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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壞壞的除靈師(轉)作者: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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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所在版面: 鬼話連篇

Alandoudou
綠豆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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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25	引言回覆
第一章資優生（上）　　“尹曦！十分鐘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隨著下課鈴一起響起的還有艾思琪的女高音。　　艾思琪身爲高二（四）班的班主任，必須要弄清，爲什麽分班以後第一次家長會，尹曦父母都沒有到場，全班也唯獨他的家長沒有到。這學期開始，她根本不會想到，成績在年級組排名第二的尹曦會出現在自己所帶班的名冊裏。他理所當然應該是在二班，雖然同爲理科班，相較之下二班才是重點班。　　既然結果出人意料，艾思琪當然比任何人都要開心，也有她自己小小的虛榮心作祟，畢竟人家是年級組排名靠前的，賺到了。艾思琪想當然，尹曦是好學生，也沒有理由瞞著父母學校要開家長會，問題一定是出在他父母身上，在必要的情況下，艾思琪決定家訪。　　回到辦公室，抽出名冊中尹曦的表格。原本填寫家庭住址和聯繫電話的地方都被一條醒目的斜杠占據，他們家難道是保密局？或是他根本不想讓別人聯繫到他家裏人？往下看，入學以來的歷次考試成績以及在年級組名次，雷打不動，全是“第二”。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艾老師。” 　　敲門和乾脆的語調，語文組辦公室大門敞開，尹曦已經站在門口。此刻辦公室裏的老師並不多，對門落座的艾思琪埋首案前，尹曦的話聽不出禮貌的語氣，更像是提醒，他來了。　　“你來了？坐。” 　　艾思琪指了指她對面空出來的辦公桌，人高馬大的學生要是站在面前，還真有壓迫感。她大學畢業才兩年，也不想擺出老師的架子，一定要老師坐著學生站著。　　“尹曦，找你過來其實是想瞭解一下你的情況。還有想知道爲什麽你父母不出席家長會？你有通知到他們嗎？” 　　看到尹曦眉頭緊蹙，艾思琪越發覺得原因就是出在他父母身上，太不關心孩子在學校的情況。就算他成績不錯，也要瞭解一下別的方面嘛！　　“高中分班以後的階段很重要，直接影響你的高考，這些事情父母都應該清楚。如果他們工作比較忙，抽不出時間的話，老師可以抽空去你們家進行一次家訪。” 　　尹曦對艾思琪這種語重心長的訓導厭惡到極點。他心裏在想，不知道狀況的只有她自己。看她還要喋喋不休地說下去，尹曦脫口道：　　“校長和教導主任准許，我父母可以不用參加家長會，以及學校其他一些要求家長到訪的活動。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 　　這個理由讓艾思琪感到吃驚，更確切的說是震驚。她只能呆呆地看著尹曦憤然離去的背影。　　他在生氣？艾思琪不解，一個學生居然對他的班主任擺出這種態度。還以爲自己撿到寶，即使是寶恐怕也無福消受。頭痛，讓人頭痛的學生。艾思琪一個頭兩個大。死死盯著尹曦的資料，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進雲海中學，從初中到高中，在他身上碰過釘子的老師多得去了。” 辦公室裏，執教二十年的資深教師目睹剛才發生的一切，安慰的話聽起來更像是諷刺了。　　“可是……陳老師，爲什麽他要特別對待？” 　　尹曦的確是自本校的初中部直升到高中部，並且學校給予免中考的優待。艾思琪以前也是雲海中學的學生，而她畢業時，尹曦還沒念初中。等她大學畢業回來任教，直到尹曦編入自己的班裏，她對尹曦真的是所知甚少。　　“學校將亡，群魔亂舞，要是他尹大少爺哪天開心，這學校說不定就跟他姓了。還不是錢在那裏作怪？隔三差五的跑去找他老子拉贊助，他想在學校裏幹什麽不行？” 　　陳老師整理出幾頁教材，在桌面上頓齊，又是歎氣又是搖頭。　　“總不至於不管他吧？” 　　難道別的老師都對他放任不管？艾思琪倒奇怪，他這成績又是怎麽回事，會不會是不批卷子隨便給的？一定是這樣子。　　“你找數學組的老嚴，他知道得多。老嚴和尹曦的老子尹天昊是同屆同班，交情還不錯。” 　　說完，陳老師拿起資料走出辦公室，她還有兩堂課。　　嚴老師。在學校裏艾思琪最熟悉的人莫過於嚴老師，她念高中時的班主任。已然成爲同事，對嚴老師卻還是像以前那樣敬重。有空得找他聊聊，打聽下尹曦的事。　　尹曦！哼哼，絕對不能放縱。艾思琪咬牙下決心，引導學生走正途也是老師的責任，可是在這種懲奸除惡的正義外表下，艾思琪還想小小報復一下尹曦剛才在自己面前擺譜的行爲。　　麻煩的女人。尹曦挎起單肩書包走出校門，心中暗忖。他討厭自以爲是老師就認爲自己比學生聰明的人，更討厭惺惺作態的女人。艾思琪很不巧，尹曦認爲她兩點都占到了。希望她別再自討沒趣。　　他總是步行回家，還未走出校門外三十公尺便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唇間，點煙的動作讓他腳步停滯不前。輕輕吸一口，緩緩吐出，毫不顧忌身邊穿著相同校服的學生在注視他。　　對和錯的界線有時候很模糊，因爲有些東西是平常人看不到的。能和別人一樣過普通的生活，未嘗不是件好事，可那是奢求。白煙很快就在他周身散去。　　路上的學生或是成雙成對，或是三三兩兩，有的說笑打鬧，有得擠作一堆，尹曦更顯孤單。他在學校裏沒有什麽特別要好的同學，但還是有例外。比如有人和他自幼稚園起，一起被安排在同班，這也該算是孽緣了，也因爲有這段孽緣，尹曦在學校還未真正體會過孑然一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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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26

引言回覆

　　“真幸運，總會和你同班。”
　　尹曦的孽緣總會適時出現。今天一路小跑才趕上來，顯得有些气喘吁吁。
　　“沒關係，主要是我太黴了。”
　　每當樓雅媛說出那種話，尹曦都只回她這句。樓雅媛早已習慣，也許是兩人間存在的默契。尹曦也
放慢腳步，爲的是照顧女孩子步子小。
　　“一個人不聲不響走掉，今天艾老師找你是爲了家長會的事吧？”
　　走在尹曦身邊，總會是二手煙的受害者，這也是樓雅媛的習慣之一。她在享受這種煙草味。
　　“消息很靈通。”
　　尹曦丟掉手中的煙頭，考慮是不是要再抽一根。
　　“想想就知道，尹叔叔不是沒空，是你根本就沒和他說。”
　　特殊待遇的不只尹曦一人，只是他是最會利用這種特權的人。樓雅媛非常瞭解，瞭解到非常。
　　“要你管！”
　　尹曦別過頭，一臉的不屑。
　　“周六老爸讓你去我們家吃飯，你有好長時間沒去了。”
　　扯住尹曦的書包，和他視線相對。
　　“沒空。”
　　儘管周六閑來無事，可是去樓雅媛家倒不如窩在家裏睡懶覺。
　　“你沒空啊？”
　　樓雅媛有點失望，但不是絕望，哪次是尹曦自願去的？
　　“明天早上等班裏人到齊了，我就在教室裏大聲說‘尹曦是我未婚夫，我們還沒出生，雙方家長就
指腹爲婚訂的親’，你猜會不會上校刊？”
　　孽緣，尹曦找不出除了這兩個字外還有什麽詞能形容兩人的關係。
　　“我去！！一定去！”
　　這是尹曦第幾次惡狠狠的承諾？樓雅媛是記不清了，以前有，現在有，以後當然還會有。可能結婚
以後會更多，她最喜歡看尹曦一副不服氣的表情。吃定他，吃得死死的。
　　“明天見！”
　　“嗯。”
　　尹曦的告別千篇一律，簡潔到只有一個字。
　　每天一起走完這段路，都會在十字路口分手各自回家，彼此熟悉，關係更加系雜的兩人絕不會像普
通情侶那樣纏纏綿綿走一程送一程。尹曦要是說得出那種情話，樓雅媛必定想到明天的太陽會從北邊出
來。
　　並非幸運或黴運，只是雙方家長在入學和編班上在學校有所走動，才使兩人有十三年的同窗生涯，
只是覺得很無奈，每一個知道內情的人都想當然的認爲他們以後會結婚生子。父母眼中，孩子的一生已
經想到如此遙遠，不能不佩服他們的良苦用心。熬過兩年，走出這個狹隘的城市到了大學，尹曦不信一
切還能如他們所設計的發展。
　　也說不定，尹家並不局限於這個城市，一生都翻不出父親的掌心嗎？
　　尹曦笑得有點落寞，也是自嘲。再次點起一根煙，驀然想起艾思琪佯作親近的表情。
　　“可惡。”
　　丟棄剛點燃的煙，狠狠用腳碾過。果然很討厭她，自以爲是在關心學生，他不需要別人的關心，因
爲早就失去了，早就習慣成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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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27	引言回覆
第二章資優生（下）　　“尹曦，你來分析一下黛玉進賈府時，爲什麽要對寶玉隱瞞自己讀書識字，只說上了一年學，些須認得幾個字？” 　　艾思琪竊喜能在上課時逮到尹曦走神。　　“封建統治，認爲女子無才便是德。林黛玉經過先前和賈府中其他人的接觸交談，意認到實話實說有不謙之嫌。對寶玉刻意隱瞞，表明她初進賈府時步步留心，時時在意，說不定這樣說還能讓寶玉的心理膨脹，感到很受用。在賈府，平凡點的人總比顯眼的人活得自在。” 　　尹曦看出艾思琪是有意刁難他。身爲語文老師不會沒聽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吧？此舉更是惹來尹曦嫌惡。　　而他充滿火藥味回答引得滿堂竊竊私語，艾思琪的臉上倒是有點挂不住了，一臉緋紅。好說歹說她是老師，勢頭竟然讓區區一個學生壓下去。　　“尹曦，以前沒人教過你回答問題時要起立嗎？” 　　艾思琪面有慍色，緋紅的臉色漸漸轉白。　　“艾老師喜歡形式主義嗎？如果是的話，我下次會注意的。” 　　尹曦依舊針鋒相對，似乎他沒有把艾思琪當老師來看。　　“尹曦，請拿起你的語文書，站到教室後面。坐太久就會覺得站著更舒服。” 　　艾思琪發誓，這是她第一次讓學生罰站。和尹曦對上，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尹曦拿起書，站到教室後排，背倚在牆上，故意忽略樓雅媛諷笑的眼神。　　第一次被罰站，他會記住的，艾思琪！　　“我知道你們認爲自己是理科班的學生，不重視語文課，即使有些課文生動有趣，你們也不過是借此來放鬆一下疲勞的大腦。以後寫論文，不單要靠邏輯能力，還要求語言組織能力。作爲你們的語文老師，我希望你們可以認真聽課，學到的東西可以受用一生的。” 　　攪和之下，艾思琪不知不覺說了些有的沒有的，下課鈴成了她的救贖，逃一般離開課堂。原來輸的是自己，經歷自己的學生時代，總認爲老師和學生並不是一定要成爲對立的階級，今天用老師的身份壓制尹曦的措辭，她輸給一個學生。　　回到辦公室，按捺住摔書的衝動，她有必要重新認識尹曦，絕非先前想象中那種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馬上找嚴老師談談。　　當即撥通數學組辦公室的內線電話，嚴老師又恰巧沒課，艾思琪一刻都不能等，匆匆跑去三樓。腦子裏充滿一堆堆的問號，始作俑者除了尹曦還會有誰？　　老師剛走，尹曦手中的語文課本往桌上一丟，坐回座位。教室馬上像炸開了鍋，亂作一團。　　“尹曦，厲害！你哪像是回答問題，分明是挑釁。” 　　尹曦的課桌邊圍過來不少同學，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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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27

引言回覆

　　“你和艾老師的梁子結大了，以後你小日子難過，自求多福。”
　　樓雅媛拍拍尹曦的肩，興災樂禍意於言表。
　　“是不是有什麽殺父殺母大仇？”
　　也不曉得是誰丟出這麽句話，引得滿堂哄笑。
　　周圍的人都在笑，惟有尹曦和樓雅媛同時沈下臉。兩人的目光掃視四周，沸騰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以下。散去的同學回到各自座位，尹曦的樣子像要吃人。有人心裏盤算，莫不是此事當真？看當事人臉
黑得嚇人，誰還敢說下去。
　　尹曦起身帶動課桌發出刺耳的噪音。
　　“幾節課？我幫你寫假條。”
　　沒人敢說比樓雅媛更瞭解尹曦，一個小小的舉動就猜到他是不想上接下來的課了。
　　“剩下的。”
　　尹曦頭也不回跨出教室大門。
　　“樓雅媛，你和尹曦什麽關係？”
教室裏再次亂成一鍋粥。再遲鈍的人都能看得出他倆之間的默契，稍有心計的人能嗅出些許微妙的
關聯。
　　“幼稚園起到現在，十三年的時間都和他在同一個班裏，結婚十年就算是錫婚，十三年怎麽都能摸
透一個人的性格。”
　　倒是想說尹曦是未婚夫，就怕把他們嚇著。
　　十月末，秋天的陽光用最後的餘威荼毒大地，桂花雖已凋謝，淡淡的香氣依舊充斥校園裏的每個角
落。雲海中學內，古今兩種風格的建築交錯櫛比，向人們陳述建校百年來的風風雨雨。嚴勵在艾思琪的
眼中始終都是當年那位嚴厲的班主任，想起嚴老師向全班同學介紹自己時說的話：我姓嚴，叫嚴勵。不
是嚴厲的厲，是勵精圖治的勵。不過我真的很嚴厲。滿座譁然，以後的日子大家都笑不出來，嚴老師在
抓學習確實嚴厲。他的白頭發又多了，歲月催人老。
　　在學校一圈逛下來，關於尹曦的疑問還是無法啓齒。兩人不過交流些教學方面的問題。
　　“以前心裏一直埋怨嚴老師不懂得體恤我們當學生的，只知道上課，作業，作業，上課。想象有一
天能站到講臺前，絕不會對學生如此苛刻，近乎於壓迫。”
　　艾思琪尊重嚴勵，但並不表示她會認同嚴勵的教學方法。
　　“都是應試教育的犧牲品，你已經走過來了。等走過高中生必經的獨木橋，走過去的人不會有什麽
感受，沒走過去的人，會恨老師一輩子。當時老師可以再抓一把，自己可能和別人一樣走到獨木橋的另
一端。一切都大不同。過不過得了，以後的日子可能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老師有老師的苦衷，嚴勵心中並不想過於苛責學生，這種苛責在學生看來就像是種刁難。
　　“總會有別的辦法，作爲老師可以找尋變通的方法。”
　　艾思琪明白某些事情是必然的，對學生過份要求，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雲海中學全市第一的升學
率也是靠老師抓出來的。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爲人師表背不起駡名。這麽急找我這老頭子該不會只談這些
事情吧？”
　　嚴勵幾十年書不是白教的，艾思琪終究還是他學生，有心事他是看得出來的。
　　“嚴老師，這我可擔待不起，您哪算老，您再教個十幾二十年的不是問題。”
　　艾思琪扮個鬼臉吐吐舌頭，在嚴勵面前她還帶了點孩子氣。
　　“鬼丫頭，當了老師人也滑頭起來。再教十幾二十年？你這不是在說我一輩子都是個窮教書的？”
　　嚴勵不是不會開玩笑，只是他不會讓學生有鬆懈的機會。
　　“學富五車，可是用錢都買不到的。要是我有一雙像嚴老師一樣的眼睛，能一下看破學生心裏在想
些什麽就好了。會不會是以前的學生比較單純？什麽都瞞不過您。”
　　一想到尹曦，艾思琪的頭痛又上來了。
　　“你帶的班裏有難纏的學生？”
　　嚴勵心裏有譜。雲海的學生都恨不得懸梁刺股，讓老師爲難的問題學生幾乎找不出來。
　　“要是別人，我也就不找您了。尹曦的事情，我們組的陳老師讓我找您瞭解一下情況。聽說您和尹
曦的爸爸是同班同學？”
　　既已說破，艾思琪就開門見山。
　　“尹曦並不是難相處的人，這孩子初看之下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他把自己關進固定的格局裏，其
實他……”
　　嚴勵故意賣個關子，兩人竟不覺間走上了梓蔭山，山上的雪松四季常青。
　　“其實什麽？”
　　艾思琪願聞其詳，生怕聽漏一個字。
　　“還記不記得梓蔭山名字的由來？”
　　嚴勵突然說出句不搭調的話來。
　　“典故源于《周書·梓材篇》。‘梓材蔭澤，蔭庇學子，源遠流長。’嚴老師，我說得沒錯吧？”
艾思琪記得，她只當嚴勵是顧左右而言他，從尹曦身上一下說到梓蔭山。
　　“尹曦其實責任心很重。他不僅僅是雲海的學生，你瞭解他另一重身份，就知道他無愧於‘蔭庇學
子’四個字。”
　　語畢，嚴勵打量著一臉將信將疑的艾思琪。
　　梓蔭山？典故？尹曦？三者混爲一談？太扯了吧！心裏是一萬個不相信，艾思琪實話實說：
　　“嚴老師你也太誇張點，再說下去尹曦就變成孔夫子，供在大成殿裏得了。”
　　“尹曦在雲海有很多特權，他可以不受校規管制，你以爲只是給學校一點贊助就可以讓校長對他特
別寬待？贊助雲海的人多了，也不見得別人可以像他那樣。”
　　嚴勵猜測，是不是尹曦做事的方法讓艾思琪産生抵觸，尹曦做事素來選取最簡單的辦法。
　　“是不是他們家給的最多？”
　　艾思琪想來想去也就這原因。
　　“你真的對尹曦的事情聞所未聞？也對，個中緣由知詳的人並不多，加上他也不是個高調子的人。
他的另一重身份才是關鍵。”
　　說到關鍵，嚴勵就停下不語，還是靜待艾思琪的反應。
　　“他還不算高調子？他居然在辦公室裏和我說，他父母不出席家長會，是校長和教導主任准許的，
上課時又讓我下不了臺。”
　　不提還好，提起來就生氣。
　　“尹曦不會主動挑事吧？尹家專門處理非正常事件，按他們家的行話來說，尹曦是特一級除靈師，
他在雲海並不單只是念書，一肩扛起的可能比你我都來得重。”
　　嚴勵站在梓蔭山上眺望剛建成沒幾年的學生宿舍，那就是尹曦要扛起的責任。
　　“天哪，開玩笑的？”
　　艾思琪的頭痛加劇，她堅信自己是唯物主義者。
　　“小琪，我想你是因爲小瑤才會回到雲海教書。事情的鑰匙在尹家手裏。我追問這麽多年，尹天昊
也瞞我這麽多年。”
　　嚴勵的眼神失去焦點。
　　“和尹家有關聯？”
　　艾思琪的心如同被針貫穿，痛徹全身。
　　“不是關聯，而是尹家應該知曉事情的真相。尹曦不是難相處，他怕有朋友，朋友會成爲他行事的
弱點所在。在你聽起來似乎是因噎廢食的蠢事。有機會找他聊聊，你會喜歡這個學生的。你要是找不到
他，就上四教樓頂看看，他不受校規管制，你只有默許才能接近他。”
　　嚴勵把艾思琪單獨留在梓蔭山上，她需要一個人思考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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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28	引言回覆
第三章接觸　　艾思琪正坐在辦公桌前，研究桌上工工整整攤開的幾張請假條。一周內同一個人遞交的請假條多達五張之多，少則兩堂課，多則六堂，尹曦有十七堂課缺席。假條上小巧娟秀的字迹毫無疑問是他假手於人。　　平緩情緒，再看請假理由，五張假條絕不重復，最正常的該算是感冒和胃痛。另外兩張的理由有點嚇人，關節炎和肌萎縮，有這毛病估計都該臥床。最後一張堪稱驚世駭俗，生理痛！她認得這三個字。十八歲的大男生，將近一米八的身高，不正常的是她這個當老師的還是尹曦本人？　　頭痛，該請假的是自己。尹曦的出現才使她落下這病根。　　今天下午的語文課，尹曦的座位是空的。問同學班上的同學才知道，尹曦有來學校，前一堂課還上完的，下課後就在課堂上蒸發了，語文課沒回來上。　　“今天連請假條都不交了，對我有意見可以提啊。” 　　艾思琪絮絮叨叨自言自語。下課後她沒有回辦公室，反而朝相反方向的四教走去。　　四教的樓頂是學校的溫室花園，除了學校特騁園藝師，只有搬花裝點校園的時才有人上去。尹曦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做什麽呢？見不得光的？抑或是…… 　　艾思琪腦子裏盡浮想起亂七八糟的事，甚至想到青春期男生獨處時的限制級畫面，還沒回神，眼前豁然開朗。　　十一月不算明晰的陽光經過溫室外牆玻璃的反射有點刺眼。尹曦就坐在天臺上，上半身靠著半人高的天臺護牆，一條手臂慵懶地搭在屈起的膝蓋上。　　艾思琪走近些，看到他校服的外套隨意挂在護牆上，襯衫領子敞開，醬紅色的領帶被他扯松，從領口處可以看到他稍顯白皙的膚色。長長的瀏海遮住他閉闔的雙眼。他只是在天臺休息，艾思琪認爲自己剛才的想法過於齷齪。每次和尹曦的不愉快都是由她引起的，正應了嚴老師的話，尹曦不會主動挑事。　　一地的煙頭，還有棄置在旁的空煙盒。他同時也有做高二學生不該做的事。艾思琪也注意到尹曦另一條垂在地上的手，手邊一支銀色外殼的手機，校規明文規定，學生不得在校內攜帶手機，不過同樣不適用在尹曦身上。　　趁著尹曦還在熟睡，艾思琪悄悄撿起地上的手機。提示有一條未讀短信。鬼使神差，她打開短信，心砰砰的跳，像要從胸口迸出來。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　　你沒上語文課，艾老師問過其他同學你的去向。自己編條理由混過去。　　班上攜帶手機的還不止尹曦一個人。恐怕發短信的和幫他寫請假條的是同一人。考慮要不要把這條短信刪除，以消除自己偷看別人短信的罪證。做壞事的人是不是都會臉紅心跳？手機拿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值得慶倖的是尹曦沒有醒，胸口起伏平穩，纖瘦的脖子處看得到動脈細微的跳動，臉部的細線乾淨利落。艾思琪顫抖的手指撥開他臉上的發絲，尹曦眉心糾結在一起，他是不是不快樂？連睡覺時都皺著眉頭。　　艾思琪第一次在近處看尹曦。眼前的男生如果脾氣不是那麽壞，艾思琪會覺得他可愛。語文老師會用可愛來形容一個身高近一米八的男生，只能說明他算得上可愛。　　他有點像貓。艾思琪得出的最終結論。想像摟住小貓一樣抱抱尹曦，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正想逃開。熟睡中的人突然睜開眼睛：　　“你有完沒完？給我差不多一點。” 　　尹曦狠狠撥開艾思琪舉在他面前還來不及收回的手。　　“你曠課來四教的天臺上睡覺，還用這種語氣對班主任說話？你什麽態度。” 　　被抓現行了。艾思琪故作鎮定，提醒自己，對方只是個學生，只是個學生罷了。在陽光的映襯下，看到尹曦的雙眼泛出寶石藍。　　“你做的是身爲老師份內的事？” 　　艾思琪踏上天臺他就察覺到了，他很努力的裝睡，以爲這個女人會識相點走開。只是她之後的舉動實再無法讓他再裝成睡得不省人事。　　“我什麽都沒做，我要叫醒你，你自己就醒過來了。這周的課你缺席太多了，你能不能解釋下，一身是病的你爲什麽還有閑情在這裏曠課偷懶睡覺？” 　　慌亂中的艾思琪無意中揮舞拳頭，清醒時赫然看到尹曦的手機被她緊緊握在手裏。糗大了！　　“艾老師，這支手機好像是我的。” 　　尹曦似笑非笑，手機裏只有樓雅媛發來的幾條短信，她要看隨她看去，只是她要怎麽解釋。　　“我還怕你不承認，學生不得在校內攜帶手機，這個由我來替你保管。放寒假前才會還給你。學生更不需要配戴彩色的隱形眼鏡來裝酷，我認爲黑色的眼睛才最有神。還有！看看你的假條，你還沒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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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29

引言回覆

　　艾思琪的理由很充足。五張假條塞到尹曦手裏，看他怎麽說。
　　一張，兩張，三張……
　　尹曦在短短幾分鐘內換了好幾種表情。
　　“特別是這張，你怎麽會有……”
　　艾思琪強忍住笑，病因是“生理痛”的假條在尹曦眼前揚了揚。
　　“要你管。”
　　尹曦抓起外套，扭頭就走。心中暗想，回去要樓雅媛好看。
　　“手機我幫你保管。”
　　艾思琪臉上洋溢著笑容，她扳回一城，今天頭是不會再痛了。
　　“隨便，只要你擔得起責任。”
　　尹曦倒是樂意由她保管手機，他可以明正言順地偷懶。

第四章　看不見的存在

　　艾思琪順理成章把收繳回來的“託管品”帶回家。洗澡後坐到床邊，端詳起尹曦的手機。吊墜除了
一塊銀色的金屬小牌還有一枚透明且顔色偏紅的琥珀。燈光透過橢圓形的琥珀，裏面盤成指甲蓋大小的
蜈蚣翔翔如生。大男生還真嬌情，手機的吊墜都搞得花樣百出。看到蜈蚣總會産生噁心的感覺，尹曦的
品味古怪至極，和他身本身的怪異有得一拼。
　　下午到晚上，手機一直處於開機狀態，收到的幾條短信都是由同一個人發送的，內容無關痛癢，也
算得是無聊透頂。艾思琪順手將手機裏未刪除的短信通通看過一遍，十之八九都是由下午給尹曦示警的
手機號碼發送的。頻頻聯繫，通訊錄裏該有對方的名字才對。艾思琪在功能表中點取通訊錄，傻眼了，空
白，那人難不成是記在腦子裏的？
　　用尹曦手機的回復一條短信：
　　尹曦觸犯校規，學生在學校內禁止攜帶使用手機，手機暫由老師保管暫不發還，引以爲戒！
　　輸完短信，選擇發送。隨後撥打自己的手機，存下尹曦的手機號。存他的手機號幹嘛？似乎意識到
自己做了無聊的舉動。關機，本想放進抽屜到期終考試以後再還給他，再想想還是放到背包裏。

　　“神神秘秘幹什麽哪？”
　　艾思琪的男朋友靳森洗完澡走出浴室好一會兒，拿著塊幹毛巾擦幹頭髮，一邊欣賞艾思琪又是皺眉
又是呶嘴。
　　“嚇我一跳。學生在學校裏用手機讓我沒收了，查查不良紀錄不可以啊？”
　　她在大三放寒假回家時認識刑警靳森，算算在一起也有三年多，感情不錯。雖說是同居，能見到靳
森的日子卻不多，什麽時候社會治安好了，家家都夜不閉戶，估計靳森才可以閑下來。不說見面的機會
少，即便有相處的時間，往往也是一個電話就把男朋友扯離自己身邊。話雖如此，但並不影響兩人的感
情，有道是小別勝新婚。
　　“偷看私人的通信記錄好像犯法的，老婆更不能姑息，判你什麽好？”
　　靳森放下毛巾，臉上帶著壞壞的笑。
　　“你又不是法官，你沒權……啊！你幹什麽？……啊你……”
　　歡娛之後艾思琪偎在靳森胸前相擁睡去，諸多煩惱都抛至九霄雲外。

　　悠悠醒轉，又只剩下艾思琪一人，很平常。靳森一直抱怨想睡個懶覺都不行，可總是穿衣起床，洗
漱過後勿勿出門。艾思琪有時認爲一切會不會是在做夢？淩亂的床單證明這些都是發生過的。
　　
　　二十分鐘的早自習過去一半，艾思琪遲遲不敢朝尹曦的方向看，昨天那般勇氣消失殆盡。在學校裏
所有人都默許尹曦的行爲，相較起來，別人眼中的異類是尹曦還是她自己？
　　艾思琪的視線落在窗外，她強烈感到埋頭早讀的學生中，一束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很想去求
證視線的主人是不是尹曦，更害怕與尹曦的視線交彙，這是怎麽了？突然間記起尹曦說過只要她擔得起
責任，什麽責任呢？艾思琪坐立不安。
　　笑話，老師竟然要怕一個學生？尹曦只是學生，而她是老師，立場不會改變。艾思琪擡起下巴鼓足
勇氣望過去，尹曦的座位是空的，他遲到了。教室外傳來一聲懶懶的“報告”讓她受驚不小。無故患上
頭痛病，心臟也逐漸遭受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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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29	引言回覆
“陳老師你工作在雲海工作二十多年，這裏有沒有什麽那種東西？” 　　艾思琪躲回辦公室，那種東西當然是指鬼怪這些怪力亂神，她反正是沒見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鬼還不如尹曦難纏。　　“我可沒見過。” 　　陳老師擡起頭摘下老花鏡接著說，　　“別聽人胡說，真有也就你班裏那個。” 　　艾思琪深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非陳老師莫屬。　　尹曦的手機就在她包裏，他肯乖乖過來認錯，說幾句好話保證以後不會再犯，手機馬上可以還他。艾思琪想得美美的。　　　　很快，過了兩節課，不見尹曦過來。　　可能他在思想鬥爭中，艾思琪自我安慰。大學期間，學生心理學她可是學得很透。　　“啊…………鬼…………” 　　淒厲的叫聲自教師辦公樓二樓的女洗手間傳出。　　二樓的洗手間和語文組辦公室僅隔一個樓道，艾思琪又臨門而坐，聽得真切。這聲音正是剛去洗手間的陳老師撕心裂肺叫出的。　　真有那麽邪門的事？有鬼也要硬著頭皮去看看了，好在聽到叫聲的不止艾思琪一人。　　艾思琪比其他老師更早沖進洗手間，裏面除了陳老師倒在地上以外，還有別人。穿著校服的男生用手按壓陳老師的頸部檢測脈搏，爾後又探了探鼻息，這才起身說：　　“只是嚇昏了。” 　　他說這話時，女洗手間內站了不少老師，好奇之下也不乏有男老師在門外往裏探。衆目睽睽敢站在裏面又氣定神閑的就是他尹曦。　　“送她去校醫那裏，沒事的。” 　　聽尹曦說沒事，在場的老師都鬆口氣，包括艾思琪在內。幾位老師合力扶起昏迷的陳老師送去醫務室。　　“你到這裏來幹嘛？還有，這是女洗手間，到辦公室去。” 　　艾思琪暗喜，尹曦還是低頭認錯來了，正好聽見陳老師的叫聲。　　“想拿回手機是吧？只要你認識到錯了，手機可以馬上還你。你得寫份檢查，保證以後不帶手機來學校。” 　　艾思琪快哉，到底還是個孩子，對老師還是心存畏懼的。　　“我不是來要手機的。” 　　尹曦說得更乾脆，也不管艾思琪同不同意，立馬走人。他沒空滿足艾思琪扮演好老師的要求。　　學校很多人都看到這一幕，有同學從高二（四）班的窗口跳出來，繞過大成殿，跑過泮水橋，沖進辦公樓。備受矚目的確是尹曦，他們教室位於二教四樓，看到的人倒抽一口冷氣，紛紛交頭接耳，都表示沒聽說《逃學威龍》劇組正在學校拍電影。　　只是一瞬間，尹曦嗅到很重的鬼氣，大白天還能穿過供奉孔聖的大成殿影響到二教，他哪敢怠慢。他人闖進洗手間，只看到被嚇昏癱倒的陳老師，並無鬼魅蹤影，就連鬼氣也一下消散，無法再察覺一絲一毫。隱藏得如此絕妙，尹曦想追查也是苦無頭緒。　　鬧騰以後不少老師上課遲到。明知道上課鈴響過多時，尹曦仍然慢騰騰在辦公樓裏晃蕩。每層樓的過道、走廊、樓道，盤上盤下不下數圈，沒有任何與剛才有關的氣息存在。沒有可能，太乾淨了，連個遊魂都沒有。　　“尹曦，正找你。要不是碰上我還得跑你們教室去。” 　　過於關注鬼，乎略了人。尹曦不是架子大，是真沒看到迎面走過來的校長。　　“藍校長？剛才你不在二樓吧？” 　　尹曦不禁認爲老師比學生更會打小報告。　　“二樓？二樓怎麽了？你爸說你手機一直關機，結果只能打電話到我那邊。說是讓你馬上回去，別　　擔擱，我幫你去跟艾老師打聲招呼。” 　　藍儀堂堂雲海中學的校長，不但對做傳聲筒一職津津樂道，而且幫學生請假都一手包辦，這校長當得是不是有點窩囊？　　“謝謝校長。” 　　尹曦像模像樣彎腰三十度點頭行禮。　　“我忘了和老爸報備，艾老師說學生在校內用手機有違校規，她幫我保管到寒假前。謝謝藍校長幫我請假。” 　　他是有意說給校長聽，艾思琪以校規爲名，沒收他手機爲實。昨天暗示過她，二十四小時不到就應驗了。　　“去吧去吧。” 　　藍儀揮揮手看尹曦下樓後，拐進二樓語文組辦公室。　　“小艾！” 　　剛才對尹曦表現的和藹可親，那此時在艾思琪面前，藍儀變得威嚴實足。　　“藍校長，你找我？” 　　艾思琪趕忙起身，心想校長會不會是來查問陳老師的事。　　“尹曦的手機你還給他，以後別和他開這種玩笑，出什麽岔子我們校方擔不起責任。” 　　他也不想在寒假前一直當傳聲筒，偶爾一兩次就當散步鍛煉身體了。　　“可是……” 　　艾思琪想破頭都不會想到，尹曦讓校長出面來要回他的手機。　　“你要不好意思，手機給我，我去還給他。” 　　藍儀眼裏，艾思琪還太過年輕，遇事分寸沒拿捏好。或許是想借管教尹曦來表現工作能力，效果適得其反。　　“我知道，我會還他的。” 　　艾思琪眼睛有點澀，辦公室裏別的老師也在場，都聽到藍校長的話，他就差沒讓自己去給尹曦賠禮道歉。　　“尹曦剛上初中才到我肩膀，現在比我都高好多。他做的事都是必要的，你是他班主任，更要理解他的苦衷。” 　　氣氛變得很尷尬，藍儀說些無關緊要緩和下。　　“他家裏有事，今天估計是不會來學校了，我幫他請個假，小艾你繼續忙。尹曦請假就別記到他出勤記錄上，給個全勤，他成績一直都不錯。” 　　藍儀笑嘻嘻走出去，艾思琪心中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歸屬到一起，就名爲 “挫敗”。她擔不起尹曦說的責任。　　艾思琪知道背後的同事在笑話自己。走進剛剛才發生鬧鬼事件的洗手間，開大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蓋住她的啜泣，看見鏡中的自己，眼圈紅了，淚水怎麽也止不住。　　當天，陳老師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學校批准她提早退休，在洗手間看到的只字不提。到底有沒有鬼變成懸案。有人背後說，陳老師只是想提早退休，就編出見鬼受驚嚇的事。可尹曦爲什麽會出現在那裏？他當然不會是來要手機，艾思琪聯繫種種，有點相信嚴勵的話。　　人不能太鐵齒，陳老師和艾思琪在同一天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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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30

引言回覆

第五章　只想做人（上）
　　
　　人都有種通病，身在福中不知福，認爲得不到的東西才會是好東西。別人嫉妒尹曦的時候，相反尹
曦也在羡慕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他任由浴缸裏的洗澡水沒過身體，溫熱的清水包圍全身上下每
一寸皮膚，緊繃的肌肉得以放鬆。
　　欲望在熱水中慢慢擡頭，水霧朦朧的浴室裏，尹曦左手不由自主地握住胯間灼熱的堅挺，做大多數
同齡男生都有做過的事。
　　校長會對艾思琪說什麽？她聽過以後又會是什麽表情？尹曦停下手上的動作，想起艾思琪，什麽興
致都化作泡影。明天不知她又會以何種手段來惡整自己，這般孩子氣的人還能當老師。
　　起身的一刹那，尹曦想象把艾思琪壓倒在身下的畫面。嘲笑自己欲求不滿變得饑不擇食。
　　擦幹身體，換上乾淨的睡衣，看到床頭櫃上的一杯牛奶還在冒熱氣。十幾年了，他沒有開口叫夏靜
茹一聲媽媽，尹曦認爲那是背叛了長眠于地下的母親。然而，看著後母照顧尹家老老小小生活起居樂此
不疲，對尹曦更是視如己出，這成爲他心中最大的虧欠。
　　尹曦無法對後母使用那個稱謂，更無法對她表現得親近，他的虧欠和報答，以及更多無法表達的感
情寄託給了異母弟弟。夏靜茹時常開玩笑，哥哥在尹曜心中的地位完全超過他們當父母的。
　　黑暗中，尹曦站在窗前輕啜杯中拌有月光的牛奶，心想這座城市會不會有平靜的一天。空杯子放回
到床頭櫃上，將整個身體埋進柔軟的被窩，他很累，身心俱疲。

　　午夜雷聲大作，閃電劃過夜空，窗外如同白晝。十一月響起的雷聲總有說不出的詭異，會讓人聯想
到“冬雷陣陣夏雨雪”總是形容某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時值深秋離冬天不遠了。
　　被雷聲驚醒的人不止是尹曦。看到尹曜抱著枕頭推門進來爬上床，他在煙灰缸裏按熄煙頭，爲弟弟
掖緊被子，而自己則靠在床頭，手掌隔著被子輕拍尹曜的後背，心中爲素不相識的生命祈禱，希望它們
能捱過天劫。

　　“有應付不了記得和家裏說。”
　　尹天昊見兒子準備帶“緋陽”去上課，琢磨著學校裏出大事了，對尹曦來說還挺棘手的。
　　“別有事沒事就找我回來，你倒在一邊看白戲。”
　　在玄關綁鞋帶的尹曜又接著道：
　　“尹曜，你再不快點我不等你了。”
　　“哥哥等等我。”
　　尹曜丟下吃到一半的點心，抓起書包。
　　尹曦抽出紙巾幫他抹掉嘴邊的油漬，解開尹曜系得歪歪扭扭的鞋帶，打上漂亮的蝴蝶結。
　　兄弟倆出門後，夏靜茹才說：
　　“尹曦太寵弟弟了。”
　　“我兒子像我嘛！”
　　提到兒子，尹天昊即是自豪又是欣慰。
　　此舉讓夏靜茹稍感不悅：
　　“什麽你的我的？尹曦難道不是我兒子？”
　　“我的不就是你的，看你急的。”
　　報紙翻到社會版，尹天昊對其中一條深感興趣。粗粗的黑體字標題——老師聲稱見鬼，要求提早退
休。正文只說老師工作壓力大，要社會各界多點關心。怪不得寶貝兒子大白天就扛著“緋陽”出去，見
鬼只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大概是他面子挂不住。
　　夏靜茹怎能不和老公急？他是不知道，她盼尹曦能叫聲媽都盼了十幾年，尹曦連聲阿姨都沒叫過。
她不急才怪？

　　尹曜是雲海附小五年級學生，與尹曦所在的雲海中學僅一街之隔。尹曦只要有時間都會送他上學，
也不單是因爲順路，送弟弟上學讓他感覺自己更像是普通人。在以後的某一天，尹曜會像他這樣，拿起
“緋陽”。
　　尹曦想逃，逃得越遠越好。他又不敢逃。他的落跑只能提早讓尹曜扛起所有的一切。右手牽住弟弟
的小手，左手握住“緋陽”，朝陽在他們身後映下長長的影子。

　　“緋陽”是劍，長劍，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的大唐盛世。劍長四尺二寸，無劍托劍穗，劍
鞘和劍柄漆色相同，無任何裝飾鑲嵌。由於年代久遠，深紫色的漆剝落後留下斑斑駁駁的痕迹，可見尹
家的後人並未對古劍有過修善。倒不是不講究門面，只怕毀了劍上的靈氣。劍未出鞘，整劍渾然一體，
乍看之下倒像是尹曦手中拿根導盲杖。
　　出鞘的“緋陽”卻能懾魂。劍刃長三尺六寸，窄且厚，劍身寬僅兩公分。它過於纖細，才會讓人當
成導盲杖。千年的歲月未能湮滅它的光華。很長時間，它都被供奉起來。劍刃沒開血槽，只因“緋陽”
的存在是爲活人性命。它斬殺的是遊走於人世間的惡靈。
　　尹曦能大大方方帶劍進校門又不被其他人注目，多虧“緋陽”樸素的外表。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更
沒有人會注意到尹曦手裏多了東西。
　　走進雲海中學正門就能看到一株樹齡達五百年的古樟樹，足足要五六個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住它。昨
天古樟綠色的樹冠中夾雜著點點紅葉，樹下走過，縷縷清香撲鼻。一夕間，仰起頭只能看到被光禿禿的
枝椏分割的天空。青綠色粗糙的樹皮也不見了，眼前的只有焦黑的樹幹。清末外強欺淩中國的炮火都沒
能讓它倒下，昨天半夜居然被雷劈中，每個走進校門的人都會扼腕痛息。
　　路過的人也就多看幾眼，心中不舍，歎息搖頭過後相繼離開。有人說學校很快會找人來清理，誰願
意讓黑乎乎的東西對著校門。更多的人認爲，長在這裏都五百多年了，學校不會說砍就砍，也不見得學
校拆大成殿和記功亭去蓋新樓。說過就算了，學生才懶得管這些事，也有人提議劈成柴拉進食堂能用個
十天八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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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31	引言回覆
“五百年的雷劫都捱不過，爲何要苦苦修行應天劫，你也想成仙？” 　　尹曦夜裏猜到一半，受天劫的會是學校的古樹。成仙的代價就是這樣，每五百年都會遭受天劫，渡得過是運氣，渡不過連投胎重來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學生，考試是學生的劫數。千千萬萬學子都是應劫而生。考試像遊戲，GAME　OVER後還有機會 LOAD。　　臨上課，艾思琪在門外做幾次深呼吸才捧著課本和教參步入教室。尹曦的手機拿她手裏重如千斤，手心滲出的汗水在手機外殼上留下不意察覺的水漬。　　走一路，想一路。尹曦能識相點蹺課離去不讓自己爲難。比如他昨天的事還沒處理完，或是生病臥床不起，更有甚者他今天出門不小心被車撞了。只要可以讓尹曦來不成學校，什麽理由她都接受。也不知道她是在爲尹曦找理由還是爲自己找理由。　　世界是不真實的，教室裏的尹曦是絕對真實的。艾思琪在心裏咒駡上蒼不懂得眷顧弱勢群體。儼然忘記昨天有不信邪的人撞見鬼。　　“尹曦，這個還給你。有正當理由要說出來，老師也是通情達理的。” 　　艾思琪的心裏七上八下就好像小貓在抓，特別是視線對上尹曦玩味的表情，她更加慌亂，變得手足無措。拼命提醒自己，這不是老師對學生的妥協。　　尹曦只是不聲不響盯住艾思琪，猶如蛇死死盯住獵物不放。殊不知自己的舉動使她更爲窘迫。　　“不是說寒假前嗎？” 　　尹曦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不給她臺階下。接過手機，艾思琪手上的濕熱傳遞而來。螢幕上電量顯示是五格，尹曦不認爲艾思琪會主動還他手機，還替他充過電。大概被校長修理得很慘。　　“以後別用彩色的隱形眼鏡了，像今天就很好。” 　　從尹曦的目光中解放，艾思琪儘量使自己表現得更像老師，儘管她本身就是老師。　　聽到艾思琪稍帶褒獎的話，尹曦反而彆扭地偏過臉。他是換隱形眼鏡，艾思琪不會明白薄薄的矽膠鏡片後隱藏的秘密。她總是在不瞭解的因由就匆匆下定論，尹曦厭極了這的一點。艾思琪在他眼中只是極不負責任的老師。女人和女教師根本就是兩碼事，女人可以任性一下，作爲老師任性是失職的行爲。當他輕率地下定結論，卻沒意識到，換隱形眼鏡多多少少受艾思琪的影響。　　“這是什麽？” 　　總有人學不乖，好奇靠在尹曦桌邊細長的木棍。她正想拿起來看個究竟，伸出去的手只抓到一把空氣。尹曦眼疾手快，抓起“緋陽”放在桌子另一側。　　艾思琪明白，有些人是老虎永遠不會成爲小貓。尹曦就是這種人。　　“今天大家一個個都無精打采，是不是晚上打雷沒睡好？樹大招風，學校裏別的東西都沒事，就只有樟樹被雷擊。太突出幹什麽？它只是一般的樹說不定就不是這種下場。” 　　艾思琪上課前本想活躍一下課堂氣氛，說著說著在話裏夾槍帶棒暗喻尹曦。轉念細想，這些話怎麽能在一大群高中生面前說，於是又補了句：　　“學習成績當然是越突出越好，剛才指的是爲人處事的方式，切忌裝大牌使性子。” 　　想把話轉回來，結果話鋒更漸犀利，只差沒指名道姓。　　“老師！樟樹不是裝大牌使性子才要長得高大，你怎麽知道它不是欣欣向榮力爭上游？他五百年道行，見過的經歷過的不是平常人一朝一夕間就能瞭解的。” 　　教室裏鴉雀無聲。站起來反唇相譏的是人尹曦也說得過去，偏偏起身反駁的是平時寡言少語的杜言平。在座的人以後會銘記兩個典故，“樹大招風”和“一鳴驚人”。杜言平也說明了另一件事，他說話並不平庸，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樹沒有思維，人會思考，樹可以見證歷史的變遷人就可以瞭解歷史。樹的話題到此打住，請大家把課本翻到……” 　　艾思琪理虧在先自知只要尹曦在場，自己就會多說多錯。臉色煞白爲樟樹鳴不平的杜言平讓她更肯定，學生都難纏得狠，大多是網路普及後接觸的事物太多了，看似老實的人說起話來都咄咄逼人，以前學生哪敢頂撞老師。　　尹曦不會笨到聽不出弦外之音。他可以對艾思琪的話淡淡然，杜言平的話不能不費思量，用五百年道行來形容一棵樹的人還能算平常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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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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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只想做人（下）

　　“厲害，還是艾老師送到你面前。”
　　下課後，樓雅媛很不淑女地坐到尹曦課桌上，身體前傾一手按住尹曦的肩膀，另一手遞上自己的手
機。艾思琪用尹曦的手機發給她的短信一直沒機會讓尹曦看過目。
　　“你更厲害，讓你引以爲戒你倒招搖過市。”
　　尹曦趁樓雅媛擋住不少同學的視線，長劍出鞘兩寸，吞口處篆體尹字週邊有一圈龍形花紋。短短的
寸許劍刃光可照人，杜言平在劍刃上的倒影沒有絲毫可疑之處。
　　“別拿它亂照，看起來瘮得慌。”
　　大清早看到尹曦帶“緋陽”在學校裏瞎轉悠，樓雅媛馬上想到昨天有老師在辦公樓裏見鬼的事。校
方消息鎖得嚴，加上又發生在辦公樓，目前爲止學生間還沒引起大的傳聞。試想學校裏若是鬧得滿城風
雨，還有哪個學生敢來上課？
　　“緋陽”有看穿本相的能力。人在樹和石塊間走動，樓雅媛更看到自己坐在樹上，身上穿的哪還是
校服，只不過是裹了些棉絮。
　　足能嚇死人的影像在尹曦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難道杜言平是被上身了？尹曦倒希望只是多慮，
鬼魅要想附到活人身上也不是輕而易舉能做到的。

　　一周時間太過平靜，沒有人再見鬼，杜言平還是沈默寡言，人或事都是正常的。也有不正常的，尹
曦即不瞎又瘸，天天帶根看似拐杖的棍子來上學，最怪的人就是他。
　　尹曦只得將怪異歸咎於自己瞬間的錯覺，嚇住陳老師的鬼可能反倒讓陳老師嚇得灰飛煙滅，杜言平
只是恰巧用道行去形容一棵樹。真的只是多慮。
　　“杜言平，出來下。”
　　艾思琪的身後跟著一男一女，看上去都是四十出頭。女人雙眼紅腫看似哭過。
　　尹曦坐的位子正好能看到門外，揣測艾思琪是不是要找杜言平訓話，還他父母都叫過來。起因是一
周前的事，那杜言平現在有什麽把柄讓她抓到了，得理不饒人。女人未必小氣，艾思琪作爲女人卻很小
氣，尹曦心有所想。
　　杜言平出去後，尹曦看四人自門外離開，隱約能聽到說話聲，該是拐進樓道裏。
　　“翅膀硬了，一禮拜不回家，你連書都不用讀了。”
　　外面傳來男人的吼聲，艾思琪和陌生女人的勸阻聲也大起來。隨後，唏唏簌簌的響動教室裏再也聽
不真切。
　　杜平言走進教室，門外的女人正抹著淚，男人還虎著張臉，艾思琪倒像是在勸他們。
　　尹曦腦中靈光一閃，搜羅數天裏發生過的事情片斷，對杜言平身上發生的事成竹在胸。一直就是疏
乎，該是被上身了沒錯，只是杜言平怎麽會輕易就被上身。

　　“出來！”
　　尹曦用“緋陽”敲擊杜言平的桌子。四十幾雙眼睛目送他倆走出去。
　　“他們去單挑？”
　　好事者不乏於衆，分班以後尹曦在學校裏和杜言平說的第一句話像是約出去打架。
　　“最有可能是杜言平搶了尹曦女朋友，雅媛你有沒有內幕？快說來聽聽。”
　　許佳茵惟恐天下不亂，只恨沒人爲她大打出手。
　　“沒聽說他有女朋友。”
　　樓雅媛信誓但但，有她這個未婚妻，尹曦哪還有別的女朋友。
　　“我去找艾老師。”
　　班長張銳是少數幾個聽到八卦後頭腦清醒的人，尹曦和杜言平要是出了意外，他這班長很難交待。

　　杜言平一直跟在尹曦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上二教的天臺。不同於四教上有溫室，二教的天臺上空
無一物，校方並沒有把這裏挪作他用。
　　“你是自己出去還是要我動手？”
　　尹曦對站在兩米開外的杜言平虎視眈眈。
　　“你是天師，我不能出來。”
　　杜言平身體裏的東西並不避諱。
　　“只能用強的。”
　　尹曦不喜歡“天師”這稱謂，有種出土文物的味道，五百年道行的傢夥沒能接受新鮮事務。他左手
持“緋陽”與胸齊平，右手握住劍柄緩緩抽出。
　　“你看不出嗎？我能上他身是因爲他沒了意志，他想死啊。你現在讓我出來，他的軀殼就死了。”
　　面對尹曦直指的劍尖，他毫無畏懼之心。
　　尹曦持劍的手慢慢下垂。
　　“你幫幫他，在我奄奄一息時他對我說‘如果能用我的命來換你的命該多好’。”
　　杜言平身體裏的東西看尹曦放鬆敵意，道出事情原委。
　　“你趁他自我放逐，就上他身？天劫後大傷元氣的你可以在他身體裏休養生息。”
　　尹曦握劍的手重拾力道，劍再次提起。杜言平身體裏的東西，就是遭受雷擊的古樟樹。
　　對上尹曦和“緋陽”身上散發的氣息，樹靈感到有外力正在拉扯他，欲將他從杜言平的體內迫出。
　　“我只想做一天的人，只要一天。人可以有感情交流，可以快意恩仇。看到總督大人跳下泮池以身
殉國，更讓我執著于修行，想到修成人形可以行走於世上，更想知道人的一腔熱血。躲不過天劫，但我
終究還是做了一回人。本來可以煙消雲散，哪知他卻放棄自我。”
　　杜言平垂首而立，盡顯滄桑，尹曦明知這滄桑不是杜言平所有，只是走過五百年歲月的樹靈。
　　“我會處理的，讓他活下去，可我不能保證你還能回去做你的樹。”
　　話音剛落，長劍歸鞘。尹曦揣在口袋裏的手機振動起來。
　　“尹曦你們在哪？不許打架！”
　　艾思琪一時三刻找不到他們，問班裏的人都說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萬般無奈下，心急如焚的她只
好撥通尹曦的手機。
　　他正愁沒藉口找艾思琪，反而她主動找上門來：
　　“你約杜言平他家裏人晚上來學校，晚自習下以後在校門樟樹那等。”
　　“你在說什麽啊？怎麽可以隨隨便便約同學家長來學校。”
　　艾思琪不知尹曦用意，她當然不會因爲隨隨便便的一句話真的讓學生家長來學校，更何況提出要求
的人還是學生。
　　“想讓杜言平老老實實回家就照做。”
　　不等艾思琪再有反應，尹曦挂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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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32	引言回覆
杜言平有近一周時間沒回家，這事艾思琪也是早上才知道的。杜言平的父母來學校說兒子失蹤了。她嚇一跳，杜言平天天都有來上課怎麽會失蹤了。帶他父母去班上看，杜言平好端端的在學校。以爲他只是住到朋友家裏。　　她前腳剛送走人，班長後腳就跑來告訴她，尹曦氣勢洶洶像是要揍杜言平。她在學校角角落落沒找到人，又跑上四教的天臺，這才情急撥尹曦的手機，也好在有她存了尹曦的手機號。學生打架沒什麽，事後管管就行了，物件是艾思琪列入頭號危險人物的尹曦，可把她急壞了。　　硬著頭皮聯繫杜言平家長，理由倒是現成的，她怕杜言平再不回家，晚上要親自把杜言平交給他父母。想到尹曦那個除靈師的名號，偏偏他又插手，身上一個哆嗦。　　九點半，晚自習結束，誰還會有心留在學校，巴不得早點回家。艾思琪陪同杜言平和尹曦依約來到樟樹下，她心裏是戰戰兢兢的。她認爲只要把杜言平親手交給他父母，由他們帶回家就好了，尹曦是局外人，顯得多餘。　　光禿禿的大樹下，杜言平的父母等待多時。　　“你曉得回家啊？” 　　杜言平的父親見兒子站在面前，舉起巴掌作勢就要落下。　　“兒子回來就好，有事回家再說。” 　　他母親擋在面前，也不像早上看到的那樣憔悴。　　“你去管，你管得好。你管得好就不會死在外面不回家。” 　　艾思琪出言安撫，父親動不動又打又罵，她能理解杜言平不肯回家。杜言平成績平平，也沒有過於出色的地方，不太說話。生活環境讓他壓抑自己的性格。　　“他不是杜言平。” 　　尹曦活像在看鬧劇，一出讓他極不舒服的鬧劇。不是父慈子孝，不是家和萬事興，純粹只是一家三口的吵吵鬧鬧。　　“你別添亂了，不是杜言平還會是誰？” 　　艾思琪推走尹曦，就怕他亂來。　　杜言平的父母沒理會尹曦，只是停下口角看他一眼。　　“是不是你們兒子都看不出來，你們是不是杜言平的父母。” 　　尹曦目光如劍，在幾個人身上遊移。　　“你是誰，說些沒頭沒腦的話，是不是我兒子我自己知道。” 　　杜言平的父親被尹曦的言語激怒了。　　“尹曦你快點回家，這裏沒你的事。” 　　艾思琪不停催促，尹曦在場只會壞事。　　“哼。讓他自己說，是不是杜言平。” 　　尹曦上火，手中“緋陽”往地上一頓。　　“我的確不是，但你們眼前的又確實是你們兒子。” 　　在場的除了他自己和尹曦，都認爲這話匪夷所思。　　啪！一個巴掌落下來。　　“你跟這種人在一起也變成十三點。回去。” 　　抓起杜言平的衣領拖著就往校門拖。　　杜言平的父親指著尹曦罵他十三點，更讓他怒火中燒。抽劍丟開劍鞘，劍在月光下宛如一泓秋水。　　“他不是杜言平。他只是附身在杜言平身上的樹靈，本體就是它！” 　　尹曦拿劍指著焦黑的樟樹。　　艾思琪不由分說，伸手想奪下尹曦的劍。幾天來看尹曦寸步不離帶著的棍子變成利器，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想到不要出事，別讓尹曦拿劍對著人。　　“他沒說錯，他也答應救你們兒子。” 　　“你還要跟他瘋，言平跟我們回家。” 　　杜言平的母親想早點離開是非之地，學生砍人的事頻頻上新聞。　　“聽他的，爲了你們兒子。” 　　別人看來，杜言平掙脫父親的手，說出莫名其妙的話。　　“你知道杜言平在想什麽吧？告訴他們。” 　　艾思琪雙手死死握住尹曦的右腕，使他不能有所動作。　　“他認爲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父母總是在吵架，吵到最後都會扯到他身上。父親動不動就會發脾氣打他，母親總是嫌東嫌西認爲他什麽都做不好。他覺得活在世界上寥無生趣，所以我很容易就能上他身。我現在離開，他就死了。” 　　杜言平的母親淚如雨下，他父親悶聲不吭，艾思琪聽聞，下意識放開尹曦的手。　　“他很努力去改善家庭，努力付諸東流，他總是想睡下以後不再醒來，沒有明天。” 　　“這是真的？” 　　艾思琪同情杜言平，小小年紀不單是承受學習的壓力，更要承受如此不堪的家庭狀況。　“問他們。” 　　尹曦擡手，劍指向杜言平雙親。他們的表情看來，聽到的千真萬確，不容反駁。　　“同學，你能幫言平是不是？” 　　杜言平的母親暗扯老公的衣角，讓他說兩句好話。剛才他出口傷人，罵人十三點在先。事情聽起來玄乎，到這地步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幫？我只是試試杜言平看到你們會不會找回自己的意識。看起來沒成功，我只能讓他和樹靈一起消失。” 　　尹曦的劍鋒離杜言平的身體只有數尺之遙。　　“神經病，你想殺人不成。” 　　杜言平的父親好話沒出口，雙眼赤紅瞪著尹曦，不信他敢亂來。　　“我是天道尹氏第四十六代孫，法治以外的存在。” 　　尹曦表明身份，誓言杜言平要死在這裏。　　“你說過，可以讓他活下去。” 　　杜言平身體裏的樹靈急了，拔腿就校門跑。　　“跑得了嗎？” 　　“緋陽”插入堅實的水泥地，以劍爲圓心鑄起直徑達數十米圓形結界。　　“怎麽可以食言。” 　　校門就在眼前，一條界線決定了他永遠都跨不出那道門。　　“我沒有食言，我一開始就想這麽做。” 　　尹曦拔起地上的劍，步步逼近。　　發生得太突然，意識到尹曦真的要讓杜言平血濺當場，杜言平的父母擋住他去路，艾思琪更在身後死拉硬拽。　　“再礙手礙腳，我不在乎多死一個人。” 　　尹曦將艾思琪推倒在地。　　“敢動我兒子，連我一塊殺，神經病殺人是不犯法，什麽狗屁學校。” 　　杜言平的父母相互扶持，彼此緊握對方的手。沒有相互埋怨，雙方各自隱藏於心底深處的關愛流露出來。　　“我也不在乎送你們一家三口下去。緋陽四刻，晨明，炎咲。” 　　星星點點的小火星飄舞在空氣中，像夏夜紛飛的螢火蟲。沒有舉劍揮落的尹曦此情此景會讓人有浪漫的感覺。艾思琪無力阻止，也不忍看尹曦在眼前殺人。　　炎咲，火焰盛開的景象。優雅的名字，殺人的伎倆。尹曦無數次舞動長劍，動作精准利落。無力反抗的人引頸待戮，他的劍當頭劈下。　　“爸！媽！” 　　杜言平的父母只見眼前白光一閃，尹曦已經消失身影，兒子在身後痛聲疾呼。只當尹曦痛施殺手，而自己還四肢健全無傷無痛。轉身再看兒子，尹曦正站在杜言平前，劍寒光森森。　　“言平！” 　　母親急著扶起跌坐在地的兒子，檢查他傷到哪里。　　“你給我走開，就算他鬼上身，他還是我兒子。” 　　父親把杜言平藏到身後。　　“今天以後你們還會齊心保護你們兒子嗎？他只剩下絕望時，還是會發生今天的事。一家人能在最危急的時候同生共死，爲人父母爲什麽平常不對好好對兒子。親情可以逼出來，你們如果知道我不會殺他，還會捨命護他嗎？他是杜言平，你們帶他回去吧。” 　　尹曦左手托住一個排球大小的淡色光球，走到樟樹邊，把光球推進樹體。　　“能不能等到下次天劫，看你自己造化了。” 　　“言平，我們回家，以後爸爸媽媽不吵了。” 　　當局者迷，父母竟不瞭解自己孩子想些什麽，把孩子逼到絕境。　　杜言平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他父親提起尹曦校服前襟質問：　　“我兒子怎麽了？” 　　“一星期沒吃飯的人你以爲還能打老虎？還不回家做頓熱飯。” 　　聞言，杜言平的父親鬆開拳頭。又想說兩句感謝的話，可實再想不出要怎麽謝他，只能極不自然地替尹曦撫平衣襟褶皺。　　尹曦不再理會他們，撿起劍鞘，將“緋陽”收入鞘中。背對他們，不難想象父親背起兒子離開時的情景，母親還在一旁嘮叨著小心小心再小心。尹曦未免有些觸景傷情。　　“艾老師，不小心推你一下，你太不入戲了。” 　　尹曦向坐在地上的艾思琪伸手，要拉她起來。　　艾思琪的手搭住尹曦的手，想到什麽，出口問道：　　“你和杜言平是不是商量好的，演出戲？唉哎，幹嘛突然放手。” 　　什麽都不懂的女人還要蹬鼻子上臉，尹曦故意放手讓艾思琪再次跌坐在地上。自己揚長而去。　　兩次挨摔，反倒摔出艾思琪對尹曦的一絲好感，起身撣掉身上的灰，目送尹曦走出校門。　　“緋陽”是活人性命的劍，尹曦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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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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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冷血兄長

　　高中的生活難免乏味，用一句話來概括，無非是：死讀書的學生讀死書，最後讀書死。在素質教育
的旗幟下，老師還是周而復始搞著填鴨事業。鴨子被烤，學生被考，本質的區別在於很少有學生能像北
京烤鴨一樣出名。千千萬萬被烤熟端上桌的填鴨造就了“全聚德”的名氣，至少兩者密不可分。可到底
是雲海中學成就了不計其數的莘莘學子，還是無數學生造就了雲海這所省重點中學？孔聖再世都未必說
得清，就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誰說得清？
　　還好雲海的學生一年當中還有次喘息的機會。每年十一月的第三周，雲海中學藝術周如火如荼地拉
開帷幕。爲期一周的時間，內容包括校運會和文藝匯演，同時在學校的展館裏展出本校師生的作品，有
書畫、攝影、模型、手工藝品等等。說白點，就是有一周的時間不用上課，但學生還是必須到校。
　　藝術周期間，學校對外開放。接待校外人士在校內參觀，歷來都是高中部學生會的工作。分配工作
時，都會安排校花校草去迎賓處和登記處。偶爾會有不服從分配的人，比如今年的某棵校草。
　　更多的學生搬出至理名言——要學就學個踏實，要玩就玩個痛快。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樂的不光是
學生，老師打破相持的界線，在運動場上爲班上的學生搖旗呐喊，和別的老師比拼嗓門。童心未泯的艾
思琪更容易和學生打成一片，她和班裏的女生一樣，雙手揮動花球。興意正濃時，她更從觀衆席的護欄
上探出去半個身體奮力助威，好不驚險。
　　她今天特別興奮還有別的原因。杜言平開朗多了，和身邊的同學有說有笑的。她理所當然地認爲是
自己的教育方法得當。她也不是小氣的人，很大方地把自己的功勞分一點給尹曦，不過只是很小很小一
點。
　　就在這種喧囂的場合，也有雙手捧書，對外界充耳不聞，心無雜念一心苦讀的學生。真難爲他們，
削尖腦袋往上擠。雲海百分之九十九的升學率面前，惟恐成了百分之一的罪人。看到這些一刻都不肯放
松的學生，艾思琪想到尹曦，就是那個性格古怪，有點吊兒郎當，不懂得尊師重教，時時刻刻都在違返
校規，還無故請假兼職神棍，成績卻能一直保持年級第二的尹曦。下次班會是否該讓尹曦來談談學習方
法。艾思琪馬上否定自己的想法。尹曦？論優點，他有優點嗎？論缺點，罄竹難書。成績好不是優點，
不過是他有點小聰明。杜言平的事情確實有賴他出手相助，但不按理出牌，嚇得她心動過速。一個已經
這樣了，一班的話她還不心肌梗塞。
　　沒看到他啊？環視四周，不見尹曦所在。不是沒來學校，就是在學校的哪個旮旯裏名正言順地做著
觸犯校規的事。哼哼！抽煙嗆死他。艾思琪心想。

　　“咳……咳咳……”
　　尹曦心中大感不順，以爲藝術周學校不上課，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閑，落得個逍遙自在。可現在不僅
被拖來展館擺地攤，就連喝口水都會嗆到。
　　歷屆高中部的學生會會長升入高三會以學業爲理由自行辭職，會長一職重新改選。偏趕上新任會長
是原先的副會長許贇，而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尹曦拖進學生會，委以副會長的職位。他的理由簡單得
要命，一來尹曦閑是出了名的，二來尹曦犯錯不會有處分下來。尹曦成了百年難得一見的背黑鍋人才。
　　尹曦懷疑許贇是珠心算雙十段，心裏的算盤打得精。他願意入夥，只是因爲以後寫假條的理由又多
了個。
　　原先尹曦分配到的工作是負責校門口的登記，可惜他不愛熱鬧，更不愛抛頭露面，乾脆和學生會的
會計一起負責展館這邊的工作。展館裏展出的每件作品都有標價，校方一直聲言這只是義賣，所得善款
都會交到慈善機構。除了學生會內部認購挑走的幾件，大多數都放在此處公開展覽，只要有看中的，簽
字付錢就能拿走。進來參觀的多半是學生家長，他們的主要目的是買下自己子女的作品。活動結束後，
物歸原主總是稍顯尷尬。尹曦心中感歎：可憐天下父母心。同時又不得不佩服校長生財有道。義賣的善
款有沒有送去慈善機構，只有學校的領導們自己知道。
　　尹曦看中一幅硬筆草書，全文抄錄白居易的《輕肥》：

　　意氣驕滿路，鞍馬光照塵。借問何爲者，人稱是內臣。
　　朱紱皆大夫，紫綬悉將軍。誇赴軍中宴，走馬去如雲。
　　樽罍溢九醞，水陸羅八珍。果擘洞庭橘，膾切天池鱗。
　　食飽心自若，酒酣氣益振。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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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34	引言回覆
筆走龍蛇，筆力遒勁，必出自男生之手。字字銀勾鐵劃，書法造詣可見一般。美中不足的是，最後一句“衢州人食人”落筆過於沈重，線條短促筆劃缺少連貫性。想來作者在寫最後一句時，情緒稍顯激動。倒不知這激動是因外物，還是進入詩中意境由感而發。　　尹曦本想買下這幅字，不過看到落款，他把作者爲人看得一文不值。落款處“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語出《道德經》：“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意思是：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樣，澤被萬物而不爭名利。學校裏不會有人的名字是上善若水，這是作者所有筆名。尹曦還可以斷定，字是出於學校老師的手筆。教學育人莫若如水，真正能做到不爭名利，爲何把上善若水表現於眼前，分明是自命清高的假清高。尹曦對此嗤之以鼻。　　“你沒事吧？心不在焉，喝水都會嗆到。” 　　會計蔣欣冉見尹曦久咳不止，坐到他邊上伸手拍他後背。　　尹曦露齒一笑，表示感激。　　蔣欣冉也念高二，說話軟聲軟語，典型的江南女孩子。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長長的頭髮束成馬尾垂至腰至，只是她的眼鏡遮去她半張臉。長得難看遮醜也就罷了，偏偏她長得不難看，天下還會有遮美的事。　　“你有沒有聽過學校裏有什麽人的筆名或網名叫‘上善若水’的？” 　　尹曦對此人耿耿於懷，借機打探。　　“沒聽說過，你可以上學校的論壇問問其他人。” 　　蔣欣冉收回手，給他一個否定的回答。　　“學校的論壇？挺無聊的，我都沒註冊。” 　　假民主真專制的地方。管理員哪個不是學校的老師，上去大氣都不敢喘。還聽說半夜上學校論壇溜達的人被潛水的老師逮個正著，隔天早上就接受思想教育。尹曦才懶得上。　　“你都不上的啊？” 　　蔣欣冉有點沮喪。尹曦看不見眼鏡遮去的失望。　　尹曦無聊地在學校度過一天，回家後把發生的事置於腦後。　　就在晚上，學校的論壇上出現一個主題：同校四年，第一次如此接近！作者是若然無心。　　此人還另有一個主題，詢問是否有人知道“上善若水”是何許人。　　　　尹曦悄悄走進尹曜的房間。晚飯時他看到弟弟小臉皺成一團，心事重重，一頓飯下來，食不知味。飯桌上尹曜欲言又止，他這個當哥哥的心裏有些記挂。　　九點，尹曜做完功課，人還坐在寫字臺前。寫字臺上鋪開一張A4紙，伊曜目不轉睛盯著紙看，連尹曦站到他身後都不曾發覺。　　“成績單？考得不好不敢拿出來。” 　　尹曦冷不防抽走這張紙，開學才兩個月多點還沒到期中考試，哪會有成績單下來。台頭寫的是“家長會通知單”。　　又是家長會。尹曦劍眉一蹙，自己就是因爲家長會的事和班主任艾思琪交惡。老爸從不理會什麽家長會，還不讓夏靜茹去，結果就是兄弟倆倍受老師關注。　　老師還真是挖空心思，通知單的下半部分是回執單，要求家長簽字。　　“每次都不去，害我總被老師叫去辦公室。” 　　尹曜有點頹廢，話說得有氣無力。　　難怪尹曜吃不下飯，尹曦也是這麽過來的。父親可能不喜歡和別人濟濟一堂，認爲尹家的人就該高人一等。有一年夏靜茹參加尹曦的家長會，回來後兩人一起被尹天昊訓斥一頓。　　“敢拿你哥不當回事？看我不修理你。” 　　尹曦捏住尹曜的鼻子，佯裝懲罰。　　“嗯——不行的，老師說一定要家長。” 　　鼻子被捏住，說話有點聽含糊。　　“還不把你哥當家長？討打！” 　　尹曦當然不會真打。鬆開手，在筆筒裏抽出一支筆，想想還是在回執單上簽下“尹天昊”三個字。　　“那你一定要去，不去是小狗。” 　　好在老師不認識爸爸，可尹曜還是有點擔心，怕哥哥只是隨口答應。　　“拉勾，哥哥不去的話就是小狗。” 　　兄弟倆的小手指勾在一起。　　“剛才說要罰你……” 　　尹曦捋起袖管，嘴角上揚。　　“不要！” 　　嬉笑間，一大一小在房裏鬧成一團。　　“別鬧了，被你們爸爸聽到又要罵的。” 　　夏靜茹推門進房，手上的託盤裏有兩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兩人趕緊把手指放在嘴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尹曦回到自己房間，看窗外夜霧漫漫，熟悉的景物因曼妙游離的霧氣而變得陌生。人生的路也是迷霧重重，不要迷失自己才好。尹曦又一次想到逃離這個家，找尋屬於自己的空間。　　尹曜的家長會在周五晚上，匯演也安排在同一時間，到時肯定不能去看的。缺席的話，艾思琪會氣得跳腳。很期待她的表現，不經意間總想捉弄她。果然是因爲討厭她，尹曦認爲。　　輕閒日子容易過，屈指一算藝術周已過去四天。尹曦慶倖擺地攤的日子也到頭了，終於得以逃出升天。四天的相處之下，尹曦對蔣欣冉另眼相看，看似文靜的她很健談。尹曦覺得無聊，她總會找些讓人感興趣的話題。　　四天中，尹曦也看到蔣欣冉摘下眼鏡後的廬山真面目，認爲她屬於一種清靈。尹曦發現自己不太留意身邊的女孩子漂亮與否。十幾年來，一直有同一個女孩在他面前晃悠，造成他對女孩子的審美疲勞，罪魁禍首——樓雅媛。　　僅止五天，五天後大家又是路歸路橋歸橋。偌大一個學校，不同班碰面的機會都不大，更不可能坐下來相談甚歡。學生會？尹曦這挂名副會長不會去參與學生會的運作。　　尹曦職責所在，巡視展館一周。作品只展出五天，也就是說今天是最後一天。他特別留意那副《輕肥》的硬筆書法，幾天來一直無人認購。字是好字，人未必是好人。尹曦還是買下來夾進十六開筆記本中，到蔣欣冉那裏支付二十塊錢，在自己手上的記錄冊裏簽下名字。　　“不像是我們班的人寫的，你們理科班的男生字大多像蟹爬。” 　　蔣欣冉認爲話說過頭了，下意識捂住嘴。尹曦就是理科班的，想把話圓回來，又找不到好說辭。再說尹曦的字也不算差，只是太過飄逸，不夠厚實，落筆少了點力度，稍帶秀氣，缺點灑脫。　　“除非寫作文，不然哪會有空練字。” 　　尹曦更肯定《輕肥》出自老師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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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34

引言回覆

　　校運會的頒獎典禮剛結束，又要忙著佈置文藝匯演的會場，艾思琪的喉嚨才閑下來。虛榮心作祟讓
她走進展館。展出的是校內師生作品，艾思琪遞交過一件。在展館裏走一圈，不見自己作品的蹤影，有
人欣賞才會買走。買下來的人是學生還是老師？是不是認識的人？艾思琪前往總台，想查查記錄。
尹曦左手支著頭，臉對著蔣欣冉，說話間未留意艾思琪朝這邊走來。
　　“同學，請問……”
　　艾思琪站在總台前，看有點眼熟的男生轉過臉來。
　　“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學校？你在這裏幹嘛？”
　　冤家路窄偏又狹路相逢，艾思琪的問題像連珠炮。她沒想過尹曦會安分守己。
　　“在做義工，艾老師也來看展覽？”
　　尹曦用筆桿敲敲桌上的記錄冊。
　　“我來提醒你，晚上文藝匯演記得準時到場，我會點名的。別遲到！”
　　她很想看記錄，但尹曦負責的話，寧可不看。
　　艾思琪走遠，蔣欣冉對尹曦說：
　　“你們班主任？前言不搭後語的。”
　　“很幼稚，還不如你成熟。”
　　讓她帶高二，藍校長老狐狸的外號白叫那麽多年。
　　“你喜不喜歡成熟的女生？”
　　“嗯？”
　　尹曦聽不清蔣欣冉細若蚊吟的說話聲。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展館的大門拉上，宣告兩人
回歸平行線狀態。

　　尹曜對家裏撒個謊，說跟哥哥去學校裏看演出，私下和尹曦約好，六點半在自己學校門口等他。尹
曦則掐好時間，還能去應付下艾思琪點名。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各班都使出渾身解術，力求節目能在登臺時大放異彩。初中還好，高中部的班級
還得抽出有限的時間排練節目。學校重視每年藝術周也不是沒有原因，校方在此時確定高三各班藝術類
院校的保送生提名成了本校不成文的規定，是以高三的同學更是不落人後。
　　六點未到會場內人頭遄動，校內近兩千五百名師生擠了個水泄不通。尹曦怕弟弟等得著急，尋思著
艾思再神通廣大也沒辦法在這裏點名，當即就往外擠。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尹曦拿艾思琪當笨蛋，並不表示艾思琪真的笨。她正把尹曦盯得死死的，仗
著她的優勢——嬌小，混在尹曦周圍又不讓他發覺。本想進了會場，他至少會老老實實等演出結束後再
走人，轉眼就看到他撥開人流朝出口移動。又讓她抓到了，她才是尹曦的克星。
　　走到會場外，晚上清冽的空氣迎面撲來，尹曦甩甩頭，舒展一下雙手。適時，身後響起的呼喝讓他
如見瘟神。
　　“尹曦，你上哪？”
　　艾思琪花好大力氣才擠到場外。
　　麻煩。尹曦加快腳步，試圖甩掉身後的艾思琪。艾思琪前不久還下定決心，不再干預尹曦的事，真
碰狀況又不長記性，就像現在老師和學生展開校園追逐戰。艾思琪剛才的優勢變成劣勢，尹曦長腿跨一
步她要走兩步，結果尹曦疾走，艾思琪小跑，哪有半分老師和學生的樣子。
　　“你給我停下！”
　　追到校門外，平時缺乏運動的艾思琪再也跑不動，在原地气喘吁吁。見尹曦未有止步的意思，用左
手壓住起伏不定的胸口的她，右手操起手機撥完號碼，也不見尹曦有接聽，對著貼在耳際的手機又吼一
句：
　　“你給我停下！！”
　　尹曦又好氣又好笑，他的手機拿在手上沒有接，只是轉身看看艾思琪。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能
殺人尹曦估計死過好幾回了。
　　“我去和女生約會，艾老師你要跟著去？”
　　“我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高中生不能談戀愛。”
　　艾思琪收起手機，說話時還有點喘。艾思琪心裏又給尹曦多加了條罪——花花公子。
　　“隨便你。”
　　尹曦放慢腳步，讓艾思琪不緊不慢跟上來。反正她也不會中途放棄，倒不如讓她跟著自討沒趣。

　　“哥哥！”
　　尹曜站在校門口，遠遠看到尹曦和一個姐姐拉拉扯扯。剛才心裏的忐忑不安一掃而空，真怕他哥哥
不能及時趕過來。
　　“怕你哥不來？”
　　尹曦一眼看透小傢夥心裏在想些什麽。
　　“誰說的？！我知道哥哥最最守信。”
　　尹曜耍賴，抱住尹曦的腰。
　　“你弟弟？”
　　艾思琪太過意外尹曦在弟弟面前的表現，溫柔、成熟，還會是她所認識的尹曦嗎？
　　“進去了。”
　　陸陸續續有家長走進校門，尹曦寵溺的抱起弟弟。
　　“你們去幹什麽？”
　　艾思琪認爲都在雲海附小校門口，她隨隨便便走進去不太好。
　　“家長會！你不是也強迫學生要讓父母參加家長會？”
　　尹曦沒好氣，不打算再理會她。
　　“喂！”
　　“艾老師，你還有什麽事？或是你不想讓我這個當哥哥的去參加弟弟的家長會？”
　　尹曦質問的語氣有點惡劣。
　　“校服脫下來給我，我在這裏等你們出來。”
　　到底是女人心細，會有穿著高中校服去參加家長會的家長麽？
　　尹曦有點不好意思，誤會艾思琪說話又太沖。他放下弟弟，脫下外套丟給艾思琪。
　　“男生愛女生。”
　　尹曜抱著尹曦的脖子，貼在他耳邊說句充滿童真的話。
　　“等下好好收拾你，要不回家和你媽說你愛你們班上哪位女同學。”
　　尹曦聞言一個趔趄，男生愛女生？他喜歡艾思琪？饒了他吧，艾思琪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他討厭還
來不及。

　　尹曦在裏面開家長會，艾思琪也沒閑，把尹曦外套上的內袋、外袋凡是能裝東西的口袋翻個透透徹
徹。身爲人妻的女人總愛翻丈夫的口袋和公事包，像艾思琪身爲老師沒事翻學生東西的可不常見。像是
在做賊，刺激。
　　翻個遍也只有一支手機和一個錢包。手機上有一通未接來電，就是她剛才打的。打開黑色翻毛的三
折錢包，有錢人家的孩子，除了現金還有一張可透支的信用卡。艾思琪感興趣的不是這些，錢包裏有張
黑白照片，上面的女人面帶笑容，端裝大方，算不上風姿綽約，卻讓人覺得親切。女朋友？不像。穿著
沒有半點時尚氣息，顯得有點復古，照片看上去也有些年頭。
　　艾思琪都搞不清自己想找些什麽出來。安全套？尹曦很可能隨身攜帶，可惜找不出來。她沒有一點
頭緒，總把尹曦往壞處想，全班學生只有對他這樣。她不會承認尹曦的好，只會去抓尹曦的短。奇怪的
老師，奇怪的學生。
　　兩個多月，她的腦子大部分時間總讓尹曦的事佔據。

　　學校裏有三三兩兩的人出來，大概家長會結束了。艾思琪收拾好心緒，把手機和錢包放回原處。又
等許久，方見到尹曦出來。
　　不等艾思琪開口，尹曦見面就說：
　　“老師都差不多，喜歡讓不滿意的人留下，單獨訓話。”
　　尹曜的班主任也是麻煩的主，硬是說他年紀輕輕當爸爸，不懂孩子的教育方法。要多和老師交流，
不單家長會要來，平時就該多上學校。尹曜看哥哥低頭挨訓還在邊上偷笑。
　　“老師都是爲學生好，哪像有的學生，就會頂撞老師蒙老師。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艾思琪不想爭，尹曦的話明明是指桑駡槐。和雲海中學隔一條街，趕回去演出也才進行到一半。
　　“我要送尹曜回家。”
　　尹曦抱著弟弟藉故拒絕。
　　“你還跟著我幹嘛？衣服還我。”
　　見艾思琪有一搭沒一搭跟著自己走，他尹曦有點不耐煩。
　　“不許凶姐姐。”
　　尹曜難得見到哥哥虎著臉凶別人，他可能還不知道，尹曦只對他和顔悅色。
　　“你弟弟都比你懂事，我和你們順路。”
　　趁著有尹曜解圍，艾思琪靠近一些，拉住尹曜的手套近乎。
　　“她是老師，你想想老師批評你的時候，當心教訓你。”
　　尹曦看弟弟對艾思琪有所好感，忍不住嚇唬他。
　　“老師是老師，姐姐是姐姐。哥哥大壞蛋，不要你抱。”
　　尹曜掙脫尹曦的雙臂，滑下來。
　　“姐姐抱你。”
　　校服丟給尹曦，艾思琪汲起尹曜，得意地看了看尹曦黑得不能再黑的臉。
　　“姐姐，讓哥哥請客去吃東西。”
　　看到弟弟一點不認生，還胳膊肘往外拐，尹曦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難道不能和艾思琪好好相處的
只有他自己嗎？
　　“要吃就走快點，回家讓你媽好好教訓你。”
　　外套拿在手上也不穿，只是搭在肩上。爲照顧艾思琪，走得很慢。他卻不願承認有心顧及艾思琪，
只當念及她抱著自己弟弟。
　　三個人奇怪的組合，兩兄弟，加上哥哥的老師。尹曦渾身不自在，不是因爲艾思琪是老師，而是艾
思琪沒有身爲老師的自覺。
　　“有沒有人說你手機號很奇怪，一串四。”
　　“有，你。”
　　“哥哥喜歡四。”
　　一個不像老師的老師，一個喜歡裝酷的哥哥，加上一個愛拆哥哥台的弟弟。就這麽個奇怪的組合向
小吃街的方向彆彆扭扭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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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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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地球中,某個被人遺忘的微小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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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doudou 發表於 2009-05-27 16:35	引言回覆
“哥哥！” 　　長長一隊人迎面而來。一行人分兩排，左側一排頭戴黑色無常帽，帽子上書“一見生財”四字，右側皆是白色無常帽，同樣有字，不過是“天下太平”。　　爲首的四人高舉四支引魂幡開路，跟在後面的兩排人動作整齊，內側的手執一根哭喪棒，外側的手提一盞燈籠，慘白的路燈下映著燈籠上的字——“引魂”。　　像似出殯的隊伍所過之處，對行人汽車不閃不避，無聲無息穿過人和車輛。一隊人跟著引魂幡，轉彎進入小吃街。　　“怎麽了？” 　　艾思琪不知何所因，只感覺周身冷得出奇。　　“什麽都沒有。” 　　尹曦明明也看到了，他寧願什麽都看不到。　　“可是明明就……” 　　尹曜不服，他看得清楚。　　“我說了，什麽都沒有。” 　　尹曦很少牽怒於人，對弟弟動怒就更少了。他大聲喝責讓尹曜紅了眼圈。　　“沒事說話不要那麽大聲。” 　　艾思琪輕撫尹曜的頭。心想，對弟弟好也是表面現象，裝不下去了吧？　　“穿上。” 　　尹曦單手抱過艾思琪手上的尹曜，外套丟給她。　　“我不冷。” 　　艾思琪只是突然感到有點冷，尹曦還挺細心的，不過她不會在大街上穿自己學生的校服。　　“讓你穿就穿，廢話什麽？” 　　尹曦有點急躁，不住朝四周張望。　　尹曜扯扯艾思琪的袖子，讓她先聽哥哥的話。　　艾思琪披上尹曦的校服，還真是些暖意。只是下擺過長，穿在她身上變成了風衣。　　“今天不去吃東西了，沒帶錢包。” 　　尹曦一手抱著弟弟，一手拉住艾思琪的手，往回走進一個居民區。他有點口不擇言，錢包在外套口袋裏，外套穿在艾思琪身上，按理說他不會讓艾思琪有機會損他。　　“我有，我帶了，我請你們。” 　　艾思琪做賊心虛，換了別的時候她一定當面戳穿尹曦蹩腳的謊言。今天不同，她不小心翻過尹曦的錢包，只是不小心。她也不好意思真讓學生請客吃東西。　　“不用了，我怕欠你人情。” 　　尹曦的目光還在四周盤旋不定。　　艾思琪的手被尹曦握著，尹曦的手冷的像冰，手指還在打顫。冷？怕？真有尹曦怕的東西，艾思琪還真想見見。　　“就當是爲杜言平的事謝謝你。” 　　“不用。” 　　尹曦手上抱著個人，拖著艾思琪竟還能用跑的。他不停地在居民區的小巷中穿行。偶爾會停下來看看四周。　　“你什麽樣子，放手！” 　　艾思琪受不了尹曦什麽都不說，又強拉她在黑燈瞎火的地方亂轉。　　“給我閉嘴！” 　　尹曦的話被巨大的爆炸聲淹沒，地面都爲之顫動。　　尹曜捂上耳朵，艾思琪蒙在當場，居民樓裏有人紛紛探出頭。又有幾聲巨響接踵而來，四周窗戶玻璃都跟著嗡嗡作響。　　是爆炸！爆炸的驚天巨響已經帶給人內臟移位般的痛苦，爆炸現場會怎麽樣？　　艾思琪暫時失去聽覺，由著尹曦拖著她走。　　三人七轉八彎終於看到大街上的路燈，被哄鳴聲充斥的耳朵隱約能聽到消防車的警笛呼嘯而過。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艾思琪低頭，雙拳握緊。她不是在生氣，是憤怒。　　“是。” 　　尹曦回答的大大方方，他放下尹曜，活動下發酸的手臂。　　“是不是會死很多人？” 　　艾思琪的指關節泛白，指甲掐進掌心。　　“是。” 　　尹曦照實承認。　　“是不是剛才我們要去的地方？” 　　艾思琪咽了口口水，咬緊牙關再問。　　“是。” 　　“混蛋！你早知道不去通知那些人？你到底是不是人？你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冷血的？你不知道失去親人有多痛苦。你有沒有爹媽？” 　　艾思琪不斷搜尋可以用來罵人的字眼。脫下尹曦強要她穿上的衣服，狠狠朝尹曦臉上抽去。　　尹曦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撿起衣服。　　“我救不了。” 　　“救不了？你有沒有想過去救？你尹大少爺沒想過吧！就你尹大少爺命值錢。” 　　艾思琪眼中水氣氤氳。　　“你看不見才說得出風涼話，他們命中注定，救不了的。” 　　衣服裏的手機正好砸到尹曦前額，臉上的條痕是被扣子劃到的。　　“我說風涼話？明明是你在說風涼話。” 　　艾思琪淚水滑落，她想起失去親人的痛苦，姐姐艾思瑤離奇失蹤，父親鬱鬱而終。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也只剛知道。尹曜和我看到‘陰兵過路’時，什麽都遲了。救？他們劫數命該如此，你去救還是我去救？無故多死兩個人罷了。你剛才是不是穿上衣服就不冷了？” 　　尹曦剝開校服的夾裏，露出金線繡成的異獸，有點像“四不像”但嘴較大，口中獠牙外伸，頭上單生一角。　　“這個是雌貔貅，也可以叫避邪。我只是除靈師，不是神仙下凡。” 　　尹曦一邊說，尹曜拼命點頭，極力證明哥哥說的都是真話。　　“我要去看看。” 　　聽尹曦說完，艾思琪有點內疚。她以老師的身份衝動到拿衣服去抽學生。　　“你夠了沒有？幫不上忙去看熱鬧？” 　　尹曦拉住艾思琪上臂，不理會她的反抗，拉至大街中央，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將艾思琪塞進車後座。又在衣服裏摸出錢包，抽出一張百元大鈔從副駕的窗口遞給司機：　　“不用找了。送她去雲海高中校門口，你看著她進學校。如果她去別的地方，你報警就說雲海高中的老師艾思琪涉嫌拐賣未成年兒童，我會去做證的。” 　　尹曦還用手指指尹曜，未成年兒童就是他了。　　“一定一定。” 　　司機看到後座怒不可謁的艾思琪，認爲是小兩口吵架。　　車子起步，司機無意問了句：　　“男朋友？挺風趣的。” 　　“不是。” 　　尹曦當她男朋友？除非尹曦能如她所想一般改變。哪里錯了？尹曦改不改變都不會是她男朋友，她有男朋友了，是靳森。搞笑，要是尹曦真的變了呢？要是認識尹曦早于靳森呢？她竟然真的對尹曦有所期待。亂了，亂了。　　“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你們結婚早吧？孩子都這麽大了。我老婆也常和我吵架，吵完什麽都都沒了，第二天還照樣過日子。” 　　司機哪壺不開提哪壺，安慰人弄錯兩者關係。　　就這點路，也說不上幾句話。司機是很負責任的看艾思琪走進學校才離開，這世界有一句話，錢能通神，何況是人。　　“哥哥，你是不是討厭媽媽？你從來不叫媽媽。” 　　尹曜都十二歲了，家人沒告訴過他，尹曦只是他的異母哥哥。　　“因爲哥哥小時候不乖，哥哥的媽媽丟下哥哥一個人走了。” 　　艾思琪一句“石頭縫裏蹦出來”深深刺進他心裏。十五年，他記不清自己母親的長相，只能借照片回憶她的樣子。　　“哥哥的媽媽會不會喜歡尹曜？” 　　十二歲的孩子，對一切似懂非懂。　　“會的。” 　　尹曦的側臉緊貼尹曜的脖子，他不想被弟弟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哥哥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對不對？” 　　“嗯。” 　　尹曦抱得更緊，唯一的弟弟。　　爆炸聲沒有影響到演出，艾思琪走進會場還有什麽心情欣賞節目？心中對尹曦那微乎其微的好感一下有消弭殆盡。　　演出落幕，艾思琪隨人流湧出校門。腦子裏想著尹曦說出“命中注定”時的表情，沒有感情，人的生死在他眼前不過四個字。　　回到家打開電視，晚間新聞正現場直播爆炸的事：　　由於小吃街一家商戶用火不慎引起煤氣罐爆炸，殃及鄰近商鋪。人們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死亡衆多。　　畫面中消防人員用高壓水槍控制火情，醫護人員擡著擔架奔走，送上救護車的更多只是黑色的裹屍袋。　　尹曦，你一句話該能救很多人。艾思琪徹夜未眠。　　夜不能寐的又何止艾思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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