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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壞壞的除靈師(轉)作者: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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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所在版面: 鬼話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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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綠豆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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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50 引言回覆
　　期終考試結束，得以解脫。試卷講評也是下個學期的事。拿了成績單，紛紛作鳥獸散。學校的公告
欄裡張貼著初中高中各年級段的成績排名。
　　「為什麼要考第一？」
　　樓雅媛當面質問尹曦。目光穿透空氣，穿透尹曦的心。
　　「答應別人的。」
　　尹曦無所謂的樣子。
　　「你還發誓說你討厭她。」
　　樓雅媛抓起書包徑直走出教室。
　　尹曦看著自己的成績單。
　　總評：優
　　出席天數：一百三十七
　　事假：無
　　病假：無
　　曠課：無
　　艾思琪是用何種心情寫下這些的？尹曦冷漠地勾起嘴角，將成績單慢慢撕碎。
　　「為什麼撕成績單？」
　　教室裡只剩下尹曦一人，艾思琪來檢查門窗是否關好，沒想到能碰上尹曦。
　　「虛假的東西，再好看都沒用。我的出席天數有一百三十七天嗎？可能一半都不到。」
　　尹曦緊緊盯著艾思琪，尋求答案。
　　「走過場，我的點名冊丟了。還給你。」
　　艾思琪心虛，借口還護身符。
　　「我不要。」
　　尹曦起身收拾課桌準備離開。
　　「你的東西，不要了？」
　　「不要就丟掉。」
　　看到艾思琪只會覺得痛苦，明知面前就是泥潭，還想要一腳踩進去越陷越深。
　　「為什麼不能好好說話。」
　　艾思琪拉住尹曦的手，她不能放開。一放手，尹曦就在她面前消失不見。
　　「我討厭你和別的男人做。」
　　僵持半晌，尹曦笑了笑。
　　「做什麼？」
　　「愛。」
　　尹曦掙脫她的手，消失在門外。
　　做愛？她是聽到尹曦說這個嗎？
　　艾思琪愣在當場。像在思考一個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艾思琪如願以償收到校長的紅包，她可以請尹曦去大吃大喝，反正是他爭取到的，自然也少不了尹
曜的一份。
　　她喜滋滋地撥打尹曦的手機，只傳出冰冷的語音提示：
　　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存在，請查詢後再撥。
　　撥錯了？那從通迅錄裡翻。
　　同樣的語音提示。
　　他的手機號註銷了？
　　艾思琪錯愕。除了緊張、混亂，還發現紅包紮手。
　　誰能告訴她，尹曦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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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0 引言回覆
第十一章　合合分分（下）

　　你可曾經歷過艾思琪那樣的恐懼？
　　有人說，當你閉上眼睛，就可以看見心中最喜歡的人。如果你閉上眼睛看到的人卻不是睡在你身邊
的那個人呢？
　　以前，艾思琪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靳森，那時她初嘗愛情的滋味，心中只有甜蜜。現在，她只能看到
一個修長的背影。迷離中背影的主人回過頭，始終在問同一句話：你爲什麽討厭我？
　　想躲進他的懷裏，想撫平他眉宇間的憂傷，想告訴他：我並不討厭你。
　　艾思琪閉上眼睛，就會迷失在尹曦的世界裏。猶如塵世間迷途的蝴蝶，失去方向，找不到出口。

　　什麽時候開始的？開始在乎起她存在。在乎她的一笑一顰，在乎她的不安和恐慌，在乎與她有關的
一切。
　　寂寞嗎？是的。人因爲寂寞才會喜歡。
　　黑夜中，尹曦喃喃自語：
　　艾思琪。我想，我開始喜歡你了。

　　大年初一的傍晚，天黑得特別早。很多人都是呆在家裏和家人共用天倫，也少不了有人走親訪友，
歡聚酣飲。每家每戶都是熱熱鬧鬧喜氣洋洋。
　　窗外，整個城市冷冷清清。街上鮮少有行人經過，商店也早早關門，很靜。偶然會有公交車駛過，
車廂裏空蕩蕩的，只有發動機的哄鳴劃破寂靜的夜空，隨即消逝在遠處。
　　路燈下，尹曦豎起衣領。冰冷的燈光鋪灑在無盡的街道上，淡淡的，白如淺雪。
　　尹曦喜歡下雪。喜歡看雪花在灰暗的天空下漫天飛舞，像聖潔的天使降臨人間。更喜歡讓紛飛的雪
花落在身上，親身感受雪花在瞬間融化。出生在雪夜的他喜歡盡情享受冬天的歡娛。
　　這個城市的冬天已經很難看到下雪了，但很冷。和北方的乾冷不同，這裏的冬天很潮，陰寒直入骨
縫冷到心底。看雪已是尹曦久違的記憶。
　　再熟悉不過的路，尹曦的家到雲海中學；再熟悉不過的事，農曆每月初一的晚上尹曦會呆在學校。
今天是過年，今天也是初一。尹曦不得不在團聚的日子出門履行職責。
　　學校在過年期間每天只安排兩名校警值班，學校正門緊閉，只留邊門供值班人員進出。
　　尹曦沒有選擇走邊門，而是輕輕鬆松翻牆進校。他不想被值班的校警盤問，也懶得登記。尹家素來
暗中行事，知道尹曦初一晚上必須呆在學校的僅止少數幾位校領導，其中緣由更是所知甚微。有些事越
少人知道越好，還是容易引起恐慌的事。
　　深吸最後一口煙，煙頭劃出完美的弧度，火光熄滅只留下黑色的蒼涼。尹曦摸出鑰匙，打開學生宿
舍五號樓的鐵門。
　　寒假裏，整棟樓空無一人，死氣沈沈。尹曦帶上門，走進一樓的雜物間。十幾平方的房間裏散發著
黴味，尹曦乾咳幾聲踩上置物架掀開頂上的一塊石膏板，先將“緋陽”伸進天花板和二樓的空隙，隨後
自己屈身鑽入，帶著劍在狹隘的通道中爬行，直到爬進隔壁的另一間房。
　　雜物間的隔壁根本算不上是房間，只不過是兩面牆的夾縫，無門可入。進去的方法只有通過雜物間
的天花板上預留的通道。利用視覺上的盲點，有誰會去研究雜物間比外面看上去小了兩尺。這個小小的
格局是由尹家的人設計的。
　　夾縫中窄窄的樓梯延伸至地下，深不見底。踏上樓梯，黑暗一步步吞沒尹曦。
　　五舍外型迥異，正方形柱體結構在學生宿舍區極爲突兀。而且五舍占地面積少卻高達八層，遠處看
去還讓人以爲是白色高塔。也只有五舍才有不爲人知的地下樓層
　　尹曦更習慣叫它另一個名字——“慰靈塔”。每寸牆芯都刻有超渡亡靈的銘文。尹家出資，尹家設
計，從奠基到竣工都是尹家一手操辦。
　　尹天昊並不想讓學校建這棟樓，學校擴招要解決部分學生住宿問題，擴招不擴建，萬般無奈只能打
起這塊地皮的主意。
　　此地凶，尹天昊建樓的方法更凶。結果就是每月初一尹曦必須守要在五舍，以保萬全。
　　尹曦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甬道中拾級而下，四年多來尹曦每月都會走一次，當然不是連接著地獄，只
是通往五舍的地下大廳。
　　大廳裏沒有燈，只有一條隱蔽的通風管道與地面相連。黑暗中四面冰冷的水泥牆足以使人分不清東
南西北，充其量不過是個地下掩體。
　　人可以想象地獄的景象，決計無法想象簡陋的大廳會隱藏什麽樣的驚天秘密。人的恐懼往往來自於
未知。
　　該告訴艾思琪嗎？她姐姐在雲海中學雜草叢生的空地上無故失蹤，後來這片空地被用來建造學生宿
舍。建成後的五舍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其中一個就是關於艾思瑤的。以此相要脅，迫使她和男朋友
分手？尹曦覺得自己很下流。
　　過年她在幹什麽呢？想到艾思琪和男朋友在一起，心痛正一絲絲侵蝕尹曦的心。
　　放棄吧，這種日子她不會想起你的。尹曦迫使自己忘掉無聊的感情，踱步走到大廳中央盤膝坐下，
“緋陽”平放在腿上。
　　他要度過一宿，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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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1 引言回覆
　　寒假剛開始，艾思琪就整天泡在醫院照顧她的母親。臨近年關，靳森更忙了，輪班休假也排在年初
二。
　　見不到靳森，艾思琪整個人都輕鬆不少。與靳森耳鬢廝磨就會想到另一個男人，親熱的舉動變成受
刑。她受不了，倒不如不見。尹曦的一句話，讓她心中的天平失衡，是誰打破了老師和學生的界限，她
想要得更多。
　　尹曦在幹什麽？過年收到紅包一定很開心吧？過了年他就十九歲了，還是個大孩子。
　　手指上傳來的痛讓她無法沈迷在胡思亂想中，稍一走神削蘋果削到了手指。

　　“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尹曦的聲音久久不散。
　　“你不信？”
　　尹曦突然起身，拿劍指向黑暗中的某個方向。
　　“長大反而不可愛了。”
　　男性的嗓聲格外溫和，在密閉的大廳沒帶起半點回聲。
　　“是你。你居然有臉來和我說話。”
　　響徹不盡的回聲震得尹曦耳膜發麻。
　　“一直以來你身上有本命護身符，我沒辦法靠近你。送給雅媛丫頭了嗎？你今天沒帶。”
　　男人言語間透出喜悅。
　　“背叛尹家的人有資格問嗎？”
　　尹曦難以自持，握劍的手抖得厲害。
　　“這樣子和舅舅說話，天上打雷的。”
　　藏身在黑暗中的男人打趣道。
　　“尹焱燁，你死後都沒有懺悔生前的罪孳。‘蒼輪’對你有那麽重要嗎？你可以抛棄惟一的親人就
是爲了要偷到它。”
　　尹曦胸口一緊，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我不能告訴你原因。”
　　聲音黯淡了。
　　尹焱燁就是尹曦的舅舅歐陽焱燁，歐陽瑾瑜的親弟弟。跟著姐姐投身尹家，成爲除靈師的一員，他
也被冠以尹氏一姓。
　　尹焱燁死了，以極爲殘酷的方式死去。死後他的魂魄還被禁錮在五舍地下。他自原的，更是他懇求
尹天昊這麽做的。
　　他生前費盡心機盜出尹家自古傳承的另一把劍“蒼輪”。尹天昊追回失劍，念及尹焱燁是自己小舅
子，又答應亡妻要照顧他，自然不會對他下毒手。而他自己一心求死。
　　尹焱燁的死要從初建五舍時說起。雲海中學是塊凶地，清末至今的兩百多年間這塊土地飽飲鮮血。
五舍所處更是凶中之凶，渡不盡的亡靈聚在方寸間，陰氣彙集形成通往未知之地的缺口。艾思瑤是最好
的例子，她活著走進另一個世界。
　　在煞地建學生宿舍，尹天昊走下一步險棋，以煞制煞。打下深樁，其中四根水泥樁是特製的，中空
處能容下一人，就是把活人放進水泥樁裏打進地下。這是活祭，祭品在恐懼中窒息，死後一身戾氣，化
作厲鬼守在五舍。
　　四根樁，四個人。誰會拿小舅子去活祭，死後還不得超生。尹焱燁提出來了，他代替一名死刑犯去
當祭品。尹天昊纏不過他，雖說成了他的心願，卻不知道他是何初衷。
　　尹曦覺得媽媽走了，連惟一的舅舅都不要他了。

　　“拜你所賜，我還算是明白了一點。我到底是什麽？”
　　“緋陽”的能力是看穿本相，“蒼輪”的能力卻是看到真實。尹曦看到劍刃上真實的自己。
　　“你拔劍了？有‘緋陽’你已經可以縱橫兩界，竟然還要渴求‘蒼輪’的能力。”
　　尹焱燁逼近，他很失望，現實真的是不能改變的嗎？
　　“你不想讓我得到‘蒼輪’，寧可偷走它。老頭子追回來以後，隨後丟在家裏，我只想知道是什麽
寶物可以讓當舅舅的和外甥搶。”
　　尹曦後悔拔出“蒼輪”，他過早知道自己的命運。
　　“你看到什麽？”
　　尹焱燁就站在尹曦面前，他能感受到尹曦身上散發的體溫。
　　“沒有我，劍上看不到我，本該有我身影的地方只是一個陌生人和一匹狼。我到底是什麽？你一定
知道。”
　　陰氣襲身，四年多來尹曦又一次見到舅舅，和他靠得這麽近。
　　“我不能說。這裏是個陷阱，他們的目標是你。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以後別再來了。門裏面的
東西想出來，你也擋不住。”
　　懊惱，以爲偷走“蒼輪”毀掉它就沒事了。自己的行爲反倒害了外甥。
　　“什麽都是爲了我，爲了我偷劍，爲了我死在這裏。你是我舅舅，你瞞著好多事丟下我一個人就走
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不想呆在那個家，那個不是我的家，我媽死後那就不再是我的家了。”
　　“咳咳……咳……咳……”
　　尹曦莫名的激動，咳得很厲害。
　　“咳嗽還沒好？我能早點勸姐夫就好了。”
　　黑暗掩飾了尹焱燁悲涼的表情。
　　“我是誰？我又是誰的目標？”
　　尹曦拿劍撐著地，感到一股涼氣在他背後遊走，頓時咳嗽減輕不少。
　　“我不能說，你記住自己是尹曦，是尹家的子孫就行了。你是姐姐用命換來的。”
　　多年不見，尹曦的個頭和他一樣高了。尹焱燁相信他的外甥不會走錯路。
　　“你真像我媽，丟下我一個人……”
　　黑暗也能掩飾尹曦的眼淚，十五年未流過的淚水徹底決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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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2 引言回覆
　　“小曦，人的命運不是由上天決定的，姐姐她會在天上看著你爲自己打拼，看著你以後娶雅媛丫頭
過門，看著你們有孩子。”
　　漫漫長夜，促膝長談，尹曦不再倔強地排斥尹焱燁的關心，他不再故意乎略心底的暖意。
　　尹曦恨過尹焱燁，他的死讓尹曦再次嘗到被親人抛棄的滋味。每次踏進五舍，都希望能見到舅舅，
天亮後一次次的失望。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卻要裝作毫不知曉。　　
　　“命中注定的事，還有得改變嗎？”
　　尹曦估計外面天已大亮，時間過得特別快。
　　“人生就是充滿希望，你不試過怎麽知道不能改變。別再下來了，回去吧！”
　　尹焱燁的聲音消失在漆黑的大廳裏。
　　“不。我不想逃避。”
　　這個世界真的有希望嗎？面對銀妝素裹的世界，尹曦沒有懷疑。
　　一夜飛雪，一夜間尹曦找回失去很久的感覺。

　　尹曦一身寒意走在街頭，有人此刻正渾身冒汗窮緊張。
　　靳森在嚴勵家的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正襟危坐，實足是小女婿見了老丈人，就怕說錯半句話。連累艾思琪的手被
他捏得生疼。
　　艾思琪在本市沒什麽親戚，初二就拖上靳森來給嚴勵拜年。說到底還是她怕兩個人單獨相處。
　　“嚴老師，還是你行。他啊，平時滑著呢，在你面前動都不敢動。”
　　說完還朝靳森偷偷涼哼。
　　“你……”
　　靳森氣結，不幫忙就算了，居然胳膊往外拐。
　　“小琪你管師母叫阿姨，啥時候能改口叫我嚴叔叔。”
　　嚴勵和張雪芬不住點頭，對靳森十分滿意。嚴婷婷站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後偷笑。
　　“嚴叔叔，張阿姨，你們可別聽小琪亂說，在家就屬她欺負我。”
　　靳森學得快，還裝成委曲求全的小媳婦樣。

　　聊得起勁，敲門聲又起。
　　“年年不落空，小冤家來了。”
　　嚴婷婷做了個我就知道的表情。
　　“哭了？眼睛紅得像兔子。”
　　見尹曦眼睛紅腫，她忍不住調侃。
　　“很困，婷姐你房間借我。”
　　尹曦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睡眠不足。
　　“被子都給你鋪好了。快去！”
　　嚴婷婷輕輕拍去尹曦衣服上的灰，目光溫柔。

　　他！
　　他？
　　艾思琪和靳森心中凜然一驚。
　　“你個兔崽子良心讓狗給叨走了，你阿姨對你可不差，過年你都不跟著去她娘家拜年。下次……”
　　嚴勵還話還沒完，張雪芬和嚴婷婷同時給他一記白眼，大過年的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尹曜去就行了，我去了也是找個地方睡覺。”
　　尹曦無視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的另一對快步走過，經過靳森身邊，提劍的姿勢一變。
　　走進嚴婷婷的房間，輕手輕腳關上門，撲在床上。那兩人在外頭，他還怎麽睡。
　　呼——
　　呼——
　　艾思琪和靳森都舒一口氣。
　　靳森視尹曦如怪物，正想喝口水壓驚，握住茶杯邊緣的手無法動彈。玻璃杯攔腰斷開，茶几上茶水
四溢，靳森手上的半截玻璃杯，斷面呈馬蹄形傾斜，切口整齊。他又回到初見尹曦的那夜，那副斷掉的
手拷。
　　“水太燙，杯子都裂了。”
　　張雪芬忙打圓場。
　　半個多鐘頭，再熱的水都涼下來了。
　　“小琪，過來下。”
　　嚴婷婷招手示意艾思琪進房去談談。
　　嚴勵擺下楚河漢界，非要和靳森殺上幾盤。
　　張雪芬進廚房忙活。初二嚴家沒什麽客人，正好留艾思琪在家吃頓便飯，也省得小兩口回家開“夥
倉”。

　　“小琪，你男朋友是不是和他有過節？”
　　嚴婷婷滿臉愁容，手指向床上的尹曦小聲說。
　　“他們只見過一面。”
　　艾思琪不否認也不承認。
　　“沒看清他出手，但確實是他用劍切斷杯子。”
　　兩人面面相覷，說來後怕。
　　尹曦是認真的？所以他會冷酷無情？
　　“別再讓他們見面了。”
　　嚴婷婷雙手合什，煞有其事。
　　艾思琪進房進，眼睛就沒離開過尹曦的劍。“緋陽”仿佛施有魔法，吸引著艾思琪。
　　“他每月初一就要在學校呆一夜，大年初二他家裏沒人，就會跑我們家來借房間睡覺。‘緋陽’是
尹家子嗣娶妻時的聘禮，再由母親傳給兒子。他也會當聘禮送出去，結婚以後就用另一把叫‘蒼輪’的
劍。”
　　嚴婷婷如數家珍。
　　“真的是聘禮？”
　　怪不得碰都不讓她碰一下。艾思琪的手一寸一寸接近深紫的劍鞘。
　　“你很喜歡擅作主張拿別人的東西？”
　　沒等艾思琪的手碰到“緋陽”，尹曦蹬掉被子瞪著艾思琪僵住的動作。
　　“只是想看看。”
　　艾思琪喃喃辯解。
　　“看看？是想帶回去放在你房間裏給你們善後吧？”
　　尹曦穿起外套，冷嘲冷諷。
　　“你不睡啦？”
　　嚴婷婷無奈地搖頭，尹曦和艾思琪那對果然有文章。城門的火，殃及池魚。
　　“煩死了，我回家睡。送你！”
　　尹曦抓起“緋陽”丟給嚴婷婷。
　　經過客廳，嚴勵從車馬大陣裏擡起頭。
　　“回去和你爸說，明天提著大包小包過來，我就不給他開門。”
　　
　　房裏嚴婷婷雙手握著“緋陽”發怔。
　　尹曦是說送給她？這可是尹家的聘禮啊！
　　艾思琪知道尹曦的孤高，看到尹曦的桀驁，感受過尹曦的溫柔。
　　她討厭尹曦的輕率。輕率到把至關重要的東西隨便送人。
　　討厭，她討厭，爲什麽她碰一下都不行。

　　居然想氣艾思琪，和她相處久了自己也變得幼稚了。得找時間去把“緋陽”要回來。
　　尹曦在淺淺的積雪上留下一串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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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2 引言回覆
第十二章　轉校生

　　高中生要被迫放棄玩的權利，更不會有所謂的春節。大多數的高中生在寒假要面對大堆的作業和補
習資料，對春節的觀念淡化了。管他是什麼日子，扎進書堆裡沒完沒了的做題就對了，這是為人父母者
樂意看到的，又有哪家的父母不是在四手聯彈一曲「望子成龍」？
　　尹曦也忙得不可開交。初二晚上他向尹天昊交待過一些事情，第二天早上就不知去向。等他回來，
離開學只剩下最後一天，哪還有時間應付作業。

　　「川上家只給三個字？」
　　尹曦進門沒多久就和尹天昊進書房秘談，他簡直不敢相信傳真上的批注。
　　沒問題？這三個字才有問題。試想一套三居室的住房裡擠下十幾條遊魂，足夠開個座談會。讓人有
種錯覺，以為誤進了環球嘉年華的鬼屋，還是如假包換的真鬼，這算是沒問題？
　　傳真紙上是白龍苑小區的設計施工圖，外加尹曦憑記憶畫出來的一幅家居結構圖。
　　「讓他們派個人過來。」
　　尹曦把紙按在紅木寫字檯上，身子前探，直視尹天昊。
　　「川上家既然說風水沒問題，就一定沒問題。你考慮下人為因素，垂死的人身邊就會聚集很多妄圖
上身的遊魂。」
　　尹天昊悠悠地燃起一支煙，隨手把翻蓋中華丟到尹曦面前，示意他自便。
　　「她再活幾十年都不成問題！」
　　幾天來尹曦都沒好好睡過，火氣特別大。
　　「看看你現在的德行，像話嗎？」
　　尹天昊一掌拍在桌上，看到尹曦眼中的血絲，有些於心不忍，放緩語氣又道：
　　「世間萬物冥冥中自有主宰，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死不過是六道輪迴，靈魂的數量是不變的。
有種人天生只有一半的魂魄，肉身作為魂魄的容器就會出現很大的空隙，連高明的術師都分辨不出。鬼
憑感覺親近這類人，就是想擠進他們的身體裡。」
　　「同卵雙生子。」
　　尹曦的眉頭鎖緊又慢慢舒展開來。
　　尹天昊對兒子的反應倒還算是比較滿意。
　　「一個靈魂被拆分成兩半形成同卵雙胞胎甚至多胞胎，彼此之間的靈魂感應很強。其中一方身故或
經歷類似死亡的事，另一方的靈魂就更加不完整，後果如何你心知肚明。先不說這個，你出去查到些什
麼？」
　　尹曦無奈地搖頭：
　　「沒有，都死光了，聽說都是被野獸咬死的。」
　　「嗯。當時謠傳有人在括蒼山上看到狼開口說話，你舅舅帶人過去調查，幾天後他隻身回來，估計
同行的人凶多吉少。最讓人費解的是，他為什麼要偷走『蒼輪』。他不會『子午降靈劍訣』，『緋陽』
和『蒼輪』對他來說毫無用處。你真的沒查到？」
　　尹天昊有所懷疑，生怕尹曦有所隱瞞。
　　「沒有一點頭緒，只能扒開幾座墳。不少骨頭上有牙齒啃過的痕跡，但……」
　　尹曦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哦？」
　　空調還在正常工作，尹天昊卻手足俱涼，猶如身處冰窖。
　　「是的，人咬的。」
　　尹曦兩天沒吃飯，只要想到人撕扯同類的身體大快哚頤，一股酸意從他的胃裡竄到喉間，再由喉嚨
蔓延至舌尖。
　　他強壓住想吐的感覺，接著說：
　　「野獸可能是幌子。我想知道的是舅舅為何會牽扯進去，他三緘其口在隱瞞什麼。」
　　「你得親自問他。」
　　尹天昊的眼神意義深遠，好似在問，你該和他見過面了吧？
　　尹曦意會，卻不正面答覆。
　　「很累，去睡了，晚飯別叫我。」
　　「北邊最近會有人過來，是封家長子，年紀和你差不多，有空去見個面。」
　　尹天昊左右為難。封家投下拜帖，還是遣長子前來，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自恃身份不肯
屈尊陪著小輩到處逛，隨便找人招呼一下又怕怠慢人家。思前想後，尹曦是最好的人選，不失身份，況
且年青人在一起好說話。
　　「準備把算命攤挪到我們家門口來？」
　　尹曦冷諷。某方面他很像尹天昊，就如他們兩父子都看不起封家卜卦算命的伎倆。
　　躺在床上，尹曦還是會想起艾思琪。明天就開學了，若是知道自己寒假作業一字未動，她的表情一
定夠火爆。

　　短短的寒假宣造結束，沉寂二十天的校園終於恢復往日的生機。新學期的第一天就在學生的吵鬧和
抱怨聲中開始。
　　不可否認，寒假中的大部分時間艾思琪都在想尹曦，想著他竟然打亂自己生活的步調，甚至一遍遍
撥著不可能撥通的手機號。失敗後就會有更多的期待，迫切想見到尹曦缺乏表情的臉，控訴他的任性和
輕率。
　　艾思琪今天的心情不錯。歷來轉校生都是倍受矚目，因為雲海中學的轉校考試是出了名的難，能半
途殺入高中部的轉校生自然是成績不菲。恰巧這名轉校生還欽點高二（四）班，艾思琪這回可是賺足了
面子，想不開心都難。更重要的是，今天能看到那張撲克臉了。
　　當真是一物降一物，艾思琪的一聲輕咳亂哄哄的教室頓時肅靜起來，頭壓得最低的就是方才吵得最
起勁的。臉上的強顏歡笑取代了艾思琪心中的沾沾自喜，開學第一天尹曦竟敢遲到，分明就在挑戰老師
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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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3 引言回覆
　　「大家新年好，好像聽到有同學在發洩不滿，說是開學太早？」
　　好心情因為尹曦的遲到而去掉大半，但站到講台前，艾思琪還是收起個人情緒開起了玩笑。
　　「沒——有——」
　　有氣無力的長音。沒有才怪。可惡的學校，非得在元宵節和情人節前開學。
　　「這學期我們班有新的成員加入，請大家歡迎！」
　　艾思琪向站在門外的轉校生招手，帶頭鼓掌。
　　台下掌聲一片，大多出於對新鮮事物的好奇。當轉校生面對全班同學，男生的掌聲漸漸消停，女生
的掌聲愈加響亮。哪個男生會希望別人比自己帥呢？又有哪個女生不喜歡看帥哥呢？清爽的短髮，英俊
剛毅的臉上有著陽光般明媚的笑容。教室裡的希望和絕望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女生暗自盤算新來的轉校生在校草裡能排第幾時，男生都在心中咒罵該死的轉校生去哪班不好偏
和自己同班。應了劇本上的一句台詞：哈姆雷特害怕做夢，我害怕生活。原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請新同學做一下自我介紹。」
　　艾思琪走到一旁，把正中的位置讓給轉校生。
　　「我叫封閬清，來自鋼都鞍山，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他介紹完拿起一支白粉筆在黑筆上寫出自己的名字。
　　「我爸偷懶，翻到《離騷》就給整個名兒叫封閬清，這不砢磣人嘛！」
　　東北味實足的遼寧話贏得陣陣叫好。
　　不服氣的男生偷偷在心裡念叨：這廝不懂上海話吧？「鋼都」，和上海話的「戇大」還真像，戇得
得看上去分明就是個傻瓜。

　　「封閬清？北邊封家的？」
　　尹曦頂著一對熊貓眼姍姍來遲，不眠不休地在括蒼山附近的村鎮奔波數日可把他累垮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在他還沒進門前，聽到咳嗽聲自門外傳來，聲聲入耳。咳得比艾思琪更為正
宗，都以為校長或教務主務例行巡查，個個肅然起敬。
　　「尹大少？久仰！」
　　封閬清大失所望。眼前一頭亂髮，身形削瘦，眼睛半闔似沒睡醒的人居然就是三大世家之一尹家的
嫡傳後人。
　　業內公認後輩中的佼佼者，特一級除靈師尹曦，果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封閬清還是友善地伸出手。
　　「幸會。」
　　兩個不同氣質的帥哥手掌相觸，教室裡溫度又驟降了幾度。
　　「尹曦，去總務處登記領一套課桌椅。」
　　遲到的人還無視老師的存在，連個解釋都沒有只顧和新同學打招呼。他們看起來認識。
　　尹曦用視角的餘光斜瞄一眼艾思琪，瞧見她杏眼冷對，責怪尹曦遲到還這般囂張。
　　不屑片刻，尹曦便扛來一套課桌椅，照艾思琪的吩咐放置在最後排，與自己的座位前後相鄰。
　　此舉是別有用意，艾思琪叮囑尹曦要關照封閬清，課餘時間帶他熟悉下校園，誰叫他們認識呢？加
上封閬清的個頭比尹曦還高出一點，只能委屈他坐在最後了。
　　艾思琪一邊思考著現在的學生是不是都有點營養過剩，一個比一個高，一邊照例在宣佈開學後的瑣
事。也就是要學生收起玩性，一門心思投入到學習中來。
　　台上講得頭頭是道，底下忙得不亦樂乎。為了驗證團結就是力量，中藥包在艾思琪眼皮底下輾轉數
人來到尹曦手上。
　　樓雅媛手擋在嘴邊，回頭對尹曦皺起鼻子，做個口型「快喝」！她欲蓋彌彰的做法完全是在掩耳盜
鈴，艾思琪把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
　　尹曦也未免太過大膽，鼓搗塑料包當場就喝起來，還饒有興致地欣賞艾思琪的表情。就許你有男朋
友，不許別人關心我？尹曦冷笑。
　　艾思琪知道他是故意的，心中的酸澀油然而生，有種很難受的感覺。尹曦的溫柔只留在了她的魂牽
夢縈中。

　　封閬清在後頭拍拍尹曦的肩，要來尹曦喝剩的中藥，撕開塑封袋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神色為之一
愣。
　　待艾思琪走後，他扳過尹曦的肩問：
　　「方子誰開的？要吃死人的。」
　　「咳嗽藥。」
　　尹曦不相信樓雅媛會害他。
　　「黃蓮、川貝、肉桂、肉蓯蓉、仙茅、淫羊藿、陽起石、山藥、金櫻子、鹿茸。確實可以治肺陰虛
咳，不過治咳嗽太過霸道。這是壯陽藥，你喝多久，晚上沒反應？藥方子光是壯陽而不滋陰，喝多了怕
是要陽火攻心。」
　　封閬清和尹曦都朝樓雅媛看去，藥是從她的包裡出來的。
　　「你沒看過藥方，幹嘛亂說。」
　　樓雅媛臉紅到脖子根。
　　「巫醫不分家。」
　　封家是中醫一脈的中流砥柱。
　　「你哪找來的藥方？」
　　尹曦恨不得把剛喝下去的藥從喉嚨裡摳出來。壯陽藥當咳嗽藥給他喝，樓雅媛是不是瘋了？
　　「我……我……我在書上看來的……」
　　樓雅媛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開的藥方？」
　　尹曦一陣暈眩。他一天三頓喝的藥竟然不是大夫開的方子，怕他死得不夠快是不是？
　　「你是尹大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封閬清看出端倪。
　　「你認識我？」
　　樓雅媛的興致上來了。剛才還低著頭站在尹曦身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現在又是一尾活魚，活蹦
亂跳。
　　「真是嫂子。嫂子在業內也是響噹噹的，多少人搶破頭想和尹家聯姻，只是苦於尹大少已經名草有
主。」
　　眾人紛紛猜測，新來的轉校生到底是尹曦的什麼人？對尹曦和樓雅媛的關係所知甚詳。雖然還是做
各自的事，但耳朵可不會放過他們之間談論的話。
　　「業內？你也是那種……」
　　一口一個嫂子讓樓雅媛很是受用，還有點飄飄然。她和封閬清像久別重逢的老友，把尹曦晾在一邊
乾瞪眼。
　　「和尹大少一樣哦，不過我們家擅長的是卜卦、算命、看相、測字。」
　　卜卦？算命？看相？測字？
　　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丟下書丟下筆圍上前來，封閬清周圍一下變得水洩不通。

　　尹曦想和封閬清談談，要想把他拉出教室可謂難如登天，只要是在下課時間，他總會被圈進人牆中
央。對只懂得看星座書的學生而言，他高深莫測的玄學有著致命的誘惑力，也是女生名正言順親近他的
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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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3 引言回覆
　　「千里迢迢轉學來浙江，別告訴我浙江的海比遼寧的好看。」
　　數次突圍失敗，尹曦只好在上課時間壓低聲問。
　　「不遠萬里趕來，意在見識尹家的『子午降靈劍』，還請尹大少不吝賜教。」
　　封閬清上半身前傾和尹曦聊起家常。
　　「封家還會缺『子午降靈劍』的記載？」
　　尹曦對封閬清的理由不甚滿意。
　　「七月十四！卜卦的缺點就是卜得準時間卜不准事，卜准事情就卜不準時間。有必要的話川上家也
會調動人手過來。」
　　「你們通知日本那邊了？」
　　尹曦有點興奮。雖說艾思琪本身的體質易招惹鬼魂，如果川上家的人出來，可以改改她家的風水，
幫她驅鬼避邪。
　　「沒有。我是過來打前哨的。看事情大小再說。」
　　封閬清的話讓尹曦的心涼了半截。
　　為什麼時時刻刻都會在乎艾思琪？

　　封閬清俊朗的外表加上他過人的親和力，使他在班裡的人氣迅速上竄。
　　走進高二（四）班，隨便拉一個男生問他：你早上不是很討厭封閬清嗎？他肯定瞪你一眼，說封閬
清是他的好哥們。當你還在感歎思想轉變之快時，他們早就扎進人堆裡，枉想窺得一星半點的絕技去女
生面前顯擺。
　　晚自習就沒消停過，封閬清周邊的座位炙手可熱。起先還只是搶位子，後來乾脆搬起椅子坐到他身
邊。前半個教室門可羅雀，後半個教室人滿為患，還不都是封閬清惹的禍？
　　樓雅媛是誰？她可是尹曦的未婚妻，說什麼都沒用，僅憑這層關係，頭等席就該由她來坐。
　　尹曦鬱悶得要死。
　　死活都要霸佔他座位的人正把手攤在封閬清面前要求他看手相。封閬清還要好，端起樓雅媛的手，
嘴裡嫂子長嫂子短的像是在趁機揩油。
　　所以尹曦不僅鬱悶還極為光火。噌一下起身，箝住樓雅媛的手臂就往外拖。
　　真是大快人心，在未婚夫眼前放肆，她活該。眼疾手快的人趕緊佔住空位，數只纖手爭先恐後伸到
封閬清面前。
　　低頭看手相的封閬清臉上浮起似有若無的佞笑。

　　「痛痛痛痛痛……」
　　樓雅媛抗議許久才得以解脫。
　　「痛啊！痛死我你可以找別的女人是吧？」
　　「你喜歡被別人摸手？」
　　尹曦此刻的心態很微妙。
　　「醋勁真大，這裡沒人，讓你摸個夠好了。」
　　樓雅媛反手叉腰，揚起下巴倔強地看著尹曦。
　　「你——」
　　尹曦後退一步。
　　「你還在裝純情！」
　　樓雅媛牽起尹曦的手腕，掰開手指，引領他的手掌貼在自己隆起的胸部。
　　手上軟綿綿的觸感，手心處還感覺到心臟的跳動，尹曦開始呼吸困難。
　　樓雅媛羞澀地捧住尹曦的手遲遲不肯鬆開。
　　如水的月光映襯著她雙頰處一抹淡淡的紅暈，好美。近在咫尺，美得不可方物。
　　此情此景，想像中都會發生點什麼。
　　「好小！」
　　尹曦說出大煞風景的話。
　　「尹——曦——」
　　樓雅媛抓狂。
　　「嗯？」
　　「你去死！」
　　提起一腳踹向尹曦腳踝。
　　樓雅媛還不解氣，扯著尹曦的手，腳不停往他身上招呼。
　　「尹曦你是豬頭！白癡！白癡加三級。」
　　
　　隔天

　　高二的學生都在討論同一件事：
　　「四班的尹曦，就是有未婚妻那個，聽說他在學校裡和別的女生鬼混被樓雅媛撞見了。」
　　「是啊，打得好慘。還拿椅子砸他，今天尹曦都沒來上課。」

　　高一和高三又有另一種說法：
　　「聽說沒？高二的一個小子有女朋友還在外面亂搞，結果他女朋友找了幫人來學校，打得他滿地找
牙。」
　　「女人真可怕。」

　　八卦也少不了初中生：
　　「高中那邊有個不怕死的，敢和黑道大哥搶女人。昨天晚上人家帶人把他給做了，還是在學校。」
　　「我們不用上晚自習，你聽誰說的？」
　　「昨天我忘了東西，晚上回來拿時親眼看到的。血肉模糊，估計救活了也是殘廢。」

　　尹曦走進高二（四）班的教室，冷不防邊上有人問：
　　「尹曦你怎麼來上課，不是說住院了？」
　　尹曦一頭霧水，誰大清早的開這種玩笑。
　　尹曦大概是最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以訛傳訛也就是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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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4 引言回覆
第十三章　傷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高中生在學校裏宣揚迷信思想簡直就是罪大惡極的事。封閬清入學未及
一周，高二（四）班有“神棍”的消息像一股龍捲風，席捲整個校園。
　　頭痛又開始折磨著艾思琪，高二（四）班不如改名叫“神棍之家”得了。頭痛的是教室裏會莫名其
妙多出幾張生面孔，都是別班慕“名”而來的學生，請“封大師”算命。晚自習堪稱盛況空前，擠在教
室裏的人足足多了一倍，到最後艾思琪只能親自過來坐陣，非本班學生一律拒之門外。
　　封閬清是住校的。傳聞短短的一周，他們寢室的門已經修過兩次，床坐塌三張，看得宿管直搖頭，
不得不嚴令禁止住校生互竄寢室。
　　一周時間還能發生很多事，比如封閬清可以輕輕鬆松過關斬將登上雲海校草排行榜榜首。高大、陽
光、帥氣，待人彬彬有禮，還懂算命，他的名字根本就是女生眼中白馬王子的代名詞。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尹曦明白封閬清並不是真正幫人蔔卦算命，玩的只是一些小把戲，無關
痛癢還能逗人開心。
　　人生在相師的眼裏只有結果沒有過程。人多少都是有惰性的，過早知道結果會使人放棄過程，有百
害卻無一利。封閬清口風甚緊，深知天機不可泄，決不斷言他人前程。人前總是說些勉勵的話，難怪人
緣指數要節節攀升。

　　封閬清顯山露水的行爲無疑是在艾思琪心裏點起一把火，頭痛之餘她也臆測過封閬清的身份。雖然
沒弄清封閬清和尹曦的關係，但從他的所作所爲來看，艾思琪把他倆歸在同一類。
　　神棍或是除靈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艾思瑤。她怕尹曦，爲了要安撫他，艾思琪不敢問。封閬
清適時現身使她的心蠢蠢欲動。
　　開學後，尹曦沒有給艾思琪任何機會接近他。不缺席，不曠課，上課不舉手，下課不愛動，普通得
不能再普通的學生。和封閬清一比，他低調、沈默是金。艾思琪沒理由去褒獎或是批評看似再平常不過
的學生，甚至連靠近他的理由都沒有了。
　　艾思琪的視線掠過尹曦，落在他身後，封閬清身邊不乏有人圍觀。他性格開朗外向，很好說話。艾
思琪看中的就是他這個優點，不會像尹曦那般強勢。
　　細細琢磨，艾思琪可以拿很多瑣事作藉口接觸剛入校的封閬清。恍惚不定的她突然感覺到陣陣令人
戰慄的寒意，四下搜尋讓她不安的元兇，驀然發現尹曦出神地看著她。僅僅是眼神的交彙，靈魂深處爲
之沸騰。黑色，尹曦的雙眼只有純粹的黑色，似黑夜的蒼穹，更似宇宙的背景，黑色緊緊包裹艾思琪的
人，也困住了她的心，沒有人比尹曦更適合黑色，黑色就該專屬於他。
　　尹曦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他不能再看下去，仿佛下一秒就會撲到艾思琪面前，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一
股腦全灌輸給她。他喜歡她，他無可救地的喜歡上她，不知何時起，尹曦的心開始違背他的意志，艾思
琪成爲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影子。也許是初識她的第一眼，也許是前世種下的姻緣……
　　他無法告白，無法告訴艾思琪，我喜歡你，只允許你看我一個人。兩個人有太多的差距，身處兩個
世界的人何苦要糾纏在一起，所以尹曦選擇別開視線。
　　當我的心中不再有你，才有勇氣和你對視。尹曦不停地翻書掩飾。
　　惘若沈重的枷鎖鬆懈，艾思琪找回喘息的本能。尹曦的視線只會讓她困擾，從他的視線中解放出來
卻沒有半點快感。
　　厭煩？憎惡？所以尹曦不想多看她一眼是嗎？無窮無盡的失落感排山倒海般湧上艾思琪心頭。

　　艾思琪找過封閬清數次。索要校服的尺碼，講述學校的歷史，需要瞭解他的學習境況，都是艾思琪
約見封閬清的好藉口。縱有百般藉口，她的初衷始終未變。
　　封閬清的事在學校里弄得人盡皆知，艾思琪很自然地和他聊起卜封算命。她以前不是迷信的人，尹
曦只用短短的時間就顛覆了她二十幾年來維持的信念。她堅信，即使這個世界沒有神靈的存在，至少還
有鬼魅，正如她對尹曦的深信不疑。
　　病急亂投醫是愚蠢的行爲，尹曦擺明不會幫她，沒憑沒據她不可能跑去尹家質問究竟，除了對封閬
清抱有一線希望她還能幹什麽？蠢就蠢吧，爲了姐姐她可以豁出去。
　　封閬清有問必答，艾思琪好奇滿滿地從旁側擊，幾次相談，她對封閬清只有一個評價——隨和。接
觸過封閬清，艾思琪只好用惡劣、差勁、霸道來形容尹曦的個性。領略過他的負面個性，面對他來之不
易的溫柔會顯得不知所措，只願束手就擒。艾思琪常會走神，透過封閬清想象黑色的波濤，想象那個最
適合黑色的人。
　　艾思琪有過見鬼的體驗，但她不能認同蔔卦，僅憑爻草銅錢和一部《易經》就能測世間萬事，太假
了。對於她的猜疑封閬清一笑置之，現代人都不能接受神鬼莫測的事物。相師不但要能熟通易理，還要
具備敏銳的洞察力，艾思琪的小心思逃不過封閬清的法眼，年輕的老師和他圍繞玄學侃侃而談，必是有
所求。洞悉艾思琪醉翁之意不在酒，封閬清將自家所長傾囊道出。
　　得知封閬清還能排八字、算流年、測命數，艾思琪自是喜出望外。同樣是玄乎其技，通過生日來推
斷人的命運要比單純蔔卦來得可靠。
　　“能不能幫我測一個人的八字？”
　　艾思琪勉強說出所求之事。不知道姐姐身在何處，至少讓她確定姐姐是否安好。
　　“小事一樁，老師兜個大圈子就爲了這事哪？”
　　封閬清表現出北方人特有的憨直。
　　“嗯！啊？”
　　輪到艾思琪不好意思了，受尹曦的影響太大，以爲神棍都會拽，沒想到封閬清答應得這麽爽快。不
過身爲老師要求學生算命于情不合於理不通，還有助長歪風邪氣之嫌。
　　“周六吧……可以陪你到處走走，熟悉下這邊的環境，順路帶你去吃正宗的甬幫菜。”
　　“中！”
　　兩人一拍即合，當下敲定。
　　所有的一切都是瞞著尹曦進行的，艾思琪自以爲天衣無縫，且不知已然行岔踏錯，還在自詡得意。
　　艾思琪拎不清尹曦和封閬清的關係，以爲他們是朋友。同行之間哪來的朋友？冤家還差不多。感情
再篤，關係再好，只要是同行就沒有可能作爲朋友。
　　她低估了封閬清的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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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5 引言回覆
　　“周六跟艾老師出去逛逛，要不要一起？還沒去拜會世伯，正好請尹大少代爲引見。”
　　封閬清絕對是故意在尹曦面前提到艾思琪。第一次可能是他無意，但以後的每一次他都是存心的。
尹曦平日裏不苟言笑，處變不驚，但凡提及艾思琪，他就神色微變。
　　學生和老師有矛盾，相處不融洽是常有的事。似乎封閬清南行求學的目的不簡單，他抓住尹曦一舉
一動中的異樣，私下用三枚硬幣起卦，蔔出的結果出人意料。
　　是以，封閬清三不五時提到艾思琪，再觀察尹曦的反常，猜得八九不離十。
　　“不打擾你們。”
　　尹曦眼中寒光突現。心想艾思琪還不笨，懂得見風使舵，封閬清剛到就一腳踢開自己。
　　他可以不惜加重自身的業障，用“緋陽”散盡艾思琪家裏的遊魂，可是她的體質還是能引來一屋子
魂魄，難道還能保護她一輩子？一輩子，他尹曦是何許人，艾思琪哪輪得到他來保護。能利用的人對她
來說都差不多，她愛的是那個警察。
　　倒是真心希望封閬清能幫艾思琪解圍，一想到艾思琪可能在利用自己，不免心生鬱瘁。
　　“喂！禮拜六去逛街，晚上到我家吃飯。”
　　“我？”
　　幾步之遙的樓雅媛滿臉疑惑，用手指沖著自己比劃。
　　她伸手按住尹曦腦門。
　　“不去算了。”
　　尹曦拍掉樓雅媛的手掌。
　　“去！說話算話，天上下‘鐵’都去。”
　　樓雅媛欣喜若狂，尹曦破天荒的主動和她約會。
　　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擊著她的心，她的雙眼看不到尹曦的失常。
　　封閬清面有狡色，一閃即逝。
　　冷傲的尹曦爲艾思琪的事賭氣，沒交手就已經掌握了他的致命傷。幫誰好？尹大少的臉上可是寫得
明明白白。
　　他該出手了。

　　周六，天一廣場人潮湧動的場景煞是壯觀。超大規模的園林式休閒、購物中心的主題本是人與自然
和諧相處。但每到假日，看不到什麽立體的山水畫，聽不到悠揚的背景合音，更無法體會到音樂噴泉的
浪漫，十個商區二十二座主體建築都是人擠人，除了人還是人。
　　逛街購物也是一種負擔，艾思琪慶倖自己只不過走馬觀花，帶封閬清出來走走。
　　天一廣場地下泊位。曾經半夜時分在市區主支道上嚴重超速的銀灰色寶馬靜靜地停在那裏。車主一
手提著購物袋一手攥緊手機穿梭在浩瀚的人海中，陪他的未婚妻血拼。
　　衝動後許下的約會果然是件傻事，尹曦懊惱至極。
　　尹曦不時察看手機，等一個人打電話給他。記起艾思琪沒有他的手機號，不由得苦歎。
　　他無意識重復相同的動作，仿佛有條看不見的紐帶維繫在他們之間。
　　艾思琪和封閬清在一起嗎？不會有事的，畢竟是有封家長子在場。尹曦明顯在安慰自己。
　　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感覺就是這樣子吧？無盡的牽挂。
　　“快點，別磨蹭了！阿姨等我們吃晚飯的。”
　　樓雅媛挽住尹曦，將他拖進血拼的大軍。
　　
　　尹曦的主動邀約，大有詔告天下的意味，艾思琪早有耳聞。她會裝傻充愣，即便她想干涉，可是她
真的有權去過問他們的婚約嗎？
　　樓雅媛，嚴婷婷。尹曦真當是三心二意，哪個是他真正喜歡的？
　　艾思琪心猿意馬。
　　人是渺小的，二十公頃的面積更是襯托出人的渺小。
　　兩個人沒有不期而遇的機會，甚至不會有擦肩而過的碰撞。
　　碰到又能如何，還不是一場尷尬。
　　猜忌，可以吞噬人的心智。
　　失去心智，留下瘋狂在人的身體裏恣意蔓延。

　　走累了，艾思琪領著封閬清走進石浦酒店天一店。
　　挑了二樓臨窗的一張桌子，窗外正對水晶街。水晶街不是賣水晶的街，當然也不是用水晶鋪成的街
道，它只是一條狹長的水帶，波光粼粼，流水潺潺，僅以兩邊的長廊供人行走。木制天橋橫架水晶街兩
側，憑添幾分異國情調。
　　水晶街適合在晚上欣賞。燈光、噴泉、水幕電影，永遠是情侶約會的好地方。
　　射燈的光線打在黑色上，緊擁住危險卻誘人的氣息，艾思琪無限遐想。
　　艾思琪沈醉意亂情迷之際，封閬清大啖美食。
　　甬幫菜以敢鹹、敢鮮、敢腥著稱。
　　“一種魚有這麽多做法。”
　　封閬清初來乍到，面對一桌海鮮菜他豎起拇指。
　　八碟冷盤，他獨鍾情於銀蚶。撬開貝殼，裏頭鮮血淋漓的貝肉沾上醬油送入口中，脆嫩的口感，帶
著生海鮮特有的腥味，難以形容的美妙刺激他的每一個味蕾。
　　冰糖甲魚、苔拖黃魚、全蝦仁、彩溜全黃魚、網油包鵝肝、黃魚魚肚、鍋燒河鰻、苔菜小方烤、火
踵全雞、荷葉粉蒸肉，甬城十大名菜一樣不落盡數擺上桌。
　　珍饈當前，封閬清大飽口福，難得做一回饕客。

　　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吃飽喝足的封閬清自當出力。
　　走進艾思琪的家門，頓覺寒氣侵體，三月豔陽天卻猶如掉進冰窟。正眼一瞧，目瞪口呆，與尹曦初
見此情此景的表情如出一轍。
　　死相各異的遊魂在此徘徊不去，艾思琪泰然自若，果真是不知者無畏。封閬清想拉住她，艾思琪先
一步進廚房泡茶。所過之處，遊魂避讓，退出三尺外。
　　大驚小怪的是自己，封閬清搖頭。艾思琪身上必有開光護身符。
　　“尹大少來過嗎？”
　　封閬清換上室內拖鞋。
　　“沒有。”
　　艾思琪有意隱瞞。她把馬克杯放到封閬清面前。
　　“老師，要推算的生日給說來聽聽。”
　　封閬清的大手包住馬克杯，用杯壁滲出的余溫焐手。
　　“和我的相同，就是……晚上十二點左右。”
　　艾思琪報上自己的生日。
　　“子時……十二點前還是後？”
　　封閬清掐指，推算八字。
　　“很重要？”
　　艾思琪不解地問。晚上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不都是子時嗎？
　　“十二點以前叫夜子時，按前一日的天干推算；十二點以後就是早子時，按當日的天干推算。”
　　封閬清詳細解釋當中的大不同。
　　“十二點前！”
　　艾思琪肯定。
　　“老師的姐姐？”
　　算罷，封閬清低頭沈思。
　　“支克幹，不利父。提綱克年，父母不全。偏財臨死絕殺宮，日支忌神，亡父。月生日幹，適逢子
時初生，母有病。好凶的命格，克父克母，且命主與兄妹不合。”
　　別的都准，與兄妹不合就明顯有誤。艾思琪自認姐姐對她很好，處處禮讓。
　　“能不能算出我姐姐是生是死？”
　　“流年看來，九八年遭變故，非活，不死。”
　　奇怪的命格，凶煞異常不說還兼具詭異。九八年以後命數虛空，當世罕見，封閬清詫異。
　　“聽不懂，能不能說詳細點？”
　　聽封閬清娓娓道出姐姐的命數，艾思琪的心提到嗓子眼，她要知道姐姐是生是死，克父克母這種已
成定局的陳年往事根本不重要。
　　封閬清捧起杯子往嘴裏灌茶。
　　“曆劫重生，人還在。”
　　“就是說姐姐還活著？”
　　艾思琪面露喜色。
　　“人死後變成鬼，人活著未必就是人。可以修真成仙，可以遁入魔道。九八年一定發生過什麽，老
師的姐姐經歷某件事蛻變成另外一個人。你以後見到她，她未必認你這個妹妹。月柱比劫，說不定她還
會要你命。”
　　封閬清將自己的推測托出。
　　聞言，艾思琪心無畏懼。艾思瑤始終是她姐姐，血濃與水。
　　“滾開！”
　　一聲暴喝怔住艾思琪。
　　“對不起，沒說老師。你家裏暫住的‘朋友’太多了。”
　　“鬼？不是沒有了嗎？”
　　艾思琪頭皮發緊，想到很多時間她都是一個人呆在家裏。
　　“正常人看不到鬼卻還能感受到鬼氣，就是陰冷。老師不覺得冷？”
　　封閬清從左袖抽出一根白簡，端放於茶几上。遊魂不敢靠近艾思琪，都盤亙在他身邊，實在是忍無
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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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5 引言回覆
　　玉制白簡長約八寸，兩指寬，散出溫和的光澤。
　　室溫回升。
　　“‘白芒’，和尹大少的‘緋陽’齊名。我想看看尹大少送給老師的東西。”
　　封閬清嬉皮笑臉地伸手索求。
　　“以前夏天都不用開空調，最近好多了，家裏不會那麽冷。尹曦和你說他送過我東西？”
　　艾思琪不自在，閃爍其詞。
　　“是我自己猜的。若說驅鬼，三大世家裏以尹家爲尊，這裏是尹家的轄區，能硬生生把遊魂逼出三
尺開外，老師身上一定有尹家的護身符。血珀蜈蚣？這玩意只能祛毒不能避鬼……”
　　封閬清眼尖，一眼就看出艾思琪從口袋裏抽出的一塊橢圓型紅色琥珀，黑色的線繩還連有它物，直
到一小塊銀牌嶄露頭角。
　　“地上撿的，還他又不要，我就留下了……”
　　艾思琪臉色醬紫，情急之中話越說越離譜。反正她不承認是尹曦送給她的。
　　封閬清接過手，特別留意銀牌。
　　“尹大少居然連半條命都不要了。”
　　小小一方銀牌就是尹曦的本命護身符，封閬清大有收穫。
　　“很貴重？”
　　值半條命的錢，那就是很貴了？艾思琪早知道尹曦家裏有錢，不怎麽意外。
　　“不是錢的問題。銀牌正面的篆字寫的是‘諸邪退避，百鬼莫侵’。反面更有意思‘乾造：丁卯、
壬子、甲午、乙亥’，應該是尹大少的‘四柱’，俗稱的生辰八字。這塊銀牌是尹大少的本命護身符，
半條命就在這上面。”
　　封閬清接著說：
　　“尹大少是八七年陰曆十月廿一亥時生，屬兔。換算成陽歷，生日是十二月十一日。年柱傷官，月
柱偏印，雙親去其一，爲人聰慧。亥時生，性躁心慈，幼年極苦。老師不信？”
　　“不信。學生資料裏尹曦的生日不是十二月。”
　　算命果然不可輕信，艾思琪懷疑封閬清之前的所有推算。
　　“學校的資料裏尹大少的生日是假的，術師都不會輕易透露自己的生日。被同道中人掐中八字，自
己的小命就岌岌可危。”
　　封閬清笑得很開心，發自內心的笑。
　　“你別害他。”
　　艾思琪奪過銀牌，將信將疑。
　　“爲了答謝老師今天請我大吃一頓，送你個護身符，雖然沒尹大少的貴重，對付個把小鬼還是綽綽
有餘。老師屬猴……”
　　封閬清在外套內袋裏掏出數枚紫銅製錢，挑出其中一枚遞給艾思琪。
　　“生肖錢，也是避邪的。”
　　銅錢正中是一個“申”字，其餘十一個地支在周邊圍成一圈。
　　艾思琪欣然收下。她怕鬼，惟獨在尹曦的身旁會無所畏懼。
　　“尹大少喜歡你，所以肯拿命來護你。想不想馬上見到他？”
　　封閬清心生一計，先和尹曦開個玩笑吧。
　　“換手機號都沒和我說。”
　　艾思琪微弱的聲音述說心中的落寞，尹曦無視她的存在。
　　“有尹大少給的護身符，比手機都好用……”
　　艾思琪照封閬清的話，用針紮破手指，擠出一滴鮮血滴在銀牌上。
　　“有沒有玩具熊或是布娃娃？讓你親手試試本命護身符。”
　　好奇心趨使艾思琪拿出一個泰迪熊。
　　封閬清將尹曦的八字抄在紙上，包住銀牌，填進布偶熊的身體裏。
　　“等尹大少過來你用針紮熊仔的手腳，仔細看他的反應，切忌不要紮他眼睛和頭，也別紮心臟。我
先回學校，碰到尹大少就不好玩了。”
　　封閬清急忙告辭。
　　“他真會來？”
　　艾思琪抱著泰迪熊送他出門。
　　“一定！”
　　卦閬清的兩根手指比成“Ｖ”字。
　　
　　“三心二意的傢夥，你真的會來嗎？”
　　艾思琪呆在客廳對著泰迪熊自言自語。身邊有許許多多的她看不見的鬼，但是有尹曦的保護，她一
點都不怕。
　　封閬清沒回學校，而是抱著胳膊等在樓下，爲尹曦掐時間。
　　十分鐘剛過，刺耳的急刹車聲響起，地面留下長長的刹車痕，有人迫不急待沖上樓去。
　　“有錢人，寶馬七系。”
　　封閬清走到車邊。
　　鑰匙不拔，車門未關，引擎還在嗡嗡作響，可見尹曦有多在乎艾思琪。
　　爲免尹大少愛車被偷，封閬清好心地當一下看護，孤男寡女的別讓他等太久。

　　“艾思琪！艾思琪！”
　　門虛掩。尹曦一腳踹開。
　　“艾思琪？你沒事？”
　　尹曦气喘吁吁，胸口劇烈起伏，十二樓是他一口氣跑上來的。
　　“你來了？”
　　他真的來了，人來了，連“緋陽”都帶在身邊。
　　艾思琪竊喜。抱住泰迪熊的雙臂收緊。
　　“我問你有沒有事！封閬清呢？”
　　感知本命護身符的異動，他把樓雅媛丟在天一廣場獨自落跑。
　　屋內遊魂不敢越雷池一步，艾思琪懷裏還抱個玩具熊，哪像個遭遇危險的人。
　　“你不是它送給婷婷，回頭又拿回來，言而無信。”
　　艾思琪嘴上借題發揮，心裏暗自高興。
　　“我走了。”
　　尹曦有點自討沒趣。
　　“別！坐會兒再走。我去倒茶。”
　　尹曦怔了怔，他似乎就在等這句話。只有艾思琪的挽留，他才有理由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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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6 引言回覆
　　艾思琪躲進廚房，用事先準備的針猛紮泰迪熊肉乎乎的手臂。
　　手臂上突然而來的刺痛讓尹曦差點失手丟下“緋陽”。
　　真有不妥？尹曦目光如炬，四下尋找。
　　廚房門口探出一顆腦袋落入尹曦的視線。
　　“那個……你喝咖啡還是茶？”
　　艾思琪吞吞吐吐，她想看看尹曦的反應，結果什麽都沒看到。
　　“白開水。”
　　“哦，好。”
　　封閬清扯淡！他說的方法不見效果。艾思琪忿忿然。
　　泰迪熊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艾思琪手中的水果刀紮穿泰迪熊的手釘在案板上。
　　“啊——”
　　客廳裏響痛苦的低吼。
　　袖子沒破，手臂劇痛難當。尹曦握緊“緋陽”，鮮血滲出袖管，更多的血水沿手臂流下，流至手背
流經劍鞘一點一點滴在地磚上。
　　“你……你怎麽了？”
　　艾思琪摸摸尹曦的袖子，濕的。
　　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磚上，大灘血迹觸目驚心。
　　“尹曦，別嚇我。痛不痛？去醫院，我帶你去醫院。”
　　幹嘛要一下子變得靈驗，艾思琪想不到任性的後果竟如此嚴重。
　　“走開。”
　　艾思琪被尹曦推倒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
　　他走進廚房，艾思琪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他就該猜到廚房裏有古怪。
　　艾思琪跟上前去，罪證還在擺在廚房。
　　“扮豬吃老虎呢？艾思琪，真有你的。”
　　尹曦拔起插入案板的水果刀，帶出幾條腈綸絲。
　　右臂又是一陣痛。
　　“我……我……準備補的，它怎麽會在廚房……我也不知道……我先陪你去醫院。”
　　艾思琪語無倫次。
　　她想搶過泰迪熊，尹曦先她一步，按在胸前試圖找出裏面的異常。
　　很快，他摸到一塊硬物，兩指從泰迪熊背後的小口探入，夾出紙包，裏頭包的赫然是銀牌和琥珀。
　　“你不要可以扔掉。耍得我團團轉你開心了！我很好玩是嗎？”
　　尹曦咬牙忍住痛。
　　他笑了，他的笑在艾思琪眼裏是一種揪心的痛。
　　“我要，我不會丟掉的。”
　　艾思琪拉住護身符的繩結。
　　“不會有第二次了。”
　　尹曦把繩結從艾思琪手中抽離。
　　尹曦走了，走前他還在對著艾思琪笑。
　　有些東西可以帶走，有些卻永遠都留下了。

　　“尹大少！寶馬借我用幾天中不？”
　　封閬清沒料到尹曦這麽早就下來，在樓下守著尹曦的車，躲是躲不過了。
　　“你教她的？你們封家改良過的釘頭七箭書。”
　　“我？”
　　封閬清注意到尹曦身後長長的血迹。他的手上、劍上全是血。
　　“尹大少……你還開車？等等！”
　　尹曦不聽勸，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封神演義》所描繪的：千年道行隨流水，絕在釘頭七箭書。這釘頭七箭書他算是親身領教了。

　　禍闖大了。
　　尹曦死了倒好，就怕尹家把矛頭指向封家。因小失大，計劃全泡湯了。封閬清那個心急啊。
　　“老師，你下手也太狠了。”
　　封閬清跨過地上的血迹，在廚房裏找到艾思琪。
　　她懷裏的泰迪熊手上一刀貫穿，兩處破口露出白絮。
　　“我不是有意思的，你知道的，我不是有意思的。我竟然傷了他，傷得好重，但我不是故意的，你
相信我。”
　　“別說了，是我不好，不該教你。”
　　封閬清扶起艾思琪，安置在客廳的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
　　“尹大少不會有事的，他是很厲害的除靈師，一點皮肉傷算得了什麽。”
　　封閬清故意說成小傷是想讓艾思琪不要太自責。他沒有親眼見到，但一刀貫穿尹曦的手臂，傷到手
筋搞不好他的右手就廢了。
　　“是嗎？他會沒事的對不對？他一定會沒事的。我不想傷他的……”
　　艾思琪泣不成聲。
　　“我知道，我知道。老師也喜歡尹大少，怎麽忍心傷他，是我不好。”
　　封閬清安撫艾思琪。
　　“你回學校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好。你一個人當心。”
　　正中下懷。良閬清得去配傷藥，尹家追究起來，他的責任最大。

　　“對不起，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失魂落魄的艾思琪抱起泰迪熊，雙唇湊近它的嘴，深深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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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7 引言回覆
第十四章　約定（上）

　　“尹曦！”
　　尹曦聽得出是樓雅媛在背後叫他，嗓音輕柔。
　　他出門前還在擔心，樓雅媛會因爲周六的事心存芥蒂。聽她現在的口氣，應該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或許單純是給尹曦一個臺階下。
　　尹曦轉身露出知錯的表情。
　　他有點大男人主義，一個知錯的表情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女人的心思很難理解，起碼不是戀愛經驗缺缺的尹曦所能體會的。
　　啪——
　　聲音清脆利落。
　　尹曦耳朵裏嗡嗡聲不絕，側臉烙下的手指印根根清晰。
　　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尹曦被一巴掌打蒙了，但衆多目擊者可以詳述事情的經過：
　　周一，天氣不錯，太陽早早地露臉，讓人有種初夏來臨的錯覺。雲海中學門口熙熙攘攘，大部分都
是的學生。
　　值周教師站在校門外檢查學生的穿著，學校規定本校的學校周一必須穿校服。雲海中學的校服是俗
不可耐的西裝配領帶，男生女生都是清一色的深藍，不過女生爲了迎合春天的到來，換下長褲改穿西裝
裙。
　　尹曦只在想到的時候穿校服，那天也未必就是周一，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尹曦穿著黑
色學生裝走在人群裏並不顯眼，垂頭喪氣地數自己的腳步，直到樓雅媛那聲清甜的叫喚，才有人注意到
他們小兩口。
　　聽聞樓雅媛一聲嬌呼，尹曦冷漠的表情起了變化，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他正欲轉身，意味著雲海
中學的保留節目即將上演，煢煢白兔主動投懷送抱，撲進大灰狼的懷裏。尹曦豔福齊天，羨煞旁人。
　　隨後發生的事可謂是峰回路轉，大起大落。不出意外，尹曦轉身就能抱得個香玉滿懷，可意外注定
是要發生的。
　　女人變臉不屑一秒。
　　樓雅媛笑盈盈的叫著情郎的名字，下一秒臉上陰雲密布，銀牙微露。她全身的力氣彙聚在右手，二
分之一秒後，巴掌不偏不倚落在尹曦臉上。
　　尹曦在校門口，在老師和學生面前，結結實實挨了巴掌。扇他耳光的是樓雅媛，聯繫前些日子的種
種八卦新聞，尹曦當代陳世美的形象深入人心。現代版的秦湘蓮實爲女中豪傑，別有一番風韻在裏頭。
　　痛。口腔裏浮起淡淡的血腥味。痛過，尹曦大徹大悟，樓雅媛沒有原諒他。
　　樓雅媛鳳眼圓睜，在半米開外怒視尹曦。兩人無言，她的表情所傳達的意思尹曦心領神會——她很
生氣，生果很嚴重。
　　樓雅媛揉揉發痛的手心。近距離她還能再往尹曦臉上甩幾巴掌，她不舍。和尹曦分開後的一天多時
間裏，她執著一個念頭——
　　當衆給他兩耳光，大聲對他說：解除婚約，是我不要你！
　　她要給尹曦最痛的感覺，趁他沒防備時動手。
　　原本打人自己的手也會痛，尹曦是不是更痛？想說的話還是沒說出來。眼前是尹曦那張熟悉的臉，
和過往的記憶重合，那張臉是陌生的。
　　真的變了。不再使用寶石藍的隱形眼鏡，改而用黑色的掩去他異色的左眼。她慢慢瞭解，尹曦黑色
的眼眸不再有她的容身之所。
　　十幾年來，她的體恤和牽就，尹曦置於何處？
　　“是你開口約我的，半路丟下我去成就你的大仁大義。你當我是什麽？招之即來，揮之即走。我是
人！我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覺，被男朋友丟在市中心，你有沒有爲我考慮我的感受？”
　　別人眼中的小兩口在大庭廣衆之下吵開了。說話的只有樓雅媛，尹曦在沈默，他是在默認。
　　“說啊！懶得用藉口敷衍我？你有沒有愛過我？”
　　她不能忍受尹曦的不在乎。沒有回應的愛，無法停息的愛，夜幕下獨自舔舐心頭的傷。
　　樓雅媛有吐不完的苦水。越是說下去，她越激動。兩人受到諸多目光的洗禮。
　　“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毫無預警，尹曦左手攬住樓雅媛的小蠻腰，霸道地圈到自己胸前。
　　距離驟近，兩身相貼。尹曦的手輕撫她的背，尹曦的頭，埋進她的肩窩，喃喃細語：
　　“對不起……”
　　說話的同時，尹曦眼角的余光瞟向人群深處。他心裏在想什麽？
　　道歉？真的是尹曦在道歉？樓雅媛的下巴枕在尹曦的肩肘，直勾勾盯著正前方。
　　身處尹曦的懷抱，她透不過氣來，而尹曦曖昧的舉動，融化了她脆弱的防線。她的心，抵不過尹曦
的三言兩語，深深淪陷。
　　冰冷的懷抱亦能讓她有觸電般的快感。幾近暈厥中，惟有緊緊抓住尹曦垂落身際的手臂，以求真實
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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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7 引言回覆
　　樓雅媛挺直背脊，承受尹曦的體重。
　　她看不到，她也不會想看到，尹曦的眼睛鎖定人群裏的一處目標，冷冷的眼神足以滴水成冰。
　　畏畏縮縮躲在人堆裏以爲他看不到嗎？艾思琪永遠都那麽天真。
　　遙遙驚鴻一瞥，艾思琪忙不叠隱身在學生堆裏。她的學生當衆上演過激行爲，她寧當自己是鴕鳥，
頭埋進沙地裏什麽都看不見。
　　艾思琪沒辦法上前阻止。此時此地，她不是老師，不是旁觀者。艾思琪抱以何種初衷，親手攪了尹
曦的約會？一時興起的兒戲掩飾不了內心的妒意。她希望心無旁騖，在尹曦面前是稱職的老師。
　　自欺欺人，不敢面對現實的惟一選擇。
　　右臂還能感知樓雅媛的透過衣服和繃帶的手勁，但傷口卻麻木了。溫濕的液體搔過手背，在指尖留
下冰涼的粘稠感。
　　尹曦向家人隱瞞右手的傷，沒經過縫合的傷口只用繃帶紮緊。小傷小痛也許挺挺就能過去，手臂的
貫穿傷怎麽也瞞不過別人。鮮紅的手指印襯出尹曦蒼白的臉色，他還得拼命抵抗失血過多産生的嗜睡。
　　耳邊是尹曦充滿蠱惑的話語，道歉、安慰、示愛，很多話尹曦從未出口，樓雅媛想都不敢想，今天
竟然有幸聽到。貪戀愛人的懷抱，殘存的理智卻提醒她推開不正常的尹曦。
　　“真的想道歉，帶上你的劍去我家再說。”
　　樓雅媛伸手推開壓在肩上的重量。這是賭博，強迫尹曦去抉擇，輸掉這場賭局就如同輸掉尹曦。
　　“手？活該！你活該！”
　　壓低視線，尹曦右手鮮紅的顔色令人心寒，指尖滴落的鮮血在地上留下暗紅的圓點。
　　樓雅媛隱忍情緒，拂袖離去。若非及時抽身，她會心軟，會不顧一切抱住尹曦。
　　愛的太投入，能體會到對方的痛苦。傷在一個人身上，痛在另一個人心裏。
　　尹曦忍受著身邊的竊竊私語，依然低頭數自己的腳步。頭暈襲來，尹曦走得很慢，與其說怕被自己
的腳步絆倒，不如說他在等身後的人。
　　人流開始加快腳步，行人一個個超越尹曦，卻始終不見艾思琪追上來。
　　血止不住，尹曦沒力氣再管。都是荒唐的情感作祟。

　　“尹大少，三碗水煎成一碗，藥尾用兩碗半煎成八分。別看草頭藥不起眼，這可是秘制的傷藥，我
把方子拆成四份才買全的，效果不好你去砸我們家招牌。”
　　封閬清提著藥包跟在尹曦後頭，心思放在嘴邊的半根油條上。南北差異大是肯定的，就連油條也是
大不同。
　　北方的油條又粗又長，軟中帶韌，咬起來有嚼勁。南方的卻短小精悍，咬一口脆生生的。居然油條
在南方還有個名字，叫“油炸檜”。
　　“尹大少，你倒是說句話啊！”
　　封閬清扳住尹曦的肩，差點拖倒尹曦。
　　手上的油漬全印在尹曦的衣服上，封閬清趕忙收回手，在自己的校服上擦了擦。
　　“您大人有大量，別氣了，怪我不好。中不？”
　　“封家出來的都喜歡門縫裏看人，我還買得起藥。”
　　尹曦說得再大聲，他的話到別人耳朵裏就顯得有氣無力。
　　“別裝鬼嚇人。你有沒有去醫院？手給我看看。”
　　封閬清失聲。尹曦面無血色，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尹曦的右手藏在身後。封閬清出手疾如閃電，擒住尹曦的左手，兩指搭於脈間。
　　“右手！”
　　尹曦的右手掖得更爲嚴實。
　　封閬清沒理會尹曦的右手，反掐住他的下巴，強迫他張嘴。
　　“澀脈，舌體暗紅，舌苔稀白。尹大少，你有多少血可以流？去醫院。”
　　“喂，他們……”
　　教室滿堂春色，剛踏進門的同學呆若木雞。
　　封閬清拈起尹曦的下巴，雙目深情款款。尹曦媚眼如絲，檀口微啓，欲拒還迎。
　　“夠了！”
　　尹曦悖然大怒，兩指運勁，取封閬清胸口膻中穴，沿任脈一路下點，過鳩尾、巨闕，手指在曲骨穴
上遲遲不見下落。
　　“這點力氣怎麽點死穴？你的手夠得到曲骨，都是爺們你還不好意思？”
　　封閬清面不改色，咧開笑呵呵的嘴開玩笑。尹曦的如強弩之末，點在任脈七處大穴上的力氣形同搔
癢。
　　被一眼看穿，如果有血氣，尹曦的臉就該紅了。
　　封閬清捏住尹曦左臂，拗到背後。
　　“去醫院，嫂子快過來幫忙。”
　　“他連自己的命都不管，你管他幹什麽？”
　　樓雅媛嘴上無動於衷，指甲在桌子背面留下深淺不一的劃痕。她很關心尹曦，也許正關心得太多尹
曦反倒不在乎了。等失去的時候，希望他會記起這份關心。
　　今天洋相出盡。尹曦忍痛擡起右手掐訣：
　　“無上玉清王，統天三十六，九天普化君，化形十……”
　　尹曦念得很急，不失節奏。伴隨含糊的語句，窗外的晴空，鉛灰色的雷雲下沈。
　　“哇靠！還想用‘五雷咒’拆樓咋的？”
　　封閬清丟下藥包，手刀劈中尹曦後頸。口齒不清的聲音戛然而止。
　　“嫂子，他傷得不輕。”
　　封閬清扶住不省人事的尹曦。
　　摸摸尹曦泛潮的袖子，封閬清滿手血色。還好黑色掩蓋了血色，穿件血衣在學校裏晃蕩多嚇人。
　　“校醫好像還沒上班，人先送過去比較好。”
　　好心的同學提醒。
　　“你想嚇死美女校醫？班長！說尹曦不行了，快去找艾老師，我背尹曦去校門口等她。”
　　張銳撒腿就跑，跑辦公樓的苦差都是他的。
　　樓雅媛的臉埋進臂彎，發絲隨著雙肩的起伏而顫動。該陪在尹曦身邊的人是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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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
　　艾思琪的心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
　　“沒事，再不上醫院就難說了。攔車！”
　　封閬清的語氣不容遲疑。尹曦的兩隻手垂在他胸前，隨著他的動作無力地晃悠。
　　“上學時間機動車繞行，學校門口哪來的車。”
　　艾思琪被血嚇到了。
　　“用走的？半路上尹大少的血就流幹了。學校有車。”
　　封閬清用眼神示意艾思琪，去向校長借車。
　　“我有辦法。”
　　艾思琪對著手機猛按一通。
　　“我學生病了，你過來。對，校門口，開車過來。快點，快點，越快越好。”
　　片刻工夫，藍白相間的警車停在校門外。
　　“快點，回頭隊裏還有事。好多血，是不是持械鬥毆？現在的學生，真是膽大包天。”
　　靳森的從車窗裏探出腦袋。
　　“不簡單，警車。”
　　封閬清把尹曦塞進後座，自己到另一邊坐定。
　　“老婆，怎麽不找學生家長，要你親自送醫院？他怎麽會受傷？”
　　靳森調整後視鏡，確認後座坐的正是猶如鬼怪的尹曦。
　　“開你的車。”
　　艾思琪坐在副駕頻頻回頭。
　　“遵命，老婆大人。”
　　一路上警燈閃爍，右側超車、強行變道、闖紅燈、佔用公交車專行道。警察不但要會公器私用，還
是開霸王車的高手。
　　“隊裏有事，我先走了。老婆，我看你還是通知他家裏人，那小子絕對是恐怖份子。”
　　靳森想走，可還有點放心不下。
　　“他是我學生！你先走吧。”
　　艾思琪大爲不悅。弄傷恐怖份子的人豈非更加恐怖？
　　“結婚了？”
　　封閬清再度背上尹曦。
　　“沒，男朋友。我去挂急診，門診部還沒上班。”
　　艾思琪回避問題。特別是尹曦隨時都可能醒轉，她不想提靳森的事。
　　“換醫院。”
　　尹曦死活不進急診大樓。下車前他已經清醒，搭靳森的車，他有當場自刎的衝動。
　　“我求你行不行？”
　　艾思琪苦口婆心。禍都闖下了，就給她個機會彌補。
　　“換醫院。別的隨你們。”
　　尹曦最大的讓步。
　　別人急著救他，而他則像引頸待戮的壯士，走上刑場。
　　“理由！你說這醫院會醫死人，我們馬上換醫院。”
　　艾思琪舉起手，指著“急診大樓”四個銅字。
　　聽到豪言壯語，清潔工放下手邊的工作，注視艾思琪豪氣幹雲的動作。
　　“我不想麻煩上身。”
　　“你不想麻煩上身還是你不想艾老師麻煩上身？醫院有你們尹家的人。艾老師？聽你的。”
　　封閬清把選擇權交到艾思琪手上。
　　“不換！”
　　艾思琪在腦中盤旋一周，終於理清思路。
　　尹曦在維護她。艾思琪的心頭喜滋滋的。

　　天使不是對誰都會露出微笑。下班前收進半死不活的病人，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也會面帶嫌惡。
　　“量血壓。”
　　“準備清創。”
　　“剪刀，袖子剪開。”
　　護士還要忍受尹曦的不配合。
　　醫生披上白大褂，懶洋洋地走進急診病房。
　　“拍片。劃價和收費窗口出門右轉。”
　　醫生開出張化驗單，遞給艾思琪。
　　“小七？上學時間還來看我。那位小姐，請把化驗單還給我。”
　　看起來沒什麽責任心的醫生叫住艾思琪，收回化驗單。
　　“尹烈！給我滾遠點，誰准許你叫我小七？滾！滾！滾！”
　　體力無多的尹曦暴躁得蹬腿挺腿，很快被護士制服。
　　“別激動嘛，小——七！”
　　尹烈翻看記錄表，不忘刺激尹曦。
　　“驗血，靜滴咪達唑侖60mg，先給他輸300ccO型血，去拍片。不老實就給他打氯胺胴。哦？我的表
弟。我跟他的姓。你們還愣著幹嘛，帶他去拍片。驗血結果出來後，去血庫配四包250cc血袋。”
　　尹烈一一交待清楚，想起晾有邊上的艾思琪和人高馬大的男生，忙賠個笑臉。
　　“這位元小姐和尹曦什麽關係？”
　　“尹曦的老師。他嚴不嚴重？”
　　艾思琪尋思，尹家的確是無孔不入。
　　“要等看到片子再說。這位是尹曦的同學吧？謝謝你們送我表弟過來。”
　　“尹師兄真見外。”
　　封閬清抱拳一揖。
　　“我姓封。”
　　眼看尹烈回不過神，封閬清出言提點。
　　“遼寧封家？獻醜獻醜。封家醫術博古通今，要不要來我們醫院兼職當個中醫主任醫師？”
　　尹烈露出一絲不自然。
　　很快，他恢復笑容，拉起封閬清的手，極其熱絡。
　　兩人說說笑笑，艾思琪坐起冷板凳。

　　急診拍片比門診拍片貴出數倍是有理由的，尹烈在二十分鐘後拿到拍片結果。黑白的Ｘ光片別在看
片燈箱上。
　　“傷口穿過尺骨和撓骨中間，緊貼手筋。”
　　尹烈用鋼筆指點黑白圖像上的紋理。艾思琪似懂非懂，封閬清在邊上嘖嘖稱是。
　　“出血情況來看，沒有傷到動脈。小七運氣比較好，我看過他的傷口，有一兩天了。舅舅也不管管
他，麻煩老師押送來醫院。”
　　尹烈懷疑他們父子關係是不是出問題了。
　　“沒事？還好。還好沒事！”
　　艾思琪看不懂片子，話是聽懂了。坐在椅子上，她總算能舒一口氣。
　　“老師比我還急？等下教你一招，把小七整得服服帖帖。”
　　尹烈熟練地戴上一次性口罩和手套。
　　封閬清勸說未果，艾思琪執意站在病床前。
　　猩紅的繃帶散落一地。
　　點滴瓶裏的液體一點一點通過輸液管流進尹曦的身體，鎮靜劑的作用下，他睡得很安靜。右手袖子
連帶裏面的襯衫一起被剪開，襯衫在血漬的浸淫下，失去本有的灰色變爲棕紅。傷口並不長，三公分左
右，皮肉外翻。傷口周圍略有紅腫。
　　尹烈用攝子夾起兩塊白色無菌紗布蓋住傷口兩邊，留出需要縫合的創面。起針器夾住新月形的縫合
針，鋼針帶著黑色的縫合線穿過皮膚。
　　一針，兩針……
　　尹烈一絲不苟的樣子像是在完成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有別初見時的散漫，難以分辨他是不拘小
節，還是出於對親人的關心。
　　縫合完畢的傷口敷上微黃的抗菌紗布，用膠帶固定。
　　尹烈輕輕移動尹曦的右手，換根縫合針在手臂另一側重複相同的動作。
　　“小七，你不能讓我白加班。”
　　尹烈把起針器丟進託盤，摘下口罩，一派大功告成的模樣。
　　“爲什麽是小七？小名？”
　　艾思琪早想問，不過尹曦的事沒完她沒心情問。
　　“表兄弟他排行第七，不就是小七。”
　　尹烈的笑很邪惡，他看著尹曦一直在笑。
　　“小七不好對付，當他老師不容易，我教你一招吃死他。”
　　說完，尹烈返身去急診辦公室寫交接班日誌。再出現在病房，他搖身一變已經是病人家屬，手上多
出一支記號筆。
　　“別眨眼。”
　　尹烈晃了晃粗粗的筆桿，拔下筆套，黑色的筆尖慢慢靠近尹曦的睡臉。
　　艾思琪睜大眼睛，目睹尹曦的額頭多出幾根黑色的線條——“小七”。
　　尹烈還嫌不夠，繼續畫卡通圖形，尹曦的臉在他手上儼然是一塊上好的畫板。三條圓弧勾勒出一張
笑臉，尹烈極爲滿意自己的作品。他擡頭不解地問：
　　“你們難道不想弄點什麽上去？”
　　尹烈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不要浪費把創意變爲現實的機會。
　　“能和尹師兄協手共事，榮幸之至。”
　　封閬清接過筆，加上一聯小詩：
　　閑看落花隨流水，苦等紅杏出牆來。
　　封閬清用較小的字體在充滿暗示和譏諷的詩句後落款。
　　“老師。”
　　筆遞到艾思琪手中，她雙手握筆躇躊不決，盯著尹曦黑白分明的臉猛瞧一番。
　　拔了牙的老虎不如貓，眼裏只看到尹曦極富印象派風格的花臉。艾思琪旁若無人，大筆一揮，肆無
忌憚地寫下三個字，埋藏在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陽光下曝露無遺。
　　“好字，醫生天天開藥方寫病歷都練不出這手好字。”
　　尹烈無地自容。貌似二十來歲的姑娘家，寫出的字蒼勁挺拔，非一般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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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9:09 引言回覆
　　“啊？”
　　艾思琪大夢驚醒。
　　字雖是好字，內容卻說不過去。“小傻瓜”三個字用嘴說出來，是何種寵溺的語氣。
　　能管尹曦叫小傻瓜的輪也輪不到艾思琪。白臉黑字，寫得明白，看得真切。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還真把別人的臉當紙來用，提筆刷牆似的塗抹，再爲欲蓋彌彰的痕迹裝點
幾片葉子，黑色的胡蘿蔔躍然於臉上。描上一隻兔子，天衣無縫。
　　艾思琪暫且把罪惡感擱在一邊，細細欣賞自己的傑作。有點惡搞過頭了吧？尹曦在鏡子裏看到慘蹂
躪的臉，會不會衝動到殺人？他沒有防備的睡相最可愛，人畜無害的樣子才像小兔子嘛！
　　“手機有拍照功能嗎？不用我教了吧？”
　　尹烈的手機對準尹曦的臉。
　　“在學校凶你就翻照片給他看。”
　　艾思琪選好位置，抓拍尹曦的臉部特寫。
　　“難保他不會拔劍相向，殺人滅口。”
　　她後悔開這種沒心沒肺的玩笑。
　　“老師好像知道不少。好了，你們先回去，這裏有我就行。小七估計要請幾天病假。”
　　尹烈陪兩人走到急診樓外，不忘打趣：
　　“封師弟若想兼職，有空來醫院開個專家門診。”
　　“尹師兄說笑，我想兼職賺點生活費度日，可沒人敢找高中生看病。”
　　興起多聊幾句，尹烈把兩人送到醫院大門外。

　　“北區的人來湊什麽熱鬧？”
　　尹烈背後響起清澈的女聲。
　　“老五，你突然站在別人背後說話，不怕嚇死人？”
　　尹烈拍拍胸口，驚魄未定。
　　“能嚇死你尹烈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功德。找人盯死姓封的，必要時做掉他。”
　　被稱爲老五的尹雪同爲醫生，一襲白大褂，冷豔如霜。她深鎖眉頭，和尹曦有幾分神似。
　　“你想找人做掉高中生？沒人性。”
　　不難看出，尹烈對封閬清還是有好感的。
　　“不是做給姓封的看，你爲什麽一針一針縫傷口？尹曦我來照顧，你去忙正事。”
　　尹雪不再理會，上入大樓的陰影中。
　　“母老虎，難怪嫁不出去。”
　　尹烈言猶在耳，一點寒星夾帶勁風掃過，幾縷飄逸的斷發落地。
　　兇器，柳葉刀在行道樹斑駁的樹影中銀光閃閃。
　　冷血醫生，居然隨身必備手術刀。
　　
　　“你們懂法術，不能用法術治傷？”
　　“九百多年前活人性命的道術和幾百條人命一起絕迹人間。天道四大家的事，想聽嗎？”
　　封閬清料到艾思琪不忍拒絕，她怎麽可能拒絕和尹曦息息相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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