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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手記系列 作者:那多(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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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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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19:57 引言回覆
正不知該如何時,想到一事,眉頭頓然舒展,臉露微笑說:「你若有能力把每一個看鎏金塔的人都吸進來,不管吸進來的是整個人還僅僅只是精神,都足夠引起轟動,到時科學界對這個塔詳加研究,你還怕沒有機會脫身?照我看,你根本就沒法把人留在這裡很久。你上次騙不倒馮立德,這次一樣騙不倒我。」

那個「我」神情變了幾變,似乎給我說中心事,臉上有些黯然,哼了一聲說:「上次那個人看到的,卻是他真實未來的一種,若不是能量因此消耗大半,這次也不用耍這把戲騙你,否則,我看以你的定力,遠不及他。現在,罷了,大不了再多在這裡呆一會。」

未等我來得及說話,他忽地消失不見。旁邊那團白光仍在,我一腳跨進去,只覺四周白霧繚繞,腦中又開始昏昏沉沉。白光散盡時,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上博的青銅器館。

正愣神時,一個管理員走近,說:「先生,關門的時間到了。」

這件事之後不久,考古界傳來慘劇,馮立德主持的一項重大考古發生事故,據說由於土石塌方而導致多人死傷。馮立德就此一蹶不振,不久就宣佈退出考古界。

而此時我也隱約猜出當時馮立德看到的未來是什麼樣子,同時理解他為何如心壓巨石般對鎏金塔充滿恐懼,因為早在今年三月十一日晚上杭州雷峰塔地宮裡,他的考古生涯就被判了死刑。

我是打從心裡佩服馮立德,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把持作為一個考古學者的原則,不為一己私利去破壞鎏金塔,換了是我,可能真的做不到。要知道像他這樣身份的考古專家,要是以考古學上的理由提議打開鎏金塔看看裡面是否真有發舍利,很可能會得到批准。

後來我和好友林影談起這件事,這個極端怪力亂神的女孩很是起勁,據她分析,那被困在塔裡的東西對我用的是一種記憶衍生法,把我記憶中最重視印象最深刻的東西拿出來朝壞的方面推導一番。

偏生我這個人對工作漫不經心,又沒老婆情人,一天到晚打遊戲,前一陣子打「致命武力」打到一半碰到了BUG前功盡棄,滿心懊惱,想起來就胸堵。而那個怪東西看來對現代人的生活極不熟悉,結果搞出來的未來像一場鬧劇,否則,還真不知會怎樣。

林影幽幽對我說:「其實,當時你真的很危險。」

我問:「為什麼?」

她說:「事後證明你只是精神去到了那塔裡,而人的精神何等脆弱,縱然不能把你長困其中,讓你精神錯亂還是辦得到的。」

我回想當時的情況,點頭同意。

林影一笑說:「看來,你碰上了一隻好妖怪。」
  
還有,這件事過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看見美女就想起白森森的骷髏,絕對的坐懷不亂。

作者:那多

這篇東西讓我最驚訝的地方,不是在故事上,而是文章最後的落款——那多,當然這時候我也明白了所謂「那多手記」是什麼意思。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電話給小吳,問他這個櫃子的前主人叫什麼名字。小吳一時間也回憶不起來,說要給我找找。

「是不是和我一樣-----也姓那?」我話到嘴邊又改了,直接問別人是不是也叫那多真是太可笑了。

「不會。」小吳回答的斬釘截鐵:「我們報社以前就沒有姓這個姓的,你當姓那的很多麼,那可是珍稀動物啊。」小吳和我開了個玩笑。
我道了謝,掛上電話。

細細想來,雖然手記開頭的那段形容很像我,不過,我並沒有一個叫林影的朋友,所以這篇《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該是認識我的人假托我之名所寫的。大概是我的名字比較奇怪吧,叫《那多手記》總比叫《張得志手記》之類的好聽。

可是----

我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發呆,腦子裡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的冒出來,讓我一時間頭大無比。

二,線索中斷

我從剛才搜羅來的信紙裡抽出一張,開始把疑問一條條寫出來,打算理一下。由於頭腦的混亂,寫出來的疑問也沒什麼條理。

一、這《那多手記》裡寫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二、這本手記是不是櫃子的原主人寫的?

三、如果不是,那麼這本手記是怎麼到櫃子裡去的?

四、這本手記或者是寫這本手記的人,和我有沒有什麼關係?

我覺得自己想的頭都要暈了,可是居然只理出四條問題,可見我的歸納能力實在不怎麼樣。

第一條暫且放一放。第二條,這本手記是不是櫃子的原主人寫的,我從新翻了以下手記,立刻就有了結論:不是。

那個人離開晨星報已經很久了,可是手記開頭所寫的,我是個沒有條線的記者這一節,卻是完全正確,就在前天,我才被領導找去談話,被告知這個不幸。難道說這是作者蒙著的嗎?

就算是蒙的,這篇手記裡的時間,就是前不久,開篇的新聞時間就是三月份,而手記裡採訪馮立德的時間,則是六月份。特別是手記後面所寫的展覽。我順手上了東方網的上海新聞頁面,很快就找到了。

答案竟然是……手記裡最後事件發生的時間,也就是雷峰塔地宮文物展的最後一天,天,真的有這個展覽,就在上海博物館,而今天,就是展覽的最後一天!那位早就離開了晨星報的仁兄,怎麼會寫得出這樣的手記?

接下來一個問題,這篇手記是怎麼跑到櫃子裡去的?

無解,只好先行跳過。

回到第一條,這篇手記是不是真的?

我上了GOOGLE很快找到了一大堆關於雷峰塔地宮的新聞,我隨手調了幾條打開看,和這篇手記引用的新聞大同小異。不用再找了,這篇新聞一定是真的。這在我的意料之中,剛才找到文物展的新聞消息時,就猜到了。

可是,這篇手記除了「我」之外的另一個主角——馮立德,卻是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從找到的新聞裡看,主持地宮挖掘的人,叫徐先,至於是怎樣的身份背景新聞裡沒有介紹。

我認定這篇手記是虛構的最主要原因,不是馮立德這個虛構人物,而是文物展的時間。既然今天才是最後一天,而手記裡卻已經寫到,那不是很明顯的瞎寫麼?

估計這篇手記寫作時間,應該是看見文物展要在上海展出的新聞不久,也就是說——一兩個月前吧。才一兩個月,可是看這本硬皮本,卻很有些滄桑的痕跡呢。或許什麼樣的東西放進這個快霉掉的櫃子裡,都回很快滄桑起來吧。

想到這裡,問題又再次轉回來:這本本子怎麼跑到櫃子裡的,為什麼有人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用筆寫下來的小說,丟到這個無人問津的櫃子裡去呢?真的是無人問津嗎?還是要讓我今天看見?

還有,雖然那多這個名字很有些特色,但是就為了這點,把自己寫的小說冠上有別人名字的標題,末了還署上別人的名,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經歷過一些事,所以我對一些看上去平淡無奇的事也會多留一點心,而碰到現在的怪事,更是想的一團複雜。

照我現在的邏輯推下去那豈不是說這篇小說背後的人或事,一定和我那多有所關係?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篇《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裡所寫,該就不會是全盤虛擬這麼簡單。

我心裡一動,立刻有在GOOGLE上大進了「千古之門」這四個字。

我找到了,真的是有這個網站的!

我進入BBS,一頁一頁往後翻,終於,看到這樣的問題:「徐教授,聽說您在3月11日晚上並未回營地睡覺,請問您在那裡,在現場考古麼?」問者是所羅門王。

莫不是寫的人怕惹麻煩,把徐教授改成了「馮教授」?我不由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我抬腕看表:下午一時五十分。

既然碰到這樣的怪事,就不要躲避,現在,就讓我到傷害博物館去看一看那個鎦金塔。如果這真是針對我的,那麼我該怎麼都逃不過把。我從座位上起身,然後就聽到有人在叫我:「那多。」

後來我時常想,如果那天我去了上海博物館,會不會看見鎏金塔前徘徊的徐先,會不會如同那本奇怪的《那多手記》中所寫的,靈魂出竅,進入塔中。那天我沒能成行的原因,是一個該死的熱線電話。

當然,作為一個記者,這樣用詞很不妥當。我們報社有一條長設的熱線電話本意是讓市民大電話近來報告新聞線索,可大多數時候,打進電話的市民都是些鄰里紛爭的雞毛小事。那天到真進了個新聞電話,說是一個消防龍頭壞了,水噴泉一樣壯觀的噴個不休。

這樣等級的出擊任務,老記者是沒森麼興趣的,當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我剛剛簽合同,在這段時間自然要任勞任怨,所以立刻就趕赴事發現場,而回到報社寫完稿子,上海博物館早就以經關門了。

而為了這樣一個雖然奇怪,但全無頭緒的故事,就打什麼冒險的主意……還是算了吧。第二天到報社的時候,小吳告書我,櫃子的前主人叫趙躍,並給了我一個從人事部門那裡得來的手機號。

「謝謝你,我整理了一下櫃子,裡面有些東西可能他還要用。」我找了個理由。

「要是我就全扔了,你想的還挺周全的。」

一個問題到了嘴邊我又嚥了回去,現在就問的話,不是最好的時機。

趙躍?似乎有點印象,我實習的時候,可能打過照面,但他不會記得我吧。我撥通了趙躍的手機。雖然覺得這件事未必和他有關,但還是確認一下為好。媒體之間人員流動很頻繁,趙躍現在多半也是在哪家報社任職,不過我並沒有搞清楚的打算,我想搞清楚的只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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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19:59 引言回覆
「喂,是趙躍麼,我是晨星報記者那多。」

「噢,有什麼事麼?」一個略有些啞的嗓音。

「是這樣,我剛進報社,分到你以前用的櫥,我想問裡面有什麼你還想留著的東西麼?」

「沒有了把,隨你處置。」趙躍似乎想了一下,回答我。

「不過裡面好像有一篇小說,叫什麼手記的,是你寫的吧,也不要了麼?」我很有技巧的問出問題,特意隱去手記前面的「那多」二字,否則如果對方不知情的話,豈非會覺得我這個問問題得人神經有些毛病。

「小說?」趙躍有些驚訝:「我從不寫那玩意兒,大概是別人的。我離開晨星報有段時間了,可能別人用過,放進去的吧。」

和我想像的一樣,我正要掛電話,趙躍問我:「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那多。」

「姓那的人不多啊,是多少的多?」

「是的。」

「恩----晨星報還不錯的,好好幹吧。」從晨星報跳槽出去的前輩這樣鼓勵我。

趙躍走了以後就沒人用過這個櫃子,這點小吳已經對我說的橫清楚。那麼,這本神秘的有著我的名字的黑本子,以及裡面的故事,是從何而來呢?我撥了小吳的分機。剛才沒問出來的問題,現在可以問了。

「小吳啊,我是那多。真是奇怪了,我剛才打電話給趙躍,結果他說幾見禮品擺設不是他的。」

「咦……」

「你有沒有給過別人鑰匙?」

「沒有,這些備用鑰匙原來都放在一起鎖著那,前天我剛拿出來幫你配的,別人怎麼會有?到是趙躍走的時候挺急的,交代的比較草率,可能他把自己的鑰匙給了哪個同事,別人有放不下的東西就放進這個櫃子來。哎呀,你真是的,這些東西,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把。」小吳有些不耐煩了。

「好的,好的。」我也知道自己很煩,連聲答應著,掛了電話。

查到這裡,就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了。我不可能再打電話給趙躍,問鑰匙在不在他手上,這樣顯的熱心過了頭,我還不想把「一個叫那多的記者發現了一本不是自己寫的那多手記」這件奇怪的事告訴別人。

可是我又不可能把報社的同事一個個的問過來「請問趙躍有沒有把他櫃子的鑰匙交給你」。

所以,在檢擦了一遍櫃子的鎖,確認沒有被撬開過的痕跡後,我就把這件事暫且擱置了。櫃子裡的東西被我全都扔進了垃圾筒,那本「那多手記」也就靜靜的躺在我電腦台的抽屜裡。

其實原本還有一條路走,就是著名考古學家徐先,《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中的另一主角,但我既然已經打算不去理會這件事,就沒必要在橫生枝節。

反正這件事也沒有礙著我什麼,我幹嗎非得追查下去,最後要麼一無所獲,要麼弄的一身腥。就算如我的第一反應,這件事和我脫不了干係,那麼就等著事情來找我的那一天吧。

事實上,我很快就吧這件事忘在了腦後。因為在不久之後,我遭遇了一宗非常恐怖的事件,經歷過這件事的當事人們,許多都在這件事結束後出國或離開了原先的生活環境,儘管我是一個神經相當粗壯的人,但也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在此事的陰影裡。

如果看過《那多手記之凶心人》的朋友,就一定可以瞭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恐怖。而「凶心人」事件後,怪異的事件一宗接著一宗,似乎我一下子具備了能看破一切掩飾的火眼睛睛,相比較起來,我此前雖然也有一些經驗,卻可以稱之為「小打小鬧」,無論從事件的影響還是讓常人難以接受的程度,都無法比擬。

梁應物對我說:「你具有把特異事件凝聚在你身邊的能力。」這個嚴肅的傢伙他可是很少說這樣笑話的。

有的時候,往往一件事剛剛結束沒多久,我正喘息方定,還沒來得及回味或向「同道」炫耀,竟又陷入另一宗當中。所以,實在是沒有精力和時間來對這件事深究。

不過,受到《失落的一夜》的影響,我開始把自己的遭遇記錄下來,也把他稱之為「那多手記」。這算是剽竊麼?我不知道。我覺得這個方式很不錯,以我經歷之奇怪,有朝一日能出版的話,說不定能賺比我工資更多的錢也未可知。

更重要的是,我發現,這是一種舒解壓力的極好方式。當一個事件在我筆下逐漸還原的時候,這個事件帶給我的負面情緒也隨風而去了,我就像在看一個別人的故事,安靜地旁觀著。

時間到了2002年。

四月底的上海,已經有些熱了。我去參加一個新聞發佈會,請柬是直接寄到報社總編辦的,一個市政工程的招標會,對口的記者錢炯正好有個其他的會,時間上衝突,於是就由我去。

地方是在華亭賓館二樓的一個會議廳。我到的時候距請柬上的開始時間已經過了一刻鐘,但卻正屬有遲到習慣的記者們到場的高峰,記者簽到的大紅本子處站了好幾個人,一個接一個簽了名,接過主辦方遞來的禮品袋,新聞稿和不知什麼禮品都塞在裡面。

我簽完名,接過禮品袋正要往會場裡走,挨在我旁邊剛接過筆要簽名的記者,卻有些意外的說:「那多?」

我回過頭,卻似乎並不認識他:「是的,你是----」

他先龍飛鳳舞的再紅本子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再摸出名片遞給我:「新聞晨報,趙躍。」

我楞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是他,那只櫃子的前主人。

我笑了一下,還沒想好該怎麼說,他就問我:「現在晨星報該你跑市政條線了?」

「哦,不是,還是高一民在跑,他今天其他地方有個會分不了身,我臨時代他,真是巧。」

邊說我們邊往裡走,進了大廳,裡面已經有人在發言了。

「等會兒結束的時候,我有些事找你。」趙躍略略壓低了聲音說。

我有些詫異,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翻看主辦方附送的新聞稿和資料。而趙躍則和隨他一起來的攝影記者混在了一起。半個小時不到,我就有些坐不住了。

所有的發言我手上都已經有了,台上講話的人一點點的念,我早已經把材料翻了好幾遍。似乎沒什麼值得挖掘的東西。耐著性子又聽了一會兒,忽然一隻手輕輕拍下了我的肩。

我轉過頭去,趙躍彎下腰問我:「你還要聽多久?」

我會意的點了點頭,起身和他一起離開。早前我就挑了個邊緣的位置坐。所有的記者參加發佈會都喜歡坐則樣的位置,早退起來比較方便.
我見只是趙躍一個人,順口問了一下他的攝影記者。

「照拍完早回去了,你待會還有什麼事兒嗎?」

「今天沒別的採訪了。」我說,心裡猜測著他到底要和我說什麼事。

我們走到賓館的大堂,有一圈沙發空著,趙躍坐了下來,我坐在他的對面。

趙躍沉默著,似乎正在措詞,我則等著他開口,畢竟我和他一點都不熟。氣氛變的有些微妙。

「那多?」趙躍的語調上揚。那並不是習慣性的再對話前先叫一聲別人的名字,而是在確定什麼。

我眉毛一揚,轉而笑了一下。

「對不起,我只是有些奇怪……」趙躍抿了抿嘴:「我想我還是從頭說。」

「我離開晨星報大概是前年年底。那時侯走的有點急,所以許多交接工作都沒有做好。上次你打電話問我的那個櫃子,鑰匙就沒來得及交還給報社。」

趙躍沒有說離開晨星報的原因,一個人跳槽總有他自己的足夠理由,他沒有把這個理由告訴我,自然是因為這和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無關。而趙躍說到那個櫃子的鑰匙還在他的手上,不由讓我一楞,則可和我原先的推測不符。

「去年一月我收到了由一個陌生人送來得包裹。他是個下崗工人,在一天晚上敲我家的門,把包裹給我,然後就離開了。包裹裡有兩件東西,一封信,和一本黑色的本子。」

聽見「黑色的本子」,我心裡一動,但我並沒有打斷趙躍,讓他繼續說下去。

「當時我有些莫名其妙,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把那封寫著『趙躍』收的信拆開。那封信裡寫了兩則內容。一是希望我盡快把這本本子轉交給一個叫那多的記者,而這個記者,可能在晨星報工作;二是,作為我做這件事的報酬,已經在我的工行靈通卡帳戶上存入一百萬元人民幣。我以為這是個玩笑,我翻開那本本子,看見了那則《那多手記》,很不錯的故事……」

趙躍的眉頭微微有些皺起來:「是你寫的嗎,那多?我看見後面的署名了,我想中國雖然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叫那多的應該沒幾個吧。」

我越聽越糊塗,那本《那多手記》的來歷竟然是這樣的,可雖然知道了那本黑本子的來歷,謎團卻不減反增了。聽到趙躍的問話,我搖了搖頭:「不,不是我,我剛看見的時候,也很奇怪,所以才會打電話給你。倒是你,既然當時覺得是玩笑,為什麼……」

趙躍「嘿」然一笑:「我第二天查銀行卡的時候,真的發現多了一百萬。」

「誰給匯的?」我立刻問。

趙躍眼光一閃,說:「你的反應很快嘛,我知道第三天才想起來,可以到銀行裡去查,可是卻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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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00 引言回覆
「查不到?怎麼可能?銀行都有記錄而且有義務告訴給客戶的。」

「銀行回答我,鑒於他們內部的保密條例,給我匯款的這個人的身份,不能透露給我。」

「你是記者,沒亮身份嗎,他們敢這麼回答你,不怕暴光?」我皺著眉頭說,這件事請真是越來越複雜,看起來我就要被拖下水了。

趙躍看了我一眼:「當記者這麼多年,我還分得清什麼能碰,什麼不能碰。我唯一利用身份知道的一點是,就連工商銀行上海分行的行長,怕都不情楚給我匯款者的身份。」

趙躍攤開手:「我沒有別的選擇,我不想和那個神秘人作對,又不是在拍好萊塢大片,主角再怎麼膽大妄為都不會有事----更何況,至少從表面上,我看不出作這件事對人對己有什麼危害。對了,你已經拿到那本本子了,有什麼麻煩嗎?」

「沒有,什麼事也沒發生。」其實拿到這本本子之後不久,我就遇見可怕的「凶心人」,不過那似乎和這件事並沒有什麼關係。
趙躍吁了一口氣,神色明顯的輕鬆了很多。

「只是,你怎麼知道我會恰好被分到你以前的櫃子?」

「你的姓很少見,所以我早就聽說晨星報有個姓那的實習生。我猜你會不會就是那多,當時打電話到報社問的時候,你還沒進來,過了一個月再達電話,說是基本定了。報社的櫃子本來就沒幾個是空的,所以我就把黑本子放進自己的櫃子裡,再特意把鑰匙還到總務,還和管這事的小吳聊了會兒,說一代新人換舊人,我走了新血又要近來了,提了你一句。這樣,我想他給你安排櫃子,會最先想到我的。就算你沒分到這櫃子,我已經預配了把鑰匙,到時候拿出來另想辦法就是。」

我頗有些佩服趙躍的法子,憑幾句話對潛意識的影響,輕輕易易就讓本子順利到了我手上,只是他為什麼不直接給我?我把這個疑問告訴趙躍,他苦笑:「因為我不想和你直接接觸,避免被捲到什麼事情當中去。」

「那你現在?」

趙躍沉默不語。

我有些感動,知道趙躍雖然把《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放進了那個櫃子裡,心地裡恐怕一直在擔心,今天見到我忍不住終於詢問,見我並沒有出什麼事,才放下心來。在現在的社會能有這分心,已經算很不錯了。

「其實,我一直覺得,這件事不簡單,而且很可能會的我發生些關係。但到目前為止,我一點線索也沒有,就只好當縮頭烏龜,等哪一天事情找上我了。你今天這麼一說,事情更不尋常,那個給你送信的人,你知道他的聯繫方式麼?」

沒有線索的時候就算了,現在有了線索,再不查一下,就有些說不過去。而且以我的好奇心,很想知道那個神秘到連工商銀行都不能透露身份得人,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

「那個人,我只知道是棉紡三廠的下崗職工,不過如果真要查的話,該還是能查到的……」

趙躍頓了頓,彷彿下了某個決定:「老實說,自從我拿了這一百萬,到晨星報逛了一圈偷偷把黑本子放進櫃子裡,這心就沒塌實過,睡覺都睡不安穩。今天見到你,我忽然有了個想法,索性想辦法把這件事搞搞清楚,至少進過力了。所以,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幫你去查這封信和這本本子的來歷。」

見我有些猶豫,趙躍又說:「其實我是在幫自己,好歹得讓自己去了這塊心病啊。」

我終於點頭,因為有些心結必須自己去解開。但我提新他:「要是你查到了什麼覺得『不能碰』的,就別去碰,一有進展就告訴我。」

趙躍點頭。

回到報社,一邊把發佈會的新聞稿輸入電腦裡,一邊重新把「那多手記」事件從記憶裡令出來理一遍。三心二意下,傳給編輯的稿子裡被挑出好幾個錯字,被不痛不癢說了一句,反正我皮厚得很,當耳邊風吹過去了。

從趙躍那裡得到的信息表明,那只幕後黑手,不僅不方便直接接觸我,其實對我也不一定十分熟悉,因為他只知道我可能和晨星報有關,但並不肯定,也沒有告訴趙躍我在晨星報作了很長時間的實習生,否則為了便於尋我,這樣的訊系是一定要告訴趙躍的。

那麼,他找趙躍來做這個「二傳手」,恐怕是因為趙躍在上海媒體圈內的活躍,他的交遊廣泛,幾乎上海的每張報紙裡都認識一大幫記者。
對我既然不熟悉,卻有一定要把這本子給我,哪怕花一百萬的代價?

我的手指在電腦台上有節奏地「得」「得」敲擊著,那關鍵的一點,是什麼?

是內容!

不與我接觸,可能有其自己的苦衷,而花一百萬,則說明要傳答的訊息是多麼重要和緊迫,至於用我的名字來命名標題、命名主角,並且署名,只有一個目的——讓我重視這個《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不要把他當成一般的科幻故事!

這樣分析下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這篇手記的內容。如果這不是科幻故事,那麼這是什麼,是真的麼?

我的大腦飛快的順著這條思路運轉,如果說的是真的,這篇手記裡的主要內容在我收到手記的那一天,卻還沒有發生,那麼說,這就是預言。這篇手記要告訴我的,就是鎏金塔的秘密,還有,就是馮立德,不……徐先。

突破口,應該就在徐先身上。

索性,直接問徐先,大不了被當成一個八卦記者,反正現在這樣子的同行多的是。

主意打定,我就開始翻厚厚的名片盒。當然不是找徐先的名片,我沒和他打過交道,我找的是新聞晨報考古條線的記者徐海濱,和徐先同姓,跑考古跑了七八年大概算是現在上海媒體圈內最老資格的考古記者之一,他應該有徐先的聯繫方式。

要知道我們晨星報的歷史可比徐海濱的考古歷史短的多,而且我們的考古記者只管上海市內考古,全國範圍的考古我們報紙基本上不太關心,要不就是轉載,碰上特別重大的事件,還得我這樣的機動記者出馬。

打通徐海濱的手機的時候,我想,要是他也沒有徐先的電話,就只好打電話到北京考協,一級一級問出來,再麻煩也得把徐先找到。

「那多啊,什麼事?」

「有點小事要你幫忙。」

「自己兄弟,什麼幫不幫忙的,說。」徐海濱這些年全國各地上山下鄉跑的多了,說話也像個江湖人,讓人聽的很爽氣。

「徐先的電話你有麼?」

出乎意料,徐海濱的口氣居然有些遲疑:「徐先……你也找他採訪麼?」

「採訪?」我不太明白。

「咦,你不是為了徐先宣佈退出考古界要採訪他麼?昨天他的信寄到了考協,同時他在網上也進行了發佈。我也正在找他,可是他人已經不在中國,信是從美國寄來的,中國的電話手機已經沒用了。」

「啊……」

掛了電話,我依然驚疑不定,上了「千古之門」網站,果然在首頁上看到許先的一則簡短申明,表示自己身體狀況不佳想徹底休息一下,所以決定退出考古界,不再主持及參與任何考古及其相關項目。

徐先的線索就這樣斷了,連徐海濱都找不到,我還能有什麼辦法?網上給徐先留言的熱心網友很多,卻沒有一個得到回應。

那篇那多手記以這種方式得到應證,讓我渾身掠過一陣涼意。

我狠狠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鎏金塔,那個那多手記裡留下的最後指引!

上網,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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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03 引言回覆
既然我已經把第一篇手記全文抄錄在本「那多手記之過年」裡,那麼這第二篇手記,當然也要照辦。同樣的,這篇手記也有著相當的可讀性。

那多手記之烏篷船

「千年佳釀」隨精美「酒壺」出土

據新華社重慶9月7日電 一尊封存著液體的精美青銅器最近在三峽庫區出土。考古學家稱,器皿中可能裝有兩千年前當地土著居民釀製的美酒。

2001.9.8 青年報

花木地區河道大整治清除垃圾污染

只見垃圾不見水,「三無」盲流船長期滯留,美麗的花木地區長期以來的「難言之隱」終於「治癒」了。經過不到1個月的大規模突擊整治,日前鹹塘濱、黃家濱、龍溝梢等11條重點污染河道徹底「清腸」,清除垃圾7866噸,整治取締「三無」船舶及打撈沉船43艘,周邊居民無不拍手稱快。

在整治行動中發現,在原先只見垃圾不見水的河道上長期滯留的「三無」船舶都已失去航運功能,成了外來人員雜居點,其中還不乏廢品回收點、「老軍醫」藥品倉庫,不僅嚴重污染水域環境,更是地方治安的一大隱患,由水域署、花木鎮會同公安水警、城管監察大隊等有關部門的兩次「重拳」出擊,不留「死角」,有力地改善了周邊居民群眾的生活環境。

2001.6.9 新民晚報

這兩則新聞,從時間到內容,原本風馬牛不相及。新聞的內容兩相比較,相信大多數的人對於千年古酒更感興趣。

一瓶當地土著用密法釀就,在悠悠時光中陳了千年之久的酒,喝下去會是什麼滋味,喝完以後又會怎麼樣?還有,這樣的酒,就算心動,真有人能喝到嗎?

有的,那個人就是我。確實來說,我近似於喝到了。這樣的話很難理解,不過,在這次我想說的詭異事件裡,這瓶酒並不是主角,所以,我想先從第二則新聞開始談起,把事實的前因後果說清楚。

這則報道裡所提到的「花木」地區,是指位於上海浦東,靠近陸家嘴的一大片區域。這片區域,今後將成為浦東的行政和文化中心,浦東新區政府大樓及上海最大的公園——世紀公園就在那裡,而位於世紀公園旁邊的科技館,則是APEC上海會議的主會場。

APEC會議在上海開是一件很長臉的事,放在浦東開,則浦東也覺得有光彩,那麼把開會的地方搞搞乾淨,以光鮮亮麗的姿態迎接外賓,是最最正常不過的事情。花木地區的那次行動,就是由此而生。

可是,這世上大多數的詭異事件,一開始都是由很普通、很正常的事引發的。那次行動我是隨同採訪的,當時寫出來的文章要比《新民晚報》的這塊豆腐乾多得多,也生動得多,這就是親歷和非親歷的區別。

算來到現在也過去了好幾個月,之所以我現在才把這件事背後的隱密寫入我的手記裡,是因為我剛剛才知曉這幾個月前的隱密。這絕不是我後知後覺,如果不是碰巧……我可能永遠都被蒙在鼓裡,永遠。

我現在把整件事按照時間順序寫下來,一開始是很平淡的,也許已經有了一些令人疑惑的細節,但作為當事人,在當時,或者事後很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發現的。

那天中午時分,我趕到花木的一座小橋旁,橋下是白蓮涇,浦東千百條小河中的一條。

水上巡邏艇已經準備就緒,我再晚一點到,船就不管我開走了。

我跳上巡邏艇,和艇上的人微微打了個招呼(其實他們我都不熟),船就發動了。

站在我旁邊的是浦東城管監察大隊水上分隊的人,制服畢挺,年紀很輕。看來他對記者這個行業很好奇,主動跑過來和我說話,還叫我「那老師」,讓我心中很舒服。

他姓張,從他的口中,我得知了此次行動的一些背景。時光要回溯到半個世紀之前。那個時候,中國的鋼鐵工業還很不發達,沒有那麼多鋼鐵來造船,而上海,特別是浦東,河道密佈,船運是必不可少的運輸方式。於是,水泥船就應運而生。

這種用水泥打造的船,雖然有著諸多缺陷,比如靈活性、堅固性等問題,但只要能在水面上浮起來,在那個時代就足以被接受了。那時,浦東的各公社照保守估計,也有5000~6000條水泥船。

半個世紀之後,這些水泥船已經沒有一條能再靠自己的力量在水面上移動,也沒有一條出過浦東,不是在風雨中沉在了河道裡,就是失去動力在水上漂來漂去。日久天長,很多在岸上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處可去的人,就以此為家。

這次聯合行動,就是把這些人趕下船,再把船徹底銷毀。接下來的內容,就一般新聞報道而言,還是很精彩的。巡邏艇看到目標就靠上去,登船,明知故問船上的人有無行駛證等一系列證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然後就開始趕人。

有乖乖上岸的,有堅持不走的,還有跳下水大喊大叫以示抗議的,百態紛呈。查到第四條船的時候,船上住著操江蘇口音的一家人,看樣子是收廢銅爛鐵的。那漢子大吵大鬧,河岸邊頓時圍起了一群看熱鬧的。

等到巡邏艇上十幾個穿制服戴大蓋帽的人都從艙裡出來的時候,那漢子終於知道這次是沒法子了,聲音也小了下去,但猶自在那裡不知嘟囔些什麼。

小張火了,說:「動作快點,嘴裡都說什麼!哪。」

漢子被小張一激,眼珠子一翻,說:「你們就敢撿軟柿子捏,這兒還有一條船哪,你們怎麼不去……」

說到這裡,漢子忽然住嘴。我眼尖,看到他老婆在後面偷偷扯他的衣角。

小張說:「哪裡還有船,這裡就你們一條船。」

那漢子默然不語。

小張鼻子裡「哧」的一聲,聲音又高八度,說:「不管誰的船,只要沒證,天王老子都照收。」

我心裡暗暗叫糟,這小張看樣子是剛工作的,說話這麼不留餘地。不過轉念一想,住這種船的人,還能有多大來頭,就是黑道也只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角色,話說滿了也就滿了。

漢子果然受不了激,用手一比,說:「比這條小一點,船艙用黑布包起來的,這兩天每天過了十二點都會出現,你們倒是去收啊。」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群頓時一陣騷動,許多人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更有些人連熱鬧也不看,轉身就走。

小張說:「十二點以後,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漢子轉頭問向圍觀的人:「是不是真的,你們說,是不是真的?」

那些人紛紛點頭。

一個小孩不明就裡,問旁邊的媽媽:「什麼船啊。」

那婦女臉色煞白,說:「沒什麼,走,我們回去。」

小張一愣,隨即就說:「好,今天晚上我就再來一次,要是這艘船沒證,一樣拖走。」

漢子眉頭一跳,說:「這可是你說的。」

小張手一揮:「好了,你們收拾好了沒有,我們要拖船了。」

他又轉頭對我說:「那老師,晚上你來不來。」

我想了想,心裡隱隱覺得不安,但又覺得這個題材很好,就點了點頭。

巡邏艇臨開時,我跳到岸上,想詳細問一下那條船的情況,沒想到幾個剛剛點頭的人現在都說不清楚。

問到第四個人,那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她丟了一句:「小心啊,那是鬼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想提醒一下小張,讓他晚上慎重一點,多幾個人多做點準備,但想想這種話說出來,難免顯得自己這個「那老師」有些膽怯,就終於沒說出口。

晚上十二點,我坐在的士上趕往浦東。計程器上的價格不停地向上翻,我心裡苦笑,照來回的出租車費算,恐怕要比我的稿費都來得多。到了今天上午上船的地方,一下的士,就聽到巡邏艇的馬達聲突突地響,小張已經先到了。

我跳上船,這才發現,這條船上就我和小張兩個人。

我跑到駕駛室問:「就我們兩個人?」

小張說:「是啊,那麼晚,不好意思叫其他人,兩個人足夠了。」

足夠?我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但也不好多說。

巡邏艇開足了馬力向前開,河道狹窄,兩岸的河水隨著船湧起來,再慢慢退下去,四周沒有任何其它的聲音。

到了白天那漢子所處的河段,我使足了眼力四下看去,卻一條船也沒看見。

那個傢伙在吹牛,我這樣想著,心裡反而舒了口氣。

船又往前開了一段,還是什麼也沒有,小張低罵一聲,只得原地調頭返回。我正在為這次深夜採訪暗暗叫冤的時候,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不該有的東西。在我們回去的路上,就在傳說中有「鬼船」的那一段河道,靜靜地泊著一艘船。

而在不到五分鐘之前,我們剛剛經過這裡,那時,這裡什麼都沒有。巡邏艇的探照燈把燈光射向了那裡。沒錯,船身用黑帆布包得嚴嚴實實,活像一艘烏篷船,靜悄悄地隨著河水一上一下。

「這條船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我問。

小張搖搖頭,說:「靠上去再說。」

「砰」的一聲悶響,兩條船靠在了一起,我忽然發現,這艘船不是水泥船,是一艘木船。

小張用纜繩把兩條船固定住,我發現他的手在微微發抖,但是臉上卻沒有恐懼的神色,反而掠過一絲本不該在此時此地出現的神情。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好像是一種期盼。

我不由暗自佩服小張的膽色,深吸了口氣,躍上了這艘忽然出現的幽靈船。

甲板微微一蕩,小張也隨後跳了上來。

當我向船艙望去的時候,不由愣住了。那船艙竟然不是敞開著的,而是裝了兩扇木門,木門緊閉,而且似乎還貼著封條。

兩扇門的門縫裡,沒有透出一絲光。

「裡面有人嗎?」我大聲叫。

裡面寂然無聲。

我剛想上前拔插銷,小張卻擺了擺手,說:「算了,我們直接把這條船拖走吧。」

巡邏艇把木船拖到集中銷毀的地方一扔,今天晚上的任務就完成了,對我來說,今晚幾乎沒有什麼收穫,而第二天寫報道的時候,也沒提這件事。

此事本該就此結束。

幾天後,報道見報,發在版面的顯要位置。我覺得應該給浦東城管監察大隊寄一份報紙過去,卻不知那裡的地址,就打了個電話找小張問一下。出乎意料的是,那頭回答說小張已經辭職了。

我很驚訝,問他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報了個日子,就是我去採訪的次日。一個前一天晚上還半夜加班的人,居然會辭職?

雖然覺得很疑惑,但和小張其實也不太熟,也就沒打算深問下去,但對方又說了一句:「大概是怕處分吧,第二天只看見一封辭職信,人就失蹤了。」

我問:「處分?」

「他私自晚上把巡邏艇開出去,還不開回來,就讓巡邏艇沒人看管地停在河裡,這種事可大可小的。」

我腦袋裡「嗡」的一聲,原來那天他竟是私自行動,怪不得只有他一個人。

「白天我採訪的時候,聽他說晚上要去拖船,會不會……」我試探地問了一句。

「不可能,他拖船拖到哪裡去?」

「你們不是有集中銷毀的地方。」

「也沒見有多出來的船啊,我們來一條登記一條的,誰知道他晚上去幹嗎了。」

我心裡奇怪,明明記得把船拖到銷毀的地方的,不過已經不記得那裡怎麼走了。我又問了去那兒的具體地點,準備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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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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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04 引言回覆
半個小時後,我確定這座鎏金塔現在正在北京故宮博物院裡展出。當即我就通過協程網定了明天飛北京的機票。明天是星期六,我上午去晚上回,不用和單位打電話請假。只要沒緊急採訪任務,不會出什麼亂子。

第二天,我在故宮博物院呆呆站了一整個下午,身邊人來人往,許多遊客向我投來略帶驚訝的目光,畢竟真麼大個故宮,可看性比著個鎏金塔強的寶物多的是,而我卻在鎏金塔前五個多小時沒洛過窩。

晚上,我拖著酸脹的雙腿黯然飛返上海。盯著鎏金塔看了那麼長時間,眼睛一閉上都是那座金燦燦小塔的影子,但什麼都沒發生。
兩個多星期後,趙躍帶著一份名單來找我。

偌大一張紙展開來,是一張圖表。人名和人名之間有箭頭指向,人名下面標著時間和該人的身份,我數了數,這條鏈子一共有九節。在最後一節人名之後,還有一個指向這個人的箭頭,但那個箭頭後面是空白的。

趙躍的臉明顯瘦了下去,把這張表畫出來,顯然很費精力。他開始向我解釋這張表。儘管驚訝,但在趙躍開口之前,我已經大致猜到這張表的含義。列在箭頭最前端的,是我,那多;之後是趙躍;再後是那個棉紡三廠的下崗職工,他的名字叫呂學農。

後面的六個人,有著各種各樣的身份,兩個是下崗職工,一個是外貿公司職員,一個是海關公務員,一個是醫院護工,最後那個,是友邦保險的保險代表,叫姚舒。

「這張表裡,除了你和我,每個人都收到四部分的東西,第一樣是寫著那多手記的黑本子;第二樣是一些封好的信封,上面寫著人名和地址;第三樣是一封寫著他名字的信,內容是要求他把這些信和黑本子交給一個陌生人,就是那些信上寫著人名的某一個;第四樣是錢,錢已經打入了這個人的銀行卡。交到我手上的時候,只有三樣東西,除了給我的那封信,已經沒有其他的信要轉交。」

而到你手上的,就只有那本黑本子。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透露自己收了多少錢,但顯然數額不等,可以確定的是,數額足以讓那個人心動。這些人的收入不等,貧富不均,但有一點相同,接觸下來,這些人都比較老實守信,並且處事較小心。也就是說,整個事件背後的策劃者,並不在乎會花多少錢,而是要確保整個流程的通暢。」

我越聽越是心驚,這表示幕後的策劃者對這張表裡的每個人都調查的很清楚,這樣的情報能力,決不是普通人或普通機構所能擁有的。我細細看這張表,從那個外貿公司職員開始,就已經不在上海,而是大連,趙躍說這個名叫李連的年輕人因為業務上原因,經常往返於上海和大連兩地。而到了姚舒這環,以近轉到了天津,他是大連人,每個月都會回大連一兩次。

每個人名下的時間是這個人收到信的日期,由於除了給趙躍的那封,每封信裡都明確寫著要求幾天內送達。最長的期限是姚舒和李連,因為要傳到外地,所以給了五天期限,其他都只給了兩天。所以從姚舒傳到趙躍,僅花了17天。

「姚舒之前的呢?」我問,隨後就後悔了,趙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查到這樣的程度,已經是非常好的成績,怎麼能要求這麼多?

「對不起,非常感謝,之後的工作就交給我吧。」我改口道。

趙躍苦笑著說:「沒有之前了,之前的查不到。」

「查不到?」

「姚舒說,之前把信交給他的,是個叫石磊的服裝公司會計,我找到了石磊,但石磊矢口否認,重要的是,這一天,」趙躍指著姚舒名字下的那個日期,2001年5月18日晚八時,只有這個日期精確到了小時:「這一天晚上,石磊在公司加班到了晚上十點,和他一起加班的有三個同事,石磊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但我把石磊的照片給姚舒看,姚舒和他五歲的女兒,堅持說就是這個人,時間也就是在晚上八點剛過。」

我的臉有些抽筋:「那,會不會是石磊的……」

「沒有,石磊是獨子,沒有兄弟。」趙躍顯然已經猜到我要問什麼。

「還有,我問過,那些被打入錢的銀行卡,分散在工商銀行、建設銀行、農業銀行和上海浦東發展銀行四家。」

天,我到底遇見了什麼!在那之後,我一直等待著,既然這件事複雜詭異到如此程度,並且最終指向我,就如同一張龐大的網已經把我罩住,而我卻似乎對這一切無能為力。我等待著,等待收網。

但,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生。次後的日子裡,我對周圍越發留心,我懷疑一切的態度讓我遭遇越來越多的奇異事件,「那多手記」也一篇接著一篇寫了出來。有時候,我試圖把遇見的奇異事件和這件事聯繫起來,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這個只有開頭沒有繼續的《失落的一夜》手記事件,和我後來遭遇的「凶心人」「鐵牛重臨」等事件毫無關聯。

我想起一個故事:有個老頭,每天晚上睡覺前有個壞習慣,脫鞋的時候,一甩腳,把兩隻鞋高高甩起,再重重摔在地板上。有一天,樓下的鄰居跑來提意見,說每天晚上來這麼一下子,嚴重影響睡眠。

第二天晚上,老頭舊習難改,一甩腳把左腳的鞋子甩了出去,卻忽然想起鄰居的話,忙把另一隻鞋輕輕放下。第二天,鄰居赤紅著眼來找他,說昨天晚上一直在等另一隻鞋甩在地板上,結果居然沒等到,一晚上沒敢睡。

我就像那個鄰居,一直在等待,另一隻鞋子甩下來。

直到……

三,第二篇手記

2003年8月,我父親打電話給我,要我抽時間到老宅去一次。那是九龍路上一處老式石庫門建築的二樓,在一片彎彎曲曲四通八達的海派弄堂裡,四處是上個世紀初上海的痕跡。那些滄桑的老房子有著上百年的歷史,不久之後則有可能被拆去。

那裡臨著黃浦江,是所謂的「北外灘」地區,上海市政府有一項龐大的北外灘改造計劃,要把原本上海的標誌——外灘向北延伸,對北外灘地區進行全面性改造。那裡的房子說拆就拆了。

13歲之前,我和父母都住在那裡,直到後來住房條件改善,搬到了新居,工作後我又自己租出來住。老宅和那些有著童年記憶的老傢俱,則伴隨著厚厚的灰塵逐漸遠離我的生活。

現在,我的任務是徹底的整理一次老宅,除了傢俱,把一切能搬的動的有價值物品搬到父母那兒去。我在報社晃了一圈,確定沒什麼事,下午翹班去了老宅。晨星報報社就在外灘,我沒叫車,沿著外灘一直走,享受難得的閒散時光。

半小時後,我上了老宅的木樓梯,樓下的鄰居已經換了兩撥,彼此並不相熟,只點頭打了個招呼。司別靈鎖竟然打不開,鑰匙插進去的時候就很勉強,然後怎麼轉都不動,我狠狠敲了木製房門一拳,卻忽然想起幾個月前老房子被偷過,門鎖已經換了,老媽給我鑰匙的時候,我往包裡一扔,沒把鑰匙圈上的老鑰匙換下來。

我在包裡摸索半天,差點要把所有東西倒出來的時候,終於摸到那把銅鑰匙。

門「吱」地打開了,裡面撲來一陣灰塵,那麼多年沒人住了。我掩著鼻子,快步把窗打開。屋裡的陳設和記憶一點點重合起來,幾個月前小偷的光臨似乎沒有造成什麼破壞,可能是這屋子裡沒什麼東西可拿,看了幾眼就走了,以至於我父親對這警察的時候,一件失竊物都講不出來。

那麼九不住,就算被拿走什麼,也回憶不起來。最誇張的是,小偷連翻箱倒櫃這樣的基本動作都沒做。估計是被灰塵嗆的沒了工作熱情。我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地拉開來,那些古舊的物件:擀面棒、秤、毛主席語錄、三斤糧票----有紀念意義卻無甚價值。

整理了兩個多小時,卻只檢查了小半地方,我坐在棕堋床上,腰酸的不行,抹了把汗,打算休息一下。忽然想起什麼,探頭到床下,然後伸手拖出一個木箱子。沒記錯的話,那裡面放了該全都是我的東西。

打開箱蓋之前,我開始回憶那裡面可能有什麼,日記?作文本?成績單?還是玩具?

我真的沒想到回看見這件東西,說實在的,我的心抽了一下。

滿滿的一箱雜物,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黑色的硬面本。

或許我小時侯用過這樣的本子,但這時,我心裡冒出來的就只有四個字:那多手記。

我盯著這本本子看了很久,本子有八成新,和寫著《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那本很像,而且,上面的灰塵很少。

我轉頭向四周掃視,確定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心裡稍稍安定些,伸手拿起本子,翻開。

第一頁,第一行,寫著「那多手記之烏蓬船」。

這是第二篇,不是我寫的那多手記,署名同樣是「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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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05 引言回覆
既然我已經把第一篇手記全文抄錄在本「那多手記之過年」裡,那麼這第二篇手記,當然也要照辦。同樣的,這篇手記也有著相當的可讀性。

那多手記之烏篷船

「千年佳釀」隨精美「酒壺」出土

據新華社重慶9月7日電 一尊封存著液體的精美青銅器最近在三峽庫區出土。考古學家稱,器皿中可能裝有兩千年前當地土著居民釀製的美酒。

2001.9.8 青年報

花木地區河道大整治清除垃圾污染

只見垃圾不見水,「三無」盲流船長期滯留,美麗的花木地區長期以來的「難言之隱」終於「治癒」了。經過不到1個月的大規模突擊整治,日前鹹塘濱、黃家濱、龍溝梢等11條重點污染河道徹底「清腸」,清除垃圾7866噸,整治取締「三無」船舶及打撈沉船43艘,周邊居民無不拍手稱快。

在整治行動中發現,在原先只見垃圾不見水的河道上長期滯留的「三無」船舶都已失去航運功能,成了外來人員雜居點,其中還不乏廢品回收點、「老軍醫」藥品倉庫,不僅嚴重污染水域環境,更是地方治安的一大隱患,由水域署、花木鎮會同公安水警、城管監察大隊等有關部門的兩次「重拳」出擊,不留「死角」,有力地改善了周邊居民群眾的生活環境。

2001.6.9 新民晚報

這兩則新聞,從時間到內容,原本風馬牛不相及。新聞的內容兩相比較,相信大多數的人對於千年古酒更感興趣。

一瓶當地土著用密法釀就,在悠悠時光中陳了千年之久的酒,喝下去會是什麼滋味,喝完以後又會怎麼樣?還有,這樣的酒,就算心動,真有人能喝到嗎?

有的,那個人就是我。確實來說,我近似於喝到了。這樣的話很難理解,不過,在這次我想說的詭異事件裡,這瓶酒並不是主角,所以,我想先從第二則新聞開始談起,把事實的前因後果說清楚。

這則報道裡所提到的「花木」地區,是指位於上海浦東,靠近陸家嘴的一大片區域。這片區域,今後將成為浦東的行政和文化中心,浦東新區政府大樓及上海最大的公園——世紀公園就在那裡,而位於世紀公園旁邊的科技館,則是APEC上海會議的主會場。

APEC會議在上海開是一件很長臉的事,放在浦東開,則浦東也覺得有光彩,那麼把開會的地方搞搞乾淨,以光鮮亮麗的姿態迎接外賓,是最最正常不過的事情。花木地區的那次行動,就是由此而生。

可是,這世上大多數的詭異事件,一開始都是由很普通、很正常的事引發的。那次行動我是隨同採訪的,當時寫出來的文章要比《新民晚報》的這塊豆腐乾多得多,也生動得多,這就是親歷和非親歷的區別。

算來到現在也過去了好幾個月,之所以我現在才把這件事背後的隱密寫入我的手記裡,是因為我剛剛才知曉這幾個月前的隱密。這絕不是我後知後覺,如果不是碰巧……我可能永遠都被蒙在鼓裡,永遠。

我現在把整件事按照時間順序寫下來,一開始是很平淡的,也許已經有了一些令人疑惑的細節,但作為當事人,在當時,或者事後很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發現的。

那天中午時分,我趕到花木的一座小橋旁,橋下是白蓮涇,浦東千百條小河中的一條。

水上巡邏艇已經準備就緒,我再晚一點到,船就不管我開走了。

我跳上巡邏艇,和艇上的人微微打了個招呼(其實他們我都不熟),船就發動了。

站在我旁邊的是浦東城管監察大隊水上分隊的人,制服畢挺,年紀很輕。看來他對記者這個行業很好奇,主動跑過來和我說話,還叫我「那老師」,讓我心中很舒服。

他姓張,從他的口中,我得知了此次行動的一些背景。時光要回溯到半個世紀之前。那個時候,中國的鋼鐵工業還很不發達,沒有那麼多鋼鐵來造船,而上海,特別是浦東,河道密佈,船運是必不可少的運輸方式。於是,水泥船就應運而生。

這種用水泥打造的船,雖然有著諸多缺陷,比如靈活性、堅固性等問題,但只要能在水面上浮起來,在那個時代就足以被接受了。那時,浦東的各公社照保守估計,也有5000~6000條水泥船。

半個世紀之後,這些水泥船已經沒有一條能再靠自己的力量在水面上移動,也沒有一條出過浦東,不是在風雨中沉在了河道裡,就是失去動力在水上漂來漂去。日久天長,很多在岸上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處可去的人,就以此為家。

這次聯合行動,就是把這些人趕下船,再把船徹底銷毀。接下來的內容,就一般新聞報道而言,還是很精彩的。巡邏艇看到目標就靠上去,登船,明知故問船上的人有無行駛證等一系列證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然後就開始趕人。

有乖乖上岸的,有堅持不走的,還有跳下水大喊大叫以示抗議的,百態紛呈。查到第四條船的時候,船上住著操江蘇口音的一家人,看樣子是收廢銅爛鐵的。那漢子大吵大鬧,河岸邊頓時圍起了一群看熱鬧的。

等到巡邏艇上十幾個穿制服戴大蓋帽的人都從艙裡出來的時候,那漢子終於知道這次是沒法子了,聲音也小了下去,但猶自在那裡不知嘟囔些什麼。

小張火了,說:「動作快點,嘴裡都說什麼!哪。」

漢子被小張一激,眼珠子一翻,說:「你們就敢撿軟柿子捏,這兒還有一條船哪,你們怎麼不去……」

說到這裡,漢子忽然住嘴。我眼尖,看到他老婆在後面偷偷扯他的衣角。

小張說:「哪裡還有船,這裡就你們一條船。」

那漢子默然不語。

小張鼻子裡「哧」的一聲,聲音又高八度,說:「不管誰的船,只要沒證,天王老子都照收。」

我心裡暗暗叫糟,這小張看樣子是剛工作的,說話這麼不留餘地。不過轉念一想,住這種船的人,還能有多大來頭,就是黑道也只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角色,話說滿了也就滿了。

漢子果然受不了激,用手一比,說:「比這條小一點,船艙用黑布包起來的,這兩天每天過了十二點都會出現,你們倒是去收啊。」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群頓時一陣騷動,許多人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更有些人連熱鬧也不看,轉身就走。

小張說:「十二點以後,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漢子轉頭問向圍觀的人:「是不是真的,你們說,是不是真的?」

那些人紛紛點頭。

一個小孩不明就裡,問旁邊的媽媽:「什麼船啊。」

那婦女臉色煞白,說:「沒什麼,走,我們回去。」

小張一愣,隨即就說:「好,今天晚上我就再來一次,要是這艘船沒證,一樣拖走。」

漢子眉頭一跳,說:「這可是你說的。」

小張手一揮:「好了,你們收拾好了沒有,我們要拖船了。」

他又轉頭對我說:「那老師,晚上你來不來。」

我想了想,心裡隱隱覺得不安,但又覺得這個題材很好,就點了點頭。

巡邏艇臨開時,我跳到岸上,想詳細問一下那條船的情況,沒想到幾個剛剛點頭的人現在都說不清楚。

問到第四個人,那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她丟了一句:「小心啊,那是鬼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想提醒一下小張,讓他晚上慎重一點,多幾個人多做點準備,但想想這種話說出來,難免顯得自己這個「那老師」有些膽怯,就終於沒說出口。

晚上十二點,我坐在的士上趕往浦東。計程器上的價格不停地向上翻,我心裡苦笑,照來回的出租車費算,恐怕要比我的稿費都來得多。到了今天上午上船的地方,一下的士,就聽到巡邏艇的馬達聲突突地響,小張已經先到了。

我跳上船,這才發現,這條船上就我和小張兩個人。

我跑到駕駛室問:「就我們兩個人?」

小張說:「是啊,那麼晚,不好意思叫其他人,兩個人足夠了。」

足夠?我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但也不好多說。

巡邏艇開足了馬力向前開,河道狹窄,兩岸的河水隨著船湧起來,再慢慢退下去,四周沒有任何其它的聲音。

到了白天那漢子所處的河段,我使足了眼力四下看去,卻一條船也沒看見。

那個傢伙在吹牛,我這樣想著,心裡反而舒了口氣。

船又往前開了一段,還是什麼也沒有,小張低罵一聲,只得原地調頭返回。我正在為這次深夜採訪暗暗叫冤的時候,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不該有的東西。在我們回去的路上,就在傳說中有「鬼船」的那一段河道,靜靜地泊著一艘船。

而在不到五分鐘之前,我們剛剛經過這裡,那時,這裡什麼都沒有。巡邏艇的探照燈把燈光射向了那裡。沒錯,船身用黑帆布包得嚴嚴實實,活像一艘烏篷船,靜悄悄地隨著河水一上一下。

「這條船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我問。

小張搖搖頭,說:「靠上去再說。」

「砰」的一聲悶響,兩條船靠在了一起,我忽然發現,這艘船不是水泥船,是一艘木船。

小張用纜繩把兩條船固定住,我發現他的手在微微發抖,但是臉上卻沒有恐懼的神色,反而掠過一絲本不該在此時此地出現的神情。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好像是一種期盼。

我不由暗自佩服小張的膽色,深吸了口氣,躍上了這艘忽然出現的幽靈船。

甲板微微一蕩,小張也隨後跳了上來。

當我向船艙望去的時候,不由愣住了。那船艙竟然不是敞開著的,而是裝了兩扇木門,木門緊閉,而且似乎還貼著封條。

兩扇門的門縫裡,沒有透出一絲光。

「裡面有人嗎?」我大聲叫。

裡面寂然無聲。

我剛想上前拔插銷,小張卻擺了擺手,說:「算了,我們直接把這條船拖走吧。」

巡邏艇把木船拖到集中銷毀的地方一扔,今天晚上的任務就完成了,對我來說,今晚幾乎沒有什麼收穫,而第二天寫報道的時候,也沒提這件事。

此事本該就此結束。

幾天後,報道見報,發在版面的顯要位置。我覺得應該給浦東城管監察大隊寄一份報紙過去,卻不知那裡的地址,就打了個電話找小張問一下。出乎意料的是,那頭回答說小張已經辭職了。

我很驚訝,問他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報了個日子,就是我去採訪的次日。一個前一天晚上還半夜加班的人,居然會辭職?

雖然覺得很疑惑,但和小張其實也不太熟,也就沒打算深問下去,但對方又說了一句:「大概是怕處分吧,第二天只看見一封辭職信,人就失蹤了。」

我問:「處分?」

「他私自晚上把巡邏艇開出去,還不開回來,就讓巡邏艇沒人看管地停在河裡,這種事可大可小的。」

我腦袋裡「嗡」的一聲,原來那天他竟是私自行動,怪不得只有他一個人。

「白天我採訪的時候,聽他說晚上要去拖船,會不會……」我試探地問了一句。

「不可能,他拖船拖到哪裡去?」

「你們不是有集中銷毀的地方。」

「也沒見有多出來的船啊,我們來一條登記一條的,誰知道他晚上去幹嗎了。」

我心裡奇怪,明明記得把船拖到銷毀的地方的,不過已經不記得那裡怎麼走了。我又問了去那兒的具體地點,準備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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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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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06 引言回覆
放下電話,我越想越覺得蹊蹺。看來這一切都和那條船有關。我忽然有了一個很詭異的念頭,小張半年前才進入監察大隊工作,鬼船事件後就立刻辭職,說不定,小張就是衝著那條船去的。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天晚上為什麼還要叫上我呢?

如果那條船還沒被銷毀的話,我一定要進去看一看。

在浦東一個不知名小河道的一條支流裡,幾十條待銷毀的船排成長龍。我沿著河岸向前走,卻始終沒有看到那條船。說實話,我對這裡全無印象,畢竟那次來的時候是晚上,什麼也看不清。

長龍的盡頭是幾個工人正在用掛著巨大鐵錘的吊車砸船,被砸碎的船會就近埋起來。

「沒有,從來都沒有這樣的一艘船,我們晚上有人值班,你說的那天晚上,這兒根本就沒來過新的船。」一個工人對我說。

我只覺背脊上一股寒意直竄上來。我努力想回憶起那天晚上把船拖過來時的情形,但卻什麼細節也想不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

我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大謎團裡,大腦一片混亂。

那一定不是一條普通的船,也許,那真的是「鬼船」。

我想到了那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她一定見過鬼船,那兒的居民,也許大多數都見過鬼船。

當天下午,我費了老大功夫,找到了那個地方。我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最近幾天夜裡,都不見那艘船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對我說,「也許它到別的地方去了。」

「為什麼你們叫它鬼船呢?」我問。

漢子抬眼看了看我,緩緩說:「如果一艘船,當你想靠上去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你說它是什麼?」

我張大了嘴,發不出聲音。

漢子苦笑了一聲:「原先我也不信這個邪,有一天晚上,就大著膽子把船靠過去,離那船還有三四米的樣子,連上面那扇木門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那麼一眨眼,船就不見了,連水花也不濺起一點來。」

「真的?」

「那還有假,不知有多少人試過,沒一個人能靠近。」

原本想把事情弄清楚的,卻得到了更加離奇的消息。既然以前沒人能靠近,為什麼那天晚上我們卻上去了,難道是因為小張?

我只知道他姓張,連叫什麼都不知道,這下,連一點線索頭緒都沒了。

既然解決不了,搞不清楚,我決心把這件事忘掉,回到家裡我悶頭大睡,直到次日日上三竿。

我這個人,要決心忘掉一件事,是很容易的,工作這麼忙,三天兩頭往外面跑採訪,而且又不是第一次經歷怪異事件,也就漸漸不再放在心上。事情過了近半年,天氣已經漸漸轉涼,有一次我受邀參加一個新聞發佈會。

這是一家不知名的小酒廠召開的,為的是他們的一種新酒上市。看了他們的新聞統發稿我才知道,原來這種新酒,竟然與那瓶在長江三峽出土的千年古酒,有著莫大的關係。

這家小廠,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搞到了幾克那瓶子裡的酒,他們從那幾克酒中分離出了一種獨特的菌群,與現在任何白酒中的菌群都有所不同,而這種新酒就是以種種獨特菌群為基礎,按古法釀成,據稱與那瓶子裡的古酒一模一樣,口感香醇無比。

雖然心中沒有全信,但卻對這種酒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主辦方想得很周到,新聞發佈會結束之後,就是一個品酒會,讓我們這些媒體記者先喝為快。十幾張大圓桌排開,桌上放著別緻的酒具,酒香在整個大堂中蔓延開來,令人聞之欲醉。

只要懂一點酒的人都知道,這一定是好酒。在酒廠董事長漫長的致詞之後,終於等到了可以舉杯暢飲的時刻。先淺淺品了品,只舌尖輕輕一點,一股迷人的醇香已經充溢於喉齒間,當下再也忍不住,一仰脖,把一杯酒一乾而盡。

酒一落肚,胸中立刻一片溫熱,轉了幾轉,隨即變得火燙,精神為之一振,說不出得暢快。

杯子立刻就給我加滿了,看我氣勢十足地一乾而盡,早有人過來給我敬酒。我也不客氣,又乾了一杯。

說也奇怪,胸口的熱流竟一路向上湧,直衝得我臉上也熱乎乎的,心裡不由暗自嘀咕,這酒還真是烈啊。

不過烈歸烈,味道卻是從未嘗過的好。千年古酒,果然名不虛傳。夾了幾口菜,手裡握起了加滿酒的酒杯,打算再淺飲幾口,正要舉杯,腦子裡卻「轟」的一聲,震得我當場就呆在了那裡。

就感到那酒的熱力在腦子裡翻江倒海,不由自主地想起記憶中的所有片斷,就好像電光火石間這二十幾年的經歷又重溫了一遍,原先模糊的記憶竟一瞬間變得十分清晰。毫無準備之間,一扇原本隱藏著的記憶大門猛然打開。

這種土法特製的酒,放了千年,裡面的細菌酵母在悠悠時光中緩慢變化,其結果,竟然可以恢復一個人忘卻的記憶。後來我問了幾個一起喝酒的記者,他們卻都沒有什麼異常感覺,看來,也許這種酒只會對我這樣記憶遭到強制封閉的情況才會起作用。

無論如何,這時,我已經知道了真相。

那天晚上,在我虛假記憶之後的真相。

所以,我必須重新把那晚發生的事敘述一遍。

那一天晚上,當巡邏艇逐漸靠向「鬼船」的時候,我明顯地感覺到身邊小張的異常。

那純粹是一種直覺,四週一片漆黑,我沒有辦法看清楚小張的表情,可是我覺得他很緊張。

記憶的分歧是從兩艘船「砰」地靠在一起時開始的。

「你先上去。」小張用急促的聲音對我說。

我跳上了這條烏篷船,船身搖了搖,裡面還是沒有聲響,看來是沒人住。

當我回頭望向小張的時候,卻一怔,探照燈的餘光打在他的臉上,那是一種難以抑制的期盼興奮的神情,整個人好似都在微微抖動。還沒等我開口,小張就跳了上來。

「謝謝你。」小張對我說。

我愣住,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會以這麼誠摯的神情語氣對我說這句話,謝我什麼?

小張從衣服裡摸出一個小巧的金屬製品,「嘀」的一聲輕響,這個方型物體上浮出一立體三維圖像。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是一幅坐標圖,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這張坐標圖的中心。

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冷靜了下來。多次歷險之後,我知道當異常情況出現的時候,只有先冷靜下來,才能找到對策。小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忽然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你看過蘇逸平的小說嗎?」

蘇逸平是一個新興的科幻小說家,他的作品,網上可以找到很多,我自然也看過,所以點頭。

「那麼,你就該知道他所說的網狀時空理論。」

所謂的網狀時空理論,其實是曾經被很多科幻小說家演繹過的一種對時空的推測,大抵是說,除了我們這個世界外,還存在著許多平行世界,在其它的世界中,也有地球,有太陽,有銀河系,但是,之間卻又不盡相同。

這種不相同,源於一種叫時空裂變的構想,就如同細胞分裂,一而二,二而四,乃至無窮。所以,所有的平行時空,也許都有一個原時空,而原時空在某一時候,因為某種原因又分裂出一個新的時空,新的世界。

說得通俗一點,張三橫穿馬路,被車撞死了,但還有另一種情況,那輛車猛扭方向盤,結果和另一輛車相撞,死了一堆人,張三卻沒事。所以,就分裂出另一個張三仍存活的世界,新的世界與舊的世界只有微小的區別,但千百年後,由張三而產生的星星之火就會造成兩個世界間巨大的不同。

但這種裂變是時時刻刻都在產生,還是在特殊的情況下才會產生,卻誰也說不清楚。

我把關於網狀時空理論的論述在腦中回憶了一遍,然後又點了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這種推測在相當的程度上,是真實的。」小張神情嚴肅地對我說。

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聽到這句話,再看到小張手上那個奇怪的儀器,我再不能控制自己詫異的神情。

小張笑了:「和你說話,真的不用很費力。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兩年前,也就是我們的公元2097年,我所在的世界,終於發現了平行世界之間的通道。」他用手一指那扇緊閉的艙門。

我不由失笑:「這會是平行世界之間的通道,在這條見鬼的船上?」

「準確地說來,這是一個蟲洞,是空間的一種異變,但這樣的蟲洞,不知為什麼,無法在虛空中單獨存在,而必須依附於一個實體上面。這條船,恰好就是這個蟲洞的依附體。在我們那裡,是一棵參天的古樹。只是,無論我們派了多少動物進入蟲洞,都沒有再回來過,而我,是第一個進入蟲洞的人,如果我沒有回去,這個通道就會永遠被封閉。我說謝謝你,是因為有你在這裡,我才能接近這個蟲洞。」

「我?」我莫名其妙。

「蟲洞有其特有的波動頻率,任何接近的物體,如果波動頻率在蟲洞接受的範圍內,蟲洞就會消失。對人而言,這種頻率在出生的一刻就決定了,這是一種生命的烙印,作為一種生物特徵,會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人產生重大影響,事實上,中國古代的生辰八字,就是鎖定解析這種烙印的方式。」

我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就是說,我八字相合,所以才能上船,你借了我的光,蟲洞因為我才沒有跑,那你當初是怎麼過來的?」

小張苦澀地一笑:「當初我自然也相合,可是到了這個世界,蟲洞的頻率卻變了,這就是為什麼從沒有實驗體能回來的原因,如果不是我隨身帶來的這個儀器能測定每個人的波動頻率,也許我永遠也回不去。半年前我在街上遇到你的時候,儀器發出的鳴叫讓我欣喜若狂,我就開始籌劃怎麼讓你帶我到這條船上來。」

我只能苦笑,原來那麼早就讓人算計了。

「可是,這種蟲洞的進出口是固定的嗎?」

小張搖頭:「每次出現的地點都有所不同,不過,在這個世界裡,都不出上海浦東。」

「那你能確定從這裡進去,一定能回到你的世界,還一定是你當初的那個時間?」

小張慘然一笑:「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很多次了,可我還有其它的選擇嗎?大不了和現在一樣而已。」

我還要再說什麼,小張卻說:「我看,你還是把今晚上的事忘掉比較好。」

我一怔,卻被他漆黑的雙眼吸引,然後就精神恍惚起來。

現在回想起來,那是一種極為高級的催眠方式,我被強行灌輸了另一套記憶。

我就在那裡上了岸,沒走幾步,身後的烏篷船就被一團黃色的光籠罩,等光霧散去,就只剩下巡邏艇孤零零地浮在水面上。而我,則懵懵懂懂地叫了輛車回到了家。

那時,在恍惚中,好像聽見小張對我說:「在這裡的兩年,我仔細留心了一下,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是在不到一百年前才分裂的,這事對我來說,對你而言,好像,是在2001年的9月11日。這一天,你盡量不要去曼哈頓。」

怪不得在前幾個月,只要聽人說要去紐約,我心裡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排斥感,如果有人請我去,我也一定會拒絕。

「這一天,你盡量不要去曼哈頓。」我現在終於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只是為時已晚。

作者: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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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08 引言回覆
四,早就公開的秘密

我盯著最後落款的「那多」兩個字看了很久,和上次一樣,這本本子裡的筆跡並不是我的,雖然有些相似,同樣是沒什麼樣子的破字,但曾經稍涉過筆跡鑒定,我可以確定的說,這是兩個人的筆跡,我的字雖然差,比這本本子上的還要好一些。

把本子合上,站起來。蹲著看了很久,身體一下子直起來,眼前一陣發花,腰頸的不適也才反映出來。不過相比這些身體上的問題,剛才一邊看一邊諸個念頭紛至沓來的大腦更是脹痛,我坐在了床沿上,然後順勢仰天躺到在床上。

極度的疲倦襲來,我放棄抵抗般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沉睡去。以前讀書的時候,同學間用「熊一般得力量」「鷹一般的眼睛」或「豹一樣的速度」來形容在某方面非常特素的人,我被分到的稱號是「豬一般的睡眠」。

因為天塌下來我都能睡著,失眠的記錄屈指可數,特別是遇見棘手的事件,別人往往愁到一夜無眠,而我則照樣穩穩睡去,醒過來重燃鬥志,著手解決問題。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肚子有些餓,藉著窗外別家的燈光抬腕看表,已經七點半。

並沒有通常睡醒的神完氣足,畢竟這是在滿是灰塵的老房子裡,又是睡在毫無鋪墊很咯人的棕棚上,汗津津的背和手臂上全都是印痕。儘管現在已經記不清,但剛才睡著時顯然做了許多亂夢,看來即便是睡覺,我的大腦也沒有完全休息。

整理並沒有完成,但我已經並不準備繼續下去,把黑本子放進包裡,我連燈也沒開,摸黑走出門外,把門關上。在路邊的小麵店吃了碗冷面,我一路慢慢度回外灘,微腥的江風吹在臉上,稍解夏夜的悶熱。

看看身邊遊覽浦江夜景的觀光客或情侶,我長長吐了口氣,為什麼他們生活的這麼普通平凡,而我就總他媽的遇見這樣奇怪的事!我在旁邊的香煙攤買了包「三五」和一個打火機。

我是不抽煙的,但到了這種千頭萬緒摸名困惑的時候,慢慢騰起的煙霧和兩指間那星點忽明忽暗的火,能讓我的思慮集中安定。第二篇神秘的「那多手記」出現了,就像第一本「那多手記」一樣,他不會憑空出現。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我直覺地感到,這是上次那位破門而入又空手而返的小偷干,不同與第一次還可以由趙躍來進行有限的追查,對於這位數月前的闖入者,恐怕我無法查到一點線索。

就內容來說,如果認真對待手記的內容,假設其可能有某種真實成分,那麼第一篇手記出現的時間,恰在其記述事件發生之前,而這第二篇手記,所記述的烏蓬船事件,則大約發生在2001年6月至12月間,離今天,已經有兩年之遙。

這樣看來,把這兩本「那多手記」送到我手上的那方,並不在乎我看到的時間,換而言之,對於烏蓬船和失落的一夜這兩個事件,我並不負有類似「阻止」或「達成」之類的使命。

如果真要我做什麼的話,那我應該在2001年的6月前就看到這個烏蓬船故事,以那一方至今所表現出來的計算精密和龐大勢力來看,決不會出這樣大的偏差,讓那個小偷在幾個月前才把東西送進我的老宅。

那麼,花費這麼大的精力來和我打啞謎,是為了什麼?是什麼樣的原因,讓那一方的勢力不與我直接接觸,而用幾年的時間,送兩本本子到我的手上?

或者說,這兩部手記記述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見了這兩部手記?看見以後呢?有沒有第三部手記?如果有,我又要再等幾年?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而我所能做的,大概只有明天打電話到浦東新區城管監察大隊水上分隊,問一問那個如果存在的話也該在兩年前就離職的「小張」的情況。而且我有著預感,我中將一無所獲。謎底是不會就這樣揭開的。

「那多!」

我轉頭看去,居然是葉瞳。關於他的身份我已經在《壞種子》裡作過介紹,回到上海以後,這個整天胡思亂想的女孩絲毫沒有任何改善,反而因為親身經歷過那樣子的大事件,開始對許多其實非常正常的事情生出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測。

幾乎每次和我打電話或碰到我,都喋喋不休的說著自己的新猜想,並且纏著要問我最近有沒有什麼驚爆的內幕,常常讓我不勝其煩。現在看見快步向這裡走來的她,我的眉毛已經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更在葉瞳後面的,是一位微露尷尬笑容的男士。當葉瞳飛快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後,我就很能體諒那位男士的心情了。

「真是麻煩,老媽又安排相親了,好像我嫁不掉似的。」

葉瞳的父親早死,母親是漢族人,所以上次的族內聚會沒有參加。而作為一個單親母親,看到自己女兒年歲漸長,還沒有一個固定的男友,心情可想而知。葉瞳的相親宴,已經擺過不知幾回。只看葉瞳這次的表現,就可以知道葉媽媽為什麼徒勞無功了。

對面那個男人一定想不到相親還能相到這麼漂亮的女孩,估計正在努力討好中,卻不料再外灘這種經典的情人約會場所,追求的對象忽然甩開自己衝到另一個男人身前去,更誇張的是,居然一邊耳語一邊向自己指指點點……

「咦,你居然在抽煙!」葉瞳驚訝的看著我手上夾的香煙,長長的煙灰應聲落地。她盯著我看了看,回頭對那位男士說:「不好意思張先生,我有些事情,下次再打你電話吧。」

「那,我的電話……」那位張先生顯然鬱悶之極。

「你的電話我母親有,回去我會問她要的,那麼,再見了。」葉瞳以令我瞠目結舌的方式,把可憐的張先生打發走。

「終於走了,真是個不懂看山水的男人。」

「你每次都這樣?」我苦笑著問。

「那到也不至於,畢竟我是一個有著良好教養的淑女。」葉瞳神情自若的說著我仔細的看則她的臉,卻沒有發現絲毫紅起來的跡象。

煙不知不覺已經燃到了末端,我的手指被燙了一下,煙蒂落在地上,我伸腳踩熄。這是不文明的行為,但看著這裡的地面,也不多我一個煙蒂,我把煙蒂踢到一邊的下水口,算是為環保作出的些微貢獻。葉瞳饒有興趣的看著我把煙處理掉,然後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說吧,碰到什麼事了?」

「沒事。」我下意識的否認。

「蒙誰呢,沒事你點煙?」

我再次苦笑,在這樣熟悉的朋友面前,狡辯是徒勞的,你只能選擇說或是不說。而在麻煩的葉瞳面前,我好像只剩下一種選擇。

我們已經在外灘的長堤上來回走了好幾遍,我的腿越來越酸,葉瞳的眼睛越來越亮。終於,我把烏蓬船的故事講完,然後雙手一攤,說:「到目前為止,就是這樣了。」

「果然是讓人費解的事件……可是,我怎麼覺得,這個烏蓬船和前一個失落的……失落的……」

「失落的一夜。」我接上去。

「嗯,失落的一夜,這兩個故事,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葉瞳的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線,努力的回想。

「聽過,在哪裡聽過?」我精神一振。

「有些熟悉,是……是……」葉瞳咬了半天嘴唇,向我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實在是想不起來。」

我失望之極斜眼看著葉瞳:「你不會是做夢夢見的吧。」

「這……到是很有可能,許多人都做過預見性的夢。」葉瞳認真的說。

「是,是。」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我和葉瞳並肩站在一個半圓形向外凸出的觀江平台上,手扶花崗岩江提矮牆眺望,兩岸的輝煌燈火照不亮黃浦江上的暮色。我知道身邊默默站立的葉瞳一定在努力的思索整個事件,就想我曾經做過的那樣。但我其實卻在發呆。

睡了一覺以後精神確實好很多,但有些事情不是有精神就能想清楚搞明白的。我的好奇心和探索心應該算是很強的但那只是依稀看到前面路在何方時,才會發揮出來。而如今四週一片迷霧,往哪個方向前進都有著無力感,並且毫無意義。

江上傳來汽笛聲,葉瞳忽然轉頭問我:「烏蓬船故事裡的小張,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吧,上次你不是號稱也到過另一個世界去嗎?」

我反映過來,她是說我和林翠的鐵牛之旅,但那是不同的。這個問題我自然早已經想過,此時只好從發呆的狀態脫離出來,向葉瞳解釋:「烏蓬船故事裡的小張,的確和我那時遇見的林翠有相似之處,兩個人都是從異世界來的,而且那兩個異世界,似乎也都能稱作『平行世界』,和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因為都是從我們這個世界分裂出去的。世界之間的通道,都是類似『蟲洞』的東西,但是,兩者還是有著許多不同。」

「小張世界,嗯,我這樣區分你該能聽懂吧……」

葉瞳「切」了一聲,極為不屑:「說下去說下去。」

「小張世界和我們世界的分裂,是偶然的,是從9·11這樣重大事件那裡開始分裂,而林翠世界和我們世界是同步進行的,通過鐵牛所營造出的蟲洞相互穿行,實現的是空間跨越,不會影響到時間,而由於兩個世界是同步的,所以在異世界也會有另一個那多,在我們的世界也會有一個林翠,當林翠從異世界突然降臨到我們世界時,這個世界的林翠就被替代了,名叫林翠的靈魂,只會存在一個。而小張從他的世界來,卻同時跨越了近百年的時間,所以在這個世界上原本並沒有小張這個人,也就不存在靈魂被替代的問題。」

葉瞳以手托頷,很認真地消化我所說的,緩緩道:「真相只有一個。」

我立刻笑出聲來,這分明是《名偵探柯南》裡的台詞。

葉瞳兩眼一瞪,我笑容一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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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09 引言回覆
「真相只有一個,所以,要麼是你說謊,要麼烏篷船的故事純屬虛構,以我對你的瞭解……」葉瞳上下打量著我,似乎要確認什麼:「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嗯,多半還是那個烏篷船的故事問題大一些。」

「不能這樣說。」我微微搖頭。

「不能因為兩個故事裡,對平行世界或者說網狀世界的解釋不同,就斷定其中必然有一方蓄意造假。我自己的經歷,當然早已原原本本告訴你,沒必要故意說謊,可是別忘記,對那些不可思議現象的解釋,都是我的推測,儘管那已經是我所能做的最合理的推測,但推測終歸只是推測;而烏篷船故事裡的小張,儘管他說得很明白,也不是他的推測而是立足於小張世界裡科學的結論,但科學的結論,你覺得,就都是正確的嗎?」

我盯著葉瞳,她想了想,也搖了搖頭。

「就是這樣,科學也在不斷發展中,舊的結論不斷被推翻,古往今來,曾經的真理鐵律在後世看來往往十分可笑,這樣的例子太多了。科學是有局限的。」

「更何況,」我猶豫了一下:「以我個人道現在的所見所聞,要是有一天,有人對我說真相並不只有一個,我也不會輕易否定。」

和葉瞳的討論就這樣無果而終。任她的想像力再如何豐富,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也沒辦法得出合理的結論。

我回到住處洗了把澡,開始在網上東遊西蕩。明天打個電話驗證一下小張這個人,要是不出意料的話,該不會有什麼有用的信息,這樣,我就只好再繼續原本的鴕鳥政策,靜待事情的再次發展。

看了幾篇純粹瞎掰的網絡懸幻小說,時間已近12點。我上床睡覺。雖然傍晚已經睡過,但對於擁有「豬一樣的睡眠」的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我很快進入迷糊狀態,然後電話鈴就尖叫起來。

我睜開眼睛,盯著床頭櫃上的電話機看了五秒中,伸手拎起聽筒。

"我知道了知道了!」

囂張的聲音讓我立刻把聽筒拿離耳邊。

好像是葉瞳。我還很糨糊的大腦開始緩慢轉動起來。我把聽筒再次放到耳邊,但很小心的沒有帖在耳朵上,果然葉瞳的聲音還是很清楚地從那頭傳過來,顯然他正處於興奮狀態。

「還嘲笑我是做夢夢見的,去死把你,我已經搞清楚是從什麼地方聽到這兩個故事的。」

「什麼地方?」我的大腦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哼,哼。」

「哼你個頭啊哼,說。」

「叫聲好聽的。」葉瞳還真拽上了。

「阿姨。」

「啪嗒。」他居然把電話掛了。

我鬱悶了很久,終於想通自己收到的是「那多手記」不是「葉瞳手記」,再怎麼說要有倒霉的事也會落在我頭上,和她葉大小姐沒有半分關係,實在沒有硬起來的本錢,只好撥通葉瞳的電話。

「喂。」

「嗯?」那邊傳來尾音拖的很長的質疑聲。

我清了清喉嚨:「前凸後翹宇宙無敵霹靂美少女上天入地最青春的葉瞳小姐,能告訴我你到底是從哪裡聽到這兩個故事的嗎?」

葉瞳差點笑岔氣,樂了半天,要不是她大概用手摀住了嘴的話,一定會嚇到他媽。

「是從我表妹那裡聽來的。」

「你表妹,她是何方神聖?」葉瞳的回答和我的想像距離頗遠。

「我表妹今年讀高一,一聽見什麼奇怪的事就會跑來告訴我,也不知她的小腦袋瓜裡想些什麼。」

我心裡想這不是和你一樣嗎,嘴裡當然不敢講出來。

「這兩個故事,就是表妹告訴我的,而她是從一本名叫《萌芽》的青年文學雜誌上看來的。」

「《萌芽》?」我知道這本雜誌,這是目前中國最暢銷的面向青少年市場的文學刊物,幾年來風頭最健的一些少年作家,大半出道於這本雜誌。可是,《失落的一夜》和《烏蓬船》這兩片那多手記,居然已經在這本雜誌上登出來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萌芽》,剛才我已經向她打電話確認過了,她還幫我查了一下,是登在2001年的第9期和2001年的第12期上。負責編輯叫韋林。」

「謝謝你。」我鄭重地道謝。雖然現在還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這顯然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明天帶我一起去。」

「什麼?」

「別告訴我明天你不會去萌芽雜誌社查個究竟。」

「我記得你這個記者還是要坐班的吧。」葉瞳是一本內部刊物的記者,不像我們這些正式記者一樣自由,外出採訪需要向領導報告後才能出行。

「我可以請假。」

「別鬧了,我向你保證,一有進展立刻向你匯報。」我實在不想把葉瞳拖進來,到不是怕她壞事,而是這件事現在看起來詭異難測,很難說背後會隱藏多大的危險,而且擺明了衝著我來的,沒必要把朋友拉進來一起冒險。但這話不能對她明說,否則以這倔丫頭的個性,就怎麼都甩不掉了。

「你保證?」看來葉瞳的領導管的真的很嚴。

「我保證。」

接下來要再次入睡就頗費周折,畢竟我和正牌豬還有一些差距。我不懷疑葉瞳的話,她不可能無聊到如此騙我。但是,原本這麼曲折才送到我手裡的兩本那多手記,照理,其中記述的故事該是極度的隱秘,現在卻居然在一本雜誌上堂而皇之的刊登出來。

更離譜的是,那一篇《那多手記之烏蓬船》,居然那麼早就登到了《萌芽》上,比我看到的時間早了9個月。那麼容易就能看到的文章,為什麼還要辛苦的送給我,難道說是吃定我是不看《萌芽》的?

反過來,如果說以這樣的方式讓我看到,是為了引起我的重視,那麼堂皇的登在這本月銷量高達50萬的雜誌裡,又為的是什麼?

第二天上午9點我就到了萌芽雜誌社。我很少醒的這樣早,在這樣的時間,報社的記者大廳裡一定還空無一人,連燈都沒開呢。

地址是報社裡跑出版條線的記者告訴的,原來和上海市作家協會是一幢樓。巨鹿路靠近陝西路的地方,一幢富麗的洋房滄桑的立在那裡,毫無疑問,在1949年以前的老上海,這畢是某位大亨的住所。而現在,入口處幾株翠竹昭示著如今住客的別樣身份。

看門人告訴我,萌芽雜誌社在這幢洋房的二樓。走到洋房的內部,我的心臟就劇烈的跳了一下。

這是相當有氣勢的格局,大堂裡水晶吊燈從極高的頂上垂下,燈光在水晶的折射下輝煌的照著蜿蜒盤旋的樓梯。樓梯兩邊是有著漂亮彩色玻璃的窗戶,扶手上有著精美的雕刻。形容這些毫無意義,因為我不會被這些嚇倒的。

當記者幾年,還不至於回被這裡的裝飾格局迷住,只是覺得不錯而已。但是當我一跨進門,卻竟然有一陣驚悸在心頭浮起,一瞬間,我甚至有眼前這個偌大空間一縮一放的詭異錯覺,讓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但這樣的感覺轉瞬即逝,眼前一切正常。

開始了嗎?我在心裡暗暗問自己。看來這一次我來對了。

順著樓梯我走上二樓,深深的樓道裡很安靜,只有一間辦公室的門開著。我敲門進去,一位女士告訴我,雜誌社的編輯們還沒有上班,大約要再等半小時左右。

二樓樓梯旁有一扇通向露台的門,露台很大,擺了一副斑駁的石桌椅,樓下的大樹把露台遮了一半,我用手摸了摸石凳,有灰,看來並沒有天天打掃,好在我穿牛仔褲,也不管許多,就坐將上去靜靜等待。

太陽尚未完全發揮出熱力,頂上的樹冠遮住了陽光卻沒擋住吹來的涼風,四下裡一片安靜。在這裡工作,還真是悠閒。

樓道裡漸漸有了人聲,來去的腳步也頻繁起來,我看看表,已過九點半了。

問明了韋林的辦公室,我走到長廊的盡頭。門半掩著,我敲了敲,然後推開。

「請問韋林在麼?」一個低頭看稿的三十多歲男人應聲仰起了臉。

「你好,我是晨星報記者那多,有些事想請你幫忙。」我把名片遞過去,我想報出職業應該會比普通讀者的身份更有利些,何況我更本就不看這本雜誌的,我已經過了年紀,且從不是文學青年,雖然自己偶然也寫那多手記,但那只是一種記錄和備忘而已。

「那多?」韋林站起來:「你終於出現了,找了你好久。」

我苦笑,我想他是認錯了人。

「我是那多沒錯,不過,卻不是給你們投稿的那個那多。」

「啊,不好意思,」韋林略略有些尷尬:「那個姓本就很少見,所以我以為是同一個人,居然會有兩個叫那多的,真是巧。」說著他替我拉了把椅子。

「是很巧,而且,我就是為了那個那多來的。」我直接挑明了來意。

為了不被當成神經病,我當然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很多時候我需要這樣,從教訓中得到的經驗總是令人影響深刻。

其實我對韋林說出的理由再正常不過。整個上海的媒體圈我還沒聽說過有第二個姓那的,更不用說那個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那多」的工作情況竟然和我如此相似,而登在〈萌芽〉上的小說裡,雖然沒有明說「那多」的工作單位就是晨星報,但字裡行間卻與晨星報有著諸多相似。

這麼多的疑點,我完全有理由懷疑,這是一個認識我得人冒用了我的名字,著對我的工作生活產生了「很大的困擾」。

竟然會是這樣。」韋林有些驚訝:「想想也真是,如果和你這麼像,名字又一樣,任何認識你的朋友看到這樣的小說,一定會確信是你寫的好在這幾篇都是科幻小說,要是紀實性的對你的影響就大了。」

「就算是科幻也很麻煩啊,像我們這樣的職業,寫文章追求的是事實的精確無誤,要是報社領導看見這些署名『那多』的奇奇怪怪的小說,不知會有什麼想法呢,能告訴我這個『那多』的聯繫方式嗎,我想和他談談。

韋林雙手一攤:「到現在我們都沒和他聯繫上。」

這並不是個令我特別驚訝的答案,但我相信一定可以叢韋林這裡獲得一些關鍵的信息。

「大概在2001年的三月份,我收到了著三分來稿,當時看下來,覺得可讀性非常強,就陸續用了,但來稿裡沒附地址,我以為是作者忘了,但六月份登了第一篇以後,以為作者會主動和雜誌社聯繫,結果沒有。第二篇登了也沒來聯繫。後來我們在自己雜誌的網站上發聲明尋找作者,發第三篇的時候也附了希望作者主動和雜誌社聯繫的編輯附語,結果到現在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三篇?你是說《萌芽》上登過三篇小說,我以為只有兩篇,第三篇是什麼時候登的?」我想要的信息開始出現了。

「去年最後一期,叫《那多手記之烏蓬船》。」韋林回答。

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低級錯誤,為什麼《萌芽》雜誌登小說的順序一定要和我收到黑本子的順序一樣?

「啊,那一篇我看到了,我還看到一篇《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還有一篇是……」

「是《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發在2001年七月份那一期上。」

「你們這裡還找得到嗎,我挺想看看的。」

「你等等。」韋林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忽然又折回來,幫我倒了杯茶。

「真不好意思,說了這麼久連茶都忘記到,那本雜誌我要到庫裡找一找,你可能要稍等一會兒。」

「太麻煩你了。」我向他致謝。

大約過了一刻鐘,韋林拿著一本雜誌走進來,找這本兩年前的舊雜誌費了他點工夫,額頭上已經沁出微汗。他翻到某一頁,然後遞給我。

「就是這篇。」他說。

《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這是一篇我從未見過的手記,第三篇手記!

我略略翻了翻,現在看顯然不是各好時機。

「你們這裡有複印機嗎?」我問。

「不用,這本就送給你了。」

「對了, 既然這三篇手記都是同時寄到雜誌社的,為什麼第三篇隔了一年多才發?」

韋林笑了:「前兩篇發表以後,領導覺得這樣的小說太過……」他的聲音小了許多:「……覺得我們這裡又不是《科幻世界》,還是要多發一些文學性強的作品,不過到了去年,雜誌的辦刊方針有了調整,要向通俗化市場轉化,前兩篇的反響又不錯,所以第三篇又發出來了。」

我理解的點點頭,領導變來變去,確實讓下面很難做啊,自己報社裡這樣的事情可太多了,今天說這個報道沒有新聞點,不能大做,明天看到其他報紙做了一整版,馬上要求跟著做。

在萌芽雜誌社能得到的收穫大概僅限於此了,對萌芽雜誌來說怎麼把這三筆稿費發出去都毫無頭緒。我謝過韋林,把那本雜誌放進包裡,起身告辭。就在站起來的剎那,沒有任何徵兆的,我籠罩在突如其來的詭異感覺中。

我很難把當時確切的情況形容出來,世界在瞬息變得不同起來,我陷入巨大的恐慌,我確定被一股力量牢牢抓住,而屋內其他人就連近在咫尺的韋林也一無所覺。

我的心跳的極慢,「通」「通」,彷彿自己的時間流逝和外界全然不同,自己站起的動作也慢下來,就像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但心底裡,我卻感到,極度的危險已經降臨到我的頭上。就是在恐怖的人洞中,我都沒有這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我感到自己正在從眼前的世界中抽離出來,我明明還站在這間萌芽雜誌的辦公室裡,韋林正在站起來要和我告別握手,可我卻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窗口射進來的炙烈陽光正在暗下來整個世界都在褪色,我就像站在一張老照片裡的人!

我失控的手碰到了桌上的筆筒,這個別緻的金屬筆筒在我剛進來的時候還吸引過我的目光,現在卻被我的手帶的掉下桌子,我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筆筒翻滾著摔下去,裡面的筆飛散出來,慢慢地,慢慢地,一隻鋼筆觸碰到地面,彈開,然後是一隻自來水筆,緊接著是一隻鉛筆然後是整個筆筒,還留在筆筒裡的筆一下子從筒裡撞飛出去……

是的,那些筆一下子撞飛出去我的知覺在這一刻恢復正常,世界的色彩回來了,我站起來的腿恰好伸直,速度的不協調感消失了,筆筒撞在地上讓人嚇一跳的「噹」的大響,也傳到我的耳朵裡。

我渾身虛軟,剛站起的腿一陣無力,又坐回座位上。

對韋林來說,我只是站起來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了筆筒。而對我來說,已經在生死間走了一遭?

此前,我在面對死亡最近的時刻,都沒有過這樣糟糕的感覺,剛才我要面對的,是死亡,還是其他未知的境遇?

冷汗從我的臉上流下來,我想對韋林說些什麼,但我發現我的嘴在發抖。我知道要是現在勉強再站起來,一定回出醜,只好坐在椅子上,彎下腰去收拾筆筒。不過從韋林的角度看來,我現在的樣子應該已經有些奇怪了。

「對不起對不起,太不小心了。」我很快把筆揀起來,好在它們都散得不太遠。

「沒關係,不過,你的臉色不太好,有什麼問題嗎?」韋林好心的問。

「沒什麼,我該走了。」我恢復的很快,經歷過一些事的我,很快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剛才的感覺,仍讓我心悸的盤在胸口。

我摸著扶手走下樓,走到上海夏天猛烈的陽光中,看了一眼背後矗立的大洋樓,快步走出作協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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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10 引言回覆
叫了輛出租車直接回報社。看著車窗外喧囂的城市,我想自己暫時是安全了。但適才的變故讓我完全摸不著頭腦,我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力量,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我下手。所以,以後會怎樣,我有些無措。

不,應該還是有線索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快要接近事情的核心了呢,這樣的異相,和這三篇那多手記,是有關聯的吧。

從打開晨星報的櫃子,看見第一篇那多手記,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年,這個讓我一直摸不著頭腦的懸案,就要露出它猙獰的真容了!

我全力打開,努力回想兩年來的這個事情相關的點點滴滴。

「事情開始了,不努力的話,我一定會被那股力量吞噬。」我對自己說。我的直覺對壞事總是有相當準確性的。同時,我慶幸自己沒把葉瞳拖進來是明智的選擇。

韋林是同時收到三份手記的,而我只收到兩份,並且時間有先後,方式也不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如果是從同一點發現的,至少,時間應該是一致的,沒道理寄給雜誌社是三份一起,而寄給我卻陸陸續續間隔好長的時間。

如果基於自己的推論,即所有的那多手記都是同時寄出的,那為什麼最終送達我手上,卻相隔這麼久。而且,那一份《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我為什麼沒有收到?還是說,更本就只寄出兩本給我?

無解。不管我正推反推,最後的結果都是悖論,自相矛盾的悖論。

還有關鍵,還有我沒掌握到的關鍵!

坐在報社自己的位子上,我拿出那本2001年7月出版的《萌芽》,開始仔細地閱讀《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這是一個很精彩的故事,在精彩程度上,猶勝過了我看到的前兩篇手記。

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挖菜窖挖出一「怪物」外有薄膜狀如動物大腦

本報訊日前,平房區居民王傑向記者展示了一塊白色的像動物大腦一樣的物體。它的質感和硬度有些像橡膠,外面覆蓋著一層有彈性的薄膜。
據王傑介紹,此物是幾天前他的朋友在雙城農村挖菜窖時發現的。

物體外面有一層有彈性的透明薄膜,物體的下方有兩根像根須一樣的東西。這個物體的硬度就像橡膠一樣,上面的物質像動物的大腦一樣排列著。此物長約17厘米,高10餘厘米,寬度約10厘米。

2001年6月15日 哈爾濱日報

那天我到報社的時候,大約是上午十一點鐘。新聞部裡空空蕩蕩,就我一個人。我知道自己來得太早了,一般大家都會在下午到新聞部,三四點鐘的時候是最熱鬧的。只是我待在家裡也沒事,又沒採訪安排,就晃到單位來。

我正在專心玩敲磚塊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我拿起聽筒,總機告訴我有個人要找記者,誰都行,是哈爾濱長途。就接到我這裡來了。

我說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很年輕的男人聲音,外地口音。

「你好,請問您是記者嗎?」

「是啊。」

「怎麼稱呼?」

「那多。葉赫那拉氏的那,多少的多。有事嗎?」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該怎麼說:「我叫王亮,下周我會出差來上海,我手上有個東西,我想……您是不是有辦法搞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沒聽明白,他自己的東西,自己卻搞不清楚是什麼,這算什麼意思?

王亮可能知道我搞不明白,說:「你把你們這兒的傳真告訴我,我傳份東西來,你就清楚了。」

我告訴他傳真號,他掛了電話,說待會兒再打過來。

一分鐘後,我在傳真機旁看到了王亮的傳真,那是6月15日哈爾濱日報社會新聞版的傳真複印件,內容就是本文開頭的那篇報導。

我立刻就明白了王亮所說的「東西」是什麼了,應該就是報導裡的大腦狀怪物。我曾經看到過很多這類報導,但很多是虛假新聞,也有很多是當事人搞錯了,還有一小部分從此沒了下文,報導中的不明生物就此杳無音訊。沒想到,自己可能就有機會看到實物。

當王亮再次打來電話時,交談起來就方便多了。我瞭解到王亮是哈爾濱一家名叫「榮傑」的貿易公司的營銷部門經理,也是一個對飛碟等超自然現象的愛好者。他花了500塊錢從王傑那裡買下了這個「怪物」,想送到有關部門好好研究。

可是哈爾濱沒有合適的地方,所以他想借來上海出差之機,看看上海有沒有肯對這個怪物進行研究的機構。如果王亮不是恰好打到了我們報社尋求幫助,如果那天我不是恰好在報社,如果我不是有梁應物這樣一個同學,如果我不知道梁應物的另一重身份,那麼接下來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怪異事件就不會發生。

可是這一連串偶然湊到一起,就使我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一項驚天動地而又詭異萬分的事件的促成者及見證人,並且幾乎因此危及生命。
第二個星期的星期二,我在上海虹橋國際機場的候機廳裡等候王亮。

與我一起等候的是一名瘦瘦高高、戴著一副眼鏡的年輕人,他就是我的高中同學梁應物。

梁應物對生物科學有著極大的熱情,同時天分極高,從復旦生物化學系畢業就留校當了助教。同時令一般人無法想像的是,由於梁應物出生巨富之家,居然在大學時代就在家裡辟出一間房當實驗室,其中的設備,就是比起復旦的專業實驗室也不遜色,他高興的時候,可以為一個課題在自己的實驗室裡呆上三天不出來。

而我身為梁應物的好友,更得知了他不為人知的第二重身份:X機構研究員。

所謂X機構到底叫什麼名字,梁應物不肯告訴我,我只知道這是一個半軍事化的秘密機構,專門研究非正常生物現象,所有的研究成果和研究過程一律保密,直接向上匯報。

梁應物由於其生物方面的天分,得以進入這個機構。對於這個機構的研究內容,我只能自己想像,梁應物有時對我說,如果把X機構的一些成果公諸於世,必然會引發不安和恐慌,甚至會危及國家安全,所以是絕密的。

通常他說到這裡就住口,惹得我好奇心發作,心癢難熬。當然我並不希望梁應物把這個大腦狀怪物搞到X機構去研究,那樣的話所有的研究結果我就無法得知,王亮就更不會知道。

我只要梁應物在自己的實驗室研究,同時借助他在X機構裡工作的經驗,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也許,這會是一個打新聞。當然,也許什麼都不是。王亮將會把那個怪物寄放在我這裡,這個好奇心和我一樣重的人並不要什麼代價,他唯一希望的回報就是如果研究有什麼結果,可以告訴他知道。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王亮,他到了。簡單地說明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後,我們很快就見到了王亮。

王亮身材很高,一副威猛的樣子,雙目黑而有神。他手上拖著一個大的旅行箱,看來那個「怪物」就在箱子裡。

我向他介紹了梁應物,當然,我只提了他助教的身份。

王亮禮貌性地與梁應物打了招呼,我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也許在他的想像中,我應該帶一個著名的專家來。

我笑了笑,說:「我這位朋友,可是這方面的天才哦,而且,這種研究是需要好奇心和想像力的,也許年輕人會比較合適。」

王亮以爽朗的大笑表示他同意我的意見,看來他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

我們驅車直奔梁應物的家,那是曲陽小區的一處多層住宅樓,梁應物在三樓買了相鄰的兩套二室一廳的房子,打通合二為一,新搬沒多久,我也是第一次去。

我本來想,梁應物這小子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果然奢侈。到了才知道,他居然把其中的一套二室一廳能敲掉的牆全部敲掉,成了一個面積達八十平方的實驗室。而不知道梁應物有家庭實驗室的王亮更是看呆了眼,摸著那一台台的儀器喃喃自語。

看來這方面他遠比我識貨,知道這些東西價值不菲,這下子他對梁應物充滿了信任,臉上像要放出光來,「喀嚓」一聲,手腳麻利地把旅行箱打開。旅行箱內除了所有生活用品外,更醒目地放置著一個小木箱。

王亮把木箱抱到檯子上,打開上面的小鎖,一個用保鮮膜包著的從未見過的怪異生物出現在了眼前。這輩子我都沒見過這麼噁心的生物,身體的形狀和鼻涕蟲有些相似,是長圓形的,乳白色。

上面充滿了溝溝壑壑,就像一個脫了殼的大腦,身體下面露出兩根長而細的須,估計足有一米多。簡單說來,就像是一條放大了的鼻涕蟲和人腦的合體,再加上烏賊的須,不過須上沒有吸盤。這個東西放在那裡,給人的感覺是軟呼呼的,好像馬上就要塌下來似的。

我用手試探性地隔著薄膜摸了一下,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其實表面像人的皮膚一樣覆有一層極薄的透明膜,把那滿是皺紋的腦狀身體包著,摸上去的感覺很平滑。我又用力按了一下,手指略微下陷,一放鬆表面又恢復原狀,看來彈性很好。

總之,這怎麼也不像是人工的產物,而且居王亮說,挖出這怪物的人當時為挖菜窖用專門的挖下去足有五米多深打算罷手的時候,才發現這東西向上豎起的須,又向下挖了一米多,才把這東西完全挖出來,那樣深度的土層,至少也有數百年沒動過了,就算是人工產物,也絕對是個大新聞。

梁應物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少驚異之色,這傢伙的涵養工夫比我深的多。我心裡忽然一動,想到他在那X機構裡不知看到過多少匪夷所思的生物,所以才不會隨便就大驚小怪的吧。

王亮問梁應物:「你要多少時間?」

梁應物說:「很難說,我想,至少也要一個星期,才可以對這東西的構造有一個概念。如果結構很複雜奇特的話,可能就要更長的多的時間。」

王亮點頭,說:「反正,有結果的話,你們就通知我。」

我是和王亮一同離開的,都是往西區去,所以同路。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記得報道裡說這東西的硬度和橡膠相仿,只說薄膜比較有彈性,我剛才按了一下,比起橡膠好像還是要軟一點。」
王亮赫然一笑。說:「來以前我用水洗了一下,結果就軟了一點。」

我點頭說:「看這東西的樣子,如果活著的時候,多半是水生生物。」

談話到這裡就結束了,沒有繼續下去,我和王亮分道揚鑣。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我因為一個系列採訪,忙的不可開交,其間還去了南京一次,更本沒時間關心梁應物那裡的進程。當然我也完全不可能料想到,正是水,使這個大腦狀怪物起了令人難以想像的變化。

去梁應物家一個多星期以後,一個偶然的發現,使我又重新想起這件事,並立刻就趕到了梁應物家裡。

那是在單位裡,同事問我一個很生僻的字,我不知道,我建議他去翻翻《辭海》,辦公室裡就有一本。

他找到《辭海》查的時候,我也站在旁邊看。他從部首查到這個字的頁碼,正在翻的時候,我忽然叫停。

在他剛剛飛快翻過去的一頁中,我看到了一副讓我心裡一跳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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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還是有線索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快要接近事情的核心了呢,這樣的異相,和這三篇那多手記,是有關聯的吧。

從打開晨星報的櫃子,看見第一篇那多手記,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年,這個讓我一直摸不著頭腦的懸案,就要露出它猙獰的真容了!

我全力打開,努力回想兩年來的這個事情相關的點點滴滴。

「事情開始了,不努力的話,我一定會被那股力量吞噬。」我對自己說。我的直覺對壞事總是有相當準確性的。同時,我慶幸自己沒把葉瞳拖進來是明智的選擇。

韋林是同時收到三份手記的,而我只收到兩份,並且時間有先後,方式也不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如果是從同一點發現的,至少,時間應該是一致的,沒道理寄給雜誌社是三份一起,而寄給我卻陸陸續續間隔好長的時間。

如果基於自己的推論,即所有的那多手記都是同時寄出的,那為什麼最終送達我手上,卻相隔這麼久。而且,那一份《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我為什麼沒有收到?還是說,更本就只寄出兩本給我?

無解。不管我正推反推,最後的結果都是悖論,自相矛盾的悖論。

還有關鍵,還有我沒掌握到的關鍵!

坐在報社自己的位子上,我拿出那本2001年7月出版的《萌芽》,開始仔細地閱讀《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這是一個很精彩的故事,在精彩程度上,猶勝過了我看到的前兩篇手記。

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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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訊日前,平房區居民王傑向記者展示了一塊白色的像動物大腦一樣的物體。它的質感和硬度有些像橡膠,外面覆蓋著一層有彈性的薄膜。
據王傑介紹,此物是幾天前他的朋友在雙城農村挖菜窖時發現的。

物體外面有一層有彈性的透明薄膜,物體的下方有兩根像根須一樣的東西。這個物體的硬度就像橡膠一樣,上面的物質像動物的大腦一樣排列著。此物長約17厘米,高10餘厘米,寬度約10厘米。

2001年6月15日 哈爾濱日報

那天我到報社的時候,大約是上午十一點鐘。新聞部裡空空蕩蕩,就我一個人。我知道自己來得太早了,一般大家都會在下午到新聞部,三四點鐘的時候是最熱鬧的。只是我待在家裡也沒事,又沒採訪安排,就晃到單位來。

我正在專心玩敲磚塊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我拿起聽筒,總機告訴我有個人要找記者,誰都行,是哈爾濱長途。就接到我這裡來了。

我說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很年輕的男人聲音,外地口音。

「你好,請問您是記者嗎?」

「是啊。」

「怎麼稱呼?」

「那多。葉赫那拉氏的那,多少的多。有事嗎?」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該怎麼說:「我叫王亮,下周我會出差來上海,我手上有個東西,我想……您是不是有辦法搞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沒聽明白,他自己的東西,自己卻搞不清楚是什麼,這算什麼意思?

王亮可能知道我搞不明白,說:「你把你們這兒的傳真告訴我,我傳份東西來,你就清楚了。」

我告訴他傳真號,他掛了電話,說待會兒再打過來。

一分鐘後,我在傳真機旁看到了王亮的傳真,那是6月15日哈爾濱日報社會新聞版的傳真複印件,內容就是本文開頭的那篇報導。

我立刻就明白了王亮所說的「東西」是什麼了,應該就是報導裡的大腦狀怪物。我曾經看到過很多這類報導,但很多是虛假新聞,也有很多是當事人搞錯了,還有一小部分從此沒了下文,報導中的不明生物就此杳無音訊。沒想到,自己可能就有機會看到實物。

當王亮再次打來電話時,交談起來就方便多了。我瞭解到王亮是哈爾濱一家名叫「榮傑」的貿易公司的營銷部門經理,也是一個對飛碟等超自然現象的愛好者。他花了500塊錢從王傑那裡買下了這個「怪物」,想送到有關部門好好研究。

可是哈爾濱沒有合適的地方,所以他想借來上海出差之機,看看上海有沒有肯對這個怪物進行研究的機構。如果王亮不是恰好打到了我們報社尋求幫助,如果那天我不是恰好在報社,如果我不是有梁應物這樣一個同學,如果我不知道梁應物的另一重身份,那麼接下來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怪異事件就不會發生。

可是這一連串偶然湊到一起,就使我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一項驚天動地而又詭異萬分的事件的促成者及見證人,並且幾乎因此危及生命。
第二個星期的星期二,我在上海虹橋國際機場的候機廳裡等候王亮。

與我一起等候的是一名瘦瘦高高、戴著一副眼鏡的年輕人,他就是我的高中同學梁應物。

梁應物對生物科學有著極大的熱情,同時天分極高,從復旦生物化學系畢業就留校當了助教。同時令一般人無法想像的是,由於梁應物出生巨富之家,居然在大學時代就在家裡辟出一間房當實驗室,其中的設備,就是比起復旦的專業實驗室也不遜色,他高興的時候,可以為一個課題在自己的實驗室裡呆上三天不出來。

而我身為梁應物的好友,更得知了他不為人知的第二重身份:X機構研究員。

所謂X機構到底叫什麼名字,梁應物不肯告訴我,我只知道這是一個半軍事化的秘密機構,專門研究非正常生物現象,所有的研究成果和研究過程一律保密,直接向上匯報。

梁應物由於其生物方面的天分,得以進入這個機構。對於這個機構的研究內容,我只能自己想像,梁應物有時對我說,如果把X機構的一些成果公諸於世,必然會引發不安和恐慌,甚至會危及國家安全,所以是絕密的。

通常他說到這裡就住口,惹得我好奇心發作,心癢難熬。當然我並不希望梁應物把這個大腦狀怪物搞到X機構去研究,那樣的話所有的研究結果我就無法得知,王亮就更不會知道。

我只要梁應物在自己的實驗室研究,同時借助他在X機構裡工作的經驗,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也許,這會是一個打新聞。當然,也許什麼都不是。王亮將會把那個怪物寄放在我這裡,這個好奇心和我一樣重的人並不要什麼代價,他唯一希望的回報就是如果研究有什麼結果,可以告訴他知道。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王亮,他到了。簡單地說明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後,我們很快就見到了王亮。

王亮身材很高,一副威猛的樣子,雙目黑而有神。他手上拖著一個大的旅行箱,看來那個「怪物」就在箱子裡。

我向他介紹了梁應物,當然,我只提了他助教的身份。

王亮禮貌性地與梁應物打了招呼,我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也許在他的想像中,我應該帶一個著名的專家來。

我笑了笑,說:「我這位朋友,可是這方面的天才哦,而且,這種研究是需要好奇心和想像力的,也許年輕人會比較合適。」

王亮以爽朗的大笑表示他同意我的意見,看來他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

我們驅車直奔梁應物的家,那是曲陽小區的一處多層住宅樓,梁應物在三樓買了相鄰的兩套二室一廳的房子,打通合二為一,新搬沒多久,我也是第一次去。

我本來想,梁應物這小子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果然奢侈。到了才知道,他居然把其中的一套二室一廳能敲掉的牆全部敲掉,成了一個面積達八十平方的實驗室。而不知道梁應物有家庭實驗室的王亮更是看呆了眼,摸著那一台台的儀器喃喃自語。

看來這方面他遠比我識貨,知道這些東西價值不菲,這下子他對梁應物充滿了信任,臉上像要放出光來,「喀嚓」一聲,手腳麻利地把旅行箱打開。旅行箱內除了所有生活用品外,更醒目地放置著一個小木箱。

王亮把木箱抱到檯子上,打開上面的小鎖,一個用保鮮膜包著的從未見過的怪異生物出現在了眼前。這輩子我都沒見過這麼噁心的生物,身體的形狀和鼻涕蟲有些相似,是長圓形的,乳白色。

上面充滿了溝溝壑壑,就像一個脫了殼的大腦,身體下面露出兩根長而細的須,估計足有一米多。簡單說來,就像是一條放大了的鼻涕蟲和人腦的合體,再加上烏賊的須,不過須上沒有吸盤。這個東西放在那裡,給人的感覺是軟呼呼的,好像馬上就要塌下來似的。

我用手試探性地隔著薄膜摸了一下,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其實表面像人的皮膚一樣覆有一層極薄的透明膜,把那滿是皺紋的腦狀身體包著,摸上去的感覺很平滑。我又用力按了一下,手指略微下陷,一放鬆表面又恢復原狀,看來彈性很好。

總之,這怎麼也不像是人工的產物,而且居王亮說,挖出這怪物的人當時為挖菜窖用專門的挖下去足有五米多深打算罷手的時候,才發現這東西向上豎起的須,又向下挖了一米多,才把這東西完全挖出來,那樣深度的土層,至少也有數百年沒動過了,就算是人工產物,也絕對是個大新聞。

梁應物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少驚異之色,這傢伙的涵養工夫比我深的多。我心裡忽然一動,想到他在那X機構裡不知看到過多少匪夷所思的生物,所以才不會隨便就大驚小怪的吧。

王亮問梁應物:「你要多少時間?」

梁應物說:「很難說,我想,至少也要一個星期,才可以對這東西的構造有一個概念。如果結構很複雜奇特的話,可能就要更長的多的時間。」

王亮點頭,說:「反正,有結果的話,你們就通知我。」

我是和王亮一同離開的,都是往西區去,所以同路。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記得報道裡說這東西的硬度和橡膠相仿,只說薄膜比較有彈性,我剛才按了一下,比起橡膠好像還是要軟一點。」
王亮赫然一笑。說:「來以前我用水洗了一下,結果就軟了一點。」

我點頭說:「看這東西的樣子,如果活著的時候,多半是水生生物。」

談話到這裡就結束了,沒有繼續下去,我和王亮分道揚鑣。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我因為一個系列採訪,忙的不可開交,其間還去了南京一次,更本沒時間關心梁應物那裡的進程。當然我也完全不可能料想到,正是水,使這個大腦狀怪物起了令人難以想像的變化。

去梁應物家一個多星期以後,一個偶然的發現,使我又重新想起這件事,並立刻就趕到了梁應物家裡。

那是在單位裡,同事問我一個很生僻的字,我不知道,我建議他去翻翻《辭海》,辦公室裡就有一本。

他找到《辭海》查的時候,我也站在旁邊看。他從部首查到這個字的頁碼,正在翻的時候,我忽然叫停。

在他剛剛飛快翻過去的一頁中,我看到了一副讓我心裡一跳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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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12 引言回覆
費了好大工夫我才找到那一頁,我笑了。沒錯,就是那副圖,花的簡直和那腦狀怪物一樣,由於印刷簡單,這副圖只畫出了形象,沒有畫身體上的大腦紋路,但身體的形狀及那兩條長鬚是一模一樣的。

我看了看他的名字:歐姆巴原蟲。當我往下看到詞條解釋時,我知道錯了。

這是一種遠古的生物,是地球剛剛開始有生命時再海洋裡出現的一種單細胞生物,和三葉蟲一樣,早已絕種。毫無疑問,這種微型蟲小到肉眼看不見,而他背上也決不回有腦狀紋路。

然而我還是決定去找梁應物,這個世界奇怪事多的很,說不定這歐姆巴原蟲和腦狀怪物真有什麼關聯。更重要的是,我現在非常想知道梁應物的研究進行的怎麼樣了。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梁應物在家。我在電話裡就問現在情況怎樣,他說電話裡說不清楚,讓我過去再說。

我這個人,把事情忘記的時候可以忘的一干二靜,想起來的時候耽擱一會都感到不舒服。一出報社大門我就招了輛的士直奔曲陽而去。

梁應物給我開門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他兩眼通紅,嘴裡叼了根香煙,頭髮亂成一團。

我說:「你幾天沒睡了?」

梁應物頭也不回的逕自往實驗室走去,說:「兩天。」

我驚訝的問:「你不用上班了?」

梁應物說:「我請假了,你怎麼廢話這麼多。」手一指,又說,「你不是來看這東西的嗎?」

我順著梁應物的手看去,就見那怪物躺在實驗台上,旁邊又是試劑又是顯微鏡,還有一大堆看不懂的儀器,亂七八糟。

我說:「咦,還完整無缺啊,我以為已經被你大卸八塊研究了呢。」

梁應物哼了一聲,不屑與我這等什麼都不懂的人還嘴。

我問:「研究怎麼樣了,我今天翻《辭海》看到一種和這玩意很像的蟲,叫做歐……歐……」

「歐什麼歐,是歐姆巴原蟲。」

我大吃一驚:「你已經知道了。」

梁應物找了張椅子坐下來,說:「廢話,你以為這麼多天我在幹什麼。」

我說:「這麼說來,這東西真的和那歐姆巴原蟲有關?」

梁應物的表情嚴肅起來,緩緩說:「不是有關,這就是歐姆巴原蟲。」

我笑了,說:「別唬我了,歐姆巴原蟲才多大啊。」

梁應物望向那怪物,說:「這不是一隻歐姆巴原蟲,而是不知多少億萬隻歐姆巴原蟲的合體。」

「珊瑚。」我脫口而出:「你是說,和珊瑚蟲一樣。」

梁應物點頭說:「是和珊瑚有些像,我切了一小塊他的觸鬚下來分析,才發現的。那綠豆大小一塊東西,裡面就聚集了無以記數的歐姆巴原蟲,雖然大多已經變形,可我仍然認得出來。」「變形?」我不解。

梁應物說:「就好比一個人少了條腿,或腦袋只剩了一半,但你還是知道這是個人。」

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身體不由打了個冷戰,說:「可是,珊瑚蟲死了變成珊瑚,那珊瑚的形狀是千奇白怪,沒有定型的,可著歐姆巴原蟲為什麼死了聚在一起,會形成一個巨型歐姆巴原蟲,難道說,他們是故意的?」

梁應物站了起來,在這個巨型歐姆巴原蟲前來回度著步,似乎在思考著難以索解的問題。我並沒有開口問他,因為現在我自己的思維也一片混亂。

梁應物忽然停下來,開口說:「第一,歐姆巴原蟲早已經消失上億年,從切片分析,這東西形成時間卻不長,不會超過百年,甚至可能就是近幾年的事,為什麼消失的水生物鐘會再次出現,而且出現地點在雙城郊區的底下。第二,歐姆巴原蟲的構造和珊瑚蟲不同,不可能自然聚在一起形成合體,是什麼力量使他們彼此吸引。第三,如果是突變所制,那突變源是什麼。第四,為什麼合體是一隻巨型歐姆巴原蟲,為什麼會出現腦狀紋。第五,這些歐姆巴原蟲已經死了,應該會逐漸分解,可為什麼放到現在一點都沒起變化,是什麼能量使他們維持現狀。」

梁應物說完頓了一頓,又用低沉的聲音說:「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雖然我不懂生物,但也越聽越是心驚,忍不住說:「你研究了這麼久,研究出了這麼些沒辦法回答的問題嗎?」

梁應物苦笑說:「這個東西非比尋常,超出我預估太多,我就算見多識廣,但這樣子的情況,也從未見過。我想,應該把他送上去。」

我楞了一下,這才想到梁應物是指要把他移交X機構,說:「這樣子一來,就算有結果也要保密嗎,王亮不會願意的。」

梁應物說:「我可以把大致的結果透露給王亮,不過東西肯定是拿不回來了。」

我說:「那我要和王亮說一聲。」

梁應物說:「這個東西有太多不解之謎,科研價值極高,而且,我對它不太瞭解,連它是否真的死了,都把握不定,所以交給X機構是最好的方案。」

我吃了一驚,說:「你的意思是說,它可能還活著。」

說到這裡我心裡忽然一動,想起王亮上次和我說的話,一把抓起這只巨型歐姆巴原蟲,說:「我有個辦法,說不定有些效果。」

我跑到水槽邊,打開自來水龍頭,來回衝洗著手裡這充滿了未知的物體。

梁應物說:「你在搞什麼?」

我說:「王亮說,用水沖它會變軟的。」

說話的時候,我已經感到手裡的物體變軟了,不僅軟,還有些滑。

我的心怦怦至跳,心裡考慮著是不是要把它放下,卻忽然覺得手裡的物體微微一動,滑出了我的手掌,跌落在水槽裡。

我一嚇,大叫:「動了,它動了。」

梁應物連忙湊近來,卻看見正躺在水槽裡被水猛衝的巨型歐姆巴原蟲起了令人難以相信的變化。

只見在水流的沖刷下,他的身體迅速變小,就像一塊肥皂在水裡融化,速度卻更要快上百倍,等我想起來吧水龍頭關掉的時候,水槽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我和梁應物面面相覷,遍體生寒。梁應物猛然轉身,拿來一塊玻璃片,取了一點水槽裡的殘水滴在玻璃片上,放到高倍顯微鏡下。

許久,他抬起頭,眼中泛起血絲,啞聲對我說:「水裡沒有歐姆巴原蟲,一條也沒有了。」

我喃喃道:「是啊,全都被水沖到下水道裡去了。」

梁應物搖頭說:「你不明白這種生物是沒有智力的,運動能力也很弱,如此巨量的歐姆巴原蟲理應不可能完全被剛才的水帶走。」

我腦子裡一團糟,不明白梁應物的意思,問:「那是為什麼?」

梁應物一字一句說:「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們都是有意識的朝下水道處運動,而且運動能力比以前大大增強。」

我腦子裡「翁」的一聲,說:「你是說,他是有智慧的。」

梁應物沉默不語,臉色難看之極,半晌才迸出一句:「下水道的廢水是通海的,他們原本就該生活在海洋裡。」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抓起電話打給王亮。王亮聽了事情的的經過,一時也說不出話來。的確,這件事實在是超乎人類的想像,聽到這種事情還能談笑自如的,怕只有倪匡小說裡的衛斯裡了。

怪物沒了,我想要的大新聞自然也寫不出來,現在經歷的事雖然離奇,卻絲毫沒有任何可資證實的新聞事實,當小說寫出來還可以,新聞的話,編輯那一關就先通不過。所以這件事,我對報社絕口不提,倒是梁應物就此事寫了份報告給X機構。

我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誰知世事難料。

大約一個月過後,我接到一項出海採訪任務。

今年四月,在上海的近海發生了一件大事,當時媒體曾對此做過報導,然而上海人卻大多沒有從這些報導中看出一絲潛在的威脅。

這件事,就是韓國大勇倫事件。關於這個事件的詳細經過,我想還是引用一段中國新聞網的報導比較清楚。

中新網北京5月24日消息:四月十七日上午,韓國散貨船「大勇輪」從日本開往中國寧波途中,在長江口外雞骨礁附近中國領海海內與從上海開往印度的香港萬噸級散貨船「大望輪」在濃霧中發生碰撞,「大勇輪」裝載的兩千噸化學品苯乙烯中有七百零一噸洩漏入海,造成了附近海域和大氣的污染。

此事經過調查,被確認為世界上發生的最大一宗苯乙烯洩漏事故。中國有關部門已向肇事人員要求「國家賠償」,金額高達八百萬美元。由於苯是一種相當難分解的化學成分,而且很易沉澱。

「大勇輪」事件發生後,中國方面解決的辦法是用圍油欄把出事海域漂浮在海面上的苯乙烯聚攏在一起,然後定期噴灑分解劑,目前圍起來的範圍,有十幾平方公里。由於苯那難纏的特性,要完全分解,具最樂觀的估計,也要數十年之久。

當時這一事件,我也去採訪過,一位參與其事的環保專家對我說,苯乙烯有極強的滲透性,對長江口海域的生態,將造成相當大的危害,而那一帶,正好是許多魚類的產卵區,一年四季都有包括鰻魚,帶魚在內的大量魚群,每天海面上都有無數的漁船。

所以,很可能會有魚因此而變異,就是出現二頭怪魚也不足為奇。而人如果吃多了有苯乙烯沉澱的魚,將會對身體產生危害。然而見報的文章,這部分內容被刪去了,原因是怕市民恐慌。

由於我與海事局的關係不錯,所以這次他們透露給我一個獨家的新聞線索。那就是原先範圍達十幾平方公里的苯乙烯,正在急速消失中。一個星期前,已經只剩下三平方公里多一點,而兩天前海事局的船再去看的時候,竟已不足兩個足球場大。

這簡直已經到了科學無法解釋的地步了,世界上苯乙烯洩漏事故並不止這一宗,儘管其它的規模都比這次小,但毫無例外地到目前為止當地都在盡力而緩慢地進行分解工作,從來沒有出現過短時間內苯乙烯迅速消失的事件。

之所以用「消失」這個詞,是因為單靠分解是絕不可能有此效果的。今天,海事局將再次派船去看情況,除了海事局的人外,還有一位環保專家隨行取樣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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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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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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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13 引言回覆
然而奇怪的是,這位環保專家卻不是海事局或者環保局的,身份十分神秘。海事局負責與我聯繫的小張悄悄對我說,本來今天不能出海,因為今年第七號颱風「菲特」正在急速靠近中,出海會有危險,但這個不知什麼來頭的環保專家堅持越早去越好,不能等,上面居然也同意了。

小張好心地問我:「這次出海有危險的,你是不是不要去了,等他們回來再採訪好了。」

我當然拒絕了,這種採訪,不到現場怎麼行,我笑著對他說:「沒關係,我游泳不錯,掉到海裡也能撐到救援來。」

我深吸了口氣,問:「你是說,苯乙烯造成了歐姆巴原蟲的突變,而歐姆巴原蟲以苯乙烯為食物,這就是這次苯乙烯消失的原因?」

梁應物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回來以後我和機構裡的一些研究員討論,結論是變異後的歐姆巴原蟲可能已經是一個新物種了,對這個新物種的一切特性,我們一無所知,這太危險了。而我認為這次的苯乙烯消失與此有關,還有一個原因。」

此時目的地已經不遠,其他海事局的人都倚著甲板上的護欄眺望前方,他們大概以為我正在採訪環保專家,卻不知道我們正在談著多麼聳人聽聞的事。

「我查了近一段時間全國衛星氣象圖。『大勇輪』出事幾天後,一個暖濕氣流在這裡形成,無疑這個氣流會含有大量從海面上揮發的苯乙烯。這個暖濕氣流一路往北,並在東北大量降雨,其中就包括那場毒雨。」

梁應物看了看天,說:「這次苯乙烯消失的速度非常驚人,所以我們沒法等,如果等颱風過去,那苯乙烯就會消失殆盡,很可能我就無法找到歐姆巴原蟲的蹤跡,機構很重視這件事,所以就出面和海事局照會了一下。」

「可是這次去,你又怎能確定一定可以查到那怪物的下落。」

「我有一種預感,我一定會再次碰到它。」

「到了。」我聽到有人在喊。

我和梁應物走到船頭,放眼望去,前面事一大堆黃黑相間的厚重漂浮物,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味。

我想那就是苯乙烯了,粗略估計一下面積,大約有一個半足球場大小,果然比兩天前又縮小了。

「糟糕!」梁應物脫口而出。

「怎麼了?」我問。

「按照前一段時間的吞噬速度,現在的面積絕不會大於一百平方米,怎麼會還有那麼多,難道說……」

我注意到梁應物用了「吞噬」這個詞,不由一愣,轉頭一看,梁應物的額上竟滲出汗珠,心裡也不由惶急起來,忙追問:「吞噬速度減慢怎麼了?」

「那說明,那個生物並不是以苯乙烯為食物,很可能,苯乙烯只是在它完全變異完成前需要的物質。」

「你的意思是,它已經完全成長。」

梁應物望著那一灘靜靜浮在海面上的苯乙烯,說:「恐怕是的。」

這時候,我感到船猛然一傾,忙四下大量,發現巡邏艇正在急速調頭,耳邊傳來驚叫:「颱風來了。」

雖然是中午,可是天竟迅速黑下來,只一會兒的工夫,已經黑得如同入夜一般。越來越大的風中隱約傳來轟轟的巨響,原先波浪不大的海面動盪起來。我的心臟急速跳動,再看梁應物,一樣的面色慘白。

忽然一個絕望的聲音大叫:「看……看後面。」

我回頭看,心裡頓時如同挨了一記重錘,眼前一黑。一道足有十幾層樓高的巨浪正在向我們的小艇急速逼近。

我知道這浪要是打上來船非翻不可,可能當場就給船撞死,一拉梁應物,大聲說:「跳。」

兩個人拉著手跳下船,落進海裡,等到抬起頭吸氣的時候,滔天巨浪已在眼前。

我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被巨浪打進水裡,這一次掙扎著上來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盡。我和梁應物的手仍然緊緊抓在儀器,彼此就像抓了一根救命木頭一樣不肯放開,然而我不確定我還有力氣抓多久。

我能聽到梁應物重重的喘氣聲,他的情況絕不會比我好多少。我這才知道我回答小張說我會游泳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會不會游泳又有什麼分別,而且也絕不會有什麼不要命的救援船來救我們。

又一個巨浪捲來,我不知道這一次我還能不能再次浮上來。然而,當巨浪劈頭蓋臉地罩在我頭上的時候,我驚異地發現我居然沒有被這股力卷下水底。因為我的腳下居然踩到了實物。

巨浪把我們捲出好遠,但腳下始終踩到很堅實的東西。

那不是土的感覺。

我和梁應物不約而同地低頭看。

什麼都看不見,一片海水的藍色。

但我雙腳確實踩著地,而且,我感覺到我正在上升。

等到巨浪過去,我發現我們竟然已經高出海面。我不知道我現在究竟有多高,因為放眼望去,儘是那藍色的物體,天色依然昏暗,窮極目力,竟然望不到透。

梁應物喃喃道:「地球上竟然有……竟然有這麼龐大的生物。」

我蹲下去用手摸,感覺滑潤,的確非常像生物的表皮。可是,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生物?和它比起來,傳說中的大海蟒,章魚王都成了不值一哂的玩物。

我忽然想起了莊子的《逍遙游》,「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此時狂風依然,我和梁應物站不穩,不禁坐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那彷彿無邊無際的還藍色生物竟然像變色龍一樣開始改變顏色。

藍色漸漸淡去,終於變成晶瑩的白色,而在那宛如透明的白色下面,我看到了一種如同大腦般的褶皺紋。

「是它!」我和梁應物同時驚呼。

難道這就是完全成長後的歐姆巴?如果能繼續稱它為歐姆巴的話……原蟲這兩個字是一定得去掉了。

我注意到腳下那腦狀紋並沒有因為它體形得巨大而顯得粗大,依然如人腦般細、密且深。如果這真是大腦的話,那歐姆巴的智慧豈非難以想像!

我和梁應物坐在這個龐然巨物上,無疑,這個生物正在飛速移動著,因為沒多久,我們就脫出了風暴的範圍,陽光又開始照射在我得頭上,照射在歐姆巴晶瑩的背上。

我忽然覺得身體有些下陷,手一用力,竟然陷進歐姆巴的背裡,放眼望去,原先歐姆巴平滑的白色背部,已經開始下陷扭曲。

這是一個似曾相識的情形,我脫口而出:「它又融化了。」

話音剛落,身體下面一空,我和梁應物從幾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海裡,濺起一大片水花。

我注意到這一帶的海水有些渾濁,但很快就恢復清澄的藍色。

「看。」梁應物手一指。

遠遠的前方,正駛來一艘油輪。

這件事結束以後,梁應物給X機構寫了一份詳盡的報告。我看了幾眼,裡面說到歐姆巴是一種能夠通過未知方式隨時組合的生物群。分散的時候,可能只是單細胞生物,而組合起來的時候,可以比航空母艦更大上千倍,並且可能又驚人的智慧。

而現在這種生物已完全成長,不再需要苯乙烯,至於其以什麼為食,則是未知。梁應物私下告訴我,生物界有很多昆蟲,其個體無智慧可言,但群體生活時,卻會形成一種群體智慧,使個體分工合作,讓種族生存下去,這是千百萬年進化的產物。

而歐姆巴的智慧和群體智慧很像,只不過要更高級得多。後來我把這件事告訴王亮,他竟然歎息當時自己不在那巡邏艇上,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他對我說,歐姆巴把我們救起來是報恩,畢竟當初讓它回到大海的是我們。

我想這很有可能,而同船的其他人,目前還是失蹤人口。一次化工品洩漏竟然在千里之外造就了這樣一種生物,最後又回到發源地完全成長,任何有想像力的人都始料未及。

兩個星期後別人請我去三甲港海濱浴場游泳,我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想到每一滴海水裡都可能存在這歐姆巴,不由得不寒而慄。還有一件事,當時把我們救上來的油輪,其聲納系統沒有探測到前方有任何東西。

而梁應物後來又告訴我,當時大氣層外的軍事監測衛星並沒有在這一帶發現異常,雖然照理說這麼龐大的生物,事不可能逃過這些鷹眼的。這使得機構對他的報告表示懷疑。

作者: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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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14 引言回覆
這一篇手記,最讓我驚訝的不是所謂的海中霸王歐姆巴,而是梁應物。三篇神秘手記中,目前為止可以肯定確有其人的,一個是第一篇手記中的「馮立德」,也就是現實中的徐先,儘管名字不同,但此二人應為一人無疑,可能是為了避諱所以改了名字;第二個就是梁應物。

奇怪的是,這位高中好友卻未被改名,難道徐先要避諱,梁應物卻不用?更奇怪的是,梁應物明明是復旦生物工程系畢業,畢業後又留洋鍍了層金,拿到了哈佛生命科學博士和斯坦福核子物理碩士,其間只花了不到四年的時間。

而這篇手記裡卻說他是復旦生物化學系畢業,且畢業就留校。如果說這算是一種對當事人的掩飾,那麼這篇手記居然大膽到把梁的X機構研究員的身份曝光,還寫清楚梁的名字,對其履歷的故意寫錯又有什麼意義?

另外,梁應物的家裡很有錢是沒錯,但他在曲陽附近有房子嗎?我怎麼不知道?

不對頭的地方實在太多。到目前為止,我相信這三本手記的出現必然有其背後的用意,那麼對其中記載的特異之處,也就不能等閒視之,猜不透用意,不等於沒有用意。難道說,這件事,還會牽扯到梁應物?

念及此,我毫不猶豫就撥通了梁應物的電話,從收到第一本手記起,我就和梁應物不斷聊起這件事,只是後來長時間沒有進展,這傢伙自己的事又極多,他也逐漸不再關注。

而現在有了新進展,又與他有關,當然要把他叫來一起分析,在這方面,他的眼界比我廣,思路比我清楚,知道的內幕比我多,我唯一能勝過的,大概只有想像力了。

更何況,這篇手記居然把X機構的存在公諸於世,登這篇手記的時候,《萌芽》的銷量遠不如現在大,X機構多半不知道,現在我倒很好奇X機構對此會有何反應,如果能讓X機構介入調查此事,憑這個神秘地下機構的龐大勢力,怎麼都不可能勞而無功。

手機關機,家裡是留言電話,學校裡說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看來梁應物又「出任務」了。這世界看似每天正常運轉,背後的暗流湧動,不是梁應物這類直面真相的人,是決計感受不到的。

我給梁應物留了言,要他一收到就聯繫我。

我用食指輕輕敲擊著電腦台,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現在,我能做什麼?事件進展到目前的程度,我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坐著等待,我一定得做些什麼。

「那多,今天有什麼稿子?」編輯陸川走到我旁邊問。

「啊,沒,現在還沒有。」對於寫稿我現在一點心情也沒有。

「靠,看你的樣子還以為你再寫稿呢,唉,那待會兒的小編前會我就慘了,一個選題都報不出,一起吃飯嗎?」

「不用了,我叫飯上來。」

把陸川打發走,我重新掃視眼前的《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

營銷部經理王亮……

第一篇《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中的徐先已經移居國外,第二篇《那多手記之烏篷船》中的小張雖然沒有聯繫過,但如按手記中所述,他在某個人的幫助下踏上了鬼船,那自然已經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個人當然不是我,因為我沒被小張「盯上」,也沒有參與那次新聞採訪。

那麼這篇手記中的王亮呢?

我拿起電話,先撥哈爾濱的區號0451,再撥114電話號碼問訊台。

「請問查什麼電話號碼?」

「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

「請稍等。」

究竟是「對不起該單位沒有登記」還是……

幾秒鐘後,聽筒裡傳來與剛才不同的標準語音,我聽到「請記錄」的「請」字時嘴角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請記錄,6******3。」

我記下號碼,抬腕看看時間,已過十二點,現在打過去可能沒人。

「那位叫的飯?」等了許久的外賣終於來了。

「這裡這裡。」我把外賣招呼過來,付了錢。這家做的回鍋肉蓋澆飯還是很不錯的。

今天起得太早,吃完飯血液又往胃裡去,很自然就困了起來。我往檯子上一趴,調整好舒服的姿勢,呼呼睡去。

斷斷續續醒了幾次,像這樣的睡法只能是淺睡,最後一次醒的感覺差不多了,一看表下午一點四十。我狠狠伸了個懶腰,撥通了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的電話。

撥零轉到了總機小姐處:「請轉王亮。」

「王亮?對不起,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這我已經想到了,有把徐先寫成馮立德的例子,這次的王亮可能也是用了化名。

「哦,可能我記錯了,請問你們營銷部經理是……」

「是王響,我給您轉過去。」

「你好,我是王響。」是個大嗓門的東北漢子。

「你好,我是上海晨星報的記者那多。有件事想向您瞭解一下。」

我停頓了一下,這樣子直接問很冒昧,如果他根本就不是那個王亮,從來沒買過那個像大腦的怪物,就一定會覺得我這個記者腦子有問題。好在記者做到現在,冒昧的事情做得多了,臉皮操練得頗厚,微微停頓,就繼續開口問:「請問您兩年前是否買過一件奇怪的東西。」

「你是指……」王響沒有一口否認,他的口氣,倒像是收藏有許多奇怪物品,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件似的。

我心裡已經有數,看來那篇手記中的相關記載八九不離十:「是一件像大腦的不明物,原本在一個叫王傑的人手裡。」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件東西還在你手上嗎?我可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沒有回答王響的問題,因為我還沒有想還該扯一個怎樣的謊。

「怎麼可能,我已經找過許多機構鑒定都沒結果。」王響的語氣十分驚訝,但聲音卻壓低了,在公司裡談這樣的事不太合時宜。

「如果方便的話,過兩天我來一次哈爾濱。」這樣說,心裡實在有些肉痛,儘管當記者的收入不能算是菲薄,可是我總是會為了這樣那樣的事情走東跑西,還沒法報銷,到現在還沒存多少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以後如果什麼事情有X機構來參一腳,得想辦法向他們敲一筆當工作經費。到現在我已經幫他們干了好幾回白工了。

「……」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如果王響真如那篇手記所說,是一個好奇心很強又爽氣的人,那麼我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神秘那多對他來說該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我後天要到江浙一帶出差,這樣,我可以抽空來一次上海。」好奇心重的人總是容易相信別人。

這是我最想要的結果,不僅是省下了差旅費不用和報社請假,更重要的是,那塊至今為止仍遠未清理乾淨的東海苯乙烯洩漏區。這是驗證歐姆巴的重要一環,要是跑到哈爾濱去試驗,歐姆巴是沒法回到東海苯乙烯洩漏區的,甚至,這對固化歐姆巴要是真有智慧,碰到水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反應。

至於歐姆巴最後會變成怎樣的怪物,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這點和那位寫《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的「那多」不同,我覺得這世上怪物本來就很多,在大海中又多了一種強大的智慧生物後,原本的海洋霸主海底人會有怎樣的反應。和王響互留了聯繫方式,接下來的幾天,我在等待中度過。梁應物還是沒聯繫上,葉瞳找了我幾次,我也不瞞她,於是等待的人又多了一個。

家裡新裝了衛星,是私裝的,一下子多了一大堆台灣節目,讓我這個原本不太看電視節目的人一下子熱愛起方匣子,台灣的綜藝節目千奇百怪,就是新聞也比我們這裡好看得多。

台灣靈異學研究比內地開放得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都能請到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專家,放在檯面上大肆討論。每個星期六晚上十一點,我有個幾乎必看的節目,就是東森綜合台的《鬼話連篇》,製作方精心挑選一些據說有靈異現象的場所,比如說凶宅等,安排一些大膽的觀眾在晚上去親歷,然後用攝像機拍下各種異像。

此外還有撞鬼人上台講述自己親身經歷,配上音樂,讓我這個經歷過更凶險詭異境地的人,都泛起涼意。這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這個星期六我照樣一個人在家看《鬼話連篇》,節目結束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今天冒險隊員們去的是一所多年前失火燒死多人的舞廳,和以往一樣,冒險隊員紛紛在一人獨處數分鐘後尖聲驚叫,安置無人紅外線攝像機拍到的影像也出現一閃而過的模糊影像。看這樣的節目對接下來的睡眠絕對不利,一個人躺在床上關了燈會有無數的念頭冒出來。

好在明天王響就會到上海,思考著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剛才看的節目很快就被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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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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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6 20:16 引言回覆
這些天我總是不斷地將整個事件在腦中重演,從看見第一本那多手記開始到現在,這樣的重演能幫助我更好地把握到事件的中心。整件事拖得時間太長,我把它在腦中濃縮快進,原本各條似乎毫不相干的線索,在這麼多次反覆地「重放」後,好似隱約開始相互伸出枝蔓,搭到一起。

這樣說並不十分準確,因為我至今還無法清晰地把脈絡理出來,但我已經可以感覺到各條線索之間的確纏繞著透明的蛛絲。真是見鬼,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梁應物居然玩失蹤。真是很想借助他的分析能力。

再次回想的時候,我又想到了一點。在三篇手記中,王響和徐先都用了化名,可是梁應物卻用了本名,還抖出X機構,這是什麼道理?這樣明白無誤不避諱,是想特別指出什麼嗎?因為如果說避諱的話,最該隱藏的是X機構,而不是王響和徐先!

明天王響把歐姆巴帶來,如果說,那玩意真的會化為清水消息在下水道中,進而開始吞噬東海的苯乙烯污染區,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只是證實了三篇手記的真實性,這樣不可思議的預見說明了什麼?似乎,我還缺少一項推動整個時間前進的動力。

那動力是什麼,是真的缺少,還是……不願去面對?

那天在作協大院裡遇見的,險些將我吞噬的力量,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種警告嗎?是我發現了什麼,而對我的警告嗎?

這樣無聲無息,無跡可查,讓我陷入深淵而近在咫尺的旁人一無所覺的黑巫術般的力量,我從未遇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

那天的經歷給我的印象太深刻,幾乎滅頂的感覺糟透了,以至於這些天來我下意識地避免去面對它。現在我躺在床上閉起眼睛,開始重溫當時的情形。那是一種整個世界的不真實感,所有鮮艷的顏色在瞬間凋謝,自己的一切感官逐漸失效……

記憶太過深刻,我現在回想起來,甚至有著再次身臨其境的感覺,四周的空氣壓得我無法呼吸。

喘不過氣來。

整個世界抖寂靜下來,連空調的低鳴聲都要聽不見了。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我的第六感強烈地向我傳遞危險的訊息。

可是我卻動不了,任憑我再如何掙扎,也指揮不了自己的四肢。

這不是夢魘,而是……那力量再次突襲了我。

不是在作協大院,而是在我自己家裡,再次要把我拖向無底深淵。

逐漸遠離這個世界的感覺,再次籠罩我。可是,我卻沒有任何辦法。我一切的抵抗和掙扎都是徒勞的,我完全不知道那天在作協大院裡,我是如何逃脫的,我的神智開始一點點淡下去。

「叮鈴鈴鈴鈴……」

電話鈴忽然響起來。那鈴聲像利刃,穿過重重阻礙傳進我的耳朵。我明顯感到,那莫名的力量一下子虛弱下去。我的掙扎開始在四肢上反應出來,我的手和腳能動了,儘管還有著阻力,但我拚命地划動著,試圖抓住些什麼,又試圖驅趕些什麼。

鈴聲不斷地響著,那力量開始退潮,我的雙手越來越有力,忽然碰到了床頭櫃,那櫃子被我推得整個倒了下去,櫃子上的電話、玻璃杯、鬧鐘和其它一大堆東西都摔在地上,在夜裡發出巨大的聲響。

那力量彷彿受了驚嚇,一下子縮了回去,所有的束縛消失了,我立刻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摔在地上的電話聽筒裡有聲音傳出來,可是我卻一點力氣都沒有。所有的力氣都在剛才的掙扎中消耗掉。

可是心中的危機感仍未過去,難道那力量仍在這屋子裡盤旋未去。

我正在驚疑不定,猛然聽見一聲嘶吼。我無法形容這是怎樣的一種聲音,這聲音在房間中一下子響了起來,整個空氣都在振動,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聲音,但卻有一種感覺,好像是一頭凶獸,發出不甘心的吼叫。

聲音漸漸消去,心中的危機感也褪去。眼前空間的抖動停歇下來。是的,是空間的抖動,不是最初以為的空氣,而是空間,哪怕在黑暗中,我也幾乎敢肯定。

我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地上的電話裡的「喂喂」聲也已經停止。我汗出如漿,渾身虛脫。

稍稍恢復過來的時候,我勉力爬起來,開了燈,扶起床頭櫃,地上一片狼藉。

茶杯已經碎了,幸好裡面的水已經被我喝去了大半,從床頭櫃裡掉出的一條開了封的餅乾掉了出來,三四片蘇打餅泡在水裡。電話機座也被敲了各裂口,反正不值幾個錢。還好,鬧鐘還在走。

等到把地拖乾淨,東西都收拾好,我才想起來翻看來電顯示,居然是梁應物的手機。

按回去,鈴只響了半下,梁應物就接了。

「你怎麼樣,出什麼事了?」梁應物顯然猜到剛才我有些變故。

「我現在還好,事……倒是有一些。」我老實回答。我這個人不喜歡逞能,何況就算不發生剛才的事我也的確需要梁應物的幫助。

「我正在趕過來的途中,等我到了再說吧。」

我不由有些感動,梁應物這人有時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冷冷淡淡鐵板一塊,但要是真把你當了朋友,絕對是心裡兩肋插刀的那種。

給梁應物開門的時候,梁應物的視線在我臉上逗留了三秒鐘,大概是有些驚訝於我的臉色到現在還沒完全恢復過來。

我給自己喝梁應物泡了熱茶,坐在客廳的布沙發上,從拿到第二本手記開始到在作協大院裡的異像,再到剛才的驚魂,完完整整地講述給梁應物聽。梁應物點起一支煙,在聽的過程中一言不發,盯著變化的煙霧,若有所思。

特別是最後我在講述那股神秘力量再次襲來時,聽得尤為認真。

我也知道這是關鍵所在,是以盡可能詳細的把我的感覺講出來,並且不帶任何個人的判斷,以免影響到他。說實在話,就算是真讓我自己判斷,也講不出什麼道理來。

梁應物聽完,狠狠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站起身向我臥室走去。

「不介意我參觀你的臥室吧。」梁應物說著打開臥室的燈。

我悶哼一聲,這小子明知故問。


梁應物打開燈,卻沒有走進臥室。這當然不是什麼考慮到我的隱私,以我和他現在的關係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真打算瞞著他的東西。他是在觀察臥室內的情況。

他正在做一項我自己居然到現在為止都沒做過的事:勘查現場,試圖找尋那神秘力量的蛛絲馬跡。

我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重要,之所以在梁應物來之前沒有做,是因為我有一種直覺,那力量是真正來無影去無蹤,這樣層次的事後觀案,是絕對不可能有什麼發現的。

「還在看什麼,第一現場早被我破壞了。」我苦笑著說。

我的臥室陳設一目瞭然,大概十平米的屋子裡,一張六尺大床佔了一半空間,之外還放了一個五斗櫥,一個衣櫥和一個床頭櫃,留給人走動空間是個L字型的狹長區域,現在地上還濕漉漉的,床單則凌亂不堪,是我剛才在床上掙扎留下的痕跡。

臥室兩邊的窗都關著,因為開著空調,剛才我連臥室和客廳之間的門都關了。梁應物走到窗前,細細地查看,然後把頭轉向我,我做了一個「我沒動過一直如此」的表情。

「你恢復過來的時候,門也是關著的?沒有聽到關門的聲音?」梁應物問。

我雙手一攤,以示作答。

「看起來沒有人在剛才來過。」梁應物說。

「確切說,沒有任何已知的大型生物在剛才進到我的臥室。」

「如果這力量和我在作協大院遇見的是同一種,那麼當時辦公室裡那幾個人都沒事,只有我感覺到了,今天在這裡會給你發現什麼才是怪事。不過,我本以為離開作協大院就沒事,沒想到它竟然可以不受地域限制。」我補充道。

梁應物坐回客廳沙發,再次點燃一支煙。

我倚著臥室門框站著,看著梁應物,稍一猶豫,又說:「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不能排除,那就是我精神出了問題,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梁應物抬眼看我,對視良久,他終於搖了搖頭。

「不會的,你經歷過這麼多事,精神堅毅過常人良多,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出問題,更何況……」梁應物掏出他的手機,按了幾個按鍵:「你知道,我的手機是X機構特製的,看似普通的市場流通產品,其實有些其它的便利功能。」

一陣怪異的聲響突然從梁應物的手機中傳出,我猛然震了一下,那分明就是剛才房間中最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儘管音量小了很多,也沒有那種充斥室內空間的壓迫力,但這嘶吼聲,是一點點也沒有錯的。

「我,也聽見了。」梁應物一字一句地說。

一時間,我們兩個人都再無話語,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隱隱覺得,梁應物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現在雖然毫無外貌上的反應,似乎正在思索,但其實,他正在猶豫著什麼。

「你覺得,這聲音像什麼?」梁應物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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