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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引 作者:雙笙 / 七ㄚ(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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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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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發表於 2009-03-27 18:05
引言回覆
夭夭一直跟著她,看著她把饒沁帶到她的房子里安置在自己的廂房,那是整條街上唯一沒有紅燈籠的房子。
墨香幫饒沁蓋被子時看到她脖子上的捨利子發出淡淡的紅色,這表示有孽物近了身邊。就像當初饒沁有危險時,胸前的舍利子差點灼傷墨香的肌膚。這是一種預示。
墨香不動聲色的退出廂房關門,木屋子的構局很簡單,一房一廳,簡單明了,家具都是木質的,她的神情平靜無瀾,關上門的那刻卻深深嘆了口氣才說話:“它是不懂人性的孽物,可你不是,你被渡化有佛性,為什麼還指使它造殺孽呢?仇恨真的那麼重要?你不是個六歲的孩子,你有一百多年的智慧,何不好好尋了往生去,你這樣不死,比活著的任何人都難受。”
夭夭眨眼就憑空出現在墨香面前,“你以為你把舍利子給了她,她就會不死嗎?血嬰照樣可以殺了她,它已經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你這樣多管閒事,它也會殺了你的。”
“哼,我不怕再死一回,只是你當初就不該養牠。”
夭夭撇撇嘴,很憂傷的說:“可它真的很可憐。它被自己的母親給欺騙遭殺害,因為心魄入了藥,所以精魂一直無依無靠,得不到超生。我只是幫它養成實體,可它的恨是靠自己的怨懟積聚的,齊家的人本身就太過份,讓他們安活了一百年,已經夠善待他們了。”
墨香自恃無話可對,但還是說:“我不懂你和血嬰,還有齊家人的恩恩怨怨,只是饒沁她根本與你是同門本宗,你為什麼不救她,任血嬰來殘害剝噬她的身體。你明明知道,血嬰要找寄主才能活下去,它殺了齊眉,如今剩下的最好寄體就是饒沁。”
夭夭往關了門的廂房望去,“她根本不姓饒,饒家人在一百年前就遭齊家滅門殺害了。”
墨香驚訝:“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夭夭苦笑道:“齊家連我這樣才六歲的孩童都沒放過,我的爹爹娘親哥哥,還有五十多個饒家同宗死於一場大火,你可以明白為什麼無門鎮有齊家的府宅而沒有饒家的,饒家也算是名醫世家,可世家的府邸如今是一片蕭瑟的墳地,齊眉就死在那塊墳地上,我已經用她的血祭那些枉死的冤魂。”
墨香可憐起夭夭來,她終究是個薄弱的孩子,她身上慘烈的滅門之痛令她夜夜不能安睡。
世間最蠢的事情,就是滅門慘案。
“饒沁不姓饒,那她姓什麼?你不應該殺害無辜。”
夭夭冷笑道:“饒沁姓齊,她是齊聽之與習嫣生的,你以為世界上每個人都很善良嗎?你可知道,每個人都在作惡,每個人都在造殺孽。”
墨香想說什麼,卻聽到廂房里傳來動靜,像有重物落地。墨香和夭夭對視一眼,開門衝了進去。
饒沁整個人如風中殘燭,毫無生機。
她沒有睡在床上,而是癱倒在離門不遠的木地板上,兩眼直直的,像被索去魂了的娃娃。
巴掌大的臉更是憔悴得沒有了輪廓,瞧她的模樣離死也只差幾步的距離。
墨香趕忙去扶她,她清楚饒沁肯定聽到她和夭夭的談話了。
夭夭只是站著,只是站著,她做不到回到以前那些假裝的快樂,假裝的親情,她連假裝都不會了。
墨香扶不動饒沁,她朝夭夭嚷:“你過來幫忙扶起她好不好?不管她是誰。”
夭夭回想到以前饒沁對自己的疼愛和照顧,終是不忍於是也俯身去幫忙,哪料這時的饒沁又清醒過來,她一把抓住夭夭的手,眼裡盡是淚:“你不是來殺我的嗎?你動手吧,我情願死在你的手上,用來贖罪。”
說著,嚶嚶哭泣出聲。
墨香生氣了:“能活著,就好好活著,你何必求死呢。”
饒沁又笑起來,可這笑要多恐怖就多恐怖,猙獰的樣子連夭夭都嚇到了。
“你們不知道,我愛上了我的親哥哥,他是我的親哥哥。我不能原諒自己,誰也能不救贖我,我只有死,只有死。夭夭,你把我們帶到無門鎮,不就是想報仇嗎,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世,為什麼現在還不動手?”
說完她又哭起來,一哭一笑,像失了心的瘋子。
她不正是失了心麼?連胸前的舍利子都不能救贖。
還是那句話: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夭夭沒有說話,只是她身邊本來隱形的一抹血紅越來越濃,聚滿殺氣與怨恨。
墨香看到了,她的臉色冰冷下來,聲音如鐵:“有我在她身邊,誰也不能殺她。”
夭夭沒有阻止那抹血紅逐漸形成一個血肉模糊的嬰孩,作嘔的腥味籠罩這間廂房。
“我們不殺她,她也活不了,她現在一心想死。”
墨香冷笑:“夭夭,我開始懷疑,你是故意讓她知道的。”
夭夭沒有否認。
夭夭起身要離開,手一招那露出一排尖利牙齒的嬰孩隨著她瞬間隱沒。
墨香終於看清這血嬰的模樣,一個略成人形的嬰孩,有血盆大嘴,嘴裡全是尖銳陰森的牙齒,那不像人的牙齒,更像怪物嘶碎人的工具,當然,那血嬰也不過是個怪物罷了。
饒沁接著又哭直到聲嘶力竭,然後昏死過去。
有人想死,有人想活。
墨香想到自己:那麼我了,想死不能,想活亦不能,只不過是留在人世的一口濁氣。
段落的鐮刀磨好了,而且拾撿起自己的東西,跟齊佑說,他要宿住在祠堂裡,想在離開前好好陪陪齊眉。
齊佑能不答應麼?
只是他能去陪齊眉。
可自己連饒沁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只能在這裡等。
每到晚上他開始思念饒沁,愛戀她這麼多年,自己好不容易回國,卻遇到這樣的事情,如果,事情處理完了,安全活著離開無門鎮,我們一定會在一起吧。
故事的結局,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_________________
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發表於 2009-03-27 18:43
引言回覆
段落白天會在齊眉的墳前說話,雖然他與齊眉相認的時間不長,但自認為相愛的時間很長。
所以,無論齊眉怎麼變,他都會記得她。
所以,他在商場一眼就認出齊眉,然後一直追隨,只到她撞進自己的懷抱。
那時的她,是那麼的慌張。
段落掬了一把土,放在墳前說:“真怕你當時否認自己不是齊眉,嘿嘿……不過,你還是被我喚醒記憶了,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在幼稚園,你一直欺負我,你強占我東西的模樣是那般的嬌蠻可愛,我可喜歡看你那種模樣,所以你總問我,為什麼不到老師面前告狀,我就對你微笑。”
段落露出當初對齊眉那般的笑,雞蛋白一樣白的門牙,很冷清。
“可你五歲的時候就走了,我看你搬得空空的位置,一直哭著問老師你去了哪裡。齊眉,你都不相信我哭了吧,那時可真急了,我一想到再也不能見到你,我就傷心。老師說,你坐飛機到很遠的地方去,一個叫國外的地方。後來自己明白,你出國了。我想,有生之年,我們不會再相見吧。”
段落哭了,有生之年,相見了的他們,卻不得不面臨一場永別。
齊佑過來看到段落又笑又哭的坐在齊眉的墳旁絮絮叨叨,除了感動,還有明了。
這世界的愛原本是那麼的脆弱。
他不想打擾他,於是悄悄返回。
偶爾白天來祠堂看看段落,偶爾晚上來看看。
這是饒沁離開四天後的夜晚。
四天,可以改變很多事情,說不定還會翻天覆地。
齊佑白天看到段落的精神不太好,想著晚上過去陪他。
出了齊府他就覺得今天晚上特別的冷,身上的外套已經很厚了,可還是感覺到冰涼的氣體浸入體內。
有些冷氣可以叫做戾氣。
有些戾氣足夠讓人死亡。
他朝身後街面看了看,那些紅色的燈籠嬌豔如花。他自然的轉回身卻又突的向後望去,因為饒沁正從一片紅燈籠的街上走過來。巧笑盼兮。
她的笑,她的身形,慢慢清晰。
“佑哥哥,你準備去哪裡?”饒沁笑,那細細的眉眼像嬌嬈的柳枝,撓得心癢癢的。
“沁,你剛剛叫我什麼?”齊佑驚喜又帶著不可置信。
“叫你佑哥哥啊,我從小不就是這麼叫你的麼?佑哥哥忘記啦?”
齊佑哪會忘記,他還為饒沁忘記而苦惱了很久呢,但他現在開始有錯覺,他覺得這聲音有點像夭夭的。
“佑哥哥,這里風大,你怎麼站在這裡,段落呢?”
看樣子饒沁身體全都好了,齊佑看她頸處的傷口連疤痕都消失了,肌膚雪白,在夜色下分外的誘人。
“段落守在祠堂裡,他說要陪齊眉最後幾天。”
饒沁眉眼一閃,唇如花綻:“那你準備去他那裡?這麼晚了,明天再去吧。我也要佑哥哥陪我。”
饒沁拉著齊佑又返回齊府。
掛在正堂門邊的紅籠燈無精打采的看著進來的兩個人,突然搖曳了一下,像被人用嘴吹了一下。
饒沁的手冰涼,這是齊佑最大的感覺,他想起曾經碰到過墨香的手,也是如此的溫度。
難道和那樣的人在一起幾天,也會染上同樣的溫度麼?
饒沁走到草鋪,整理好就躺下去,但是卻沒有閉上眼睛,而是拉著齊佑撒嬌說:“佑哥哥,晚上好冷,佑哥哥抱著我睡好嗎?”
齊佑在饒沁生病時一直是摟著她睡的,因為她晚上需要照顧。
但現在她的病好了,而且活色生香,且又自己對她一直心存愛戀,如果還抱著她睡覺難保不會讓人心猿意馬。
可是饒沁的眼神很難讓人拒絕。
於是齊佑也躺了下來,雙手抱過饒沁,她的身體跟她的手一樣冰冷,他覺得像抱著一具屍體。
但饒沁不是屍體,她的眼波會動,她的手會動,她的唇亦會動,而且慢慢靠近齊佑的唇。
齊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主動的饒沁,但還是沒有對她起任何疑心,他認為饒沁可能身體好了,所以比較開心,與他開起玩笑來。
可男女之間這樣曖昧的玩笑,豈不是玩火自焚。
齊佑漸漸覺得難以控制自己的心神。他思念饒沁的唇,在饒沁不在身邊的時候。他思念饒沁的身體,在身體慾望騰升的時候。
思念最耗人心血。
於是齊佑耗乾了所有心血。
當他不顧一切吻上饒沁湊上來的唇時,當他的手漸漸伸去她身體最隱密部份,他只覺得脖子一冷,像有什麼刺透肌膚,又有什麼流出體外。
眼前的景像紛亂起來,有人點燃堆積在一處的紙錢,火燒得很旺,濃黑的煙霧升騰,是段落。草鋪上突然被血漬浸染成猙獰的紫紅色,撕裂,被風撩起,張牙舞爪。
齊佑的身體冰冷下去,他最後一眼便是看到那一搖晃,然後熄滅了的紅燈籠。
他想起以前段落問夭夭:“奇怪,這家的燈籠不是亮的。”
“因為這家有人剛過世。”這是夭夭的回答。
這紅燈籠是齊佑養的,所以,齊佑也過世了。
白天,段落覺得齊佑沒有來看自己,隱約覺得不大安。
於是出了齊家祠堂。
祠堂外,便看到一具身體像稻草人一樣乾癟。
橫死在街上。
那是躺著的姿態,手裡像抱著什麼人,但什麼人都沒有。
腦袋離身體很遠,在齊府陰冷的牌匾下。
腦袋破了一個大洞,紅色和白色的液體固體交織著飛濺出來落於街面,眼睛鼓出眼眶外,盯著齊府裡的紅燈籠。紅燈籠已經熄滅。
齊府。枯萎。
冬天來了。
在這個城市,寒冷的冬夜還會飄著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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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食無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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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沁和段落兩個人站在齊家祠堂後面的墳地裡,只見又多出一個新墳。
段落說:“當初齊眉在天橋被一瘋子攔住看手相,那個人說她要去的地方有去沒回,齊眉當時給了一百元給他,我還加以阻止,如果那一百塊錢可以救她的命,我願意為她傾其所有。”
饒沁說:“夭夭曾告訴我們每一個人,到過無門鎮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出去的,我們並沒有聽。”
墨香不知何時也過來了,說:“今晚你們離開吧。”
段落落寂的看了一眼墨香:“我不會走。”
墨香皺眉,“為什麼?”
“我要找它償命。”
墨香冷笑:“你真不知死活,它是你能輕易找得到的嗎?只有它找你,如果讓它找上你,你也活不了了。”
段落並不氣餒:“你不是告訴我,它沒有寄主就不能活不下去嗎?”
墨香輕笑說:“果真是這樣才好。像那種孽物,只有兩個念頭:活下去,報仇。”
夜,無門鎮的夜,離開的夜。
墨香走在前面,饒沁和段落並肩在後面。
這個地方開始讓人留戀,因為有值得留戀的人。
段落頻頻回頭,生怕遺落。
饒沁臉色依舊蒼白,如風中的小白花,她的身體依舊冰冷,眼神更冷。起夜風,她的頭髮被風吹得張牙舞爪,此時的她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無門鎮三個血紅的大字又出現在眼前。
段落此時才覺得,那種顏色果真是用血渡上去的。
墨香回過身住了腳:“不能再送你們了。”然後又望著饒沁胸前的舍利子:“它可以帶你們走出黑色森林,我希望我們不要再見面。如果能夠出去,能夠忘記無門鎮,那再好不過。”
饒沁的聲音已經撕裂,再也不能複元,她上前握住墨香那雙冰冷異常的手,無力說:“謝謝你,墨香。”
墨香冷漠道:“我只是報恩,報齊家的恩。”
饒沁聽到齊字,身體明顯的在顫抖。
墨香見她趕緊加了一句:“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活著。”
饒沁惜惜相憐道:“你也是。”
墨香冷笑:“我是永生,不會死。”
饒沁愕然。
永生,就是失去所有的親人和朋友,還有所愛的一切,注定在這世間,千秋萬代,不死不滅。沒有結局,也就沒有未來。
有無窮無盡的等待,但誰也不知道到底最後等待的是什麼?
饒沁安撫著握住墨香如寒冰的手,只見墨香一把反握住饒沁的手放到她的胸脯上。
饒沁瞪大眼,她,居然沒有心跳。
沒有心的人還活著。
墨香又道:“我把紅燈籠送出去的那一刻心就死了,可是心死了我人還活著,不死不休。”
饒沁恍若看到墨香的淚和血一起留下,凝結成憂傷而悠遠的相思。
她也是有愛的吧。
饒沁一直傷痛中。
段落並不知道饒沁的身世,他還以為饒沁一直沉湎於失去齊佑的痛苦中,與自己一樣。
又是午夜十二點。
無門鎮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千軍萬馬在夜間急行軍。
墨香說:“無涯草已經退了,你們快走吧,這條路存留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這是無涯草和無門鎮的約定。”
這是一種奇怪的約定。
但段落失去了好奇心,他滿滿的都是失落,沒有探索的心情。
饒沁和段落走出無門鎮,再回頭,看到的便是如絮一樣的黑霧,黑霧中並沒有墨香的身影,她彷彿不存在,無門鎮彷彿也不存在。
也許,他們與時間同在。
前面的路無限延伸著,不知要把人帶向哪裡。
就算前方沒有路,也得走下去。
不管前方會遇到什麼,也得走下去。
因為他們沒有回頭路了。
就像齊眉和齊佑。
他們每走一步,後面的路就消失一步。
越往前走,黑色的霧越濃,還有一絲恍然的血腥氣味。
牽著饒沁的段落停了下來,右手摸了摸懷裡的鐮刀。
“段落,怎麼不走了?”饒沁聲音暗啞,且身體還很虛弱,整個人脫型一圈不止。
段落轉過頭看了看饒沁,認真的說:“如果有什麼危險,你只要一直向前跑,向前跑就可以,不要回頭,絕對不要回頭。況且你有那掛墜,你一定會活著回去的。”
饒沁搖搖頭,她不是不懂,而是不願意,“不,要回去的一定是你。段落,是我們拖累了你,你不是齊家人,它要找的對像是齊家人。所以,你要好好的。”
說完,她的眼框裡又一片濕潤。
兩個人沒再說話,因為血腥味已經濃厚得讓人要嘔吐。鋪天蓋地。
饒沁胸前的舍利子開始發燙。
黑色的霧裡出現一個血肉模糊的嬰孩,看不到它的腳,只看著它在路面緩緩爬到饒沁和段落面前,後面是兩條長長的血漬印。
它看到饒沁就呲著牙露出一個笑臉,如果說那是笑的話。
而且腦袋來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饒沁想起自己來無門鎮之前時常做的惡夢,現在豈不就在眼前,甚至比夢境有過之而無不及。
段落已經拿出那磨得�~亮的鐮刀作出砍的姿態擋在饒沁前面。
它並不畏懼鐮刀,它害怕的是人。
是段落人本身。
所以它停滯不前,露出惡狠狠的牙齒望著這兩個人。
如果它的眼睛也叫眼睛。
沒有眼瞼,只見得血肉裡嵌著兩顆白色的珠子,不停的轉動著。
時間在流逝,生命在流逝。
一個時辰,如水。
本來他們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如果沒走完這條路,路就要消失的話,那他們面對的是比血嬰還要恐怖的植物——無涯草。
段落頭微微向後偏:“饒沁,你聽我說,我來阻擋它,你趕快向前跑,我們沒有時間了。”
饒沁搖搖頭,手緊緊抓住段落的手臂,“不,它要殺的是我,段落,我也是齊家人,我也姓齊。”她的淚乾癟的流下:“是齊家欠它的,與你無關,你這個笨蛋。”
饒沁不知哪來的力氣,話音一落就狠狠的把段落往身後一帶,自己的身體完全暴露在血嬰的面前,那尖銳的牙齒更是噬血起來,一躍而起攻向饒沁。段落並沒被饒沁摔去後面很遠,很快就迎了上來,他看到血嬰那血盆大口就要朝著饒沁的脖子咬去,手中的鐮刀閃電般的扔了出去,也許是一心想擊中,居然真給擊中了。閉著眼睛等死的饒沁只覺狠烈的血腥味到了臉上,卻聽到吱吱叫得很響的痛苦聲在腳下,血嬰血肉成團的身體裡插著一把滿是劇齒的彎形的刀,閃著寒意。
還沒待饒沁回神,段落一把牽住饒沁的手越過血嬰向前跑去:“快走,沒時間了。”
身後的路退得越發疾速,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趕似的。
還有三分之一的路,段落心裡暗自回憶來時走的路程與現在對比著。
可時間不夠三分之一。
而且饒沁虛弱的身體越來越跑不動,基本是被段落帶著跑。
後來,帶著都跑不動了,她蹲下身來,喉嚨裡發不出聲音,只有重重的喘息。
她朝段落揮手,意思叫他走,不要管她。
可是段落哪能不管,他蹲下去,扶著饒沁上了自己的背,背著她堅難的走起來。
饒沁聽到一陣又一陣斷斷續續的興高采烈之聲,由遠至近,與呼天搶地之聲剛好相反,那是無涯草歸來了。
就在身後,越來越近。
背著饒沁的段落也越走越慢。
饒沁微微調整,把脖子上的舍利子取下來費力的掛到了段落的脖子上,口氣微弱的趴在段落耳邊說:“放下我,你自己快走吧,否則我們誰也逃不……”
話沒說完,就聽到饒沁喉嚨裡咕的一聲,還有呲牙裂嘴聲和尖利的笑聲,像嬰兒得到玩具那般得意而高興的笑。然後聲音消失,像生命的終結。
段落的心一沉,腳步停了下來,他咽了嚥口氣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饒沁,饒沁,你還好吧。”
背上的人沒有回答。
段落低下頭一看,腳下已經是一灘血漬,蜿蜒的朝著回去的路面流淌,還有不停滴落的聲音。
段落的淚也隨著下來,但沒有哭出聲,依舊背著饒沁的身體向前跑去。
現在的他積聚了所有力氣,但前方的路也跟著在消失,只剩腳下的路面。他看到無涯草那無骨腐爛的枝葉搖擺著,像招魂那般的鬼舞。是一種寂寞的舞蹈。他亦看到前面就是黑濛濛的黑色森林,只要跨過去,或許,就能得救。
可他還背著饒沁。
段落深呼吸一口氣,像跨欄那樣後退兩步,然後起跑加緊兩步,一躍而起。
可終是跳不過,他們掉進無涯草堆裡。
只差一步。
許多生命橫溝都只差一步就到達彼岸。
段落看到無涯草纏住自己的身體,像繭一樣把他裹起來,慢慢就會吞噬掉。
背上的饒沁早就被無涯草纏住,收緊,吞沒,那骨裂肉碎的聲音就在段落的耳邊�鬼虪z啦作響,最終屍骨不存。
那聲音是折磨人心的,如惡夢般揮之不去。
段落的胸口處咽喉處也被無涯草纏上,他只覺得要窒息,無涯草的陳腐氣息也即將消失在鼻翼間。
他失去意識。
胸前的舍利子紅艷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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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像做錯事的孩子,心事重重,有種彷若怕遭家人責罵的可憐。
西安療養院的護士一個勁的盤問夭夭,多大了?誰帶你來的?來探望誰?
夭夭癟癟嘴終於哭了,小手一直在眼眶外擦著,擦得通紅,那護士也覺得自己可能對孩子太過嚴肅,趕忙又來哄她。
你要見爸爸啊,好,阿姨帶你去。
饒爸爸是吧,嘿嘿……阿姨也認得他,別哭哈,阿姨這就帶你去。
夭夭不哭。
那護士又問起來,怎麼沒有大人帶你來呢?
夭夭說,我有姐姐,可是姐姐出去旅遊了。
怎麼有這麼不負責任的姐姐的啊。
護士開始抱怨起夭夭的姐姐來。
本來入療養院探望病人是要登記等一系列麻煩的手續。
但總不能要一個六歲的孩子去做這一些吧,況且她能準確的報出病人的名字和家庭狀況,那就放行嘍。
誰會對一個孩子生戒心呢。
天下間的孩子都是無惡的。
饒遠志坐在床側望著窗外,現在還不到放風的時候,等時候到了便有護士帶他出去散步,固定的時間,固定的路程,固定的環境。
好像並不太壞,總比喪命的好。
有些人,只不過是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的眼神平靜,平靜得令人發顫。
至少夭夭是這麼認為的,她不習慣饒遠志從她進門起就盯著自己。
那護士牽著夭夭的小手,柔軟的手,噴香的皮膚。
“饒先生,你女兒來看你嘍,看,多可愛的女兒。”
護士像哄孩子一樣哄著饒遠志。
饒遠志垂著痰涎,口齒不清的說:“嗯。夭。夭。”
護士見他還能認出自己的女兒,想必父女情深,也不必打擾,“你們慢慢聊哦,阿姨就在走廊外,有什麼事叫阿姨。”
夭夭乖巧的說:“謝謝阿姨。”
護士摸了摸夭夭的頭出去了。
饒遠志依舊坐著夭啊夭的叫個不停。
夭夭見他身上掛著毛巾,看來是擦口水,她伸手扯下來,幫饒遠志擦著口水。
跟以前一樣,自顧自跟饒遠志聊天。
“那些人都死了,齊家的人都得到了報應。”
饒遠志跟著喊報應。
“我終於明白,世間只有人這種動物才是最可怕的。齊家的齊老爺為了救大夫人而殺了二夫人取出未足月的活胎盤做藥引,等救活大夫人後,大夫人為了怕此事泄露出去而滅了名醫饒大夫一家。你可以為了饒沁殺了自己的妹妹和妻子,最後叫我幫忙殺了齊家一家人。你說,如果世間真有因果報應,那麼到底該誰得到報應呢?”
饒遠志臉上的呆滯神情慢慢隱匿,他伸手拿過夭夭手中的毛巾,扔棄在一旁,起身走到窗邊,窗外是一片安寧。
明天,就是元宵節了。
許許多多的花燈掛起,就連療養院的走廊裡也掛起一排紅色的燈籠。
饒遠志的眼光出現一抹狠色:“我幫你報仇雪恨,你不該在這裡怨恨我,如果齊家後人不死,你能得以超生嗎?你這永生之體,能夠安生嗎?無門鎮養著一堆怪物,哪個都該死。饒墨不該告訴我饒沁是習嫣和齊聽之生的,所以她得死。習嫣更不該與齊聽之偷情,還生下饒沁,她們的死都是自作自受。”
夭夭的小臉黯然:“那麼,炎夏和左岸呢?也該死有餘辜?”
饒遠志瞪著夭夭:“他們不該接近小沁,小沁是我的,永遠,一輩子。所以,我給她開了一副絕育的藥方,我親自熬給她喝,我會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你也別把自己撇清,如果沒有炎夏和左岸,你以為你養的血嬰能夠活到現在,只怕早已魂魄成灰,現在的寄體不好找,且又剛好炎夏和左岸是懸陰之體。”
夭夭冷笑:“可惜饒沁死了,死在無門鎮。”
饒遠志笑著說:“所以,我要替她報仇。”
夭夭苦笑:“我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偷了墨姐姐的舍利子,哄著齊大爺和我出無門鎮找齊家後人,更後悔的就是遇到你,你不姓饒,你到底姓什麼?”
饒遠志哈哈大笑:“死人不必知道太多。”
夭夭的小手指著饒遠志一字一句的說:“你-殺-不-了-我。”
饒遠志憐憫的看了眼夭夭,“我為什麼要殺你,反正知道無門鎮的人都已經死了。”
夭夭突然顫栗起來:“我,我知道你是誰了,那無門鎮,是你,是你……”
“對,就是我,一切都是我佈置的。所以,饒沁也不會死,她會成為永生,留在無門鎮。”
夭夭的尖叫引得護士闖進門來,看到夭夭捂著腦袋沒命的叫,饒遠志依舊呆呆的坐在窗邊,流著涎嘴裡不停的念著:“沁啊,沁。 ”
護士把夭夭帶了出去,關上房門。
饒遠志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生命,還是有輪迴的好。
他記得夭夭的話:世間只有人這種動物才是最可怕的。
但夭夭沒有告訴他,饒沁是死於無涯草,苦海無涯,那被噬了的心魄精魂,將永世不得救。
段落從可怕的惡夢中驚醒,只見媽媽站在身邊,推搡著他:“落落,你怎麼又伏在書桌上睡,這樣腦部容易缺血,不利身心健康。”
段落看到媽媽熟悉的面孔保養得當,手中還端著一碗湯圓,熱氣騰騰。
“今天元宵節,你昨天買的紅燈籠都掛在客廳了,你爸叫你半天要你幫忙一起掛,也沒見你出臥房。”
紅燈籠。
段落幾步就跑到自家的客廳,只見兩盞紅布圍成的燈籠掛在客廳兩側,下面還懸掛著明黃色的纓珞。他的手伸到脖子裡摸了兩圈,也沒見到什麼掛飾。
段落焦急問隨後跟上來的媽媽:“媽,我一直沒出過門嗎?”
媽媽似乎在想什麼,她看著臉色不對的兒子道:“今天沒出去,昨天去逛街,前些天一直在家啊,怎麼呢?”隨後她又走到茶几旁拉開下面的小抽屜:“你看你逛街都買些什麼玩意,中國結,翡翠扣,鴛鴦帕,這個是玉珠子吧,帶身上挺好的,我就跟你說別買,這些玉啊什麼的要你爸爸去熟人那裡買才可以買到玉質上好的,你買的都是些玉皮啥做成的,純粹小玩意兒。”
段落似乎沒聽到,只顧拿起那玉珠子,紅色的繩子,圓潤的玉墜,中央有幾根細小如髮絲一樣的血絲。
媽媽見他看得那麼認真,也湊上來說:“這個看上去不錯,好像是血玉吧,叫你爸過來看看玉質。”
段落的臉色極其難看,抓過那墜子飛快到玄關處換鞋出門:“媽,我晚點回來。”
西安內城牆頭全都掛滿了紅色的燈籠,這是一直生活在西安的段落不曾注意的,現在令他想起無門鎮裡的那些紅色燈籠,用血養著。熄滅一盞就表示一個人逝去。
他想把車開得飛快,但是街上車流量多,他急得一直拍喇叭鍵。
需要一些東西來證實自己那些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他們是初三去的無門鎮。
可按照媽媽說的狀況他並沒有離開西安,而且,他們在無門鎮不止呆了十幾天,至少是一個月左右吧,難道還有時差不成?
車開到長安北路,然後轉個彎進去,如果沒記錯前面不遠就是饒沁家的店鋪。
前面果然有一間店鋪,也果然是中藥舖。
只是舖裡的人段落不認識。
那是個老人,很中式的老人家,鬍子老長,兩頰都瘦得凹了下去。
亦根本不姓饒。
那老人很中式的回答:“老朽姓吳,您是要看病還是拿藥。”
段落覺得自己有些崩潰,他又開車去了齊眉家的住處,空空的新房子,沒有人入住,鄰居都說沒有姓齊的人家回國。
他把車扔在步行街的地下停車場,獨自一個人在外亂逛,衣服單薄,風很冷冽,像要把一個吹醒。手中的珠子是冰冷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為什麼以前見到它是那麼的靈性呢,如今來看這珠子好像也已經死去,黯淡無光。也好像不是這顆珠子,就像那些人,居然是不存的。 難道真的不存在?那為什麼自己是真實存在的?段落快被自己搞瘋了,街上到處是紅燈籠,許多人都在歡笑,在快樂,在購物,很面生。
直到他過天橋,才看到一個熟悉真實存在的人,破碗裡依舊幾塊零錢,幾個硬幣。
衣著邋遢襤褸。
嘴裡嚷著:“要不要算命啊,看手相才五塊錢?”
段落把手伸到他的面前,他臉上沒有乾淨地,但兩眼閃著喜悅的目光,那是生意上門,捕到獵物的銳意之色。
他仔細端詳一番段落的手掌,還翻來翻去像烙燒餅似的。
半天才說:“唉呀,先生,您可是大福大貴的命,將來必定飛黃騰達。”
段落皺眉:“就這些?”
他又看了看段落的面相:“先生,恕我說實話,您可是天雷命,您的八字是不是五月初五正午時辰?”
段落不懂什麼天雷命,但他居然說中了自己的生日,於是微微點頭。
“嗯,那就是了,您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段落收回手,無奈的問:“記不記得十幾天前也在你這裡算過命的一個女孩?她,她還給了你一百塊錢的算命費。”
那人慌張起來:“你說什麼,你可不要胡亂說話,我算命向來收費端正,可沒有什麼女孩給過一百塊的算命費。”
表情明顯得像有人來討債似的。
段落只得說:“我不是來要回那一百塊錢,我只問,你是否記得有這麼一個女孩。”
他努力的想了想,還是很迷惘的搖搖頭,“沒有。”
段落暗暗嘆息。
他從皮夾裡掏出一張鮮紅的一百塊扔在那人的破碗裡,然後下了天橋。
只見得那人趕忙從碗裡撿到起一百塊塞進破爛不堪的內衣裡,嘴裡還低咕著:“如今的年輕人啊,出手真大方。”
這個世界,本就是虛幻與真實交替。
一些人,一些事,勢必會被拋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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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回覆
藥引 第二卷 序曲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夜深你飄落的髮
夜深你閉上了眼
這是一個秘密的約定
屬於我屬於你
嫁衣是紅色的
毒藥是白色的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摸的身體正在腐爛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這是一首歌詞,用它來作個序,然後開始講述與它有關的故事:
還是關於無門鎮的故事。
還是那麼荒誕不經的歲月。
一個女人蒼白的沉湎於有關幸福的幻想中。
學會了編織舉案齊眉。
也就相信了命中註定。
可是親情傷害了她,愛情拋棄了她。
最終她明白,只有死亡是重新獲得貞潔的唯一可行的途徑。
除了報復,她無法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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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回覆
墨羽呷著咖啡看著一旁試婚紗的南茵,臉上是欣悅的笑,多年的同學兼好友都一一結婚生子,這多少令自己感到喜悅,但其中不免又有一絲悵然若失,為何自己還獨守著這間婚紗攝影店沒有歸宿呢?想著,心中暗暗嘆息。
南茵臉上帶著羞赧的笑在墨羽前轉了一圈:“羽毛,你說這件好看不?”
南茵身上是一件提胸束腰的白色婚妙,長長的裙擺如水一樣瀉在地面上,在身後搖曳成一片精緻的舞花,胸處墜滿水鑽,隨著胸口的起伏,一閃一閃如星一樣耀眼,兩根如鑽石項鍊一般的肩帶繞住脖子打一個巧妙的結,背後褸空,腰身處用紗曼編織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整套婚妙穿在南茵身上,她那白瓷一般的肌膚和著白色的婚紗,如同聖女一樣,美麗質潔。
墨羽點了點頭:“這套婚紗在我的店裡叫‘水鑽新娘’,你穿著著實好看。”
墨羽的婚紗攝影店是洛陽城頂出名的一家,不僅是因為這裡的服務態度好化妝技術神攝影技術高,而是因為此店的婚紗都是由專人設計,獨特,唯美,幾乎無店可比,無論質地還是款式在洛陽城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來這裡拍婚紗照的新娘新郎都可以享受到國際一流的婚戀嫁衣。而且墨羽還給每一套婚紗都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她跟一些準新娘解釋說:婚紗也是有感情的,它如果選中你,你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當南茵聽到墨羽的稱讚時,無不得意的在穿衣鏡前來來回迴轉了好幾次。
南茵共選了十套婚紗準備出去拍外景,墨羽見是好友的婚紗攝影便想著跟他們一起出外景,出門時卻看到南茵意猶未滿的表情,奇怪的問:“茵子,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南茵未來的準老公肖遙接口說:“她啊,還不是想拍一套古裝婚紗照,看你店裡沒有古代新娘裝心裡有些失望呢。”墨羽就更奇怪了:“我店里至少有四十套旗袍,近半是婚嫁旗袍,那些還不夠你選啊?”南茵的臉紅了,作勢要打多嘴的肖遙。
墨羽用凶狠的眼神示意南茵一定要講。
南茵這才扭扭捏捏的開口:“不是旗袍,是一種很飄逸的古裝式樣的服飾,寬袖,裹胸,像水紋一樣流瀉的裙擺,質地極好,是一件紅色的嫁衣。”
墨羽問:“像是漢朝或是唐朝的新娘嫁衣,你在哪裡看到的?”
南茵紅著臉偎在肖遙的懷裡說:“我做夢夢到的,我夢到我穿著那件紅色的嫁衣和肖遙……和肖遙……洞房花燭。”南茵的臉紅得跟當紅炸子雞似的,似乎要滲出血。
墨羽像記起什麼似的,恍然失了會神。
直到肖遙在笑南茵,墨羽才知道現在還站在店門口,掩飾的調侃道:“我知道了,你羞不羞啊我的俏新娘,快上車吧,去外景的路長著哩,別耽擱時間了。”
南茵啐了一口墨羽,緊接著上了攝影組的車。
墨羽看他們上了車坐穩,車並沒有開動,於是跑到前駕駛座問司機怎麼還不走。
“永攝影師還沒來。”那司機說。
永姜沒來?墨羽詫異。
永姜是墨羽店中水平最高的攝影師,像這種高水平攝影師堪稱得上是大藝術師了。所謂藝術師都有自己的怪癖,比如說永姜,他下雨天不攝影,無論有什麼重要的客戶,還是客戶出重金要他拍一組雨中相集,他都會拒絕,且沒得商量。而且,他似乎很怕水,就連喝水都喝瓶裝的,如一瓶喝不完剩下的他便擰得很緊,生怕水會自己跑出來謀害他似的。不知道他洗不洗澡的?墨羽想到這裡臉色一紅。
可是今天不是雨天啊,恰恰是艷陽高照,風和日麗。
永姜也是個極有時間觀念的攝影師,難道出了什麼事?
墨羽囑咐司機先過外景,她隨後就跟永攝影師過去。
等車開動後她就拿出手機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卻告之關機。
墨羽心裡隱隱不安,但不安在哪裡,又不得而知,所以更加的如貓撓似的不得安寧。
她開車到永姜的住處,恐怕有人要問一個老闆為何會熟悉店裡攝影師的住處了,當然得說,墨羽跟永姜的關係是非一般的,他們是可能會成為情侶的朋友,目前正在試用階段。
這棟公寓沒有電梯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樓層的裝潢各個方面水準都特高,要不達到大藝術師之稱的永大攝影師也不會看上這裡。墨羽走在寬寬且陽光十足的樓梯間,腳下高跟鞋的聲音緊跟著自己的腳步,在樓梯間寂寞的迴響,她已經盡量放輕腳步了,但大理石梯面實在是太脆。
三樓。幸虧只有三樓。
但墨羽覺得爬了很多層。她已太久不運動。
這裡的門都設計得很華美,帶著古歐美的風格。墨羽按響門鈴,卻沒有任何動靜。
隔音效果也很好,所以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人來開門。
於是墨羽連續按了幾下,但門依舊沒開。
墨羽就些急躁了,首先,她關心永姜,怕他出了什麼事,聽說藝術家的思想都極其怪僻的;其次,穿著細高鞋的腳站著開始發疼,她略略側腰揉了揉。
就是墨羽很不雅的捶門時,卻聽到門鎖的旋轉聲。
出現在門口的並不是永姜,而是一個女人。
比墨羽高出一個頭的女人。
墨羽買的時尚雜誌封面上可以常常見到的女人。
最近準備打入國際時尚界的女人。
“傅輕輕?”墨羽驚訝道。
“你好。”傅輕輕的聲色有些暗啞,但她標準的笑,標準的打招呼動作令墨羽覺得面前的女人是一張照片,定格的笑,定格的動作,幾百年保持不變。
墨羽意識到自己是來找人的,而找的人是與自己有些曖昧關係的男人,而有曖昧關係的男人的房子裡有另一個女人,所以她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和老闆的口氣問道:“請問永攝影師在不在?”
傅輕輕笑了:“你是墨羽?”
墨羽很奇怪傅輕輕會問起自己,但還是很禮貌的回:“是的。”
“請進吧,姜他還沒起床。”
墨羽的臉有些發燙,心有些受傷。
她看到傅輕輕穿的是睡衣,因為要開門所以披了件外衣。永姜與她的的關係看來比他與自己的關係要曖昧得多。
墨羽修得整齊漂亮的指甲掐入手掌心,成一輪弦月,受傷鮮紅的弦月。
墨羽局促不安的坐在沙發上,這房子裡唯一的臥室里傳來永姜的聲音:“輕輕,到陽台把我的衣服收進來。”
傅輕輕應了聲,抱歉的朝墨羽笑了笑,轉身去了陽台。
以前永姜都是直接光著身子到陽台取衣服穿的,現在有外人不好放肆。
對,墨羽只是外人。
或許,墨羽和永姜之間,有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傅輕輕把衣服遞了進去,又幫墨羽倒了一杯水。此時的她像居家主婦,親和,溫馨,只是有一些在攝像機前習慣了的動作和笑容未褪卻。
傅輕輕主動攀談起來:“我有聽說過你。”
“是麼?”墨羽暗想,或許是在永姜的嘴裡聽說的吧,畢竟他們的關係那麼要好。
“你曾在國際時尚服飾界設計過一組作品名‘裂帛’而轟動一時,那時我還是個不出名的model,但聽說過許多國際名模都在仰慕你,稱讚你的設計是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誰能穿上你設計的服飾走台,那是一生難忘的驚艷。我就想著有一天一定要穿上你設計的服裝走T台。可惜,你不久後就隱匿了。許多大公司和經紀公司都出大價錢找你,可是沒有任何消息,我倒是沒想到你會一直在洛陽。”
墨羽不自然的笑了笑,用喝水來掩飾慌亂的心情:“你或許認錯人了。”
傅輕輕洞察似的笑:“就算我會認錯人,姜他不會。或許你知道姜是個古怪且又非常出名的攝影師,但你不知道姜為什麼會屈尊在你的婚紗店拍那些無任何藝術價值的照片。”
墨羽有些驚訝,這倒是沒有聽永姜提起,當初永姜來應聘,除了問她給他多少工資,再也沒有任何要求。
“因為他知道你是名設計師。”
墨羽突然明白過來,她的心如被剜去一塊,苦笑著說:“更因為,他知道你一直在找我。”
傅輕輕笑得很國際化:“你果真是聰明人。”
此時永姜出來了,墨羽忙站起來,打量這個英俊的男人。
有時女人太過天真,於是她死有餘辜。
這個世界容不得天真,也容不得幻想。
墨羽不得不承認,她曾經是愛永薑的,他的冷俊,他的不羈,都是致命的誘惑。她一直幻想著自己與他的未來,那將會是無法言喻的幸福。
可現在的他很陌生,他的口氣像在威脅墨羽。
“如果你答應為傅輕輕設計一組作品,我會一直留在你的婚紗攝影店,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永薑的聲音蠱惑人心,但他的話卻是傷透人心。
墨羽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她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人,於是她說:“永姜,你這話果真很可笑,我不會為任何人設計任何作品,如果你要離開婚紗店,我不也攔你,我會叫助手結算你至今天的工資。”
墨羽現在只想快快離開這棟房子,快快離開這兩個人。
因為她想哭。
曾經信任的人如今又是另一番嘴臉。
認真的人容易受傷,因為現實玩世不恭。
“對不起,我要告辭了。”
傅輕輕尖利的聲音卻叫住了她:“你以為你離開這裡就安寧了麼?你只要踏出這間房子,明天你的消息就會見於各個報紙雜誌媒體,我會很心安理得的加油添醋一番,我並不介意做一個壞女人,如果是為了我以後的星途。”
墨羽氣結:“你……”
“我想你會介意自己是一個壞女人。”
墨羽現在是憤怒:“你們這樣欺人太甚。”
此時永姜軟弱下來低聲下氣的說:“羽,求你了,你就答應給輕輕設計一組作品,只有你才能讓她揚名國際時裝界,成為國際名模,你不是一直在設計婚紗嗎?那麼,你為輕輕量身設計一組婚紗作品也好,我求你了,羽。”
“你怎麼知道我店裡的婚紗是我設計的?”
墨羽看到傅輕輕微揚的嘴角:“原來,你們一直在調查我。”
墨羽退至門口,看著永姜軟弱無能的面孔冷笑道:“如果永大攝影師跪著求我,我就答應為傅輕輕名模設計一組婚紗作品,否則,你們愛怎麼往媒體捅便怎麼往媒體捅,我不在乎。”
永姜呆住了。
倒是傅輕輕那張名利是圖的臉佈滿詭笑,她擺出引誘的姿態靠在永姜的身上,手不停的在永姜的胸前畫著圈圈。鮮紅的指甲,那是魔鬼的唇,散著嬌嬈的香味,讓人萬劫不復。
“姜,為了我,你什麼都願意做的,我們在床上,你是這樣說的,不是麼?”
墨羽的上齒咬緊了自己的唇,臉色如一塊未染色的布。
她的心裡在一直祈禱,永姜,求你不要答應。
墨羽其實只是個善良的孩子,她的一些刁難話語只是想用來掩飾自己的怯懦與受傷的尊嚴。可是永姜的雙膝卻不爭氣,墨羽逃了,她不想看到下跪的永姜,尖細的高跟鞋跟隨著自己一直逃竄到樓下。
直到跑出很遠,她還能聽到傅輕輕那放肆而得意的笑。
冷傲不羈的永姜。
不。
墨羽咬著牙關哭泣,無聲,隱忍得更加痛苦。
她在路邊一直嘔吐不止,那些骯髒令她無法適從。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我不愛永姜,我從來沒有愛過永姜。
愛情倘若沒有火花,至少了解後要懂得放下。
高跟鞋斷了,名牌貨也不過如此,無法帶人逃遁。
她掏出手機,撥到外景組,告訴他們換一位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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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7 18:47
引言回覆
墨羽畢竟是一個堅強獨立的女子,第二天她要助理幫忙結算了永姜的工資,並且發佈人事招聘出去,她需要一名攝影師。
她坐在自己獨立的工作室裡,現在這里安靜得令人恐慌,沒有人會進來,這個地方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進入。
既然答應了那個名利女人的事情,必是要完成的,一組作品,至少要十多個設計,她坐在電腦面前無心構思。定定的望著窗外,某些人某些回憶不由自主便讓她深陷。
其實,每個人都是不自由的。
她被永姜束縛。
永姜被傅輕輕束縛。
傅輕輕被名利束縛。
名利逍遙法外。
她深深嘆了口氣,接著便拿起鉛筆在一旁的空白畫稿上描起初稿來。
誰都是在無從選擇的生活。
她在一個星期內定格了自己的設計理念,是一組名‘奼紫嫣紅’的婚紗作品,共十二套婚紗,十二種顏色,每一套都是不同的顏色,不同的設計。墨羽是一個極有服裝設計天賦的女子,她在五年前,在法國巴黎還未修完學校的設計課程卻有幸揚名國際,因為自己設計的那一組‘裂帛’作品,那是一組頹廢中帶著激情,平凡中帶著唯美的作品,所有靈感都是源自她的母親,那個一生都穿麻質裙子,寬大棉料素色衣服的女人。她害怕人群,臉色蒼白,抽極品中南海,夜晚總不能安眠,於是喝加安眠藥的咖啡。安眠藥是白色的,咖啡是黑色的。安眠藥是苦的,咖啡也是苦的。如她的一生。
墨羽手指間的煙燃到盡頭,薰黃手指,灼疼肌膚。
她嘆了口氣,把煙按滅到透明的煙灰缸裡,繼續忙碌。
那些白色的畫稿,如她蒼白的臉,是無奈的姿態。
十二張畫稿,十二個設計,那是墨羽分裂的靈魂,浸入到設計裡,所以才生動,才美麗,才讓人凱覷。
這些是善良的靈魂,如果浸入的是邪惡的怨靈,那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顯然,這不是人會思考到的事情。
這比母豬上了樹還讓人滑稽。
墨羽打電話告訴唯一與她有合作的服裝廠,讓他們趕製這組作品。這也是她唯一信得過的朋友辦的服裝廠。她店裡的婚紗便都是這家服裝廠製作而成的,當然,設計是她的。
用什麼衣料縫製墨羽都交待得一清二楚,說到紅色婚紗用什麼料佈時,墨羽遲疑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南茵說的話,紅色的嫁衣。
她更清楚的記得母親便有一件紅色的嫁衣,用黑色的檀木箱子鎖著,箱子上是暗黃的卡式鎖,用一把簪子式似的鑰匙才能開啟。
那是母親親叮囑萬囑咐要她放好的東西,還說將來有一天,叫她送回無門鎮。
臨死前母親也一直盯著那箱子,乾瘦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箱面,墨羽聽到她極細的嘆息,像是生生不息的怨靈。母親說過,這件嫁衣受過咀咒,不要輕易拿出箱子。墨羽也只是悲傷的聽著,因為這也是母親彌留之際的交待。
咀咒,那隻是一些恐怖小說裡才出現的字眼。
所以,她並不相信。
所以,她今天從箱子裡拿出了那件紅色的嫁衣。
以前,她只是偶爾打開箱子摸摸這件紅色的嫁衣,因為這嫁衣的布料是墨羽沒有見過的,摸上去就像觸摸雲朵,而且顏色艷麗得讓人離不開眼,那一種�q,就像幸福。
此時,她從箱子裡拿出這件紅色的嫁衣,展開時抖動一下,如水流瀉,折放在箱子裡也是幾經年月了,居然衣身沒有一絲的摺皺,反而更加的光滑。
這是一件被殘酷的歲月所遺忘的衣服。
它依舊光鮮亮麗。
紅色,本該幸福的顏色。
可紅這種顏色越來越多的便是帶著鮮豔腥膩,作出堅強絕裂的姿態,以獨一無二的形式訴說那些或悲憫或幸福的愛情。
因為,人擁有一种�q色液體,叫血。
這件嫁衣像血一樣流過墨羽的手臂,溫潤的觸感,就像肌膚與肌膚的碰撞。
墨羽再次感嘆這布料的質感。
用什麼材料才能製作出這樣的布,像水,像雲,像肌膚,顏色像血,像霞,像幸福。
突然墨羽冒出一個念頭,這衣料莫不是用血凝織的吧?
然而她又傻氣的搖搖頭,怎麼會有這種怪異的想法呢?許是最近太操勞了。
嫁衣的款式很老氣,沒有什麼特點,像古代裡一般家庭出嫁女子的著裝。寬袖,衣帶曳地,很乾淨傳統的衣身,沒有任何的繡花,裙身直到腳裸。這是一件乾淨褪卻華美的嫁衣,肯定製作這件衣服的人是個喜歡簡潔的人,而且針腳略顯粗燥,像手工縫製。
墨羽記得古代某些小家碧玉要嫁人都是自己動手縫製嫁衣,一是表明此女賢能淑德,二是聽說穿自己動手縫製的嫁衣,婚後就會與夫君恩愛永恆,相濡以沫,相扶到老,如同給自己縫製幸福。
如果……
墨羽想著,如果把這件嫁衣改製成自己作品中的第十二個設計的樣式,那該有多動人心魄。她趕忙拿出隨身帶來的畫稿細細觀摩,只要把設計稿中的一些細節修改掉,然後用這件嫁衣的布料,那麼這肯定是最耀眼的一件作品,每一組設計中必須要有一件壓軸作品,那麼就用它。
墨羽的心沸騰起來,她是一個狂熱的設計師,雖然為了對母親的承諾而放棄了自己的職業,但並不代表可以遏制自己的靈感。
紅色的嫁衣。
它的命運再一次改變。
墨羽拿出手機給服裝廠打電話,請他們過來取衣料。
似乎墨羽已經忘了關於咀咒,關於嫁衣不能出箱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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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7 18:47
引言回覆
那是一個月後的下午,墨羽悠閒的在露天咖啡廳喝咖啡,她的婚紗攝影店便在隔壁,所謂得天獨厚就是這麼著的吧。她喜歡藍山,不像她的母親喜歡巴西黑咖啡,那是讓人受折磨的顏色。墨羽覺得自己越來越習慣回憶母親,那個固執的女人,愣是在墨羽答應她退出服飾界不再設計作品後才嚥氣。她不懂得世上為什麼有這麼堅忍的女人。
“羽毛,羽毛,你可真是悠閒哦。”
墨羽閉著眼睛都能猜出老遠就在嚷嚷起的女人是誰,除了南茵,這個孩子氣的女人之外,再也沒有人這麼不淑女了。
聽說,一旦把自己終身大事交待了的女人,就不會再顧及自己的形象。
所以,男人有了婚外情。
所以,女人有了婚殺。
女人這種活火山生物,是會讓人死無葬身之地的。
南茵挽著肖遙的手,著一身涼爽的衣服,大大咧咧的笑,在陽光下很快樂。
墨羽微笑:“你們怎麼來啦?”
結婚的女人是很忙的,佈置新房,派發請柬,購置用品,諸如此類。
南茵自顧自的坐到墨羽對面,拂了拂略微零亂的頭髮說:“你這話可問得奇了,是你自己叫我們今天來的。”
“是麼?”墨羽只覺自己今天並沒有打電話找他們二位啊。
南茵看著墨羽迷惑的神情就知她正糊塗著,手從精緻的挎包裡拿出一張紅色單據,叭的放到墨羽面前的桌子上,動作生猛。
“您老親自按的手印,說要我們今天來取相集。”
“嘿嘿……我倒是忘了這茬呢。”墨羽假笑,“最近比較忙。”
南茵撇撇嘴,望著悠然喝咖啡一臉愜意的墨羽口氣酸溜溜的說:“看出來您比較忙,忙得沒時間接我電話,全叫助理轉接;忙得在這裡喝咖啡,看對面街上的帥哥。”
墨羽哭笑不得:“我對面的帥哥不就是你的肖遙嗎?我若多看一眼,只怕某人會剜了我的眼珠子。您就別讓他頂著大太陽的像雕塑似的站那了,好歹讓我們的準新郎到涼快地歇歇。”
南茵這才知道肖遙一直站在太陽底下,忙心疼的起身拉他坐到自己身邊。
“好啦,還真坐下呢,不想看你們的婚紗照啦?”
墨羽自己都沒來得及看好友的婚紗照,她這一個月確實忙,就為了那一組作品。
人這一輩子,不是忙著生,就是忙著死。
正陪著南茵翻看相集,外面有車在連續的按著喇叭,墨羽抬頭看到一輛商務車停在店門口,車身印著某服飾公司的字樣。
白瑞輕快的下車,看到店裡的墨羽露出羞澀的模樣,這是個年輕的大男孩,不夠成熟的臉,不夠世俗的笑,潔淨得像店裡擺在茶几上的百合花。雖然把一個男人比作百合花好像有些娘娘味,但找不到合適的乾淨放他身上。
“羽毛,你的盲目祟拜者以及公開暗戀你的小帥哥又來看你咯。”南茵也看到了白瑞,顯然她也是認得他的,所以才用調侃的語氣說墨羽。
“行啦,你就安份的看你的相冊,你再打人家小帥哥的主意,人家肖遙可不答應了。”墨羽反擊,看到好脾氣的肖遙,一直寵溺的望著南茵笑。
白瑞進得店來就對上墨羽的眼神,很快低下頭去說:“墨小姐,衣服給您送過來了。”
墨羽看他不自在的樣子,自己也不自在起來。
幸好隨後的工人就把衣服推了進來,每一套衣服都用很好的透明塑料保護膜裝著,沒有折起,用架子掛起來,可以推動。
‘奼紫嫣紅’果然引起了店裡所有人的注意。
最先的就是南茵,她扔下相冊就趕了過來:“羽毛,這些都是你的新設計。”一邊說還一邊一件件的翻著細細打量。
店裡的員工和攝影師也過來觀看,口裡嘖嘖不絕。
白瑞祟拜的眼神又來了:“墨小姐,這些設計真的很精美,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婚紗,我都不相信我的手會做出這樣唯美的衣服。”
墨羽奇怪的問道:“這些是你親手做的?”
白瑞臉微微一紅:“因為看你那麼緊張這些衣服,而且一直交待細節,我怕工人們粗心漏了什麼,所以就自己做的,反正只有十二件,一個月的時間也夠充裕的。”
墨羽感激的看著他:“謝謝你。”
白瑞是這間服裝廠的經理,如果要經理親手去製作衣服,想必是十分為難的,但是某人就是願意。
墨羽望著這些衣服並沒有往常那麼欣喜,只是作為設計師不想自己手下有什麼劣質作品,雖然是別人強迫她設計的,但還是很在意品質。
她略略一件件看過去,對於白瑞的認真她也是知曉的,所以衣服不看都知道沒有任何破綻。
她移步翻看這些衣服時,卻被南茵擋住了,南茵像生根似的站在最後一件衣服面前。
平時嘰嘰喳喳不停的她此時安靜得不像話。
“茵子。茵子。”墨羽叫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痴迷的眼神,像墨羽和她在咖啡廳裡第一次遇到肖遙。
“羽……羽毛,這件嫁衣,好熟悉。”
墨羽看到南茵的手一直在第十二件作品上撫摸,手勢溫柔,像對待情人。
這件紅色的衣服不能再叫嫁衣了,但是為什麼南茵出口就說出它的原名。
墨羽也細細打量這件紅色的婚紗,不過它的樣式,更像禮服,這也是墨羽從婚紗中另闢蹊徑,因為這件衣服的布料特殊。
露肩裹胸的式樣,腰身處有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用來杜絕腰部的乏調,用打褶的手法更突出腰部的細巧,這是今年時尚界所流行的走勢。胸前亦用褶皺一層層像水紋一樣疊過去,把上身的單調抹去,裙身很寬很長直到曳地,手提起便像有人擾亂一池春水,因衣料太過滑脫,所以只有摒除任何裝飾物才能更覺得整體有一種雲一樣的質感,水痕一樣的視感,讓人無法離眼的眩惑。
如果穿上這套紅色婚紗禮服再有一套獨出心裁的首飾搭配,那就更加完美無缺。
“羽毛,我要這件嫁衣,你知道的。”南茵給人的感覺像中了邪似的。
肖遙過來攬住她的肩:“茵,你怎麼呢,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南茵很固執的望著墨羽:“墨羽,我要這件衣服。”
墨羽也拉起南茵的手:“茵子,你到底怎麼啦?這些衣服是我給別人的作品,不能給你啊。”
南茵的臉似哭又似笑,且聲音尖銳:“你不是說你再也不給別人設計作品了麼?你不是答應過你媽媽麼?”
“我……”
墨羽和南茵是極好的朋友,所以相互的底細也都略為了解。
南茵的聲音一下又溫柔起來:“羽毛,我和肖遙五一結婚,我想結婚那天穿上它,我只借用它一天,一天,好嗎?”
墨羽早就收到南茵的請柬了,還有一個星期就到五一。
墨羽看著南茵哀求的臉,她實在想不通南茵為什麼有這麼強的嫁衣情結。
肖遙並不是什麼名人,南茵也不是富豪千金,婚禮那天除了賓客與親友,應該沒有什麼媒體關注,所以先給她穿一下也無妨吧。
思考片刻,墨羽點了點頭。
須不知,那並不是嫁衣情結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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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7 18:48
引言回覆
南茵和肖遙走後,墨羽一直把自己的反鎖在工作室,包括那組‘奼紫嫣紅’。
她亦一直停留在最後一套作品面前,不去觸摸,只是遠遠看著,那耀眼的紅在暗室裡似乎有了生命,色彩像血一樣緩緩流動,她此時終於想起母親說過的話,這件嫁衣是受過詛咒的,不要輕易出箱。
她想起南茵那神魂顛倒的模樣,也覺得怪異。
她把手放到衣服上,像撫摸自己的孩子。
設計者都會把自己設計的作品當作自己的孩子,就像作者會把自己寫的文當作孩子那般不能容忍別人剽竊凱覷。
墨羽暗暗笑自己,什麼時候開始留戀這些無生命的設計了。
她打電話給永姜,告訴她因為一些製作問題,那些設計得延期,然後沒等永姜回答就掛了電話。
心底又泛起酸。
不是心酸,而是有嘔吐的感覺。
墨羽沒有潔癖,只是她看到了永姜如軟體蟲似的一面,難以接受。
墨羽不知道新人為什麼都趕在五一結婚,洛陽居然也有塞車,許多的婚車儀隊如長龍似的緩緩前行。戴紅袖章的城管吹著口哨,人群,車群,她第一次感覺到洛陽這麼紛雜。陽光下古老的城市,像晾乾的記憶,一寸一寸的刻到皮膚上,衰老而沉重。
好半天才到南茵的家,伴娘不是墨羽,她之所以這麼早趕到南茵家,是因為化妝師是墨羽婚紗店裡的,還有就是她要幫南茵穿那件嫁衣。
紅色婚禮服的設計本來是按傅輕輕的身材來的,一米七九的身材,南茵哪裡有。
所以,墨羽只得臨時用針線別起禮服一些寬大的部分,還好南茵的身材也超棒的,沒有一七九,也有一七零。
裙擺太長,於是用針線在兩旁如帷幕一般縫起,比較新潮,束胸不夠緊,墨羽在腋下兩邊打褶來繡花,腰身太鬆,只得把那蝴蝶結拆了下來,重新掐緊然後又縫製上去,左縫右繡,總算是套穩在南茵身上了。
“走兩步。”墨羽說。
南茵在原地轉了兩圈。
墨羽抬起右手掩額,真汗:“我的大小姐,我要你走幾步,看會不會裙子還是太長把你絆倒,我可不想看到你在走紅地毯時摔倒,摔壞人不要緊,到時把我衣服摔壞了,可真要命。”
南茵啐了墨羽一口:“你就全力打擊我吧,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好吧,墨羽不管了,徑直尋了床坐下去,這個小女人,讓她得意去。
南茵穿著紅色婚禮服在房子裡走來走去,隨著她的走動,那禮服一波一波的生動起來,美艷無方。
果然,這件作品作為壓軸,是最好不過的了。
也許會像當年‘裂帛’那樣出名吧。
化妝師進來化妝,差不多都整理妥當時樓下的車鳴傳聲可以把人煩躁死。
但屋子裡沒有人煩躁,都在伴娘的指揮下堵在門口,個個興奮異常。
不久,便是吵鬧聲,要紅包聲,男人的求饒聲。
墨羽參加的婚禮太多了,多得麻木了,多得南茵求她當伴娘N次都沒應。
絕對的苦差事。
外面的男人們終於成功闖關,肖遙穿一身黑色的西裝站在房門口,手裡的捧花多數是百合,潔雅得令人欣喜。
墨羽這才正了正自己一身寶藍色的禮服,隨著羞澀的新娘出去。
怎麼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像伴娘呢。
墨羽一直跟在南茵的身後想。
她瞄了瞄一旁穿粉色公主裙的伴娘,穿黑色西裝白色襯衫的伴郎,都很面生。
面生的人群都是驚豔的表情,酒店的紅地毯上是絕美的一對新人。墨羽聽到一旁的服務員在說:“今天的新娘子是酒店辦婚宴以來最漂亮的。”另一個也接口:“是啊,那套婚禮服真是好美,估計很貴吧。”聽著人狠狠的點頭。
墨羽聽到讚美還是很高興,雖然不是行內人的評語,但不用專業的眼光去看都可以看出這套衣服的美麗,那麼你想,衣服該有多眩目。
南茵真的很高興,她知道今天是最美麗的新娘。而且這套衣服,更讓自己覺得絕倫。
所以,她一直穿著這套嫁衣,沒有換下來,本來預備好了一套晚禮服也沒用上。
晚上都是一些要好的朋友到酒吧包了個超大的豪華包廂唱歌喝酒,所有人一直在敬肖遙的酒,南茵替他擋了很多,最後要他們一起喝,墨羽看著吵鬧而滿足的他們,覺得快樂又失落。
生活,本就是矛盾的,何況人的感情。
她覺得包廂太悶,於是出去透氣,卻看到白瑞從洗手間出來。愕然。
“你怎麼會在這裡?”墨羽問。
白瑞淡笑:“我一直在人群中,只是你沒發現。”
墨羽哦了聲,確實,她一直遠離人群,表情疏離。這個舉動跟她的母親相似。
白瑞在參加整個婚禮的過程中,注意到的只有墨羽,他看著她身上寶藍色的低胸晚禮裝,露出白皙的胸脯,潔淨美麗的脖子,她乾淨得像處女,又妖嬈得如同妖精。
她一直在誘惑自己。
白瑞的身體開始起了變化,他覺得喉嚨開始乾澀,下體開始膨脹。
而且身體裡的酒精也跟著催化,先前的羞澀不復見。
“我們到吧台去喝一杯,好嗎?”白瑞邀請。
生怕她不會答應。
“好啊。”她答應得很爽快。
包廂裡太熱鬧,如果一個人站在這外面好像太突兀,有人邀請,何樂而不從呢?
白瑞叫了一杯威士忌加很多冰,他需要冰冷,如果可以,衝個冷水澡更好。
墨羽只要了一杯雞尾酒,很淡的口味。
白瑞尋找著他們共同的話題:“那件衣服真的很漂亮,你的設計總是那麼動人。”
墨羽笑了:“是布料很好,用其它普通的料子根本沒有這種效果。”
白瑞也像回憶起什麼似的:“對,我是做服裝的,可也不知道那是用什麼織成的緞子,你知道嗎?我在給你制用這件紅色婚禮服時,接觸到這衣服只感覺到一個念頭。”
墨羽眼波一轉問:“什麼念頭?”
“這件衣服是活的。”
墨羽怔了下,但很快恢復:“你的念頭真是有趣,哪有一件衣服會是活的。活的,就是證明它們有生命。”
白瑞也痴痴的答:“那它就是有生命的。”
醉了,肯定是醉了。
這是他們最後共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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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7 18:50
引言回覆
一大清早就有人來應聘,墨羽還在家漱洗,助理就打電話來說有攝影師來應聘。
只覺得頭還有些痛,記得和白瑞喝著喝著然後南茵他們一夥湧出來說是鬧洞房時間到了,最後又到了南茵和肖遙新買的愛居,一頓吵鬧後已經是凌晨一點。回到家挨到床就睡著了。
趕到店鋪,只見到一個男人坐在會客室,助理朝她努努嘴,表示就是他。
墨羽整理了下形象然後步入會議室。
這是個乾淨而溫和的男人,身上散發著好聞的青草味香水。
眼睛清澈,聽說好的攝影師從眼睛就可以看出來,那些混濁不堪的眼神是絕對拍不出好的作品來的,只有清澈精銳的眼睛,才能發現美。
羅蘭說過,這個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
墨羽也發現了美,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他那麼美好。手指修長而內斂,如馬蹄蓮。
白色的襯衫有些寬大,上面的鈕扣好幾顆未扣,露出結實而柔韌的胸。是種乾淨的頹廢。只是這個男人好面熟。
“請問,您有沒有帶來簡歷?”墨羽看了他半天。
他也打量了墨羽半天,這個女人很有味道。
很有味道,不一定非是吃出來的。用眼睛也可以一層層剝出味道。
“我沒有寫簡歷的習慣。”
他的聲音也是淡淡的,風淡雲清一般。
比永姜的冷淡要和煦得多。
“嘎。”
墨羽眉毛調皮向上動了一下,“那麼,您貴姓?”
“我叫喬恩,可以叫我Joe。”
喬恩,Joe,怎麼這麼熟悉?
等等。
他不就是上了攝影專刊的人嗎?中國攝影專刊上最年輕最有為最唯美的攝影師Joe的專訪,不就是他。那時墨羽還對著他雜誌上放大的半身像而口水氾濫很久呢。
聽說,他開的攝影展吸引各國人士觀摩,其中好些評論家還寫了專評,風靡萬千。
現在風頭正盛的他為什麼跑到洛陽這個小小的婚紗攝影店來應聘。
難道跟永姜一樣?
永姜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攝影名家。
“您,您是喬恩先生?”
墨羽想確認這不是夢。
“是。”
“您來應聘?”
“是。”
Oh my god。墨羽覺得自己應該打扮好的,昨天喝了酒今天臉色肯定很差,而且早上沒怎麼化妝,濃重的黑眼圈還掛著,頭髮一直沒去做倒膜了,有些髮尾已經開叉。天啊,我怎麼穿了這套衣服,這是最顯老最保守的一套啦,除了要去應付男客戶時穿以外很少穿哩。怎麼辦?我的形象……墨羽哀嘆。
“你是老闆?”喬恩問。
她在幹嘛,臉上一直是懊惱的表情。
“啊,是的。”
“那麼,我什麼時候上班?”
“上班?”墨羽腦袋有些短路。
“是。”
“那個,你不談工資嗎?還有各種福利甚麼的……你也知道,我這是小店,根本開不起很高的工資,那個……你……”
喬恩打斷她的話:“沒有關係,永姜能夠呆的地方,我也能夠做,工資和福利並不重要。”
提到永姜,墨羽才算恢復冷靜。
“那麼,您來的目的是?”
喬恩很奇怪她的問題,但還是回答:“我只是來攝影的。”
要不要答應?如果不答應,肯定事後會後悔死,如果答應,正如傅輕輕以前說的,一個這麼優秀的攝影師賴到自己的店子裡,沒有問題也有問題。
如果他也是來調查自己的,或者為了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害的還是自己。
只是真的不答應?
喬恩那雙清澈的眼神正一直望著墨羽,很不滿的問:“你為什麼要考慮這麼久,我的條件不符合你的要求嗎?”
墨羽有些黯然:“你這樣優秀的攝影師誰也不會不滿意,只是我不清楚你屈尊來我小店的原因,況且你還認識永姜,我想,我更加不能請你,所以,不好意思。”
喬恩皺起眉,認識永姜就得被摒除,果真有問題。
“為什麼認識永姜就要被你刷掉。”
墨羽正色道:“我和他只是有些不愉快的經歷。然後,你這樣優異的大藝術師大攝影家應該會有更好的打算,不是來我婚紗店拍拍婚紗照片什麼的,這樣沒有什麼作為也會阻礙你的前途。”
喬恩被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教訓,臉色陰鬱。
正好,助理敲門進來:“老闆,是南小姐的電話。”
墨羽有些惱怒:“不是說了我工作的時候不允許接私人電話進來麼?”
助理也有些懵,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覺得會議室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好像嗅到了火藥味。
“可是,南小姐言詞不對勁,精神也有些不清不楚,好像受到什麼打擊,然後一直在電話裡嚷嚷著紅嫁衣紅嫁衣,我問她有什麼急事她也不知道回答,所以……我以為……”
墨羽見到助理還不識趣,只得起身走到門外。
“給我接吧。”
墨羽接過電話放到耳邊,卻是一片忙音,她怔在當場,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每每要發生什麼與自己相關的事情時,她總會感到心口悶悶的,當初她的母親病重,在巴黎的她也感覺到了不適,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引得她的神經跟著低落,然後總會想要嘔吐。現在,這種要嘔吐的感覺又來了。
“我要出去一趟,有什麼事打我手機。”
墨羽囑咐飛快跑出店鋪開車直往南茵的新居奔過去。
新居樓下很多人,比昨晚鬧洞房的人還多,還有警察在驅散人群,墨羽抑住胸口的沉悶,飛快的停穩車朝人群跑去。想要進公寓麻煩起來,穿制服的人擋住了她。
“小姐,這裡已被封鎖,暫時不能進。”
墨羽焦急的說:“我的朋友住在這棟公寓,我只是去看看他們,他們……他們就住在706。”
聽到706那警察的臉色沉重起來,而且口氣很不友好。
“住在706的人是你的朋友?”
墨羽忙點點頭。
“是啊,是啊。”
此時,圍觀的群眾在說:“706的人殺人了……”
墨羽腦袋咚的一響,似乎被什麼東西敲到。
殺人。誰殺人?又殺了誰?
墨羽慌作一團,只顧往裡衝:“讓我進去,求你,讓我進去,我的朋友在裡面。”
終究沒能進去,只見許多警察從公寓裡出來了,緊接著一抹紅色出現在眼前,穿著紅色婚禮服的人看不清面容,用一個紙袋套住了腦袋,手腕上的鎖銬卻十分扎眼,被警員挾持著,步履蹣跚。
“南茵,茵子。”
穿紅色婚禮服的人停下來,朝發聲音的地方望去,墨羽聽到紙袋裡發出嘿嘿的笑聲,卻像貓頭鷹在哭泣,毛骨悚然。她被拖著上了警車,墨羽上齒一直咬著唇,直到血腥味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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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7 18:50
引言回覆
晚報上的內容很吸引人:五月一日晚是一對新人的洞房花燭之夜,但是在五月二日凌晨三點,新娘某某親手殺死了新郎,且挖出了新郎的眼睛砍斷了新郎的雙手,新娘手段殘忍至極,是仇殺?是情殺?還是……
看看完前序,墨羽再也看不下去了,喝著早就冰冷的咖啡,心比咖啡苦澀。
南茵和肖遙的感情是人都可以看出來很好,南茵怎麼可能會殺肖遙,而且手段這麼殘忍,那麼可愛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去殺人。
殺人。要理由麼?
殺人。不需要理由麼?
一連幾天墨羽都默不作聲,喬恩已經在婚紗店上班了,沒有人同意,他就是賴上了。此時正悠閒翻著攝影專業書的他看著墨羽神不守舍的從門外進來,身上的衣服明顯還是昨天穿過的,臉上的妝亂七八糟,助理也怪異的看著她,這個堅強的老闆怎麼成了這樣?
然後店裡的店員都打著摩爾暗號。
“幫我泡杯咖啡,謝謝。”墨羽進工作室時拋出一句話。
一個個穿白大褂的人在南茵眼前亂晃,手中是冰冷的器械,露出猙獰的笑。
“你們想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南茵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綁住了,躺在似手術床的床鋪上,周圍的一切都是蒼白而冰冷的,包括人。身上一堆亂七八糟的透明管子,似乎要把人勒死。
“嗯,焦躁暴怒症。”
“她的腦部出現不同波斷的信號,有明顯的人格分裂傾向。”
“她的心跳比常人的頻率要高。”
“她的曈孔有過緊收或擴張的模樣,範圍達到微毫計算。”
南茵住進了一個狹小而簡陋的房間,除了床,沒有任何東西。門是沉重的鐵門,靠近便聞到生鏽的味道,在頭頂有個小窗,看不見陽光。
沒有陽光好,沒有陽光,看不見醜惡。
南茵覺得很安心,於是她唱起了歌,不知什麼時候學會的歌。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夜深你飄落的髮
夜深你閉上了眼
這是一個秘密的約定
屬於我屬於你
嫁衣是紅色的
毒藥是白色的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摸的身體正在腐爛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身上還是那件耀眼的紅色嫁衣,誰也不能靠近。
墨羽看著周圍穿著藍色豎條服的人,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動作生硬,像受控的木偶,她不能想像可愛的南茵會住在這種地方,可是前方冷漠的護士帶著她正往南茵的房間而去。
“因為病人暫時對人還有危險性,所以不能面對面探視,你只能在探視窗口看看。”護士如是說。
墨羽站在探視窗口,一個小小只能供眼睛靠近的窗口。
南茵果然在裡面,坐在鋪著白色床單的床上,身上是艷紅的禮服。
“茵子。茵子。”墨羽叫著她的名字,眼角懸著淚。
南茵聽到有人叫她,腦袋像慢鏡頭一樣轉到門上那個窗口。她笑了,純潔無任何雜質的笑。
“你來看我啦,知道我一個人會寂寞。”南茵邊折著身上的衣裙邊對墨羽說。
“茵子,為什麼會這樣?”
許多人都想問,為什麼會這樣?
許多人都不知道答案。
南茵也不知道,她只是說:“嫁衣好漂亮,可他不愛我,不愛我就得殺了他。”
墨羽搖了搖頭,淚滴進嘴裡,鹹濕而苦澀。
“肖遙怎麼能不愛你,他是世上最愛你的男人。”
南茵不再笑,而是鼓出雙眼死死盯著墨羽的方向,臉上的肌肉也在瞬間繃緊,整張臉慢慢扭曲。
“他不愛我,他恨我,我的貞潔被別的人奪走了,所以他恨我,他不再愛我。”
墨羽這才確定南茵果真精神出了問題,因為南茵的第一次是給肖遙的。那是羞澀而疼痛的一次,那是一個女孩成為女人的一天,紅色的處女血像梅花一樣綻開,像幸福一樣盛放,也像罪惡一樣蔓延。
南茵一個人在房間裡狠狠的說,尖銳的說,聲音把這個世界撕碎得體無完膚。
“嘿嘿……那個奪走我貞潔的男人,我挖掉了他看我身體的眼睛,我跺掉了他撫摸我身體的手。”
南茵說的與肖遙的死相一樣。
所以,南茵殺了肖遙。
醫生說,她有精神分裂症,做出與平常相違背的事情很正常。
房間裡又飄散出那首歌,墨羽從來沒有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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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姜來了,他站在店門外,玻璃門印出他英俊不羈的面容,喬恩正在店里處理事務,墨羽根本不管事了,自從她的好友出事以後,她似乎一直消沉,一直沉沒。
喬恩看到永姜,臉色開始變冷,抱著雙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該出現的人終於出現了。
“墨羽呢?”永姜問喬恩。
喬恩很客氣的說:“您是找墨小姐的?請問有沒有預約?”
其實墨羽根本沒有這般大牌搞什麼預約,純粹是喬恩杜撰出來的事情,他不想讓永姜很容易的與墨羽相見。
“你是Joe?”永姜是認識喬恩的,同一行業比自己還出名的人,必是會遭到關注,只是沒想到他居然也到墨羽的婚紗攝影店來工作了,難道他與自己一樣知道了墨羽的身份,所以……
“是的,您是永大攝影師?”喬恩用很揄揶的口氣問。
“不敢。”
“墨小姐已經休假了,婚紗攝影店的事情暫由我打理。”喬恩笑著說。
永姜瞪大眼睛,“怎麼可能?我和羽是約好了的,我今天是來取東西的。”
喬恩聽到永姜叫羽的時候,心裡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珍愛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般。
“墨小姐沒說過您要來取東西,所以請回吧。”
喬恩在趕他走,他的好脾氣開始用盡了,永姜,這個虛偽的人憑什麼叫羽那麼親熱。
可有些人總是在冥冥中有緣份照顧。
永姜轉過身就看到墨羽從門外進來,只是她的臉色實在是差,是化妝品都掩蓋不了的蒼白頹靡,眼眶周圍是深重的青色,兩邊臉頰都凹進去了,瘦瘦的臉骨脆弱而又堅強。整個人根本沒有好好打理,她似乎已經心力交瘁,她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
“羽……”
墨羽一抬眼居然看到永姜,心中的沉悶似乎找到了出口,她想嘔吐。
所有人都看著墨羽飛快的奔向洗手間,裡面傳來撕裂心肺的嘔吐聲。
所有人都看著突然發生的一切。
好一會兒,墨羽才從洗手間出來,眼睚還有淚,眼睛泛著紅,潔白的紙巾握在她的手上,顫微微的抖動,如同她的身體。
空氣很靜謐,所有人都沉默。
墨羽根本不願意再看永薑一眼,但她又不得不打破這尷尬的平靜。
“你怎麼來了?”
永姜半晌才明白她在同自己講話:“我是來取東西的。”
墨羽這才知道他們約定好的作品交期已經到了,可是,可是,十二套作品現在根本不齊啊,那套紅色的禮服還在南茵的身上,早知道會發生這麼多事情,她就不逞那個強了。
墨羽咬著唇看了看喬恩,他怎麼還在我的店裡?
又看了看永姜:“你跟我進來吧。”
永永姜第一次進墨羽的工作室,沒有開燈的工作室裡一片黑暗。
黑暗能蒙蔽人的眼睛,也能蒙蔽人的心。
永姜第一次有了恐懼的感覺,或許只是自己捏造的恐懼。他站在門內不願意再前行一步,倒是墨羽有條不紊的在工作室裡行走,許久,永姜認為時間過了很久。‘叭’的一聲,頭頂的燈開始一閃一閃的接著全亮了。
簡單明了的工作室,一張很誇張很古樸的桌子,像是紅木,又像柚木。
這是墨羽用來設計服裝的桌子,很大,很寬。
一個台式電腦,一個筆記型電腦。
旋轉皮椅,皮椅後是一個推動型的衣架,上面掛著的正是那一組‘奼紫嫣紅’。
墨羽走到作品前說:“這是我給你們設計的一組作品,共十二套,十二種色彩,所以名‘奼紫嫣紅’。”
永姜狂喜的奔過來,撫摸著每一套作品,眼裡是異樣的光彩。
這果真是一組精緻作品,能夠揚名國際的作品,高貴華麗又不失婉約簡樸,這種相矛盾的結合只有墨羽才能做到,很多人的設計,要麼張揚個徹底,要麼華麗得眩暈,要麼沒特色的可憐,總之相矛盾的結合體是一種很難融合的元素,偏偏她能做到。
“為什麼只有十一套?”永姜並沒有因狂喜而喪失敏銳。
墨羽的眼神慌亂起來,她咬著牙躲躲閃閃:“因為,最後,一套,我想用它來作壓軸作品,所以力求完美,然後,我,一直在精改,還沒完成。”
永姜懷疑的看著墨羽,她不是個善於撒謊的女人,她在躲避什麼。
“是麼?”
“嗯。”
就在空氣要糾結成一股繩的時候,助理推門進來了。
總有那麼一個人,以救贖者的身份出現。
“老闆,你,你的包裹。”
助理又嗅出了不自然的氣息,像一場深不可測的交易。
墨羽又把氣撒到可憐的助理身上:“我在工作室時不要打擾我,你怎麼還不明白。”
助理癟癟嘴,早知道會遭罵,都怪快遞公司,作什麼一定要收件人自己親自接收啊。
“可是,這包裹需要你親自簽收,快遞公司的人還在外面等候。”
看著可憐巴巴的助理,墨羽暗自嘆了口氣,接過包裹和單據略看了一下,發現物品類型下面寫著嫁衣,她飛快的簽了單據遞給助理,然後拆開包裹。
如果沒有猜錯,這裡面是那件衣服。
可是墨羽怎麼拆都拆不開,該死的透明膠,粘那麼多層。
永姜一直盯著拿著一個紙包裹翻來覆去都沒有打開的墨羽,搖了搖頭,這個女人還是那麼固執。
他拾起桌子上的美工剪刀遞給她,她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當我們還買不起幸福的時候,我們絕不應該走得離櫥窗太近,盯著幸福出神。
那時,自己不就是如此呆滯的幻想嗎?
可是人勢必在嚴酷的現實裡,慢慢喪失幻想幸福的本能。
墨羽覺得鼻尖發酸。
包裹拆開了,裡面是一套折好的紅色禮服,那如血凝織般的嫁衣又回來了。
永姜看到這件衣服時眼睛就直了。
那感覺就像看到一具沒有任何遮蓋物的美女裸體,他的心裡身體起了異樣的情愫。
當墨羽展開這套禮服時,發現衣服的紅更加妖艷了,好像吸飽了鮮血,靈魂得以充實,她感覺頭頂一直有東西在那兒俯瞰著她們。不動聲色。
“這,這是……”永姜的雙唇在一直抖,不可置信的抖。
墨羽嘆了口氣說:“這是第十二套作品,也是壓軸作品,紅色的禮服。”
永姜的手不由自主的觸摸上去,他的感覺馬上湧現,這不是衣服,而是女人妖嬈的侗體。
“嫁,嫁衣。”永姜嘴裡喃喃的說。
墨羽的心一沉,“你,你說什麼?永姜,你剛剛說什麼?”
永姜的眼睛始終都沒有離開這件衣服,墨羽想起當初南茵看到這件衣服時的眼神,現在又出現在永姜的臉上。
墨羽把衣服砸向永姜,尖銳的問道:“永姜,你剛剛說什麼?”
永姜痴迷的說:“嫁衣,這件嫁衣,好熟悉。”
像對情人身體那般的熟悉。
紅色的禮服落進永姜的懷裡,他像抱著自己最珍愛的女人一樣,臉上是迷亂的神情。
墨羽傻了,永姜的話從南茵的嘴裡也說出來過。
可那個女人現在在精神病院,而這件衣服本該在她身上的,為何又回到了這裡?
是南茵寄回來的麼?
墨羽回想那單據上寄件人的地址,一片空白。
墨羽依舊想不起哪一環出了問題,她看著眼神痴迷的永姜,心裡是狠狠的痛意。
她從永姜懷裡搶過衣服,只能說是搶,因為她的動作粗魯,因為他抓得如此之緊。
“衣服已經齊了,我的事情算是辦完了,能不能打入國際時裝界那是你們的問題,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見到你,一輩子都不想。”
永姜恍若剛剛從夢中醒來,剛剛自己在做什麼?他似乎想不起來了。
他停頓一下,整理自己的思緒,才答:“謝謝你,羽。”
墨羽把紅色的婚禮服用衣架固好放入那組作品中,一切就像塵埃落定。
不過,她心中始終有一個問題。
看著永姜推著作品出工作室,走到門口之際,她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姜,你曾經有沒有愛過我?”
允許自己幻想,但幻想如果被人承認,那就不是幻想了。
永姜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看著墨羽,這個堅強的女孩子,她比傅輕輕要好一千倍一萬倍,可是他不能沒有傅輕輕,如果說愛,這個世間到底什麼是愛。他都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愛傅輕輕,但他明白傅輕輕不愛自己,那個女人愛的東西是那麼奢侈,原本愛就是奢侈的。如果不是因為有目的才來她的店才來接近她,或許會有愛吧。
永姜堅定的說:“沒有。”
那一刻,墨羽聽到有東西在一瞬間倒塌,轟隆隆的聲音把她的思想都淹沒,最後一眼,是看著永姜決裂的走出工作室,背影堅定而又懦弱。
她昏倒在工作室,但願不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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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回覆
她在繡著自己的紅嫁衣,每一針每一線都凝聚著自己的幸福。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不再那麼熱衷縫製自己的嫁衣,針時時刺破自己的手,血珠像紅痣一樣長在指尖,然後又像遊魂一樣被紅色的嫁衣吸收,然後看不見,只剩一點點殘紅在傷口,她把指頭伸進嘴裡吸吮,灼熱,疼痛。
蒼白年老的婦人挽著一個髻,身上繫著黑色衣裙,在無門鎮村里只有寡婦才系黑裙子,她手裡端著一盆水進來,看著坐在床簷的她,臉上的表情是沉重的哀傷。
“翠翠,娘幫你洗漱,今天村子裡可熱鬧了,聽說來了一個戲班子,娘帶你去看戲好不好,聽聞那個名號‘壓海棠’的戲子就是這個戲班子裡的,她唱戲可好聽咧。”
她沒有作聲,只是把繡好的嫁衣攏在一起扔在身後,婦人擰乾淨洗臉帕在她臉上細細擦拭。
這張臉那麼嬌嫩,那麼美麗,太美麗的東西,一般薄命。
婦人深深嘆息。
那婦人幫她擦拭好後,又拾撿起她身後的嫁衣,細細的看,簡單的手工嫁衣,像幸福那般簡單,而意喻又如同幸福那般複雜。
“娘幫你保管這嫁衣,等成親那天,翠翠一定會是最美麗的新娘子。”
翠翠並不說話,只是用惡狠的眼神看著婦人,她老了,臉上層層的褶皺如同時間一寸一寸的刻上去,所以她的情人才越來越嫌棄她,看不上她了。
寡婦有情人,不是什麼好事,但有情人的寡婦有女兒,更不是好事。
婦人又開始嘆氣:“我是寡婦,我只希望我的女兒將來有個好歸宿,墨家是大戶人家,在村子裡有錢有勢,你嫁過去勢必不會吃虧。”
翠翠冷笑說:“你毀了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寡婦撫摸著翠翠繡好的嫁衣,“我教你的法子是行得通的,墨家的人不會知道,翠翠,你只需要安心的嫁過去,被墨家的三少爺看中是你的福氣,娘就巴著自己的女兒一輩子都幸福,這也是做娘的苦心啊。”
寡婦摸著翠翠如花似玉的臉,老淚縱橫。
翠翠只是說:“我不會原諒你,不會原諒你。”
戲班子開鑼了,整個無門鎮都聽得清楚,整個無門鎮都很熱鬧。
寡婦端著盆走出屋子,嘴裡喃喃的說:“造孽啊,都是我造孽。”
這世間的女人與女人之間,本來就是一場孽緣。
翠翠的腳很漂亮,沒有穿鞋,白嫩嫩的如筍一般。
嫁衣剩下的布料還能夠搭成一根長長的布綾。
紅色的布綾掛在屋子的橫樑上垂下來,翠翠搭好凳子站上去,把紅綾打了一個結。
嬌小稚嫩的臉冰冷如霜,她把頭套進紅綾裡,那個結梗在喉嚨口。
那個結可以要人命。
翠翠踹掉腳下的凳子,只得喉嚨口一緊再緊,空氣慢慢稀薄,臉紅得如同紅綾一般,如同嫁衣一般。她的舌頭不由自主的伸出來,因為嘴裡不能容納這些東西了,舌頭成了多餘。眼珠子開始往外探,眼白里布滿血絲,像不堪壓迫而爭先恐後的湧出來。
墨羽一睜開眼就看到這張臉,跟鬼一樣恐怖的臉。
墨羽開始大叫,身子往後退,可是那張臉就是不退縮的跟著她,她退一步,臉跟進一步。
“你是誰,你是誰?”
墨羽閉上眼睛大叫。
那張臉說話了:“墨家的人不是想娶我嗎?我就讓他們娶一具屍體。”
屍體兩字夾帶著回音,一直震蕩開去。
墨羽聽到門開的聲音,吱啞破舊的門,像古老的屍語。
一個老婦人瘋一樣的跑進來,抱起懸在半空的身體:“翠翠啊,你怎麼能這樣做啊,你怎麼能扔下娘一個人啊,要死,也是娘該死啊,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老婦人一邊哭一邊用力抬起那個身體,還有熱氣,還柔軟,說明還有救。
墨羽癱坐在屋子的一角,像看一幕戲劇。
翠翠是誰?
我又不是誰?
這又是在哪裡?
她彷彿又聽到母親那冷漠而疏離的聲音:“小羽,你呆坐在這里幹什麼,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急促的一串‘快回去’讓墨羽的思緒一片混亂。
她想起南茵,想起永姜,還有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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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7 18:54
引言回覆
五月的陽光一向不賴,打開窗簾整個房間滿滿都是陽光的味道,午後的陽光從來就是如此的擁擠。
墨羽嗅到了生機,嗅到了生命的味道。
所以她回來了。
母親急促的聲音還在耳邊縈迴,但她已經清醒。
“媽媽。”
這是墨羽開口的第一句話。
喬恩的影子剛好蓋住了墨羽的臉,她聞到青草地裡散發出來的香味,那是一種頑強亦又薄弱的氣息。
“我在哪裡?”
喬恩修長而溫柔的手指拂過墨羽的臉,指尖帶來的微顫像帶著電,墨羽只覺全身的皮膚都敏感起來,她是熟悉他的。
“你又是誰?”
喬恩開始苦笑,這個女人真不識好歹,他已經照顧昏迷的她兩天一夜了,她醒來卻是一臉的陌然,這樣的表情剜得自己心痛。
“你不記得我了?”
應該不會失憶了吧?沒聽說過昏倒的人無緣無故就失憶的。
墨羽的確沒有失憶,且越發鮮明起來,關於一個女人的臉和一個女人的話。
“墨家的人不是想娶我嗎?我就讓他們娶一具屍體。”
墨家,墨羽姓墨,可是墨家並沒有什麼男人啊,誰來娶她呢?也許不是我們這個墨,還有很多墨啊,比如莫,比如陌。只是那個女人為什麼要對我說了,她的臉真的好恐怖,她明明吊在紅綾上了,為什麼還可以跟我說話?
墨羽使勁的搖頭,想把那些記憶甩掉。
喬恩看著搖頭的墨羽,心裡一陣淒涼。
“我知道你不記得我了,我來應聘那天你都一直是不認識我的,事隔那麼多年,認識才奇怪哩,不過你倒是真沒變,你還是習慣一個人,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遊戲。記得小時候,我好不容易才跟你說上一句話,你卻掉頭就走,把我一個人晾在花園裡,那時我一直想,你為什麼一定要那麼寂寞了,其實,你是渴望被人了解的,我看得出你眼裡的惶恐不安。”
墨羽覺得面前的喬恩是個火星人,他在跟自己說話嗎?
喬恩自顧搖了搖頭,嘆口氣才說:“你真不知道啊?你不記得你在北京住過嗎?”
北京。
墨羽只是記得小時候,她和母親不停的換地方,每到一個城市住不了多久,就得走,她總是追問母親原因,可是母親從不回答。明明都已經心力疲憊,但還是不得不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換,好似後面有人在趕她們似的。最終,母親把她送出國,她才算是在洛陽安定下來。
“有人說,渴望被了解的心寂寞至極。羽,如果你肯將心打開容納他人,對方也會用心來迎接你的。”
墨羽記起他來了,那個陽光男孩,那個把她的名字刺在左手無名指上的男孩。
墨羽一把拉過喬恩的左手,無名指上是一個�~亮的銀戒,她徑直把戒指撥拉下來,看到無名指上一個墨綠色的羽字,像張開的羽翼,像盛放的愛情。
喬恩看著墨羽的舉動一臉的驚喜,雖然她撥戒指的動作那麼不溫柔,把自己的手指都撥得紅腫了,他反過手握住墨羽冰涼的手腕。
“你記起我了,你終是記起我了。”
墨羽傻笑:“我當然記得你,你像個笨蛋。”
喬恩把墨羽攬進懷裡,嘴裡喃喃的說:“我是個笨蛋,我是個找了你很多年的笨蛋,我知道你在廣州我趕去廣州,我知道你在蘇州我也去蘇州,我知道你去了巴黎我也跟著你去了巴黎,但從來沒有找到過你,你的行蹤飄忽不定,我捕捉不到你,只能思念,我一直把你放在心裡,刻在記憶裡。羽,找到你的感覺是那麼好。”
墨羽的淚順著臉頰一直流淌,最後滲進喬恩肩膀上的衣襟裡。
都說正在談戀愛的女人眼裡有一股柔情可以溺死任何人,此時的墨羽一臉小女人樣的坐在露天咖啡館裡,她似乎忘記了慘死的肖遙,還有正在精神病院的南茵,更忘記了那件紅色的嫁衣,以及從此杳無音訊的永姜。
她的眼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喬恩。
喬恩令她感動。
永姜是別有用心才來她的小店。
喬恩是因為愛情才來她的小店。
幸福,只要轉一道彎,就能輕易的看得見。
墨羽滿足的想,手裡翻過一本剛剛購買的時尚雜誌。
紅色的婚禮服佔滿了整本雜誌的重要篇幅。
“國際名模傅輕輕在此次服裝時尚日給人帶來最眩目最奪目的作品,一組名‘奼紫嫣紅’的作品幾乎吸引了全場所有評論員的眼球,許多國際名設計公司都向這位名模拋出繡球,希望她能成為自己公司的專模,但據知情人士透露,他們更想知道的是此組作品的設計師,據了解,此組作品的設計師一直隱秘,不為人知。”
“紅色的婚紗禮服,一直是古東方婚嫁的主要服飾,名模傅輕輕最後的壓軸作品就是一件融合了各種元素的紅色嫁衣,時尚與仿古結合,張揚與婉約結合,一件矛盾卻融洽的作品在傅輕輕的身上得到最好的展示,據悉,在場的評論員都在開始猜測此組設計的設計師是當年轟動一時的作品‘裂帛’的設計者。”
“作者採訪了時尚評論員費迪,他說,‘奼紫嫣紅’是本次時尚日展出中最出色的作品,令他想起當年‘裂帛’展出時的情形,同樣把各種矛盾相柔濟,然後用唯美而誇張的姿態展現,幾乎所有專評員都斷定今日的‘奼紫嫣紅’與當年的‘裂帛’是同一個設計師。”
“國際名模傅輕輕已經被全球最大的模特兒公司招安,據悉,時尚界開始了新一輪的時尚潮流。”
墨羽看完所有報導,咖啡已涼,而喬恩就坐在她的對面。
“傅輕輕得到她想要的了,她是個有野心的女人。”
墨羽看了眼喬恩:“你跟她很熟悉?”
喬恩清澈的一笑:“攝影圈裡的人都知道永姜的女朋友是名模傅輕輕,而娛樂圈裡的人都知道,名模傅輕輕只是利用永姜。這些都是公開的秘密了。”
墨羽黯然神傷:“每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都這樣不折手段麼?到最後我都不知道她們是否知道自己最終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喬恩握住墨羽的手問,“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嗎?”
墨羽嫣然一笑,“當然知道。”
“是什麼?”
“好好愛自己所愛的人,好好讓愛自己的人愛。”
喬恩把那雙好不容易握住的手緊緊的握在掌心,清澈的眼睛裡是濃濃的愛意,當初墨羽怎麼就沒發現了?現在他了解她所說,她明白自己想要的。
可有誰知,愛能讓人變成天使,但也能使人淪為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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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7 18:55
引言回覆
原來愛這麼偉大,原來愛這麼無畏。
白瑞一直惡夢,像所有夢魘的人一樣,他感到束縛和窒息。他清楚的記得夢裡的情形,一件紅色嫁衣一直在身後追趕著自己,發出古怪的聲音,發出噬骨的笑。它是活的,有生命的,衣服上的顏色如血管裡流動的血,緩慢而有規矩的流淌。白瑞怎麼樣都逃脫不了,一回頭,那炙紅的嫁衣就在身後,衣襟處像裂開的嘴,那笑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醒來的時候,白瑞全身都已經濕透,一晃眼就看到清冷的月光無辜的游過窗邊,朦朧的照著地板,地板上赫然是那件紅色的嫁衣,像女人一樣躺在地板上,艷麗不俗,姿態優美。
白瑞要瘋了,至少他有五分鐘望著那件嫁衣眼睛都沒眨動一下,難道夢裡一直追著他要吞噬他的衣服追到現實中來了麼?嫁衣無語,依舊靜靜躺著,像在享受月光的清輝。
白瑞下床,發現自己的腳軟如棉花,像經過了馬拉松長跑似的,沒有一絲力氣,他豈非沒經過長跑?在夢里為了逃避那件嫁衣,他一直跑,直到醒來。
此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在做夢,所以,他有勇氣面對,如果是夢,終究要醒,如果是現實,根本沒有什麼可怕,一件衣服有什麼可怕的呢?
他拾起那件紅色的嫁衣,細細觀看。
此時的白瑞倒抽一口冷氣,這件衣服根本不是夢裡的紅色嫁衣,而是他按墨羽的設計自己親手製成的紅色婚禮服。
可是為什麼這件紅色婚禮服會在自己的房間裡呢?
他想起堆在自己辦公桌上的雜誌,這件衣服不是在巴黎正參加時裝秀的傅輕輕身上嗎?所有的時尚雜誌都在整版整版的報導,其實衣服的本身比拍在雜誌上的還要吸引人。
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安定的墨羽靜靜坐在水榭裡吹著風,旁邊的新娘新郎正擺著各種造型,喬恩時不時幫忙矯正他們的姿態,他清澈的眼睛總能發現人最美好的一面。
墨羽隨著攝影組出了外景,這座園林是店裡早就租下來的,可以隨時隨地過來攝影,園裡還有好些遊人,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從來討厭喧囂的墨羽現在居然也能享受這樣的氛圍,因為有喬恩,所以說,人的心態決定一切。心態好,看什麼做什麼都好。
她愛慘了現在的自己,這是母親去世後不再有過的快樂。
母親,她又想起母親,那樣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娶了她呢?她從來不問自己的父親是誰,因為她清楚的記得在六歲那年因為詢問,母親和自己差點死於意外。母親接墨羽放學,她看到許多朋友都有爸爸來接,她終究是忍不住問母親,她的爸爸是誰?母親如預料中的沒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很古怪,瘦削的身體彷彿在瞬間成了一具傀儡,她開始看不懂紅燈綠燈,只顧往前走,手拉著墨羽的手,一直往前走。墨羽能感覺到車在身邊飛馳而過,似乎要把自己帶走,是車流量最多的時候,母親卻一直拉著她過馬路,明明是紅燈,那血色的紅一直閃動著,母親卻看不見,她的靈魂呢?車鳴聲響成一片,一個好心人把這兩母女牽引到路邊,很久很久,母親才清醒過來。
“小羽,發生了什麼事?”
六歲的墨羽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倒是那個好心人說:“大嬸子,有什麼事情這樣想不開要帶著女兒送死呢?唉……可憐的孩子才多大啊。”
母親的眼裡全是淚,她緊緊抱住墨羽,聲音哽咽:“小羽,我怎麼會這樣?小羽,我是那麼愛你。”
好心人的眼淚也出來了,他更肯定這兩母女定是受到什麼打擊,說不定是被最愛的人拋棄哩。
清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墨羽的思緒,她看著來電,是很久沒有聯繫了的白瑞,戀愛中的女人總會忘記聯繫以前熟悉的男人。
她接通電話,聽到白瑞顫抖哽咽的聲音。
“墨羽,它……它回來了……它回來了!”
墨羽聽得莫名其妙。
“白瑞,你怎麼啦?誰回來了?”
白瑞顫抖得更加的厲害,他好像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聲音都變調了。
“是它,墨羽,救我,是它……”
墨羽的心也跟著不安起來。
“白瑞,你說清楚,你在哪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瑞開始哭,一個男人要到什麼地步他才會哭泣呢?這種哭泣是一種生命不能承受之輕的哭泣,他開始受不了某種壓抑,所以才不可遏制的流淚。這是人情感到了最脆弱的時候。
此時,他脆弱的如同一隻蝶,即將在凌晨死去的蝶。
“墨羽,你趕快逃吧,嗚……羽,它是活的,它殺人了。”
“白瑞!!!”
“羽,它會殺了所有人,它要報復。”
墨羽的淚也流下來了,她只是突然想哭,她聽著白瑞變調的聲音,她能感覺到白瑞的恐懼,她能了解白瑞所承受的事情。
墨羽覺得胸口又沉悶起來,嘔吐,她又想嘔吐。
這種嘔吐,像聞到濃烈血腥味的感覺。
喬恩慌張的跑過來,扶住淚水不停的墨羽。
“羽,發生什麼事情?”
墨羽撲進喬恩的懷裡,依靠,這是她最想要的,雖然她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多遊客看著這一對年輕男女,眼裡有羨慕的,也有鄙夷的,一男一女擁抱著哭泣,能夠想像出來的故事很多很多。
“喬,白瑞肯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他在跟我呼救,他在跟我呼救。”墨羽咬得唇開始出血,她自己渾然不覺,可是喬恩看著心疼。
“白瑞?白瑞!你不要著急,你不要哭嘛,我們現在就去找他,找到他就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和你一起去。”喬恩的右手扣住墨羽的手,交叉在一起,他在向她表明,他會永遠跟她在一起面對任何事情。
這世間戀愛的男女,總那麼無畏。
墨羽破涕為笑,原來愛這麼偉大,原來愛這麼無畏。
墨羽的笑,讓喬恩想起一些可愛的花兒,在他生命的每個角落,靜靜為他開著。
當初,他把她的名字忍痛刻在無名指上,他想起的便是她的笑。他祈禱,能夠一直看到老,縮短自己的年華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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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27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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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聽聞,這世間有一種咒,叫血咒。
傅輕輕看著從身體不同的部位長出來的爛瘡,不痛也不癢,直到肉爛到見骨了,有的連骨頭都蝕了,也不會感到疼痛,但是氣力卻是一天比一天衰虛,直到死亡為止。
那件紅色的婚禮服是受過詛咒的,她從來沒有如此的去恨一個人,她現在很恨墨羽。那個女人毀了自己。
傅輕輕秘密回國,就在她的身體出現第一個爛瘡時。
她一直住在永姜的公寓裡,而永姜失�W了。
她找了他很久,終是沒有他的消息,他帶走了那件紅色的婚禮服。
這世間的男人都是如此的不可信。
她掙扎著起來,看著鏡中自己的臉,腐肉裡流出膿水,眼珠子好似要滾出來一般,她已經沒有力氣為自己慘不忍睹的面容大叫了,只是拿起口杯把鏡子狠狠砸碎。
“墨羽,我恨你。”傅輕輕嘴裡一直嚷嚷。
女人有什麼事情比毀了容還痛苦的呢。
何況她還是個靠臉蛋靠身體吃飯的女人。
可她現在的身體根本就是一堆爛肉,好似全身都被硫酸泡過。
“我死也要你付出代價。”傅輕輕咬牙切齒的說。
其實,世間的詛咒都是這麼來的。
那件嫁衣莫不是受到這樣的詛咒,從無生命到有生命。它會殺人,它會毀容,它像瘟疫一樣蔓延,直到該死的人都死去,它就完成了使命。
聽聞,這世間有一種咒,叫血咒。用自己全身的血去餵養自己最心愛之物,然後寄予自己死前最強的咒念,便生成血咒。
真假無成考證,但傅輕輕信了,至於是誰告訴她的,更加飄渺。
墨羽和喬恩趕到白瑞的工廠,主管告訴他們,經理根本沒來,這是極其少見的。
墨羽又向他們詢問了白瑞的住址,那是一棟漂亮的小樓。這個小區當年在洛陽炒得很火,地產商把這裡建成一片單樓住宅區,名曰錦鏽花園。白瑞便住在其間。
門鈴按破都沒有人來開門,墨羽想起以前使勁敲永姜的門,門內的最後結局便是一場疾風暴雨般的不得善終。而如今,白瑞的門內是什麼呢?
門內甚麼都沒有,白瑞失蹤了,這是兩天後墨羽總結的結果。
娛樂版也開始大幅的報導,正式成為國際炙手可熱的國際名模傅輕輕在一夜之間退出模特兒界,至今不知下落。雜誌媒體還例出了多種可能性,包括被謀殺,被秘密包養等等,看來時尚服裝界又有了一次不小的震盪。
墨羽坐在自己的小店裡,看著玻璃門外來往的新人,他們都很幸福。
只是,為什麼,身邊的人,都在失蹤?不論是朋友,還是敵人。
喬恩知道墨羽有心事,很重的心事。他無法幫上她任何忙,所以他亦心不在焉,看著自己拍出來的婚紗照片,居然是有下半身沒上半身,或者有頭沒身體,或者有新娘只有新郎的手臂被新娘緊緊挽著,看上去怪異而滑稽,像被誰截了去。
喬恩嘆息,乾脆放下手中的活,交待化妝師重新化妝請其它攝影師來拍攝。化妝師是個小女孩,見到帥氣的喬恩早已忘記自己姓啥名誰,兩眼冒著紅心,一片癡情。以往認為重複而死板的工作也顯得生動可愛起來。
大多數男女都迷於美麗的外表,所以死於非命。
迷人的喬恩嘴角泛著笑,親自衝了咖啡遞到一直坐在會客椅上發呆的墨羽。
“想什麼呢?”
墨羽回給他一個恍惚的笑,喬恩緊挨著坐在她的身旁。
“白瑞?還沒有消息?”
墨羽搖搖頭。
“他是大人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墨羽點點頭。
玻璃門外,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怯懦的張望。她的神情迷茫,她的衣服骯髒,她的小嘴緊抿,她的一切看來就像個小乞丐,但是她就是不肯離開。
店裡的服務員正打開玻璃門驅趕,可她固執的站在門外一動不動,任其服務員怒形於色。
她的固執終究引了墨羽的注意,她走到門外看著那個小乞丐,很明顯是個女孩,眼裡是稚嫩的迷惘。但是她看到墨羽後,眼裡現出驚訝之色,緊抿的嘴也張得老圓。
“墨姐姐?”
墨羽很奇怪這個小乞丐居然認識自己,“你認識我?”
聽到墨羽開口說話,那小乞丐使勁的搖頭,搖得眼淚都出來了,嘴裡還一邊喃喃自語:“不是,你不是墨姐姐,墨姐姐的聲音不是這樣子的。”
墨羽蹲下身子去,手指觸碰到小乞丐的臉,柔嫩的皮膚,在陽光下那麼冷。
“你認識我嗎,你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
小乞丐使勁搖頭,而且飛快的逃離墨羽的身邊,然後站定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不要靠近我,你會受到傷害的。”
墨羽突然覺得心情好起來,這樣小的孩子怎麼說這麼老成的話。
“你餓不餓?”墨羽問。
午飯時分,想必是餓了,小乞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哀傷。
墨羽向她招手,“過來,我請你去吃飯,好不好?”
小乞丐沒動。
“你這麼小,恐怕只有四五歲吧,怎麼可能傷害得到我呢?”
小乞丐好像很不服氣的站在遠處大聲回:“我已經不小啦,我六歲了。”
墨羽有些啼笑皆非,六歲和四五歲有差別嗎?好像有吧,看她據理力爭的固執模樣,不是四五歲孩子該有的,但也不是六歲的孩子該有的模樣。
墨羽對她越發有興趣了。
“六歲的孩子應該會很乖很聽話,你知道我姓墨?”墨羽不死心的問。
小乞丐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姓墨,只是你長得像一個姓墨的姐姐,你跟她很相像。”
墨羽笑了,難道世上真有一個姓墨的女人跟自己很相像?
好像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小乞丐站在陽光下,邋裡邋遢的樣子卻還是掩飾不住她蒼白的皮膚,她的眼睛尤其大,有霧一樣朦朧的東西遮在上面,看不懂,也看不明白。
“姐姐,你真的姓墨嗎?”
墨羽點點頭。
此時喬恩出來了,因怵於直射下來的陽光於是微瞇起眼平靜的打量小乞丐,而小乞丐的臉早已驚懼扭曲得不成樣,身體不停的顫抖,但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喬恩的身上。而喬恩或許不知道,看在小乞丐眼裡的他並不是迷人清澈的男人,而是跟噬血怪物一樣令人極度害怕的人?或者不是人?
果然,這個店子有古怪。
果然,這個世間不太平。
果然,有人會死於非命。
果然,紅色嫁衣出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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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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