還可以在心裡微微有點得意的情緒,真是有點佩服自己。
大家用腳把旁邊的白骨踢到一邊,整理出一塊大概六七十平方米的空地來。我把背上的背包解下,坐在地上打開背包,藉著手電的光線,查看包裡有什麼可能在這種地方派得上用處的東西。
長時間使用後,手電的光線已經弱了不少。我心裡苦笑,原本還笑那些學生帶了太多的零食,可現在不知要多久才能脫困,看起來多半我包裡有用的東西是所有人中最少的。好在我這裡還有一段登山專用的尼龍繩,一把短刀,此外,一個紅外線的夜視望遠鏡沒準什麼時候也會有用。
我把包裡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再用手電筒仔細地照包裡的角角落落,看看有什麼東西漏了。打開前面的拉鏈,我發現還有兩節大號電池。我心裡一震,忙把電池拿出來,塞進口袋裡,大聲對梁應物和其他人說:「從現在開始,大家要節約手電,誰有備用電池先統計一下,大家在整理完東西後,保留兩支長明手電,其他全都關掉。」
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所有人的手電光線都和我的一樣,已經呈現出黃色,而不是最開始的強力白光。在這個洞裡,如果沒有了光,那可是真會讓人發瘋的。
「大家看一下,如果有可以燃燒的東西,包括打火機,也放到一起保管起來。」梁應物把自己的手電關了,補充說道。
集中起來的食品有一大堆,可是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膨化食品,雖然味道很好,可是一點都不管飽,餅乾只有七八盒,其中最管用的一盒壓縮餅乾是梁應物貢獻的。再就是兩個方腿和幾根肉腸。飲料有牛奶、酸奶和可樂等。對此我倒不是太擔心,雖然人缺了水能堅持的時間遠比缺食物的情況下短,但如果那口水潭沒問題的話,就是幾乎無限的水源。
「快把手電關了。」我看到大多數人居然還磨磨蹭蹭,沒把手電關掉,等到手電沒了光,看他們怎麼哭去。在這裡,真正是只有有光,才能找出關鍵所在,成功走出這個「人洞」。
「朱自力和何運開拿著手電,保持周圍的警戒,其他人快關了。」在梁應物的催促下,很快整個山洞裡只剩下兩道昏黃的光線。與這兩道光相比,四周地上的人骨發出的磷光,倒更顯眼些。只是想到這些磷光背後代表的東西,每個人的心都冰涼。
午飯吃得早,運動量這麼大,現在我的肚子已經開始叫了。本來帶的食物遠不止這些,但大多數都和大件行李一起,堆放在山下了。
「見鬼。」我忽然罵了自己一句,從腰間摸出手機來。震驚之下,怎麼連這個也忘了,只要能和外界保持聯繫,找到出去的辦法總該沒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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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3 05:45
引言回覆
看到我把手機拿出來,所有的人都醒悟過來,紛紛拿出自己的手機,連梁應物也不例外。照理被困後的第一反應該就是拿手機和外界聯繫,可是這次的被困實在太不尋常,平時再冷靜的人,如今竟也失了方寸。
我的手機是諾基亞8210,前兩年的機型了,但一直很好使,我又沒有頻繁換手機的興趣和財力,便一直用到現在。昨天在村裡的時候,我還和報社裡通了個電話,信號還可以。可是現在再看閃著螢光的屏幕,左邊的四格信號標誌,如今竟一格也沒有了。
我原該想得到,本來神農架的手機信號覆蓋就不充分,在這樣的山腹裡,沒有信號更是非常有可能。但希望一個個被打碎,握著手機的手指也不由用力握緊,指節處握得發白。
我還不死心,撥出上海的報社總機號碼,屏幕上顯示正在撥出中,但果然很快就跳掉了。
「沒信號。」雖然我的聲音不響,還是足以讓每一個人聽到。抬起頭來看看大家的表情,手機微光映照著的年輕臉龐,每一個都極其嚴峻。
「我也沒有。」
「我也沒信號。」
14門手機,不管是摩托羅拉、諾基亞、三星,還是號稱「手機中的戰鬥機」的波導,全都沒有信號。
最先進的科技,在這個原始而凶險的地方,全然失去了作用。我拿著手機在洞裡走了好幾圈,試了無數個方位,還差點被一根大腿骨絆倒在死人堆裡,屏幕上的信號標誌,還是一格都不露面。
「要再走一次。」我放棄了對手機的努力,向著甬道的方向,對梁應物低聲說。
「你想到了什麼?」梁應物問我。
我搖了搖頭,卻想起黑暗中他看不見我這個動作,說:「沒有,可是,我們一直在往前走,每一步都是自己邁出去的,不管怎麼繞,沒道理會再回到原點。雖然轉了兩個彎,但這和延著一條直線走的概念是一樣的,向前走出幾百米,怎麼會又忽然回來了呢?這一回,和我從前碰到過的事不太一樣。以前不管事情怎麼怪,但我總想得通,那背後一定是有個說得通的理由的,儘管那個理由可能遠遠超越普通人的理解。」
「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和我的感覺一樣,從前的事件,就像是一團亂線球,我可能看不清線的紋路和纏繞方式,也看不見線尾,但總可以找到線頭在哪裡。可現在,我就像對著一個乒乓球,光溜溜的,連下嘴的地方都找不到。」
「對,就是這個感覺。所以,問題一定出在甬道裡,特別是那兩個轉彎的彎道口,那裡多半有古怪。」
任何事情,都會有關鍵的那一點,找到那一點,雖然問題未必可以迎刃而解,但至少可以知道該往哪兒用力使勁。
現在,我和梁應物都認為,那關鍵點一定就在甬道內。俗話說:「久病成良醫」,我和梁應物怪事經歷多了,都相信自己有那麼一點直覺,仔細地再走一遍,相信可以找到解決問題的蛛絲馬跡。
在叮囑了學生們小心四周的突發情況之後,我和梁應物又一次走進了甬道。不用看,我都能感覺到黑暗中,身後那12雙期盼的眼神。他們一定希望我這個據說經歷豐富的記者,可以幫他們渡過眼下的難關。
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太自信了。這個世界,實在是有太多無法理解的事情。
我已經把自己的感覺發揮到最靈敏,每走一步,都順著手電的光柱,用心地看周圍的變化,我甚至用心地感覺四周氣流的變化,每一絲微小的聲音和氣味的不同,每到轉角,更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還來回走了幾遍,而行進的每一步,我都確保踩得扎扎實實,一隻腳邁出去,等完全踏在地上,另一隻腳再離地。山洞裡要比外面涼得多,但我依然很快就衣衫盡濕。相信梁應物也和我一樣,用盡了所有的心力,試圖找出這甬道的破綻。
可是,我們終究還是一步一步走出了甬道,迎接我們的是兩道手電的光柱,後面是12雙期待了半個小時的眼睛,還有白骨。
又回來了,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現。就像不知不覺間通過了一扇空間轉移的大門,自己卻一無所覺。
何運開和朱自力拿的手電,光芒又暗了一些,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要沒電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直地盯著甬道,握著手電的手顫抖著,晃動的光線更使甬道口看起來莫明的妖異。我相信許多人都想再去試試看,如果是在別的地方,人一定會再做很多次徒勞無望的努力,才會徹底放棄希望,可是在這裡,在黑暗中,那個甬道讓人產生的恐懼,竟然讓人連試一試的勇氣,都產生不出來,寧願停留在這個滿是白骨的洞裡。因為就連我也相信,這個甬道既然能讓人走不出去,很可能也可以讓人走不回來。
「你對學生說些什麼吧,現在需要安撫大家的情緒。」梁應物對我說。
「說什麼啊,你說說什麼,連我們都沒有辦法,還能說出什麼來。至於安撫情緒這種事,你最擅長。」
梁應物歎了口氣,沉默了片刻,開口對大學生們說:「同學們,我想大家都已經明白,我們被困住了,原因不明。總之我們暫時走不出去。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的這種困境,似乎不太可能是人為的,而是這個『人洞』在起著神秘的作用。我相信事情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只要我們這14個人在一起,齊心協力。我們都受過高等教育,應該相信自己的知識和能力。今天大家已經很累了,所以先休息,明天早晨開始,我們詳細分析討論目前遭遇的情況。今天晚上大家也可以想一想,有什麼可能性會造成我們現在的處境。」
我承認梁應物是個好老師,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可以照顧到學生的情緒,盡可能地使他們不要悲觀絕望,集合起眾人的力量以求突破難關。可是在我的心底裡,一點都不樂觀。
我同意梁應物的觀點。照目前的情況看,似乎不太可能是有什麼人故意使我們陷入到這樣的困境。但這樣反而糟糕。如果是人的話,再怎麼先進的技術,人總會有破綻,有馬腳,有線索可尋,人是會犯錯誤的。可是如果沒有人的因素在裡面,只是單純的這個洞的古怪,那就幾乎無懈可擊。
你可以想像,人類破解自然的一個奧秘,需要多少代人的知識、經驗和智慧的積累,絕沒有一蹴而就的先例。如果這個洞的現象,代表著一種新的知識,新的規律,那麼憑我們這14個人想要破解,這是連奇跡也無法做到的事,如果真的可以發生,那只能稱之為神跡了。要知道,我們並沒有時間,我們的食物有限。
梁應物繼續說著:「現在頒布幾個臨時規定,如果大家想出去的話,就一定要遵守。一,從現在起,限量供應食物,每人一天供應一次食物,原因不用我多說了吧;二,晚上睡覺時,所有男士輪值,每一輪兩小時,每晚四輪,從我和那多開始。另外還有一個建議,建議大家不要隨意單獨進入甬道,那裡一定有古怪,只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那是什麼。」
黑暗中,除了手錶,沒有任何其他東西可以當做時間的標誌。到了晚上7點多,照射四周的手電筒光柱,只剩下一根。那並不屬於之前何運開和朱自力的任何一支手電,那兩支手電已經沒電了。現在亮著的,是路雲的手電。
在50平方米居住區的外面,搭起了一個簡易的廁所。沒有其他的材料,惟一可用的,只有人骨。用人骨堆出來的隔離牆。在後面方便的時候,蹲下去,對著自己的是好幾個骷髏頭,和人身上各種各樣的大骨。在壘這道牆的時候,朱自力和卡小鷗的手在發抖。這將是他們很多人今後上廁所時的噩夢,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其實,什麼地方都是一片黑暗,隨便跑一個地方上廁所,都不會被人看見。可是一來女生不習慣,更重要的是,所有的人,包括我和梁應物,都希望在上廁所這種相對單獨的處境中,可以有一道手電照著自己的位置,心裡安定一些。
沒有人有聊天的興致。朱自力曾打起精神,和大家講鬼故事,可是只講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自己已經臉色慘白,被恐懼牢牢抓住心神,這鬼故事怎麼還說得下去,只怕沒等嚇到別人,自己的心臟就已經受不了了。
我不停地看表,時間從未過得像現在這麼慢。每一分鐘都那麼難熬。到8點多的時候,大家就開始睡覺了。
每個人的衣衫都很薄,沒睡的時候,已經有點冷,只是心思被恐懼佔領了,才不太覺得。一躺到地上,冰冷的地面就讓人一抖,然後陰寒的山氣直逼上來,冷得直打哆嗦,幾乎躺不住,還怎麼睡得著。沒有辦法,五個女生抱成一團,男人們也拚命擠在一起,一來取暖,二來壯膽。
我是第一個值夜的,兩個小時,比兩天還長。四周寂靜,隱隱傳來女生的抽泣聲。好在兩個小時守下來,沒什麼異常狀況發生。當然,在那手電筒照不到的大部分的黑暗區域中,或許無聲地發生著什麼,也未可知。
大約快11點,我把梁應物叫起來接替我。
等到梁應物值完兩小時,躺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還沒有睡著。這裡,實在太陰冷了,危機四伏的地方,要安心睡去,談何容易。我心裡不斷想著今天進來時的情景,從外面的洞進入甬道,然後到白骨洞,然後幾次折返,像電影一樣,一點點回放。我想努力整理出些頭緒,卻最終還是一團亂麻。
惟一回想起來、有點印象的是,在第一個石洞的時候,就已經稍稍感覺到有點異樣了。這種異樣的感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如果可以想到,或許就有希望了。
「這些人,像是清朝的。」察覺了我沒有睡著,梁應物躺在我身邊輕輕說。
「清朝,你說這些人骨?」
「我看到幾塊沒有爛乾淨的衣服布料上的圖案,還有,我看到了一些扎辮子的頭繩。」
我不由暗暗佩服梁應物的觀察力,這些我都沒有發現。
「我還有一些發現,我推想,推想……」
梁應物的語音忽然低沉了很多,並且欲言又止。
「什麼?」我追問。
「算了,慢慢再說,先睡覺。」梁應物出人意料地迴避了我的追問,不管我再怎麼催促,竟自顧自睡了過去。
「見鬼。」我暗暗罵了一聲,也只好努力培養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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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3 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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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暗中的實驗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在一片冰寒中睡過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一個人從混沌中回復神智的時候,心靈最軟弱。當昨夜的種種重新湧進我的腦海中時,我不由在心裡暗暗祈禱,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個夢。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依然是摻雜著微弱手電光線的黑暗。
我看了看表,才5點不到。
我縮了縮身子,我想我是被凍醒和餓醒的。食物有限,昨天晚上我並沒有吃東西,就是今天,也只能吃一頓。這種飢餓感,將維持到我們脫困,或者直至死去。
我睜著眼睛,細細思索。睡了一覺後,冰涼的石地雖然讓我清醒了一些,可是就像昨天梁應物說的,整件事和一個乒乓球一樣,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著手。至少只想不行,要多走幾遍看看。
可是回想起來,昨天一進入甬道,就再也找不到出來的最後一段路。難道這是一條單向不可逆的路,還是說,在不知不覺中,我們觸動了什麼,引發了變化?
我苦苦回憶,昨天一路走來,是否有什麼特異之處。只是進入甬道之後,因為地形特異,所有的人在行進時都很小心,真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當場就會發現,現在事後回溯,卻也沒什麼用處。
進入甬道之後想不出,那麼之前呢?外面那個看上去平淡無奇的大洞,也是在被列為禁地的人洞範圍之內啊。
想到那個大洞,我不由心裡一動,似乎隱隱約約,想到了些什麼。
在那個大洞裡,特別是準備進入甬道一探究竟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一般的氣息,可是那樣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我閉上眼睛,細細回味大洞裡的情形,終於想到為什麼會有奇怪的感覺。
是石頭。
那個大洞的地上,有一些大石頭,約有十幾二十塊的樣子,每塊都至少有幾百斤重,東一塊西一塊地躺在地上。原本在石洞裡有石頭,並不會讓人有多大的突兀感,可是現在仔細琢磨起來,這裡又不是鐘乳石洞會從洞頂掉石頭下來,就算是從洞頂風化落下,也不可能這麼大這麼完整,還有這麼多塊。而這些石頭,好像正是分佈在甬道周圍的。
對,就是在甬道口的周圍,要進入甬道,所有的人都會從這些石頭中走過。而我當時就是在這些石頭中走的時候,產生奇怪感覺的。
可是這些石頭,和甬道走不出去之間,有什麼樣的關係呢?難道說我們走不出去,還會和這些在甬道外的石有關不成?我深入思索之後,不由得自己也覺得有些牽強。
困住人的石頭,不會是陣法吧?
古老的東方文化中,所謂的陣法,其實分成兩個不太一樣的種類。一個是軍隊作戰時用到的陣法,其實是通過把兵排成某種隊形隊列,以達到撕裂敵人的戰線,或誘惑敵人深入等目的,只要平時士兵常常練習,戰場上將領靈活運用,就可以產生出巨大的戰力。許多陣形,經過演化,就是在現代戰爭中,也可以見到。
另一種陣法,就玄奧的多。相傳諸葛亮困住陸遜的八卦陣就是其中之一。這種陣法,按照天上的星宿排列和易經裡的坎離乾坤佈置,常人進去會產生幻覺,走不出去。這樣的陣法,儘管在傳說和小說中時有出現,但現實中,我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難道這一次,就撞上了?
可是細想之下,還是不對。如果那些石頭是一個陣的話,我們並沒有被困在這個陣裡,而是通過了這個陣,進入了甬道啊。
正在想著石頭和甬道之間是否可能有所關聯,躺在身邊的梁應物忽然一動,然後坐了起來。我睜眼看去,只能隱約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輪廓,幾乎睜眼如盲。那支手電的光太弱了,看來不久就會完全熄滅。
我正想開口和梁應物說話,他卻站了起來。我一愣,看他行走的方向,是臨時搭起來的人骨廁所。
在這個絕對安靜的洞裡,就算是女人小解,聲音也能聽到。男人小解,尿水沖擊人骨的聲音,隔著十幾米,也一樣聽得清清楚楚。
梁應物解決完,卻沒有走回這裡繼續躺下睡覺,而是走過我身邊,直向前去。那是甬道的方向。
我微微支起身子,拿著電筒值班的是卞小鷗。他坐著,左手的電筒靠在地上,右手支頭,多半是撐不住睡過去了。而那一邊的梁應物,沒有回來的意思,好像進了甬道。
這傢伙想幹什麼?聯想到昨天晚上他欲言又止,我肯定他發現了什麼。
我翻身起來,其他人依然不出聲地睡著,也不知醒來了沒有。
帶上手電,我追著梁應物進了甬道。手電的光柱照過去,發現他的姿態怪異到了極點。我的心一突,他這是怎麼啦?
梁應物身子緊挨著甬道的右邊,正一點一點向前挪動。不是走,而是挪,而且他竟然沒有使用手電。我手裡手電的光柱照在他前方的路上,他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照樣一點點往前移去。身體姿勢之奇怪僵硬,就好像在夢遊一般。
我心裡一震,快步追上他,走近了才發現,他的手正緊貼著石壁,就像一個盲人,以手代眼向前走。我顧不上那麼多,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同時在他耳邊低喝了一聲「梁應物」。
梁應物身子一抖,回過頭來,手電的光線照在他臉上,看起來並無異常。
梁應物一把將手電推開,罵道:「你嚇什麼人啊。」
「你在嚇什麼人啊,剛才你在幹什麼?」我反問。
「我正試著排除視覺的干擾。」
「視覺的干擾?」我不解。
梁應物轉身退出剛走了沒幾步的甬道,我也跟著退了出來。
並不是只有我和梁應物兩個人起的早,剛才我的一聲低喝,雖然不太響,可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顯然還是被別人聽到了。學生那邊爬起來一個人,朝我們走過來,到劃定的生活圈邊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到我們這裡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我用手電晃了一下,是路雲。值班的卞小鷗卻居然還沒什麼反應。
「怎麼了?」路雲輕輕地問。
梁應物示意我熄了手電,說:「我正在和那多想出去的辦法。」
他頓了一頓,卻問我:「那多你說,我們為什麼走不出去?」
這是個最難解的結,我在腦子裡整理了一遍,謹慎地說:「這是最奇怪的地方,相對比較合理的解釋,是在甬道的某個地方有一個空間折射口,就像可以折射光線的鏡子一樣,我們一通過這個鏡面,就開始走回頭路,最終再次走回來。但這個解釋是我想像的,一點依據也沒有。我從前曾聽說過自然界有時會產生時空的彎折地帶,那樣的地帶裡,會有一些傳送點,把走進去的人或動物傳到另一處,可是我們的情況,用簡單的空間傳送來解釋,是說不通的,因為我們走得很流暢,一點也沒有被傳送的感覺。在行進的過程中發生不讓當事人覺察的傳送現象,就是我也無法進行這樣誇張的想像。所以我只好杜撰出一個空間反射鏡面。」
這一大段話我說的斷斷續續,一點底氣都沒有。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我會這麼有預見性,隨便一個推測就會正中紅心。可是目前我只想得出這樣的推測,更要命的是,就算事實真的接近我的推測,如何解決,仍然一點譜也沒有。
梁應物沉思了片刻。我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像這樣的討論,如果是平時,討論的雙方一定興致高昂,說到關鍵處,眉飛色舞甚而配合手勢都是常有的事,可是你完全無法想像,在人洞裡,在這種如果沒有幾十步外微弱的手電光線和四周的點點磷火就是絕對黑暗,並且連風和流水的聲音都沒有的地方;在這種就算是再熟悉的人站在對面,都因為無邊的黑暗而鬼氣森森的地方進行這樣的討論,和平時會有多大的區別。無時無刻,我都可以感受到來自黑暗的壓力,這種壓力的來源是恐懼,這種恐懼的來源是無知,就算我用盡目力,都沒辦法看清楚梁應物和路雲的面目,更不用說黑暗深處的東西了。
好在梁應物沉默的時間並不太久:「你的想法很新奇,我沒有想到過,可是空間傳送這一節,我也考慮過。你的想法和空間傳送有一個同樣的致命缺陷。」
梁應物頓了頓,我知道他要說什麼,歎了口氣說:「你是不是想說,為什麼我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看見梁應物的頭動了動,應該是做了個點頭的動作:「是的,一個讓脆弱而敏感的人類一無所知的反射點,居然可以流暢到讓14個全神貫注的人無法發現一瞬間開始走回頭路的反射點,一個讓14個人在確認行進途中前面和後面的人沒有忽然消失等異狀的反射點,就算用盡你的想像力,你認為會有多大的幾率?」
我無法回答,我的推論是建立在我自己的想像上的,而梁應物的反駁則是基於我們14個人,其中也包括我自己的感知能力上的。如果我拒絕梁應物的反駁,就等於完全抹殺自己和周圍人的感覺判斷能力。事實擺在那裡,我們來回走了幾遍,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可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一點點異常,更不用說自己發生位移這種大狀況了。
自己的猜想被推倒了,我心裡卻反而生出了一絲希望。梁應物這樣問這樣說,顯然他有著自己的想法,和我不同的想法。
果然,梁應物說:「我想了很久,我們沒有辦法從外界找到哪怕是一點點的奇怪痕跡,所以,假設由此推斷,其實外界並沒有問題的話,那麼問題……」
「問題在我們自己?」路雲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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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3 06:10
引言回覆
我心裡一動,想到了那些有點奇怪的石頭。
「是的,我猜想,如果是我們自己的感知出了問題,有一種未知的力量影響了我們所有人的感知能力,至少混淆了我們的視覺,讓我們走了回頭路,自己卻以為一直向前走,這樣說,倒還解釋得通些。」
「感覺被影響了?」我思考著梁應物提出的解釋,同時,把我對之前那些石頭的懷疑說了出來。
「嗯,如果真的是我們的感覺被影響,那麼基本可以肯定,這是一次非自然的事件,雖然多半不會是針對我們而來,只是由於我們的好奇心讓自己身處險境。所以,那些石頭,或許真的是一種陣法也說不定,自從我們進洞開始,就已經陷入了陣中。」有了我新提供的線索,梁應物的語氣肯定了一些。
回想起梁應物剛才的動作,聯想到他說的話,我終於明白了他剛才在幹什麼。
「剛才你是不是閉著眼睛,想單靠觸覺沿著一邊的石壁走出去?」我問。
「是的,」梁應物肯定地回答,「如果甬道本身沒有問題,出問題的是我們的感覺,那麼摸著石壁前進,應該就可以走出去。」
「我們一起試,你摸左邊,我摸右邊。」我說。
「好,」梁應物同意,他轉頭對路雲說,「你就在這裡等我們,這樣子走一遍,無論出得去出不去,時間都會比較長,如果有同學醒過來問起,你就把我們的情況和推測說一下。你們放心,如果我們走出去,我會讓那多在洞口聯繫外界,我再走回來。」
路雲忽然抓住我的胳膊,聲線微微顫抖:「你們……你們一定要回來啊。」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了幾下,我知道她的意思,她並不是怕我們出去以後不管她們,不再回來,而是怕我們走進這個墨黑的甬道之後,出不去,也再回不來,就此消失不見。在這種地方,誰也無法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我曾經試過閉起眼睛走路,夜晚走在回家的路上,閒著無聊,就會閉起眼睛,在黑暗中走上一段路。可是通常走不到20步,就把眼睛重新睜開。儘管我明知道前方沒有人也沒有車,更不會撞到牆,可是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地把眼睛睜開,這是人的本能,無法長時間在未知的情況下前進。
我以為摸著洞壁走,有所依托感覺會好些,而且已經在黑暗中呆了那麼長的時間,暫時閉上眼睛,杜絕手電的微弱光線不會太難,但走出30步以後,我就知道錯了。
石壁摸上去冰冷而粗糙,一個晚上睡下來,我本已經冰寒入骨,現在更是微微地顫起來,額頭已經沁出冷汗。在這個把出口吞噬掉的石洞裡,閉起眼睛走路,把賴以發現危險的視覺拋棄,心中的無助感每走出一步就越發地強烈起來。
我摸著石壁的手越來越用力,前進的速度卻越來越慢,我甚至感到羞愧,這就是我,一個見多識廣並且自詡有著探險精神的人嗎?可是,如果是普通人,我想走不到一百步,就睜開眼逃回去了吧。
或許在平時,我閉著眼睛沿著牆走,儘管或多或少也會有些失去視力而產生的心理障礙,但絕不會有「堅持不下來」的感覺。而在人洞裡,那幾百具白骨就在不遠處森森地閃著磷火,老實說我真的很擔心,會不會把手摸到一具活骷髏上去,又或者在向前走的時候,背上突然被一隻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手輕輕拍一下。
「你還在嗎?」轉過第一個彎的時候,我實在不堪黑暗和未知給我的沉重壓力,我一直聽到身邊有著沉重的腳步聲,知道梁應物還在旁邊,可是如果兩個人一邊走一邊交談的話,對於舒緩壓力很有好處。至少可以讓我確認,在黑暗中真的有一個人和我一同前行。開口說話,應該不會影響這次實驗吧。
「在。」梁應物回答。聽聲音傳來的位置,好像比我還要稍後一些。
原來他走的比我還要慢啊,這至少說明,梁應物心裡的恐懼不會比我少。
「你那邊有什麼異常嗎?」其實梁應物離我也就幾米遠,有什麼異常我還會不知道,但總要找些話來轉移注意力,這樣沉重的壓力,承受能力差的人,恐怕一遍甬道摸下來,就算出的去也得去看心理醫生了。
「沒有,你呢?」
「沒有,第二個彎口該快到了吧。」
「還有段路吧。」
「那個……」我忽然想到了一件真的要問他的事,「昨天你沒有說出來的那個發現,是什麼?」
……
梁應物沒有回答,如果不是他的腳步聲依舊在我耳邊響著,我幾乎要懷疑他出了什麼事。
到底他發現了什麼,這樣諱莫如深?
「我發現那些白骨,那些人死的有點奇怪。」聲音明顯從我身後傳來,看來一聽到我的問題,梁應物前進的速度就瞬間慢了下來。
「死的有點奇怪,他們不是餓死的嗎?」我也放慢了挪動的步伐,心裡湧出了不妙的感覺。
「或許把死因歸結起來,可以說是缺少食物,但其中有些人,或許是大部分人,死因卻不是餓死那麼簡單。」
「不是餓死,那是怎麼死的?」
「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大多數人的屍骨,是不完整的,地上甚至到處都散落著腿骨、臂骨和肋骨。」
「你是說,他們是被殺死的?」我揣測著梁應物的意思。
「我昨天撿了幾塊零星的散骨看了一下,有兩塊,上面有一些痕跡。」
「痕跡?」
黑暗中,我聽見梁應物的呼吸聲急促起來。
「我想,那是牙齒的痕跡。」
我張口想問,話到嘴邊,卻忽然知道了梁應物的意思,一時間只覺得渾身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吃人?」我胸口就像壓了塊千斤巨石,喘不過氣來。
「是的,我想當初他們也像我們一樣出不去,又沒有食物,就相互殘殺,勝利者把失敗者吃掉,只是,最後可能誰也沒比誰多活幾天。」
我努力消化這個消息,怪不得昨天他不在學生旁邊告訴我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學生這件事,他們承受不了的。」
「不,」梁應物的聲音冰冷,「我怕他們知道之後,會有不該有的念頭。」
我的身子一震,會嗎,他們還是學生,還是孩子。可是在這樣的生死存亡關頭,人的劣根性和殘酷會徹底暴露出來,如果讓他們知道有先例的話……我艱難地嚥了口唾液,只覺口中乾澀無比。這個時候,我觸到的石壁開始彎曲,我走過了第二個彎道。
我們是不是可以藉著觸覺走出去,就看這最後的一段甬道了。
我和梁應物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是脫困,還是重新陷入死亡的深淵?
梁應物的腳步突然停住。
「怎麼了?」我緊張地問。
耳邊傳來一聲歎息。
「沒什麼,走吧。」梁應物說。
又走了十幾步,我猛地停了下來,心一下子涼了。
「你也發現了。」梁應物的聲音裡有著深深的疲憊。
是的,我也發現了,我不知道我正在走的路通向哪裡,但至少,這不是出去的那條路。
因為腳下的地形,平坦依舊,沒有一點高低起伏。梁應物顯然早就發現了這一點。
再往前走了一段,閉著的眼睛卻感覺到一團紅色。是外面的陽光嗎,還是……
「回來了,梁老師和那多回來了。」學生的喊聲宣告了我們的失敗。我睜開眼睛,手電筒的光線照在我的臉上,耀眼生花。
又走回來了。在只靠觸覺沿著一邊前進的情況下,我們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梁應物緊跟著我走出了甬道。
「走出去了嗎,走出去了嗎?」何運開問。雖然大多數的學生,看到我和梁應物回來時的樣子,就可以猜得出結果,但何運開一問,所有人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期盼之色,只可惜他們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不要氣餒,我們才剛剛開始。今天我們要做的,就是通過各種實驗,排除一些可能性,找出最接近我們目前處境的可能性,並且走出去。你們曾聽說過哪個科學家只搞一次實驗就成功的嗎?」梁應物堅定的語氣讓這些大學生開始找回丟掉的思考能力,一些人的眼神若有所思。
如果這真的是一種陣法的話,那麼當現代的科學精神和科學實驗碰到古典深奧的陣法,會發生什麼?我忽然對走出去有了點信心。
「現在先分配今天的食物,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決定什麼時候吃掉它。」
我分得的是五塊壓縮餅乾,這在平時,連一頓的量也沒有,可是即便每個人分到的食物那麼少,那一堆食物,還是一下子少了大半。
至於水,我和梁應物率先拿空的可樂瓶從水潭中打滿。我先細細嘗了一口,接著就灌了半瓶下去。水質清例,還微微有些甜。自從知道了這堆白骨當初的死法,我就斷定這水潭裡的水該沒有問題,如果當初缺水喝的話,人根本撐不到需要吃人肉的地步。
我吃了三塊壓縮餅乾,剩下的用餐巾紙小心地包好,裝進小塑料袋裡,放入褲子口袋,再拉上拉鏈。最後時刻,我可能會把那張包餅乾的餐巾紙也吃進肚裡。剛才又走了一遍甬道,並且用的方式較尋常走更消耗數倍的體力和精力,再加上時刻處於緊張狀態中,我的胃早就開始抽搐,否則我會在口袋裡留下三塊餅乾。
我看了一眼梁應物,他似乎在做和我類似的事。至於學生們,到現在早就餓壞了,能忍著不去動公用的食物已經很了不起,現在分到食物,轉眼就掃蕩一空。
如果是昨天剛進洞的時候,恐怕很難想像,這些學生可以在白骨堆中吃飯。一夜過去,學生對這些白骨的恐懼已經削弱了些。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已經身陷更勝過這些死人骨頭的恐懼中了。
現在的時間是清晨,可是在洞裡,沒有白天和黑夜,只有黑暗和磷火。所以清晨該有的精神,在我們這14個人中一點都找不出來。手電筒還剩下7支能亮的,消耗速度快得驚人,就算我們一共還有四節電池,能夠保持「常明」狀態的時間,也不會太久了。如果在陷入黑暗之前,還一籌莫展的話,就糟了。當然,我們現在已經很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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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y8512
發表於 2009-03-25 14:52
引言回覆
沒了嗎
這是我的點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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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灌灌唄↑ 我一天一篇的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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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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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應物思路清晰而且善於表述,所以向學生們傳達我和他迄今為止對形勢分析的任務,顯然非他莫屬。梁應物把所有的猜測、疑問、各種可能性都一一告訴學生,在現在的形勢下,保留什麼顯然並不是個好主意,我們需要集納眾人的智慧,才有可能重出生天。當然,關於吃人的事,梁應物並沒有告訴學生,這是個例外。
儘管也有一些奇思怪想,但歸結到最後,學生們還是基本傾向於我和梁應物的判斷。即我們自己的感知被影響了。因為沒有已知的科學理論,可以支持沿著同一條路前進會回到原點這個事實。我們既然不可能重新創造一條科學理論來支持這個事實,那麼只有認為,從客觀上講不存在一條會回到原點的路,毛病是出在我們自身。
這是目前我們所能想得到的惟一的前進方向,我不敢說他百分之百正確,甚至一定正確,但我們只有這一個方向,否則,就只有坐下來等死一條路了。
如果路本身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我們自己,那麼這個局,應該有破綻。我們一定可以通過某種方式,來證明我們的感知確實出了問題。只要我們找到這個破綻,就可以順著破綻找到出去的方法。
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要快。我的胃在接收了三塊壓縮餅乾後,依然抽搐著,這三塊餅乾還不足以餵飽它。
我們的視覺一定出了問題,否則走了幾遍,不會都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中走了回頭路。而剛才我和梁應物的實驗,又證明,我們的觸覺也出了問題。那個在黑暗中隱然起著作用的力量,完美地欺騙了我們的視覺和觸覺。
我們必須找出一些對人的感覺依賴性很少,甚至不依賴的實驗,來對甬道進行測試。
此外,卞小鷗和費情提出,如果說正如我所說,是一種類似陣法的東西在起著作用,那麼按照一些古書中所寫,有些陣法,生門在一天中的某個時候會開啟,是不是該派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走一次甬道。儘管我懷疑所謂的「古書」只是一些仙佛神怪小說,但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萬一這個鬼洞在某個時候會失效,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不能放過。於是我和梁應物商量後決定在實驗之外,每個小時都會派出一支由兩個人組成的探索小組,帶著一支手電,走一遍甬道。
所有的人坐成一圈,大家都已經把早餐解決了。這一次我們沒有點亮手電,因為大家都已經想通了,如果在這裡也有可能有危險的話,那麼靠一點點微弱的手電光也絕對無法倖免,還不如把電源節省下來,除了大小解必需的光源外,把所有的光都用到甬道內的探路上。
在黑暗裡圍成一圈,每個人都用手環抱在胸前取暖,彼此只能聽見重濁的呼吸聲,只有人的眼睛泛出微光。這種瞳孔裡泛出的光,用心看去,是綠色的,因為那是周圍白骨的磷光反射。如果沒有這些白骨,那麼就連眼睛都不會發出光來。我在心裡暗想,其實如果找一堆磷火強的白骨來,堆成一堆,恐怕也能起到一定的照明效果,這種念頭只能想想而已,真的實施起來,說不定會把心理承受力弱的學生逼瘋的。天,如果在這種地方有人發瘋了會怎麼樣,他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我不敢再深想下去。
儘管氣氛詭異無比,但是大家還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提出了對甬道的測試方案,事實上這種時候只有把自己的大腦全力運轉起來,不讓它有時間想不該想的東西才行。
劉文穎提出了一個名為「背向視覺定位」的方法,我們都覺得可以試一試。這種法子需要兩個人,背貼著背,前面的人向前走,後面貼著他的人要以同樣的速度後退,保持背部的緊密接觸。每個人一支手電筒,一個人看前面,一個人看後面,這樣就可以保證不走回頭路。如果這個甬道對人的視覺影響不能做到完全同步,也就是說,一個人在受到影響之後,另一個人還沒被影響,哪怕只有一秒鐘,都會被發現。而如果有某種力量,使人走到甬道內的某一點上發生特殊情形,那麼這種方法應該也可以發現。
梁應物補充了一點,一邊走,要一邊仔細觀察甬道四周的情況,並且用心記下來,這樣如果走回了上一段甬道,就可以馬上看出來。
我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準備再次和梁應物用這個新方法探索甬道,卻聽見了幾個近乎異口同聲的聲音:
「讓我去。」
我努力地辨認了一下,是何運開和卞小鷗,居然還有那個內向的郭永華。
「這是我們大家的事,」何運開說,「反正以後每小時也要有人去探路,不可能永遠讓你和梁老師去。」
「是啊,就讓我和何運開去,」郭永華說,「或者,或者,路……路雲,你……你要不要,要不要和我去……」郭永華又口吃起來。
我心裡微微一動,我猜想郭永華這時臉一定通紅。這小子,平時那樣木,居然現在還有膽子泡妹妹,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這種情況,倒真是個不錯的機會,是展現堅實可靠的肩膀的最佳時機。當然,這還得要以出的去為前提,否則大家死在這裡,縱是紅顏也終化為枯骨,肩膀也是一樣。
「我……我……」路雲明顯很遲疑。
「我去吧,我和費情一起去,我們兩個,配合起來應該更好一些。」卡小鷗的話更有說服力,靠在他身邊的費情輕輕「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好吧,小心點。」梁應物同意了。
就在卞小鷗和費情拿著手電筒快走進甬道的時候,我提醒他們:
「保持背靠背的姿勢進甬道,從現在起要集中精力,盡量別被其他東西分散了你們的注意力。精神集中的時候不太容易受影響。還有,注意看手電筒照出去的光柱,看看有沒有扭曲的跡象。」
卞小鷗和費情背靠著背,小心翼翼地進入了甬道。
大家並沒有離開生活圈,但所有人都看著甬道口,等待著,儘管那裡看走來黑漆漆一團。黑暗的寂靜裡,時間過得很慢很慢。
過了將近二十分鐘,我看見甬道口亮起了微弱的手電光線。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知道他們失敗了。
又過了幾分鐘,卞小鷗和費情背靠著背,從甬道裡慢慢地走了出來。
「失敗了。」卡小鷗說。他和費情走回生活圈,熄了手電。光線熄滅之前,我看見兩個人的面色都很差。
「什麼異常都沒見到,而且,而且。」卞小鷗轉頭看了費情一眼。
「這真是太不可思異了,我竟然分辨不出這三段甬道,你呢?」卞小歐問費情。
「所有的甬道都一模一樣。」費情說。
「一模一樣,怎麼會?」好幾個人問了起來。
「真的一模一樣,我已經非常用心地看了第一段甬道的特點,比如在剛進去的時候,左邊有三個陷下去的小圓槽,頂上還有一塊三角形的微微垂下的岩石。」
「右邊石壁走五步的時候還有一大塊大約三厘米高的凸起圓石頭。」費情補充。
「可是轉到第二段甬道的時候,所有這些特徵,竟然和第一段甬道裡一樣,第三段也一樣,就好像一個模子裡澆鑄出來的。」
大家一陣騷動,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真是,太完美了,完全無懈可擊啊。
「我們來分析一下吧。」梁應物說。
「首先,這個甬道對人的影響力,至少從甬道口就已經開始,甚至不排除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洞裡,也受到影響的可能。」
「其次,這種影響對多人而言是同步的,並且影響途中不會中斷。」
「第三,這種影響力非常強大,強大到常人就算全神貫注,也無法倖免,並且初步看來,在細節上也做得很好。」
梁應物最後總結:「所以我們必須找一個新的法子,找一個新的切入點。」
學生們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而我的心裡卻一點都不樂觀。
梁應物似乎發現了我情緒有些低沉,走到我身邊問:「怎麼了那多?」
「這樣的細節也做得這麼好,我擔心很難找出突破的法子。」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我不這麼想,不論用什麼法子,如果造成的幻象和自然狀態相近,或者說沒有明顯的邏輯衝突,那就非常難解,可是現在,我們面對的狀態太過離奇,過度的離奇,其中必有破綻可尋。」梁應物堅定地說。
「希望是這樣。」
我被梁應物這一番話又鼓動了起來。念頭一轉,忽然想著如果這裡有炸藥,炸他一炸,說不定就把陣勢破了。不過要是引發山崩,只怕最終結果也是一樣。這樣想著,我拖來自己的旅行包,在裡面摸索著,看看還有什麼有用的玩意兒。
手在包裡摸來摸去,摸到的淨是那一大段的登山繩。這段繩索足有100米長,足夠吊起200公斤的重量,不過在現在的情況下,什麼用都沒有。
等等,100米長的繩子。
我忽地想到一個法子,不由得喜上心頭,叫道:「我有法子了。」
「什麼法子。」一下子所有的學生都圍了過來。
「用繩子。」我把登山繩拿出來。
「繩子……」梁應物一拍大腿,「好辦法。」
別人好像還不太明白,我解釋說:「如果一個人拿著繩子這一頭,另一個人拿著繩子向甬道內走,時刻保持繩子繃直,也就是說,自己並沒有在走回頭路,一直到三段甬道走完,什麼妖法都破了。」
大家頓時興奮起來,就這樣一個簡單的法子,很有可能就把這個陣給破了,至少我到現在還想不出,如果站在佈陣人的立場,有什麼法子可以破我這個「繃直繩索向前走」大法。
「我想出的法子,我自己來,你們誰也別和我搶。」我說。
不過最後算下來,整段甬道該有250米左右,我這100米的登山繩還遠遠不夠用。好在梁應物和何運開各帶了一條50米長的繩索,還有近十條加起來不到二十米的各色短繩,全都結起來,還有三十多米的缺口。
「拆包。」梁應物當機立斷。我、梁應物、朱文穎、卞小鷗、何運開、趙剛、王方圓、林質樸、郭永華九個男人的包被剪刀完全剪開來,擰成繩子,終於完成了一條約300米長的「百色繩」。比原先估計的還長了50米,總要留一點餘地吧。
這一次我的助手是梁應物,他站在甬道的入口處,握著這一長條材質各異的「百家繩」。之前我們做過簡單的測試,繩子的強度不成問題。我拿著繩子的最前端向洞內走去,每走一步,梁應物就松一段繩索,透過繩子,從梁應物那邊傳過來的力量讓我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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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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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黑暗裡的異變
我並沒有帶手電,前幾次的經歷證明,手電並沒有太大的作用,這一次,有手中的繩索就足夠了。第一個彎到了,轉過去走了幾步,繩索緊貼著轉角處的石壁,略略增加了一些摩擦產生的阻力。我有些擔心,繩子是否會被轉角處的粗糙石壁磨斷,稍微放鬆了手上的力量。梁應物在那一頭立刻就感覺到了,繩子被他連著拉了三下,我回拉了幾下,以示並無異常。當然我可以放聲大喊,他也應該聽得到,不過在這種地方,我可不想幹出這等嚇人嚇己的事。
每向前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快一些。說不清是興奮還是惶恐,總之我依然可以感覺到繩子自始至終都繃緊著,也就是說我並沒有走回頭路。第二個轉角已經到了,如果轉過去,向前走,繩子依然繃緊著的話,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
想到這裡,我深深呼吸了一下,平復一下心情。扯著繩子的右手早已經滿手心的汗,膩膩滑滑的。
轉過去了,繩子緊緊貼著石壁轉過第二道彎,我可以聽見它和石壁擦出的「沙沙」聲。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加快了腳步。那一頭的梁應物花了幾秒鐘才適應了我速度的變化,不過我相信,他的臉上一定露出了笑容。
因為,我就要走出去了。
快接近第三段甬道的終點了,前面隱然有光線!
「繃直繩索向前走」大法,果然是無敵的。
或許是就要脫困使我太興奮了,直到快走出去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腳下的路依然平坦。或許這並不是一條出去的路,但無論如何,這總算是一個進展,總比困在那個白骨洞強。
還有二十步,十五步,十,九,八,七……我迫不及待地以幾乎是沖的速度向前向前,全然不顧到一個全新陌生的環境時該有的謹慎小心。通常情況下,我是不會這樣魯莽的,可是之前白骨洞的數十小時幽閉事實上已經讓我失去了平常心,難道說,還會碰上更糟糕的情況嗎?
一個人從雲端摔落到崖底是什麼感覺,我終於知道了。就在還有四五步便可以走出甬道的時候,我被雷劈到似的猛然站住,我已經可以依稀看到前面的情形,那是我絕對未曾想到過的,背上就如同有幾十隻蜈蚣在爬,毛骨悚然。
我下意識地用力地拉著手裡的繩子,這條繩子從我進洞起,就一直繃緊著,直到現在,但是,站在前面不遠的,不是梁應物他們,卻又是誰!
「天!」我聽見梁應物低呼了一聲。
這幾步路我走得無比艱難,每走一步,透過梁應物身邊路雲手上的手電光線,可以清楚地看到,神情木然的梁應物,是怎樣配合著我的腳步,一點點放出手上繩索的。
走到甬道口的時候,每個人都被這股難以言說的妖異鎮住了,或張大著嘴,或緊咬著嘴唇,發不出聲音。我緩緩回頭,頸骨因為用力而發出「格格」的響聲。沒錯,手電光線的照射下,兩道繩索,一道一頭攥在梁應物手時,一道一頭攥在我的手裡,貼著甬道石壁的兩邊,繃的筆直,直通向甬道內那無邊的黑暗裡。
繩子一直繃著,所以我沒有走回頭路,但是我還是走回來了。而這根繩子還是繃著,以一種沒有人可以想像、可以解釋的方式,緊緊繃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最基本的物理學常識,在這一刻,被完全顛覆了,我真的感到自己的無力。
「怎麼辦?」膽子最大的何運開,這一刻也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問。
「進去,進去看看。」梁應物聲音乾澀。
學生們都被嚇住了,所以沒有人和我及梁應物搶著再進甬道去看一個究竟。而我,心底裡也有著逃跑的念頭,但僅存的理智讓我不能單讓同樣驚恐的梁應物獨自進入甬道。
我和梁應物慢慢地向前走,同時一把一把地收拉著繩索。梁應物左手的手電因為雙手要抓繩索,無法牢牢握住讓光柱筆直向前,所以不穩定地晃動著。
我把注意力完全集中起來,待會兒不知會看到怎樣的情形,發生怎樣的事。這一回,注定不尋常,雖然我還是沒有走出甬道,但是藉著以繃直狀態詭異折回的繩索,這個一直找不出一絲異狀的甬道,不可能再保持它的沉默。要知道,繩索一共也就300米長,而甬道的總長在200米以上,讓繩索發生折回狀態的那個點,一定就在第二段甬道裡。當然,這樣的推測是基於常理作出的,也許,繩索根沒有折回,在繩索所處的空間裡,的確是筆直繃成一條直線也說不定。
果然,第一段甬道並沒有發現什麼,兩道繩索延著石壁轉過了彎道。又一個違背常識的情況出現,我拉著的繩子是貼著內側的石壁轉角沒錯,可是梁應物拉著的那一邊,竟然像被一個無形的釘子釘著一樣,沿著另一邊外測的石壁向前「走」。
我已經沒有辦法顧及,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使那根繩子像被一張大手一樣死死按在石壁上。因為才轉過第二個彎,藉著手電筒的微光,我赫然看見了繩索的盡頭。
從轉過第二個彎開始,繩索的狀態就和第一段甬道裡不同,偏離了兩旁的石壁,開始向中間收攏。而繩索盡頭的情形,一時很難用文字描述出來。硬要說的話,就好像在地上立一個樁子,兩個人各執著繩子的一頭,把繩子繞到樁子上,再向反方向跑,那麼跑到繩子長度一半的地方,就會被樁子「拉」住,無法再前進,而這一條繩子,在樁子的地方,會折成一個銳角。
我和梁應物,就好像是拉著繩子向反方向跑的兩個人,區別在於,藉著手電的光線,我拼盡目力,也看不到那個應該豎在那裡、把繩子攔住不讓它回來的樁子。
換言之,在前方十幾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個無形的樁子,或者,有一個無形的手,緊緊拉住繩索。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情景,是一條繩索凌空折成一個極小的銳角,銳角的角尖部分離地一米多,定在半空中,我試著用力拉,卻依然一動不動。
梁應物看了我一眼,他的鼻尖早已佈滿細小的汗珠。
「誰,誰在那裡?」
嘶啞乾澀的聲音在甬道裡迴響,我和梁應物喘息著,全神戒備。那股讓繩索懸空的力量就在前面,隱身在石壁裡,甚至在空氣中。
「叭」,汗珠從我的鼻尖跌落到地上,問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半空中的繩索也沒有鬆動的跡象。
我緩緩向前邁了一步,再一步,到了這樣的程度,如果有危險的話,相信轉身逃回去死的更快。
當我和梁應物走到離目標還有五步距離時,那股牢牢抓住繩索的力量毫無先兆地消失,繩子一下子落到地上。猝不及防之下,我們兩個人收勢不住,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
我扶著石壁站穩,想上前去,卻又猛地站住。梁應物此時和我心意相通,抓起繩索再向前拋去,連著扔了幾次,都毫無異常地可以輕易收回,彷彿那力量玩夠了,把我們扔在這裡,神秘地消失了。
我和梁應物鼓起勇氣走到剛才繩索落下的地方,在周圍來回走了幾步,手電筒細緻地上下照著,卻什麼也發現不了。
如果按照我的理論,那這裡就是關鍵的那一點,可是不管是我看著梁應物在這一點上徘徊,還是梁應物觀察我的舉動,都沒有一點點被傳送或者被「反射」的跡象。
儘管有新的狀況出現,但對我們的處境卻沒有一點幫助,反而使事件更加撲朔迷離,我和梁應物只好再往前走,轉過彎去,很快又走回了白骨洞裡。
和學生們把剛才甬道裡發生的異像一說,每個人都神情呆滯。
梁應物歎了口氣,說:「先休息一下,再想辦法吧。」
坐定下來,飢餓感潮水一般湧來,我摸了摸懷裡的壓縮餅乾,強自忍住。
定下心神,我開始解析剛才詭異現象背後的東西。我相信,無論剛才看見繩子停在半空中的情景,是我和梁應物同時產生的幻象,還是真有其事,這段甬道已經證明,它不僅有著迷惑人的能力,而且,有著真正的「力量」。可以抵抗住我和梁應物兩個人的拉力,仍然使繩子紋絲不動的力量。這股力量,從我回到白骨洞口,和梁應物兩個人發現不對勁開始,一直到走回到第二段甬道,看見半空中的繩索為止,都讓我和梁應物清晰地感受到。
我們兩個男人一齊發力,總有百把斤的力量,而居然可以使繩子一點晃動都沒有,這份力量,恐怕剛剛才露了一小角。而這力量除了拉住繩子外,還會做什麼,是不是只在甬道裡存在,還是一樣能延伸到這白骨洞中,誰也不知道。更要命的是,原先繩子只在我和梁應物雙方力量的作用之下繃直,這第三方力量是什麼時候介入的,我們兩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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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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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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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1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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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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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6 17:24
引言回覆
我把這個猜想告訴梁應物,他卻依然沉默不語。旁邊的路雲卻提出了完全相反的說法。
「不一定存在著拉住繩子的力量,或許,如果那段甬道能影響人的視覺、觸覺,是不是也有可能影響其他的更多的感覺。」
路雲的話一出,黑暗裡立刻傳來吸氣聲。天,她的意思是說,很可能我和梁應物看到有兩條繃直的繩子,用力拉也不動,圍觀的學生也看到了,卻可能全都是錯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對自己就連最後的信賴都不復存在。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觀點,的確有著現實的可能性。
我們所有人,如果在這裡的一舉一動,都並不是完全受著自己的控制,我看見自己抬起了手,其實是錯覺,認為自己在用力地跑,其實根本沒挪動一步,甚至伸手去揉眼睛,卻可能正在用手去挖自己的眼珠子……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想像下去。
「路雲所說的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我們在尋找出去法子的時候,不必把這個可能計算在內。」梁應物低沉的聲音適時響起。
「為什麼?」不僅是我,許多人都一齊問梁應物。
梁應物卻沒有回答,黑暗中,不知他在想什麼。
路雲忽然笑了,她的側臉被越來越弱的手電光照著,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別人的笑容,瞥見路雲的嘴角和臉上的肌肉皮膚變成「笑」的模樣,心裡竟有一絲妖異的悸動。
路雲用有些變調的聲音說:「因為如果真的像我說的那樣,那麼,我們誰都別想活著出去!」
我的心裡一震,這話一點不錯,如果我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還談什麼出洞?
梁應物似乎點了點頭,黑暗裡我看不真切,但他還是不說話。
現在是自被困洞裡以來,學生們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剛才路雲的口氣已經讓我開始擔憂,平時神經稱不上堅強的學子們到了這種九死一生的境地,就算不知道曾發生在這裡的人吃人慘劇,會有怎麼樣的反應,還真是難說的很。藉著手電的微光掃了一眼,蔣瑋似乎正在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頭髮,而朱自力則把頭整個埋到自己的雙膝,蹲在地上縮成一團,卞小鷗和費情抱在一起發著抖。
梁應物卻在這個關頭一言不發,一反他之前的做法。
「你在想什麼呢,趕緊說兩句,讓大家打起精神,好繼續想辦法。」我壓低聲音對梁應物說。
梁應物竟然歎了口氣,儘管他很快就把氣憋了回去,但他的確在歎氣。
「剛才那根繩子,你也看到了,你說,還能想什麼法子?」
我終於明白了梁應物為什麼這樣頹喪。剛才的「繃直繩索向前走」大法,實在稱得上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方案,也正因為這個方案非常有效,才讓原本一直隱而不出的力量顯了形。可是這樣的顯形方式,卻已經讓梁應物明白,這個神秘的甬道,彷彿已經開始正面向我們「宣戰」,之前的種種探索,是想試出這甬道到底詭異在什麼地方,並且要找出一種運用身外工具,代替自身的感官走出甬道的辦法。但神秘力量一出,無疑宣告就算借助工具,也一樣徒勞無益,這種情形下,再想什麼辦法,得到的結果不會比現在更好,如果還能找出更好的測試方式,甚至要冒著被神秘力量反咬一口的危險。
「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我想我的結論與你正好相反。」與梁應物不同,我並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因為我想讓所有的人都聽見我說的話。
「的確,如果再想出各種辦法對甬道進行探索,可能會有危險。剛才那股力量抓住繩子,這是一種溫和的表現,如果暴躁起來的話,抓住的就可能是我們的脖子。但是,我們的機會也在於此,照現在的樣子,如果我們就此離甬道遠遠的,那麼不用說,我們一定會餓死,既然橫豎要面對死亡的威脅,不如不斷地探索這個甬道,不停地刺激那股力量,讓它再也無法隱藏,僅僅凌空抓住繩子,這還不夠,要讓它再多暴露一點,當危險完全把自己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才能看清楚一切,並且找出脫困的辦法。置諸死地而後生,這就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
第一次,我沒有在學生面前避諱「死」。因為這個時候,我需要用死亡來刺激他們的勇氣。
「我想明白了,你說的沒錯。」梁應物向我點了點頭,他已經從剛才短暫的困擾中解脫了出來。
至於其他人,顯然也被我的話打動了。用不著看他們的表情,我也能感受到他們看著我的目光裡的東西,男生有豁出去的氣魄,女生則有些敬佩,她們一定在想,梁老師說的沒錯,這個叫那多的記者果然見多識廣,或許只有經歷過死亡危險的人,才說得出這樣的話吧。唉,我這個人,看來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自我陶醉。
不過要再找出和「繃直繩索向前走」大法同樣優秀的大法,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許以後看這個故事的人可以想出很多種辦法,但是「當局者迷」這句話,真正是一點都不錯。黑暗彷彿把我們的腦子都糊住了。
我們討論了很久,其間每小時一次的探索也進行了兩次,手電已經只有一支還有一點點光,此外還有四節電池。梁應物已經決定,等到用完兩節備用電池,就把剩下的兩節保留起來,就算是走甬道也不再啟用,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多小時前,大家被我一席話激起的那麼點漠視生死的氣概,很快在無邊的黑暗和胃部的抽搐中消磨殆盡。每個人心裡的壓力都越來越大,何運開甚至撿了一個骷髏頭,大喝一聲,狠狠扔將出去,骷髏頭打在遠處的白骨上,發生一陣「喀拉拉」的聲響。梁應物及時叫住了何運開,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心裡對學生的情緒,充滿了擔憂。
任何人的精神承受力都有底線的,不知這裡的14個人中,第一個承受不住的是誰。應該不會是我,也不會是梁應物,但終歸會有的。
過了一會兒,又到了每小時例行的探索甬道時間,如果連續24小時的探索,都無法走出去的話,那麼基本上所謂陣法生門定時開啟這個原本就可能性不大的設想,就可以壽終正寢了。
這一次輪到何運開和劉文穎。兩個人站起來,拿起那支只能射出昏黃光線的手電,向甬道走去。何運開走出生活圈,再一次踏入白骨堆的時候,又狠狠踢了一具白骨一腳,把那具相對完整的骷髏踢得支離破碎。
這一腳踢出,何運開卻忽然停在那裡,隨即叫起來:「該死,怎麼剛才沒想到,可以做路標啊,撿白骨做路標。」
「好。」我脫口而出。這麼簡單的辦法,剛才竟然沒有人想到,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怎麼堵塞到這種程度。
走個十米就放一個路標,只要前面的路沒有路標,就是沒走過的新路,有路標,說明走反了。
「是個好主意,不過你們很可能會在第二或第三段甬道裡碰到前後都有路標的情況,這時你們就分頭,一個往前走一個往後走,看這個鬼洞有什麼法子。」梁應物說。
又是一個看似完美並且無懈可擊的方案,我倒想看看,這一次甬道的力量會以何種方式顯形。
「可是,可是,要用白骨當路標嗎?」劉文穎對此顯然相當顧忌。
「這有什麼關係,要是你不敢的話,就換個敢的男生來。」何運開氣勢如虹地說。
「不過,背著一大堆白骨走路,也確實不方便。我這裡有刀,你可以在石壁上刻記號,又有手電,就不用一路扔骨頭了。」梁應物說話間拿出一把小鋼刀。
「一發現不對,別逞強,能逃就逃。」我說。
何運開和劉文穎應了一聲,走進甬道。
這一次,大家都跑出了生活圈外,候在甬道口,等著兩人回來。
十分鐘……
二十分鐘……
三十分鐘……
四十分鐘……
上帝,不信基督的我不由在心裡念出了耶和華的稱號,怎麼會,已經一個小時了啊,就算是刻記號要時間,這短短半里路,再怎樣都該在二十分鐘前就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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