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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引 作者:雙笙 / 七ㄚ(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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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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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31 引言回覆
藥店關門半個月左右,櫃檯上蒙了一層灰,門上的銅鎖似乎在寂寞中老了很久,比門外冬天的枯樹相映襯,老邁而無助。

饒沁打了一盆水擦著櫃檯與藥閣。

今天沒有陽光,冷凜的風像刀一樣肆意橫行,彷若要凌遲路上的行人,血肉模糊,直到磨碎每個人的靈魂。

手浸到冰冷的水里,饒沁打了個寒戰,冷得骨頭都疼。

她她飛速的擦著櫃檯,那些與時間打持久戰的櫃檯藥閣,終有一天不敵,而悲壯死去的。

她想起昨晚的夢,夢裡有一些比死亡還恐懼的東西一直追逐著她,潮濕幽深的黑暗如同無盡的慾念,把人深深的打入恐慌中,她發不出聲音,卻聽到水蔓延到自己的腳邊。她一直跑,終究逃不到那浸淫至骨髓的寒冷,她想起一雙眼睛,以前時時盯著自己的眼睛,現在她的感覺又來了,還是那雙眼睛,躲在黑暗的四面八方裡,嘲弄的盯著她,還有那毛骨悚然的笑,是嬰孩被扼住喉嚨的笑,如野貓一般淒厲。

她在無助中醒來,是夭夭叫醒她。

看到夭夭總能令她心安。

夭夭問她是不是做惡夢了?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沒有開口。

手中的抹布黑了,丟進盆裡沉了下去,灰濛蒙的色調。

櫃檯被敲響,饒沁抬頭,是齊佑。

“你怎麼來了?”饒沁問。

齊佑的臉頰凍得通紅,手放在羽絨服口袋裡,木木的答非所問:“今年的冬天真冷。”

饒沁覺得齊佑削瘦了很多,而且臉色蠟黃憔悴,她尋思著他可能還沒有從喪親之痛中恢復過來,於是跟著黯然。

“西安的冬天每年都很冷,你可能是習慣了加拿大的冬天。齊眉還好嗎?”

“嗯。”

饒沁見他沒多少心思說話,就自顧著把一切都打掃妥當,她把暖氣打開,把一些藥材的數量記了記,要歸類的藥材掂著腳放進藥閣裡,齊佑果就不再說話坐到會客椅上盯著饒沁忙活。

這藥店一年下來根本沒有盈利,饒遠志只是固執的要把祖業做下去,還好饒家家底厚實,沒有進帳亦能過輕鬆的日子,只是不知能持續到哪一年。如果某一天無端結束,也許是個好的開始。

一直默不作聲的齊佑突然說:“沁,我最近一直在查一些事情,發現我爸媽不是給人殺死的。”

饒沁的手抖了一下,抓著一把丹參不記得要放哪閣,這是治月經不調的,銷量挺好的藥材。

“不,不是給人殺死的?齊佑,什麼時候你會講冷笑話了。”饒沁敷衍的表情沒能逃過齊佑的眼神。

“沁,你怎麼了?”

饒沁發覺自己的失神,慌亂的理了理頭髮,“沒,沒什麼。齊佑,你不要太過傷心,你爸媽的事也過去那麼久了,你應該承擔起責任照顧齊眉,我見她還沒緩過來哩。”

齊佑低低的嗯了聲。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饒叔叔的病不要緊吧?”

饒沁想到饒遠志的狀況,小臉暗了下去:“醫生說是嚴重老年癡呆症,有輕微的神經錯亂,所以整個人才痴癡呆呆的,這是中風的表現,很難醫治得好。”

齊佑過來輕輕攬住眼眶略略發紅的饒沁,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清香和藥香,令人神迷。饒沁未察覺到兩個人曖昧的姿勢,只是覺得有個溫暖寬慰的懷抱比什麼安慰的話語都要好得多。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依偎在藥店堂中央,任時間如水。

許久,饒沁回過神,臉通紅的逃離齊佑的懷抱。

齊佑亦不自在的拉了拉外套領口。

“沁,過兩個月我和眉眉要離開西安。”

“你們去哪裡?過兩個月不是要過年了嗎?你們返回加拿大?”

“大約是過完年就動身吧,是我爸爸的遺囑,他想把他的骨灰運回老家。”

饒沁假裝奇怪的問:“老家不就是西安嗎?我們一直是鄰居,從不記得你們有什麼老家。而且你爸不是意外身亡嗎,怎麼可能會留下遺囑?”

齊佑也皺了皺眉頭才說:“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只是前些日子在整理我爸爸書房的時候,發現他的札記本上寫著什麼如我們哪一天意外身亡,希望骨灰運回老家無門鎮。”

“運回無門鎮?”饒沁驚呼。

齊佑被她的聲音嚇到:“沁,你怎麼了?”

饒沁搖了搖頭,身體有些不支,尋了椅子坐下。

“我爸爸自從中風後什麼都不會做,但他只會念叨一句:無門鎮,造孽啊。”

齊佑被她的話吸引,他緊緊的盯著饒沁:“你說,你爸知道無門鎮?”

“不知道。”饒沁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聽他說過,可是他癡呆後卻天天叨唸著無門鎮。”

“是嗎?”齊佑很沮喪,“我找了最精細的中國地圖來看都沒有找到無門鎮這個地方,上百度谷歌查找也沒有找到關於無門鎮的任何訊息,中國哪怕地球上都沒有所謂無門鎮,我也是第一次聽說,第一次看到。”

饒沁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又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嫻靜淑女。

“你說,根本沒有無門鎮這個地方?”

齊佑點了點頭。

饒沁身子一癱,思緒百轉千迴,如果沒有無門鎮這個地方,那夭夭和她爺爺是從哪裡來的?夭夭不是說齊家的老家就是無門鎮嗎?為什麼夭夭從那件事後再也不肯說起無門鎮。當初她聽到饒遠志不停的念起無門鎮,她試圖問過夭夭無門鎮到底在哪裡?夭夭也只是說,她不知道,得問她爺爺。饒沁再也不好意思逼問一個六歲的孩子,莫非真真得把一個死人從地底下拖上來問不可?

齊佑自不曉得饒沁在想些什麼,只覺她的唇色慘白,一臉死氣。

“沁,你身體不舒服嗎?”他關心她。

當然,他亦愛著她,只是沒能告訴她。在等什麼呢?他也不知道。

有些愛情,錯過說愛的季節,便沉寂,非得等待來年,等待適宜的契機。

或許他們不知道,時間是用來證明兩個人根本不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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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33 引言回覆
齊佑去了饒家看饒遠志,他的情形不容樂觀,倒是一旁的夭夭吸引了齊佑。那個女孩,跟精靈似的,圍著饒遠志說笑話,唱歌,講不知她從哪聽來的鬼故事,一舉一動都靈氣十足,脖子上掛著紅繩,紅繩上掛著的那個圓圓的玉墜子很是奇怪,齊佑看著它就覺得心裡舒暢很多,好似一些陰霾被那墜子吸了去,只剩下清靈的氣息。

回家已經很晚了,他把車停到車庫,看著自家那黑魆魆的後花園,真有點膽悸。他不敢多作停留轉身要走時,突然看到那一片黑暗的花園中有什麼東西在動,他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想走,腳卻不聽使喚。他似乎聞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從四面八方飄過來,如絲緞一樣把他繞緊包裹,他的思緒紊亂,腳不由自主的向那東西走去。花園的涼椅上坐著一個女人,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墨鏡,除了露出來的半張臉和手上的皮膚白得跟死人一樣,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齊佑看她端坐在椅子上如雕像一樣絲毫不動,他剛才在遠處看到動的東西是她的長髮,時不時被夜風吹起,張牙舞爪。前些天下的雪早已化了,今晚有月亮,清涼的一輪斜掛在天邊一角,寂寂無語,照得女人更加可怖。齊佑牙齒打顫,但還是很努力的擠出一句:“你是誰?”

一個穿黑衣服戴墨鏡的女人坐在自家的後花園裡,這不是巧合吧。

而且那奇怪的香水味突然就消失了,齊佑頓時覺得腳發軟,全沒有開初那種不由自主,現在想叫他移一步都很困難。

女人不說話,只是頭略略轉過來看著齊佑。

雖然她戴著墨鏡,可齊佑很明顯的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像要生吞活剝,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甚至聞到一陣噁心的腐爛味,心撲�乘�酊犒陪n衝出胸腔。齊佑承受不了這樣詭異的氣氛,他覺得有一雙手要伸進自己的胸口,一雙眼睛正在撕碎自己的血肉,他用盡全力的吼出來:“你到底是誰?”

聲音尖銳且撕心裂肺,突然,別墅樓上的燈亮了。

“哥,是你嗎?哥。”

齊眉的頭伸在窗口,她焦急的朝後花園張望著。

齊佑吼叫時閉著眼睛,因為那樣可以聚集全力,再睜開眼卻沒有看到一個女人。

涼椅上空蕩蕩的,很無辜單薄的杵在後花園,依舊黑魆魆的,一片陰暗,夜風襲過,齊佑才感覺到全身都濕透了,汗漬淋淋,風吹得自己寒顫連連。

齊眉看到臉如死灰的齊佑想問什麼終不忍開口,只是囑咐他洗個熱水澡趕緊休息。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書桌上未上色的畫稿,突然覺得很窒息,彷若被那些線條懾住喉嚨。她趕緊離開視線走到沙發旁抱起一隻SD娃娃,撫摸著幾可亂真的皮膚,嘆息。那個叫木木的SD娃娃突然消失了,她把整個房間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那個女孩,叫夭夭的女孩,是她帶走木木了麼?那她會跟我說的吧。齊眉亂亂的想,不一會便抱著娃娃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夢裡也是不得安寧。

恐懼。殺戮。血腥。仇恨。怨念。無知。索討。一段一段的畫面,如同剪接的電影,在她的面前一閃一閃的過去。她看到一個血肉模糊似嬰兒樣的東西在恐懼,卻又看到那東西在殺戮,看到爸爸媽媽成一片血泥,血髓浸透自己的皮膚,還有不知名的人,眼裡都是相同的恐懼和無知。怨念如潮水一樣把每個人都裹緊,不得逃離,然後慢慢被那個東西吞噬,看著它咀嚼著各種心臟器官,齊眉感到噁心,更想哭。突然,那個東西裂開嘴扭過頭對著齊眉笑,嘴角還掛著一半咬碎的心臟,它的神情似乎是在索討,尖銳醜陋似手的東西突的伸進她胸腔抵達心臟,她哭醒了。

天亮了,似乎又下起大雪。

坐起來抹乾淚,齊眉嘲笑自己,不過做了一個惡夢,還真的哭出淚來。

齊眉把一旁的娃娃抱起來,卻看到它的胸口,成一個黑黑拳頭大的洞,似乎被什麼東西用蠻力抓破,塑膠的胸腔撕裂開來,像豁著嘴在笑,陰森,毛骨悚然。

齊眉覺得自己呼吸困難,那個夢,真的?假的?她突然失聲失魂。

夭夭整個晚上都睡得不安寧,她彷彿聽到饒遠志在自己耳朵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造孽啊造孽。她翻過身看到饒沁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輕輕叫了聲姐姐,饒沁把頭扭過來發亮的眸子根本沒閉過。

“姐姐,你怎麼還不睡?”夭夭把豬兜摟進懷裡。

“睡不著。”饒沁嘶啞著聲音。

“可是天快亮了耶。”夭夭看了看窗外已經微明,樓下隱約傳來打掃的聲音。

“我看你不也是一整晚都在烙餅似的沒睡。”饒沁把手臂枕在頭下,側著身子。

“姐姐,我跟你說,我一晚上都總覺得心口悶悶的,像吃了雞蛋沒喝水一樣,怎麼睡都睡不著。”夭夭的小嘴撅了撅。

饒沁嘆口氣說:“我也有這種感覺,而且有件事怎麼想都想不通。”

夭夭很好奇:“姐姐,你什麼事想不通啊?”

饒沁故意咕嘟不講清楚。

夭夭急了,“姐姐,你說嘛,夭夭想知道,說不定夭夭可以幫你。”

饒沁見她這樣才放心說:“這可是你要我說的,如果你能幫忙一定得幫哦。齊佑說他爸爸有留下手札,說是死後要把骨灰運回老家無門鎮,可是齊佑怎麼查都查不出無門鎮的地址。我記得夭夭你曾說過,你和爺爺是從無門鎮出來的,還說了齊家的老家確是在無門鎮,可是這無門鎮到底在哪裡啊?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了?”

饒沁邊說邊斜眼看著夭夭,只見她翻了個身面對窗戶,不知想些什麼,安靜,寂然。

“夭夭,你真的不知道嗎?”饒沁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良久,夭夭才轉過身來;“姐姐,這無門鎮我也說不清楚,爺爺曾囑咐過,不能隨便跟人說我們是從哪裡來的,我自始自終也只是告訴了姐姐一個人,也是因為你們家跟無門鎮頗有淵源。這都是爺爺叮囑我的,我真的什麼都不清楚。”

饒沁雙眼盯著天花板,似乎要盯個窟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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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35 引言回覆
很大的雪,把整個城市都覆蓋住,白茫茫的一片。

饒沁快走近店子時看到自己的店鋪門口站著一個人,穿著黑色衣服,戴著墨鏡,但她還是一眼能夠認出來,是左岸。

“左岸。”饒沁老遠就叫起,她是很奇怪這樣大雪的天,時間又這麼早,左岸來自己的店鋪幹什麼?如果是來找自己,那她怎麼不去自己家,她是知道住址的啊?

饒沁一叫,左岸卻離開店鋪門口朝街的另一頭急步走去,根本沒望一眼饒沁這邊。饒沁叫著她的名字追了上去,卻怎麼也趕不上她的腳步,很快,她就走出很遠,成一個黑點,隱沒。

饒沁站在街上半晌都沒動。

為什麼她見到我就走?為什麼她轉變那麼多?她不是說要離開西安嗎?為什麼還出現在自己的店鋪門口。難道她是來跟自己的告別的?

饒沁是怎麼想都想不通透的。

她準備打開店舖時,看到門縫裡塞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不要去無門鎮。

這是左岸的字跡。絕對是她的。

曾經左岸在酒吧喝酒習慣找侍者要一支筆要一包紙巾,然後攤開紙巾在上面寫字,都是一些隨想的句子,比如性感的人生。昏暗而無所事事的左岸。左岸在彼岸。諸如此類。她的字寫得很漂亮,頗有男兒的豪氣,一筆一畫都很深刻,下筆極重,但最後一筆卻略為輕佻,似乎是急於提筆。饒沁總笑她沉不住氣,連寫出來的字都可以看得出來。

她再一次見到熟悉的字,心底澀澀的。

回憶,總被淚水鹹濕。

左岸怎麼會知道無門鎮,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轉變?饒沁把紙條緊緊攥在手裡,心底的發問被推開門時發出的咯吱聲音所掩蓋。

饒遠志由夭夭照顧著,饒沁不知道為什麼,她對一個六歲的女孩子極其放心,由她照顧一個犯了嚴重癡呆症的老人比自己照顧還放心。饒沁想不通,但還是接受。

今天來造訪的是齊眉,已經一個月不出門的齊眉。

饒沁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她很快握住,不顧被燙到的可能,手不停的抖,幸虧茶饒沁只倒了個七分滿,否則只怕要抖出來了。

“你很冷?”

齊眉笑了笑,很僵硬:“是啊,沒想到西安的冬天這麼冷,真不適應。”

饒沁也笑:“你倒和你哥說得一樣,只是他沒你這麼誇張,連茶都握不住。”

齊眉好半天才消停。

“我哥也來過哦。”

“嗯。”

“那你們怎麼樣了?”齊眉促狹的問。

“什麼怎麼樣?”饒沁奇怪的問。

“關係啊?有沒有升溫?全地球的氣候都在升溫,你們感情也該升升了溫吧。”

饒沁故作姿態的擰了一把齊眉還有些冷冰的臉,她亦瘦了許多,撩開垂在臉頰兩旁的頭髮,便可見削瘦突兀的臉骨。

“你瘦了。”饒沁答非所問。

齊眉剛有些光亮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饒沁注意到齊眉的表情變化,圓場似的說:“不過,瘦了好,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減肥嘛,女孩子哦,再怎麼瘦都嫌自己身上的肉多。”

齊眉嗯了一聲。

饒沁見她還斂著眉可不樂意,推了推她,“怎麼啦,一下就焉了,還在為逝去的人難過嗎?”

齊眉搖了搖頭說:“沁沁,我一直在做同一個惡夢,直到前些天那個惡夢成了現實。”

“什麼惡夢?”

於是齊眉把自己的夢境很艱難的說了一遍,還有那個心腔破碎豁口的SD娃娃。

饒沁聽完後說不出話來。

“沁沁,你不會被嚇到了吧?”

“眉,你做的夢,我也曾夢到過。”

兩個女孩都不再說話。

兩個人做同一個夢,這意味著什麼呢?

好像,今年西安的冬天的確很冷。

齊眉說:“齊佑一直找不到無門鎮的地址。”

“你們一定非得去無門鎮嗎?”

齊眉堅強的點點頭:“齊佑說,既然是我們的老家,我們也有必要去看看,而且爸爸的札記裡寫得很堅持。回國後發生這麼多事情,我和他都快瘋了,他比我還瘦得還要厲害,我不知道我們還能撐多少,但是地址是一定要找到的。”

饒沁猶豫不決,最後嘆了口氣說:“有個人或許知道無門鎮的地址,但是她肯定不會說。”

“誰?”

“夭夭。”

“她?”

“其實很多事情,她比我們知道得清楚。她和死去的爺爺就是從無門鎮出來的,為了尋一個女鬼。”

“女鬼?”齊眉笑得不可置信。

可是饒沁並沒有笑,而是非常認真的繼續說:“對,殺死她爺爺還有你爸爸媽媽的女鬼。”

“什麼?”齊眉不再笑了,而是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饒沁慢慢的把其中細節一一跟齊眉講了,包括齊家和饒家的淵源,自己做的惡夢,還有那雙一直盯著自己黑暗中的眼睛,夭夭和她爺爺的出現,SD娃娃木木的消失,舍利子裡的血絲。只有一件,那就是饒遠志突然中風,她不覺得與這些事有關,於是就沒講。當然,也不會講饒遠志嘴裡一直念叨著無門鎮。

齊眉一直盯著饒沁,張開的嘴好半天才合上。

“饒沁,你不是在跟我講鬼故事吧?”

饒沁嘆了口氣:“我倒但願是一些無從考證的鬼故事。”

齊眉一下嚴肅起來:“難怪齊佑那次跟我說,爸爸媽媽好像不是給人殺死的。”

“我也聽他說起過,我不知道他查到了一些什麼,但是他基本說得沒錯。”

“你跟他講過這些沒有?”

饒沁搖了搖頭。

“他好像很頹廢,我不想讓他有心理負擔。”

齊眉略略一笑,但對於饒沁來說更像苦笑。

“你倒是會替他考慮。”

饒沁臉微微泛紅,轉移話題說:“如果你們一定要堅持去無門鎮,只有求得夭夭開口。”

齊眉重重的點頭。

原來的無稽之談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還實在找不到形容詞來表達自己的心境。莫名的,她覺得有什麼危險離自己越來越近,而且是自己一步一步去靠近。

堅持去無門鎮,到底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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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36 引言回覆
聖誕節,夭夭收到很多禮物,不僅饒沁買了,還有齊佑和齊眉買了很多各式各樣的布娃娃零食衣服,反正應有盡有,夭夭抱著這些禮物呆呆的站在客廳,表情不知是驚嚇還是呆滯。

“夭夭,怎麼了,佑哥哥和眉姐姐買這麼多禮物送給你是不是高興傻了?還有一件更高興的事告訴你,等一下哥哥和姐姐還帶你去肯德雞哦。”饒沁逗著夭夭。

夭夭並不高興,她突然把這些禮物全部又還給齊佑齊眉,轉身飛快的跑到饒遠志的臥室去了。

饒沁齊佑齊眉抱著大堆禮物,面面相覷。

饒遠誌已經很久不再痴念那六個字了,他顯然很喜歡夭夭,喜歡聽夭夭說話,喜歡聽夭夭講故事。他的嘴裡時不時發出一些簡單的字眼,如‘夭,嗯,好,爺爺’。這些都是夭夭教他的。

“饒爸爸,夭夭其實喜歡那些禮物的,只是不能收。”

饒遠志嗯了聲。

“爺爺說過,收了人家的東西,別人提的要求我們不得不答應。”

饒遠志亦跟著她叫爺爺。

“饒爸爸,佑哥哥和眉姐姐一定會生氣吧,以後他們不再會理夭夭了,夭夭現在很難過。”夭夭的眼裡果然有淚。

但一直站在門口的齊佑和齊眉眼睚裡也濕濕的。

齊眉走到夭夭的身邊,手撫摸著她的頭髮,笑著說:“不生氣,夭夭不要難過,是佑哥哥和姐姐不好,知道你有苦衷還這樣逼你。”

夭夭抬著頭,她看著齊眉的憔悴削瘦的臉,看著她眼裡無盡的痛楚,那是對親人無法釋懷的依戀,眼角噙著淚,卻笑著說不生氣,可眼淚裡是騙不了人的難過。夭夭想笑,她覺得自己被困在自己設下的圈套裡。

饒沁亦淚眼婆娑的站在齊佑的身邊,夭夭突然發現,他們是極配的一對。

可故事的結局,他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誰能知道?

“眉姐姐,你能把那些禮物再送給我一次,夭夭很喜歡那些禮物。”

齊眉呆了半晌,倒是門口的饒沁幾步奔過來:“夭夭,你答應了?你答應告訴我們無門鎮的地址了?”

夭夭點點頭,反正終有一天她們會知道的,這是宿命,不可違逆。

閻王叫一個人死,逃到天涯也是死,這也是宿命。

其實,夭夭心裡很清楚,到過無門鎮的人有幾個是活著出來的?既然不能改變,那就作罷。

“無門鎮離西安不遠,夭夭當初和爺爺是從無門鎮走路到西安的,花了三天時間,如果坐車只需要半天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去無門鎮的人必須穿無顏色的衣服,黑色的最好,而且,我們最好是半夜進鎮子。夭夭和你們一起去,否則你們是找不到進鎮子的入口的。聽爺爺說,之所以叫無門鎮,因為外人根本沒有門路可以入鎮,只有無門鎮的人引進才可以找得到路,所以現在只有我才可以帶你們進去。”

饒沁聽得疑神疑鬼:“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規矩這麼陰森。”

夭夭繼續小大人的說著:“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夭夭在無門鎮長大,可也不熟知無門鎮,爺爺不允許夭夭在無門鎮里四處頑耍,他不准我離開所住的廟堂一步,直到半年前離開無門鎮。”突的夭夭臉上浮現笑容:“但有幾個人對夭夭很好,像古婆婆,墨姐姐,還有死去的齊大爺。”

齊佑皺著眉頭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地址。”

夭夭搖了搖頭:“不能,我只能帶你們去。”

齊眉猜到齊佑要地址的原因,他肯定先去探聽探聽一下這個地方。

夭夭很認真的看著他們三個:“我說的這些真的很重要,我不告訴姐姐和哥哥的原因是因為……”夭夭略有些遲疑:“是因為到過無門鎮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出來的,我不想看到你們有什麼危險。”

饒沁安慰道:“夭夭,沒事的,你不要害怕,雖然聽著無門鎮很可怖,但我想應該沒什麼危險吧。”

夭夭低下頭,想了想說:“可能是夭夭太過擔心吧,其實鎮子裡的人都是好好的人,他們都很和善。”

窗外不知幾時已放晴了。

誰也沒有看到饒遠志一直盯著窗外。

誰也沒有聽到饒遠志的嘴裡又開始念著那六個字。

無門鎮。造孽啊。

她仰望天空,渴望救贖。

可誰來救贖天空了。

天空也有慘烈的傷,只是喊不出疼。

所以,才有地震,才有洪水,才有海嘯,才有雪災,那是痛裂,那是掙扎,那是不甘,那是毀滅。

人也有疼痛到想毀滅自己的時候,除了身不由已。

左岸就是身不由已,她的心已被噬碎。

她的思想還殘存在身體上。

這是一具耿耿於懷的軀體。

她也只剩一具耿耿於懷的軀殼,望著手中那朵忘了為何要凋謝的玫瑰花。

塑料的玫瑰花,沾染著她的血,於是活了。

沒有生命的木木都可以活,為什麼塑料的玫瑰花不能活了。

它活得更好,開得極其艷麗,紅得勝血,也要噬血才能維持它的嬌豔。

左岸是它的血庫。它養著左岸,左岸養著它。

左岸穿黑色的衣服,因為要去的那個地方不能出現有顏色的東西。

她已經離開西安很久了,西安很冷,她再也感覺不到。

她只知道有人指引她去一個地方,一個世界上都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知道這個地方的人也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的黑色衣服很大,但還是能看到她隆起的肚子。

肚子裡,正是她養著的生命。

黑色的樹林,長年籠著霧氣,黃昏了,卻照不進樹林,只有那些風,見縫插針的吹進來,吹到皮膚上如針扎,但左岸不知道疼了,所以她依舊無所顧忌的在黑色的樹林裡穿梭。臉上依舊帶著黑色的墨鏡,她根本是不用眼睛來看路的,她彷若是被別人牽引著走,每一步都篤定,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

原來黑色樹林裡也有空曠如草原一樣的地方,沒有高聳的樹木,只有中指長中指粗的草,黑色的草,我想沒有幾個人見過黑色的草吧,這些如墨汁一樣黑色的草無風也搖曳,像在跳舞,而且是一種詭異的舞蹈,井然有序,卻又雜亂無章,看著就像在不停蠕動的觸手,要纏繞你的肌膚,毛骨悚然,後背生寒。

左岸不再前行,而是靠在一棵樹旁,臉平視那一大片草地。

她在等。

等什麼呢?

等午夜。

等無門鎮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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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38 引言回覆
齊佑正在勸說饒沁,他不想她去無門鎮,但她很堅持。

饒沁之所以堅持,是因為那張紙條,左岸留在門縫裡的紙條。她想去證實一些事情,到底想證實什麼?她也說不出。只是有一股很奇怪的信念非讓她去不可。

夭夭深深望著饒沁,淡淡的說:“姐姐,你每天晚上還在做惡夢,是吧?”

饒沁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姐姐,你能不能聽佑哥哥的,不要去無門鎮。”

饒沁看著越來越沉默的夭夭,她突然很憐惜這個孩子。

夭夭只是一個孩子,為什麼她要承受這麼多?

“夭夭,為什麼?”

“姐,你要照顧饒爸爸,他現在不能照顧自己啊。”

“我已經幫他聯繫療養院了,等我們出發時就送他過去。”

夭夭小臉一片黯然:“原來你都決定好了,夭夭不能阻止姐姐。姐姐,夭夭是不是很沒用?”

饒沁愛憐的摸了一下她的臉:“怎麼會,夭夭那麼聰明,說實話,我從來沒有看到一個六歲的孩子有你懂得這麼多的,我們的夭夭可是神童。”

神童。妖童。

是沒有差別的。

只是一個字的差別,不是麼?

夭夭顯然並沒有為了被人稱讚為神童而高興,她繼續把小臉貼在玻璃窗上,玩憂鬱。

饒沁也陷入自己的憂鬱中。

她的確每天晚上做惡夢,夢到不再是一個呲牙裂嘴的似嬰兒的怪物,而是左岸,還有自己。她夢到左岸懷了寶寶,穿著黑色的衣服在一片黑色的樹林裡穿行,那個樹林仰頭看不到天空,只有霧氣籠罩著,不見天日。她看到左岸手中一朵嬌豔的玫瑰花滴著血,一滴一滴的血髓像悠長的咀咒,所有人都為之失去生命,包括自己。她看到自己的胸前是一片空空暗黑的黑洞,裡面流出黏稠的髒汁,心不見了,那顆怦然跳動的心不見,她驚恐萬分的一抬眼卻看到那朵玫瑰的花蕊中赫然躺著一顆心臟,還在鼓鼓的跳動,剛想伸手拿過來,可有一雙手比她的手還要快。那是左岸的手,左岸隨意的拈起血淋淋的心臟,塞進自己的嘴裡咀嚼,看不清楚表情,因為她一直戴著墨鏡,深邃如幽井的墨鏡,那後面是何其卑劣的靈魂啊。就在此時,饒沁嚇醒,額頭全是冷汗,手放在胸口,沒有挪動半分。

齊眉的畫稿都已交稿了,為了慶賀,還有為了去無門鎮做準備,她決定出去採購。

要穿一套黑色的衣服,這是夭夭特別說。

她在黑色的束腰風衣上流連,像她這樣一直保持童心的女孩子,極少買黑色的衣服穿的,她大多都是帶蕾絲邊的粉色嫩黃苹果綠的衣服,就連現在身上穿的,都是一件水紅的羽絨服,襯得一張臉是蘋果的色澤,顯然出門還化了妝,塗了些許腮紅。

售貨員看齊眉一直在那件黑色風衣旁沒動,茶色的太陽鏡遮住大半張臉,髮型正是售貨員鍾愛的可愛捲髮,前面有齊齊的留海,咖啡色澤。 這樣的女孩子應該不會買那樣的風衣吧,但還是上前詢問。

齊眉不知在思索什麼,聽到服務員問起,於是敷衍的問了問尺碼。

“均碼。”

“那就替我包起來。”齊眉說。

售貨員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敲定,於是更加賣力的推出其實款式的衣服,但齊眉都沒再言語。

售貨員有些懨懨。

正在齊眉提袋子走之際,一轉身便撞進一個人的懷裡,氣息還是男性的。

齊眉有些怒意的扶扶太陽鏡,剛想指責幾句。

一抬頭卻看到一張有些熟悉而又遙遠的面孔。

“齊眉,你果真是齊眉。”那高大的身影說話了。

齊眉傻傻的點頭。

“我是段落,你還記得嗎?”

齊眉傻傻的搖頭。

“想必不記得了,上幼稚園時我們是同桌,這樣,你有沒有印象?”

齊眉覺得面前這人特傻,幼稚園是何年月的事情了,怎麼可能會記起一個叫段落的傻大個。

齊眉皺著眉繼續搖頭。

看來面前的傻大個非得揪醒齊眉沒有記憶的記憶。

“同桌時你時常欺負我咧,我的東西你都喜歡搶過來用,什麼鉛筆,畫本,橡皮擦,積木,甚至還脫過我的衣服穿自己身上,這樣你總該記得了吧? ”

齊眉的臉紅了,身後的售貨員笑了,傻大個方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太過,不好意思露出兩顆門牙,白得如雞蛋白。

齊眉看到白得異常的牙齒才恍然記得是有這麼一個人,比自己矮小,時常欺負他,搶他的東西,他也不告狀,還經常露出兩顆白得跟雞蛋白的門牙朝她笑,所以她經常搶他。

“你叫段落,我記得了。”

段落顯得很高興,終於被在幼稚園自己暗戀的女生想起。

其實,齊眉哪記得他叫什麼段落,只記得門牙特白。

所幸四五歲時還是有記憶的。

段落的話很多,他像個大男生,喜歡在心愛的女生賣弄自己口才,無凝他對齊眉還存在愛戀。

齊眉是個大女孩,但在熟悉的陌生人面前極其緘默。她只是聽著,看不出是否在笑,茶色太陽眼鏡依舊遮住大半張臉。

直到走天橋時,段落的聲音被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打斷。

“姑娘,算個命吧,看手相。”

這樣一句話也只攬活的手段,但這個算命的愣是擋住了齊眉的去路。

段落比齊眉要氣憤。

“我們不算命,你能不能不要擋住路。”

那是個年紀看上去不大,約莫三十歲,聲音卻老得太多的男人,襤褸的衣服,前面破洞的膠鞋,很經典的落破算命形象,他且有兼職,那就是做乞丐,前面放著的豁口的碗裡已經有幾張零錢和一些硬幣。

他正伸出右腳擋在齊眉的前面,齊眉向左偏一點,他又挪動屁股跟過來一點,腳一直擋在她前面,齊眉想跨過去,又覺得不好意思,如果他猛的抬腳,那豈不糗大的,何況那隻腳是那麼的髒。破洞的褲子套了幾層,但都不及腳裸。

段落英雄救美的情結陡然升高。

“瘋子,你別擋在路上,要錢呆一邊要去。”

段落說這話時欲想抱起齊眉讓她跳過去。

被齊眉拒絕了。

那男人一直望著齊眉,根本不看段落一眼。

“算個命吧,看手相才五塊錢。”

齊眉索性蹲下來,把右手伸在他面前,中指因為畫畫受筆的擠壓略略變形,看似生了個繭。手形很美,修長細緻,但手掌很單薄,暴露在空氣中微微凍在發紅。

那男人端詳半天,面無表情。

倒是段落性子躁,在一直嚷著:“齊眉,看他就是江湖騙子,別浪費時間了。”

齊眉左手食指豎在嘴巴朝段落作出一個噤聲動作。

段落聳了聳肩,嘴角不悅的微微翹起,真是孩子氣。

“勸姑娘,哪兒都不要去。”

齊眉似笑非笑的臉頓時沉靜下來:“你知道我要去哪裡麼?”

“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地方有去沒回。”

齊眉頓時想起夭夭說過到過無門鎮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出來的。她的臉已經煞白煞白的。

“師傅,”齊眉用起了尊稱,“你有什麼根據?”

那男人笑了笑,搖了搖頭。

“姑娘,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放五塊錢到碗裡就可以走了。”

齊眉還想問什麼,可看那男人一副老僧入定的神情,知道問了也不會回答。況且一旁的段落一直在催著走。

她掏出一張鮮紅的一百塊放在那豁口的碗裡。

段落一時大驚:“齊眉,你這是作做什麼?”伸手要阻止齊眉這種愚蠢行為。

這下輪到齊眉拉著段落速速離開了。

下了天橋,她朝橋面上看看了,只見一陣風吹起那鮮紅的一百塊,在空中紅得那麼腥艷,飄得那麼姿意,那男人並沒有去撿拾那一百塊,而是任風吹走它。

齊眉隔得太遠已經聽不到橋上的男人在說:“姑娘的錢哪敢收,這是要人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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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40 引言回覆
去無門鎮的人又多了一個,那就是像個大男孩的段落。

似乎夭夭特別喜歡他,他也喜歡夭夭。兩個人認識不到五分鐘就跟分離許多年久不見面的朋友似的,搞得一向想法特殊的齊眉以為段落有戀童癖。

“那個無門鎮真的有那麼怪異嗎?我非得去瞧瞧不可。”段落對新鮮事一向很有興趣,典型的現代熱血青年。

“是啊是啊,落哥哥,夭夭帶你去。”夭夭吃著段落帶給她的哈根達斯,說不出的滿足,此時段落的要求她必定是有求必應。誰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咧。

“夭夭哦,你真是好可愛哩,來,親一個。”段落把自己嘴湊到夭夭粉嫩嫩的臉蛋上叭的親了一下,所有人都瞧著很怪異。饒沁,齊眉,齊佑跟見了鬼似的看著他們一大一小有說有笑有親有愛的,另一旁坐在輪椅上的饒遠志在夭啊夭的叫個不停,似乎不甘寂寞。

“我說,那個,段落,你怎麼可能有時間去無門鎮啊,我們這次去少則一個月,多個幾個月的,你不用上班嗎?況且,我們去無門鎮並不是去旅遊的,我們有正經事要做。”終於看不下去的齊眉開口了,她怎麼一時心軟就告訴他聯繫地址了,怎麼一時糊塗就帶他到饒沁家裡來了,怎麼一時不小心就讓他跟夭夭打得火熱,還把去無門鎮的事情給捅出來了。失策啊,這個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其實不過是個大男生,也不知道是少根筋還是淋多了雨腦袋進水,總感覺他秀逗秀逗的。

“眉,沒關係啦,工作可以請假嘛,去無門鎮你去忙你們的,我和夭夭兩個人玩就好。是吧,夭夭?”段落遞了個眼神給夭夭。

夭夭狠狠的點頭。

聽說哈根達斯好貴的。

齊眉對著齊佑兩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

饒家和齊家對於春節,真的沒有興致,除了應付的吃了一頓團圓飯,就沒有了下文了。 他們沒有親戚可走,朋友也是極少的,大多都在家陪父母。夭夭和段落兩個倒是樂翻天,每天逛街遊蕩,買一大堆紅的綠的玩意回來,什麼中國結,翡翠扣,鴛鴦帕,甚至還有大小不一的兵馬俑。西安街上的仿古飾物很多,他們肯定是去年貨一條街抑或小玩意一條街逛了,掃蕩似的買了一堆。

饒沁很詫異段落連過年都賴自己家,她悄悄拉過齊眉問他是不是一孤兒。

齊眉撇撇嘴說:“什麼孤兒,你沒聽說過西安最大的某某公司的老闆就是姓段嗎?”

“好像聽說過,總不可能那公司就是段落開的吧?”

“不是他開的,是他家的,現任的董事長是他老爸。”

“那他過年的還賴我們家做什麼?”

齊眉笑著說:“他是怕我們偷偷溜掉,別看這個男人神經大條,其實心思細密得很。”

“小人之心。”

段落剛好過來倒水,詫異問道:“兩位美女說誰小人之心啊?”

饒沁臉一紅,極不好意思:“沒,沒有。”

夭夭查檢著自己買的東西,正喜著突的覺得胸口炙熱得難受,心像要撕碎開來,血管疼得要爆裂,一張小臉幾乎通紅,像西紅柿一般要溢出汁液來。

莫非,出了什麼事?

她努力從裡衣掏出掛在胸前墜子,卻見原本通透白玉的捨利子變得通紅如血,每一根血絲擴大好幾倍,那些腥紅似乎在隱隱流動,不安,憤怒,狂亂,像要撞破舍利子,時而通紅,時而暗黑。

“姐姐。”夭夭發出慘叫。

在客廳的三人飛快的跑到夭夭身邊,看到她的模樣都嚇了一跳。

“姐姐,無門鎮,不好了。”夭夭努力的說完就昏死過去,臉上的紅一併褪了下去,一下又如紙一樣蒼白,似乎有人用什麼東西把她身體裡的血抽乾了。

饒沁和齊眉對望了一眼,看到昏過去的夭夭,又看著那顆成血紅的捨利子,頓時感覺世界末日來臨。

應夭夭的要求,去無門鎮提前了。

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夭夭失去了原先的活力,整個人像布娃娃一樣脆弱。

饒沁把饒遠志送到了療養院,辦好手術續後抱著饒遠志哭得很傷心。

其實,他們之間一直有愛。

只是,擁有同樣血液與遺傳的人,並不能容易相互理解。

饒遠志依舊癡呆不知人事,但他念著女兒的名字,一個沁字把饒沁弄哭了。

可知,她走後,饒遠志在空蕩蕩的病房裡,眼睚一直濕潤。

齊佑準備開他的那部銀色凌志去無門鎮,一切似乎都已成形。

段落把夭夭抱到後座上,她的模樣很令人擔憂,一張小臉沒有了人色,胸前的舍利子依舊通紅,隱隱還可以聞到腐爛腥臭的味道。

有人死之前,必然也會聞到這種味道,這是一種警告。

可惜夭夭不懂這種警告,反而提前。所以,必有些人死不足惜。

她擔心無門鎮,須不知,有一張網正待收網。

下午兩點起程。

路線是按夭夭說的走的,車在黃昏時開出西安,便往西安西的一條無線延伸的公路行走,兩邊是峭壁,嶙峋怪異,誰也不知這條路的盡頭會到哪裡,齊佑也不知為什麼會有一條這樣的公路,這條路彷彿置於劈開的山脈之中,因他們要走,所以長出來的。

齊佑有些驚嚇住,被自己的想法。

路,怎麼可能會長出來了。

是夜,有霧。且越來越濃。

已經晚上十點了,車整整開了八個小時。

路還是路,兩旁依舊是山,齊佑覺得車並沒有開動,眼前的景物是一樣的,除了霧越來越濃。

直到無路可走。

所有人也都慶幸無路可走了。

夭夭說下車,所有人都下了車。

“為什麼會有一條這樣的公路在山里面,然後無緣無故截斷?”饒沁望著前面沒有路的公路,很奇怪,前面是一片黑暗。陰森,詭譎,噬魂。

夭夭說:“這條路只為了到一個地方。”

段落接道:“無門鎮。”

夭夭點頭。

前方是黑色的森林。這是一片誰也沒有見過的黑色森林。黑色的樹不粗但很高,抬頭根本望不到頂,只是一片朦朧。很密,樹與樹之間亦沒有規則,好似胡亂長出來。

夭夭似乎恢復體力,輕快的走在最前面帶路。

是的,他們下了車就進入這茂密的森林,車是開不進來的,只好扔在路邊。

每個人心裡除了恐懼,似乎找不到別的形容詞。他們亦步亦趨的跟著夭夭,生怕她在前面一不小心就失去蹤影。

越往森林裡走,饒沁的臉越來越白,而且腿越來越軟,幸虧齊佑一直在她身邊看出了她的異樣扶住了她。

“你怎麼了?”

“這個地方我來過。”

夭夭停了下來,轉過身,她的臉依舊蒼白沒有血色,在黑色籠罩霧氣的森林裡看到這樣一張臉不知多恐怖。

“姐姐,你怎麼會來過?”她的聲音也變了,毛骨悚然的尖銳。

“我做夢,夢到我和左岸來過這個森林。”

所有人都奇怪的望著她。

懷疑。

饒沁受不了:“你們不相信?”她冷笑一下:“前面,再往前面走就是一大片草地,黑色的草,像魔鬼跳舞。”

夭夭的手冰涼冰涼的,像死人的手,饒沁想甩開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的眼睛是那麼的真誠。

“姐姐,我相信你。”

手電筒的光也開始微弱,因為他們已走入森林很深的地方了。

在有霧的森林裡,每一棵樹都很孤獨。

夭夭摸著那些樹,一停一走的。她行走得越來越慢,她似乎在跟每一棵樹打招呼。

跟著她的人也越來越心驚膽戰。這片森林說不出的詭異,而且安靜得如同進了墳墓。既然是森林,就會有動物或者鳥類棲息吧,可他們沒有看到哪怕半只生物,除了他們一行人。這片森林似乎沒有任何活物,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咯吱咯吱的,如同一聲一聲的嘆息,把所有人的心都糾結擰緊。疼痛,不安。

突的前面的人兒停下來模樣詭異的說:“你們知道為什麼公路到黑色森林就截斷了嗎?”所有人相互望瞭望,卻看不清對面人的臉。霧很濃。黑色的霧,像棉絮一樣要把他們裹住,束手待斃。

“因為這片森林是有生命的,它們不允許公路進駐。”

段落很好學的問:“有生命?植物也有生命嗎?”

夭夭的眼裡要透出光來,“那你們朝後面看看。”

所有人都回頭,所以所有人都嚇得心膽俱裂。

他們的後面全部都是錯綜複雜的黑色的樹木,一路走來的路竟沒了蹤跡,走在最後的齊佑的身後就是一棵蒼天黑樹,可明明他走的時候是空地啊。難道這些樹真是活的,有生命,可以自己走動。

段落本來略帶笑意的臉現在也是一色的死灰。

夭夭不理會他們的恐慌,徑直繼續向前走。

再往前面果然是一大片草地,夭夭不再前行。

黑色的草,像觸手,饒沁形容得不錯,它們像是魔鬼在跳舞。

段落喃喃念道:“果真有黑色的草。”

除了夭夭望著那些黑色的草,所有人都驚恐萬狀的望著臉色慘白的饒沁。

原來夢,也是真實的。

夭夭回過身的樣子像木偶,僵硬,她帶路的活力似乎已經耗盡。

那胸口的墜子已經不再血紅,而是發出清亮的白光,照著她的臉。

“你們或許都知道有一種花,稱之為引魂之花,也叫彼岸花。所以亦有一種草,稱之為噬魂之草,也叫無涯草。”

齊眉看著那些草,心裡直想嘔吐。太駭人的草,如墨汁一般的顏色,搖擺得令人無法接受,像無骨的手,腐爛變質。

“難道這些黑色的草就是無涯草?”段落顯得很興奮,這可是一大發現。

夭夭點點頭。

“苦海無涯。如果被噬魂之草噬了心魄精魂,那就永世不得救。”

夭夭不像夭夭,更像妖。

她是這黑色森林裡的妖。

饒沁開始發怵,哪有六歲的孩子如她這般懂得,如她這般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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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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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44 引言回覆
段落肆無忌憚的走到夭夭身邊,他的凝重只是剎那,他沒有饒沁和齊佑齊眉的經歷,所以顯得無知無畏。

“我要採些無涯草回去做標本,在植物界也算是一大發現吧。”看來段落的愛好廣泛。

段落剛彎腰下去,手還沒觸摸到無涯草就被夭夭推開了,身體依勢退了好幾步遠,一個不穩屁股重重的落在地上,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個不停,看來摔得不輕。

她怎麼有這麼大力氣,明明看上去弱得像一張紙了。段落疑惑。

“你不能碰這些草。”夭夭的聲音聽起很憤怒。

齊眉上前扶住段落,畢竟同學一場,不能看他推倒在地不聞不問。

在這黑暗的森林裡,根本看不清每個人的影像,只能聽音辨識。

“為什麼不能碰?”齊佑問。他顯然被夭夭的聲音給弄疑惑了,確實,跟著她走了這麼遠,別說出現這麼多詭異的事情,何況連無門鎮的影子都沒看到,他最近已經為這些事情弄得心力交瘁,只是想早點結束,快快結束。所以他問這句話時口氣不太愉悅。

“如果我沒有阻止,只怕他的手只剩白骨呢。”

夭夭可能也發覺自己的失常,所以降低聲調,盡量覺得很平靜,其實,她只是害怕。如果段落的手真的碰到無涯草,或許不止一隻手成白骨,指不定這無涯草會把他整個人都拖進草地,到時可是屍骨不存,而且靈魂也得不到超生。

夭夭早就說過,這森林是有生命的。

夭夭手中不知可時多了一根樹椏,拇指粗,分開的枝椏上還有一些黑色的樹葉,夭夭叫他們上前,四個手電筒照在無涯草上,看它扭動著,所有人只覺後背一陣一陣的發麻。夭夭把手中的樹椏伸到無涯草上,那些草像是有觸感的一樣,瞬間裹住樹椏,樹椏上的葉子一眨眼間便不見,只聽到沙沙聲,窸窣聲,像有萬條蠶在啃噬桑葉。

而且裹了樹椏的無涯草越長越長,草葉像觸角一樣把樹椏裹緊直到聽到骨頭碎裂一般的聲音,夭夭差點被帶進無涯草中,因為樹椏還握在她的手中,而那些無涯草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

幸虧身旁的饒沁拉住了夭夭,亦幸虧夭夭及時扔掉了手中的樹椏。

眾人駭住,不再吱聲。

段落的臉更是發白,額上盡是冷汗。

每個人只覺得頭皮緊緊的發麻,手抖得握不住手電筒。

齊眉最先抑制住恐懼,“那我們怎麼去無門鎮,我們是否要穿過這片草地?”

其他人聽齊眉問起要不要穿過這片草地,頓覺都找不到自己的心跳與呼吸。

這無論如何是穿不過去的。

夭夭搖了搖頭說:“不用,我們只需等。”

眾人暗暗鬆口氣。

“等什麼?”不怕死的段落又來了興趣。

“等午夜十二點。”

段落抬起手腕,看著夜光電子手錶,發出淡淡的綠光,如螢火。

還有一刻鐘就到十二點。

他們在這詭異的黑色森林裡走了近兩個小時。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又似乎過得很慢。疲憊,飢餓,不知時日,紛湧而至。

饒沁掏出背包裡的麵包摸索著分了一些給其他人。

寂靜的森林裡除了咀嚼聲和喉嚨的咕嘟聲,還是死靜。

“為什麼要等到午夜十二點?”齊眉嘴裡含著東西,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身邊的夭夭。

夭夭接過麵包和水卻根本沒喝,饒沁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

“到了十二點,我們才可以看到入無門鎮的入口。”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有些振奮,畢竟在這恐怖的森林里呆太久,神經都會因過度敏感而繃得緊緊的,他們得鬆懈一下。

可又有誰知,更可怖的並不是這黑色森林。

才坐在地上閉了一會眼的饒沁頓時覺得有什麼人在哭喊呼救,聲音淒慘尖銳卻隔得很遠,所以聽起來有一陣沒一陣。似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齊眉的手一把緊緊握住齊佑的臂。

“齊佑,是什麼聲音?”齊眉問。

“我也不知道。”

“夭夭了?”

是啊,夭夭了,所有人都發現身邊的並沒有夭夭,夭夭不見了。

“我在這裡。”夭夭從一棵樹後閃出聲來,手裡的手電筒照過他們每一個人。

每一張臉除了驚恐還是驚恐。

“你們也聽到了?”夭夭問。

沒有人回答,都在點頭。

“那是無涯草的呼天搶地聲。”

“無涯草?”

“嗯。因為無門鎮出現了,無涯草只得閃走。”夭夭咯咯的笑,似乎說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但所有人聽著都很怪異。

夭夭的手電筒閃過他們後,一下就閃到自己的身後,果然,那身後不再是無涯草草地,而是一條路,一條公路,與他們開車來時的那條公路一樣的。筆直,兩車道,前面望不到盡頭。

段落又抬起頭腕,十二點過一分。

那聽到呼喊聲時剛好十二點。

無涯草難道真的怕了這無門鎮,所以閃走了?因為段落看不到一株無涯草了,只是一條路,光禿禿的,引誘著人前行。

齊佑的怪異感覺又來了,這路,是自己長出來的。

森林是活的。樹木是活的。無涯草是活的。路也是活的。

全都是有生命的東西。

如果沒有生命,怎麼還可能在這世界上。

在這世界上的,都是有生命的。

這樣的結論讓齊估的心跳得異常恐慌。

夭夭依舊走在前面,後面四個人並排走著,相互扶持。

齊佑悄悄回頭,發現,身後的公路走過後就不存在了。

就像人的一生,過去後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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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45 引言回覆
無門鎮三個方碑大字刻在石匾上,用硃砂塗過,紅得艷麗,勝血,泣血。

高高舊舊的門欄,雕樑畫棟,兩邊飛起的簷角掛著如棉絮一樣的黑霧,人從下面過。裡面恍若有人聲。

夭夭眼角泛淚,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的容顏了,不再黑暗。

“姐姐,過了這門進去就是我生活的地方。”夭夭很傷感。

饒沁笑了笑,但看上去很乏力:“夭夭,我們都應該高興啊,好不容易到這裡。”

“是啊是啊,夭夭,我從來沒到過這麼神秘的地方,何況是你生活的地方,我一定要好好逛逛。”段落像個孩子似的笑。

齊佑和齊眉卻望著那三個朱紅大字怵然。

這就是自己的家鄉嗎?爸爸心心念念要回來的地方。

這樣的地方,不像在人世。倒像是……齊佑不敢再往下想。

身後的路已經消失。

那麼,自己一生的路了,是不是也會消失在無門鎮腥紅的三個大字下。

他們踏進無門鎮就覺得天地間頓時開闊起來,這不像是鎮,倒像是個小山村,家家戶戶都是木搭的房子,每個房子的門口掛著紅色的燈籠,印得街面有一種眩目的腥艷詭媚。

“無門鎮不是鎮,是一個村子,許多人都以為是個鎮子,其實是叫無門鎮村。村里只有兩條街,街頭街尾分別是東南西北,就像個十字。村子裡有八十一戶人家,種稻米,棉花,還養蠶。村子裡的人都很好的啦。”夭夭走路一蹦一跳的,一手拉著饒沁,一手拉著齊眉,嘴裡介紹一些無門鎮的情況,聲音不大,怕吵到人家似的。不過饒沁覺得她現在才像是個孩子,以前,太讓人產生幻覺了。

段落看到家家戶戶都是閉著門,門口掛著紙糊的紅燈籠很是奇怪:“為什麼現在都關著門啊?門口為什麼掛著紅燈籠?”

夭夭用很鄙視的眼神看著段落:“落哥哥,現在是半夜呢,你家半夜不關門睡覺的啊。這紅燈籠嘛,聽爺爺說,是用來避邪的。”

饒沁想問什麼,只見有幾戶人家的門開了,而且還有人影晃動,但沒有走出來,只是在暗處默默看著這群走過的外來人。

而且夭夭帶他們走的路線應該是南邊,就是往村南去的,好像村南方向的住戶不多。

“夭夭,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饒沁問。

“姐姐,我帶你們去我家,村子裡沒有旅館的。”

所有人聽她這麼說,只得隨著她走,雖然村南越走越僻,而且兩邊的已經沒有住戶,只剩下一些荒地,及腰的枯草,感覺很蕭瑟,更有陣陣冷風攝過,所有人都覺得汗毛直豎。天空很混沌,但有些微明,不知哪來的光,或許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森林里呆久了,所以到了稍微清幽的地方,能略略視物。

村南的盡頭是一間廟宇,但陰森得像閻羅殿。

雜草幾乎掩了大半個廟宇,入廟的一條小路也被荒草掩蔽得幾乎不可行,夭夭他們一行人差點就要一邊前行一邊拔草了。

“夭夭,你不是說你只離開半年嗎?半年就荒成這樣啊?”段落聽說這就是夭夭一直住的地方,很是驚奇。

夭夭有些心不在焉,但還是回了段落的話:“只要沒有人氣,草就會長得很快。你不知道嗎?”

這話聽起來有些恐嚇的意味,段落縮了縮脖子,去撥開草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或許夭夭的話令他想起無涯草。

齊眉看到段落的窘態暗暗笑了起來:“這只是野草啦,沒聽說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麼?”

入了廟宇對上的就是一尊兩米多高的神像,既不是觀音亦不是如來,更不是羅漢,而且細瞧之下面目猙獰可怖,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敢多看一眼。只有夭夭,行了一個很奇怪的禮,雙手在胸前結扣成環,嘴裡念念有辭。約莫一分鐘才罷。

段落的快嘴又來了:“夭夭,這裡供的是誰啊?”

“捉鬼天師鍾馗。”

“啊……”

所有人感覺背後涼嗖嗖的。

廟宇後面有三間房,一間本是夭夭她爺爺的,一間是夭夭自己的,還有一間雜物間,但也有床,似乎在以前是作廂房的。

齊佑和段落死都不肯去夭夭她爺爺房裡睡,愣是賴到雜物間去。夭夭饒沁齊眉三個女孩子都睡在夭夭房間裡。雖說有床,但也跟睡地上差不多,不僅硬而且沒有溫度,而且被子總有一股怪怪的腐爛味,饒沁和齊眉睡得很不安心,倒是夭夭挨上枕頭就睡過去,蒼白的臉有了一些人色,呼吸均勻。

饒沁盯著床頂,床是那種老式的雕花大床,要說怎麼睡三個人都不擠了,床身用暗經的顏料粉刷過,這種顏色令饒沁想到一種液體,而且是乾涸的。

齊眉一扭頭便看見毫無睡意的饒沁,於是兩人輕聲聊了起來。

“沁沁,我總覺得這地方太過怪異,我想把事情辦完了早些回去,明天就要夭夭告訴我和齊佑齊家祠堂的位置,我們處理好了就走,這地方我一刻鐘都不想呆。”

“嗯,我一踏時無門鎮時,心裡總感覺像有棉花堵住似的,呼吸也極不自然,不知是我多心還是其它,我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沁沁,你也感覺不對麼?天啊,這無門鎮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饒沁覺得自己說得太過了,有些嚇到齊眉了,於是又安慰道:“沒事啦,我們可能是晚上進的村子,所以感覺怪怪的罷了,天一亮就會覺得舒坦多了。齊眉,早點睡吧,不要擔心了。”

夭夭可能被談話聲吵到了,她翻了一下身,嘴裡咕嘟著,似夢話。

齊眉也怕吵醒夭夭,只好住了口。

一大早,除了夭夭精神好以後,其餘四個人都頂著熊貓眼。

四個人相互望瞭望,不由的大笑起來。

一天一夜的陰霾滌盡。

清晨的風很涼,不是晴天亦不是陰天,很可疑的天氣,但比晚上的感覺好很多。而且白天的廟宇看上去很可愛,沒有晚上的陰森可怖。

四個人還是吃著帶來的乾糧,廟宇裡好像並沒有食物。

饒沁倒是看到有廚房,但是裡面黑暗得很,她沒敢進去看。

夭夭依舊對著神像做早禮,奇怪的方式。

四個人正聊著,突然覺得荒草里一種湧動,如蟻軍來襲,那種聲音細碎而繁密,且伴有陣陣鈴鐺聲,清脆異常。四個人都緊張起來,不知荒草小路里會鑽出什麼,於是死死盯著。

倒是夭夭像一隻蝶似的飛了出來,對著那荒草叢叫道:“古婆婆,你來啦。”

她一叫,荒草叢里頓時出現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嬌小的軀體,慈眉善目,臉上並沒有什麼皺紋,只是一頭詭奇的銀白色頭髮,才恍然覺得她是老人,但並沒有到叫婆婆的年紀啊。

白髮,沒有一根黑色。

白髮,很長,及腰。

白髮,未綰,披散著,被風一吹彷若魂靈鬼舞。

婦人走到這四人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才轉到身旁的夭夭身上,眼眶頓時紅了:“你爺爺終不能跟著你一起回來,他離開時我就勸阻,此劫數若呆在無門鎮便可安然,畢竟這裡是福地,她不敢亂來。但他不聽,偏要出去追尋,許也是一份責,雖不得善終,但終結成善果。夭夭,你得好好愛惜自己,愛護那珠子,以後無門鎮還得靠你們哩。”

夭夭聽完一把撲到婦人的懷裡,哭得唏裡嘩啦。

半天才露頭,用手擦了擦淚說:“古婆婆,齊家的後人回來了。”

古婆婆把眼神又掃到這四人身上:“誰是齊家的後人?”正待齊眉自己通報時,古婆婆又揚了揚手:“我自己來猜猜。”眼裡盡是狡黠。

看來夭夭是有模學樣。

古婆婆的雙眼把饒沁快盯穿,才露出笑臉,一口牙齒還很齊整,恍覺她連五十歲都不到。

“你不是齊家的人,雖然你的靈光很弱,但還勉勉強強。”

齊家人跟靈光有什麼關係麼?她又怎麼看得出靈光的?

輪到齊眉時,古婆婆的嘆了口氣說:“你不該來。”

齊眉知道認出她是齊家的人,乖巧的道了聲古婆婆好。

但聽到她的嘆息和話,心裡一緊,剛好又想起在天橋算命師說的話,更添了愁容。

然後到齊佑面前,古婆婆的骨瘦更襯托得齊佑高大挺拔,她依舊嘆息:“如果你知道她比你們早一步回無門鎮,你們就不會來了吧。夭夭畢竟只是孩子,畢竟誤了你們,唉……”

夭夭拉住了古婆婆,焦急的問:“哪個她回來了?什麼誤了他們?”

古婆婆寵溺了摸了摸夭夭的頭:“一個女人回來。”

“什麼女人?”

“懷孕的女人。”

古婆婆的話沒說完就沿著荒草路返回去了,聲音依舊是細碎繁密的,好半天,饒沁才曉覺那是古婆婆曳地裙擺的聲音,她還穿著很粗製的麻布裙子,所以磨到地面的聲音很清晰。可是那清脆的鈴鐺聲是哪傳來的,她並沒有看到古婆婆身上有任何飾物,倒簡潔得令人生寒。

古婆婆並沒有看段落。因為她已知曉齊家的後人是誰了。

如果她認真看了段落,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

如果,世上真有如果,那該有多少生命得以救贖。

夭夭聽了古婆婆最後的話一直怔怔的,臉上面無表情。

懷孕的女人。

她是誰?是梨花?

誤了他們?是什麼意思?

難道回無門鎮又是錯。

可明明感應到無門鎮需要我回來啊。

珠子。舍利子。

夭夭撫摸著舍利子,心裡的不安逐漸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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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46 引言回覆
村子裡的人並不顯得熱情,擦身而過的村人除了淡漠就是疏離。

齊家祠堂在村北,他們從村南出來,也就是說這條路的盡頭便是村齊家祠堂。

夭夭亦不說話,只是默默帶著他們四個前行。

村人也並不看他們,當透明的一樣。

饒沁看到每家門口的紅燈籠依舊亮著,好似永遠都不會滅,不知供的什麼芯。不是說村子裡不允許出現有顏色的東西,為什麼還掛這麼艷紅的燈籠?

路是青石板路,低窪處還有苔痕。

段落很好奇的打量村子裡的每一人每一物。

井然有序的木房子。紅色的燈籠。疏離的村人。不聞雞犬聲。

“夭夭,村子裡的人果真都是穿的無顏色漂染過的衣物,為什麼?”

夭夭好像很不願意說話,但還是回說:“我不清楚。”

齊佑和齊眉眉目斂得很緊,表情很嚴肅。

走了大半路的時候,饒沁終於發現有一家門上的燈籠是黑的,所以看出裱糊的紙是暗紅的,如死去久矣的血。夭夭走到這家人的門上深深的鞠了一躬,神情極其哀傷,手又開始在胸前結扣成環,嘴裡細碎碎的念念有詞。

“奇怪,這家的燈籠不是亮的。”段落疑惑的說。

所有人都看見了,但所有人也都看見了夭夭的哀傷,所以不敢開口問。只有段落才這麼有心沒肺,但又令人可喜。

“因為這家有人剛過世。”

“啊……”

許是屋子裡的人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只見緩緩出來兩個人,半掩的門推開時寂靜無聲。

兩個人的氣息同夭夭一樣的哀傷,而且像剛哭過,手一直遮著臉抹淚。

一男一女。

男的約莫五十歲,穿褐色的麻布衣服,手如枯萎的老樹,所以才令人發覺他的年齡。

都說人的手是標誌人年齡的有力憑證。

那女人裸露在外的手的皮膚是死白死白,更由寬大的黑色衣服襯托,彷若一直生長在暗處的吸血鬼,所有人都害怕不敢多看一眼。

男人瞟了一眼夭夭,又看著她身後的四個,才緩緩開口:“齊家的後人回來了?”

夭夭點了點頭。

齊佑和齊眉面面相覷,為何他會問起自己?

女人開始哭得大聲,但還是隱忍著,因為臉一直埋在掌心,此時一抬頭差點讓所有人心臟停止跳動。

這女人,只有一隻眼,另一隻眼只剩一個黑洞,佔滿整張死白的臉,說不出的詭秘。

段落嚇得一把抓緊身旁齊眉的手臂,手的用力遏制了恐懼時的叫喊,但齊眉被段落掐疼叫出聲,那女人用僅剩的一隻眼不滿的盯著齊眉,她或許以為齊眉是因為她的樣子才害怕得叫出聲來的,所以她討厭這樣不懂禮貌的人。

是女人都愛美。

雖然這個女人可以去演恐怖片不需化妝,但還是希望別人稱讚她是美麗的。

齊佑毫不畏俱的望著她,她很滿意,甚至還梨花帶淚的笑了一下。

這一笑,令齊佑後續連做幾晚的惡夢。

男人緊盯著齊佑和齊眉,彷彿要把他們生吞活剝。

夭夭一直低著頭,弱小的身體,穿著饒沁給她買的黑色毛衣,木木的站著,像失去了靈魂。

“你們走吧,不要站在我家門口。”男人再次開口,聲音冷漠,甚至嫌惡的望了一眼夭夭。

他的視線抽離齊佑齊眉身邊,兩兄妹這才呼吸到自由的空氣。那個男人的眼神令人窒息。

那一男一女復返回去,門無聲的掩上。

所有人的感覺就是,這村子裡的人都很恐怖。

夭夭抬起頭,眼裡全是淚水。

饒沁看著夭夭,一把攬時懷裡:“夭夭,怎麼啦,怎麼突然就哭了?”

“姐姐,夭夭是壞人,所以從小爸媽就把夭夭拋棄。嗚嗚……這次夭夭又闖大禍了,村子裡的人都在怪夭夭,都在怪夭夭。”

饒沁也噙著淚,所有人都沉默。

夭夭從饒沁懷裡仰起頭看著齊佑齊眉說:“你們辦完事就快快離開吧,是夭夭的錯,古婆婆說得沒錯,是夭夭害了你們。”

齊眉摸了摸夭夭的頭說:“怎麼是夭夭的錯,我們還要謝謝夭夭帶我們回無門鎮,讓我爸媽的靈魂得以安息。”

夭夭拼命的搖頭,一把推開饒沁,逃開眾人身邊。

她一邊後退一邊流著淚說:“不要找我,你們辦完事就趕快離開吧,不要找我。”

說完,就掉頭飛快的跑了,一眨眼就不見了身影。

路依舊是筆直的路,只是可惜起霧了,灰的霧,紅色的燈籠,像怪物張開嘴,看得見腥紅的扁桃體,等著吞噬。夭夭就在這樣的情況中失去影跡。

所有人都追著她跑出很遠。

走失。

迷路。

饒沁哭了,蹲在路中間,抱著雙膝。

路上沒有了村人,只剩下他們四個,陰晴不定。

齊眉站在她的身邊,試圖安撫。

一場突然的變故,誰能知曉前方的路,是曲折還是平坦,抑或是陷阱?

濃霧中傳來無聲的笑,是勝利者的笑,是嗜血的笑,是玩弄獵物開心的笑。

前行,依舊得前行。

為死去的人。

為即將死的人。

誰都是在悲傷中去做一些令人愉悅的事情。

村北荒廢很久的莊子便是齊府。

隔壁便是齊家祠堂。

此時,一個身穿黑色衣服隆著肚子的女人正望著祠堂裡上百個靈位開心的笑。

是人都會覺得她的笑是開心的。

好像勝利者的笑。

她走到左面,拿起左邊最角落的靈位,咧著嘴說:“為了你的心願,犧牲我值得嗎?以前的你不回答,現在想回答都沒有機會了。我是你最親近的人,是你最親近的人。嘿嘿……我忘了,你是個沒有心的女人,哪還會有什麼願望?”

這樣的質問在祠堂裡冽冽作響,穿透每一人的靈魂,那分別是嬰兒尖利的聲音,從一個成熟的女人身體裡發出來,要多怪異就多怪異。

突然尖利的質問聲又變成古怪至極的笑聲,像指甲劃過玻璃。

她把手中的靈位狠狠朝地上砸去,那木牌頓時碎成好幾瓣,還有木屑飛起,像碎裂的屍體。

如若拼湊起來,那牌位上分明是:齊氏梨花之靈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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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47 引言回覆
這就是齊府,雜草叢生,荒草淒淒,殘垣斷壁,有濃重的濕氣,蛛網破敗盤結在四周,大門的油漆早已剝落,露出斑駁的本色,辨不出原本面目,腐朽,散發出與棺材一樣的味道。陳舊的匾額高懸門楣,‘齊府’兩個枯萎大字像一雙人的眼睛,陰冷的盯著每一個人。進了院子,石道上泛著青紫的顏色,是陰森森的氣息,每走一步都覺得寒氣逼人。

段落咕噥一句:“真像鬼宅。”引來其他三個人的的瞪眼,本來都害怕得要命,段落偏還要說出來。

正堂門上掛著鎖,金黃的卡鎖,鎖著未知的世界。

門並沒有上鎖,大膽的段落一推就開了。門開時發出尖銳的磨擦聲,是年久失修的疼痛聲。

正堂內甚麼都沒有,除了腐爛得自行碎裂的桌椅,還有正中央牆壁上掛著的長幅的畫,上面是鶴舞殘陽,紙張枯黃,佈滿蛛網和塵埃,依舊苟延殘喘地存活下來。

段落四處打量嘴裡碎碎念:“看來齊府以前的確有過繁花似錦,風華絕代。看看這些用具,這些畫,這些瓷器,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段落識得這屋子裡的古玩,但沒有起心想佔為己有,他是個少見的正直人。或許是這樣,齊眉才默許他同來無門鎮吧,默許他窺知自己的家事。

齊佑和齊眉並不說話,這是他祖上的舊宅,心裡的湧動與疑惑自是不少。畢竟從出生到來無門鎮之前,他們並不曉得祖上在哪裡,齊聽之與顧影亦沒有提過。這一切就像憑空出現,如同無門鎮,這種詭異的地方,詭異的規矩,並不是正常現實中存在的東西,這裡像與世隔絕。生活方式與現代都市是脫節的。這裡沒有電,沒有電話,就連他們帶來的手機都沒有信號。只有冷漠與疏離,還有寂靜。似乎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安於現狀,沒有爭吵,沒有爭奪,只有沉默,安靜,還有淡薄的生活。

齊眉的手不知摸到什麼東西,手指被劃出了血。她疼得叫出聲,饒沁和段落飛快的趕過來。饒沁看到她手指上纖細的血痕,血珠子從肌膚的裂縫裡滲透出來,一粒一粒,在傷口處湮開。饒沁有不好的預感,而且越來越強烈,只覺得心開始泛著疼,那血痕像劃到自己的心上,殷紅而滿是死氣。

還沒待饒沁從背包裡掏出紙巾止血,段落很快就拿起齊眉的手指塞進嘴裡吸吮,不顧齊眉焦急的叫著:“髒,很髒啦。”

段落澄澈如水的眸光笑著望著齊眉:“髒總比你流血不停的好。”

齊眉和饒沁都被感動了。

女孩子的心比較軟。

容易被感動。

所以容易受傷。

齊佑見齊眉沒事便往後院走去。後院比前院還荒涼,院中很靜,寧靜中有顫巍巍的恐懼。鳥獸殘骸,枯草遍地,如墳場一樣蕭瑟,一排排的廂房,像一個個棺材,整齊序列,誰在等待死亡?誰又在策劃死亡呢?齊佑的手撐到門欄上,手里便像碰到一具年老的屍身,腐爛變質,不可拾遺。

正待齊佑快走近廂房走廊時,後面跟上來的饒沁喚住了他。

“齊佑,齊佑,我們先去祠堂吧。”

齊佑轉過身,疑惑的看著自己所在地方,為什麼走到後院來了,我不是在前院看齊眉的傷勢嗎?

他疑惑的往回走,沒有發覺,廂房裡,一個黑色的身影,比後院還寧靜,比寧靜還恐懼。

她一直在等待獵物發現自己。

她一直在觀看獵物發現自己的恐懼面孔。

饒沁阻止了她的遊戲。

那麼第一個死的就是她吧。

她森冷的笑,沒有一絲感情。

齊府的旁邊就是齊家祠堂。

齊佑是第一個踏進去的,一腳便踩上幾塊碎木屑,梗梗的,咯得腳疼。

段落也進來了,他比較犀利的看見那牆上暗紅乾涸的字跡:欠人家的東西,是一定要還的。

“天啊,這是用血寫的,還是用油漆寫的?”段落跑過去大呼小叫起來。

齊佑正在拾撿著一塊塊的木碎片,那顯然是靈位的碎片。腥臊的暗紅,木質緊密。

饒沁曾聽夭夭親口說過事情的始末,便回道:“是死人的血。”

段落本想用手去摸摸的,聽到饒沁這樣說,手以光速的速度縮回來,臉上是好玩的驚恐。饒沁看著他的模樣寬心的笑,其實段落來也是好的,畢竟帶給他們一些快樂。如果每個人都陰霾,那該是怎樣的慘淡。他是個天生快樂的人,這樣的人活得比任何人都長,不是麼?

齊眉細細看著上百個靈位,梯形秩序,擺放在祠堂的正中央,散發出陳腐而森冷的氣息,靈位上的名字她一個都不認識,直到在角落裡發現兩個新的靈位,那油漆分明是新刷上去的,略為新鮮,白色油漆寫成的正楷體字。那是齊聽之和顧影的靈位。

齊眉大驚失色:“齊佑,你快來看。”

齊佑剛好把那些碎屑撿完,聽到齊眉的叫聲,便走了過去。饒沁和段落也聞聲過去。

“爸爸和媽媽的靈位?哪裡來的?”齊佑疑惑道。

“擺在這靈龕上的。”

齊佑接過來,看到嶄新的靈位,眼裡是無盡的痛楚。

“很新,像是擺上去沒有多久。”

段落也認真起來:“會是誰呢?是夭夭嗎?”

饒沁聽到夭夭又黯然神傷起來。

“不可能是夭夭,她還不會認字。”

段落覺得很奇怪:“夭夭不會認字嗎?”

饒沁點點頭:“她才六歲,還沒上過學。”

段落的表情很驚奇:“天啊,她才六歲哦,真沒看出來,她長得是比較嬌小點,但言行舉止根本不像個孩童。我看她心智比我還老。”

饒沁聽到段落如是說,略有同感。

夭夭像個謎。

說捉鬼就捉鬼。

說消失就消失。

“齊佑,你說會是誰?”齊眉斂著眉固執的問。

“或許是村子裡的人吧,說不定村里有人家跟我們齊家關係挺好的呢。”

齊眉點了點頭,她並不是讚成齊佑的說法,而是寬慰自己。村子裡的人一直冷眼旁觀,怎麼可能會有有心人。

段落早已繞到靈龕後面去了,他拉開斑紋裂舊的後門,印入眼簾的景色讓他失聲叫出來,聲音顫抖,像受到莫大的刺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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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49 引言回覆
所有人都趕到段落的身邊,卻也驚呆了。

蒼白的陽光,森冷的陵墓,齊腰長褪了色的草像死人的頭髮,沒有色澤,只有枯敗與死氣。整片墳塋寂靜得詭異。饒沁知道段落叫的原因是因為那一座座無規則拱起的墳頭,泛著幽幽的慘白色的光,枯草盡責的搖擺著。

不知道誰問:“這,這是墳地?”

齊佑答:“應該是齊家的陵園吧,沒有人打理,便成了這般淒涼的模樣。”

段落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地方,真是恐怖。”

齊眉狠狠瞪了他一眼。

齊佑淡笑:“我們恐怕要這地方呆很長一段時間。”

段落差點跳起來:“為什麼?”

“我們回無門鎮,本就是來安葬我爸爸媽媽的,讓他們的靈魂得以安息。”

段落結巴起來:“這就是你……你們的正經事,所以,所以你們要在這片墳地裡造墓安葬伯……伯父伯母?”

他得到了齊佑的肯定回答,臉色又成了慘白。

墓地點是早已定型的,只需挖土安葬立碑,齊佑早在來之前就去請師傅算了時辰,選了適宜入土為安的時辰。這些東西他本來是不相信的,但是齊眉一再的要求,齊眉從來沒有那麼堅持過,似乎她有什麼未能讓齊佑知曉。

挖土是一項具大的工程,他們去齊府莊子裡找到了鋤頭和鐵鍬,還有一些叫不上名的挖土工具,想必比手好挖一些。那些鐵器銹得比繡花針還無用了。

四個人忙得天昏地暗,日月無關。

段落已經忘記這是個恐怖的地方,他只覺得兩胳膊肘兒酸到骨髓裡去了。饒沁臉上還沾著土星兒,但大家發現小小的墓穴終是成型。

墓穴是挖好了,但是時辰已經過了,四個人只得商量著明天再安葬,況且現在天已經很晚,在無門鎮的一天就這樣過去。

他們決定去齊府露宿一晚。

因為去夭夭所住的廟宇至少得一個小時的路程。誰都累得不願再多走一步。

夜晚的齊府寂靜陰森得如同墳塚。

大家都坐在大堂裡,咬著一點點帶著乾糧,吃完這一頓可就什麼都沒有了,幸虧明天就可把事情辦好,然後就可以離開無門鎮。

只是夭夭,唉……

饒沁嘆息。

齊眉理解的搭上饒沁的肩:“夭夭沒事的,她那麼聰明,這裡又是她一直成長的地方。”

饒沁微笑了下。

吃完,所有人都就地躺下,背包當枕頭。

後院很黑,沒人敢去,本來段落說到後院去,但被嚇回來了,大堂開著門還能照進一些夜光,後面可是黑�n�n的一片。

須不知,他早已與她在黑暗中擦身而過。

所有人的夢都是一樣的,一個女人,穿黑衣服的女人正在後院,三個人步履蹣跚的朝那個女人走去,那個女人咧開嘴像嬰兒一樣的笑,她牽引著他們前行,那是去廂房的方向。

“有地方不睡,為什麼非要睡地上呢。”黑衣女人說。

一個個廂房依舊像一個個棺材,張開著黑暗的口,接納那些沒有靈魂的人。

他們的靈魂早已握在一個女人的手裡,蹂躪,摧毀。

從後院回來的段落一邊搖頭一邊低嘀咕:“我在前院的,為什麼會去了後院?”

可他回到大堂,卻沒有看到躺在地上睡覺的三個人,只剩下他們的背包,靜悄悄無辜的躺在那裡。

有些人命不該絕。

段落回過頭看到後院裡那緩慢行走的三個人,如同被線牽著的木偶。

“齊眉。”段落喊出第一個人的名字。

一根無形的線崩斷了。靈魂得以放生。

“齊佑。”段落喊出第二個名字。

又一根無形的線崩斷了。靈魂得以解脫。

還來不及叫饒沁,饒沁已是黑衣女人手中之物。

醒過來的兩個人和段落齊唰唰的看著後院走廊裡的黑衣女人,饒沁如同木偶一般任她擺佈。

齊佑焦急的叫道:“饒沁。”

可惜他不是段落,叫不醒失去靈魂的她。

況且現在已經失去叫醒的時機。

齊佑認出來了,這個女人他曾見過,在他家的後花園裡,只是奇怪她怎麼也會到了無門鎮?

“你們都得死。”黑衣女人的聲音森冷得沒有感情,有一種穿刺入耳膜的尖銳,帶著嬰兒玩具被別人搶了的犀利哭聲。

齊佑問:“你是誰?”

心愛的女人現在生死難料,他顧不上害怕,恐懼。

害怕只會成為障礙。

黑衣女人又咧開嘴大笑,卻已經殘破,她的臉上沒有了眼睛,只剩下黑色的洞,像偷窺者的望遠鏡的兩個黑黑端口。

“死。”她只說了一個字。

一根無形似線的東西纏繞住饒沁的頸,慢慢的頸間滲出絲絲鮮血。

齊佑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他已經把生死置之腦後,他不能看著她死。

“不要。”

齊眉完全嚇傻了。

紅色的燈籠。

一個如血顏色的燈籠緩緩的靠近了齊佑。

有人拉住了準備與黑衣女人拼命的齊佑。

是個女人。

美麗而蒼白的女人。

提著紅燈籠的女人。

黑衣女人看到紅色的燈籠出現,後退了一步,但那根無形的線更勒緊了饒沁的頸項。

提紅燈籠的女人越過齊佑一步一步的走向黑衣女人。

“放了她。”

她每走一步就說一遍。

“你是不懂善惡的嬰孩。”

女人快要接近黑衣女人時換了台詞,並且把紅色的燈籠舉到了黑衣女人的面前。那張臉是任何人想都不敢想的臉,眼睛是黑洞洞的,雙頰露出白森森的面骨,像被啃噬過後的殘骸。

被紅燈籠照著的黑衣女人眾目睽睽之下遁形了,彷若一團氣體消失暈開。唯有最後一聲刺耳的尖叫仍留在齊府,像剜心一般侵蝕每個人。沒有依靠的饒沁癱軟下去,發出呻吟,除了疼,她無任何感覺。

頸部依舊有血流出,浸透衣襟。

段落一身冷汗涔涔。

齊佑飛快的跑過來半抱起饒沁。

饒沁想對著他微笑,表示安好。因為她一說話,頸間就像要裂開。

但她還是掙扎著說:“左岸,她要殺我。”

聲音太微弱沒有人聽清楚她的話,況且這些人中並沒有人認識左岸。

饒沁又略略提高聲音說:“夢裡,她來過。”

提紅燈籠的女人說:“那不是夢,而是她控制了你們的身體,並且用精神念力擾亂了你們的神魂。”

齊佑看著面前陌生的女人,她並不比那個黑衣女人正常多少,她的臉色極蒼白,剛剛抱起饒沁時,不小心碰到她的手,那是一雙冷得令人發顫的手,只是不經意的一碰便冷至自己的骨髓。

女人像看穿了齊佑笑著說:“你在懷疑我?還是在恐懼我?”

人與人,總在相互揣測,所以有了爭吵,分手,離別。

有些離別,便是生與死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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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52 引言回覆
齊佑只注意懷裡的女人,卻忘記了齊眉,她被嚇傻了,等醒過來她的思緒在這一刻崩潰。

於是尖叫著飛奔出齊府,以逃離死亡的速度,她狠命的向前奔。

等眾人知曉,她已跑出門外。嘴裡發出的尖銳驚叫把無辜的夜再一次劃破,夜風冷颼颼帶著冷冽而腐朽的氣息把所有人都吹醒。

“齊眉。”段落叫著她的名字,也跟著追了出去。

齊佑跑了幾步,終於因懷中的人兒太重,而放棄。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身後提紅籠的女人說:“放心吧,她會沒事,那個男孩子跟過去了。”

齊眉的雙眼已經睜得很圓,那是一種不自然的突出,就像人被嚇死時的狀態,當然,齊眉還沒有嚇死,只是嚇破了膽,一時回不過神。

街上沒有行人,紅色的燈籠在夜霧中若隱若現,街面也若隱若現。

失去常態的人往往慌不擇路,她只知道往沒有障礙的地方跑,不管那條是路是通向地獄,還是步向天堂。

段落不曾想過齊眉的體力這麼好,速度這麼快,眨眼便看不見身影。參加奧運百米跑拿不到一名,也會是二名。

段落出了齊府就注意到無門鎮發生了很多變化,比如,那些紅色的燈籠,已經有很多盞不亮了。如果按照夭夭的說法,那就表示有很多人已經死去。怎麼死的不知道,但光想到有死人就令段落心裡不由的發寒,他想返回齊府,畢竟那裡還有兩個人可以相互依靠不至於這麼害怕,但是想到齊眉可能會有危險,他又無法置之不理,於是追了上去。

夜晚的無門鎮像一個墳地。

蕭瑟。安靜。詭異。

夜風很冷,甚至穿透了他的外套,殘酷的刺透肌膚。

他不能像齊眉那樣狂奔,他小心翼翼的看路而走,這是條偏道,偏離了十字型街道的路,不知通向哪裡,沒有住戶,沒有紅燈籠,沒有星星,只有道旁的枯草搖晃得明滅無常。

墳地。

這裡是一片墳地。

齊眉止住了腳,因為沒有路了。

她站在墳地的中央,周圍是一座座墳頭,她由瘋癲轉為恐怖,本來親眼目睹過親生父母死亡的她還並未恢復徹底,剛又見到饒沁差點死於黑衣女鬼之手如此恐怖的一幕,她更想起天橋那算命師說的話與夭夭的話重合在一起,她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所以才瘋狂的想要逃跑。她只想著要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只想著要遠遠的逃離。她的意識在此種情況下根本是自保狀態,但是,等她真正清醒,她才知道要面對的事或人往往更加堅巨。

整片墳地很靜默,她聽到自己的心咚咚的跳個不停,像在求救,但她嘴裡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被人扼住。

她害怕的蹲了下來,可知道,人一旦遇到害怕恐懼的事情,往往就會想把自己的身體縮小,甚至想縮到任何人看不見。

她蜷縮起自己的身體,雙膝緊摟在胸前,像顫抖的蜇伏的蟬,脆弱,死去。

許久,她才敢抬頭打量自己所在地方,一抬眼便看到前面是一塊墓碑,那是被風雨剝蝕得很殘舊的墓碑,但上面的字跡還是被齊眉看清,她不識得墓碑上每一個名字,但是她認識活著人也有與墓碑上一樣的姓氏。

這裡的墓碑上都刻印有一個‘饒’字。

這是饒家人的墳地。

在很久很久以前,像童話故事開頭一樣。

在很久很久以前,饒家也是住在無門鎮的。

有饒家的墳地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齊眉一跑就跑到饒家的墳地,像召喚,更多的像宿命。

是人都躲不開宿命。

齊眉看不到自己瀕臨死亡的表情。

有些故事很輕易的就這樣夭折,有些人的命也能很輕易的便夭折。

齊眉看到饒字似乎安定許多,這或許跟饒沁有關係吧,當初饒沁告訴她祖上故事的時候不是提到齊家的夫人是姓饒的大夫救的,這裡說不定就是饒家祖宗的墳地。

她站起來,一個墓碑一個墓碑的看過去,害怕和恐懼在懂得後就心安理得了。

就像你去遊樂場的鬼屋,去多了幾次就知道哪裡會蹦出嚇人的鬼怪,你後來甚至會很促狹的不告訴同去的朋友,自己不再覺得鬼屋可怕,所以你更想看到的是朋友被嚇到後的驚恐面孔。

可是,齊眉的運氣並不好,許多人都說過,算命師說過,古婆婆說過,所以,她真的不該來這裡。

不該來無門鎮。

不該來墳地。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塊殘破的墓碑上刻著:饒夭夭之墓。

簡單的五個字,沒有落款,沒有叩者人,也沒有生死時間。

她再略一回想,好像大部份的墓碑上都沒有刻上死者的生往,像是草草了結。

陰冷和恐懼此時紛湧而至。

饒夭夭。

夭夭。果真姓饒?

好像饒沁說過要幫夭夭過戶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夭夭到底是活著,還是早已死去?

或者此饒夭夭非彼夭夭?

齊眉開始哭泣,其實她不想哭的,但心裡壓著深深的害怕,她不得不找出口放生。

擁著瑟瑟發抖而冰涼的身體站在墳地。那是一場怪異的場景。

她的淚流下來時,面前的墓碑也開始流下液體。

紅色的液體。

血一樣的顏色,血一樣的氣息。

殘舊的墓碑如礁石一樣橫著裂開,血從裂隙處汩汩流出,就像把頭顱和身體分割開來。她又想起饒沁脖頸處的傷口。

齊眉除了哭似乎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姿態。

黑衣女人靜靜的站在墳墓前,與齊眉並肩,沒有誰知道她是如何出現的,也沒有誰能夠阻止她的出現。她也盯著斷裂的墓碑,面無表情,不,應該說她已經沒有了表情。

她只是一個毀了容失了心的傀儡。

屍體鬼儡。

齊眉死了,跟老乞丐一樣,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黑衣女人肚子裡藏著一個噬血的魔鬼。

齊眉的身體碎成很多快,她的心臟完好無隕的落在血肉之間,血浸透到黃色的泥土裡,泥土像海綿一樣吸收,稠黏噁心。腥味在墳地上空縈繞,住在墳地裡的哪個是活人?

所以,這裡沒有活人,有活人也必須得死。

黑衣女人依舊靜靜站著,但是肚子不再隆起,而成一個血洞,大大的血洞,裡面的嬰孩正從血洞裡爬出來,爬到齊眉的屍身前,血肉模糊似手一樣的肢體上全部沾的都是齊眉的血。潮濕而殷紅。

它拾撿起齊眉的心臟一瓣一瓣在齒間磨碎,然後吞噬。

嬰孩模樣的臉在滴血,身子是血糊的肉團,咧開嘴朝齊眉來時的路笑。無聲而怪異。

人生,全都是安排好的。

有人還在尋找,有人還在等待。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等待一個永遠都不可能會出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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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56 引言回覆
饒沁傷得很重,幸虧饒沁是學醫的,身邊總習慣帶一些常用的藥品。背包裡有止血繃帶,有消炎藥,創可貼,除此之外都是一些感冒藥和胃藥,但已經足夠應付頸間的傷口了。

齊佑小心翼翼的幫她包紮傷口,臉親近到她的臉,手抖動一下,兩雙眼睛對到一起,說不清的暗湧如潮,曖昧如絲。

提燈籠的女人並沒有離去,而是在後院裡提著紅燈籠淒淒的站著,快要站成雕塑。

直到齊佑照顧好饒沁到她身邊說謝謝的時候,她才有了一些活氣。

齊佑看到提燈籠的女人把自己右手的中指放到嘴裡咬破,然後把血滴進紅燈籠的燈芯上,那暗了很多的燈籠果然又亮起來,跟血一樣嬌豔。

“這燈籠……”

提燈籠的女人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柔軟了許多:“這燈籠是靠提燈籠的人的血養的。”

齊佑驚得嘴一直未闔。

“我叫墨香,是夭夭拜託我來照顧你們,沒想到一來便看到你們果真遇到危險。”

齊佑這才有了一絲反應:“你就是夭夭提到的墨姐姐?”

墨香又笑,其實她多笑笑的話,並不覺得可怕冰冷:“嗯,她一直是這麼叫我的。”

齊佑對她的戒備全都卸了下來,心中不由的暗暗舒了口氣,“夭夭她為什麼不想見我們,也不要我們去找她?唉……饒沁很想她,為此而傷心很久。 ”

墨香沒有說話,而是仰頭望瞭望像一塊黑色布幔的天空,紅燈籠把她的臉映出幾分顏色,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她的神情突然哀傷起來,望著齊佑說:“你們明天午夜就離開無門鎮吧,不要問夭夭了,如果有緣,你們必是可以見到的。”她把手中的紅燈籠遞給齊佑,“紅燈籠是我私自送你們的,如果沒有紅燈籠,你們走不出無門鎮外的黑色森林,這紅燈籠,只要一個時辰滴一次血就永遠不會熄滅,一旦熄滅就永遠不能點燃。如果在沒有走出黑色森林時就讓它熄了,你們就永遠走不出黑色森林。到過無門鎮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出去的。我告訴你們出去的方法,已經是犯了禁忌。齊家在以前對墨家有救命之恩,我妹妹和母親是齊家上輩人救的,我只是報恩而已。”

齊佑提著紅燈籠,靜靜聽墨香說話。

這其中的曲曲折折他是不懂,但是那片有生命的黑色森林的確讓人毛骨悚然,原來夭夭以前說的到過無門鎮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出去的,是因為那片黑色森林。

這無門鎮真是難以令人置信的詭奇。

但他還是很誠懇的道謝。

突然大堂裡的饒沁撕心裂肺的叫起來:“齊眉。”

齊佑和墨香同時奔到正堂。

只看到饒沁鼓著雙眼看著門外,手在空氣中亂抓,手指都彎曲著,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出來了,嘴裡不停的叫著齊眉,一會兒,就淚流滿面。

齊佑以為她做惡夢了,趕緊把她攬進懷裡,低聲安慰著,好半天,饒沁才安靜,但是依舊不停的流淚,手緊緊的拽住齊佑的衣服,生怕他會走掉一樣。

墨香的神情肅穆起來,她嘴裡喃喃,像是說給自己聽:“齊眉,唉,齊眉,恐怕不好,難道他沒有找到她。”

安靜的地方,就是喃語卻也可以清楚可聞。

齊佑仰起頭問墨香:“齊眉,她,怎麼不好?誰沒找到誰?你是說段落沒有找到齊眉嗎?”

墨香看著他的神情,欲言又止。

良久,她終是告訴了他:“齊眉恐怕有性命之攸。跟你們來的那個男孩,他的命勢很奇怪,就連神鬼都會懼上幾分,你們帶他同來也算是幸運,只可惜,有些事情不是人為所能控制的,你應該聽說過,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這也是你們齊家人的劫數,當年造成的殺孽太深重。”

齊佑只覺自己的神魂都失了幾個,雙眼也癡呆的望著門外。

空氣很安靜,夜很安靜,死人更安靜。

“誰,誰要殺我們?當年齊家到底造了什麼殺孽?這齊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齊佑先前說話都在顫抖,可到最後卻又扯著嗓子質問起來:“這一切都是為什麼?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誰能告訴我?啊……”

墨香被他嚇到了,這個男人也到了承受不及的時候。

如果一個人開始失去理智,對這個世界開始不留戀,結果會是怎樣呢?

不留戀世界不代表選擇死亡,沒有人會願意為不喜歡的東西放棄生命。

那麼,他會是抗爭到最後的吧。

放在一旁的紅燈籠寂靜無語,默默燃燒著生命之血。

墨香拍了拍齊佑的肩,像是安撫,但她手的冰涼幾乎讓人無法承受。

墨香嘆息,自己到底是為什麼留在無門鎮這個像墳塚的地方呢?或許是為了等待吧。

無門鎮的人沒有人真正活著,都不過是一個個活死人。

冰涼的身體,黑色的衣服,陽光艱難的穿透,卻不能照耀。

心跳動得緩慢,血流得緩慢,所以身體會冰冷。

她走出齊府,看著街上許多熄了的紅燈籠。告之生命已經消失。

那是維持自己生命的燈籠,她送給了別人,也等同於把自己的生命送給了別人。

紅燈籠養著人,人養著紅燈籠。

這世間萬物哪個不是互相利用呢。

其實不把紅燈籠送給他們,自己也會成為一盞熄滅的燈籠吧,她並不會放過自己,她的恨可以養那麼魔性的孽物,難保不會要自己的命。

只是,結局不是人可以預料的。

墨香行走在街道上,紅色的燈籠如血紅的眼神,充滿警告,充滿憐憫,充滿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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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7:57 引言回覆
段落也看到一片墳地,他還聞到一陣濃厚的血腥味,引得胃陣陣痙攣,想要嘔吐。

路到了盡頭,也沒有看到齊眉。

段落並不害怕這些墳頭,現在他的心裡滿滿都是齊眉,追了她這麼久還不見她的身影,他擔心,失落。

他在墳地里四處找起,他的腦袋裡始終有個影像,那就是齊眉蹲在某個墓碑前,抱住雙膝,一直顫抖,一直哭泣。

直到血腥味越來越稠濃,他才慢慢住腳慢慢搜尋,他看到染滿紅色液體的殘缺墓碑,像受傷的軀體,在夜色下,那些紅有些孤獨。再把眼神轉到地面,便看到一片又一片的血肉殘肢,暗暗的,模糊成一團,還有一個孤零零的腦袋,臉仰望天空,眼未闔,有淚痕。他轉過身去就吐了,而且眼淚鼻涕隨著下來,他哭得很大聲,似乎要把夜吵醒。他找到齊眉了,但有些來不及,他想好的告白不再有人聽。

段落的手握成拳頭,骨頭�塑嬪@響。

他像狼一樣的仰起頭,‘啊’的慘叫出聲。驚世駭俗。

可惜沒有圓月映景。

脖子上的青筋如一條條鎖鏈,要把兇手繩之以法。

兇手正在夜色的掩飾下瞄準下一個獵物,它聽到了那聲慘叫,它被慘叫聲嚇到了。

魔鬼被慘叫聲嚇到了,天下開始有了奇聞。

所以,今晚會是一個平安夜。

除了死去的人,不會再死人。

那門戶上的紅燈籠開始笑。

段落也在笑,叫完後他就無節制的笑,一邊流淚一邊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這片墳地的,不知道自己怎樣走進齊府。

齊佑摟著饒沁坐在正堂,他完全沒有睡意,他在等齊眉和段落。

他相信生命不會那麼輕易逝去。

齊眉還只是個小女孩。

她還沒有談過戀愛。

她還不懂得生死。

她不清楚世事無常。

可是,他看到臉上有血漬且神情呆滯的段落,他的心�的沉了下去,就像石頭落進水里,突然失聰,然後再失去意識。

段落的喉嚨咯血,從嘴角溢出來。

手上臉上不知何時沾了血漬,身上的外套也不見了,只穿著寶藍色的毛衣,上面沾著暗紅的泥巴。

他根本不看齊佑和饒沁,安靜的走到他們的身邊拿起白天挖土的鐵鍬然後轉身朝門外走去。

他穿過祠堂,走到他白天推開後門看到的恐怖墳地。他徑直走到他們白天合力挖好的墓穴旁跪了下來,原來他的背上還有一個黑色的包袱,正滴著血,這時他把黑色的包袱放進墓穴裡,如果有心的人便可以看到,這個黑色的包袱其實是一件黑色的衣服,與穿在段落身上的黑色外套無異。

衣服裡包著的是齊眉的屍身。

原來段落把齊眉的屍身一塊塊集好,帶回齊家墳墓。

可在做這一切的時候,他根本像是沒有生命和感官的機器人,只會木木做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眨眼的頻率都少了。

他站起來拿著鐵鍬蓋土,良久,黑色的衣服就被黃土掩埋。

他又跪下來,突然像意識到什麼似的,此時才又哭出聲,哭出血淚,手捧一掊土蓋上墳塋。持續動作。

齊佑一下子要照顧兩個病人。

饒沁帶傷且有些發燒,面色是不正常的紅,昏睡著。

段落一直昏迷,自從齊佑回復意識後,不放心段落,看他拿走了鐵鍬,猜測許是去了墳地,於是找到了昏倒在墳地裡的段落,他一直就這樣,半醒半睡,發出的聲音嘶啞得像個老頭,嘴唇像花瓣一樣裂開,滲出殷紅的血絲。

已經天亮了,弱弱的陽光,照著清冷的齊府。

齊佑隔一個時辰就咬破自己的中指養一直掛在大堂門口的紅燈籠,他自己都覺得怪異。

很多事情想不清楚就不再去想。

他知道,事情總會有一個結局的。

齊眉死了,他看到了先前為父母準備的墓穴成了自己親妹妹的墳墓,是白天她自己為自己掘的墳。齊佑沒有哭,也沒有像段落那樣昏迷過去,他突然明白他現在有很重要的任務,就是帶饒沁和段落離開這鬼地方,安全,活著離開。

他尋了一塊長條木板,咬破中指開始書寫碑文。

最可憐的就是右手中指了,一個時辰就得咬破一次,現在還得當筆使。

下次養燈籠時,咬左手吧。

簡單的墳墓,簡單的墓碑,也像草草了結。

他撫摸小小的墓碑,終究還是哭出聲來。

齊家的後人,只剩他孤零零的一個,他的心有些無望,但是想到還有饒沁,臉上又略略溫柔起來,生命亦為之�~亮起來。情人,是一副不可易得的良劑,是藥方的藥引 。

銳利的光斑從厚厚的雲層裡透出,無門鎮的上空也有鳥群飛過,排列的隊形很奇怪,不是人形也不是大字形,像一個符號,齊佑始終沒看懂。

饒沁不知何時醒了,她也到了祠堂的墳地。

頸間纏著厚厚的白色紗布,齊佑的手法並不高明,包得她的頸項像木乃伊僵硬的脖子。

饒沁的咽喉沙啞,她叫了齊佑一聲,但聲質只能傳播給自己聽到。陽光下她那張臉只能看見黑沉沉的雙眼,皮膚幽白得像鬼魅,在墳地裡看她有種詭異的感覺。

齊佑聽到身後有響動,轉過身來看到是饒沁,便伸出手扶了一把。

“你好些沒有?”齊佑望著她極不正常的模樣,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

饒沁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這兩種方式現在要她做起來豈非不難為人。

但她有許多事情必須要齊佑知道,所以她踮起腳,嘴快觸到齊佑的耳朵了,姿勢像調情,可惜,兩個人的面目都有些憔悴不堪,實在不是調情的時候。

“殺齊眉的人是左岸,她是我的朋友,可我並不知道她也來了無門鎮。當初,她有告訴我她要離開西安,也往我店裡遞了紙條,上面寫著不要去無門鎮。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齊佑,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饒沁說得氣喘,停了下來。

齊佑沒有說話,只是抱緊了她,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不怪她。

“你說過你不相信你的爸媽是被人殺死的,其實我也知道你爸媽不是被人殺死的,他們是被女鬼殺的,是一個叫梨花的女鬼……”

齊佑聽到這裡,鬆開饒沁,驚奇的問:“女鬼?梨花?”

“是。”

齊佑跑出墳地,把饒沁一個人扔在這裡,饒沁望著齊佑離去的方向直到身形隱沒才慢慢轉回頭看著齊眉的墳墓,嘴角是微微的笑,像勝利者的笑,像藏在黑暗裡的笑,也有點像夭夭天真無邪的笑。

齊佑跑回齊府,他拿出一個布包,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出來。

是一堆碎木。

當初,他進祠堂時撿起的靈牌碎木,看到比較完整的木塊上有一個梨字。

現在他一塊塊的拼湊起來,就連木屑割破他的手心都尤不自知。

是梨花的靈位。

齊佑傻了,真的是女鬼殺了自己的父母?

那麼為什麼梨花要殺自己的父母?她連自己的靈牌都護不了,怎麼可能還有能力去殺人。

他不明白,是誰摔碎她的靈位,難道是與死者有什麼深仇大恨,所以用這種方式發洩。

還有一個問題,齊聽之和顧影的靈牌是誰做的?

他又想到那個說報恩的墨香,或許會是她?

只能感嘆,人的想像力真的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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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27 18:01 引言回覆
男人過分的留戀一樣東西或者一個人,或許本身就是不可取的。

所以,段落從昏迷中醒過來,雖然精神大不如從前,但還是很安定。

饒沁倒是越來越憔悴,整個人迅速的瘦下去,黑色的衣服裡像裹著一張白紙,她越來越像無門鎮的人,死氣,蒼白,冰冷。

因為饒沁的身體,他們一直耽擱在無門鎮,說來也奇怪,墨香像是知道他們沒有走似的,每天都送吃食過齊府。只是不願意多說話,來了放下東西就走,只是看到饒沁的模樣,她會嘆息。冰冷的手摸到饒沁的臉,同樣的溫度。

不再有任何事情,齊佑也早把父母的骨灰安葬,齊家的墳地有了兩座新墳。

只等饒沁的身體好一些,便會離開無門鎮。

本說帶饒沁去夭夭所住的寺廟休養的,那裡畢竟有廂房和床,只是路途遙遠,得花上一段時間,可饒沁根本經不起任何顛簸,齊府也有廂房,但自從那件事後他們提都不敢再提廂房,於是拔了那些齊腰深的枯草做鋪。她睡著時如同安靜的死去。一旦挪動她,會覺得像在折磨她,五官都擰在一起。

夭夭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或許本來就沒有這個人。

齊佑偶爾會想起她,因為他看著饒沁的身體不好,或許見到夭夭會開心點。

人一旦豁然開朗,必然身體健康。

段落往返於齊府與齊家祠堂之間,他並不與齊佑和饒沁交談。

他有他忙的事情。

似乎,他並不想離開這鬼地方,離開無門鎮。

因為他開始收拾祠堂,去後院的井裡打水擦洗祠堂牆壁上用血寫的字跡,那井掩沒於荒草中,還是齊佑和段落兩個拔草做舖時發現的,裡面的水清澈,微涼。而且他還問過齊佑:以前祠堂是不是有人看守。

齊佑並不知道,但饒沁知道有一個齊大爺,好像是齊家唯一留在無門鎮的人,那牆壁上的字就是用他的血寫的。

但她並沒有告訴段落。

段落開始磨一把鐮刀,是當初挖墓穴時用的,當然他並不知道這工具叫鐮刀。

他只知道是鐵器,想要鐵器鋒利,必須得要磨刀石磨。

他沒有找到磨刀石,但可以找到石頭,於是一塊平整的石頭被磨得凹下去,生鏽到無法割草的鐮刀很快呈亮起來,當初齊佑拿著它割草愣是沒割動,現在恐怕割人都沒有問題。

墨香似乎很願意跟段落交談,如果是以前的段落說不定兩人會成為好朋友,但現在的他不願意結交任何人。他總是磨著刀,就像月宮裡總搗著藥的兔子。

齊佑懷疑段落已經神經失常了,經過齊眉的死。他並不清楚段落是否是看著齊眉死的,但他帶回了齊眉的屍體,沒看到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齊佑得照顧他們兩個人,一個生病,一個失常。他嘴邊的鬍碴長得老長,一圈圈圍在唇邊,像個農漢。

這天,不知是他們耽擱在無門鎮的第幾天,饒沁像瘋了似的撕扯自己的衣服,眼睛鼓得老圓,比青蛙眼還突出,齊佑和段落兩個人死勁掰住她的雙臂不讓她往自己的胸口上撕扯,她的手指曲折作出抓的姿勢,臉上是狠狠的樣子,要置自己於死地。她的頸間又開始滲出絲絲鮮血,且血流越發迅疾,浸濕了衣衫,血色更加猙獰。齊佑駭住,饒沁的傷口是他一直在照顧的,根本已經癒合了為什麼還會裂開,而且血流得異常洶湧,像是傷及到動脈。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齊佑搖著頭自問。

段落狠狠的說:“肯定是她,是她,她又來殺饒沁,她要我們所有人死。”

齊佑看著面露兇色的段落,猜到了那個口中的她是誰,就是饒沁的好朋友左岸。

無辜的左岸人事不知。

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一個不能懷孕的女人懷了孕本來就是不合常理的,何況一個沒有心沒有內臟的女人怎麼可能去殺人。

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正如夭夭以前說的:“但願不會選擇她,她已經是個苦命的人。”

苦命的她躺在一片荒草中,肚子上破開一個大大的血洞,裡面空空如也,除了腥臭。

她已經養不了它了,所以它也不養她了。

它找到了新的寄主。

有新鮮的生命,新鮮的血,新鮮的心臟。

左岸枯萎的手握著的玫瑰花已經死去,那是一朵塑料玫瑰花,居然也有凋謝。

沒有眼睛的眼眶望著天空,多麼不公平的人生。

饒沁只覺心臟疼要命,疼得她想挖出體外扔掉。

脖子上的裂縫汩汩的流血,草鋪上一片腥紅。

原來嬌嫩的皮膚起了層層褶皺,饒沁整個人像在縮水般擰結,那是痛得無以復加的結果。

齊佑胯在饒沁的身上,除了按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傷害自己的身體,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騰出手的段落趕忙去找止血的紗布和藥。

段落慌慌張張找到紗布,扯下一大疊直接按到她頸間的傷口上,結果可想而知,並不能止血。

白色的布,紅色的血,刻骨的融合在一起,誰也阻止不了死亡的腳步。

齊佑哭了,他的淚跌落在饒沁的臉上,溫熱。

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沁,我不會讓你死,我要讓你活,讓你活。”齊佑哭著說,只差吶喊。

段落面對這種熟悉的場景,想起了齊眉。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紗布嫣紅,似嫣然一笑。

饒沁的確在笑。

但笑得古怪。得逞的笑。

但沒多久就不能笑了,因為墨香從門外進來,看到他們的架勢就了解發生了什麼事。她加緊幾步走到饒沁的面前,看到饒沁厭惡她的神情,她知道她又得做一次犯禁忌的事。

“齊佑,你起來吧,不要按著她,她不會再自殘的。”墨香靜靜的說。

齊佑不可置信的望瞭望墨香,又望瞭望饒沁,饒沁的表情很奇怪,狠狠的盯著墨香。

“起來吧,如果你想救她的話。”

段落聽到墨香這樣安靜的說話,原本慌張的心也安靜下來,連忙從地上站起來順便也拉了一把齊佑:“聽她的吧。”

似乎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

等齊佑起來,墨香就蹲下身子去,撩起長髮從脖子間取下一個物甚掛到饒沁的脖子上,那是一根紅繩子,上面有一個如玉石一樣的圓墜子,所有人都認得,那是夭夭的舍利子。

舍利子掛到饒沁的脖子上就發出白色溫和的光,她安靜下來。十指不再狠狠的扣起,而是慢慢的攤開,眼裡也漸漸柔和。

段落奇怪的問道:“這不是夭夭的掛鍊嗎?怎麼在你這裡。”

墨香淡笑:“本來是我的,夭夭調皮,偷偷從我身邊拿出去玩。”她又望瞭望饒沁的臉色,正常了許多,“這掛舍利子的繩子可能是饒沁的,所以我才能趕過來救她一命。這東西有靈性,誰對它好,它會記得。就像人,誰對她壞,她也會記得,一輩子或者生生世世。所以,冤冤相報,生生不息。”

墨香最後幾句話像是說給某個人聽,因為她的眼神穿透在這裡的所有人,盯著誰也不明了的時空裡。

她起身嘆了口氣望著齊佑說:“我要帶饒沁走,等她好了我再送過來。”

齊佑想拒絕但被段落扯住手臂,由於力太猛險些把他扯倒。可能是著急齊佑說出拒絕的話,怕不可挽回。

墨香理解的笑了。

這個女人,一直在人前微笑。

墨香扶著饒沁走出齊府的時候,看到一抹紅從自己身邊滑過,很快隱沒。

墨香略一低頭便看到自己祼露的手背上已經劃出一條血痕,細嫩蒼白的皮膚上滲出血珠。

如同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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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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