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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聞錄全集_85章(已停止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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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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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發表於 2008-12-24 13:51
引言回覆
第五十七夜 點穴
記得小時候看小說瞧電影,對點穴尤其著迷,經常兩人或三人一組排練劇情,手指在身上胡亂戳兩下,被戳者立即保持姿勢不動,知道被“解穴”當時玩的很瘋,結果有次某男生學電視裏擺酷背對著準備點穴,結果沒注意後面來了女生,這廝轉頭看都不看就是蘭花指亂戳兩下,兩根指頭直接插在人家女孩前胸上,嚇的人家哇哇亂叫,直接就是左手如來神掌,右手大慈大悲掌下去,當即把該男生打的找不著牙齒找不著北,然後哭著叫老師去了。結果該男生被勒令當著全班的面道歉,班主任還說他從小就耍流氓,有了文化還得了。還記得他悔過書裏說了句“我向全體同學,敬愛的班主任及校領導保證,以後再也不拿指頭亂插胡戳,以後一定要有紀律有組織有規範。”至於後來就不記得了。只知道長大後覺得那些東西很可笑,雖然知道中醫裏有穴位一說,但對於一下點到別人幾個小時不能動,或者一個穴位點下去人就死了之類的覺得是無稽之談罷了。
不過世事並無絕對,有些事我們覺得荒唐,是因為我們不瞭解,無知者敢於懷疑任何事情。黎正的腿傷似乎還未痊癒,還得依靠拐杖才能勉強行走。在落蕾的介紹下,我和紀顏帶著黎正去了遠離城市的鄉下,據說落蕾的外祖父精通醫術。而令我和紀顏感興趣的確是在落蕾家鄉,傳說有一族人自幼就有一種神奇的關於點穴的本領。
這裏的村莊很大,不過確是地廣人稀,幾乎走上十幾分鐘才能看到一戶人家。青磚白牆,不時的有幾隻土狗搖晃著尾巴走來走去,偶爾過去一輛公車,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裏很荒涼,還好村民都很熱情,每到問路討水都沒障礙,而且還領著我們來到了那位老人家中,只是還未到,就用手指指了下前面,然後就不願在過去了。
這是所老紅磚平房,磚紅已經脫落不少,房子木制的正門兩邊大開,我們剛想進去,卻發現大門前的院子兩邊居然各養了三隻狼狗,最小的也有半人多高,一看見生人,吼個不停,直接直起身子趴在圍欄上,第一次近距離看這些傢伙,的確有些膽怯,一隻只紅口白牙,留著老長的哈喇子。
大門裏走出一個老者,半彎著背,一隻手拿著香煙,姿勢比較怪,是指拇指中指三個指頭捏住的,步伐穩健的走出來,上身穿著長袖藍色棉布大褂,下身是一條黑色長褲,衣服看上去很舊,泛著白,似乎漿洗很多次了,不過非常乾淨,腳上踩著雙黃木拖鞋,對著那群狗叫了句,聽不太清楚,似乎類似與訓斥的感覺,幾條狗立馬回到裏面,安靜的趴著不動了。
走進一看,經由落蕾介紹,原來這位老人就是他外祖父。房子裏面非常陰涼,猶如置身冰窖般,不過溫度卻很事宜,後院似乎還養著狗,還有一大片菜地,看來在田間飼養些動物種些新鮮蔬菜自給自足倒是十分悠閒愜意。而且不時的傳來一陣陣月季花的香味,倒是讓人有幾分醉意。
走近看老人留著一大把雪白的鬍子,只是沒有梳理有些淩亂。牆壁上掛著一個鏡框,裏面擺放著一位老者的遺像,看上去非常俊朗,氣宇軒昂,很有長者之風,只是左邊額角上有一道拇指大小的傷疤。
“這是我師父的像,除了藥理,幾乎所有的本事都是他教的。自從十幾年他去世我就開始留鬍子了,從來沒剪過。”老人摸了摸鬍子,深吸了口煙。
闡明來意後,老者看了看黎正的傷勢笑言並無大礙,於是去了內廳,原來裏面擺放著藥櫥,抓了幾副,吩咐好忌口和用藥。只是吃起來非常奇怪,居然是用沒有任何肥膩的瘦肉泡在中藥裏一起煎熬,然後吃肉喝藥,倒是非常奇特,據老人說,肉乃藥引,看來古代記載人肉做藥引倒也未必為虛了。
聊著聊著,自然說到了點穴,老人爽朗的笑了起來,聲音在房間裏回蕩,中氣十足,雖然已經七十有四,卻一點蒼老之態也看不出來,視力和聽力都很好。
“點穴其實的確是有的,嚴格的來說並非用手指點,他們出手非常普通,常人不注意根本無法識的,而且這夥人非常注意隱瞞自己身份,過著和常人無異的生活,安貧樂道。
那年我還比較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那時候全國剛解放,村子裏亂的一塌糊塗,那時候大家一般燒水都用的錫壺,這玩意用的多了就容易破,燒水的壺破了還了得,所以經常有些手工藝人在村子裏溜達,專門幫人點壺。所謂點壺也就是那燒化的錫水補下壺的破洞,賺的都是辛苦錢,有些類似磨剪刀或者到處遊走的剃頭師傅。
這個點壺的師傅那年大概三十多歲,人卻顯的很蒼老,手指粗糙的如同石頭一養,指節粗而寬大,臉上猶如風乾的橘子皮,黑的泛著暗紅,由於手藝好,收費又相對便宜,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只是不知道姓名,我也只是隨著大家一起喊他劉師傅。
劉師傅來村子裏走動的比較多,基本上所有錫壺和其他什麼傘啊,鍋之類的修補活他一人包下來了,各家各戶誰要做了點好吃的也樂意給他些。
不過村子裏有些年輕人沖的很,你要知道,我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算是比較老實的,從來不在外惹事,這也多虧我的父母管教的比較嚴厲,由於世代從醫,我的父親非常重視家風家規。
這幫小年輕整天吃飽了沒事就在村子裏轉悠,有時候偷看那家的小媳婦餵奶,有時候偷幾個西瓜,雖然談不上大害,卻就像牛旁邊飛舞糾纏的牛蠅,很惹人煩,但誰也不願意出頭去說他們,畢竟他們自己的父母都不管,與別人何干?
有次劉師傅在路邊修壺,剛點好錫水準備補,結果那幫混混中身材最高大也最沖的一個沖過去就把他的傢伙什一腳踢飛了。劉師傅愣了下,沒有說什麼,只是陪著笑臉低著頭把踢翻的東西拾回來。可是剛拿過來,又被一腳踢飛。這樣踢飛又拾回來好幾次,劉師傅終於知道對方是故意來找茬的了。
踢壺的小子叫木根,父母都死在打仗裏了,家裏被追認了雙烈士,由爺爺奶奶養大的,從小就寵壞了,大家都很討厭他,但礙於他家裏人的臉面,都不敢得罪。不知道為什麼,他非常討厭外地人。
劉師傅緩緩的直立起身子,圍觀的人很高興,又有些緊張,大家很久沒看見過打架了,連抱著孩子的婦女都趕了過來,一邊塞著孩子的嘴,一邊輕聲向旁人詢問是怎麼回事。
大家都不曾看見劉師傅直起身子,平時他都是彎著腰或者坐著為人幹活,或者逗逗孩子,忽然一下站了起來,卻發現他原來非常高大,木根有些慌亂,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可是想想這麼多人在,又接著往前走了半步。
“後生仔,做人莫要太倡狂。”劉師傅平靜的臉上沒有過多憤怒的表情,只是從銅紅色的厚實嘴唇裏說出這樣一句,然後一直盯著木根。木根回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的夥伴趕來了,這下他底氣足了。
“老子就是要揍你,今天心情不爽,你還在這裏亂吆喝,還擋著老子的路,我不踢你踢誰?”木根一邊說,一邊拳頭已經揮了上去,直接招呼劉師傅的臉。
我們大家都以為要開打了,可是結局卻出人意料,仿佛像看電視慢鏡頭一樣,劉師傅忽然伸出自己蒲扇大的結實雙手,低下頭,攔腰抱起木根,雙手按在他的腰眼上。這小子少說也有一百幾十斤重,可是在劉師傅看來好像一個紙糊的人一般,輕飄飄地拿起來,轉了個身,又放回地面。
大家看呆了,木根自己也沒反應過來,只是腳一粘地,身子就癱軟了下來,雙手捂著腰,直喊沒力氣,額頭上淌著黃豆大小的汗珠,他的朋友嚇的趕緊把他抬走了。
劉師傅眯起的雙眼中忽然流露出後悔的神情,接著長歎一口氣,蹲下來收拾東西,以為有熱鬧看得人都四散開來,只有我走過去幫他拿起踢的亂七八糟的工具。
“我闖禍了,沒想到這麼多年脾氣依舊改不掉,本就不該對這後生出手如此之重,這裏我是呆不了了,你是個不錯的孩子,以後有機會再見吧。”劉師傅忽然伸出手拍了拍我肩膀,我覺得他的手很沉。
那以後村子裏再也沒聽過劉師傅渾厚悠揚猶如唱歌般的吆喝聲了,據說他去了外地了。
而木根則慘了,回去後就喊腰酸背痛,開始以為是小毛病,結果接著就茶飯不下,本來還有些胖的他一下子削瘦的嚇人,每天都躺在床上哎哎呀呀的叫喚,直喊腰疼。眾人掀起他衣服一看,好傢伙,兩個腰眼上各留下五個黑乎乎的手指印,深黑色的,碰一下就疼痛難忍。當時我父親也被請來看了看,結果一言未發,只說了句無能為力準備後事吧,接著就搖手不語了。我記得當時追問父親,他只是不言語,被我問的煩了,只好對我解釋道。
“他被人拍了。”父親沒頭腦的來了句,我聽了更加不解。父親見我不懂,索性告訴給我聽了。
“江西客家一帶有一氏族,對人體穴位頗有研究,倒不專指點穴,而是用五指按住穴道,很容易讓人血流不暢,輕則傷殘,重則致命。這個劉師傅想必也不是有意,可能氣在頭上,力道重了,可惜木根身子不行,我也解不了。他兩邊的腰子已經壞死了,就算遇見名醫,治好了也是廢人,鐵定的病秧子。”後來父親還說,這些學習點穴的人有一個專門的稱號,叫“五百錢”。至於為什麼這麼叫,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對劉師傅充滿好奇,但後在村子裏就再也沒看見過他了,至於木根,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劉師傅真的留了些情面,好歹保住了姓名,在上海做了手術,從腰裏取出兩塊黑色的血塊,不過如父親所言,他以後就成了個廢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整天要靠喝藥來維持姓名,人瘦的像柴火一樣,每次看見他都覺得很可憐。
十幾年後,我的父親過世了,文革也到來了,由於家裏世代行醫,卻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加上各個村子之間借著武裝鬥爭的名義實際上卻是抱私怨,於是武鬥頻繁,也就需要我這樣人的來為他們治傷,於是我被鄉里叫去,在各個村子裏看病,只是每次看見一些年輕人流著血,身上那個地方開著口子或者斷胳膊斷腿抬到我面前我都很不舒服,而我也經常想起木根的遭遇。
有一次,我治理一個骨折的小子,他的胳膊給打折了,可是接好後他又說肩膀痛,拉開一看,肩胛骨連著脖子的地方居然也有五個手指印,與木根的一樣,只是顏色並沒有那麼黑,而且指印似乎小一號。想這個人詢問一番才知道,前幾天大家批鬥一個老人,好像說他是宣揚封建迷信,這個小夥子沖上去扇了一耳光,老人旁邊閃出來一個孩子,面帶怒色,在他肩膀拍了一下,當時他沒覺得有什麼,結果後來肩膀越來越痛,所以在打鬥的時候他沒抬起收來,結果被別人打斷了胳膊。
問明事情原委,我也知道那個老人正是姓劉。雖然那段時間我極力尋找他的下落,原來他轉悠一圈居然又回來了。我詢問了很多人,終於找到了他的住處。
房子很破舊,當我進去的時候房子裏只有劉師傅一個人。
他蒼老的很快,幾乎都不認識了,身上有很多淤痕,在額頭上還有個深深的黑色的大拇指印,只有眼睛依然有神,雖然半躺在床上,但是一眼就認出我了。
劉師傅說他一點都不驚訝再次見到我,因為他一直覺得恨我冥冥之中存在著很微妙的聯繫。
這幾年他吃了很多苦。從他的身體上我可以看出來,不過有些苦是超越肉體的。
“我被自己人出賣了。”劉師傅坦然說著。從他口中我知道有人向文革組告發了他,說他以武傷,宣揚穴位之說,不尊重科學之類的。不過按理以他的身體是不會怕那些普通的傷害,問題是他到了牛棚才知道原來毒打他的人居然也混雜著會使用點穴的同門。結果被打到重傷吐血。
“這都是自找的,當年我師傅交代過我,不要隨意使用這個,因為學習五百錢的人互相之間並不相識,在外人面前使用是大忌。但我年輕氣盛,也曾經傷了很多人性命,雖然中年之後靠修補錫壺鍋碗生活,卻還是無法克制自己的脾氣,結果還是出了手,在你們村子裏傷了那個年輕人我一直都很自責後悔,雖然當時很氣憤,但的確下的手太重了,所以現在有這種下場我不覺得難過,其實倒也是應該的。”劉師傅咳嗽了幾下,從我這裏得知木根並沒有死,稍許安心了些。
屋子裏後來進來個年輕人,雖然面帶怒氣,但眉宇之間的確很劉師傅有幾分相似,這個孩子就是劉師傅的獨子。
對於我來給他父親瞧病顯的不以為然,可能在他認為任何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兒子走後,劉師傅對我坦言兒子好勝心太重,雖然教導過幾次,但始終不聽,他很為兒子擔心,深怕會走自己的路。
“五百錢並非只是傷人之用,其實也可以治病救人,只是在於使用者的心罷了,好比刀,殺人者用到殺人,救人者則用刀救人,我希望把這個傳授給你,希望你能多救些人,也好償還些我心中的債。本來以前最早的時候武術醫學都是結合在一起的,可惜後來慢慢分開了,能兩者皆會的人越來越少了。”劉師傅顫抖著望著我,其實這也是我一直希望的,也是多年來之所以尋找他的原因。
後來我向鄉里辭去了醫生的職務,專心留在劉師傅這裏照顧他,並學習點穴之術,說老實話非常難,熟記眾多穴位就花了三年。而且果然不出劉師傅所料,他的兒子在一次聚眾鬥毆中沒有再回來,屍體抬回來的時候劉師傅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過多的憂傷之色,只是掙扎著爬下床,用那依舊寬厚的手掌撫摸了下兒子的臉,看了看他身上五指的傷痕,搖了搖頭。
劉師傅在我的照顧下逐漸好了起來,他一再叮囑我不要在別人面前使用五百錢的點穴術,所以我也一直恪守自己的諾言,除非對病者我是在無能為力才會使用點穴救他們的命,然後再靠湯藥醫治。
不過很可惜,劉師傅額頭的傷還是在十幾年前發作了,去的時候很安詳,那張照片是他去世前自己要求拍攝的,他說感覺到自己大限到了,我也只好答應他的請求。而且自從他去世後,我也開始蓄須紀念他。”落蕾的外祖父終於說完了,老人眼睛裏有些發亮,手中掐著的香煙也多出了好長一段煙灰,外面風一吹,將煙灰吹落,如同雪花一樣,我看著遺像上老人的照片,覺得真的非常安詳。
在我們的要求下,落蕾的祖父調製了些膏藥,敷在黎正的傷腳,然後五指縮在一起,食指中指拇指按在腳踝兩側,手離開後,腳踝留下了三個指印,但不是黑色而是微紅。
“回去注意忌口,多鍛煉下,你只要是脫筋,很容易好的。”老人和藹地笑了笑。
我追問他,到底劉師傅和他兒子究竟是被什麼人所害,難道不想為他們報仇麼。老人晃了晃大手。
“師傅自己都想通了,我何必還去煩惱,我只要多救一些人,都緩解些別人的傷痛,就是為他積福了,至於五百錢,不會消亡的,只不過有些東西總是沉在水底而岸上的人看不見罷了。我把這個也教給我了我的兒子,希望他能傳承下去,治病救人。”老人笑笑,不再說了。
離開他家的時候,黎正居然已經可以走路了,雖然還有些不靈巧,但是卻可以拋開拐杖了。紀顏忍不住讚道果然神奇。(點穴完)
_________________
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發表於 2008-12-24 13:52
引言回覆
第五十八夜 裂縫
“知道麼,有些東西是無法解釋的,我們只能窺測其現象,只能避免,卻無法解脫,如同中世紀的鼠疫,現在的狂犬病,人們能做的只有儘量的避開它們,其實這是種消極的應對方法。”紀顏微笑著背負著雙手,陽臺的太陽剛好曬到他後面,我覺得他仿佛站在了光與影的邊緣一般。黎正回來以後腳傷已經好了八九分了,不過他很注意鍛煉,每天都去外面長跑,我忽然有種疑問,是否他還能重新以孩子的身體又長大呢?
“難道連你也無法解釋麼?”我問紀顏。
“當然,笛卡爾不是說過麼,畫出的圓圈越大,就發現外面的空白更多,越知道的多,就發現自己越無知。”紀顏歎了口氣。
“我曾經遇見過這樣一件事,面對那種現象我毫無辦法,那不是我能解決的了得。
大學的時候,暑假期間學生們組織下鄉醫療隊,免費為一些處於邊遠山區的人宣傳疾病預防知識和提供一些簡單的有效的藥物。不要小看這些,或許對城市裏的人來說這些藥物早已經過時,那些富人們經常對醫生開出來的高價藥品從不拒絕,其實那等於慢性自殺,設想一下,病毒的進化速度是遠高於藥品的開發速度,等那天體內的病毒已經免疫任何藥品的時候,那就只有等死了。
相反,在那些很少使用藥品的地區,簡單的青黴素也能治療許多疾病。當然,對於熱情的學生來說,探索未知也是令人非常興奮的事,可惜,現實總是與願望相反。
那是個幾乎隔絕的山村,連接外界的只有一條如蛇一般蜿蜒盤旋繞在山腰上的一條小道。道路上崎嶇不平,頂多只能容一輛車子行駛,所以大家選擇了徒步進山。還好天氣不錯,沒有下雨。
由於要去的地方很多,同學們分散成幾個小組,和我一起進入村子的是一個身材略胖的高個男生,猶如一塊門板一樣,不過由於很少走這種山路,即便是強壯如同運動員的他也汗流浹背。
村子不大,頂多只有不到一百人住在這裏,誰也不知道他們住了多久,這裏的人似乎看上去和外界有些不同,感覺像很古老似的,或者說就如同剛剛出土的文物,渾身透著一股腐爛的氣息。據說村子裏所有的人都生了病,所以連出山去外面換糧食和鹽巴的人都沒了,還好村子裏有幾隻信鴿,所以我們才被鄉長委派到這裏來。據說那年很熱,而且這一帶已經連續數個月沒有下過雨了。
“記住,不知道是不是傳染病,本來你們都是學醫的不需要我多說,不過我還是告誡一句,去那個村子最好不要接觸任何東西,帶著手套,而且別在那裏吃飯喝水,避免感染。”鄉長神情凝重的樣子讓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這個村子歸他管轄,可是他自己居然也一次都沒去過。至於對村子的交代,也是以前的人留下來的。
“那裏的人,總讓大家感覺的怪怪的。”鄉長的助理秘書在送我們出來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
“怪怪的?”我奇怪地問他,這位年輕的秘書點了點頭。
“他們好像看上去總是很乾燥,而且似乎從來沒見過他們喝水,而那村子附近好像也沒有水源,更別說井啊,小河之類的。”秘書搖了搖頭,被鄉長叫進去了。秘書說自己和出來換東西的村民接觸過,覺得他們非常奇怪,至於他自己,也沒有進過那個村子。
看這裏的情況,我再次回憶起來鄉長和助理的話,剛要提醒那位高個胖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只是一個系的,同在一起上課,混個臉熟,不過印象中他似乎沒什麼朋友,性格比較孤僻,總是一個人坐在課堂的角落裏,只是他的身材是在特殊,所以我才對他有些許印象。而當我告訴他我的名字後問他的名字,胖子卻笑了。
“你叫我胖子得了,沒什麼名字不名字的。”胖子一笑,如同年畫裏的人物一樣,憨態可掬。既然他不願意告訴我他的名字,我想也就算了。
“記得戴上手套。”我覺得奇怪,外面明明很熱,但一進村子就覺得有些冷了。趕緊戴上了橡膠手套,順便拋了一副給胖子,胖子的手很粗大,比常人要大了一號,所以費了好大工夫才把胖乎乎的手塞進手套裏去。
“很難受,帶著真不舒服,感覺隨時會破一樣。”胖子表情痛苦地望著我。我也沒辦法,也沒準備一副超大號的手套給他預備,只好勸他將就一下吧。
這個村子是半圓環形狀的,幾十戶人家分散的居住在這裏,與其說是村子,倒更像是個街道。我們沒有找到這裏的村長,似乎這裏沒有任何的行政單位和機構,村民們長久以來都自顧自的生活著。整個村莊乾燥的嚇人,四處都是乾涸的裂開的泥土和牆壁,坐在房子外面的他們一個個大張著嘴巴,眯著眼睛長時間的保持著一個姿勢看著我們,我甚至看見一隻蒼蠅飛在其中一個年輕男人手臂上,而他看都不看,也懶得驅趕。
“他們靠什麼生活啊?”我記得自己問過鄉長,鄉長也搖頭,只是說這個村子的人居然每過一段時間都有人拿著玉石和玉料來換食物和生活用品。
“玉石和玉料?”我吃驚地問。鄉長聽完點點頭。
“不過都是未經過加工的,而且也不是什麼名貴的玉石,大多數開價很低,雖然我覺得奇怪,在這個地帶本來按理說是不產玉的。”鄉長解釋道。
現在看了看,或許村子後面的山脈裏真的有玉石也說不定。
村子裏的人大都神情木納地坐在自家門前,也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我們看,有老人,也有成人,似乎只有少不更事的孩子才對我們的到來有些好奇,遠遠地望著,我們一旦走過去,他們就嚇的四散開來,等轉過身,又聚攏在一起在我們身後小聲議論。
“他們和阿爸阿媽好像不太一樣啊。”一個孩子奶聲奶氣地說。
“是啊是啊,不知道他們身上會不會也有縫。”另一個聽上去年齡稍大,故意做著大人的聲音說著,不過聽上去更加有趣。
只是不知道他們說的縫是什麼意思。
終於,一個老人肯讓我們進去了,她大概七八十歲左右,臉上猶如乾涸的河床,刀刻的皺紋縱橫交錯,枯瘦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一根根暴了出來,我似乎可以看見血液在裏面遲緩的流動。一雙充滿了眼屎的倒三角眼看了看我們,對我們招手說了句,“來!過來!”
“大娘,我們是醫學院的學生,在暑假期間特意送藥下鄉,聽說您這裏一帶大家有些不適,所以帶了些藥來。”胖子到很會說話,和我一起走了過去。旁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看上去非常疲憊的坐在陰處望著我們兩個走進了老太太的家門。
房子很陰暗,而且相當乾燥,地面都是黃土,踩上去感覺腳下摩擦的很厲害,房間裏空空如也,只有一個乾淨的灶台,一些食物乾糧,還有幾張小木凳。
“大家最近精神都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病了。”老人忽然說了一句,嗓子帶著咯吱咯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我和胖子坐了下來,不,應該說胖子根本做不下來,因為那張小板凳還沒有他半個屁股大,何況看上去也不扎實,他索性那處張報紙墊在下麵。
我注意到幹的發亮的牆壁上居然有很多裂縫,再看看屋頂,也有很多,就如同蜘蛛網狀一般,心裏不禁一寒,這不是危房麼。
胖子勸慰了老人幾句,於是拿出藥品交給她。老人用顫抖的手接過藥片看了看,接著隨即扔到了一邊。似乎並不是很關心這個。
“這裏,需要的不是藥,我們需要去換些糧食和鹽巴之類的回來,只是大家都走不動。出不了村子。”老人不耐煩的說著,一激動說話就不流暢了。我只好和胖子走了出來,重新來到接到。
“你覺得他們生了什麼病?”我問胖子,他則搖頭。
“不知道,看不太出來,似乎感覺缺乏鍛煉,你沒發現他們都很瘦麼,而且皮膚似乎長期沒有接觸誰,非常乾燥,脫皮的厲害。”看來胖子的眼睛雖小,注意的東西卻不少,不過我也看見了,的確不知道是什麼病。
雖然後來又和幾位村民談了一下,可是依然都是愛理不理的,唯一的幾句話也是希望我們幫他們去換鞋日常必需品回來。
時間過的很快,眼看著太陽要下山了,而我發現隨著陽光的退卻,村民似乎開始活躍起來。開始還如同雕塑一樣坐在那裏不動的他們也開始行走了,聊天了,忙碌起日常起居,只是依舊無視我們兩個的樣子。
“現在走麼?”胖子忽然問我,我則搖頭,畢竟還沒有搞清楚村民到底患了什麼病,這樣走太不負責了,我們不是光把藥品往這裏一扔就了事了,最主要的目的是幫他們治好病。
“太好了,我也想留下來多看看,似乎這裏非常的奇特。”胖子見我同意留下,相當高興和興奮。而我看著漸漸沉下去的太陽總覺得有些許不安。因為村長說,以前有些人進山采風或者考古,卻再也沒出來過,所以外人就不敢在這個村子留宿過夜了。胖子始終抱怨說手套不舒服,我也只好和他一起脫掉了。
夜晚很快來臨,我發現老山裏的夜色的確非常漂亮,可以看見一大片在城市的天空裏看不到的星星,密密麻麻的,數都數不過來。而村民們也開始熱情起來,邀請我們過去吃飯留宿。選擇了一下,我們去了一戶四口之家。
關鍵是胖子說那戶人家的女孩很漂亮。
她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大概比我們小一兩歲,但是出落的很不錯了,衣服雖然並不時尚,不過是普通的農家衣物,卻很難掩蓋她脫俗的氣質和美麗,鵝蛋形潔白的臉龐,五官擺放的恰到好處,如果她在城市裏包裝一下,絕對不亞于那些明星。剛才開始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她,可能是躲在房間裏吧,剛才也是她把我們拉到她家的。胖子自從看見她眼睛就沒眨過,我暗笑胖子可能看上人家了。
女孩叫畫兒,可能是小名吧,總之他的父母,一對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農家人是這樣叫她的。還有一個頑皮可愛的小男孩,似乎是畫兒的弟弟。
晚飯很簡單,一大碗臘肉,和幹辣椒炒豆角,然後是大碗大碗的米飯。這裏似乎沒有種植任何農作物,只是靠定期一些村民拿著玉石出去到外面集市上換取大家需要的吃食。村子裏沒有任何水源,這裏的人似乎也不知道什麼叫口渴,我和胖子還好自帶了些水,自給自足應該夠了。
讓我和胖子驚訝的是,這一家人真的太會吃了。光是那個畫兒吃的就可以抵我和胖子兩人了。你要知道胖子的食量已經非常驚人了,而我自然也吃的很多,可是看著這個外表非常並不驚人的女孩子居然吞下那麼多東西實在可以氣死很多勒著褲腰帶啃著黃瓜半拉月只減個一斤幾兩肉的城市女孩了。
不僅僅是畫兒,她的父母以及其他人的食量都很大。而且幾乎是往嘴巴裏倒飯一樣,開始我們還以為他們好客,弄這麼多菜,現在才知道只是每天如此罷了。
可是他們卻非常瘦,瘦的嚇人,不過畫兒似乎不太瘦,倒顯得比較豐滿,和她父母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這裏唯一還算正常的就是那個小男孩,他吃的倒是不多,而且並沒有像他的父母那樣瘦,只是他好像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了,自己吃著自己的飯,慢慢悠悠的。
小男孩眨著大眼睛拿著筷子在飯碗裏插來插曲,忽然笑著對我說。
“吃驚麼?沒什麼,等我和姐姐一樣大了,我也會吃那麼多的,所以村子裏每次都要換很多糧食和肉來。”他的話和隨意,卻讓我非常不解。
幾乎是瘋狂的進食後,畫兒和她的父母又恢復了過來,並再三說不好意思,讓我們見笑之類的話。我越來越覺得他們並不像是普通的村民,卻覺得他們似乎很有文化以及涵養。因為在同樣破裂不堪,充滿裂縫的牆壁山我居然看見還掛著一些國畫和書法。
雖然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相貌和舉止,但內心深處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和文化底蘊卻很難被抹殺,如同被狼養大的狼孩,無論如何改變,他骨子裏的野性也無法磨滅。
這對夫婦顯然不是普通的農民,他們的手雖然很瘦,但非常細長,也沒有長期坐農活的老繭。
只是他們的皮膚都很乾燥,不過畫兒和她弟弟不是。
安置我們睡覺的地方後,畫兒被他父母帶走了。誰在木床上,我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帶著月光,我在床上磨蹭了很久,剛轉過頭,卻發現畫兒的弟弟笑嘻嘻地站在我身邊看著我,嚇了我一跳。
“起來啊,我帶你看好東西。”他依舊笑嘻嘻的,帶著和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不符的怪異和成熟。讓我不得不跟著他走出了房間。
“去看什麼?”孩子在前面越走越快,帶著我走在村子外的街道上,現在外面安靜的很,只能聽見風聲和我們倆的腳步聲,我忽然想起胖子還睡在那裏,不知道他睡著了麼。
男孩沒有回頭,只是不耐煩地說了句:“急什麼,很快就到了。”說著高興的指了指前面。
“就在那裏,我姐在那裏。”
我一聽覺得奇怪,為什麼男孩要帶我來看她姐姐。
前面好像是村子的後面,仿佛是一個類似祭台之類的,很古老了,是石頭搭造的,很多已經被風沙磨損的非常厲害。我走過去才看見畫兒和他父母以及還有白天看見的老太太和年輕人,以及很多村民都在。不過畫兒的弟弟讓我儘量離這遠些,趴在石頭後面看著。
這些人都卷起了袖子,那天的月亮很園很亮。
“你真幸運,正好今天月亮不錯。”男孩再次嘲笑般的看了看我,我則沒有搭理他,繼續看著村民們。
尤其是畫兒,她的皮膚很好,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白皙的冷光,白淨細長的手臂就像螢光燈管一樣,又帶著瓷器的膩滑。
“今天畫兒也要有縫隙了,所以請大家來坐下見證,她也可以幫村子做些事了。”畫兒的父親似乎很高興,拿著畫兒的手舉起來給大家看,而旁邊的村民似乎沒有太多的表情。
很快,我看見了裂縫,終於明白那些小孩說我們身上有沒有縫隙的原因。
畫兒陶瓷般的手臂開始出現了一條黑色如發絲般的裂縫,接著兩條,三條,整個手就像被錘子敲破了一般,不過她的臉上沒有什麼痛苦的表情。不只是她的手臂,她白淨的臉龐也開始出現裂紋,還有她的腳踝,我猜想可能她整個身體都在出現縫隙。
畫兒就像一個被打碎然後重新粘合起來的瓷人。
接著,裂紋逐漸增多,終於開始脫落下來,如同下雨一樣,白皙的皮膚一片片掉到地上,越來越多,最後在地上居然變成了塊拳頭大小的晶體,閃著白光。
在看看畫兒,她猶如被脫掉一層皮一般,雖然還是非常白皙,但整個人仿佛瘦掉一圈,顯的很虛弱。
然後村民們也同樣開始出現裂縫,他們都掉下來或多或少的粉末碎片,也變成了大大小小的石頭狀的東西,只是都沒有畫兒的那塊漂亮晶瑩。而且也變得如畫兒一般虛弱,瘦的厲害。
我大張著嘴看完後,村民們撿起那些石塊。
難道他們就是靠著那些所謂的玉料來換吃的?那不是人皮麼。我越來越糊塗了,而且他們怎樣出去呢,不是說村子裏的人很久都沒有出來換東西麼。
“最近的太陽很厲害,我們出不去,要不然我們會被外面的陽光曬的裂開的。”終於,畫兒的母親低著頭說了一句。
“天氣越來越熱,以前還好,可以勉強出去,可是今年是在出不了村子了,而且就算是你,也在這裏呆了十餘年,完全不適應外面了。”旁邊的一個老頭對著畫兒父親說道。
“今天不是來了兩個年輕人麼,叫他們幫我們換吧。”畫兒的父親提議,居然還談到了我和胖子。
“可是頂多讓人家幫我們一次罷了,以後怎麼辦。”畫兒的母親為難地說。
“那就把他們也變成我們就是了,你原來也不是這樣的麼?在這個村子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不是挺好麼。”旁邊的一個老頭咯咯的笑了下,接過話頭對著畫兒父親說。
我心裏一驚,回頭看了看那個孩子,孩子依舊帶著笑容望著我。
“他們想把你和那個大個也變得和阿爸阿媽一樣,身上出現幾條裂縫呢。”他仿佛在開玩笑一樣,而我卻並不覺得好笑。
“這樣吧,這件事交給你們一家去做,以後就專門讓他們幫我們換糧食,他們不是在村子長大的,對村子的依賴要少,能受得了外面的光。”先前的老頭似乎態度很堅決,旁邊的人也一同贊同,畫兒的父母無奈的點了點頭。我覺得他們似乎要散了,趕緊叫男孩帶著我回去。
一路上男孩笑嘻嘻地對我說。
“我還沒有長大,如果和姐姐一樣大也能脫落下來漂亮的石頭,幫家裏換回吃的和用的。”
“難道你覺得這樣很有趣?”我忍不住問他。
“當然,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這樣,有什麼不對嗎?”他睜著大眼睛奇怪的望著我,仿佛不對經奇怪的是我,他說的才是符合邏輯的。我不想和孩子多爭辯,只是想趕快叫醒胖子離開這裏。
回到畫兒家裏,胖子還在呼呼大睡,當我拍醒他告訴一切,他也哦了一聲。
“果然是個奇怪的村子,我說呢。”他環視了下四周的牆壁。我對他說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趕緊離開才對。
不過當我們商量如何走的時候,畫兒一家人已經進來了。
“你們不用害怕,我們沒打算害你們。”畫兒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們一家人看上去都和和善,並不像其他的村民,我越來越覺得他們和那些人不同。
“其實,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十幾年前我來這裏寫生和遊玩。聽說這裏有個很奇特的村子,所以好奇地來著看看,結果就再也回不去了。”畫兒的父親,那位看上去很老實的中年男人,緩緩地開口說道。我和胖子則用心的聽著。
“來到這個村子後,我也和你們一樣非常好奇,後來才知道這裏的村民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生存的,這裏種植不了任何農作物,也沒有任何水源。村子裏的人喜歡乾燥,討厭潮濕,因為如果和喝了水或者皮膚接觸到水,就無法製造賴以生存的玉石玉料了。如同你剛才看見的,他們有種特殊的本領,身體上脫落下來的東西居然都是玉石的材料,而玉石的優劣,居然取決於人的皮膚的好壞,他們的食量很大,但營養根本取不到身體的各個角落,而是神奇的在皮膚表面形成了玉的成分,到了一定的時候才剝落下來,然後換取食物,當我打算離開,結果已經晚了,不知道村民們做了些什麼,居然把我也同化了,後來我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適應外界的生活,我害怕劇烈的陽光,因為過熱的光纖會把我們烤幹,整個人變成具乾屍,以前的天氣並不炎熱,而且每當下雨後溫度低些我們才去外面換吃的,可是今年已經很久沒下過雨了,大家都不敢出村子。所以,他們說要把你們也同化掉。因為你們不是在村子裏長大,所以應該可以抵抗得了外面炎熱的溫度和陽光。”他無可奈何的搖頭。
“現在我也已經麻木了,尤其是在村子裏還娶了一位妻子,還生下了畫兒和她弟弟,這孩子完全在這裏長大,再過幾年,他也會像那些人一樣了。”畫兒的父親望瞭望自己的妻子,然後摸了摸男孩的頭,很無奈地說。
“你們走吧,我們不會加害你們兩個的。雖然村子裏的糧食已經用完了,再過幾天,大家都會餓死在村子裏了。”畫兒輕輕地說了句。我覺得她很可憐,完全沒有選擇命運的能力,甚至她想都不敢想,因為只要離開了這裏,恐怕她就必須一輩子活在陰影裏面。
場面開始沉默了下來。這時候胖子忽然站了起來。
“我答應幫助你們,你們把我同化吧,不過要放過我同學。”他的話讓我很驚訝。
畫兒一家人也很驚訝,隨意又非常感激地看著他。
“可是,要如何同化呢?”胖子笑了笑問他們。我趕緊站起來扶住他。
“你瘋了麼?還是和我一起離開吧。”
“不了,其實我也有些厭倦呆在那個世界了,在這裏蠻好的。”胖子笑笑,掙脫了我的手。
“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吧,我留下來也是為了幫助這裏生活的人。”胖子忽然不笑了,一臉嚴肅地說:“我們開始來的目的難道你忘記了?”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原本我們就是來解決這裏村民所謂的病來的。可是我沒想到卻是這樣一種解決方法。
當我在天亮的時候離開畫兒家,我看到畫兒從手臂上剝落了一塊白色的片狀物,胖子把它吞了下去。
離開那個村子後我告訴了村長,以後不要再派人去那個村子了,至於原因,我卻沒有說。
還有,胖子告訴我,他的名字叫閩書。”紀顏說完了,雖然說的略有些傷感,不過他很快又語調輕鬆地說:“你知道麼,我在後來回過那個鄉鎮,居然真的見到了胖子,他果然拿著那些玉石玉料來換東西,不過他已經瘦了下來,腳邊上有一塊比其他玉石大得多的一塊。他告訴我,自己和畫兒結婚了,而且妻子已經懷孕了,很快就會生產,所以他必須多出來幾次換些必須的東西。似乎很奇特,他很能適應這裏的氣候和環境,或許有的事情就是如此,無法解釋清楚,我唯一知道的事,他看上去過的很快樂,起碼,看上去是。”(裂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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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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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4 13:52
引言回覆
第五十九夜 犬娘
我有一位朋友,十分要好的朋友,他尤其喜歡養狗,無論是名貴的犬種,還是街頭流浪的小狗,只要他看見了,絕對不會放過,一定帶回家裏好好撫養,但他對狗的態度很自由,隨意進出,以至於有時候他也向我說有很多流浪犬在他家養好傷吃飽後拉下一堆堆排泄物就擺擺尾巴搖搖屁股走了。不過他不在乎,始終樂此不疲的重複,讓我非常奇怪。
他對狗的喜愛似乎已經大大超越了正常人的情感,隱約中我覺得應該有些其他的故事。由於從小和他認識,我對他的家人還是很瞭解的,很不湊巧,他的父親,確是一位屠戶,而且,專門殺狗。卻說這個行當倒也是有位祖師爺,而且名聲頗為響亮,此人正是助漢高祖劉邦打下天下的大漢第一勇士樊噲,據《史記》記載: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手下的大將“樊噲沛人也,少時以屠狗為業”。漢高祖劉邦與樊噲自幼就是好朋友,後結為連襟,同娶呂氏為妻,樊噲自幼家貧,住在沛邑城郊的烏龍潭(現為樊井)邊,以屠狗為生,他用烏龍潭的水洗狗肉,再用烏龍潭的水煮狗肉,其味道特別鮮美香醇。所以有很多人對狗肉情有獨鐘,所以同學父親的攤位倒一度也非常紅火,甚至在改革初期就給很多狗肉火鍋提供肉源,很早就發了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當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卻一下放棄了,將生意賣與他人,真是讓人好生奇怪,本來想問問,不過想想既然別人沒有主動說,自然是不便說,問起來回答不是,說謊也不是,於是乾脆就壓在心裏不說了。
我曾經去過一次那個肉攤,那還是因為我的父親有一次叫我去買點狗肉下酒,我雖然不是很喜歡吃狗肉,但對於孩子,尤其是那個時代,有些肉吃還是很高興的,於是我想起了我的同學,他曾經說我如果想要買狗肉,一定要去他爸爸那裏,可以便宜些。
我自然找到他,朋友也一口答應,孩子嘛,總有些喜歡逞意氣,其實他也極少去他父親那裏。
那是一個巨大的菜市場,一進去就可以聞到混雜著汗臭味,腐爛的菜葉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有動物糞便的味道。這種奇怪的味道讓我很不舒服,朋友一蹦一跳著帶我來到了他父親的肉攤上。
他的父親相當高大,赤裸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結實的肌肉依舊寬闊的肩骨,他系著一條長長的充滿油膩閃閃發亮的深藍色圍裙,上面似乎還粘著星星點點的血跡。旁邊有兩個年輕人,招呼著客人,負責拿肉找零錢。我望瞭望肉攤,左邊的掛鹇上掛了一串串紅色的肉塊和內臟,旁邊還有數個砧板,但上面已經是血紅一片,沾著很多紅色的肉末和骨頭渣滓。我的旁邊還有兩個先到的客人,一個個半張著嘴巴,帶著滿意的眼神端詳狗肉,而且不停的指指點點。
在同學父親的腳下,有著好幾個鐵籠子,光線很暗,我只好走過去看,原來裏面關著許多狗。
我無法忘記它們的眼神,很絕望,的確,那是種非常絕望的眼神,它們大都只有一米多長,體型並不大,毛色很雜,都是土狗,其中一條黑色的幼犬,睜著圓圓的毫無光澤如同塑膠般的眼珠流著淚直直地看著那個紅色的砧板,接著又盯著我看。我被盯的有些發毛,這時候同學的父親一直在催促我。
“娃娃,快點,我還要敢去喝酒。”同學父親的聲音猶如雷聲一般震耳,我只好胡亂指了一隻。
“就它吧。”我指著剛才的黑狗。它瞧見我的手指著它,開始劇烈的顫抖,整個身體都在抖動。同學的父親大手一揮,把籠子裏的小狗拖了出來。這時候,所有關在籠子裏的狗都開始叫起來。並不是憤怒的吼叫,而是低沉的哀鳴。
我終於見識到了他們是怎樣殺狗的。
朋友的父親一隻手揪著黑狗的耳朵,像提兔子一樣把它提留起來,被提出來的小狗沒有任何的反抗,或許它知道是徒勞,只是呆滯的縮著四肢,而同學父親的另外一隻手拿起一件很怪的鐵器,有些像撐衣服的架子,實際上就是這個改造而成,只不過前面彎曲成了一個U形的樣子,他把前端壓在狗脖子上,黑狗整個身體被卡在地上,任憑四肢如何擺動,也無法掙脫出來,它的脖子晃悠了很久,最終不動了,把小腦袋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不停的流淚,喉嚨裏發出嗚嗚的鳴叫。
同學的父親拿出一柄鐵錘,我看見他高高舉起,朝黑狗的頭上砸去,刹那間我聽見了一聲沉悶的聲音,就像折斷的柴火一樣。
那狗還沒死,頭上已經凹陷了一大塊,不停的向外吐著白沫和熱氣,嘴巴張的大大的,粉紅色的舌頭耷拉了出來,如同一條紅色的帶子。
很快,第二聲悶響後,那黑狗不會動了,眼睛裏的亮光也漸漸暗淡下去。同學的父親手法熟練的把狗屍提起來,掛在鐵鉤上,拿起一把剔骨尖刀,手法熟練地在狗脖子上劃開一個口子,接著猶如拔香蕉皮一樣,一下就把狗皮扒了下來,露出冒著熱氣的粉紅色的肉。我已經完全看呆了,腳下的狗血混合著白色的腦漿浸透了穿著涼鞋的腳。同學的父親割下一大塊狗後腿肉,我交了錢,腳步遲緩的走了出去。
出菜市場後我和同學都不說話,兩人先前來的興奮和高興一掃而光,我和他分手後腦袋空白的走回家。
從那次後,我不再吃狗肉了,同學也是。
可是我只是知道這些罷了,卻不知道同學為何如此喜歡溺愛狗。
在他家,我望著滿地亂跑的小狗,和眯著眼睛不知疲倦的拿著狗糧餵養他們的朋友,終於問起他為什麼如此喜愛養狗,並談到了他那位殺狗的父親。
“你還記得那次和我一起去看殺狗啊。”他歪著腦袋笑嘻嘻地望著我,隨後又表情嚴肅起來。
“告訴你一些事吧,或許你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喜歡狗。
我出生的時候,父親並不在身邊,由於那時候狗肉市場很走俏,他幾乎離不開肉攤,加上那時候母親看上去預產期也沒到,所以他放心的回去殺狗賣肉,結果剛剛殺完幾隻狗,鄰居的大媽跑過來告訴他我媽發動了,結果還沒等他趕到醫院,我就匆匆落地了。
據說我生出來的時候就很會哭,而且討厭我父親。每次他張開手走向我,母親說我都會全身發抖,不會說話的我喉嚨裏發出很淒慘的鳴叫,接著就嚎嚎大哭起來,這讓父親很難堪,也很尷尬。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而且只要他呆在家裏,我總是會生病,奇怪的是只要他離開,我的病就不治而愈了。
於是大家都眾口一詞,我和父親犯沖。”說到這裏,他忽然話鋒一轉,
“你知道胎神麼?可能也叫胎煞。”
我搖頭,哪里聽過這個。
他略帶失望的低下眼皮,接著慢慢解釋給我聽。
“我其實帶著少數民族的血統,這點恐怕你還不知道吧,我的母親,是一位布依族人,雖然已經融入到漢族很久了,但布依族卻一直對生育保有自己的一套習慣和風俗,當年據說我的外祖父母就十分反對母親嫁給一位屠戶,因為他們覺得父親殺氣太重了。
不過他們還是結了婚,而且似乎也很順利,父親依靠著賣肉的錢承擔著養育一家人的重任,大家倒也非常協調順利。
布依族人認為,胎兒的懷孕形成是一項很偉大的事情,而胎兒在子宮裏直到生產下來之前,一直處於一種似人非人,徘徊在兩個世界之間的狀態,所以他們很脆弱,需要保護。
傳說在孕婦的周圍,一直存在著一種神靈,它們是死去孩子的母親化成的,大家無法區別它們的善惡好壞,因為如果它對胎兒有益,保護胎兒,大家就敬它,叫它‘胎神’,如果它對胎兒有害,加害胎兒,大家怕它,稱之為‘胎煞’。這也是它們名字的由來。
而且在孕婦懷孕的時候,丈夫不允許狩獵,捕魚,因為族人們認為動物魚類的靈魂懼怕男子,所以就會去找胎兒報復,母親提醒過父親在懷我的時候不要殺戮過多,可是由於生產住院都急需用錢,父親雖然表面答應,但還是在殺狗賣肉。
祖父母對於我和父親的不融洽歸咎與父親殺狗過多遭致的報復,無奈下父親到處去求解破解的法子,於是有一個老人向父親提出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認一隻犬娘。”他似乎有些感慨,話語間停頓了下,而我也非常驚訝。
“犬娘?”我大聲地說了出來,話剛出口,方覺得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笑了笑,還好同學並不見怪。
“是的,也難怪你反應這麼大,當時我的父親也很驚訝,甚至非常氣憤。因為在常人辱瘗的時候經常罵一句狗娘養的,現在倒好,自己反到上趕著去認一隻狗做母親,雖然只是為了應運之法,和那些把名字叫的很賤怕孩子養不大有些類似,但畢竟傳出去實在有傷顏面,所以父親開始的時候堅決不同意。可是當他發現只要他在家我就緊咬嘴唇連奶都不喝,只好長歎一口氣,同意了那個老者的提議。
不過新的問題又出來了。
到底如何去找一隻犬娘?
父母當然去詢問那個老者,老者說必須找一隻第一次生產幼仔的母犬,而且幼仔必須全部天生早夭,這樣才符合條件。聽起來似乎容易,父親是做殺狗生意的,自然認識不少養狗人,但實際找起來卻非常困難。
狗場很大,包括種犬幼犬大的有幾萬隻,不過父親認識的都是些養肉犬的,他們很熱情的為父親查找符合條件的母犬,不過一番查找下來,把他累的夠嗆,當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個朋友卻告訴他,正好他那裏有一隻第一次生產而且年齡不到一歲的母犬,生下了三隻,不過一天之內都沒活下來,父親一聽大喜,連忙把那只母犬抱回了家。
說來奇怪,那只母犬一抱到我家就和我很有緣,它很喜歡我。總是趴在我的搖籃邊上,而我也和父親沒那麼生分了,他居然也可以抱著我而不至於被我的啼哭聲弄得心煩意燥。
這是只很普通的狗,在我兒時的印象裏它一直陪伴著我,而且家裏人從來不叫它狗,而是喊犬。而我更是叫它犬娘。我喊不出它的種類,只知道犬娘的皮毛很光滑,也很短,白色的,猶如剛剛刷過白色油漆的牆壁。它總是喜歡用長長的毛茸茸的腦袋拱我的小手,對於兒童時代能有這樣的伴侶,的確讓我少了許多孤單。
但是在我和父親關係慢慢變好的時候,犬娘卻和他的關係越來越糟糕,幾乎每次父親進門它都要對著父親大吼,那神態簡直和對我的天差地別,父親經常皺著眉頭地小心繞過它,可是這種日子終究不是辦法。母親經常勸父親放棄殺狗的這個工作,而父親總是歎著氣搖頭,要麼就是用言語敷衍,實在過不去了,只好苦笑著感歎。
‘不去賣狗肉,那一家人如何生活,以後孩子還要上學,你以為我喜歡天天干這血肉橫飛的勾當?’母親見父親這樣,也只好砍了話頭,只希望生意好些,存一些錢,去做點別的小生意。
不過生活總是事與願違,正當父親決定放下屠刀的時候,母親得了場大病,將家中的積蓄幾乎花的一乾二淨,無奈下父親只好繼續賣狗肉,而且比原先殺的還要多,而犬娘幾乎已經對他達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甚至連父親扔給它的肉或者只要父親觸碰過的東西它都非常憎恨或者撕咬。有時候父親半夜起來,居然會看見犬娘呲著牙齒,喉嚨裏咕嚕咕嚕地坐在他的床頭邊盯著他。母親經常咳嗽著說犬娘有靈性,它可以嗅出父親身上那股我們嗅不出的同類的血的味道。父親也正好藉口犬娘不喜歡他,總是在外面跟著一幫朋友喝酒,母親和我都不喜歡那些人,他們總是滿口的污言穢語,總是讓人覺得不安,當然,犬娘更是不喜歡他們。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十二歲那年。
一般犬類的壽命都不會太長,雖然視種類而言,但大體到了十幾歲的狗已經算是高齡了。犬娘的確也失去了以前的那種活潑和旺盛的精力,不過很奇特的是,自從它走進我家後,就再也沒有和別的狗接觸過,十二年來它也沒有再生育過任何小狗,而是始終陪伴在我身邊,雖然有時候我要去上學。起初母親把它關在家裏,結果回來一看所有的東西能撕碎的都被它咬了,無奈之下只好同意它和我一起,所以我的同學和學校的老師每天放學都能看見一隻白色的大狗非常老實地蹲在門口一動不動,不時的晃悠著腦袋等著我過來,而每次我習慣地走過去撫摸著它的腦袋,而犬娘則用它黑色帶著濕潤的鼻子碰了碰我的手,用暖暖的舌頭舔了舔手背,接著腳步愉快地走在我前面。
可是這種日子結束了,因為我要上初中,那是所不錯的重點學校,父母花了很大氣力才把我弄進去,我不想去那裏,因為那個學校是寄宿的,也就是說每個星期的週末我才能回家,才能看見犬娘,可是我更無法拒絕父母期待的眼神,我知道為了讓我進去他們省吃儉用的存錢,而在他們看來,能上好初中才能上高中,能上好高中才能上好大學,而好的大學畢業才能有好工作,才能養活自己。而且他們一直在存錢,母親總是叮囑父親買最便宜的藥品,而父親也和那幫朋友斷絕了交往,把酒也戒掉了。
這似乎是所有為人父母心中一條環環相扣的鎖鏈。
犬娘似乎也瞭解,這次並沒有生氣和憤怒,只是睜著眼睛低著腦袋在我腳邊轉悠,時不時的發出一陣類似玩具娃娃擠壓才發出的聲音。其實我知道它也沒有氣力奔跑吼叫了,它越來越老了,每天都吃的很少,而且更喜歡趴在那裏將頭埋在前肢裏一動不動,除非是我過去撫摸它,否則犬娘可能會一趴就是幾個小時。
學校的生活很好,剛剛接觸那麼多同齡人在一起生活吃飯遊戲和學習,讓我覺得離開了犬娘原來也能這麼快樂。於是,我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而每次回去也忙著和父母談學校的見聞情況,與犬娘在一起戲耍也越來越少,每次當我停下嘴巴無意間瞟了一眼犬娘,看見它失望的低垂著耳朵夾著尾巴,腳步遲緩地離開,走到牆角趴了下來的時候,我會有一刹那的不舒服,就像心裏被掏空了一般。
直到發生那件事,我才明白自己和犬娘間的紐帶卻一直還在。
開學的時候,下了場大雪,這個時候還下雪算是比較少見的了。我離開家還看見犬娘蹲在門口看著我。雪下得很大,印象中那是唯一一次這個城市下著那麼大的雪,而且雪一直在下,仿佛沒有停的意思。
回到學校,和不見了一個寒假的同學聊了聊,接著收拾東西,很快一天就過去了,可是睡覺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什麼事情沒放下,很奇怪,一直都睡不著,雖然那天我已經很累了。
現在想想,的確有預感這回事。
在沉靜的校園裏我忽然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叫聲。開始我以為是幻聽,可是轉個頭的確聽到了,而且叫聲帶著急促和沙啞。
是犬娘的聲音,我有些不敢相信,連忙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到窗戶前擦了擦被大家呼出的氣息模糊的玻璃窗。
外面有路燈,所以能看得比較清楚,雪地上白皚皚的一片,非常的空曠,我第一眼並沒有看見犬娘,可是當我仔細的看了看,原來原本皮毛就是白色的它身上蓋了層厚厚的雪,而它就蹲在雪上還在仰著頭叫著。
叫聲已經把一些同學驚醒了,紛紛在埋怨著,我只好趕緊穿好衣服跑到宿舍樓下。
真的是犬娘,我再次確定了,可是我從來沒帶它來過這裏。而且這裏離家相當的遠,如果是步行恐怕要八九個小時。
可是它就這樣當真跑來了,我高興的撫摸著它的腦袋,上面鋪了層厚厚的雪。犬娘似乎也很高興,歡快的搖著尾巴,我已經許多時日沒有看見過它這樣了。
可是我忽然發現犬娘的嘴巴裏似乎有東西。它死死的咬著,不肯開嘴。昏黃的路燈下我努力讓它張開嘴巴,看看到底是什麼。
終於,犬娘吐了出來,白色的雪地上多了一樣東西。
是一截斷指。上面還帶著血,可能是因為一直含在犬娘嘴巴裏的緣故,血液居然還沒有凝固,非常遲緩的流淌開來,在地上映出一個淡紅色的半圓,只不過流淌的很慢,如同兒時吃的麥芽糖一樣。
指頭已經有些變黑了,我吃了一驚,不過又仔細看了看,那指頭我看的非常熟悉,指頭上有道不小的三角傷疤,那是一個叫鬍子的高個男人,是父親眾多朋友中的一個,非常喜歡賭博酗酒,因為他曾經用手摸過我的臉,我看了看他的手,所以記著他的指頭上有一截傷疤。
家裏一定出事了。
我拍了拍犬娘的腦袋,撿起地上的指頭,學校老師出來了,我告訴他們家裏可能出事了,老師們叫醒了學校司機,開車送我回去,而且報了警。上車的時候,犬娘開始有些反常了,它沒有像以前那樣熱情的舔著我的手背,而是溫順的趴在我腳邊,我的腿可以感覺得到它肚子隨著呼吸的一起一伏。可是我現在無心關心犬娘,我更擔心的是家中的父母。
等我來到家裏,發現員警已經來了,原來鬍子輸光了錢,又知道父親為我讀書存了些,所以喝了酒拿著一把剔骨刀趁著夜色和另外一個傢伙向來家裏搶劫。母親驚魂未定地說鬍子把父母用繩子幫了起來,正在家裏翻東西。結果犬娘猛的沖過去咬住了鬍子拿刀的手,鬍子的另外個夥伴嚇住了,用刀頂在母親脖子上喊著讓犬娘鬆口,犬娘咬下鬍子的指頭,然後從門外跑了出去。
員警到的時候鬍子和他同夥走了,不過憑著斷指他還是被逮住了。
父母非常高興可以拿回被搶走的錢財,可是犬娘卻再也無法蹦跳著圍繞在我身邊了。
原本八九個小時的路程,它居然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趕來了,這種消耗燃燒了它身體裏最後的精力。
不過犬娘離去的時候非常安詳。我始終認為它能找到我是因為我和犬娘間有著被人無法理解也無法看見的紐帶。
那以後我不再養狗,父親也不再殺狗。
但是我會收留一些很可憐的,在街頭流浪的小狗,或者是被遺棄的寵物犬,但是我不會養它們,雖然我會盡力為它門尋找新主人,但是在我看來實在沒有任何一條狗可以替代犬娘在我心裏的地位。”朋友說完了,不過我可以看見他的眼睛有些濕潤。
雖然我解開了心裏一些多年的疑問,但我並不覺得輕鬆。
“你知道麼,有時候我在床上睡著後,搭在床沿外的手經常可以感覺到有東西在舔我的手,一如以前一樣,就像犬娘,非常的溫暖。”他笑著抱起一條瞎了只左眼,老是汪汪在腳邊叫喚的吉娃娃,送我走出了家。(犬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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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夜 犬娘
我有一位朋友,十分要好的朋友,他尤其喜歡養狗,無論是名貴的犬種,還是街頭流浪的小狗,只要他看見了,絕對不會放過,一定帶回家裏好好撫養,但他對狗的態度很自由,隨意進出,以至於有時候他也向我說有很多流浪犬在他家養好傷吃飽後拉下一堆堆排泄物就擺擺尾巴搖搖屁股走了。不過他不在乎,始終樂此不疲的重複,讓我非常奇怪。
他對狗的喜愛似乎已經大大超越了正常人的情感,隱約中我覺得應該有些其他的故事。由於從小和他認識,我對他的家人還是很瞭解的,很不湊巧,他的父親,確是一位屠戶,而且,專門殺狗。卻說這個行當倒也是有位祖師爺,而且名聲頗為響亮,此人正是助漢高祖劉邦打下天下的大漢第一勇士樊噲,據《史記》記載: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手下的大將“樊噲沛人也,少時以屠狗為業”。漢高祖劉邦與樊噲自幼就是好朋友,後結為連襟,同娶呂氏為妻,樊噲自幼家貧,住在沛邑城郊的烏龍潭(現為樊井)邊,以屠狗為生,他用烏龍潭的水洗狗肉,再用烏龍潭的水煮狗肉,其味道特別鮮美香醇。所以有很多人對狗肉情有獨鐘,所以同學父親的攤位倒一度也非常紅火,甚至在改革初期就給很多狗肉火鍋提供肉源,很早就發了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當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卻一下放棄了,將生意賣與他人,真是讓人好生奇怪,本來想問問,不過想想既然別人沒有主動說,自然是不便說,問起來回答不是,說謊也不是,於是乾脆就壓在心裏不說了。
我曾經去過一次那個肉攤,那還是因為我的父親有一次叫我去買點狗肉下酒,我雖然不是很喜歡吃狗肉,但對於孩子,尤其是那個時代,有些肉吃還是很高興的,於是我想起了我的同學,他曾經說我如果想要買狗肉,一定要去他爸爸那裏,可以便宜些。
我自然找到他,朋友也一口答應,孩子嘛,總有些喜歡逞意氣,其實他也極少去他父親那裏。
那是一個巨大的菜市場,一進去就可以聞到混雜著汗臭味,腐爛的菜葉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有動物糞便的味道。這種奇怪的味道讓我很不舒服,朋友一蹦一跳著帶我來到了他父親的肉攤上。
他的父親相當高大,赤裸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結實的肌肉依舊寬闊的肩骨,他系著一條長長的充滿油膩閃閃發亮的深藍色圍裙,上面似乎還粘著星星點點的血跡。旁邊有兩個年輕人,招呼著客人,負責拿肉找零錢。我望瞭望肉攤,左邊的掛鹇上掛了一串串紅色的肉塊和內臟,旁邊還有數個砧板,但上面已經是血紅一片,沾著很多紅色的肉末和骨頭渣滓。我的旁邊還有兩個先到的客人,一個個半張著嘴巴,帶著滿意的眼神端詳狗肉,而且不停的指指點點。
在同學父親的腳下,有著好幾個鐵籠子,光線很暗,我只好走過去看,原來裏面關著許多狗。
我無法忘記它們的眼神,很絕望,的確,那是種非常絕望的眼神,它們大都只有一米多長,體型並不大,毛色很雜,都是土狗,其中一條黑色的幼犬,睜著圓圓的毫無光澤如同塑膠般的眼珠流著淚直直地看著那個紅色的砧板,接著又盯著我看。我被盯的有些發毛,這時候同學的父親一直在催促我。
“娃娃,快點,我還要敢去喝酒。”同學父親的聲音猶如雷聲一般震耳,我只好胡亂指了一隻。
“就它吧。”我指著剛才的黑狗。它瞧見我的手指著它,開始劇烈的顫抖,整個身體都在抖動。同學的父親大手一揮,把籠子裏的小狗拖了出來。這時候,所有關在籠子裏的狗都開始叫起來。並不是憤怒的吼叫,而是低沉的哀鳴。
我終於見識到了他們是怎樣殺狗的。
朋友的父親一隻手揪著黑狗的耳朵,像提兔子一樣把它提留起來,被提出來的小狗沒有任何的反抗,或許它知道是徒勞,只是呆滯的縮著四肢,而同學父親的另外一隻手拿起一件很怪的鐵器,有些像撐衣服的架子,實際上就是這個改造而成,只不過前面彎曲成了一個U形的樣子,他把前端壓在狗脖子上,黑狗整個身體被卡在地上,任憑四肢如何擺動,也無法掙脫出來,它的脖子晃悠了很久,最終不動了,把小腦袋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不停的流淚,喉嚨裏發出嗚嗚的鳴叫。
同學的父親拿出一柄鐵錘,我看見他高高舉起,朝黑狗的頭上砸去,刹那間我聽見了一聲沉悶的聲音,就像折斷的柴火一樣。
那狗還沒死,頭上已經凹陷了一大塊,不停的向外吐著白沫和熱氣,嘴巴張的大大的,粉紅色的舌頭耷拉了出來,如同一條紅色的帶子。
很快,第二聲悶響後,那黑狗不會動了,眼睛裏的亮光也漸漸暗淡下去。同學的父親手法熟練的把狗屍提起來,掛在鐵鉤上,拿起一把剔骨尖刀,手法熟練地在狗脖子上劃開一個口子,接著猶如拔香蕉皮一樣,一下就把狗皮扒了下來,露出冒著熱氣的粉紅色的肉。我已經完全看呆了,腳下的狗血混合著白色的腦漿浸透了穿著涼鞋的腳。同學的父親割下一大塊狗後腿肉,我交了錢,腳步遲緩的走了出去。
出菜市場後我和同學都不說話,兩人先前來的興奮和高興一掃而光,我和他分手後腦袋空白的走回家。
從那次後,我不再吃狗肉了,同學也是。
可是我只是知道這些罷了,卻不知道同學為何如此喜歡溺愛狗。
在他家,我望著滿地亂跑的小狗,和眯著眼睛不知疲倦的拿著狗糧餵養他們的朋友,終於問起他為什麼如此喜愛養狗,並談到了他那位殺狗的父親。
“你還記得那次和我一起去看殺狗啊。”他歪著腦袋笑嘻嘻地望著我,隨後又表情嚴肅起來。
“告訴你一些事吧,或許你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喜歡狗。
我出生的時候,父親並不在身邊,由於那時候狗肉市場很走俏,他幾乎離不開肉攤,加上那時候母親看上去預產期也沒到,所以他放心的回去殺狗賣肉,結果剛剛殺完幾隻狗,鄰居的大媽跑過來告訴他我媽發動了,結果還沒等他趕到醫院,我就匆匆落地了。
據說我生出來的時候就很會哭,而且討厭我父親。每次他張開手走向我,母親說我都會全身發抖,不會說話的我喉嚨裏發出很淒慘的鳴叫,接著就嚎嚎大哭起來,這讓父親很難堪,也很尷尬。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而且只要他呆在家裏,我總是會生病,奇怪的是只要他離開,我的病就不治而愈了。
於是大家都眾口一詞,我和父親犯沖。”說到這裏,他忽然話鋒一轉,
“你知道胎神麼?可能也叫胎煞。”
我搖頭,哪里聽過這個。
他略帶失望的低下眼皮,接著慢慢解釋給我聽。
“我其實帶著少數民族的血統,這點恐怕你還不知道吧,我的母親,是一位布依族人,雖然已經融入到漢族很久了,但布依族卻一直對生育保有自己的一套習慣和風俗,當年據說我的外祖父母就十分反對母親嫁給一位屠戶,因為他們覺得父親殺氣太重了。
不過他們還是結了婚,而且似乎也很順利,父親依靠著賣肉的錢承擔著養育一家人的重任,大家倒也非常協調順利。
布依族人認為,胎兒的懷孕形成是一項很偉大的事情,而胎兒在子宮裏直到生產下來之前,一直處於一種似人非人,徘徊在兩個世界之間的狀態,所以他們很脆弱,需要保護。
傳說在孕婦的周圍,一直存在著一種神靈,它們是死去孩子的母親化成的,大家無法區別它們的善惡好壞,因為如果它對胎兒有益,保護胎兒,大家就敬它,叫它‘胎神’,如果它對胎兒有害,加害胎兒,大家怕它,稱之為‘胎煞’。這也是它們名字的由來。
而且在孕婦懷孕的時候,丈夫不允許狩獵,捕魚,因為族人們認為動物魚類的靈魂懼怕男子,所以就會去找胎兒報復,母親提醒過父親在懷我的時候不要殺戮過多,可是由於生產住院都急需用錢,父親雖然表面答應,但還是在殺狗賣肉。
祖父母對於我和父親的不融洽歸咎與父親殺狗過多遭致的報復,無奈下父親到處去求解破解的法子,於是有一個老人向父親提出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認一隻犬娘。”他似乎有些感慨,話語間停頓了下,而我也非常驚訝。
“犬娘?”我大聲地說了出來,話剛出口,方覺得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笑了笑,還好同學並不見怪。
“是的,也難怪你反應這麼大,當時我的父親也很驚訝,甚至非常氣憤。因為在常人辱瘗的時候經常罵一句狗娘養的,現在倒好,自己反到上趕著去認一隻狗做母親,雖然只是為了應運之法,和那些把名字叫的很賤怕孩子養不大有些類似,但畢竟傳出去實在有傷顏面,所以父親開始的時候堅決不同意。可是當他發現只要他在家我就緊咬嘴唇連奶都不喝,只好長歎一口氣,同意了那個老者的提議。
不過新的問題又出來了。
到底如何去找一隻犬娘?
父母當然去詢問那個老者,老者說必須找一隻第一次生產幼仔的母犬,而且幼仔必須全部天生早夭,這樣才符合條件。聽起來似乎容易,父親是做殺狗生意的,自然認識不少養狗人,但實際找起來卻非常困難。
狗場很大,包括種犬幼犬大的有幾萬隻,不過父親認識的都是些養肉犬的,他們很熱情的為父親查找符合條件的母犬,不過一番查找下來,把他累的夠嗆,當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個朋友卻告訴他,正好他那裏有一隻第一次生產而且年齡不到一歲的母犬,生下了三隻,不過一天之內都沒活下來,父親一聽大喜,連忙把那只母犬抱回了家。
說來奇怪,那只母犬一抱到我家就和我很有緣,它很喜歡我。總是趴在我的搖籃邊上,而我也和父親沒那麼生分了,他居然也可以抱著我而不至於被我的啼哭聲弄得心煩意燥。
這是只很普通的狗,在我兒時的印象裏它一直陪伴著我,而且家裏人從來不叫它狗,而是喊犬。而我更是叫它犬娘。我喊不出它的種類,只知道犬娘的皮毛很光滑,也很短,白色的,猶如剛剛刷過白色油漆的牆壁。它總是喜歡用長長的毛茸茸的腦袋拱我的小手,對於兒童時代能有這樣的伴侶,的確讓我少了許多孤單。
但是在我和父親關係慢慢變好的時候,犬娘卻和他的關係越來越糟糕,幾乎每次父親進門它都要對著父親大吼,那神態簡直和對我的天差地別,父親經常皺著眉頭地小心繞過它,可是這種日子終究不是辦法。母親經常勸父親放棄殺狗的這個工作,而父親總是歎著氣搖頭,要麼就是用言語敷衍,實在過不去了,只好苦笑著感歎。
‘不去賣狗肉,那一家人如何生活,以後孩子還要上學,你以為我喜歡天天干這血肉橫飛的勾當?’母親見父親這樣,也只好砍了話頭,只希望生意好些,存一些錢,去做點別的小生意。
不過生活總是事與願違,正當父親決定放下屠刀的時候,母親得了場大病,將家中的積蓄幾乎花的一乾二淨,無奈下父親只好繼續賣狗肉,而且比原先殺的還要多,而犬娘幾乎已經對他達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甚至連父親扔給它的肉或者只要父親觸碰過的東西它都非常憎恨或者撕咬。有時候父親半夜起來,居然會看見犬娘呲著牙齒,喉嚨裏咕嚕咕嚕地坐在他的床頭邊盯著他。母親經常咳嗽著說犬娘有靈性,它可以嗅出父親身上那股我們嗅不出的同類的血的味道。父親也正好藉口犬娘不喜歡他,總是在外面跟著一幫朋友喝酒,母親和我都不喜歡那些人,他們總是滿口的污言穢語,總是讓人覺得不安,當然,犬娘更是不喜歡他們。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十二歲那年。
一般犬類的壽命都不會太長,雖然視種類而言,但大體到了十幾歲的狗已經算是高齡了。犬娘的確也失去了以前的那種活潑和旺盛的精力,不過很奇特的是,自從它走進我家後,就再也沒有和別的狗接觸過,十二年來它也沒有再生育過任何小狗,而是始終陪伴在我身邊,雖然有時候我要去上學。起初母親把它關在家裏,結果回來一看所有的東西能撕碎的都被它咬了,無奈之下只好同意它和我一起,所以我的同學和學校的老師每天放學都能看見一隻白色的大狗非常老實地蹲在門口一動不動,不時的晃悠著腦袋等著我過來,而每次我習慣地走過去撫摸著它的腦袋,而犬娘則用它黑色帶著濕潤的鼻子碰了碰我的手,用暖暖的舌頭舔了舔手背,接著腳步愉快地走在我前面。
可是這種日子結束了,因為我要上初中,那是所不錯的重點學校,父母花了很大氣力才把我弄進去,我不想去那裏,因為那個學校是寄宿的,也就是說每個星期的週末我才能回家,才能看見犬娘,可是我更無法拒絕父母期待的眼神,我知道為了讓我進去他們省吃儉用的存錢,而在他們看來,能上好初中才能上高中,能上好高中才能上好大學,而好的大學畢業才能有好工作,才能養活自己。而且他們一直在存錢,母親總是叮囑父親買最便宜的藥品,而父親也和那幫朋友斷絕了交往,把酒也戒掉了。
這似乎是所有為人父母心中一條環環相扣的鎖鏈。
犬娘似乎也瞭解,這次並沒有生氣和憤怒,只是睜著眼睛低著腦袋在我腳邊轉悠,時不時的發出一陣類似玩具娃娃擠壓才發出的聲音。其實我知道它也沒有氣力奔跑吼叫了,它越來越老了,每天都吃的很少,而且更喜歡趴在那裏將頭埋在前肢裏一動不動,除非是我過去撫摸它,否則犬娘可能會一趴就是幾個小時。
學校的生活很好,剛剛接觸那麼多同齡人在一起生活吃飯遊戲和學習,讓我覺得離開了犬娘原來也能這麼快樂。於是,我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而每次回去也忙著和父母談學校的見聞情況,與犬娘在一起戲耍也越來越少,每次當我停下嘴巴無意間瞟了一眼犬娘,看見它失望的低垂著耳朵夾著尾巴,腳步遲緩地離開,走到牆角趴了下來的時候,我會有一刹那的不舒服,就像心裏被掏空了一般。
直到發生那件事,我才明白自己和犬娘間的紐帶卻一直還在。
開學的時候,下了場大雪,這個時候還下雪算是比較少見的了。我離開家還看見犬娘蹲在門口看著我。雪下得很大,印象中那是唯一一次這個城市下著那麼大的雪,而且雪一直在下,仿佛沒有停的意思。
回到學校,和不見了一個寒假的同學聊了聊,接著收拾東西,很快一天就過去了,可是睡覺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什麼事情沒放下,很奇怪,一直都睡不著,雖然那天我已經很累了。
現在想想,的確有預感這回事。
在沉靜的校園裏我忽然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叫聲。開始我以為是幻聽,可是轉個頭的確聽到了,而且叫聲帶著急促和沙啞。
是犬娘的聲音,我有些不敢相信,連忙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到窗戶前擦了擦被大家呼出的氣息模糊的玻璃窗。
外面有路燈,所以能看得比較清楚,雪地上白皚皚的一片,非常的空曠,我第一眼並沒有看見犬娘,可是當我仔細的看了看,原來原本皮毛就是白色的它身上蓋了層厚厚的雪,而它就蹲在雪上還在仰著頭叫著。
叫聲已經把一些同學驚醒了,紛紛在埋怨著,我只好趕緊穿好衣服跑到宿舍樓下。
真的是犬娘,我再次確定了,可是我從來沒帶它來過這裏。而且這裏離家相當的遠,如果是步行恐怕要八九個小時。
可是它就這樣當真跑來了,我高興的撫摸著它的腦袋,上面鋪了層厚厚的雪。犬娘似乎也很高興,歡快的搖著尾巴,我已經許多時日沒有看見過它這樣了。
可是我忽然發現犬娘的嘴巴裏似乎有東西。它死死的咬著,不肯開嘴。昏黃的路燈下我努力讓它張開嘴巴,看看到底是什麼。
終於,犬娘吐了出來,白色的雪地上多了一樣東西。
是一截斷指。上面還帶著血,可能是因為一直含在犬娘嘴巴裏的緣故,血液居然還沒有凝固,非常遲緩的流淌開來,在地上映出一個淡紅色的半圓,只不過流淌的很慢,如同兒時吃的麥芽糖一樣。
指頭已經有些變黑了,我吃了一驚,不過又仔細看了看,那指頭我看的非常熟悉,指頭上有道不小的三角傷疤,那是一個叫鬍子的高個男人,是父親眾多朋友中的一個,非常喜歡賭博酗酒,因為他曾經用手摸過我的臉,我看了看他的手,所以記著他的指頭上有一截傷疤。
家裏一定出事了。
我拍了拍犬娘的腦袋,撿起地上的指頭,學校老師出來了,我告訴他們家裏可能出事了,老師們叫醒了學校司機,開車送我回去,而且報了警。上車的時候,犬娘開始有些反常了,它沒有像以前那樣熱情的舔著我的手背,而是溫順的趴在我腳邊,我的腿可以感覺得到它肚子隨著呼吸的一起一伏。可是我現在無心關心犬娘,我更擔心的是家中的父母。
等我來到家裏,發現員警已經來了,原來鬍子輸光了錢,又知道父親為我讀書存了些,所以喝了酒拿著一把剔骨刀趁著夜色和另外一個傢伙向來家裏搶劫。母親驚魂未定地說鬍子把父母用繩子幫了起來,正在家裏翻東西。結果犬娘猛的沖過去咬住了鬍子拿刀的手,鬍子的另外個夥伴嚇住了,用刀頂在母親脖子上喊著讓犬娘鬆口,犬娘咬下鬍子的指頭,然後從門外跑了出去。
員警到的時候鬍子和他同夥走了,不過憑著斷指他還是被逮住了。
父母非常高興可以拿回被搶走的錢財,可是犬娘卻再也無法蹦跳著圍繞在我身邊了。
原本八九個小時的路程,它居然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趕來了,這種消耗燃燒了它身體裏最後的精力。
不過犬娘離去的時候非常安詳。我始終認為它能找到我是因為我和犬娘間有著被人無法理解也無法看見的紐帶。
那以後我不再養狗,父親也不再殺狗。
但是我會收留一些很可憐的,在街頭流浪的小狗,或者是被遺棄的寵物犬,但是我不會養它們,雖然我會盡力為它門尋找新主人,但是在我看來實在沒有任何一條狗可以替代犬娘在我心裏的地位。”朋友說完了,不過我可以看見他的眼睛有些濕潤。
雖然我解開了心裏一些多年的疑問,但我並不覺得輕鬆。
“你知道麼,有時候我在床上睡著後,搭在床沿外的手經常可以感覺到有東西在舔我的手,一如以前一樣,就像犬娘,非常的溫暖。”他笑著抱起一條瞎了只左眼,老是汪汪在腳邊叫喚的吉娃娃,送我走出了家。(犬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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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行動問題籍
40
首席版主
G幣 420160
文章: 12108
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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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4 13:54
引言回覆
第六十夜 割喉
紀顏已經完全康復了,不過黎正還需要留院住些時日,可能是因為身體縮小到了孩童,恢復能力也差了不少。紀顏離開的時候黎正連眼皮都沒抬,依舊在看書。出院後的紀顏在家中靜養,可惜這幾天李多也在,恐怕要靜是不大可能了。
當幾天後來到紀顏家裏,卻看見了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輕員警,大概二十七八,高而偏瘦,幾乎半凹陷的臉頰有著一些病人般的蒼白,卻也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和嚴肅認真猶如機器般的冷酷表情。制服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有些滑稽。同他握手的時候感覺很有力,尤其是食指。
“我是刑警隊的桑一陽。其實我們不認識,不過我的一位警校校友紀先生應該是故交了。”桑一陽的聲音很獨特,是那種混合著回聲的低沉嗓音,隨著上下滾動的巨大喉結,他薄而緊閉的嘴唇吐出幾個有力的字語。我把名片給了他,不過年輕的警探雖然結下了名片,但眼睛卻一直注視著紀顏。
紀顏笑了笑,“不妨說下,我一時記不得了。”
年輕的警探頓了頓,“葉旭,想必你還有印象吧,他告訴我你幫他破過一樁非常奇特的案子。我其實不相信這些,不過最近這件事實在很古怪,葉旭向我極力推薦你,我希望紀先生最好和警方合作下,盡一下優秀市民的責任。”桑一陽說話的時候幾乎可以和黎正拼一下了,都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表情,我歎了口氣,心想又來個不好對付的人。不過紀顏卻依舊不說話,只是高興地坐了下來。
“說下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果然,這傢伙除了對奇怪的事情感興趣外,絲毫不在意別人的態度。紀顏的熱情似乎讓桑警官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也坐了下來。我看見他坐下的時候特意用手往腰間挪了下。
我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夜晚經常出現割喉的案件。起初我們認為是搶劫殺人,可是被害者的財物分文未動,幾名被害人之間也毫無聯繫。長時間的排查絲毫沒有進展,所以大家本來把這件事情判斷為無差別殺人。”
“無差別殺人?”我問道,桑一陽皺了皺眉頭,不過又很快解釋道:“就是兇手殺人沒有絲毫的預判,隨意殺人,這樣我們很難找到他。而且所有被害者遇害的地點時間都是沒有共通性,也沒有目擊者,簡直成了懸案。”桑一陽說到這裏有些生氣似的吐了口氣。
“如果不是上周看到電梯裏留下的錄影帶,恐怕我們也會把這事當作普通的變態殺人狂處理。”桑一陽的語氣有些不連貫了,居然帶著略需悲傷。我很想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
“最近的一名遇害者是一位白領女孩,她是獨自一人在電梯裏出事的。”桑一陽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一卷錄影帶。
“你們看了就知道了。”他指了指電視。
“畫面出現了一名穿著黑色套裝的年輕女性梳著一頭過肩的烏黑頭髮,背著一個皮包,畫面正好是從頭頂上方正對著她。女孩似乎有些疲倦,身子歪斜地靠在電梯壁上。
似乎沒有什麼不妥。
忽然,她好像想起什麼一樣,開始翻找背包,原來是手機,她拿出了手機,看了看,似乎有些不解,不過還是放到了耳朵邊上。
“注意看這裏。”桑一陽忽然把帶子放慢了,畫面一下一下的慢慢前進。
我清除地看到,女孩耳邊上的頭髮好像飄起來了幾根,宛如失重或者有風一樣,接著,女孩的喉嚨起了變化,而最差異的是她自己卻渾然不覺,依舊對著手機喊話。
我看見女孩的喉嚨就像拉鏈一樣,一條口子慢慢的打開,沒有流血,一點也沒有,傷口幾乎一直拉到脖子的另外一側。接著,停止了。
女孩也收起了電話,我驚訝她難道一點也沒有任何的感覺麼.這時候,女孩似乎想開口說什麼,電梯門也打開了。
傷口開始流血了,最開始是往外滲透,就像漏酒的酒桶一樣,接著,女孩察覺到了,她下意識的用手去捂住,可是那是徒勞,很快,她倒在了電梯口,女孩拼命想掙扎著爬出去,可是沒過多久她就癱倒在地上後腿開始有節奏的抽搐,我忽然一陣噁心,因為兒時看見父親宰殺雞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身子下的血液像化開的冰塊,濃稠地慢慢散開。
錄影結束了。
“你們看到了,我們把幾個受害者的傷口對比了下,都是同一類型的,不是用利器像刀片之類的劃開的,因為如果是人,用力的大小,會讓傷口呈現不同的粗細程度。可是這些傷口幾乎是一個寬度的。如果要說的話,感覺就像是有人用刻度其畫好了藍本,在如同解剖室的醫生慢慢的打開似的。”桑一陽的話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
“手機呢。”紀顏忽然說了三個字。桑一陽點點頭。
“的確,我們查看了手機,包括以前的幾個受害者,他們最後接到的電話都是一樣的。但是這個號碼是個空號,無從查詢。不過由於數年前同樣發生過一起類似的割喉案件,我們以前曾經對比過,那兒兇手叫王真,已經入獄了,據說他當時就是事先打電話給受害者確認其身份再計畫殺人。而現場的那個號碼,就是王真的。”
“你是說他每殺一個人前都要打電話給受害者?”我驚訝地問,這種人還真是不多。
“王真還在麼?”紀顏問道,桑一陽點了點頭。我卻更奇怪了。
“他殺了那麼多人,難道還活著?”我有些質疑法官的宣判了。
“他不僅活著,而且活的很好,你們要是不相信,我帶你去吧。”桑一陽終於露出了進屋子以來的第一次笑臉。
雖然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或許有些人的確不適合笑,桑一陽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見到王真的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說他活的很好了,的確是活的很好。
無論誰有著好幾個漂亮年輕的護士照顧日常起居,住著寬敞明亮的住房,躺在舒適暖和的被窩上都不得不說這個人活得很好。
不過活的很好並不代表活的很快樂。
桑一陽脫下帽子,把身體埋進病床旁的軟沙發,沙發發出一聲噗哧的聲音。
“喏,他就是王真。”桑一陽拿帽子指了指床上的那個人。
如果還能算人的話。
王真的四肢幾乎乾枯了,就像剛打撈上來木乃伊,骨頭上麵包著一層薄薄的佈滿蜘蛛絲一樣的青紫色血管,全身插著十幾根導管,旁邊還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機器。一台似乎是心電圖,不過看上去他的心臟跳動很微弱。王真的腦袋很像電視裏出現過的那些食人族吃完人後遺留的頭部標本,幾乎全部縮進去了,頭髮就像剛被火燒過的草地,殘存著幾根枯黃的頭髮,只有眼睛圓鼓鼓的放在眼眶之內。
“其實忘記告訴你們了,雖然王真殺了很多人,但這些人都沒死。”桑一陽的話又讓我驚訝了。
“哦?”紀顏也有些不解。桑一陽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王真身邊。
“所有受害者都是在被電擊後暈倒了,他們的咽喉都只是非常準確的離氣管很近的地方劃開了。而且每次離開的時候,他還用隨身帶好的紗布把傷口包紮好,並且幫助他們叫救護車。以至於在最後定案的時候都不知道如何去判。由於情節不是太嚴重,而且他家人四下裏花錢到處打點,最後還是以故意傷人罪判了十年。”桑一陽說完後帶著非常戲謔的眼神盯著王真。
“當年把他抓起來的,是我的一名同事,那傢伙真是走狗屎運,居然在值勤的時候偶然撞見了神色匆忙離開現場的王真,結果就這樣戲劇性的逮起來了。不過王真入獄前自殺,雖然救了過來,卻成了這個樣子。”
“不明白你們怎麼會花這麼多人力物力來維持一個將死的囚犯的生命。”我語帶嘲諷地說。
桑一陽似乎不介意我的話,而是轉動著自己手上的警帽。
“呵呵,保住他的命不是我們要求的,而是他的親人。王真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外科醫生,要不然也沒有那麼高超的刀法了。快而准,下手力道也不輕不重。”
“那個號碼的確是王真以前打給曾經的受害者的,不過那部手機已經不翼而飛了。所以我們覺得這次的割喉案子非常蹊蹺。當然,葉旭告訴了你的事,所以我只好試試看,當然,如果你們害怕拒絕也沒有什麼,畢竟是人之常情。”桑一陽帶著挑釁似的用黑而發亮的眼睛看著紀顏。
“好的,我會立即開始查,不過我需要你給我以前受害者的所有資料。”紀顏非常乾脆的答應了。
桑一陽把我們送出了醫院門口。我和紀顏則搭上了一輛計程車。
“現在去哪里?”我看了看紀顏,他的臉色不太好。
“沒辦法,雖然討厭坐車,現在我們就去那個出事的電梯看看,死了人的地方一定也會有一些遺留下來的普通人看不見東西。”看來紀顏好奇心的確勾起來了。
這是棟非常普通的寫字樓。我們進去後表明了身份,因為桑一陽先前打了電話來,所以我們進去的很方便。我極討厭這種寫字樓,建築佈局非常緊湊,雖然外表高大,裏面卻非常狹窄,猶如一口巨大的棺材,而且每當走到電梯時候總覺得有些涼意,樓層非常安靜,只能看見三三兩兩的少數幾個人出入,出事後員警曾經封鎖過現場,現在還能看見遺棄不用的道具。
出事的電梯已經封鎖了。緊閉的銀色電梯門前擺了個黃色的塑膠警戒牌。上面寫著八個黑體正楷大字。
“電梯故障,正在維修。”
其實不用上鎖,出了這事,在這裏工作的人還有誰敢乘坐這部電梯。
人內心的鎖比外界任何的鎖都要堅固百倍。
地面上似乎還能看見黯淡的紅色血跡,我覺得那女孩很可憐,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去了。或許死的時候她都無法理解是為什麼。
紀顏打開了電梯們,裏面空蕩蕩的,可是我又總覺得似乎塞滿了什麼東西一樣。
紀顏蹲了下去,仔細的看著電梯內部,不過看來沒有什麼發現。
“乾脆我們坐坐看。”紀顏笑了笑。
“好吧。”我勉強擠出笑臉。紀顏喊來了管理者打開了電梯開關。這個厚實的中年男人拿來鑰匙打開了,接著立即跑開,非常注意不讓自己的手接觸到電梯,似乎生怕自己沾惹到什麼晦氣,我回望四周一個人也沒有,看來連旁邊的電梯都沒人坐了。
我們按了頂層的按鈕,電梯卻沒有反應。紀顏繼續按了幾下。
這下有反應了。
“電梯超過最大限載人數。”我聽見一個非常機械的女聲。隨即電梯上的紅燈轉了幾下,四周光滑的電梯壁上如同潑了血一般鮮紅。
紀顏看了看電梯,和我一起走了出來。
剛出來,電梯門就關上了,然後徐徐上升。
“這是怎麼回事啊?裏面不是沒人麼。”我非常奇怪。紀顏則一言不發,使勁掰著電梯門。我雖然不輕,但這電梯至少可以同時進去十幾人,為何我們兩個上去就現實超載了?
“來幫忙,看看有什麼可以撬開的。”紀顏吃力的掰著,我怕他手上的傷還沒好,趕緊過去幫他,很快,電梯門被拉開了。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楚,下面好像還有層地下室。我和他小心的站在電梯邊緣,上面傳來咯嚓咯嚓的纜繩摩擦聲音,聽起來似乎電梯開始往下走了。
“你這是幹什麼,被人看見可不太好。”我埋怨他道。
“電梯好像快下來了,你用眼睛好好看看電梯底部有什麼。”紀顏抬起頭,盯著上面的電梯。
“這麼黑怎麼看?”我話一出口,忽然想起鏡妖,有它的話,即便在黑暗中視力也很好。
電梯的確又開始回落了。
我眯起眼睛向上望去。
電梯的底部似乎粘著什麼東西,就像是一塊口香糖一樣,死死趴著,電梯越來越靠近,我也看的越來越清除。
是一個女人,穿著黑色的職業套裝,但衣服顯的非常陳舊,頭髮低垂著下來,遮蓋住了一部分臉。雙手雙腳張開,像一個大字一樣,刻在電梯底部。為什麼說刻?因為我看見她的肢體幾乎有一半已經陷入到電梯裏了,仿佛她的身體和電梯連成了一體。
電梯還在繼續降落。
我已經看清楚她的臉,她的脖子了。
女孩的臉幾乎是飛快從上面接近我,我看見面無表情的她似乎又好像在笑,很迷人的笑,卻又很憂傷。說老實話,她的臉還算清秀。只是她的眼睛沒有光澤。
死者的笑容,我是第一次看見。
脖子處一條手指粗細的均勻傷口,已經變的紫黑色了,可是她身體其餘的部位卻是慘白色的。
她的嘴唇動了下,可是我聽不見任何話。雖然我極力眯起眼睛想靠著嘴型猜測下,可惜我沒讀過唇語。我只能依稀辨別出一個字。
那個字似乎是“風”。
電梯重重的落了下來。紀顏把我拉開了,因為我幾乎看的入神,差點被砸到。
紀顏望著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的我。眼睛有些疼痛,紀顏說過,鏡妖不能使用過多,畢竟我無法承受它的能力太久。
“她好像向告訴我們些什麼,不過我聽不見,只知道其中好像有個風字,不過也可能是同音字啊。”我從地上爬起來,趕緊把看見的東西告訴紀顏。
“那個女孩一直都不肯離開。”紀顏若有所思地說。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要趴在電梯底部,而且似乎不准任何人進入?
電梯門又打開了。紀顏決定再次走進去實驗下,可是雖然只站了一個人電梯依舊報警說人滿了。我想到紀顏的腳底下就是那個女孩就一陣不舒服。
出來後,我們叮囑管理員關閉電梯並不准任何人靠近,哪怕是電梯修理工人。他點著頭答應了。於是我和紀顏離開那棟事發的樓層,只是我的腦子裏女孩的臉還在晃來晃去。
這次換我的臉色不好了。
“女孩好像在阻止任何人進入那個電梯。”紀顏望著窗外的景色。
我們接下來繼續走訪了後面的幾個出事地點。總共有三個。第一個死在路邊的電話亭裏。第二個死在自家的浴室裏,而第三個,則死在車窗緊閉的汽車裏面。
後來的調查沒有別的情況發生了。可是我們依舊沒有太多的頭緒。紀顏於是開始翻看起王真的資料。而我也瞅見了那個象徵死亡的電話號碼,很普通的一個電話,是在想不通為什麼這些人死前手機裏接到的最後一個電話都是這個號碼打來的。
王真是名資格老到的外科醫生,而且尤其擅長咽喉部最難的腫瘤息肉切除手術,一些歌手由於用嗓過度,加上不注意調節和保養,所以很容易產生息肉,自然,王真的那一刀對他們來說是保住自己身價的一刀。
唱歌唱的爛的演員可以去唱歌。但演戲演的爛的歌手卻不是那麼好轉型做演員的。所以王真的名氣自然越來越響了。
不過王真在幾年前忽然連續幾次手術失誤,這對外界來說非常奇怪,因為這些失誤幾乎是連新手都不會去犯的,他甚至還讓一個病人這輩子無法發聲,成了啞巴,不僅賠償了一大筆醫藥費,連醫生也沒的做了。或許後面他做的那些事情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醫術還在麼?不過這也太無聊了吧。
紀顏合上了王真的資料。
“我們去找找那個女孩身邊的人看看。”我很同意他的觀點。
死在電梯的女孩叫孫穎,是一名文職人員,平時為人處世小心謹慎,是個很乖巧的女孩。無父無母,有一個姐姐,還有一個男朋友。我們找到她的住址時,恰巧看見個男人走出來。
這個男的大概小三十左右,梳著大背頭,身材很高大,國字臉,鼻子高挺,五官棱角很分明,只是臉上很悲傷,眉毛幾乎連到了一起。他的頭髮很長很邋遢,兩邊的絡腮鬍子遠遠望去就像塗抹了層黑色的泥巴。那人一直低著腦袋,所以沒有注意我們。
我和紀顏表明來意,他沒有說話,只是聽說我們是桑一陽委託的,抬了抬眼皮,接著哦了一聲。然後請我們進了房間。
房間裏很淩亂,東西到處都是,仿佛要搬家一般,在裏面的房間,我們坐了下來,我看見牆壁上似乎掛了很多照片,其中就有孫穎的
“我們本來很快就要結婚了,不過那天晚上我們吵了架,大吵了一架,天色很晚了,我告誡過她不要離開,說了很多次了,因為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可是她不聽我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噩耗。”男人低著腦袋坐在床邊,喃喃自語般地說著。
紀顏看了看牆上的照片,皺著眉頭,忽然冒出一句。
“你是員警?而且和桑一陽是好朋友?”
男人抬起頭,順著紀顏的手的方向望去,接著機械的點了點頭。
“王真該不會是你逮捕的吧?”紀顏又繼續試探地問。果然,男人沒有否認。
幾年前是這個叫柳落石的警探在值勤時候誤打誤撞逮捕了王真。並且還得到了嘉獎,獲得了升遷。而王真最後一個割喉的物件,其實就是孫穎的姐姐。看來兩人的結合從某種意義來說倒是王真的功勞。
我和紀顏沒有見到孫穎的姐姐,因為她已經出國了,恐怕還沒有接到妹妹遇害的消息。只是從柳落石這裏也沒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我和他互相留了電話號碼,接著就離開了孫穎的房子。
“我總覺得,牆上的照片有些奇怪,但又一時說不上來。”紀顏離開的時候回望了下呆在房子裏的孫穎的男友。
洗澡死在自家浴室的是位醫生,很巧合,他是王真以前的助手,當王真出事離去後他接替了王真的職位。至於另外兩人,就沒有任何的聯繫了,一個是下班回家的DJ,被人發現喉嚨割開死在電話亭裏面,一個是某公司高級白領。直到第二天他的同事來上班的時候才發現了從車裏漏出來的血。電話亭的詢問結果也是那時候打進來的電話和其他幾人接到的是同一個號碼。
“醫生不是在洗澡麼?”我看著檔案有些奇怪。
“很正常,一般他們會在浴室也會安置一部電話,怕有急事出診。看來倒是名副其實的死亡電話,接到的都死了。”紀顏看著醫生的資料,頭也不抬的回答我。
我見他專心看東西,就沒再問他,只是有些擔心紀顏的身體。還好我把桑一陽的委託告訴了老總,畢竟是刑警,有道是民不與官鬥,老總也只好放了我的假。
“如果你是一位醫生,一位藝術高超,刀法精湛的醫生,而且又沒有什麼其他的事影響你做手術的心情,這種情況下如果你犯錯了,你想會是什麼原因?”紀顏經常把自己代入人物,或者乾脆把我帶進去。
“不知道,或許手突然抽筋吧。”我半開玩笑地回答。可是紀顏卻非常認真地望著我。
“你知道麼。那個死在浴室裏的醫生,以前就是為王真準備日常用品和手術衣服及手套的。”
“那又怎樣?”我不解。
“有一種外傷用的麻醉劑,如果塗抹在手套內側——你想下如果手指接觸到,在進行手術的時候當然反應會遲鈍很多。”紀顏說到這裏停頓了下,指著資料上那位元遇害的醫生,“不巧,這個傢伙好像手裏就有,這種麻醉劑叫表面麻醉劑,這個本來是為了幫助兒童而發明的,結果也用於小型手術,如扁桃體的切割,一般當需要對扁桃體手術的時候,醫生會把麻醉劑噴灑在喉嚨裏,世界上第一種能滲透完整皮膚的淺表麻醉劑——恩納就是由英國阿利斯康公司推出並進入中國市場的。這種麻醉劑可以成功地將高水含量和高濃度局部麻藥鹼性基因結合起來,克服了其他麻醉劑不能滲透皮膚的缺點,可以在皮膚上保留4~5小時的止痛效果。用這種麻醉劑大量稀釋後加入0.5毫升的利多卡因,只要在手套內部塗抹薄薄的一層就足夠可以使王真靈巧的手指失去平時的靈敏了。”
“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我聽他說了這麼多,覺得有些好奇。
“不要忘記了,我是醫學院畢業的。”他笑了下,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果然,進一步調查我們知道這個死去的醫生的確和王真積怨頗深。看來四個死者裏有兩個居然多少和王真有聯繫。
可是一個躺在床上幾乎是個半死人的王真是如何去殺人呢?
我問紀顏難道可以靈魂狀態去割喉,紀顏笑著搖頭,回答說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王真沒死,即便死了,他也是無法對人做物理攻擊的。
另外,那個手機也找不到了,像桑一陽說的一樣,在王真入獄的時候就不見了,至今也找不到,資料上寫著丟失二字。
將近半天跑下來,卻沒有得到太多的消息。我有些許氣餒,中途還接到了桑一陽的一個貌似關心的一個電話。不過紀顏似乎在醫院呆久了,精力充沛的很,絲毫看不出一點疲憊和厭煩。
如果王真要報復,殺死逮捕自己刑警的女朋友和害自己失去工作的同事似乎說得通,可是一個死在車子裏的公司白領和那個迪廳下班的DJ和他並沒有任何聯繫,似乎這就有些不明白了。
桑一陽給我們的資料可以說比較詳細了,可是其實沒有太大作用。員警甚至懷疑過王真的家人,但那次電梯裏的錄影卻又讓他們覺得非常不解。因為那的確無法被認可為是人所能做到的。
我和紀顏決定先回王真所在的醫院,去看看那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紀顏則去了病房翻看了王真的病歷。
我看了看王真已經萎縮如同雞爪一樣的手,忽然感歎了一下,曾經是一雙治病救人的手,卻變成現在這樣。沒過多久,紀顏變回來了。
“你知道王真是怎樣自殺的麼?”紀顏一邊看著王真,一邊對我說。我搖了搖頭,似乎資料上並沒有寫。
“剛才我打了電話給桑一陽,在王真入獄前在拘留所的時候,除了他的親戚朋友外還有一個人探望過他,這個人是柳落石。那個逮捕過他的人,兩人似乎交談過,而王真在回去後,就用毛巾想勒死自己。”我大惑不解,除了上吊,怎麼可能勒死自己?
“拘留所裏沒有可供上吊的地方,也沒有任何鐵質鋒利道具,王真開始就表現過自殺跡象,所以只要他單獨一個人的時候,連嘴巴裏都放了牙套,根本合不上,就是為了避免他咬舌自殺。不過王真的確很厲害,居然用帶來的幾條毛巾系在一起,綁在兩邊的鐵欄杆上,在把脖子套進去,然後身體開始轉圈,毛巾如同扭螺絲一樣,把脖子勒慢慢勒緊。
你也知道,自己勒死自己是不可能的,因為失去意識後手自然會鬆開,不過鐵柵欄不會,而且那毛巾是濕的,所以即便後來王真被勒的昏迷,可是脖子上的結卻依然很緊,不過他差一點就可以死了,很湊巧,那天的警衛突然接到了個電話,然後發現了他在自殺,把他救了下來,不過由於缺氧太久,他變成這樣了。”紀顏慢慢悠悠的在王真的病床前走來走去。
“其實他躺在這裏還是很幸運的,因為我聽說有好幾個受害者都買通了裏面的牢頭,要廢了他的手,可能他知道了消息,所以決定自殺吧。”
我望瞭望躺在床上的王真,開似乎對這個瘋狂的外科醫生有了些憐憫和同情。他恐怕這輩子都只能這樣了,連死的權利都喪失了。
出來的時候,門外停了輛警車,我以為桑一陽來了,可是四下裏看了看卻沒發現他,我猜想估計上廁所去了吧,也好,我不是很喜歡和他多說話,這人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不料,車門漸漸打開,從裏面出來一個人,不過不是走出來的,那人巨大的身體幾乎從車裏翻出來,從車子裏爬了出來,我看見他的喉嚨就像破裂的水管,鮮血從裏像外噴射出來,飛濺得到處都是,車子裏面也鮮紅一片。
那人正是柳落石。
我和紀顏連忙趕過去,看到他的車子裏還有部手機。
如果發現的早,即便喉嚨割開用手捂住也能多活十幾分鐘,可是柳落石已經斷氣了,臨死前他的臉似乎很安詳,沒有像前幾個受害者一樣的恐懼表情,似乎一切都如他所願一樣。他的左手拿著一部手機。
“一定是王真了,可是他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啊。”我扶著柳落石的腦袋,恨恨地說了句。紀顏則長歎了一口氣。他在柳落石身上找出了個錢包,並在車子裏看了看,用那部手機打通了桑一陽的電話。
桑一陽來的時候臉上像鋪了層霜,一句話也沒說,看了看屍體就叫人用白布蓋上了。
過了好久,當他照常忙完例行的公事後來到牆角點了根煙,不過他的手在顫抖,居然連打火機也打不著,惱怒的他將煙和打火機一起扔了出去。
紀顏把一根點燃的香煙地給了他,桑一陽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
煙過半根,桑一陽終於說話了。
“或許對他來說是解脫吧,孫穎死了之後他一直魂不守舍,一米八零的大個子居然一下瘦了幾圈,本來警隊給他放了大假,讓他好好休息,但沒想到他也出事了。”
“哦?這麼說他很愛孫穎了?”紀顏突然嗆了桑一陽一句。桑一陽奇怪地望著紀顏,肯定地點了點頭。
柳落石手機裏接到的最後一個電話和其他幾個人一樣,都是王真以前用過的那個號碼。
“我原以為你可以幫我破了這個案子,但沒想到你也只是如此罷了,一樣有人死。”桑一陽的抽完煙,先前的神情又恢復過來了,紀顏卻也不惱。只是向桑一陽要過柳落石臨死前握著的電話,開始撥打起來,並且往車子走去。
不久,他從車子裏又拿出一個手機,式樣不是很新,似乎是幾年前的款式。
“這是在他車上的。”紀顏把手機扔給桑一陽,後者狐疑的翻看起手機,接著拿起自己的手機按照那個號碼撥打過去。
果然,手機響了,桑一陽的臉色也變了。
很複雜,如同一個迷路者站在了十字路口。
“我在柳落石家裏看見的照片沒有兩人在一起的,只有單獨的,似乎所有的合照都不見了,當時我覺得有些不妥,不過也沒多想,可能這並不算什麼,不過作為未婚妻,連他錢包裏的照片都是這樣,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了。”紀顏將柳落石的錢包打開。裏面有孫穎和他的合照。
不過那照片是撕開後又重新粘上的。
“今天並不冷,也沒有下雨,可是他卻把整個車子窗戶全部關的死死的,在車子裏用王真的手機撥打了自己的電話,因為他知道,想要被割喉,需要的不僅僅是那個電話,最重要的是封閉的空間。電話亭裏的DJ,車子裏的白領,浴室裏的醫生和死在電梯裏的孫穎。
和空間有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空氣了,我不知道王真到底做了什麼,似乎接聽者在封閉的空間裏接到了手機打出的電話,旁邊的空氣會被急劇壓縮,而且是從外部緩緩割開喉嚨,奇怪的是被害者直到完全割開後才有所察覺。”紀顏把手機放到自己耳邊,接著有手做了個劃開脖子的動作。桑一陽沒有說話。
“至於動機,那個車子死去的白領你們不是調查了麼,其實他最近正在和孫穎所在的公司談生意,我想柳落石應該產生了不該有的猜疑和誤解,兩人之所以吵架恐怕也是為此,大概柳落石是在忍受不了內心的自責,也選擇了這樣結束自己。
當年他逮捕王真的時候,曾經還去探視過王真一次,這個瘋狂的醫生可能把這種殺人方法和手機告訴了他,不過可能當時柳落石並沒在意,一直到今天,他打算殺死那個白領的時候,他嘗試著用了一下,往街邊的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自己則躲在旁邊觀看,結果倒楣的下班DJ成了第一個受害者。至於那個醫生,可能是王真交代過柳落石,順便幫自己復仇吧。這個醫生生活很有規律,柳落石可以選擇在他洗澡的時候打電話給他,對於警探來說,要到他的浴室電話也不是難事,而孫穎,恐怕那天晚上柳落石跟著她出了門,在確定她進了電梯後,撥打了電話。”紀顏終於說完了,我也想起電梯那裏原來女孩說的不是“風”而是“封”字,原來是死去的她害怕別人也這樣悲慘的死去。
桑一陽沒有說話。不過紀顏卻忽然皺了皺眉頭,仿佛想起了什麼一樣,快步走進了醫院。我和桑一陽則跟在他後面。
病床的王真居然坐了起來,旁邊圍了很多護士。
“真實奇跡,他居然醒過來了。”一位醫生扶了扶眼鏡,感歎道。場面很混亂,桑一陽也忙亂起來。紀顏青著臉,和我走出了病房。
一周後,我幾乎忘記了此事,不過紀顏卻拖著我再次來到醫院探視王真。
他恢復速度之快令我咂舌,居然已經可以扶著拐杖下地走動了,雖然還是非常瘦弱。
王真已經獲得了保外就醫的條件,這的確也無可厚非,至於紀顏向桑一陽解釋的那些,即使他相信了,也沒有任何證據,所有的罪名都放在了柳落石身上了。
互相告知了身份後,王真坐了下來,雖然還在喘氣,不過臉色好多了。
“我可以告訴你們想知道的,因為所有事情結束了,我會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其實當我知道了自己無法再做手術的時候更多的是高興,因為我早就厭倦了每天拿著手術刀小心翼翼的劃開別人的喉管,避開那些重要的血管和氣管來割除噁心的息肉或者腫瘤,每次我拿著手術刀的時候,我都有種衝動,一種想一刀割下去衝動,規矩是很奇妙的東西,有的人可能遵守了一輩子也不覺得,有的人卻一天也不能忍受,我就是厭倦了重複的工作。
終於,我想出了個遊戲,一個我從未玩過的遊戲,這個遊戲足夠讓我享受一下以前從沒有過的刺激感覺,那些高貴的身份優厚的生活待遇孝順的子女和顯赫的地位我都不想要了。
接下來當然是我故意發生了幾次手術失誤,我的助手順理成章的接替了我的位子,而我也開始裝瘋賣傻,整天鬱鬱寡歡。
然後,我開始選擇受害者,沒有特別的要求,只是看上去順眼罷了,我小心的電暈他們,接著割開他們的喉嚨,以前的我只在手術室這樣做過,你無法想像我在大街上,或者公共廁所裏,或者只有兩個人的車站上做這些的時候有多麼刺激,當然,我沒有殺死他們,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這種想法。”王真說到這裏得意的笑了下,眼神裏充滿了滿足感,不過他接著喝了口水,繼續說著。
“直到我遇見了那個員警,一個鬱鬱不得志的小員警,他渴望破一個大案子,渴望得到名利,渴望和他喜歡的女孩結婚。於是我找到了他,告訴了我的計畫,起初他打算直接把我捆到警局,不過我很瞭解他,他更希望和那個叫孫穎的女孩子結婚。於是我們導演了一出好戲,讓這個小員警救下了孫穎的姐姐,兩個人自然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可是當我真的入獄的時候,我開始害怕了,因為我風聞到那幾個受害者居然聯繫裏監獄裏的牢頭想要廢了我的雙手!那對我來說還不如殺了我!我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到時候連雙筷子都拿不起,何況,這個遊戲我還沒有玩夠。
在即將押送去監獄之前,我在拘留所的幾天幾夜都在冥思苦想。起初我開始裝著自殺,希望可以弄點傷保外就醫,不過很可惜沒有成功,反倒讓他們把我弄的連根牙籤都不給我。直到那個員警來探視我,他居然懇求我千萬不要說出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我忽然想到這個傢伙好像還有利用的價值。
終於,我想到了一個辦法。”王真剛想說下去,紀顏忽然從床邊的沙發上站了起來,冷冷地說:“是咒媒?”
王真愣了下,接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居然知道,那我也就不多解釋了,我是從一個傢伙手裏高價瞭解到的,咒媒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搞不好我自己就沒命了,開始決定用毛巾絞殺自己之前我試驗過了很多次,我的身體窒息的極限是多少,然後終於決定告訴那個姓柳的員警在特定的時間打電話給看守說我要自殺,如果晚幾秒,我恐怕就真的要死過去了。”
“你故意讓自己陷入昏迷成為植物人的狀態,這樣你的身體可以安心在這裏躺著,而不必去監獄。不過你知道如果不為自己離開身體的魂魄找一個地方安置,因為脫魂的時間長了,你照樣還是會變成真正的活死人。”紀顏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王真居然贊許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就呆在了那個手機上,我在完全進入睡眠前告訴王真,如何使用,如何殺人,他根本不相信,不過這也很正常。因為我知道這個人總有一天會去使用那部手機。而當他開始啟動那個手機去殺人,我也可以再次回到我身體,不過我必須等一個時候,等一個出現替罪羊的人,然後我才可以安心活過來,創造一個植物人蘇醒的奇跡。至於那個助手,我實在很討厭他,雖然我是自願放棄我的所有,不過一想到那條卑微的雜魚繼承了我的榮譽和地位,我就想切開他的喉嚨,所以也就順帶交代柳落石殺了他。”王真的臉變的通紅,他好像很激動。
“我過了番從未有過的一種生活,這個遊戲我玩的很開心,再也沒有比能夠欺騙這些愚蠢的人更有趣的事了,很快,我的身體恢復後,即便我不繼續作我的外科醫生,我還可以寫書,收徒,對外界說自己幡然悔悟,誰也不會懷疑一個躺在病床幾年生死之間遊走一遍的人說的話啊。”王真嘿嘿的笑了幾聲。
紀顏忽然從口袋裏摸索起來,掏出一樣東西放在王真手上,王真奇怪的低頭看了看。
“你忘記一樣東西了,這是你的手機,應該還給你。”紀顏也同樣笑起來。
王真手中的手機忽然響了。
王真得意的表情不見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看,一下扔到了床上。
“怎麼不接?不是找你麼?”紀顏依舊笑著。
王真重新拿起了手機,仔細的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終於,他忍不住按了接話鍵。
電話裏只有沙沙的聲音,雖然我站的很近,可我什麼也聽不到,但王真的臉卻開始扭曲起來,他拋下手機,渾身開始哆嗦,臉也變的鐵青,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抓著,喉嚨像停水的水管,發出陣陣怪聲。一個小護士走了進來,看到這個情況立即叫來了主治醫生,不過例行的幾下搶救後,王真倒是真的變成死人了。
我看了看他的手機,上面的電話號碼居然是自己的。
“咒媒究竟是什麼?”王真並沒有多解釋,我只好問紀顏了。
“你知道如果一個人眼睛瞎了,其他的感官會變得異常敏銳麼?同樣,王真把自己變成活死人,附在手機上,用自己做了個咒,咒媒是咒的載體,咒媒的力量越大,自然咒的力量就大,王真放棄了自己的身體,冒著被勒死的風險去完成了這個咒媒。”紀顏向我解釋。
“那剛才的手機?”我繼續問他。
“我不過是去舊貨市場買了個和他以前型號一摸一樣的手機罷了,然後借來他以前的手機,在口袋裏打給了他。本來只是個惡作劇,結果他居然嚇成那樣。”紀顏仿佛如同小孩子般笑了起來。(割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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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發表於 2008-12-24 13:54
引言回覆
第六十一夜 紙虎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這是毛主席說過的名言,所以大家以後也就泛指外貌兇殘但實際不堪一擊的傢伙叫紙老虎。
不過這也並不代表紙老虎真的就沒有危險。
從上周開始,陸續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沒有任何的傷痕,法醫也無法鑒定,一律統統推到心臟麻痹上。這樣的新聞自然引起了老總和紀顏興趣,而正好,一個人打電話告訴我,可以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自然,紀顏和我都過去了。電話裏的那個人還說,造成這一切的,其實居然是一隻紙老虎。
“紙做的老虎啊。”紀顏若有所思的說了句。門開了,出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半禿的腦袋掛著幾縷僅存的頭髮,而且整齊的梳理在一邊,穿著很得體,儒雅的外貌加上鼻樑上的一副深度眼鏡告訴我,雖然從外面看這家人並不富裕,不過看來可能是從事文化工作一類的人。
果然,這位秦先生是一位高中語文老師,他由於批改作業太晚,回家的時候見到了紙虎。
知道我是記者,秦老師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用手推了推眼鏡,可是臉龐看過去潮紅了不少,不是每個人的臉紅起來都好看,尤其是他這種本來非常蒼白粗糙如刷牆後的臉,平白抹了一些粉紅,讓人看的不是太舒服。
為我們倒了些茶,三人走進了客廳,客廳裏很涼爽,東西不多,只有一套藤條編制而成的待客傢俱,這年頭,藤制的東西不多見了,坐上去很柔軟,也很舒適。
“我這輩子還沒如此近的見過老虎。”秦老師用左手食指,拇指和中指握著茶杯提手,輕輕呡了一口,長舒了口氣,開始談及正事,我和紀顏則認真的聽著,當然,我還要做筆錄。
“以前也只是在電視裏或者動物園隔著老遠看它們,可是我萬萬想不到城市裏居然也有老虎。”秦老師似乎還心有餘悸,說話很輕。
“您不是說是紙虎麼?”紀顏忽然打斷他問道,秦老師有些不快,臉沉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復常態,咳嗽了一聲。
“請聽我說完吧。當時時間已經不早了,不過由於是立夏,即便到了夜裏,但還是可以蠻清晰的看見街道邊的東西,我習慣在辦公室完成工作,所以批改得遲了些,沒有辦法,為人師表,自然要勤懇一些。”秦老師說著挺了挺胸,圓圓的玻璃片後面的眼睛裏跳動著一絲驕傲。
“我沿著熟悉的路走回家,可是忽然聽見了一陣咀嚼的聲音,那聲音很大,而且聽著很不舒服,就像是餓極了的野獸突然發現了肉一般。當時的路人已經很少了,由於這條街是賣古玩的,所以入夜後大都已經打烊,只有一些賣吃食的小店還依舊亮著燈,期盼著顧客光臨,只是那天天氣很熱,大家都懶散的很。
我一時好奇,就順著聲音過去了,大概慢行了十幾步,前面有個轉口,不過四下裏沒有任何燈光,顯的非常黑暗。邁著碎步,我小心的走過去,起初我以為是哪里的野狗或者野貓在吃食,現在想想當時真是無聊,可能人就是這樣,平淡的日子過久了,即便看到危險也會不由自主的靠上去,希望得到少許的刺激。雖然我很害怕,因為聽說這條路入夜後經常有一群流氓轉悠,不過想想自己身上也沒有餘財,反倒不怕了。
不過這次我可錯了。
在我過去的時候,正好一輛汽車開過,速度不快,所以車燈大概在那裏停留了兩秒多,不過這也足夠我看清楚了。
我看見一隻巨大的老虎,是的,一隻老虎。我從未見過如此大的動物,甚至懷疑如果它朝我撲來我恐怕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老虎身上的花紋非常漂亮,黑色的斑紋在夜色裏扣住了光線,黃色的皮毛則閃著亮光。它的爪子死死的扣住了一個年輕男子,那人似乎已經沒有知覺或者反抗能力了,只是趴在那裏一動不動,他赤裸著上身,雖然我的視力不好,但還是可以看見他胳膊上好像有些紋身。
那只老虎是側面對著我,絲毫沒有在意我的出現,而是大張著嘴在那裏撕咬著什麼,可是奇怪的是我沒有看見年輕男子身上有任何的傷痕,起碼在我那個角度沒有。
難道是動物園的老虎跑出來了?可是這附近壓根沒有什麼動物園或者馬戲團之類的,而且動物園的老虎怎麼可能這麼巨大而且野性十足。車燈過後再次回復黑暗,我的腿都在打抖,過了許久,我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不過咀嚼聲忽然停止了。我裝著膽子摸索著牆壁走進去。
地面上只躺著剛才的那個年輕男子,我拿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可是遺憾的是已經斷氣了,我只好趕緊跑到旁邊最近的店鋪報了警,接著在現場等員警來。
不過,在那之前我卻在現場撿到一樣東西,這讓我非常奇怪。”秦老師猶如一個職業的說書人,居然在這裏停了一下,喝了口茶,起身走進了內房。我和紀顏正好坐在沙發上等候,沒多久,他出來了,手裏多了樣東西。
居然是一隻紙老虎。
大概兩個手掌大小,不得不說做工非常精細,而且是立體的,老虎兇狠的姿態完全展露出來,半張著大嘴,前爪微微抬起,弓著個腰,身體壓得很低,分明是撲向獵物的樣子。
“秦老師你是在開玩笑吧,單憑現場撿到只做工精細的紙老虎,就說是它幹的?”我忍不住開了句玩笑,這的確很好笑。
不過秦老師一臉嚴肅。手裏又多了些東西,再一看居然是照片,秦老師把照片遞給我,原來這一摞照片居然都是他手裏的那只紙老虎。
“這什麼意思?”我匆匆看了下,無非是他給老虎拍了幾張照片罷了,於是把照片丟給紀顏,紀顏低著頭,一張張看著,還不時的抬起頭看了看秦老師手裏的紙老虎。
秦老師聽完,著急了,“你仔細看看照片啊。”
“這裏的照片上,所有的老虎姿勢都不一樣。”紀顏站了起來,把照片還回給秦老師,這時候後者才滿意的點點頭。果然,我拿過來仔細一對比,雖然都是同一只老虎,但是的確每張照片姿勢都不一樣,有趴在那裏休息的,有高昂著頭的,總之,仿佛有個人做了一系列不同動作的紙老虎一樣。
“起初我撿回這只老虎也只是好玩,可是我忽然發現每過段時間,這只老虎的樣子居然會有變化,我怕告訴你們不相信,只好拿照相機一張張拍下來了。”秦老師小聲說著。
“我只是個普通的老師,越來越覺得這東西古怪的很,告訴別人又沒人相信,因為我這人平日裏給人家的印象都是非常理性和寡言少語,突然間告訴人家我撿了只會動的老虎,而且老虎每動一次,新聞裏就說莫名其妙死了個人,你說我還敢留在家裏麼,只好希望你們可以把這只老虎請走,否則我睡覺都不踏實,這幾天臉色都差了很多,而且我怕出事,把老婆孩子都送到老丈人家去了。”秦老師平坦的額頭都流汗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似乎一下說得過快,讓他有些不適應。
“那您不會把他扔掉,或者燒掉都可以啊。”我看了看這只紙老虎,這不是很容易想到的事麼。不料秦老師仿佛聽見了極為大不敬衝撞鬼神的話一般,趕緊縮起身子,將老虎拿回手中。
“別說了,無論我把它撕成多少碎片,或者燒成灰,第二天它又好端端的擺放在我家客廳裏啊,所以我也就不敢再碰它了,萬一惹怒了它,說不定我自己都性命不保。”
居然有這等事!
紀顏走到秦老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輕鬆些,接著從他手裏接過紙老虎。
“把它交給我吧,您可以不用再擔驚受怕了。”言畢,將老虎拿在手中。
秦老師如釋重負的長噓一口氣,恐怕所謂送瘟神送瘟神就是如此這般了。
路上紀顏把玩著這只老虎,卻不太說話。
“有問題麼?”我問他。
“拜託你一件事吧,去查查最近莫名其妙死去的人都是些什麼背景,至於這只老虎,還是暫時放在我家裏吧。”他遲疑了片刻,隨即回答我。
這是當然,我和秦老師一樣,可不願意把這個東西放在自己家裏。
和紀顏分開後,我立即去查閱那些死者的資料,似乎沒有太大的聯繫,只是說這些人非奸即盜,大都是在公安局案底一大摞的人,其中秦老師看見的那個有紋身的年輕漢子,是當地一霸,經常在古玩街收取保護費,還殺過一個人,不過因為沒有確鑿證據,被放了,總之是個人見人恨的傢伙。其他那些人也都是半斤八兩。
“看起來,似乎死的都是該死之人。”我看著那些材料,喃喃自語道。
黎正的傷勢似乎好的太慢了,雖然經過落蕾祖父的醫治,但還是進展緩慢,李多提出這幾天讓她來照顧黎正,雖然黎正不想去,但紀顏也說最近可能需要回老家一趟,還是讓李多來照顧他比較好。得到紀顏的同意,丫頭笑嘻嘻的領著黎正去了她租的新房子,在她搬家的時候我被征過勞役,還不錯,而且離紀顏家也並不算太遠。
“你真的要回老家?”我問紀顏,他卻笑了笑。
“不是,只是我希望他們兄妹能多交流一下,適當的時候可以告訴李多,我不想欺騙她,而且她的記憶可能隨時都會恢復的,有些準備對她對黎正都好。”看來他還真是細心。
這只紙老虎呆在紀顏家裏已經三天了,可是紀顏也未能察覺一些異樣,而老虎依舊變化著樣子,我去的時候,它已經變成了向外邁著步子,仿佛隨時會離開的樣子了。
“真是只奇怪的老虎,而且每到淩晨的時候,你把耳朵對著虎嘴,還可以聽見哀鳴,那是人的哀鳴。”紀顏皺著眉頭看著那只老虎。
我暫時把工作推給同事,決定今天晚上和紀顏輪流值班,看看這老虎到底還會耍什麼花樣。
我們把這只紙老虎放在窗臺,自己則睡在對面的沙發上。困了就睡一下。
起初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不過到了淩晨的時候,我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忽然外面的月光照到了老虎身上。
那只紙老虎居然開始變大了。
月光下它的毛色體型和真的老虎根本沒有兩樣,不,在我看來它遠比體型最大的雄性西伯利亞虎還要大上一圈。當它停止變大的時候,抖了抖身子,揚起頭看著窗外的月亮。
我驚訝的幾乎忘記推醒身邊的紀顏。
等我終於回過神來叫醒紀顏的時候,老虎已經弓起腰,縱身一躍,朝窗戶外面跳了出去。
由於夜晚炎熱,加上紀顏家外蚊蟲很少,我們是開著窗戶的。
紀顏馬上跳了起來,可是還是只能看見老虎的背影,他立即從隨身的口袋裏掏出一把匕首,朝自己拇指一劃,接著將一滴血彈了出去。
“你這是幹什麼?”我好奇的問他。
“我們追不上它了。不過我把血附到老虎身上,可以知道它的去向。”紀顏用手指了指窗外的老虎。
月光下它跑得飛快,一下就消失了。
“走吧,如果時間長了我也無法知道它去哪了。”紀顏拍了拍我的肩膀,立即朝門外走去。我也只好緊隨其後。
現在已經夏天,這個四大火爐之一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依然帶著幾絲炎熱的氣息,宛如剛剛被熱水沖刷過一般。
我經常會納悶,以前有這麼熱麼?以前這個城市沒有電風扇,沒有空調,沒有霜淇淋,他們卻是如何度過的?
我始終覺得不知道人類是在進化,還是退化。
紀顏和我幾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著,很快,我就吃不消了,感覺心臟堵得慌,還好,紀顏停下來了。
“它停住了。不過我不知道確切的方向。”紀顏轉動著腦袋,似乎在感應著什麼。
我覺得四周似乎很熟悉。
這好像是李多居住的地方。
紀顏也意識到了什麼,低沉著聲音喊了句不好。我極少見過他這樣,似乎只要是和李多有關,他平時的冷靜和睿智就都不見了。
我們來到了李多的房子。
房間裏面有一個人,還有一隻老虎。
黎正穿著睡衣,毫無表情的站在那只老虎對面。我們沒有看見李多。
小孩身高的他站在那只高大的老虎面前顯的非常矮小。
可是那只老虎卻顯的非常謙卑,猶如一隻小貓一般,低著腦袋,縮起爪子的前肢伸了出來,搖晃著長長的尾巴。喉嚨裏響起了嗚嗚的聲音。
我和紀顏都呆住了。
黎正終於走了過去,伸出手,按在老虎的額頭上,接著,這只巨大的老虎抬起頭,盯著我們,我和紀顏和它稍稍保持著一段距離。
“你們來了?”黎正總算注意到了我們兩個。
“李多呢?”紀顏著急地問道。
“你真的很關心她啊,我用控屍蟲讓她暫時睡著了,畢竟有些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忽然覺得黎正的說話語氣有些異樣了。
“你們知道那只老虎的主人是誰麼?”黎正坐到了床上,看來腿傷仍然使他無法長時間站立。
我和紀顏當然搖頭。
“對於上次在山上無瞳消失後出現的那個白衣男人的身份,恐怕你也應該猜出來了吧,的確很讓人無法相信,但是你知道怨崖是如何產生的麼?或許說是誰製造了怨崖?”黎正一臉嚴肅地望著紀顏,後者沒有說話,等於示意繼續說下去。
“那並不完全是我的祖先被滅族後產生的,準確的說他們還沒有能力製造一個類似黑洞一樣專門吸收死者怨氣的東西。而無瞳也是怨崖的一部分,由於我帶著返魂香進入怨崖,使得這一部分產生了自主的意識,居然想變成真的人類,不過它已經不存在了,連同我的肉體。
而我現在這副小孩的身體同樣無法再承受任何傷害了,想必你也察覺了,為什麼我的傷恢復得如此之慢,這是因為身體不完整的緣故,而且如果再次受傷的話,這肉體很可能會突然崩壞。”說到這裏,黎正停了下,眼睛低垂了下去。
“你還沒有告訴我,誰才是怨崖真正的締造者。”紀顏問。
“就是那個男人,那個有著多重身份的男人。他充滿悲劇和壓抑的一生和在臨死前發出的怨氣居然被殘存在返魂香內的九尾狐的意志捕捉到了,你應該清楚返魂香的來歷,九尾狐為了追蹤三塊流落在各地的返魂香而將自己的力量分成了三份,無奈它雖然得到了,卻無法全身而退,結果分別被凡人封印住了,其中留在中土的一塊就有它的部分靈魂。否則以它的力量,是不會被輕易打敗的。所以九尾和他達成了一筆交易,至於具體內容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而紀黎兩家在大唐之初承擔的任務,一是為了鎮壓隱太子建成的冤魂,貞觀初年長安妖氣橫行,這也是皇帝為什麼賜姓黎家李姓,並且特意用泰山桃木打造了桃木釘,並在上面刻了‘黎民蒼生,正氣永存’,二就是守護封印在和氏璧中的那塊返魂香,作為鎮國之寶。結果我的族人窺探了其中的力量,居然受到了九尾的蠱惑,與它簽訂了契約,並承諾在黎氏一族中奉獻最優秀血統的女性來作為繼承九尾的那部分力量的載體。我的祖先們以為這件事隱瞞的很好,結果還是被太宗知道了,一怒之下,以黎家與廢太子——李承乾造反事件牽連而被滅門,並把這件事推到了你們家族身上,可惜那個老鬼臨死前還以為是最好的朋友出賣了他。其實皇帝怕的是萬一九尾的力量出現,那大唐的基業就難保了罷了。可是結果荒唐的是,滅掉黎氏一族卻依舊沒有阻止唐朝皇室的覆沒。至於那塊和氏璧,據說也被太宗交給你們一族保護起來了,作為代價,紀姓人永遠不准出世為官,更不許在亂世輔助豪強。”黎正這時候抬起頭來,望瞭望裏屋。紀顏的眼神忽然有些異樣。
“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李多?”
“作為約定和記號,被承載力量的那個女孩,成年後耳朵上就會浮現十三個耳洞,所以那壓根不是什麼封印,只是個標記而已。她在出生以前的一千三百年就註定了她只是九尾的載體,所以根本沒的選擇,因為每一百年就會浮現一個標記。”黎正嘴角向上翹起,看著紀顏,可是紀顏的臉色都變了。
“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我問黎正。
他哼了一聲。“剛才的老虎告訴我的,而且,我現在就要離開這裏,等李多醒了就告訴她我走了。因為那個男人答應我,可以恢復我原有的身體,當然是要有代價,不過到底他要什麼我也不知道,總之去了再說吧。那只老虎並不普通,它有吞噬人類靈魂的能力,或者說它就是靠著吞吃人的靈魂而維持著自己,我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為什麼需要如此多的邪惡污穢不堪的靈魂。”黎正從床上艱難的撐起身體,往屋外走去,到了門口,他站在紀顏旁邊,停了下來。撫摸著那只紙老虎,老虎則聽話的低垂著腦袋。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奉勸你還是不要與那男人為敵,你應該瞭解,光是他用紙做出的那只老虎,我們兩個都敵不過。”說完這句,他步伐緩慢地想要離開了房子。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去哪里我不管,但你起碼應該為你的親人想想。”紀顏一邊說,一邊掏出匕首,往自己手掌插去。可是還沒等到拔出血劍,他的匕首就被黎正用釘子打落在地了。
“親人?”黎正忽然冷笑一下,“我在孩子的時候就親眼目睹我的父親因為害怕我母親不經意間顯露出來的能力,而用我們家祖傳的桃木釘一根根插進我母親的身體,而我只能抱著妹妹無能為力地躲在一邊,接著又無助地看著那個員警用子彈打爆了我發瘋父親的腦袋,而現在李多根本不認識我,視我為路人,你還覺得親人這個詞語對我還適合麼?”他走過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遞給紀顏。
“謝謝你的照顧,不過我還是告誡你一句,別在浪費你的血了,你自己應該知道你的父親和祖父是如何死的,這種東西對你的身體負荷又有多大,何況,以現在的你,恐怕連這只紙做的老虎都敵不過。”黎正說完,拍了拍老虎,騎了上去,老虎朝天低吼了一句,快速的跑出去了,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沉默許久,紀顏才長歎一口氣。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們一族要避世在在偏僻的山村裏,原來只是為了逃避那血腥的屠殺,無論是任何當權者知道我們守護著那種東西,都不會放過我們一族。”我和他走進裏屋,床上李多正睡的很香,紀顏看著她耳朵上閃閃發亮的耳釘,卻許久無語。
“為什麼明明是紙折成的東西卻可以活動呢?”我對紙虎非常好奇。
“很多有優秀的術師都可以做到,他們使用年代久遠的古樹表皮製造成樹漿,並在裏面放入自己製作的符咒或者是自己的鮮血,接著將動物甚至人的靈魂融入其中。這樣製造而成的紙張折成的東西便有了生命力,不過想要創造出像那只老虎龐大而且具有攻擊力的人,恐怕少之又少了。”紀顏緩緩道來。
為了不打擾到李多休息,我們只好離開了那房子。一路上紀顏一直不說話,恐怕他正在想應該如何去編一個怎樣合適的理由去說服李多關於黎正的失蹤了。(紙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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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行動問題籍
40
首席版主
G幣 420160
文章: 12108
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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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4 13:56
引言回覆
第六十二夜 背
天氣之好,倒是很適合出外旅遊,不過在五一出去遊玩就不是你去玩旅遊,而是旅遊玩你了。準確地說,是那些守著祖宗產業的懶漢們,喜歡做著一錘子買賣的人,上山收錢,下山要買票,即便上個廁所,也要逼著你買卷衛生紙。
“我小便!”你和看廁所的老頭爭執。老頭幹黃如餅乾的臉皮繃的緊緊的,只是拿出一卷粗糙如同磨剪刀的砂紙樣手紙遞給你。
“我帶了紙了!”你再次爭辯,無力的掏出一卷心相印,無奈人家認准了,進廁所就一定要買他們的手紙,似乎是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帶了紙進去呢?這種規定感覺就像是酒家不准自帶酒水一般聽上去很有道理。
前文只是笑談,不必當真。不過出外旅遊,而且如果不是隨團旅遊,而是一夥驢友喜歡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去一些本來人跡罕至而且比較生荒的地方的時候,還是小心為好。
下面的故事是一位朋友告訴我的,他和我從沒見過面,不過即便是從電話裏他顫抖的聲音,我也可以聽得出他驚魂未定。恰巧五一需要做一版旅遊專刊,想想題材正好缺乏,於是放下手頭工作,和他聊了起來。
“我是一個公司的彩領。”我一聽就納悶了,都知道有金領,白領,藍領,黑領,倒是從未聽說過彩領。
“告訴你,像我們這樣的人,經常是做著藍領的工作,受著白領的氣,承受著金領的工作壓力,卻拿著黑領的工資待遇,你說是不是彩領?”聽起來他倒是怨氣十足。
“所以出外旅遊無疑對我來說是一種非常好的,也是最有效的減壓方式,否則的話我真說不準什麼時候會用鍵盤把天天站在我面前呵斥的上司的腦袋給敲碎掉。
不過隨著旅遊次數的增多,我和公司裏幾個驢友們對那些所謂的著名旅遊景點已經厭煩了,那些已經加了太多人為裝飾的景色早就變的不乾淨不純粹了,而且越是出名的地方人就越多,我們本來旅遊的目的就是逃避那些雜人,結果還不是擠到人堆了?
所以我和另外兩個最要好的朋友決定,三個人去一處比較偏僻的,保持著自己獨有的生態環境的地方。可是從現在來看,我們做了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當然,無論如何,那時候我們還是在忙碌的準備行李和必需物品,由於大家都是老手了,還是比較熟練的。
首先要準備一個大的背包,四十四到五十升就夠了,然後還需要一個小背包放一些必須的小件物品,如旅遊資料,零食等等,另外筆,燃燒彈,指南針折疊雨傘之類的也是當然要帶著的,還有一些常用藥品,如止血貼、紗布、繃帶、喇叭牌正露丸、驅風油、感冒藥、曼秀雷敦薄荷膏。”他居然開始向我說起他的旅遊常識了,所以我不得不咳嗽了兩聲,打斷了他的話。
“不好意思,我說過頭了。”他尷尬的笑了下,不過卻非常苦澀。
“三個人準備好東西,又對準備去的地方的天氣以及風土人情做好準備後就出發了。
很遺憾,我至今不想告訴你我們具體去了哪里,因為我是在不想讓更多好奇的人在受到傷害,或者說我自己也無法描述那裏的狀況,只知道大概是湘贛交界的一帶吧。
那時候天氣已經非常炎熱了,不過對於經常在外單獨旅遊的我們並不覺得難以忍受,一行人很順利地沿著地圖的指示前進,我們並沒有特意規定方向,只是隨意的旅行,希望自己可以融入大自然多一些。
可是我們忘記了長期生活在鋼筋水泥堆裏的我們已經沒有了祖先的自我保護能力和對危險的敏銳嗅覺了。
在經過一片叢林的時候,我的一位隊友忽然被蜇傷了。他並沒有看清楚是蜜蜂還是馬蜂,或者是其他帶著劇毒的昆蟲。
這種程度的傷對我們來說是小兒科了,既然準備好了脫離團隊旅行,被蛇咬被蜂蜇早就應該計算在內。
可是我忘記了,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蜂毒的。好比青黴素,可能你去年沒事,但今天體質發生變化,就過敏了。
有些蜂毒會進入血管,會發生過敏性休克,以致死亡。雖然我和另外一個人連忙用消毒針將叮在肉內的斷刺剔出,然後用力掐住被蜇傷的部分,用嘴反復吸吮,以吸出毒素,並且塗抹了一些藥物。可是他的狀態很不好,十五分鐘後,臉色開始變青,呼吸也變的非常急促,被蜇傷的地方紅腫得像饅頭一般大小。他的脈搏和心跳都開始下降了。我的氣力比較大,所以只好背起他,趕緊尋找當地人,既然他們在這裏生活,自然對蜂毒有辦法。
還好沒走多遠,我們看到了一處建築物坐落整齊卻又稀疏的村落。
不過那裏的土卻非常柔軟,當我背著朋友踏上那塊土地的時候,感覺踩在了一塊厚厚的毛絨地毯一般,低頭一看,土都是紅色的。
村裏的人不多,不過還是非常熱情,他們對我們的來到非常詫異,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果然依我所料,他們對治療蜂毒很拿手,一個看上去大概六十來歲,卻鶴髮童顏身體依舊硬朗的老人叫我們把朋友抬到他家,隨後去裏屋配置了一些草藥,用嘴巴嚼的稀爛,混合一些黑黑的汁液,塗抹宰了傷口上。很快,朋友的傷口開始消腫,不過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嘴唇幹的發裂。
村裏人很友好地招待我們,使得早已經習慣於都市裏爾虞我詐日子的我們非常感動,只不過,老者提醒了一句。
‘千萬別讓你的朋友吃土。’
‘吃土?’我和另外個朋友覺得非常奇怪,雖然這裏的土的確有些與眾不同,但還不至於拿起來當美味佳餚吃下去的地步。我忍不住口西笑起來。老者有些不快,但還是摸了摸鬍子,又叮囑了一句。
‘蜂毒已經沒事了,但你的朋友最好在完全康復前不要碰我們這裏的赤土,否則,我們也救不了你們。’說完,邊起身忙活著為我們做飯了。我和另外個驢友看了看躺在床上仍然昏迷著的同伴,忽然感到有一絲如流星劃過的不安。
老者吃得很少,可能正是他們這裏的養生之道吧,只不過我忽然發現,包括老人在內,這個村子的所有人臉色都很紅,猶如關公一般,白天看上去,因為有陽光照著,倒不覺得,反還有些健康強壯的感覺,可是夜晚看去,卻在燈光下透著如鮮血一般的紅色。
同伴在吃過飯後建議我們明早就離開,我也表示同意,畢竟這裏總讓我覺得有些不安。
農家竹制的床非常涼爽,不過也有傳說,說竹席竹床越是顏色深,越是紅色的就越涼快,不過等到了完全變成深紅色就不能用了。因為開始竹床還是青色的,先是吸汗感覺涼快,等到了後來則是會吸使用者的鮮血了。農家人怕竹床成精,所以快吸飽了血汗的竹製品就扔掉了。
不過這也只是道聼塗説的傳聞罷了。
不知道是否白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我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忽然隱約聽見老者從裏房起了床,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門,接著便蹲在地面上不動了。
我的床在客廳,正對著大門,所以看的很清楚,不過由於老者背對著我,實在不曉得他在幹什麼。
月光如雪,灑落似霜,我為了能看清楚,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不料想竹床已經年歲久遠,稍微一動,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我無法忘記那一瞬,老人聽見了,猛的轉過頭來。月光恰巧照射在他臉龐上,白天慈祥善良的老者已經不見了。
我看見他正抓著地面上紅色的土往自己的嘴巴瘋狂地塞著,他的嘴角,臉上到處是紅色土粒,口水混著著紅土流下來,宛如鮮血一樣,我看著他,想起了動物世界播出的獅子進食的畫面。
老人的眼睛瞪的很大,隨著腮幫子一下一下有規律的凹陷鼓起,他將嘴巴裏的土使勁吞咽了下去。我則嚇得話都說不出。
‘外鄉人,嚇到你了吧?’老人忽然恢復了先前的友好,只是嘴邊的紅土讓我還是有些畏懼。他也意識到了,立即擦乾淨嘴巴,歎了口氣,坐到我床邊,我則將身體縮了起來,坐到另外一邊。
‘你不必怕我,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如此,我們沒有惡意,更不是妖怪,只不過只要一天不吃這裏的紅土就全身不舒服,而且虛弱無力,不過拜這裏的紅土所賜,村裏的人的身體也非常健康,從來也沒有生病過,只是臉上看過去會比常人要紅一些而已。大家稱這土是神土,是神專門給我們的恩賜啊。’他說得很慢,卻字字有力,非常誠懇。我也開始有些相信了,以前只在電視裏聽說過這等事情。
‘可是紅土既然有如此功效,為什麼老人家叮囑不讓我受傷的同伴吃?’我忍不住問道。
‘那我不知道,只是從我的長輩提醒過,被這一帶蜂毒傷著的人,千萬不可以進食這裏的紅土,至於後果如何,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們傳下來的規矩,自然有其中的道理。’我聽完後略感失望,不過還是感激的點了點頭。
後半夜,我又聽見有人出門的聲音,我只道是老者又要吃土,覺得不便再去打擾,所以也就背過身體,裝傻不知。
由於時間並不充裕,我們第二天還是決定離開這裏,受傷的同伴經過一夜的調理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不過還是很虛弱。我們決定早點回到城市,結束這次旅行,雖然這樣有些氣餒和沮喪,但畢竟身體還是最重要的,大不了以後再來就是了。
告別了老人和村民們,我們按照回去的路慢慢返回。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在一個水庫旁邊稍微休息下。拿出些乾糧和水進行補充。這個水庫很大,也很乾淨,城市裏很難看見還有這麼乾淨的水源了,我甚至可以看見水底的石頭和魚。
我正在觀賞著四周的景色,卻沒有注意到被蜇傷的朋友沒有吃太多的東西,而是從自己隨身帶的旅行包裏忽然取出了一個包裹的整整齊齊的塑膠袋。我還以為他自己留了些好吃的,單獨藏起來了,於是笑了笑,不再理會。
可是我看見他從塑膠袋裏拿出的是一捧紅色的土。
那是那個村莊的土,是老者再三叮囑我們別讓他吃的東西。可是他是什麼時候挖的?難道是昨天晚上?
還沒等我多想,正要衝上去阻止他,朋友已經將一巴掌紅土塞進了嘴巴,隨便咀嚼了幾下,然後使勁吞咽了下去,接著露出一種非常滿足的神情。
‘你瘋了!’我大聲吼到,接著搶過了他手中的袋子,可是他卻拼命從我手中想奪回那個塑膠袋,他的力氣變的出奇的大,即便是身體健康的時候他也從未如此過。
‘好吃啊,真好吃,你應該試試啊,什麼魚翅鮑魚,都滾蛋吧,這紅土才是寶貝,就像是神仙的食物一樣,吃下去傷痛啊,疲勞啊,全都沒了,吃啊,吃啊!’他笑嘻嘻地,嘴角淌著口水,就像精神病人一樣,一邊搶過我的袋子,一邊抓著土大口地吃了起來。旁邊的另外個夥伴已經呆滯了,忽然,他也拋掉手中的乾糧,試探著抓了一點吞下去,緊接著他也瘋狂了,和受傷的朋友開始搶奪紅土,兩個人就像兩只見到一塊肉骨頭的饑餓野狗,打起架來。
搶奪到一半,先前被蟄傷的那個人忽然高高仰起脖子,就像打鳴的公雞一般,怪叫一聲,噴出口中的紅土,不停地吐著白沫全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但是和他搶奪紅土的那個卻絲毫不去搭理,只是還在往嘴巴裏塞著紅土,甚至還掰開那人的嘴巴,把他還沒吞下去的紅土挖出來吃下去。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可是我馬上反應過來,一定要先救活我的朋友,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為了怕咬傷舌頭,我不得不拿了塊毛巾塞住他的嘴巴,接著立即尋找藥物。
在鎮靜劑的作用下朋友開始慢慢平靜下來。旁邊的同伴也似乎恢復了神智,他驚恐跑到旁邊用手指摳著嗓子想吐出那些紅土,無奈他吐的膽汁出來了也沒吐出一粒。
那些土吃下去後仿佛有生命一樣,死死的趴在胃壁上?
我和那個同伴決定輪流背著傷者,趕快回到醫院去,希望可以還能挽救他的生命。
可是炎熱的天氣,加上四周的幾乎一樣的地形,我發現我們三人居然在這麼小的地方迷路了,其實我知道,最關鍵的是我們的理性已經漸漸被粉碎了。
背著他每走一步我都很艱難,同伴也是,他把剩餘的紅土都扔掉了,就像扔掉瘟疫一樣。
終於,我們三人走不動了,找了一棵大樹,坐在樹蔭下休息,我看了看大家的行囊,食物和水已經不多了。
由於他有時候醒過來很激動,還張口咬過我們,我無奈之下只好將他翻轉過來,讓我的背貼著他的背,用繩子固定在身上,這樣才能背著他繼續前進。
‘放棄,放棄他吧。’同伴望瞭望已經昏迷的朋友,忽然小聲對我嘀咕了一句。
我的腦海裏何嘗沒有浮現這種想法,可是很快就把它按下去,但這個想法就如同水瓢,總是拼命地浮上來。
‘不行。’我堅決的反對,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我們可以留一部分水和食物給他啊,這樣就不算拋棄他了!’同伴還不死心,將臉湊過來對我說,那一刹那我覺得他長的很讓人憎恨,當然,如果我有鏡子照照,會覺得我同樣很難看。
因為我最終也同意了這個提議。我把所有的食物和水分成了三份,留下其中的一份放在昏迷的朋友旁邊。
‘不要怪我,你一定要撐住,我們馬上來找人救你。’我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而處於昏迷狀態的他忽然伸出手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腕,非常疼。
他閉著眼睛低沉了一句。
‘別走,別離開我。’
我猶豫了下,但還是使勁掰開了他的手,接著和同伴繼續向前面走去。
回頭望去,朋友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
‘不用這樣,如果背著他,我們三個都走不出去。’同伴熱心地開導我,拍了拍我的背。
‘滾,你真讓人噁心,如果是我,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掉吧,說不定連食物和水都不會留!’我架開他的手臂,那人愣了下,接著冷笑了幾聲,不再說話。
我們接著走了整整一天,終於發現前面已經離旁邊最近的城市郊區不遠了,我和他都很高興。於是決定睡一覺,好好休息下,依靠最後的體力趕快回去。
那一覺睡的很沉。
可是當我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和同伴依舊躺在拋棄朋友的那棵樹下。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地面上還有著我留下來的食物和水,一點也沒有動過,但是朋友卻不見了。
我連忙搖醒了同伴,他嚇壞了,說可能我們走錯路了。兩人連忙爬起來,四處尋找了下朋友,可是根本沒有蹤跡。
‘冷靜!要冷靜!’我這樣提醒自己和同伴,兩個人稍微平靜了下,再次靠著地圖和工具往城市邊緣走去。
可是只要我們一睡覺,醒過來就發現回答了那棵樹下。
而且我依稀可以看見樹下又一個人睡過的痕跡,而且還個人形的地方與旁邊不同,是紅顏色的土壤。
食物和水都沒有了,我看見同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些紅土。
我狠狠揍了他一下,總算沒讓他幹傻事。在商量了下後,我們決定再次趕路,不過睡覺的時候輪流值班,每個人睡一小時。
走了一天后,我們知道一個荒蕪的舊房子可以休息,入夜後,我們躺下了。
每人一小時,雖然有些麻煩,但卻是最好的方法了。大概兩點的時候,是我值班。
長期的跋涉已經讓我不堪重負,還好平時的鍛煉起到了作用,我還可以支撐下去。
不過眼睛依然在互相打架,當我將睡未睡的時候,忽然聽到門開了的聲音,我閉上眼睛,只留了一條細縫觀察著。
這裏夜晚的天空很明朗,所以還是可以看得比較清楚,不過我寧願當時我是個瞎子。
我原以為是路過的旅行者,或者是附近的獵戶,要麼是一隻野獸我都不會害怕的讓自己覺得無助。
可是我偏偏看到了最不願意看到的人。
不,或許已經不能稱他為人了。
我的那個朋友,腳步蹣跚的扶著牆壁靠近躺在地上的我們兩個,借著外面不多的光,我可以看到他的腦袋如同一個拔開了皮曬乾的芒果,臉已經開始腐爛了,乾枯的如同缺水的樹葉,已經開裂而且臉皮一片片耷拉下來,而嘴巴卻鼓鼓的,一下一下的蠕動,我知道,那裏面一定是紅土。因為他每走一步,嘴邊都掉落一些紅色的土渣下來。
他面無表情,走向了躺在我床邊的朋友,然後機械的將他提起來,倒過來放在背上,背靠著背將他背去,接著,邁著同樣的步伐慢慢走了出去。
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牙齒,死死的咬著,避免它們因為顫抖而發出聲音。
臨出去的時候,他回頭望了我一眼。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和同伴無論走多遠都又回到那顆樹下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迅速跳了起來,任何一樣東西都不去收拾,立即跑出屋子,向外面狂奔。
天快亮的時候,我終於看見了一戶冒著縷縷白煙的民房,我沖過去,看見一個農夫正在生火做飯,終於,我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裏當地的醫院了,我不願意去回憶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我的朋友將那位同伴帶到哪里去了,總之,那七天幾乎成了我這輩子最想磨滅卻又印象最深刻的日子。”那人終於說完了,我們兩個握著聽筒沉默了很久。
不過,還是他打破了僵局。
“你知道麼,我一直在尋找那個村落,可是一直都沒有再遇見過,我的兩個夥伴也秒無音訊,員警把他們列入了失蹤人口,他們的親人不止一次的質問我,為何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回來了,所以,雖然我沒事,但是我卻最痛苦,幾乎每晚都能夢見他們兩個,口裏塞滿著紅土站在我面前。”說到這裏,他已經泣不成聲,我安撫了他幾句,才使他稍微好點。
掛上電話,我不禁想到,究竟有多少人在那種情況下,還可以義無反顧的背起自己的朋友繼續往前走,或許背起的不僅是一個人,更是一份信任,或者說是責任。
可是真的面對這種情況,我會選擇背叛他,還是選擇背起他?
或許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個無法選擇答案的問題。(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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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發表於 2008-12-24 13:57
引言回覆
第六十三夜 抽屜
大多數收藏家其實都有很強的佔有欲,正常點的有喜歡郵票,錢幣古玩這類比較普通的,然後有少許另類的,比如收集火柴盒,香煙盒之類,當然,也不乏變態者,像德國集中營中專門喜歡收集美麗的少女皮膚,先在上面紋上各種各樣的花紋,然後將女孩泡在玫瑰花瓣和防腐劑的熱水中,讓防腐劑能進入皮膚毛孔內,也方便剝下來。至於剝下來的人皮,有的制成套枕,有的製成皮桌布,最著名的當屬那個戰敗後蘇聯戰士從一個德國軍醫家裏收繳出來的一個臺燈燈罩,沒錯,那是人皮製成的。
不過我要說的這位朋友自然沒有這麼令人作嘔的嗜好,就算他有,他也不敢去成為《沉默的羔羊》中的那位變態殺手。其實他的愛好是收藏古木桌子,任何年代的木桌他都非常喜歡,不過收藏這玩意實在需要很大的空間和氣力,有些桌子非常重,不過他總是樂此不疲的繼續著這種愛好,以至於將美麗的妻子氣的離婚,但他倒落的清閒。
這位叫譚藍的朋友家境非常富裕,得益於他年輕時代的拼搏和經營有道。不過一有好的木桌他都叫我來看,雖然我不是很懂,不過在他的薰陶下多少瞭解了一些。木桌這種東西主要看歷史和原料,如果是名貴的木料,像紫檀木,一直被認為是最名貴的木材,大多為紫黑色,在各種硬木中,紫檀質地最為細密,木料的分量最重,木紋不明顯.自古被用作聲名顯赫宅門大戶人家之用,有些人可能會談到紅木,其實紅木不是一種木料,而是泛指一類木頭,根據《紅木》國家標準規定,紅木是紫檀屬的紫檀木類、花梨木類,黃檀屬的香枝木類、黑酸枝類、紅酸枝類,柿屬的烏木類、條紋烏木類,鐵刀木屬及崖豆屬的雞翅木類5屬8類33種材料的總稱。用這8類33種材料製作的傢俱可稱為紅木傢俱。紅木材質結構甚細至細,平均導管(管孔)弦向直徑不大於20微米。紅木心材材色都是經過大氣變深的,其中紫檀木類為紅紫色,花梨木類、香枝木類、紅酸枝類為紅褐色,黑酸枝類為黑紫色,烏木類為烏黑色,條紋烏木類和雞翅木類為黑色。這類木頭製成的桌子我的朋友是買不起的,因為據說前些時日一張明清時代龍紋石面黃花梨木桌居然被人以九十八萬元的高價買走,的確讓人無法相信。另外一些則是有特殊意義或者年代久遠的,不過木製品切忌重新上漆,否則身價大不如前,當然,還有一些本來根本不值錢的也被認為炒作起來,什麼是奢侈品?那就是可以賣出比自己原本身價高幾百甚至幾千倍價格的東西,就如同中秋節的天價鮑魚魚翅燕窩月餅,不過我很不明白,既然想吃,還不如直接去吃,幹嘛要把這些夾在月餅裏?我始終覺得月餅還是用最原始的豆沙餡最好。
廢話少說,譚藍在電話裏的語氣幾乎可以用激動來形容。
“昨天吃了仙丹,從鄉下一個老農家裏撿漏,淘到一張老花梨木背雕紋桌,真便宜,才兩千多!”譚藍一邊說著一邊咂吧著嘴,仿佛一個孩子吃到了夢寐以求的巧克力糖一般。
“不是我打擊你,你就不怕被人埋地雷,你交學費的次數也不少了。”我笑道,不料譚藍一口咬定,是張很不錯的桌子,而且這個桌子特別之處不在桌子的來歷和原料,而是上面的一個抽屜。
“你來了就知道了,電話裏不方便說。”說完,譚藍掛了機,電話響起了嘟嘟聲。我合上電話,心裏犯起了嘀咕,什麼抽屜這麼驚天動地。
所謂吃仙丹,埋地雷,撿漏,交學費都是淘古玩人的術語,就像舊時黑道上的黑話一般。吃仙丹比作買到了非常便宜的藏品,埋地雷指的是有些人以為去農村從農民手裏買的貨不會有錯,卻不知道這些貨是商人和農民合夥作偽的,這就是埋地雷。而撿漏比作賣主看假、但古玩是真貨,被人買走,對買主來講叫“揀漏”。反過來對賣家來說就叫走寶,至於交學費顧名思義,則是玩古玩的新手不識貨,老買到不值錢的仿製品。
從報社到他家很遠,不過恰巧那裏居住著我的一位元採訪物件,反正也是路過,所以我也沒去拒絕譚藍的好意,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分享別人的快樂也是件不錯的事。
譚藍的家的確可以用古色古香來形容,進屋你就能聞到一股子非常清香乾淨的木製品的味道,一點也不像現在的地板傢俱,全是甲醛味,有的放置了一年味道還是很大,科技倒是發展了,結果我們的居住條件反而下降了。
“進來,快!”譚藍的身材和我很像,兩人差不多個頭,不過他要瘦很多,頭卻無比碩大,可惜滿腦子裝的不是智慧,我經常取笑他整個頭顱裏都是木頭渣子,他卻一本正經的皺著眉頭說自己倒希望是這樣。
譚藍的眼睛最為有特色,如果是平時,到沒有什麼,只要一看到美女或者是喜愛的木桌,他的眼睛一下變成了三角眼,一點眼白的都看不見,直往外冒著攫取的目光。
“我喜歡的,一定要搞到手。”這是他的名言,老婆如此,錢財如此,木桌也如此。
他的家本來是十分寬敞的,可惜堆放了如此多的桌子,我只能小心的走過去,前些時日幫他搬桌的時候,他寧可自己的手被砸破了,血都流在桌子上也不肯鬆手。
“手好些了麼?”我看著他纏著繃帶的手指。
“好多了,不過後來又不小心劃破了,滴了一滴在那桌子上,還好後來一點痕跡也沒有,要不然我非心痛死不可,說不定我會氣的把那手指給剁掉。”譚藍仿佛在談論的是根香腸,而不是自己的手指。
進入了內堂,我看見了那張桌子。
很漂亮,蛋黃色,大約一米多高,保存的很不錯,桌面邊沿線腳交疊變化,兩平兩凹;桌面與腿足之間以卷雲角為點綴;腿足頭呈內翻馬蹄形,工藝精美。而且在桌面左下還有個暗格,也就是那個抽屜。
我很少見這種桌子也帶著抽屜的。
抽屜外面沒有任何把手,紋理結合的很好,幾乎成了桌子的一部分,不仔細看還真沒發現。
“這,這是個神奇的抽屜!”譚藍抑制不住的舞動著雙手,嘴角一下下地抽動著,我奇怪即便他以極低的價格淘到一張好東西也不必說的這麼誇張啊。
“我可以理解你的不解和驚訝,因為我自己也沒想到,只是最近才發現這抽屜的與眾不同之處,我甚至猶豫了很久,該不該告訴你,不過作為我唯一的好朋友,我是在找不到人分享我的快樂了!你知道這種喜悅壓抑在心底無法宣洩出來很容易生病的.”不過他話鋒一轉,忽然眯起眼睛低沉著說:“當然,我還是要警告你,不要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去任何一個字,否則對你我都沒有任何好處。”
我有些後悔來這裏了,我最討厭的就是和別人分享秘密,因為你也要承擔無謂的煩惱,而且更加多,因為秘密一旦洩漏,人家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當然,他不會去想是否是他自己無意說出去的。
“好吧,快說吧,我保證不說去。”最終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風。
“我只是偶然間發現這抽屜的特別之處,前天,因為我找不到自己的鋼筆,整個屋子都翻過了,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鋼筆,因為需要記錄些東西,後來只剩下那個抽屜沒看過,我是個沒記性的人,幾分鐘前還那在手上的東西經常不翼而飛。所以我找起東西也是亂翻一氣。當然,打開抽屜前我壓根不抱希望。
可是原本空蕩蕩的抽屜裏居然正躺著一隻筆,能找到找了很久的東西是件讓人非常開心的事情,可是我很快發現,這支筆並不是我的那只。雖然型號顏色一樣,但新舊確實不一樣的。
我開始懷疑這個抽屜有著某種神奇的作用,於是我開始試驗,先是想要一本書,結果拉開抽屜後那書就躺在那裏,我高興壞了,試驗了很多次,只要是那抽屜裝的下的東西我都嘗試過,結果真是屢試不爽啊。”他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自從他離婚後我還沒看見過他這麼高興過。
“聽說過聚寶盆麼?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都能得到,你說這個世界上我算是最快樂的人麼?為了證明給你看,瞧,我從這裏可以掏出一隻手錶!”說著,譚藍果然從裏面拿出一隻名貴的男式手錶。雖然我始終覺得那是他一早放進去的來忽悠我而已,但是他堅持要我親自嘗試一次,我拗不過他,只要試了下。
我決定要一個數碼相機,好的要幾千塊,一直想買但考慮到一旦買了恐怕這個月要靠到步行街去幫人拍照來維持生計了。
我暗自在心中祈禱,拉開抽屜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嶄新的照相機放在抽屜裏。
居然是真的!而且我肯定不是譚藍做得手腳,很快我還想了資料線,電池,記憶體卡,於是一整套裝備都拿齊了!
“沒有欺騙你吧?”譚藍見我笑得如花一樣,拍了拍我的肩膀。
“甚至包括錢幣也可以。”譚藍順手拉開了抽屜,又摸出了一打嶄新的鈔票。
我再次仔細端詳起那個抽屜,比普通的稍大一些,也要寬一點,從外表看實在想像不出居然有這個能力。
“我昨天興奮的試驗了一天,想要任何東西都能達成,可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譚藍伸開雙手,仰坐在沙發上。
“哦?那是什麼?”我把玩著相機,背靠在桌子上,好奇地問他。
“一個女人!我還欠缺一個女主人啊。”他的眼睛忽然射出精光,再次變成了難看的三角眼,整個人也從沙發上跳起來。
“你可以說是最富有的人了,還怕沒有老婆麼?”我開玩笑說,可是譚藍的臉色卻並不好看。
“不!這些女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點,這個世界壓根沒有完美的女性,只有那個神奇的抽屜,才能賜予我最理想的另一半!”譚藍的眼睛裏已經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你瘋了?抽屜裏怎麼可能出來人呢?”我剛說完,卻感覺身後的抽屜自己動了起來。
我沒有感覺錯,抽屜正在努力的自己往外突出來。
隨著我詫異的轉過身體,抽屜嘩啦一下自己彈開了,猶如電腦的光碟機一樣。
不過我看見的不是黃色光滑的抽屜內側,而是黑黑的一片。我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一眼。
原來那黑色的東西是人的頭髮,準確的說是一個女性的頭髮,她的後腦勺正對著我。
抽屜繼續向外延伸出來,我難以思議的看到了猶如電視裏的武林高手表演縮骨功一樣,一個女人居然慢慢從抽屜裏爬了出來。
先是頭和肩膀,她的臉始終對著地下,我看不清楚,赤裸著身體伸出兩隻潔白如牛奶般手臂的女人繼續往外爬著,她的下半身還卡在抽屜裏,這樣看去就像一隻捕獲到獵物的螳螂。她很瘦弱,曲線也很好,身體正是以人類難以達到的彎曲角度從抽屜裏伸展出來。就如同一截雪白的牙膏,慢慢的從抽屜中擠了出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女孩真的按照譚藍的願望出現了!
女人繼續朝外爬行著,她的頭髮已經觸到了我的褲子,身後的譚藍忽然高興的笑起來,一把把我推開,扶起那個女孩。並且為她披上衣服。
我看了看女孩,很漂亮,五官端正而靈巧,只是笑起來有些不舒服。
讓人看的感覺有些漂亮過頭了。
的確是非常完美的女性,起碼從外貌來說是的。譚藍猶如得到了個寶貝一般摟著她,女孩也很聽譚藍的話,兩人仿佛久別的新婚夫婦一般親熱,只不過女孩的一雙眼睛始終注視著我。
我看著她的眼睛,覺得很奇怪,但始終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
或許能從抽屜出來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正常的,不過一些事情既然發生了,反而就不會詫異,就如同前面我拿到了自己喜歡的數碼相機,我會去懷疑這個相機是否是正常的麼?
譚藍也是。這聽上去挺沒道理,可事實卻的確如此。
譚藍對著我咳嗽了幾聲,我識趣地準備告辭。不過女孩忽然笑了笑,用纖細如蔥白的手指指了下我的手。
“給我們拍張照片!”譚藍對著我招呼,我也很樂意,當他們擺好姿勢,我為他們拍了幾張便離開了那房子。
臨走前我聽見房子裏響徹著譚藍的笑聲。
工作很忙,即使是相機也來不及去玩,我把它扔到家裏也沒去管了,沒幾天,我忽然聽聞到一些消息,大都是些商店舉報說自己的貨物莫名其妙丟失的事情,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妙,拜託一個銀行的朋友問了問,果然,最近銀行經常發現整打的新鈔不翼而飛,開始還懷疑是內部人做的,徹查了很久,卻得不到任何結果,只好不了了之。
看來所謂的抽屜,其實只是一個小偷罷了。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部相機,趕緊回去,在電腦上看了看那天拍攝的照片。
照片上的譚藍一臉春風得意,不過我一看見那女孩就覺得不舒服。
似乎是臉。我把她的臉放大了,終於發現了那裏不妥了。
女孩的瞳孔很大,遠遠大於正常人,或者說活人,就如同夜晚貓的瞳孔一樣。
我立即打電話聯繫譚藍,可是裏面只有忙音,看來必須去他家一趟,叫他趕快把那張桌子和那個女人都扔掉,當然,我也帶著那個相機。
可是當我來到他家的時候,卻發現譚藍家的門都沒鎖。我推開走了進去,叫了幾聲,去無人答應。
桌子上的飯菜已經變質了,在這種炎熱的天氣,放置一兩天就會變質了,飯菜幾乎一點都沒動,旁邊還有一瓶開了封的葡萄酒。
我走進了內房。那張桌子好好的擺放在原處,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空曠的房間裏彌漫著一種衰敗俄感覺,譚藍本來是個極愛乾淨之人,怎麼幾天不見家就成這樣了,溫柔鄉就令一個人如此快的連生活習慣也改了麼。
整間房子既找不到譚藍,也找不到那個怪女人。我決定離開的時候,身後的抽屜想起了嗚嗚的聲音。
在安靜的房子顯的非常令人注意。我踱著步子走過去,剛想伸手拉開,結果抽屜啪一下攤開了,我沒留心,沒站穩,一下坐在地上。
抽屜裏慢慢伸出了一隻手,很熟悉的手。
因為手腕上正帶著那只前幾天譚藍從抽屜裏掏出的那之手錶。接著,嗚嗚的聲音更大了,我的腿開始發軟,雖然努力想站起來,卻只能看著手無助的在晃悠著。
我挺直了背,看見抽屜裏有一個人頭,是譚藍的。
譚藍的眼睛充滿了恐懼,依舊是那令人討厭的三角眼,他的兩隻手努力的像外趴拉著,我看著他,想到了貓抓住老鼠的時候會故意放開幾次,但卻又一下按住老鼠的尾巴,看著老鼠無助的伸著腿在地上抓著。
現在的譚藍猶如一隻等死的老鼠。
因為我看到了他的頭頂上還有一隻手,是個女人的手,不過卻不在雪白細長,而是腫脹的,慘白的,手的皮膚幾乎變得半透明了,我見過那樣的手,醫學院裏被福馬林浸泡的標本就是如此。譚藍的嘴巴上也有一隻,死死的按在嘴上,難怪我只能聽見嗚嗚的聲音。
“救我。”譚藍似乎努力掙脫掉了按在嘴上的那只手,吐出了兩個字,短而顫抖像往外倒豆子一樣。
不過這是我聽他說的最後兩個字了。
譚藍的頭左邊,伸出了那個女孩的頭,依舊是放大的瞳孔,依舊是美豔的臉容,依舊是讓人看得不舒服的笑。
只一下,快得讓人難以細想像,那女孩就把譚藍拖了進去,後者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仿佛抽屜裏面是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兩人掉了進去一樣。房間裏恢復了寧靜,我幾乎覺得剛才看到的是幻覺而已。
抽屜啪的一下再次自己關上了。
“索求的過多,就是這種下場麼?”我將手中相機小心的放回抽屜。抽屜依舊如平常一樣普通,我四下裏摸索了下,除了冰冷光滑的內壁,什麼也沒有,我只好暫時離開了那房子。
第二天我正打算找人把那張桌子給搬走燒掉,起碼別讓其他人得到了,可是等我請著人來到房子的時候,卻看見譚藍離婚的妻子在指揮著人搬著東西。一陣寒暄後才知道,她說昨天晚上接到譚藍的電話,很急,聲音仿佛不是他的一樣,說自己要出躺遠門,暫時不能支付撫養費了,並囑咐前妻將這房子充數,並且可以賣掉所有珍藏的古玩和古木桌作為抵償。
“昨天晚上?”我大驚。譚藍的妻子奇怪地看著我。
“有什麼不對麼?難道那傢伙又在騙我?算了,反正也離婚了,他的死活我也管不了了,還好這裏的東西還算值錢。”女人歎了口氣,接著又忽然開心的笑道。
譚藍的死活她的確是管不了了,不過我只關心那張桌子。
譚藍的前妻聽說我要買那張桌子,惋惜地拒絕了。
“真不好意思,那桌子我已經賣給一個收古物的商人了,他高興壞了,搬的時候還不小心把自己手指弄破了,血都滴在上面,嚇得他連忙擦掉。”譚藍的前妻歪著腦袋回憶說。
我只好和她告辭,看來,這張桌子和那個抽屜依然會在這個世界上繼續遊蕩著。
或許不久後我又會聽到商店的貨物莫名失竊的消息了。(抽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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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12108
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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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回覆
第六十四夜 姐妹
盧笛恐怕可以算是我見過的男性中最為招惹女孩子喜歡的了,其實他並沒有紀顏英俊,也不像其他的男性那樣喜歡耍酷,但是他具備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和熟悉感,他可以不讓任何人討厭自己,在盧笛的身邊總是飛舞著許多燦爛的美麗景色,當然,這一度使我們這些朋友頗為嫉妒。
用盧笛的話來說,其實被女孩子包圍,尤其是漂亮女孩子包圍並不是外人看上去那樣非常幸福的事,自然,他每次愁眉苦臉的抱怨那些女孩很難伺候的時候,得到的只能是我們的拳腳相加。但是玩笑歸玩笑,我們非常想知道盧笛究竟會娶一個什麼樣的妻子。
“不知道,我非常的苦惱,如同一直搖擺的掛鐘,不明白何時才能停下,也不知道停在什麼地方。”盧笛的性格偏向懦弱,帶著一些詩人的憂傷,可能也是女孩喜歡他的原因。加上顯赫的家境和溫文爾雅的談吐,的確很少有女孩不對他動心。
很湊巧,前些日子我居然接到一個電話,是盧笛打來的,電話裏他只說了一句話。
“我要結婚了,有空就過來坐坐。”說完就掛了,那種語調非常的淒寂,說的難聽點,不像是將要結婚的喜悅,反到是像通知訃告一樣。
婚姻果然是愛情的墳墓麼?
掛上電話才知道他居然連地點都沒說,只好再次打過去詢問日期地點,居然就在下星期二,我看了看日程,看來只好請假半天了。
那天居然是大雨,我非常的詫異,出席了這麼多次婚禮,下雨天結婚還真是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說沒有。
“我很喜歡下雨,出生的時候就是伴隨著暴雨下來的,所以無論是我結婚還是死去,我都希望是在有雨的日子。”盧笛經常用單手托著下巴,盯著窗外看。
果然很符合他的個性,只不過我越來越對新娘好奇了,究竟是怎樣一位美人,抑或是一位非常聰明可愛的女子居然可以使平日裏對事情猶豫不決的他下定決心結婚呢。
可是當我見到那個女孩時,我自己的都無法掩蓋臉上的失望之色,不僅僅是我,看得出所有接到他要結婚而興致勃勃趕來的賓客都有那種感覺,甚至還有幾位曾經和盧笛交往過的幾個優秀女孩居然氣的當場離席了。
那是為極其普通的女孩,既沒有過人的容貌和優雅的談吐,也沒有顯赫的背景,要知道,盧笛的家裏雖然談不上豪門,但卻是世代書香,祖上出過很多名人,雖然沒有輕視那女孩的意思,但的確對這樁婚事費解。
不過盧笛看上去還算不錯,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從旁裏人的話來看,盧笛完全是自願娶這個女孩的,說是她苦苦守候了很多年,不過這個理由聽上去總是如此牽強。
宴席上充溢著一種很不和諧的氛圍,尤其是某些人的祝福聲中,隱隱能嗅出一種報復式和幸災樂禍的愉悅。
我能瞭解到其中應該有某些原因,不過這個日子實在不好找他談。
糊裏糊塗的酒會過後,我回到了報社,可是當下班之後,卻意外的接到盧笛的電話。
“我們談談吧,因為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物件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而且卷著舌頭吐字不清,從話筒裏都能聞到濃濃的酒味。
我答應了,並按照約定去了他家附近的一個籃球場,以前我們經常在那裏打球。
不過現在外面仍然下著大雨,球場上一個人也沒有。
當我撐著傘來到球場的時候,盧笛已經早早的站在那裏了,他的樣子看上去很沒精神,我納悶幹嘛不去陪新娘,卻一個人跑了出來。
“讓我和你聊會兒吧,再不說,我會瘋掉的。”他笑了笑,仿佛在談論別人一樣。
我們走進了旁邊遮雨的塑膠棚,找了塊還算乾淨而乾燥的地方坐了下來。
“不打擾你吧,真是不好意思,每次有不舒服的事情都拉著你說話。”盧笛抱歉的拍拍我肩膀。他的確是這樣的人,總是喜歡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考慮他人的感受。善解人意並不見得一定就是優點,過分的話會讓自己活的很累,很辛苦。
我搖搖頭,雖然工作一天很累,不過我更想知道他背後的故事。
“你一定為我選擇的物件感到不解吧,在說明我的選擇前,我想先告訴你一個故事。”他半閉著眼睛如同剛剛睡醒一般,鼻尖上還掛著雨珠,不過並沒有擦去,而是一直望著外面的大雨。低沉帶著磁性的嗓音混合雨敲打在塑膠彭棚上的聲音,讓人覺得仿佛在念詩一般。
“在我認識的眾多女孩中,有各種各樣的,聰明的,可愛的,漂亮的,體貼溫柔的。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女孩能夠集合這些所有的優點,有時候我和她們相處,總是會想,造物主究竟有沒有製造出一個真正完美的女性呢?
很快,這個問題得到了答案,而且讓我更加激動的是,不是一個,而是一對,一對長相聲音性格完全相同的雙胞胎。
當一位美麗的女孩站在你面前,即便她有奧黛麗赫本的高貴美麗,夢露的性感漂亮,但是頂多只能用令人昏厥來形容到極致吧,可是你想想,兩個完全一樣的女孩,穿著打扮,說話的聲音語速甚至包括眨眼的動作都沒有任何的區別——起碼從普通人的感覺來說。你會有什麼反應?你只能說這的確是個奇跡。你可能會跪下來對神的無意或者是有意的舉動心存崇敬。
不過像普通的雙胞胎一樣,即便是我,在開始也很難進入她們的圈子。這兩個女孩無論走在哪里,雙手總是牽在一起,緊緊的十指雙扣,而且她們說話尤其有趣,一個人說一句,互相間都能知道對方下一句要說什麼,這種測試心靈相通的實驗我們做起來總是樂此不疲。
後來我知道,這對姐妹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在這個世界上她們沒有任何其他的親人了,以至於她們之間過於互相重視,把對方當成了自己身體生活生命的一個部分,雖然沒有像電視裏那種連體雙嬰,但是兩人之間總有著一根看不見的紐帶。
她們繼承了父母巨額的一筆遺產,生活富裕豪華,但是卻喜歡過著簡單簡樸的日子。姐妹兩居住在父親生前設計建造的一棟房子裏,房間很大,卻只住著她們兩人,也不請任何傭人,只是在門口設置了保安人員,這也是她們父親早已經安排好的,因為這棟房子本來就是一棟雙子樓。樓的名字就叫‘sister’,是父親專門為姐妹倆設計的,本來是安排兩人分別住在房子的兩邊,不過自從父母去世後,她們卻一直睡在一起。
說了這麼久,卻忘記告訴你她們的名字,姐姐叫劉雪,妹妹叫劉雨。可能她們過世的父母都喜歡水吧。
不知道處於一種什麼心理,我很想接近她們姐妹兩個,很想看看這貌似無縫可尋的姐妹關係中是否有能我的空間。於是我經常接近她們,和他們聊天。不過起初是非常困難的,因為別說是我這樣的陌生人,即使是她們熟悉的朋友都很少能夠和姐妹兩個聊超過十句。但是她們並非冰冷的,而是沉默著搖頭,用漂亮的大眼睛注視著你,所以即便被拒絕,你也不會心存不滿,如果非要找個詞語來形容她們的話,那就是天使。”盧笛的眼睛裏充滿著一種非常迷茫的色彩,如連綿的雨簾,又像雨後的彩虹。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沒有從姐妹裏找一個你喜歡的呢?”我忍不住問他。
“說得對,我當時的確是這麼想的。”盧笛再次清醒過來,接著說下去。
“按理說,即便是雙胞胎,也應該有一點特徵加以區別,就像某個人說的,這世界上絕對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樹葉。可是我認識兩人這麼久,卻始終找不到她們的不同點。每次兩姐妹笑著讓我猜誰是姐姐,誰是妹妹的遊戲,我每次都錯。
‘即便是隨便猜,也應該有一半的機會啊,為什麼每次都錯呢?’當時的我傻傻地摸著後腦勺鬱悶地說。
‘因為你對我們兩個的好感都是一樣的,當你真的喜歡一個人多一些的時候,你就可以猜出來了。’兩個漂亮的女孩同聲說著,我感覺有些眩暈,仿佛自己站在一個充滿這鏡子的房間。
或許誠如她們所言,如果我真喜歡那個一個多一些,就自然可以猜出來了。快樂的日子依舊進行著,那個猜誰是姐姐的遊戲也重複地玩著。
旁邊的人都說,很少看見劉雪劉雨姐妹會和一個男人如此的親近,而她們自己則說,那是因為我的外貌像她們父親,而說話動作則像她們的母親。
或許是吧,早早離開父母溫暖的人,總會對和父母相似的人產生熟悉感。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著,直到有一天,由於家裏的變故,我不得不一個人住在這個城市,由於以前有人照顧,一下子突然到來的獨自生活就很不適應,我經常生病,人也瘦的厲害。姐妹兩個知道後,熱情的邀請我去她們的那棟雙子樓住一段時間。我開始並不想去,可是後來還是答應了。
那棟樓非常的漂亮,通體都是白色的,據說外壁不是油漆刷的,而是真正的白色大理石鋪設而成。房子外表看去像一張立起的弓,從兩邊高聳起來的樓塔,猶如鏡子的裏外,一摸一樣,房子的建築佈局很有些中世紀歐洲的皇家風格,也難怪,劉氏姐妹的父親就是一位在英國比較有名的設計師。整個房子讓人看的非常舒適,內心充滿了滿足感,只是覺得這麼大的房子只有兩人住多少有些寂寞。
不過據說他設計完這這座雙子樓後,就死在了辦公桌上。隨後他的妻子也由於傷心而隨之離去。加上姐妹兩個從小就喜歡披著長髮,穿著白色的連衣睡裙,赤著雙腳,手拉著手無言地走在冷靜的房間過道上。這棟‘sister’在外人的議論聲中多少帶著些不詳的味道。
但是當時的我並沒有在意。
住進去以後,開始的日子還算很不錯,每天都有可口的飯菜,另外和兩姐妹聊天,做遊戲,和她們在一起你不會有三個人的感覺。
你始終會覺得,她們是一個人,只不過是你的眼睛發生了重影而已。
但是漸漸的,隨著和她們交往的日子加深,我也終於發現兩人的不同了。開始我會覺得很好奇,很得意,因為我終於知道了如何去區分她們,但是劉雪和劉雨並不知道。
姐姐劉雪說話的時候,有時候會下意識的輕輕咬一下嘴唇。
的確是略微的差別,或許是我的意識裏多少帶著些女性的細膩,這與我從小就在母親身邊長大有關吧。
但是我很快發現,原本的一人重新變成了兩人。我開始驚慌和不安。因為我同時發現,自己可能愛上了劉雪。
雖然我前面說過,兩姐妹說話像一個人一樣,一人說一句,但是劉雪說出來的總是些很平淡,很帶著詩意的話,是一些陳述句,而妹妹卻是些感歎或者問話,帶著自己強烈的感情。
我並不是不喜歡劉雨,但的確更喜歡劉雪多一些。
而且不僅僅是咬嘴唇,劉雪的左手無名指上由於一次小的以外,留下了一道很細小,幾乎不仔細看就無法識別的淡淡肉色傷疤。那似乎是一次她拿餐刀給我不小心劃到的。可是沒過多久,我看見劉雨也用刀在自己的指頭上劃了一刀,劉雪很難過,問妹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可以和姐姐不一樣啊,我們兩的肉體應該沒有任何的差別,一點點細微的不同都是不允許的,否則,我們就不是一個人了。’劉雨微笑著,任憑著鮮血流淌,用另外一隻手撫摸這姐姐的臉。我看著兩姐妹相擁在一起,實在插不上什麼話,可是當看見劉雨微笑的時候,心裏總有一些莫名的不安。
因為當劉雪低頭哭泣時,劉雨轉過臉,帶著笑看著我。
‘現在,你還能猜的出我們麼?’劉雨,再次笑著問我。我只好無言以對。
當劉雨的傷好以後,再次要和我做猜誰是姐姐,誰是妹妹的遊戲時,我拒絕了。因為我已經猜出來了,但我又不想騙她們。
‘你到底還是猜出來了啊。’劉雪咬了咬嘴唇。
‘你知道麼?除了父親和母親,你是第三個能猜出我們的人了。’劉雨帶著和劉雪同樣的微笑說著。
‘但是他們已經死了,離開我們了。’劉雪說。
‘你也會死麼?’劉雨問我。
我沒有回答她們,但是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把她們分開,我不會從劉雨身邊帶走她的姐姐,因為劉雪也不會同意的。我能做的只有離開了。當她們知道我要離開這座‘sister’的時候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平靜的接受了,不過我看見她們兩人的手第一次沒有緊緊地握在一起。
最後我還是答應了她們的請求,留下來吃最後一頓飯。不過她們堅持讓我坐著,所有的事由兩人自己去做。
那天本來是下午,可是外面已經陰沉著天了。
坐在餐桌邊的木椅上,我忽然隱約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她們到底在製作什麼食物。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幾乎已經快要睡著了,忽然聽見了叮鈴叮鈴的聲音,看見一個人推著一輛餐車過來。但我無法分辨這個人是劉雪還是劉雨。
但是她們從來都是兩人一起出來的啊。
‘吃吧,姐姐做的湯很好喝的。’看來她是劉雨了。她依舊充滿著天真的笑容看著我,把一個巨大的湯盆端上來。
湯裏浮動這白色而細膩的肉塊,整個房間裏洋溢著非常誘人的香氣。
‘你姐姐呢?’我問劉雨,四下裏看著。
劉雨沒有回答,只是一邊為我盛湯,一邊微笑著。
‘你很快可以見到她。’說著,她自己也盛了一碗。
我喝著碗裏的湯,很驚訝為何世界上還有如此美味的東西。劉雨也大口喝著。
‘你姐姐呢?’我又問她,劉雨的臉上劃過一次不悅。
‘這是你第二次問她了,’劉雨頓了頓,放下碗,‘記得我們和你說過麼,當你愛上我們兩人其中的一個後,你會很容易分辨出來我們誰是誰。’
‘我記得。’我慢慢地回答她,或許現在這樣告訴劉雨,我就可以帶劉雪走了。
‘可是你沒有選擇我。’劉雨咬了咬嘴唇。我有些差異。
‘你姐姐呢?’我大聲質問起劉雨,即將到來的不安感讓我很激動。
‘我說過了,姐姐做的湯很好喝,可惜她死了,我們只能喝一次。’劉雨慢慢地將碗裏剩下的湯倒進嘴裏,安靜的房間裏我可以聽見她喉嚨下嚥的聲音。
我無法相信地坐在椅子上。
湯盆裏浮上來一樣東西,細長。
那是一根手指,準確地說是無名指,在指頭旁邊有一道非常仔細才能看到的一道淡淡傷疤。
‘姐姐已經死了,準確的說我們吃了她。’劉雨高興地站了起來,她的神情我從來沒見過。
她又咬了咬嘴唇。
‘從子宮開始我們就在一起,我們一直是一個人,或者說我一直是半個人,姐姐也是。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們還會一直像外面的人認為的一樣,所謂的幸福快樂地活下去。可是誰也不瞭解我們睡在這棟房子裏晚上有多麼冷,多麼寂寞,所以你不應該出現的。’劉雨望著我。
我則低垂著腦袋。
‘我的確不應該介入你們。’
‘可是晚了,我和姐姐都愛上了你,但是你卻只有一個。於是,姐姐和我約定好,如果你愛上了我們其中的一個,也就是你能完全分辨出來我們的時候,我們姐妹要變成一個人,一個人。’劉雨緊緊地咬著下嘴唇,一絲血順著牙縫流了出來,如同一根紅色的細線。
房子外面下起了大雨,我這輩子從未見過那麼大的雨。
‘你不是劉雨。’我忽然昂起頭,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劉雨吃驚地望著我。
‘碗裏的,才是劉雨吧。’我忍著強烈要吐的感覺,指著那湯盆。
‘劉雪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激動的時候喜歡咬著下嘴唇。’我終於說了出來。
劉雨,不,應該是劉雪呆滯地望著我,可是很快又再次微笑起來。
‘我的父親,母親,都無法接受我們兩個過於相似而發瘋死去,沒想到你居然能如此看透我們。小雨說了,她知道你喜歡我,想要帶我走,她也很喜歡你,所以她說,要我們吃下她,這樣,小雨又再次成為我們的一部分了,這樣,我們姐妹就永遠不會分開,就像以前一樣。’劉雪笑著解釋。
‘所謂的吃下姐姐,其實是你佔據了劉雪的身體吧。’我問道。
‘是啊,這身體是姐姐的,而靈魂卻是我的,這不是很好的結合在一起樂麼。’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稱呼眼前的這個人了,究竟是劉雪殺了劉雨,還是劉雨將劉雪作成了肉湯。
但我明白,她們姐妹兩一定死去了一個。
‘你說的咬嘴唇,其實是我和姐姐商量好的,連我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們是誰,你以為你能看清楚麼?’我眼前的女孩解開了自己的發箍,脫去了衣服,站在了窗戶邊上,外面的大雨擊打著那窗子。她打開了窗戶,雨點一下就無情地拍在她潔白無暇的肉體上。房間裏的燈已經滅了,隨著每一次的閃電,我都能看見她赤裸的身體,閃電的光將本來白色的軀體照射的更加慘白。我仿佛看見了一副油畫,一位美麗的女神站在了如同畫框般的窗戶前面,後面的背景則是紫黑色的天空和磅礴的大雨。
‘現在,你還能猜的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麼?’她高聲笑道,下雨的聲音已經很大,嘈雜的充滿了耳朵,眼前明明是一個人在說話,而我卻聽到的是兩人的和音。
我用手按在桌子上,腳卻無力上去。
終於,我昏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眼前只有被雨澆濕的地毯,和那在餐桌上依舊冒著微微熱氣的湯。
我沖到廚房,看見了一具屍體,幾乎已經切碎了,只看了一眼,就無法看下去。
我離開了那棟‘sister’的雙子樓,而且從未再回去,據說,本來是通體白色的雙子樓,有一半竟然慢慢變成了紅色。
那以後我也沒見過那對姐妹,我始終認為她們還是完整的,姐姐和妹妹無論那一個都沒有死去,只是重新成了一個人。或許她們只會愛著對方,我不過是她們精心挑選的,拿來作為兩人結合的一個藉口和契機罷了。
那件事恐怕我才是受害者,以致與以後很長時間我都懼怕女性,尤其是漂亮的,完美的女孩,似乎從每一個人身上我都能看到那兩姐妹的影子,直到遇見我現在的妻子,她挽救了我,雖然她不優秀,但她可以讓我忘記以前的噩夢。”說完,盧笛站了起來,長舒了一口氣。
“我該回去了,或許,她等的著急了。”盧笛終於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不久,便隨著緩慢的步伐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說老實話,我聽的很糊塗,隨後,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紀顏。
“你知道麼,有一種說法是吃掉活人的肉或者器官,可以繼承死者的靈魂,據說有一個部落,都是父子相傳,當兒子要接替父親的位置時候都會舉行一個儀式,那就是吃掉自己的父親。這並非空穴來風,你也該聽說過吧,很多被移植心臟或者別的器官的人在移植過後會性情大變,或者憑空多出很多自己以前沒有的習慣,或許就是源自於此。”紀顏道了杯水,咕嚕咕嚕灌進嘴裏。
“而且,如果是雙胞胎姐妹,或許吃掉另外一個,兩人真的就能永遠在一起了。”紀顏看著窗外的大雨默默說道。(姐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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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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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發表於 2008-12-24 13:59
引言回覆
第六十五夜 牆
大學的宿舍總有些或多或少的傳聞,特別是那些有著幾十年高齡的年代久遠的舊樓,黑色充滿裂縫的木地板,長而幽暗的廁所,都是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的地方,倘若是還出過什麼意外,那好事者就更加變本加厲,故事套著故事,老生們總是喜歡用這些來嚇唬新來的同學,看著他們唯唯諾諾略有發抖的樣子不免總是心中暗爽,不為什麼,只是因為自己進校也是如此這般,就如同切掉尾巴的猴子,以後每次進籠的新猴子總會被以前的猴子集體按住,切掉尾巴。
黎正的離開讓紀顏的性格似乎變得低沉了許多,唯有李多在的時候尚能看見他的幾絲笑臉,大多數時候他都站在窗邊一個人抽著悶煙,實在不願意看他這樣,正好報社和其他幾家雜誌社打算在某大學舉辦一個書報展覽,那學校正是紀顏曾經就讀過的醫學院,我於是熱情地邀請他同去,開始他並不答應,不過經不住我的再三糾纏,我以幫忙的藉口終於說動他了。
畢業後的人多去學校走走,看看那些熱情充滿朝氣的學生,總能找到幾縷自己當年的影子,人自然也會年輕起來。
和別的學校不同,醫學院的學生似乎臉上總帶著與實際年齡不符合的睿智和平穩,也難怪,做醫生的自然是需要細緻和嚴謹,來不得半點馬虎,久而久之,自然有些許呆板,當然,也不絕對,比如眼前為我們帶路的這個男生,就非常的活躍。
“您知道麼,我剛進大學的時候從接我入校的老生那裏聽得一個故事,非常嚇人呢,不過想必只是傳說而已。”這個叫華月風的高個男孩子帶著一點江南口音的好聽普通話向我們介紹道。
紀顏笑了笑,難道他也聽說過?華月風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大他幾年的校友。剛開始紀顏見到華月風的時候就略微呆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又恢復常態,接著笑著說猛的看見他們還真能找到自己以前的感覺。
“說說看,那是什麼故事?”我好奇地問道。
“是這樣的,”華月風清了清嗓子,極具表演性質的誇張的說了起來。
“在這所大學裏,在我們的主宿舍樓裏,每層都鋪了一層地毯,除了第四層,每層都是經常換洗,而且都是灰黃色的,只有第四層是紅色的,甚至下雨或者偶爾有人把水潑灑在上面,那紅色也不會有絲毫的褪色感覺。
當我們問起舊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們大都不知道,只有接我的那位大四的輔導員,用廣東話說道:‘“後生仔,千祈唔好迫自己讀書啊”(小孩,學習上千萬不要太逼自己)。
據說幾年前,在第四層的宿舍中住著兩位好朋友,兩人讀的專業不同,但都有相似的愛好,而且成績都很不錯,你要知道,醫學院的學習是很殘酷的,淘汰制度遠比其他學校嚴格多,每年都有不少的人無法經受殘酷的考試而被刷下來,有的直接被勸退,這對其中一些花了很大精力,本身又背負著重大壓力的學生來說,是件幾乎無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在醫學院自殺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這兩個人也是如此,緊張的學習幾乎讓他們喘不過氣來,其中一個讀骨傷科的同學非常聰明,而另外那個則相對更刻苦些。不過骨傷科的男生成績要略好一些。我們姑且稱呼讀骨傷科的男生為A君,另外一個叫B吧。
A君有段時間要經常出外實習,每次回來都看見室友拿著一本厚厚的《解剖學》端著用功看,他也不好打攪,只好默默地各做各事,這樣的日子慢慢的進行著,知道有一天A君在書桌上發現了朋友的字條。
上面寫著一句話;‘你可以借點東西給我麼?’他看後笑了笑,隨即他也寫了張紙條,說當然可以,然後便出去了,第二天回來朋友不在,結果桌子上卻又多了張紙條。
‘很重要的東西,我怕你不肯。’他覺得有趣,又回了張,說沒關係,大家是朋友,無所謂借。
可是那個同學始終不說要借什麼,這事也逐漸在A君心中淡忘了。
直到一個夏天的週末,A君看書累趴在桌子上睡覺,忽然朦朧中被人拉了起來,讀骨科的男生睜眼一看,發現自己的寢室好友亂糟糟的頭髮,口吐著白沫瞪著眼睛,手裏拿著一把嶄新發亮的手術刀把自己拎了起來。
‘讀,讀,讀不完的書啊,怎麼辦,怎麼辦?’那人斷斷續續地說,
A君嚇壞了,連忙問室友怎麼了。
‘可不可以借你的腦子給我?這樣我就不用這麼累了。’那人忽然神情嚴肅地問。
A君終於明白了,室友一直想借的是他的腦子,他看得出朋友不是開玩笑,於是開始大力的掙扎。可是還沒等少許反抗,手術刀已經把他脖子割開了,鮮血一下就噴灑出來。
拿著手術刀的醫科生滿意地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同窗好友,看著他無助的捂著自己的喉嚨。
‘這下有腦子記東西了。’他拖著朋友的雙腿,往外走去,只是可憐那個人,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殺,當時他又沒死,可喉嚨被割開又喊不出來,只能任由著自己的身體被慢慢拖進黑暗的走廊盡頭,看著自己身下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據說後來那血跡怎麼洗也洗不掉呢,所以被用來告誡我們,讀書千萬被太強迫自己了,凡事量力而行。不過我猜想估計是假的吧。”華月風講完故事,接著摸了摸自己腦袋,眯起眼睛笑了笑。
我也笑了笑,不過忽然發現身邊的紀顏卻沒有笑。
“那不是傳聞,是真的,可是和你說的卻又略有不同。”紀顏望著華月風。後者則微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紀顏說下去。
“我也曾經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你說的那件事其實正好發生在我大一剛剛入校的時候。”三人找了個涼亭坐下,紀顏開始徐徐道來。
“大家都來自祖國的四面八方,大多數人都還是第一次離開家鄉,來到完全陌生的城市裏,開始的時候還略有生澀,不過由於都是男孩子,很快變熟悉了,寢室是四個人的,和我同寢室的三人卻各有各的特點。
和我都是本地的瘦高個小華,長相帥氣,性格開朗。另一個是家境富裕來自北京的劉哥,最後一個則是一直到開學的時候才轉入寢室的雁楠。
四個人中數雁楠最不苟言笑,不過也並非冷冷冰冰,只是猶如算盤竹子,別人撥一下,他就動一下,你問一句他則答一句,絕不多說,然後就又去拼命看書。
“我是靠著鄉親們從嘴巴裏省出來的糧食才來上學的,我只能拼命讀下去。”每當我們勸他稍微休息下的時候,雁楠總是抬起頭,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張著薄薄的嘴唇認真地說,所以大部分時間若是去外面玩耍或者吃飯,雁楠總是不去的,雖然每次回來我們都為他帶了些,可他也推辭不受。別說酒肉朋友,可人大部分時候靠的卻還是吃飯喝酒聯絡感情,長期這樣,雁楠和大家多少有了些隔膜。
“他,大概是不想欠我們的情罷了。”小華叼著煙,抱著吉它坐在陽臺上,寢室裏只有我和他兩人,雁楠去自習,而劉哥則去滿學校找漂亮女生了。據說他很是厲害,早在高中的時候女朋友就論打來計算了,而我們也從未看過那個女孩子在他身邊呆的超過兩個星期。不過奇怪的是這傢伙成績非常好,每次考試作業都不錯,實在讓我等羡慕不已。
我很喜歡和小華相處,一來都是本地的,二來他會彈吉它,歌也唱得不錯,只是略帶蒼涼。
日子慢慢過去,可是奇怪的事情卻開始浮出水面。
首先是我們的宿舍,那是一棟民國時期的建築,不明白校方卻一直不肯拆除,雖然內部翻新了下,可是還是讓人覺得住的很不舒服,很大的原因是裏面總有一股子發黴的味道,一如潮濕的置放在箱子裏過久的衣物一樣,而且我們是宿舍樓層的最末一個寢室,牆壁正好靠在最外面,所以每到下雨,牆上總是濕濕的一片,讓人很難入睡。
靠最外面的,就是小華和雁楠。
但是奇怪的是挨著小華的那面牆卻乾燥如常,雁楠則叫苦不迭,他來自少雨地區,這樣濕潤的雨季讓他很難入睡,我見他總是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於是提出和他換床睡,雁楠起初不同意,可是長期的睡眠沒有品質使他學習成績也略有下降,最後他同意了。
“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雨季一過我們就立即換回來吧。”雁楠搶著幫我收拾東西,我則擺手說不用了。
“不,一定要換回來!’雁楠的眼睛睜的很大”把我的床單拽的死死的。我只好連聲說好的,他才恢復過來。雁楠出去後,躺在床上發短信的劉哥忽然伸了個頭出來冷笑道。
“瞧丫那操性,還以為自己是什麼玩意,紀顏你白做好人了,這種人壓根不會把你對他的好記在心裏。”劉哥不屑一顧地說道。
“沒什麼,反正我也喜歡和小華一起啊。”我則笑了笑。
“算了,懶得搭理他,我晚上去戲果,這裏的妞盤亮的多了去了,要不等下我看有多餘的打電話叫你和小華一塊去吧,反正你們也無聊。”說著他手機響了,對這電話嚷嚷了幾句,馬上跳下床,拿好鑰匙。
“哥們我今晚上不回來了,甭給我留門了。”說完便一溜煙走了,出去的時候正好撞見雁楠拿著臉盆走進來,兩人站在原地互相對視了一下,然後各走各路了。
天南地北的人聚在一起,多少有些隔膜,我當時也只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那段時間小華的臉色卻非常不好。我問他怎麼了他始終不說,最後逼急了,他才張嘴說出來。
“每天你們睡著以後,靠著我的那面牆就在蠕動。”他低著腦袋沉著聲說道。
“這怎麼可能?”我開始聽了也覺得有些荒謬,“你大概最近學習太累了吧?”
“不是的,要不這樣,今天晚上你就拿著筆和紙睡在我床上試試,反正我不敢睡了,晚上我回家睡覺去。”說著,他抄起書包,就出門了,我見他臉色不是很好,本想攔住,無奈他一下就跑了。
晚上雁楠早早地就出去了,寢室裏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躺在小華的床上,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動,於是沉沉的睡過去了,沒過多久,外面開始下大雨了,牆壁開始漸漸出現黑色的水漬,可是我這邊還是白白的一片。
忽然在雨聲和雷聲中我聽見了另外一種聲音。
那是一種拍打牆壁的聲音,很有節奏感。
以前我睡在自己床上,經常聽見這聲音,因為隔壁寢室的同學喜歡躺在床上聽歌,豎起的大腿敲打在牆壁上,或者有事沒事拍拍牆玩。
可是現在這牆的另外一面什麼也沒有。
我將自己的耳朵貼在牆壁上,果然,那聲音更加清楚了,而且我幾乎可以分辨的出那是腦殼磕在牆壁上的咚咚聲音。
這個時候,貼在牆面的臉上感覺牆體真的在蠕動,雖然只是輕微的一下,可我清晰的感應到了。我立即縮了回去。
沒錯,在宿舍的日光燈下,那牆體的確如揉搓的麵團一樣一下一下凹凸著,最後停下來了,我用手摸了摸,非常有紋理感。
從床上跳下來的我趕緊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大的白紙和鉛筆,白紙本來是拿來畫人體骨骼的,我想起了小時候經常把紙墊在硬幣上畫圖的事情。
同樣,我用白紙平鋪在牆面上,然後用鉛筆大範圍的塗抹著。
隨著鉛筆芯漸漸的磨平,紙上出現了一幅黑色背景,白色線條的人臉。
那是一張女性的臉,雖然不是很清除,但是看得出五官臉型都很不錯,是個美麗的女孩子,但眉宇間卻略帶憂愁,她眼睛緊緊閉著,嘴角略微上翹,仿佛在笑,但那笑容卻充滿絕望。
我想都沒想,立即把那紙撕碎了扔進垃圾箱。
幻覺吧,我再次用手撫摸牆壁,卻只能感覺光滑如鏡,先前的凹凸不平感卻沒有了,那奇怪的撞擊聲也沒有了。我只能單方面的認為事情結束了,而且仿佛的確如此,第二天小華回來了,如沒事人一樣,依舊笑嘻嘻和我聊天,說回去吃了如何如何多的好吃的,我則用拳頭錘了錘他。
接著,劉哥也回來了,心情似乎很好,上課的時候這傢伙坐我旁邊,滿身的酒氣,而且隱約之中還有股淡淡的脂粉香氣。
“今天要交上星期佈置的血管分佈圖你小子畫了沒啊?小心最後考試不過就搞笑了。”收作業的正是雁楠,我知道他可是不留情面的,而這次的作業是和最後考試掛鹇的,我自然不免有些擔心。
“你丫少給我拔塞子,壓根不必擔心我,我在點背也不會掛科,忘記和你說了,昨天晚上哥們我可爽了,居然還是雛,真難得,不過就是有點死賴著不走,雖然是靚,可是我不可能對一個女的兩星期以上啊,要不你都會笑話我了是吧?”說著他用大手摟了摟我肩膀,我拍開他的手。
“你就作吧,小心有報應,倒是沒一個女的會嫁給你,真正孤家寡人一個。”剛說完,他就呼呼睡去了,我也只好繼續聽課。
很奇怪,沒看見他畫圖,也沒看見他交,可是老師並沒有指出來,後來翻了翻成績,他居然比我分還高,和雁楠是同分。
期末考試前,即便是劉哥也有些緊張了,他也開始繃緊面孔,復習課本,他很聰明,看的也快得多,問的問題也很到位,而且一旦專心做事就把手機關閉,不過我依舊看見一些人來寢室找他,有男有女,大都被他罵跑了。因為累積學分不過,是會被立即離校的,那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每年為這個從主樓跳下來自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所以哪怕是雁楠,也比平日多了些謹慎和煩躁,學習的壓力和炎熱的天氣,恐怕都是原因所在。
只是有一個漂亮女孩卻總是哭著過來,無論劉哥如何趕她就是不走,罵也罵了,好話也說了,從女孩的口音聽來,居然好像也是本地人。她老是側著臉站在門口,長相有些面熟,卻老想不起來。
最後劉哥實在受不了,和女孩出去了一趟,過了老半天,我還以為他又要在外留宿,誰知道他居然跑了回來,一臉沮喪,原本白淨的臉龐上居然多了個纖細精緻的紅色的手掌印。
“我怎麼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我的種,真是的,還死賴著我不放了,紀顏你們這裏的女孩子是不是都這樣啊。”他向來口不擇言,我倒也習慣了,不過還沒等反擊他,小華忽然一反常態的跳了起來朝他撲了過去,劉哥沒防備,臉上馬上挨了幾下。小華什麼也不說,只是往劉哥身上招呼,還好我把他們拉開了,雁楠則站在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
“馬上要考試了,要打架死遠點打。”雁楠坐在椅子上說了一句,接著拿著書又去自習教室了。
小華也出去了,我總覺得他最近有些奇怪,臨走前只對著劉哥說了句“以後再亂來遲早廢了你。”劉哥氣得跳了起來,可是被我按住了。
“我這是看你面子,否則我拆了他!”我安慰了他幾句,也覺得心煩,於是出去走了走。寢室裏只剩下劉哥一人在看書。
我來到了寢室樓下,看著最外的那側牆,始終想不通那天到底怎麼回事。
而那時候我忽然接到電話,說醫院的父親病情有些惡化,我只往寢室打了個電話給劉哥想讓他幫我請假,但始終無人接聽,事情緊急,我只好先趕往醫院了。
父親是高三畢業病重的,始終不見好,還好那次不是太嚴重,不過我還是在醫院守了一夜。
我是第二天淩晨趕回學校的,天忽然開始下雨了,而且又急又大,我沒帶雨具,只好連忙往宿舍趕,這個時候估計連喜歡大清早去草地背單詞的雁楠都得呆在房間裏了。
當我來到宿舍樓下,卻沒再上去了,因為我看見一個白乎乎的東西吊在宿舍樓外的牆壁上,位置看上去就是在我們寢室。
猶如一個雨天娃娃,我看清楚了,好像是個女孩,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黑色的頭髮和裙子被雨水打濕了,緊緊的粘在身體上,她是背對著我,臉朝著那牆壁。一條長長的繩子勒在她的脖子裏。
開始颳風了,她纖細瘦弱的身體就像紙做的一樣被吹起,然後又重重的敲打在牆壁上,發出咚咚的聲音。
我立即打了電話給學校管理處,很快,他們把女孩的屍體放了下來。
那女孩的臉和我上次從牆壁上臨摹下來的一模一樣。
而且很熟悉,我後來想起來,這好像就是那個經常來找劉哥的女生。由於天才剛濛濛亮,校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騷動,連忙封鎖了消息,把女孩屍體抬走了,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我也被告知不要隨便亂說話。
宿舍樓的燈似乎壞了,我踩著木制的地板,腳底下咯吱咯吱的響著,回到寢室,卻劉哥不見了,小華也不見了,只有雁楠躺在床上。
我以為他還在睡覺,所以沒去叫他,可是又忽然看見他的手上有些血跡。
雖然只是一丁點,但我確定那是血跡,因為它有血液特有的凝固後的痂痕。
我轉身出去,不料雁楠卻說話了。
“很感謝長久以來你對我的照顧,我不喜歡欠人家的情,因為我暫時還沒有能力去還,你一直奇怪那小子的作業吧,其實都是我幫他做的,考試的時候我也幫著他作弊,不過他也的確很聰明,他有顆非常優秀的腦袋,有著非常優秀的腦子,一些我需要花很多時間記的資料他一下就記熟了,實在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如此不公平。不過無所謂了,我不會再為了賺他那幾個遭錢而受罪,看他的臉色了。”雁楠說完,在床上翻了個身。我沒聽明白他的話,只是知道了原來是他一直暗中幫著劉哥寫作業。
當我走出寢室的時候,卻看見門外一條狹長的血跡,開始進來的時候有些急,居然沒有注意。
我順著血跡走下去,那血跡一直到了樓層的另外一端。
那裏是廁所,那時候每層樓就一個廁所,而不是像現在每個寢室都有。
我小心的走進廁所,裏面只有水滴的噠噠聲。
劉哥歪著腦袋靠著牆躺著,大大的眼睛圓睜著,仿佛很不相信似的,血跡是從他脖子處留下來的,他的喉嚨被割開了,開傷口應該是非常鋒利的刀具。
接連出現兩個死去的學生,校方有些亂了,他們將劉哥的屍體抬走了。抬起屍體我才發現,原來劉哥的腦子也被人取走了。頭後面一個巨大黑糊糊的洞。
失蹤的小華也成為了員警的首選目標,因為據說有人看見小華從手術室帶走了把手術刀。而且死去的女孩居然是小華的高中同學,小華喜歡她很久了。
我打電話給小華家裏,接電話的是個小男孩,男孩叫來了小華的媽媽。
“小華?他很久沒回家了。”小華的母親奇怪地說,我非常詫異,前幾天他不是還回去了麼,第二天還說吃了很多母親煮的菜。
“沒有,那天他是打電話說要回來吃飯,可做好飯後卻一直沒來,我還正想罵他幾句。”小華的母親開始絮叨起來,我安慰了她幾句,放下了電話。
小華就這樣失蹤了,我們這間寢室一死一失蹤,沒有別人再敢搬進來,也好,我和雁楠喜歡清靜。雁楠怕潮,所以他就睡在了小華那張床上。我一直對雁楠那天手上的血跡奇怪,他推說是不小心做實驗的時候割傷的,雖然我不相信,可是屍檢報告說了,劉哥死亡的時間雁楠一直坐在自習教室裏面,有上百號人為他作證。
“你該不是懷疑我殺了人吧?”雁楠冷笑著說,我自然是搖頭。
我和他之間很少說話,日子也就慢慢的過著,直到劉哥死了整整一年後,又是一個夏季的大雨天。
我那天睡的很迷糊,雁楠去了自習教室通宵看書,我半夜迷迷糊糊的起床卻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原以為是雁楠又回來了,可是當從廁所回來,卻發現雁楠的拖鞋還在,如果他回來了,必定會換上拖鞋的,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而且那床下沒有鞋。
我沒有拉燈,因為躺在床上那人的背影像極了小華。
“是你麼?小華?”我大聲問道,可是沒有回音,等我走過去的時候,床上的人慢慢爬了起來,不過他沒有朝我過來,而是將身體貼在牆壁上,那人的身子如同沉下水的石頭,融進了牆裏面。我馬上拉開燈,床上空無一人,可是我卻在牆壁上看到了一個人形的白色印記。
那以後我也沒有再看見過小華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後來雁楠也不肯睡在那裏了,他說每天睡著以後都感覺身體背面,後勁脖子處都能聽到呼吸聲,甚至還能感覺到有涼氣打在脖子上,直打冷顫。
幾年後我們畢業了,搬離了宿舍,雁楠先走了一步,他回了老家去做了一名醫生,他說大學中最值得高興的是交了我這樣一個朋友。
我則苦笑著說,“如果是三個多好。”雁楠沉默著不說話。
後來雁楠走了,我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平日裏經常上鎖的衣櫥裏發現了一個鐵盒子。
非常輕,我搖晃了下,卻不知道是什麼。本來想去追他,可是到樓下才發現他已經坐車去火車站了。
我打開了盒子。裏面是一個乾枯的發白的腦幹。灰白色的,如同鈣化了一般,又像鋪了一層石灰的大核桃仁。盒子裏面好大一股子防腐劑的味道。
裏面還有張字條,是雁楠的筆記。
上面寫著幾個字。
“一直以來,我都想看看真正從頭顱裏取出的人腦,當我發現了那傢伙的屍體,於是拿起地上的手術刀,我把他的腦子取了出來,我想知道他這樣的人的腦子究竟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呢?”紙條的末尾有著重重的幾個問號和感嘆號。
我將那盒子以及紙條都燒掉了。
“只是不知道,他們三人心中的牆是否能燒得掉。”紀顏說完了,臉上更加憂鬱,手指夾著的香煙留下好長一段煙灰。
華月風也沒有說話,只是忽然問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安心多了,我現在睡的正好是你說的那個宿舍呢,而且我的床鋪就是靠著最外面的那張,不過我並沒有在牆壁上看見人形的痕跡,還是讓我帶你們在學校四處看看吧。”說著,他站了起來,背過身,我看見他的手在額頭處動了一下,似乎在擦汗。等我轉到他面前,他用手遮擋住自己的眼睛。
“太陽還真熱啊,估計又要下大暴雨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去轉轉吧。”說著,他大步走在了前面。
“他長的,很像小華。”紀顏把煙頭掐滅扔進了路邊的果皮箱。
“哦?不過你後來有沒有知道那面牆到底有什麼問題?”我問紀顏。
“不知道,只是通過父親的筆記曉得有些建築物是有靈性的,你聽過鹽透麼,濃度高的東西會中和濃度低的東西。如果小華真的被那面牆吸進去的話,牆自然有了生命,它可以提前感應到幾天後女孩出事也就不足為奇了,不過我相信牆壁不會再出現問題了。”紀顏笑了笑,看著前面華月風的背影。
“哦?為什麼?”我問他。
“因為那床現任主人的心裏沒有牆壁。”紀顏終於暢快地笑了起來,拍了拍我肩膀,大步趕上了華月風。(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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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12108
註冊時間: 2007-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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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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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4 14:00
引言回覆
第六十六夜 戲魂
舊時侯,或者說在現在一些遠離都市喧囂的充滿著濃郁村土氣息的村莊裏,大家還是把看戲作為一件類似於過節性質的全民慶祝活動,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斷然是不會去請戲班的,要不是一年一度的廟會,或者是村子裏比較富裕或者地位尊貴人家的紅白喜事。
大部分戲班都是流動的,他們風餐露宿,有生意的時候賣力演出,無事則忙著趕路,套用一句話就是,不再戲臺上,就是在將要去戲臺的路上。
其實戲業,包括一切說唱藝術,並不是按照現在分的如此詳細,而其起源也來自于上古時代巫師們為祈禱上天而跳的一種舞蹈,當神話裏的神逐漸變得人格化,歷史化,本來只能出現在嚴肅高雅的祈神活動中的戲劇也慢慢深入進尋常百姓,成為了電影電視出現以前人們的主要娛樂休閒手段。
不過很不幸,唱戲的演員俗稱戲子,他們的地位之地下,恐怕是現在這些受人尊敬,被萬千少女少男風靡愛戴的明星所體會不到的。舊時戲業被稱為賤業,是專門侍奉人的“玩意兒”,何謂賤業,像奴隸,妓女,理髮師都被歸之為一類。《元史•選舉志》雲:“倡優之家及患廢疾,若犯十惡奸盜之人,不需應試。”由此可見,戲劇演員所受之歧視。
民間更是如此,視戲業之人為“下九流”,認為一人從戲,滿族皆辱,藝人死後是不允許埋進祖墳的,俗話說“王八戲子吹鼓手,好漢不再臺上走。”可是反過來,老百姓對戲劇藝術又非常喜愛,這就造成了一種看似非常可笑而矛盾的現象——“臺上人人愛,台下遭人厭”。
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引出下面這個關於唱戲的故事罷了。
前面說過,紀顏的家鄉是一個較之規模很大的村莊,雖然紀家在其中最有地位,不過這村莊並不叫紀家莊,我也記不得了,姑且稱之為周莊吧。
周莊的百姓大都忙於農活,據說這件事還是紀顏父親少年時候發生的,並且將它詳細的記錄了下來。
“那段時間正是夏季雙搶之後,由於村裏年景不錯,加上我們家老太爺——爺爺的生日。村裏人決定請一個戲班來唱一出河南梆子戲,老年人都愛聽穆桂英掛帥,唱腔回腸有力,聽得很是帶勁。
可是去哪里請呢,這個任務交給了村子裏腿腳最快也口舌最為靈巧的週六去作了,這個人尖嘴猴腮,顴骨高聳,頭髮稀疏,身材矮小,總是弓著腰,雙手互相攏著放於胸前——不要誤會,他不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只不過向來在村子裏喜歡小偷小摸,總是受人白眼,不過他也有他的優點,無論三教九流的人,他總能和人家搭上話,而且討價還價甚是本事,這種活,當然交給他幹比較好,不是有那麼一句麼,即便是張用過廢衛生紙,也會有他發揮作用的一天,何況是個大活人。
據說週六背著一口青灰麻布口袋,帶著預付的訂金邁出村口的時候,天色是灰暗的。
“等我好消息吧,戲班一定會如期趕來的。”週六對著大家招了招手。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雷雨剛過,空氣彌漫著土地清晰而濃郁的味道,村頭還有幾顆大數被雷從中間劈開,所以仔細的吸吸鼻子,還能嗅見一些木頭燒焦的味道。而最早看到戲班進來的正是我。
一行人排著單隊,整整齊齊,猶如根竹筷子一樣直直的從村口插了進來。
大概幾十人左右,最前面一人梳著大背頭,皮膚白皙,一手彎曲放於胸前,另外只手別在後面,穿著青色長衣馬褂,腳踏一雙鑲底千層黑布鞋,走路非常講究,大概四十多歲左右,不過面白唇紅,一雙眼睛顧若流星。看見人就將折起的袖口放下來,雙拳施禮。看來他就是班主了。
“今天帶著戲班應邀來到貴寶地,如有禮數不到,還望各位相親父老多多見諒。”說著,深鞠了一躬,接著揮揮手,身後一個跑腿的靈活少年,穿著無袖白衣馬褂下身穿著到腳踝處的寬大青褲,提著一箱東西走上來。
這裏要說明一下,戲班講究除外跑江湖,唱戲之人常常生活於舞臺上的虛幻和現實中的歧視之中,多少有些心結,加上戲劇這門藝術本來源自於古代祈禱神靈的巫術舞蹈之中,所以他們非常講究規矩。
所謂的規矩,自然在他們認為可以保他們順順當當。他們身為當時社會的底層弱勢群體,只好寄希望與鬼神的保佑。那少年拿上來的正是戲班供奉的“五仙爺”。因為戲班講究的是身體健康,嗓音圓潤透亮,喉嚨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吃飯傢伙什,所以對待食物非常謹慎,唱戲之人有不食牛,馬,犬,騾,雁,鴿,鳩,的習俗。據說這樣可以不長惡性瘡癤,而所謂五仙爺,即刺蝟,狐狸,蛇,黃鼠狼,老鼠五種動物。平日裏禁忌直呼這五種動物名稱,一般也不敢拿正眼看。,可見戲業眾人對其之敬畏。
“有請白二爺入堂!保吾輩穿堂入室,諸事皆宜。”為首的那個大褂男人高聲叫到,聲音極為清脆悅耳,看來也是一個齊活之人。這裏說的白二爺就是指的是刺蝟。
果然,少年打開箱子,裏面有鐵籠裝了只刺蝟,戲班眾人在班主帶領下,一齊跪倒在它面前,上好香,口中念念有詞。禮畢,這才算完。
村長走過去和班主聊天,可是眾人之中卻唯獨不見前去找他們的週六。可能這小子貪了余錢,又去鬧市上瞎逛了,大家無暇顧及他,只道是戲班既然來了,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明天就是紀老爺子的生日了,趁趕著晚上把戲臺子搭起來吧。”村長催促大家道。
“不急不急。”班主微笑著擺擺手,“我們還要準備‘破台’。”
所謂“破台”指的是新建的戲樓,戲院,會館,廟台等戲劇表演的舞臺,在這裏首場演出的戲班舉行的祭禮。這個戲班規模不小,周莊在附近也算是大莊,這樣的討個吉利的儀式還是不可少的。
戲業人稱台口朝南,朝東的戲臺為“陽臺”,朝北的為“陰台”,朝西的為“白虎台”,俗話說,“要想發大財,最忌白虎台。”,所以,凡是台口朝西的“白虎台”也必須“破台”,然後才能演出,否則會無端找來禍事口角紛爭。
破台形式各有不同,有的比較簡單那僅僅在後臺牆壁上掛一紅鬍鬚,意為代表判官,以此辟邪去災。複雜些的,要由一名旦角扮演“女鬼”、把“女鬼”趕跑,殺一隻公雞,把雞血散在戲臺四周,然後鞭炮齊鳴,就算破台了。破台的時候演員不可說話,嘴裏都叼一個朱砂包,據說可以避免引鬼上身。
不過這個戲班的破台方式頗為與眾不同。
除了戲班班主和那個少年之外,似乎所有人都不苟言笑,無論是身體健碩的武生,還是面貌秀麗的花旦,他們都很順從地站在班主身後。班主叫過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身材修長,可是面孔蒼白,眼神黯淡,手指上有點點紅斑——可能是有些皮膚病吧,長期接觸油彩,多少有些過敏。
“玉,你和國民去準備一下破台。”班主的話雖然輕柔,卻充滿了命令和威嚴感,這個女孩機械的點點頭,然後簽著另外一個身材高大年輕男子的手,兩人跟著村長去了準備搭戲臺的地方。而其他人,則跟隨著班主去了早已經為他們準備好的住宿之處。
而我則好奇的跟著那兩個前去準備破台的二人。臨行前,我發現爺爺的目光有些古怪,始終盯著那班主看,班主似乎也略有察覺,總是低頭裝作不見,實在躲避不了,則勉強地對著笑了笑,然後立即轉頭和他人說話去了。
戲臺搭起來是很快的,村子裏壯勞力很多,不消兩個時辰,臺子已經初見規模——不同表演的戲臺規格也是有要求的。我們這裏自然比不上大都會梨園的正規大舞臺,但也不能讓外人迷了眼睛,小瞧了大家。所以戲臺稍微比平日裏大了些許。
長五丈有餘,寬四丈,高三丈,後臺有帆布遮蓋,演員換服上妝不會被瞧見,臺子是竹子搭造的,後山竹林好竹子許多,大家前幾日已經伐了一些來了。
我緊緊跟在那二人身後,他們對搭台的村民說要準備“破台”,這個過程外人必須回避,否則輕則惹鬧鬼神,重則容易招鬼。因為戲劇大多有部分關於生死鬼神之間的戲,那時候的人迷信飾演這樣的戲劇過多會招惹它們上身,所以投胎化妝鬼神的時候都要進香叩頭,龐雜人等不得在場。大家知道規矩,就一哄而散了。我混在在後臺的底布旁邊,因為布的顏色較深,我又穿了件黑色緞衣,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所以看來沒有被發現。
他們問村民要了只公雞,說是辟邪用。
可是等大家散去,我卻看見他們把公雞宰殺後不是將血潑灑在後臺或者地上,而是到提了起來,居然把嘴巴對著雞脖子出,大口喝起雞血來。
我從未看見過人喝生雞血。喝完後,兩人又撩起袖子,割開自己的手腕,把他們自己的血灑在地上,兩人的血很稠,如同調製的肉醬一樣。做完這些事情以後,他們收拾停當,返回了戲班。
我站在後臺過了好久,一直等他們走遠後才敢跑出來,接著一口氣跑回家,因為我覺得還是把這件事告訴爺爺比較好。
可是回到家中,卻發現爺爺已經不再家了,說是大家都已經隨大家去了戲臺處準備了,我也被堂弟拉了過去。
夜色很快沉了下來,戲班子也開始化妝,傢伙什像鑼鼓之類的已經拿出來了,只是那幾個人臉色黑乎乎的,面無表情。
下面已經聚了很多人了,老老少少,宛如過節一般,也到是,這裏一年到頭也沒有什麼娛樂節目,老婆孩子熱炕頭常年如此,可以聽聽戲算是非常奢侈的精神食量的享受了。
第一出就是當時常香玉的名段——選紅,我對豫劇研究不多,現在也是個半調子,何況那時候,不過聽起來聲聲入耳,清脆好聽,唱戲的人似乎頗得了幾分神韻,下面的無論聽懂的沒聽懂的都喊個好,聽戲麼,不就圖個熱鬧。那些孩子們稍大些的如我這樣就蹲在離開戲臺不遠的土廢牆上,年紀小的只好騎在男人們的脖子上,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聽這戲,而我卻沒有心思。
我好幾次向坐在中間八仙桌旁邊笑嘻嘻聽著戲的爺爺談及那件怪事,可是爺爺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總是用話打斷。我只好自己一個人溜了出人群,往戲臺後面走去。
後面甚是熱鬧,似乎剛才的戲要接近尾聲了,班主和那個少年在大聲吆喝那些演員抓緊時間換服卸妝,演員們有條不紊地進出大有帳篷的後臺換裝,只是走路動作頗為奇怪,仿佛雙腿灌了鉛一樣,奇怪地是他們在臺上的時候卻腿腳靈便動作靈活。
那少年似乎有些困了,用手捂著嘴巴,轉頭對班主說了句話。
“爹,我牙疼。”話音未落,嘴巴上就挨了一巴掌。
“我教了你多少次了,不許說那個字,要說柴調子!”班主和白天的樣子判若兩人,非常急躁,旁邊昏黃的燈光照射在他本來白淨的臉上,蠟黃蠟黃的,加上面龐消瘦,仿佛的了肝炎的人一樣。少年挨了一巴掌,不敢還嘴,只是捂著,低著頭走進帳篷,班主看了看他,歎了口氣。
(後來我才知道,戲班子裏是不允許說和聾,啞同音的字的,一般要用別的詞語代替,如龍叫海條子,牙叫柴調子,而且小人書也是不許看的,說是不能和那些畫裏的“啞人”打交道)。
我見班主一直站在門口,也沒的機會進去瞧瞧,只好回到前臺,現在演的是穆桂英掛帥了。
台下的人已經有些亢奮了,有幾個人開始學者臺上人的腔調唱了起來,開始只是低沉著自己哼哼,後來聲音卻越來越大,有的還加上了動作,場面開始騷亂起來。好幾個人都模仿著臺上角色的唱腔行動,而且分的很均勻,男的模仿男的,女的模仿女的,還有模仿著臺上拉二胡打點鼓的,動作惟妙惟肖,仿佛臺上一出戲,台下也是一出戲一般,爺爺的眉頭皺了皺,抬頭看了看天色。
上面的月亮很圓。今天似乎是十五,因為我依稀記得爺爺是初一的生日。
旁邊的人樣子似乎開始有些異常了,他們一個個睜著凸出的眼球,張著流淌著口水的嘴巴,雙手在半空胡亂舞動,仿佛中邪得了鞛症一樣。爺爺把桌子一拍,喊了句不好,然後往後台疾步跑去。我和父親以及幾位叔叔也跟了過去。
臺上的戲還在繼續,他們仿佛根本不受台下觀眾的影響,但是他們唱戲的聲音越來越空靈,越來越飄渺。
後臺處班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見爺爺跑了過來,正奇怪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人有問題,明明是在找替身麼!”爺爺一下沖過去,抓起班主的領子。
“我不知道,我只是班主,僅僅希望把每出戲都唱好而已。”班主的臉色冷的讓人發抖。
爺爺從未生過這麼大氣。
“我紀某人的生辰觸點黴頭沒關係,半隻腳進棺材的人了,怕這些個作甚,可是你不能把無辜的鄉親們捲進來,我和你並不相識,若是你與我早有舊怨,對我一人,對我紀家來就是了,何必連累無辜!”爺爺放開她,忍著激動的情緒吼道,幾位叔叔和父親一聽也往前逼近班主一步,也將爺爺護了起來。
“我壓根不認識您,我說了,是一個小子請我們來的,戲班子來這裏就是唱戲,何況我們唱的也不錯,何錯之有。”班主依然是那副調調,聽到很讓人有些生氣。
“那週六呢?你們來了一天了,他哪里去了?”父親問了一句。話音未落,班主冷笑了句。
“一字謂之貪罷了,他拿著訂金去賭牌,結果輸了大半,回來怕你們責瘗,於是花了低價請我們來這裏,錢多有錢多的唱法,錢少麼,自然有錢少的唱法。”班主又繼續說著。
“你戲班子裏那些根本就不是活人!”爺爺忽然來了一句,幾位叔叔和父親都驚訝地回頭望著爺爺。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我們的戲唱的不是很好麼,他們生前也喜歡唱戲,死後我能滿足他們心願,順便賺點小錢而已。”班主說地很輕鬆。
“胡扯!你自己去前臺看看!”爺爺把他拉了過去。班主來到前臺看見這種光景也嚇了一跳。
“怎,怎麼會這樣。”他馬上走到台下,高聲喊道“都停下,別唱了!”可是臺上的人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了,依舊繼續唱著,點鼓打著,而且節奏越來越快,台下的人也越來越瘋狂。
“這出戲一結束,他們也就找好替身了。”爺爺歎氣道。
我當時也從後面走過來,指著班主說:“爺爺我看見他叫那兩人去破台,可是卻是喝了公雞血,又把自己的血撒在地上。”
“我也沒有辦法,他們的血早已經僵固,喝下公雞血可以催動血脈流動,否則就身體僵硬,動不了了,把血灑在後臺,是怕他們一下會失控。”班主無奈地說。
“可是他們已經失控了,這出戲不能停,一旦唱完,這些人就都會失心瘋了。沒了魂魄,比死更難受。”爺爺非常痛心地說。
班主則低頭不語。
“我並非想要害人,實在有說不出的苦衷。”他似乎很是懊惱,居然抱著頭坐在地上哭起來,那個少年忽然走了出來,走過來拉了拉他的衣袖,班主將少年一把抱住,放聲痛苦。
“現在還有個辦法,只要把他們困住,還能抱住大家。”爺爺的聲音堅定了許多,立即開始吩咐人手。
他叫幾位叔叔去了村口趕緊看下一些尚未被大雨澆濕而又被雷電劈開的樹,而父親則被吩咐讓在場所有未滿一輪的小孩全部抱走。
“幼童壽不到十二,易被遊魂附體。”這是後來父親告訴我的,不過當時我已經剛過了十二,所以被父親趕到一邊。
沒過多久,幾位叔叔抱來了一大捆木頭,各種形狀的都有。我好奇地問爺爺這有什麼用。
“這個喚作雷擊木,上天雷電所劈開,鬼魂深懼之。”爺爺一邊收攏木頭,將後臺整個圍成一圈,總共八個角,按照八卦圖形,把木頭擺放好。
臺上的戲已經進入高潮了,扮演穆桂英的演員聲音高亢,眼看著就要結束了。
爺爺排開眾人,肚子走到台下,對著臺上的唱戲人大吼一句。
“人也好,鬼也罷,不可貽害世間無辜之人,聽老頭一句勸,都散了吧。”不過上面的戲還在唱著,而且很快要結束了。爺爺等了片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長歎一口氣,接著居然掏出一把匕首,割開自己左手手腕一個口子,鮮血立即流了出來,幾位叔叔和父親見後大驚,想去阻止,但卻被爺爺揮手攔住。
“我已是行將就木的人了,不過我的話你們還是要聽的。”說完背對著大家,將匕首拋下,從後臺走上前去,居然站在了戲人之中。
這幫人依舊沒有理會,還是在那裏自顧自的唱著,爺爺,大步走上前去,血隨著他的步伐在戲臺上滴落開來。他一把抓住扮演穆桂英演員的手,兩人居然對唱了起來。可惜我對戲劇天生沒有興趣,具體唱些什麼,我也沒有聽清楚,只知道到後來爺爺的血越流越多,叔叔們和父親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不過奇怪的是本來應該快結束的戲居然一直唱了下來。
最後爺爺從臺上下來了。非常的虛弱,臉色慘白,但台下原本跟著一起唱啊跳的人居然回復了平靜,只不過都昏過去了。爺爺說了句照顧好他們,接著也不省人事了。大家立即幫爺爺止住血,然後七手八腳抬回家去了。
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只記得後來那台戲一直唱著,臺上的演員顯的非常興奮,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他們的聲音越唱越高昂,戲文越唱月快。最後我受不了了,眼睛開始犯困,大家都散了,臨走前,看見班主淚流滿面,跪在台前痛哭。
他們唱戲地聲音響徹動天,一直延續到第二天的第一聲雞叫才結束。
早上起來,只剩下空蕩蕩的戲臺,他們都不見了,似乎從未來過一樣,村民們也將昨晚的事情忘的一塌糊塗。
不過有一個人回來了,他就是週六。
週六一臉的恐懼之色,如同受了很大刺激一樣,跌跌撞撞的跑進我家裏,口中高喊著:“紀老太爺救我,紀老太爺救我。”
當時爺爺已經稍微好些了,不過依然只能躺在床上,進食少量的紅糖水雞蛋,叔叔們看見週六來了,氣不打一處來,紛紛要上前揍他。
“你到底請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父親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週六哭喪著臉,掄起自己的胳膊往自己臉頰上拼命的扇起來,直扇的雙臉紅腫高聳,仿佛兩邊各貼了塊豬膘肉,帶著紅紅的半透明色。
爺爺終於說了句算了,他才停下手來。
“我是真不知道,那天我拿了錢去了集市,一下沒管住自己的爪子,居然將定金輸了大半,正在煩惱時,本來想回來認錯,結果在村口幾十裏的荒外處地方遇見了那個戲班。
當時我就覺得非常奇怪,因為天氣熱的很,而他們除了那個班主和少年,全身裹的緊緊的,臉頭上都帶著斗笠和黑色面紗,特別是走起路來,小腿挺直挺直的,灌了鉛一樣。而且走起來非常整齊,跟著前面的班主。
不過我看見他們背著箱子,還有一些唱戲的傢伙,於是上前問了問,沒想到那班主一聽可以唱戲,居然說分文不收,並邀好一起上路,讓我帶他們回村子。
我一聽有這等好事,就沒有用我的狗腦子多想想有什麼不妥,就一口答應,並且帶著他們往村口走。
走到黃昏的時候,天忽然開始下起大雨,雷電交加,那班主好像非常畏懼,連忙說讓找個地方避雨,等雨停再走,於是我帶著他們去了離村口不遠的破廟。
進破廟的時候雨已經下了起來,我跟在最後面,本來要進去,正好一陣閃電,接著是一個大雷,震的我耳朵都快聾了,可是等我轉頭,忽然其中一個人扯下斗笠,居然朝我撲了過來。
我借著外面閃電的光,看見那人的臉乾癟如同醃制的醃菜一樣,土黃色的,而且面目猙獰,眼睛直直的凸了出來。伸出細長的雙手朝我脖子處掐過來,我嚇壞了,沒命地跑,後面班主一直在喊我:“莫要跑,不打緊,不打緊。”
那晚上我怕他們追上我,一直沿著山路亂跑,直到雨停日頭出來了,才敢停下來,接著倒在地上一下就累地睡著了,這不我一醒過來就回村子了,那個戲班在這裏沒出什麼事吧?”週六畏懼地小心試探問道,結果自然得到的是眾人的唾瘗。
“那個班主,不是普通的班主,其實是個趕屍人罷了,我最近聽說有個戲班在趕戲的時候需要渡河,但卻因為被眾人看不起租不到大船,那些人,向來不與戲子同船同車,以為是折了自己身份,汙了船客的名節。所以班主只好帶著他們坐了條破舊小船,幾十個人擁擠在船上,那還了得,果然到河心,遇見天氣變壞,掌船的馬上棄船跑了,剩下的人全部活活淹死在河裏,只有班主水性不錯,可是拼了性命,也只是救起了他兒子。
據說後來那河每到晚上過去就能聽見河下鼓鑼齊鳴,戲聲大作,以至於沒人敢過河了,班主雇了人,將所有的屍體和傢伙都撈了上來,說是要把眾人帶回各自家鄉好好埋葬。”爺爺說到這裏,開始氣喘,休息了下,接著說道“我認為班主是怕眾人魂魄不散,想唱完最後一出戲才肯甘休,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吧,至於事情演變到那個地步,也不是他想看見的,所幸最後沒有出事,否則,我這個生辰過的可就罪過大了。”
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不過由於爺爺失血過多,本來硬朗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沒過多久就去世了,至於那班主是如何趕屍的,爺爺卻隻字未曾提過。(戲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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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回覆
第六十七夜 嬰牙
被丟棄的,就是垃圾。聽上去倒是個極為簡單易懂的道理。
雖然然每一個垃圾也曾經是一個有用處的東西,不過當失去作用時當然要扔進垃圾箱。
在我的旁邊就是一個垃圾箱,準確的說應該是個果皮箱,很破舊了,綠色的油漆外科幾乎脫落光了,“愛護衛生”四個字也只能看見後面三個了,那個愛字完全磨光了。
垃圾箱的入口出還粘著一塊香蕉皮,還有些乾涸發黃的痰跡,稍微靠近一些你幾乎可以嗅到陣陣帶著濃重刺鼻的酸梅味,和腐爛的水果味道。不知道這個城市創衛是如何拿到的,這種垃圾箱,也難怪路人在扔的時候喜歡表演投籃技巧,畢竟如果扔東西的時候手如果碰到的話,會噁心很久。
至於做報紙一不小心忙到入夜,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看看手錶早已經快八點了,早已經厭倦了回家吃速食麵的我決定買幾個蛋糕隨便打發下自己。城市開始遠離白天的喧囂,猶如一個少女,換下了佈滿灰塵的外套,穿上了黑色的絲綢睡衣,安靜地睡著了。
路邊就有一家叫金冠蛋糕的小店,裏面的售貨員打著哈欠的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新聞裏似乎在報導最近越來越多的棄嬰事件。我則走過去問她要了幾個蛋糕。
咬著蛋糕,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在是太難吃還是不習慣吃這個,我把剩下的半個蛋糕扔進了路邊的一個垃圾桶。誰知道高中那點投籃技巧忘光了,手生的厲害,蛋糕落在了垃圾箱外面。路邊有很多還未打烊的小店。大人們都顧著生意,正好一個小姑娘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站在店門外,估計是老闆的女兒或者是她的父母正在裏面購物,小女孩手裏拿著跟棒棒糖,好奇地望著我。我心想老自己大一個人了,總要為下一代起個表率作用,對著她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走過去撿起蛋糕扔進去,動作做的極為誇張,就像是表演情景默劇一樣。
靠著旁邊的路燈,垃圾桶閃著綠光,黑洞洞的扔口像一張大嘴一樣。
剛想轉身離開,卻發覺自己的衣服好像被人拉了一下。
回頭一看,一個人也沒有。我看了看路邊的那個小女孩,她的眼睛裏也充滿了不解,歪著腦袋望著我。
“大概是錯覺吧,可能衣服勾住了什麼東西。”我暗自嘀咕了一下,手在衣角摸了摸,可是沒有什麼所謂的線頭之類的。我剛想轉身,但這次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我的衣服被拉扯了一下。
我沒有轉頭。
因為我看見旁邊的小女孩驚恐的用手指著我,她的嘴巴開始慢慢變成個O形,接著哇的哭了出來。
“媽媽!垃圾桶長出手來了!”小女孩已經把棒棒糖扔掉了,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揉著眼睛,朝店裏走去。
我回頭一看,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手。蹲下身子,忍著垃圾桶撒發的臭味,我望裏面晃了一眼。
黑乎乎的,什麼也沒看看見啊。
可是我聽見一陣咀嚼聲,速度很快。我小的時候養過蠶。聽大人們說,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把蠶和桑葉放進小紙盒,就是那種以前用來裝打針需要的藥品的小盒子,將耳朵貼在盒面上,你可以聽見蠶咬食桑葉的聲音,有點像鋸子在木頭上來回拉,又有點像咬著蠶豆,很脆,很急。
現在聽到的聲音,就是如此。直覺告訴我,垃圾桶裏面有東西。我拿出手機,打開燈,把垃圾桶蓋子緩緩地打開,當手機的燈光即將照進去的時候,一個看上去體型比狗稍微大一點的東西呼的一聲從裏面竄出來,嚇了我一跳。它用四肢在地面快速地奔跑著,迅速穿過了馬路,消失在夜色裏面。
我想去追,不了卻被小女孩的母親拉住了,她硬要說我搶她女兒的棒棒糖吃。可是小女孩卻一再強調垃圾桶裏伸出了一隻手。一下子亂成一團,好說歹說,我又幫她買了新的棒棒糖小女孩才破涕為笑,和她的母親離開了。
第二天午休,當我把這件事情告知紀顏的時候,他也非常奇怪。
“從垃圾桶伸出來的手?”他無比詫異的重複著我說過的話,看來這件事連他也未曾聽過,的確是非常古怪的事情。
“不過我也沒有親眼看到,只是那個小女孩是這樣喊的。”我實話實說。
“孩子的眼睛往往比大人更敏銳,更真實。”紀顏很相信地說了句,無可否認,人的年紀越大,看東西往往越虛假。話雖不錯,不過這件事卻解決不了,全市的像昨天那樣的果皮箱和垃圾桶最少有上千個,總不可能一個一個去查吧。我原以為事情會不了了之,可是很快,居然陸續有人反應在夜晚被垃圾桶內伸出的手嚇到的事情。
紀顏饒有興致的把所有出事的地點標記到市區地圖上,然後高興地拿給我看。
我看著滿地圖的紅叉,不知道他想告訴我什麼。
“沒注意麼,這個傢伙只出現在飲食街或者餐館附近。因為那裏丟棄的食物很多。”果然,經他這麼一說,倒是的確如此。難道說只是一隻被遺棄的饑腸轆轆的小動物罷了?可是問題是那個女孩明明看見伸出來的是只手。
不過就算知道這個傢伙的目的,我們也不可能老是蹲守在那裏等吧,何況我們也沒有這個義務,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紀顏這傢伙一樣總是有空閒的時間來研究這個。
當然,這句話我從來沒對他說過。
天空上壓下來的雲如同剛剛抹過髒桌子的黑抹布,斷斷絮絮的,而且還沒有擰幹。混合著汽油的水漬在冰冷的陽光下折射著絢麗扭曲著的而讓人發膩的彩光。街道上的行人拿緊了自己手中的黑色皮包,低著頭,默默地急行在還沒完全風乾的地磚上,如同忙著準備過冬食物的螞蟻。若不是從步行街兩邊堆滿著虛假偽善笑容的商家們招呼著帶著孩子的家長進去消費的話,我還真沒發現今天是六一兒童節。
孩子的節日麼?或許已經離我太遠了,幾乎是記憶深處的東西了,我兒時的六一留給我的只有是那狹窄潮濕悶熱的低矮土房,和頻繁的搬家換房,或者抱著廉價的已經破舊的泛白玩具呆在一大堆吐著黴味的傢俱面前無聊地看著父母與刻薄的房東對幾塊錢差價的房租爭吵不休。
我向來認為這種節日還是多一些的好,國人們喜歡用節日約束自己,例如學雷鋒日就應該做好事,植樹節就應該多栽樹,母親父親節就回家吃躺飯,當然,平日裏本該作為陪雙親吃飯的獎勵所得的錢就不要了,兒女們會爽快地當作孝順之用,不知道又有沒有吃飯日,是否乾脆就在那天才吃飯,其餘的日子都喝粥,這樣省下來的錢能幹多少事啊,國民生產總值肯定翻番,不過苦了種糧食的農民伯伯,不過也沒什麼,大力推廣種榴槤啊,種仙人掌啊,管他土地適合不適合,人家明星都種了,你種不得?
為了寫部分關於兒童節的報導,我和紀顏漫無目的地走著。他說順便看看,說不定可以遇見那個喜歡躲在垃圾箱的傢伙。
我看見許多的年輕父母,摟著抱著牽著那些興高采烈的孩子們,整個街道充滿了童趣,我仿佛來到了童話世界裏的小兒國,不過這些孩子在若干年以後也會長大,沒有那個人可以不長大,問題是長大以後的他們心底裏是否還殘留著孩提時代的一點童真。
接近黃昏的時候,忽然下起了暴雨,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幾十年的我早已經習慣了,連忙拉著紀顏跑進了附近商家的塑膠棚下避雨。
“需要買什麼東西麼?”老闆手裏提著一把傘笑容可掬地問我。
“不了,借貴寶地躲下雨。”我罷了擺手,老闆馬上轉身,進店裏去了,把傘立在了裏面牆角。
外面的行人少了很多,可是我卻看見一位身材瘦削,披著藍色外套裏面裹著長裙的女人居然抱著一個繈褓在暴雨裏行走,她的頭髮和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從遠處看去就像一根熄滅的火柴。每每路過果皮箱,她都非常在乎地朝裏面望望。她木納地一步步走在街道上,不在乎路人奇怪的眼神,一邊走,一邊嚎哭著,在空曠響徹著雨水擊打地面的聲音裏顯的非常揪心。
“哪里有這樣的母親呢?她懷裏抱著的該不是她的孩子吧?”紀顏皺著眉頭說了句,而且一邊說一邊沖進店裏。
“老闆,傘借我用下。”說完,便抄起牆角的傘沖了出去。
“你這人怎麼這樣,這是新傘,沒過水,壞了你要賠錢!”老闆氣急敗壞地從裏面沖出來,我笑著攔住了他。
“借用一下,如果你實在覺得虧了就當我們買下了,反正回去也要用,這雨又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完。”
一聽買下來,他不再說話,哼了一聲,接著從我這裏拿過錢,嘟嘟囔囔地走進去了。
在看紀顏,他已經把那個女人拉過來了。
走到近處看,她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雖然面黃肌瘦,臉頰的肉仿佛被刀剔除過一樣,但五官還算清秀,只是眼睛裏看不到多少光芒,幾乎沒有多少黑色。
是失去希望的人麼,眼睛無光的只有兩種人,瞎子和絕望者。
她似乎對我們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死死地抱著那繈褓。
“鬆開手吧,裏面是你的孩子?這樣還不把孩子淋壞了?”我走過去,想去結果來。可是她仿佛受了很大刺激一樣,抱的更加緊了。我和紀顏沒有辦法,否則人家還以為我們兩個以為不再光天化日之下就可以強搶良家嬰兒。不過那女人忽然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她的身體很弱,大概經不住這樣的暴雨吹打。紀顏連忙摟住她,在為她掐住人中。我則拿起了她始終抱著的繈褓。
是嬰兒?可是我沒有聽到一聲啼哭啊。
好奇地打開繈褓一看,裏面居然是一個塑膠娃娃而已,難怪呢,的確沒有那個正常的母親會抱著孩子在暴雨中行走。
紀顏也略有驚訝,不過那女人醒了之後卻又換了副臉孔。
“看來我又發病了。實在對不起。”她顯的有些冷瑟,不過卻很有禮貌,舉止也和剛才不一樣了,看來應該受過很好的教育。
由於雨水把她全身打濕了,為了避免著了風寒,紀顏建議趕快送她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我問她。
“家?那個地方姑且稱之為家吧。”她很失望地抱著身體,低垂著頭說。
天色不早,我決定和紀顏先送她回家。
出乎我們的意料,這個女人的家居然如此的奢華,在位於市中心的黃金地段能有這麼大的房子應該花了不少錢。
“每次犯病,我都會抱著這個娃娃四處亂走,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進入屋子,裏面的裝修更加華麗,全大理石鋪設,只是幾乎所有的傢俱都是鐵制的,包括椅子和桌子,還有茶杯,看來這女人不喜歡木頭麼?女人在一個傭人的攙扶下進去洗澡換衣,而讓我和紀顏在客廳裏等待,一刻鐘後,她出來了,換上了一套鑲嵌著金絲花紋的灰色綢緞睡衣,原本亂糟糟的頭髮也整齊地梳理在腦後,而經過熱水的沖洗,臉上也恢復了幾絲紅潤,和在雨中根本是判若兩人。
“既然您沒事了,我想我們也該走了。”我準備起身,而紀顏卻沒有動,他直直地望著那個女人。
“可以告訴我們為什麼你會抱著那個塑膠娃娃麼?如果方便的話。”紀顏緩緩地說,女人沒有任何表情,薄而蒼白如紙張般的嘴唇動了動。
“因為我思念我的孩子。”我坐了下來,心想可能她的孩子丟失了吧,在這種節日看見別人都帶著孩子享受天倫之樂,的確容易產生心病。
“不,與其說是我弄丟了我的孩子,倒不如說是我拋棄了他更為恰當。”女人始終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冷酷的如同冰雕一樣,在她那高雅尊貴的臉龐上看不到本來該有的溫柔。聽完她的話,我和紀顏都有些吃驚。
“你們也該看到了吧,這房子,這富足的生活,以及我現在社會的地位,其實得到這些都是有代價的。
十年前,我還只是個剛剛畢業參加工作沒多久的大學生,我原以為自己是優秀的,出眾的,我不知道運氣是什麼,因為我自己就是好運的代名詞,從小到大,伴隨我長大的是讚揚和羡慕。可是當我真正融入這個現實的時候,發現我原來的想法是如此的幼稚可笑,比我厲害,比我能力強的人比比皆是,巨大的落差讓我產生了強烈的自卑感。
而那個時候我遇見我現在的先生,一位大我十六歲的臺灣男人。或許你們會看不起我,這也沒什麼,我也不會自欺欺人的到處說我和他是因為互相愛慕而結合在一起,根本不是為了錢。從小父母的教育讓我非常直爽,的確,我嫁給他就是因為他富有,這有錯麼?人生活在世界上總該有個目的,我只想過的舒適些,因為我已經過於習慣生活在別人羡慕或者說嫉妒的眼光裏,我無法忍受自己受輕視。
當然,我也不是完全看重他的財產,總的來說他還是十分愛我的,婚姻就是這樣,要不找一個你愛的人,要不找一個愛你的人。結果我發現這個世上沒有我愛的人,那我只好找一個全心全意愛我的人了。
可是我錯了,我丈夫的母親是一位相當注意禁忌的人。而我的孩子,則犯了他們家族所謂的大忌。”女人十分平靜地磘述著,如同在講他人的故事,可是說到這裏,語速居然變快了,鼻孔也因為呼吸的加快而張大。
“禁忌?”紀顏奇怪地說了句。
“是的,而且是很嚴厲,無法妥協的。那孩子生下來,嘴裏就長滿了牙齒。”女人痛苦地閉上了嚴謹,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好半天沒有在說話,反倒是紀顏說了起來。
“嬰孩若誕之懷牙,必勀父母?”紀顏說。女人點了點頭。
“這不過是詫言罷了,怎麼還會有人當真?”紀顏無奈地說。
“可是,那孩子的牙齒,猶如鋸齒一般,長滿了整個嘴巴,你見過正常的人會長那種牙齒麼?”女人睜開眼睛,反問我們。
“我丈夫祖籍江浙一代,雖然公公去了臺灣,但家中風俗一直不變,新生兒是在周天前是不可以喝母親的奶水的,而是要向他人或者鄰居‘乞奶’,又叫‘開喉奶’,生的是男孩,就像生女孩的人家討奶,反過來也一樣,意喻為孩子討個好姻緣。
可是這個孩子,生下來就長滿牙齒,誰敢為他餵奶?孩子餓的大哭,我忍著疼為他哺乳,結果被婆婆發現,她高喊著說這孩子是妖孽,並警告我,如果不把孩子處理掉,就要丈夫同我離婚,當然,那孩子他們也不會管。而且我也別想要走一分錢。
而這個決定,我的丈夫也默認了。
於是我面臨著一個選擇,要麼我孤身一人養大這個孩子,要麼我就拋棄他,繼續我一如往前的富足生活。”外面的暴風雨下的更加劇烈了,女人再次停了下來,望著窗外的暴雨出神。
“那天也是六一,也是這麼大的暴雨,我做出了個至今悔恨的決定,我將那孩子扔進了路邊的垃圾箱。讓我吃驚的是,他沒有哭泣,也沒有嚎叫,而是瞪著眼睛看著我,拳頭握的緊緊的。我感到了一絲恐懼,倒退著離開了那裏,那以後我就落下了病根,每次出現暴雨,我就會陷入瘋癲的狀態,我的丈夫也開始厭倦我了,為我在這裏置辦了一處房子,就不再理會我了。”她的神情很漠然,我無法評價或者指責她的選擇,更不能去說她是自私的,因為我沒有經歷過這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同他一樣,所以我沒有資格以衛道士的口語去說她。
“你很自私。”紀顏說了四個字。那女人聽後卻自嘲地笑了笑。
“的確,你說的沒錯,但是我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到頭來我失去了丈夫,也沒了兒子,一個人空守在這大屋裏。”
“但是,我經常有種預感那孩子還活著,所以我最近時常會去找他,希望可以補償我對他的過錯。”女人說到這裏,終於忍不住了,那冷酷和高貴在對孩子的思念面前軟弱的不堪一擊,她捂著臉痛苦的哭泣起來。
“夫人,請不用難過,我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紀顏忽然開口說道。
我吃驚地望著紀顏,這麼大的城市,到哪里去找啊。可是紀顏的樣子不是開玩笑,他也從不開玩笑。
“那,那正是太感謝你們了,如果你們幫我找到他,無論付多少錢我都願意。”那女人放下手,一臉喜悅地望著我們。
“不用了,你還是多留著些和你孩子生活吧。”紀顏謝絕了,並且和我一起離開了那裏。
路上雨已經停了,我忍不住問他,是否真的能找到。
“你難道也認為一個嬰兒在垃圾堆裏真的可以生存下來?”紀顏反問我。
“難道你只是安慰那個女人一下麼?”我問道。
“不,我覺得現在應該去找那個垃圾箱裏的怪物。另外你去查查那個女人的背景啊。”我還以為他是一時激動就答應了。
我和紀顏分開了,他去準備陷阱來抓那個喜歡呆在垃圾箱的怪物,而我則去查了查那個貴婦人的背景。
結果和她告訴我們的差不多,她的丈夫的確是個臺灣富商,不過據說最近正在重病著,而且情況很不樂觀,大概是怕丈夫走後自己孤獨終老吧,所以想把自己孩子找回來。
而紀顏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只等著那只怪物落網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覺得漫長,紀顏說他在各個怪物曾經出現的垃圾桶裏都投放了沾有他血液的食物。
“只要他吃下去,我就可以找到他。他不去碰的食物十二小時後就會沒有效力,而如果吞下肚子,血液的力量可以維持的更長一些。”紀顏自信地說,接下來則是耐心地等待十二小時。
果然,紀顏感覺到了。
我跟著紀顏來到了一家小飲食店的後門,那裏堆放著大量還未刷洗的碗筷,我打賭任何人看過之後都會對這裏的食物失去信心了。而且很快,我們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垃圾桶。
一個長方形的,頂蓋則是弧形可以掀頂的鐵質垃圾桶。
“就在裏面。”紀顏肯定地說,“不過聽你說他跑地很快,我帶來絲網,這是鄉下用來捕狼的,應該用得著。”我聽從了他的話,兩人將絲網蓋住了垃圾桶的上面,接著掀開了垃圾桶。
一個黑影很迅速的跳了出來,不過這次他則撞在了絲網上。
捉到了。
紀顏趕緊把網束緊,將怪物帶回了家中。
我們好不容易把他拖了回來——一路上他都在拼命掙扎著,打開燈,我才看見他的全貌。
和普通的小男孩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身體很髒,而且手臂很細,但大腿卻非常發達,這恐怕也是他用四肢高速奔跑的原因。
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卻帶著不解恐懼和憤怒,就像是被打擾了好夢的孩子一樣。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腦袋。
如果不是有絲網,恐怕我的手就沒有了。
幾乎是一刹那,我看見他的嘴巴猛的張開朝我手咬過去,我下意識的避開了,牙齒咬在絲網上,斷了好幾根繩索。
“狼都無法咬斷的網居然被輕易拉開了。”紀顏歎了口氣,只好找來一個鐵籠子暫時把它關起來,籠子裏的他顯的非常安靜,只是盯著我們。
“他到底是如何生存下來的啊。”我不解地問。
“不,大部分嬰兒恐怕都會在丟棄不久後死去——如果沒有好心人人樣的話,可是他不一樣。帶著嬰牙出生的人,他們的生命力和適應能力完全超過了普通人,怎麼說呢,或許某些惡劣的環境一個物種需要很多年才能進化到去適應,而他只需要幾年,甚至幾個月就可以了。他猶如蟑螂一般的生命力居然靠著吃垃圾箱裏的食物活了下來,而且養成了動物的本能。
這種東西叫冂,舊時侯,一些部落對嬰兒的降生有很多規矩,比如六指的嬰兒,甚至雙胞胎或者多胞胎都被視為不吉利不詳,生出這些孩子的家庭會被視為賤民,孩子會被處死,如果是雙胞胎則由孩子的父母選擇一位留下來,另外一個就拋棄到荒野喂狼,而且整個部落都要‘冂’多日,可能是一種祭祀,後來泛指不詳的嬰兒叫冂。”紀顏望著那孩子,慢慢地說著。
“我曾經也是冂。”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過頭卻發現籠子裏的那個孩子正趴在地上與紀顏對視著。
“你說什麼?”我問紀顏,他則搖頭,不再說話了,我清楚紀顏的個性,如果第一遍問不出來的事情,再問下去也是多餘。
“早點睡吧,明天我們把他交給那個女人,應該可以沒事了。”紀顏打著哈欠,走進了臥房,我見外面天色很晚,於是乾脆也住在這裏一宿。
只不過夜裏總是睡不著。
因為我聽見了一宿的磨牙的聲音,和金屬的撞擊聲,我覺得好笑,任憑你牙齒在厲害,那籠子可是鐵做的。
果然,早上醒來,那傢伙很疲倦地躺在裏面,嘴角還趟著鮮血。
我們來到了那棟豪宅,接待我們的是先前看過的傭人,我將籠子遞給她,她看了看,小心地避開了那孩子的嘴,把籠子幫我們提到了客廳,而且我們再次見到了那位婦人。
和幾天前不同,她的氣色似乎更好了,聽說我們為她找回了兒子,非常高興,可是等她看見籠子,又嚇了一跳。
“這是我兒子?”她往後退著,指著籠子說。
“那當然,難道您認為能在垃圾桶裏生活了十年多的人還會是衣冠楚楚,懂禮識節的人麼。”我又些不滿地說。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看看他的嘴巴。”那婦人說。紀顏蹲下去,找來一塊麵包,扔進了籠子。
那孩子張開嘴巴大口的吞吃起來,他的牙齒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啊,只是略髒一些。
“這不是我兒子。”婦人失望地說,“他的牙齒是那種類似鯊魚一樣的連著的鋸齒,不是這種人的牙齒。不過還是很感謝你們,雖然他不是我兒子,我還是會好好照顧他,讓他能重新變成人。”說完,他朝我們鞠了一躬。
我和紀顏向她告辭,走出了那房子。
“我總覺得那有些不對。”紀顏低聲說。我則反問他哪里不對了。
“如果這孩子在垃圾堆裏生活了十年,為什麼我們現在才發現他啊,不可能十年中他從來沒被人發現過,你在這裏生活了這麼久,有聽說過麼。”
我當然搖頭。
“還有,那傭人從你手中接過籠子,卻沒有任何一點的驚訝表情,另外房間裏的那些鐵制的傢俱,太古怪了。”紀顏說的的確很有道理,不過我實在不明白是為什麼。
“對了,那個臺灣富商還有別的子女麼?”紀顏忽然問道。
“沒有,他只剩下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而且似乎他如果死了,所有的錢都回歸他母親,如果老太太再去世,那遺產都會歸為政府和慈善機構。”我如實說。
紀顏皺了皺眉頭。
“我覺得我們可能被利用了。”紀顏歎氣道,他望瞭望那棟豪華的房子。
“算了,這些家事也不是我們管的了的。走吧。”紀顏拍了拍我肩膀。
一個月後,我接到了一則消息,因為我始終注意著那個婦人和她重病的丈夫,而現在,她丈夫已經去世,而遺產的絕大多數落到了老太太手裏,後來據說這位婦人帶著一個孩子去了臺灣,並告知說這是她丈夫僅存的兒子,老太太自然很高興,在做過了檢查後,證明了的確是她兒子的骨血,所以把那孩子留在了身邊,並且再次承認了這個兒媳婦的身份,原來以前的矛盾來自于這個女人好賭成性,而且遺失了自己的孩子,而並非是因為什麼生下來帶有嬰牙的不祥之子。
可是沒過多久,老人被發現死在了家中,喉嚨都被咬斷了,仿佛是什麼野獸幹的,那唯一的孫子也不見了。所有的錢,全部變成了那婦人的財產。
我把這事告訴了紀顏,他嗯了一聲。
“其實我覺得那婦人可能早就找回了自己曾經丟失的孩子,再養育了段時間後發現無法把他變成正常人,所以又再度拋棄了吧,那孩子也就逐漸養成了在垃圾箱裏尋找食物的習慣,大概最近她發現被她拋棄的兒子又有了利用的價值,才在那天演了出戲,想讓我們再次把他找回來。
具備野性的孩子果然如她所願將那老人咬死了,所以自然所有的錢都歸她了。至於如何使那孩子咬死自己的奶奶,或許早就是那女人的訓練課程之一吧,即便是獅豹一類的野獸,也是會被人類輕易的埋下暗示而產生條件反射的。”
原來如此。
不過我覺得很不舒服,被人利用自然不是什麼讓人值得驕傲的事情,我決定再去她家一次,和那女人好好說道一下,紀顏沒有阻止我。
來到她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我忽然看見一道影子飛快的跳進了客廳開著的窗戶,我叫來了傭人,她認得我,並開了門,說太太在客廳。
我信步走進去,沒到客廳卻聞見好大一股血腥味。
打開門,卻看見那個孩子伏在地上,死死的咬住那女人的喉嚨,看樣子似乎沒救了,眼睛已經泛白,手腳無力的耷拉下來。
那孩子,不,還是叫他冂吧,似乎知道我來了,朝我大張著沾滿了鮮血的嘴巴,發出了嗚嗚的悲鳴。
那一刻,我借著不多的外面透過來的最後一絲光線,清楚地看見,在他那如普通人牙齒的後面還長著一層牙齒。
密密麻麻,如鋸齒一樣的嬰牙,閃著銀色的光。
當外面完全接近黑暗,他敏捷地跳了出去,馬上消失在夜色之中。
或許有一天,我還能在垃圾箱邊遇見他。(嬰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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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行動問題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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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版主
G幣 420160
文章: 12108
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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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12-24 14:03
引言回覆
第六十八夜 冥婚
冥婚,又叫陰婚,冥婚是為死了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訂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那時,老人們認為,如果不替他(她)們完婚,他(她)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他(她)們舉行一個冥婚儀式,最後將他(她)們埋在一起,成為夫妻,並骨合葬。也免得男、女兩家的塋地裏出現孤墳。還有的少男、少女還沒訂婚就天折了。老人們出於疼愛、想念兒女的心情,認為生前沒能為他(她)們擇偶,死後也要為他(她)們完婚,盡到做父母的責任。其實,這是人的感情寄託所至。另外,舊時人們普遍迷信於所謂墳地“風水”,以為出現一座孤墳,會影響家宅後代的昌盛。當時有些“風水家”(古稱“堪輿”)為了多掙幾個錢,也多竭力慫恿搞這種冥婚。冥婚多出現在貴族或富戶,貧寒之家決不搞這種活動。宋代,冥婚最為盛行。據康譽之《昨夢錄》記載,凡未婚男、女死亡,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說親,然後進行占卦,蔔中得到允婚後,就各替鬼魂做冥衣,舉行合婚祭,將男、女並骨合葬。
當然,也有活人同死人結婚的,按理是相當的晦氣,但事情發生,總是有其一定的道理。
“冥婚麼?當然有,起碼我就經歷過。”紀顏從一堆書中抬起腦袋,他今天叫我來幫他清理舊書,天氣不錯,一些書應該拿出去曬曬,免得發黴或是被蟲蛀就可惜了。另外,一些壓著箱底的書籍也翻了出來,一併曬曬。
“為什麼一定要今天才曬曬這些書和衣物呢?”我問他
他說了句等等,接著就從一大堆書裏面翻找著,終於,他找出一個紅色外殼,那種上世紀八十年類似毛主席語錄的筆記本,大概一個半巴掌大小,紀顏吹掉上面的灰塵,翻開讀起來。
“六月初六,俗謂‘曬衣節’,是日家家出曬衣物,書籍,可免黴漬鼠咬,江西德安一帶,這一天需要迎接楊泗菩薩,不敢說一句笑話,如有違禁犯忌者,謂菩薩必將降災於其人之身。在這一天見到太陽則大吉大利,如果天變下雨,則是不祥之兆。”他合上筆記,沖我笑笑。
“我知道了,今天叫曬書節麼”我把書整理著。
“放下吧,今天還不是呢,只是告訴你有這樣一個傳統而已,其實我要和你說的,是關於冥婚的事情。”我們去洗了洗手,接著坐在沙發上。
“去年六月,我接到朋友的懇求,希望我來一個城市近郊的一個村子,據說是遇見了很奇怪的事情,他是我高中時代大我一界的學長,後來據說去了警隊,平日非常自負,他很少求人,所以他的要求我自然要答應。
村子不大,只有不到一百來戶人家,可是土地卻很多,真的是地廣人稀,而學長說的所謂的奇怪事情,是一關於一具女屍。
根據學長的描述,死者大概十三,四歲,短髮,面龐清秀——這只能說我在洗乾淨她的臉之後看到的,看樣子似乎還是學生,這麼年輕就死了,不禁讓人有些心痛。
沒有明顯的外傷,死因應該是脖子處的紫黑色淤痕。
她是被人掐死的,而且發現的時候是下身赤裸的,後來鑒定也證實她是被姦殺的。而且她的嘴巴裏還含有一些酒精的成分,胃部沒有,可能是兇手強吻時候留下的。
在這個民風向來淳樸的村子出了這麼一件事,當然不好聽,村長長得矮黑粗壯,但一臉老實,我們告訴他暫時不要張揚,免得搞的人心慌亂。
屍體是在當地的一個瓜棚附近發現的,死者的身份也查清楚了,是一戶瓜農的女兒,這家人是從外地搬來這裏的,當初說是這裏的土地適合種植西瓜,女孩是家中獨女,正在縣裏重點中學上初中,這件事無疑對這個家庭是個很大的打擊。
女孩母親很早就死了,和父親生活在一起,那天也是她和父親輪流看護瓜棚,發現屍體的,正是他父親。
這個紅臉孔的高大男人把寬厚的雙手插進頭髮裏,默默地坐在一邊。當我們問他話時,他的眼睛都在充血,嘴唇紅的厲害,乾淨潔白的牙齒死死的咬著下嘴唇,現在的他猶如一頭發怒受傷的獅子,我沒有多問什麼,只是讓他好好安靜一下。
至於之所以說奇怪,那還是關於這具屍體。
首先我趕來的時候已經距離死亡四五天了,當時這裏已經收拾停當,可是屍體居然一點腐爛的跡象也沒有,而且無任何屍斑,柔軟如生者,割開皮膚,血液居然還可以正常地從傷口流淌出來。
除了冰冷的身體和沒有呼吸外,她和睡著的人沒有什麼兩樣。
我也非常奇怪,這在我遇見的事情中毫無先例可尋。我只有期待趕緊抓到兇手。
前面說過,村子裏人很少,加上這個村子比較偏遠,所以村子內的人犯案概率比較大,正當大家進行著緊張排查的時候,兇手卻主動自首了。
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甚至包括當地的村民意料之外,兇手陪同著自己父母來自首,而當時眼前的那個同樣稚嫩清秀而且帶著書生氣的男孩居然是如此殘忍的強姦殺人犯。
‘是我殺了她,圓圓當時叫地很厲害,我不得不掐著她的脖子,然後,然後強,強姦了她。’這個叫樸素的男孩子斷斷續續地說,最後居然還羞愧地紅了臉。
一個強姦殺人犯談到自己的罪行還會紅臉麼,我有些奇怪。
接著,自然是死者的父親對他的憤怒,要不是幾個強壯的員警拖住,我相信不消幾分鐘,那男人會把眼前的樸素撕個粉碎,樸素的父母唯唯諾諾地站在一邊,顯的很慌亂,又帶著內疚。
他們一看就是非常老實巴交的人,而且這個男孩和那個叫圓圓的死去女孩居然還是同學同桌,圓圓還經常去樸素家寫作業。
‘是我殺了她,我有罪,你們把我抓起來吧。’樸素忽然很不耐煩地高喊起來,伸出瘦弱如木柴的雙手,在大家面前晃悠了一下。
‘你知道自己還未成年吧,根本不會判死刑。’學長忽然冷冷地說了句,樸素和家人當時愣了一下,隨即低頭不語。
誠然如學長所言,如果是十五歲犯了故意殺人罪,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強姦、搶劫、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會從輕發落,而十四周歲以下則不會被判刑。
樸素今年十一月才滿十四。
我忽然感覺到了法律的無奈,當樸素的父母面容焦急的確定了這件事後,臉上忽然露出了無比輕鬆而讓人非常厭惡的表情。
可樸素卻依舊很悲傷地坐在凳子上,腦袋耷拉著望著地上。圓圓的父親則大吼著要宰了他。
‘朴家人真缺德啊,早就算准了沒事,何況樸素的大哥還是市里法院的,說不定交點錢就沒什麼事了。’
‘是啊,前幾天他大哥還來了,坐著汽車呢,別提多神奇了,也難怪,人家好像是市里最年輕的檢察官。’
村民們大致都知道事情的原委,這麼點人,消息口耳相傳,不亞于現代媒體了。
果然,一系列繁瑣的條例後,雖然情節嚴重,但基與兇手的自首和未滿十四歲,樸素被判監管,而朴家人也要對圓圓父親做一定經濟上的補償。而學長和他同事也接到了上級的壓力,希望此事儘快瞭解。
當天樸素就又被他父母帶回去了,而圓圓的屍體依然停在醫院的太平間裏,他父親天天呆在那裏,和女兒聊天。整個人如同丟了魂一樣,只是抓著女兒的手。
三天后,我又聽聞了件更奇怪的事情。
樸素要和圓圓結婚,也就是結冥婚。
樸素回家的那天晚上,圓圓的父親喝了很多酒,借著酒精的作用,提著菜刀沖進了樸家,他把刀架在樸素纖細的脖子上要脅說要不讓樸素和圓圓結冥婚,以慰藉女兒的亡靈,免得玷污她的名譽,要麼他豁出這條命,也要殺了樸素,朴家人沒有辦法,本身也是自己理虧,只好答應了這樁非常荒唐的婚事。
而我和學長,居然也被邀請作為見證人。
‘你們是好人,我知道,所以希望你們能參加這次婚禮,算是我求求你們。’這個看似面容兇惡脾氣暴躁的男人,居然老淚縱橫地央求我們。
‘我是外鄉人,這裏一個親戚朋友也沒有,所以只好讓你暫時充當一下,還希望你們千萬不要嫌棄我。’他又再次懇求道,雖然學長略有猶豫,可還是答應了。
而圓圓的屍體,也從太平間取出來,準備幾天後的婚禮。
樸家在這不大的地方算是聲名顯赫了,所以雖然是如此荒唐的婚禮,卻也做的有模有樣,該到的禮節,倒也是一樣不落。
即便是冥婚,也要有媒婆,這種人被稱為陰司媒,多是村子裏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顛簸著小腳,蹣跚著來往于兩家人之間,所有的前奏禮節半天之內全部做完。
接著就是準備酒席和新房。這裏的酒席和其他婚禮自然不同,不能有熱菜,所有的菜都是涼的,四涼果:荔枝乾、龍眼乾、合桃乾及連殼花生,四冷盤:臘鴨、臘腸、金銀肝、油炸魚(或皮蛋酥),四酸果:酸沙梨、酸蕎頭、酸子姜、酸青梅。四生果:蘋果、甜橙、荔枝、沙田柚。另外還有饅頭和花卷。如果你以為這些東西是給人預備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圓圓的父親準備了一天,並且在自家院子裏拜了七桌,每個桌子菜都一樣,全部鋪著白布,每桌七個人,取七七四十九之意,表示死者的終結,桌子下面的椅子全都是圓木凳,上面漆著白漆。
另外好來幾十個紙人,男女老少都要,全部按房子啊院子和家裏的牆壁旁邊,所有座位上也放著。
這就是所謂請過路遊魂飲酒吃食,這些鬼魂進來討了酒水,吃了食物,就不會騷擾死者的亡靈。
而院門正中貼著白紙剪成的大大的‘喜’字,正對面則擺放著香堂和靈位。
所有的一切佈置好後,天色已經漸漸昏暗,我和學長站在裏面,望著塞滿整個空間的白紙糊好的,只會傻笑的紙人,黑色的夜和白色的紙人晃的眼睛生疼,心中也覺得很不舒服,本來是六月天,現在居然一陣陣的寒意,宛如冬天看見了冰塊一般,雖然不曾用手去摸,但心中卻已然冷了起來。辦冥婚自然沒有什麼喜悅的調子助興,偌大的院子聽不到一點聲音,如果說有的話,也是風吹過紙人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不多久,夜色剛剛擦上來,樸素的父母以及他的大哥就帶著他來了,樸素的臉比紙人還要白,穿著黑色的鏈扣馬褂,剪了個平頭,看上去非常滑稽,可是我去笑不出聲來。
他的父母非常緊張,生怕發生什麼,兩個老人緊緊的攙扶著樸素的兩隻手,那情景倒像是一對夫妻攙扶著自己的長輩一般。
倒是樸素的哥哥非常高大,也很年輕,穿著白色短袖和灰色西褲,腳踏皮鞋,提著個黑色公事包,皺著眉頭看著這些東西。
‘這不是搞封建迷信麼,真是的。’他嘟囔一句,忽然樸素的父親轉過頭對著他低吼一句。
‘你他媽給我閉嘴!’在我印象裏這個男人自從知道兒子出了這檔事後一直都是顯的非常軟弱的,但今天卻又如此暴躁,樸素的哥哥被吼了一句後馬上不再說話,只是低著頭跟在後面。
院子只有圓圓的父親依舊樸素一家人,當然,還有我和學長。
例行的禮節後,樸素去跪拜老丈人,但圓圓的父親只是從鼻孔哼了一聲,看都不看,而是從後院把女兒抬了出來。
‘你要和我女兒照一張相片,留作紀念。’圓圓的父親悶聲說了句。樸素的父母只好點頭答應,因為他們看見不遠處就擺著一把閃閃發亮的菜刀。
圓圓從裏面被他父親背了出來,她已經被打扮了一下,只是在蒼白充滿孩子氣的臉上塗抹著厚厚的脂粉,讓人看的如此不自然。圓圓的眼睛始終是睜開的,無力而無神,嘴唇也被塗的很紅,不像是十幾歲的中學生,顯的過於成熟,或者說帶著些妖豔。她皮膚經過冷藏又接觸炎熱的夏季,猶如剛剛化開的凍肉,表面上起著一道道的褶皺,和佈滿了如絲網狀的紫色東西,不是血管,而是神經。
‘坐著拍麼?’樸素小聲問。
‘站著!’圓圓的父親把女兒屍體放下來,怒吼了句。
我們也奇怪了,這該如何去拍?難道要父親攙扶著圓圓麼?
正當大家有些奇怪的時候,圓圓的父親從口袋裏掏出一根很長很細的牛皮繩,這種繩經常用力啊捆綁書籍,非常堅固。
而圓圓的父親居然將繩子打了個結,套在女兒脖子上,接著搬來張凳子,居然將繩子另外一頭系在房頂屋樑凸起來的部位上。
這樣,從外面看過去,圓圓倒的確是‘站’著的。
圓圓的父親小心的調整繩子的長度,讓圓圓的屍體可以剛好腳尖著地,減少一部分拉力,免得給脖子留下過深的印記。然後扶正屍體,免得她搖晃起來,圓圓的身體看上去很輕,仿佛碰一下就會飄走一樣,我看見她父親的眼睛裏始終溢著淚水。
‘拉著我女兒的手!’圓圓父親把樸素的手扯過來,將自己女兒冰冷的手硬是塞了進去,然後用自己的大手揉了揉,仿佛要將兩人的手如同揉面一樣揉合在一起,想必是用的氣力很大,樸素疼得閉上了眼睛,皺著眉頭,卻哼都不哼。
我就這樣看著樸素手中拉著一具屍體站在房門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大家點上了蠟燭,學長用自己的照相機拍下了這個畫面,他的照相機原本是只拍屍體的。
‘喝酒!’圓圓父親拿過兩個酒杯。
‘我家小素不會喝酒。’樸素母親小聲說了句。
‘不會喝也要喝,這是規矩。’圓圓父親粗暴地把酒杯往樸素嘴巴裏塞,樸素倒也沒反抗,只是被嗆的直咳嗽。
‘送入洞房。’圓圓的父親又說了句,這下樸素的父母不幹了。
‘你別太過分了,以前的事是我家孩子造孽,你要我們做什麼都認了,這次你讓樸素和你家女兒屍體睡一個晚上?’樸素的母親哭喊著跑過去,想把兒子拉過來。樸素的哥哥也跑了過去。
‘怕報應麼?怕報應就別答應,現在晚了,我女兒死了,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就宰了這個小王八蛋。’圓圓父親手裏已經提起了菜刀,赤裸著上身,光著腳站在院子裏,在蠟燭的照耀下,猶如一個鬼神。
我們一看事情有些鬧大了,連忙過去勸阻,可是圓圓父親連我們也一併罵了。
‘你們這些傢伙,要是真有本事,就把這個畜生關到牢裏去,或者讓他去吃槍子,陪那幾萬塊錢算什麼?還得回我女兒麼?她才十四歲,還要被那些人去議論,說她是被強姦的,你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麼?’圓圓的父親聲音越來越沉悶,帶著哭腔,最後也聽不清楚他再說什麼了,只看見他的眼淚如同決堤一般流了出來。
那不是淚水,而是心裏的血吧。
‘我明白了,但是我不希望看見更大的悲劇。’我對他說了句,接著往後退了一步。
‘你放心,我要好好活著,本來這一步也是按照規矩來的。’他忽然冷笑了下。
沒有辦法,大家只好看著他左手拉著樸素,右手扛著屍體走了進去。樸素踉踉蹌蹌地,猶如小雞一般被圓圓父親提著後領,但是他眼睛裏沒有恐懼,而是茫然地看著圓圓的屍體。
院子裏的紙人仿佛都在笑。
那天樸素一家人也沒有離開,只是坐在院子裏,仿佛隨時等待著什麼發生,那一夜看來十分難熬,樸素的大哥倒是伏在桌子上睡了起來,而圓圓的父親則提著刀站在門口,紅著眼睛不准任何人進去。
這樣僵持了一夜,白天第一聲雞鳴剛過,房門開了。
樸素安然無恙地走了出來,也沒有看出別的不同,只是略有疲憊,臉上依然帶著悲傷。
圓圓的父親有些驚訝,接著長歎一口氣。將菜刀一扔,蹲在地上大哭。
‘現在,我們一家不欠你什麼了。’樸素的哥哥打著哈欠,冷笑著望著哭泣的圓圓父親,揚長而去。
我和學長安慰了一下圓圓父親,也只好選擇離去。我們兩個離開院子的時候回頭看了看,圓圓的父親蹲在那片白色之中,顯的十分扎眼。
第二天,圓圓的屍體開始發硬,出現屍斑,很快便火化了,骨灰讓她父親帶回了自己家鄉。
我原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半年後,當我再次來到這個村子,卻是因為另外一幢婚事。
這次結婚的人是樸素的哥哥。
那個年輕的檢察官,滿臉意氣風發,我之所以會被請來,是樸素告訴我的,他托學長告訴我,既然半年前我們參加了他的婚禮,半年後也來參加他哥哥的婚禮。
這句話似乎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我卻覺得很不舒服。
不過我還是來了。比起半年前,村子沒有太大變化,不過朴家人的婚禮辦的非常奢華,比起城市裏來絲毫不遜色,據說樸素的父親也是承包魚塘經營甲魚生意的。
老子有錢,兒子有權,我不禁笑了笑。
與上一次冥婚相比,這一次倒是真的很熱鬧,不僅村子所有人都來了,連外地的也來了,一些樸檢查官處理過的案件當事人也來了,帶著大小不同的禮盒和厚薄不同的紅包。他們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雖然誰也不知道這位檢察官還會結多少次婚,不過第一次總要出售闊綽些,不過這次的婚禮卻是在白天舉行的。
樸素的哥哥非常得意,手裏端著酒杯,到處敬酒。而樸素則蹲在一旁,手裏拿著一杯白開水,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我不過是大家眼睛裏的強姦殺人犯罷了,我永遠比不上哥哥,從小就是這樣。’他看見我來了,自嘲地說。
這時候賓客們要求新娘出來,樸素的哥哥也開始磘說他如何將新娘追到手的。
‘真是一個奇怪的姑娘啊,她雖然沒有父母,但異常聰明,自從我在湖邊認識她就完全被迷住了,又漂亮又大方,而且還有著和我一樣的家鄉口音。’樸素的哥哥高興地說著,想必有些醉意了,舌頭有些打結,我聽的不是太清楚。
‘哦,新娘的娘家人來了麼?’我看了看四周,問樸素,樸素搖頭說自己並不知道。
新娘也走了出來,很漂亮,很白,臉頰塗抹著厚厚的脂粉,嘴唇如鮮血版紅豔,走路輕盈不帶風。
‘我娘家人來了。’她忽然掩嘴笑著說了句。蔥段似的手指指向門外。
外面進來一大幫人,呼呼啦啦,男女老少都有,居然有四十多個,看來這女孩娘家人真不少。嘴巴裏都喊著同樣一句話——恭喜姑娘新婚,他們雖然穿著各有不同但確有相同的特點。
皮膚很白,走路很輕巧,面無表情。
這夥人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開始大口地放肆吞吃著桌子上的菜肴,場面略有尷尬,不過很快又過去了。
‘新郎新娘照張相!’下面的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紛紛起哄喊道。樸素的哥哥和新娘也答應了,不過這次負責照相的是我。
樸素的哥哥拉著新娘的手,站在新房大門前——這是樸素父親花錢新蓋的。
當我將鏡頭對準他們,忽然發現那裏不對了。
我仔細一看,微笑著的新娘頭頂上,居然有著一根似有似無的繩子。直直的從半空中垂了下來,一直到新娘的腦後。我挪開一看,卻又發現什麼也沒有。
再回到鏡頭,也沒看見了,我飛快按下快門,心想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酒席延續到下午,直到把樸素的哥哥喝個酩酊大嘴,新娘笑嘻嘻地把他攙扶進洞房,而那幾十個娘家人也忽然一齊起身告辭,又風一般離開了,整齊的如同軍隊一般。
‘真是古怪的一夥人。’樸素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酒席逐漸散去,大家開始收拾東西。大概過了半小時,我和樸素聊了下,正準備離開,這時候洞房傳來一陣尖叫,樸素的哥哥光著上身,穿著褲衩跑了出來,驚慌的地用手指著自己的背。
‘背上好痛!’他轉過來對我們說。
我驚訝的望見先前的新娘整個人趴在樸素哥哥的背上,側著頭貼著他的脖子,雙手摟著他的腰,整個人如同一個孩子抱著枕頭一樣,而那臉分明是半年前被姦殺的那個女孩——圓圓的相貌。
樸素的哥哥哀嚎起來,因為背上仿佛多了個肉塊一樣,而且我可以清楚地看見兩人的連接處肉芽還在不停的增長連接蠕動著,猶如齒輪的轉動一樣,兩人的身體幾乎完全成為一個整體了,而先前還看得到的四肢已經幾乎融合了進去,遠遠望去,樸素哥哥背上仿佛長了個巨大的肉瘤。
‘我錯了,我錯了!是我那天喝醉酒強姦了你,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樸素哥哥跪倒在地上,雙手合十,如同搗蒜一樣往堅硬的石板上磕著頭,可背上的肉塊依舊往他身上陷進去,最後只能看見那張帶著微笑的臉露在外面。
圓圓的臉,蒼白而乾淨。
樸素冷冷地站在旁邊看著,沒有絲毫的表情。樸素的母親當場就昏了過去,而他父親也呆滯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至於那些賓客,早就作鳥獸散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當年樸素是為哥哥頂罪的,因為查出來是他哥的話,就算不死,也要坐一輩子牢,而如果他去頂罪,自然沒什麼事情,頂多只是名聲不好罷了。而且在收拾殘餘宴席的時候,發現桌子下面有很多沒經過拒絕的菜和灑了一地的酒。
冥婚的故事後來就在那個村子流傳開來,樸素一家也倒了,他們家的甲魚塘一夜之間所有甲魚都死光了,樸素哥哥背上的肉瘤也那不下來,醫生說如果拿下來,那即使沒有生命危險,恐怕這輩子也要癱瘓在床。這男人聽完後就瘋了,天天跑到那個早就荒廢的瓜棚裏,高喊著,放過我,放過我。他背上的肉瘤也越來越大,最後身體不堪重負,只能在地上爬行著。樸素的雙親不堪打擊,不久就病逝了,而樸素則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哪里。
最後一次見他,他帶著圓圓的靈牌。
‘我會一直帶著,當她是我真正的妻子的。’他苦笑著,摸了摸木質的牌位。
後來,據說在離村子幾十裏外的一家祭品喪事店,一夜之間所有的紙人都肮了很多,嘴巴上全是居然油膩。至於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這就是冥婚麼?”我問他,紀顏點點頭。
“這種儀式不知道起源於那裏,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經有兩千年的歷史了,下到百姓,上至皇家,都有為死去的子女舉辦冥婚的記載,不過現代後就漸漸泯滅不見了,或許在某個遙遠的地方,那裏還會有這種冥婚的。”(冥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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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發表於 2008-12-24 14:03
引言回覆
第六十九夜 玩具
枯燥的生活有時候也會有些很有趣的事情,我甚至會想,如果沒有遇見紀顏,我定和普通人一樣,過著朝九晚五的機械似的日子,當然,偶爾有時候也會遇見一些很討厭的人,比如剛才在報社門口,一位長相落魄的中年人,硬要我買下他的東西。
他的頭髮很長,鬍子拉渣,幾乎髒的發黃的襯衣有一半塞在皮帶裏,而另外一般不安分地跑了出來,中年男人告訴我,自己失業很久了,據他自己地描述,自從在報紙上看見我關於那些有趣故事的文章後,覺得他這個故事我一定感興趣,並希望賣給我,以有急用。看他的模樣似乎很缺錢,我本不想答應他,可是那人死死拉住我的衣袖,並一再宣稱我一定會出錢。
“你怎麼就確定我會花錢來買你的故事?”我好奇地問他,但努力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會的,會的,您一定會的。”男人見我終於和他說話,非常的高興,他把那一摞厚厚的檔案夾在腋下,雙手使勁在褲子上搓了兩下,本來就不成樣子的褲子一下子皺的如同醃菜一樣。他鄭重其事的將那檔案袋雙手交給我。
“你要先付錢。否則聽完故事走了怎麼辦?”他又說了一句,我當時也有些衝動,居然真的商量了一下價錢,把那檔案袋要了過來,等到男人笑嘻嘻地拿著錢走遠,我才有些懊惱,錢雖然不多,但萬一裏面是一堆廢紙,這不是自己被別人當傻瓜欺騙麼?
我打開袋子,還好,真的是一摞摞手稿,字跡很漂亮,和那男人的樣子截然不同,或許,本來他也是位西裝筆挺,身份高貴的人,誰知道呢,這個世界的變化永遠比我的想法變化要快。
我將稿子帶回社裏,閒暇的時候,拿出來看了看。
“在我還沒有失業的時候,居住在自己家傳的老宅裏,那片地方現在已經被我賤賣了,沒有辦法,我無法還清自己的對銀行的欠款。
買我房子的是一對奇怪的人,看上去應該是父子,年級大些的有三十來歲,身材高大,相貌俊秀,而且對人禮貌有加,而且從他的舉止和那輛高價轎車還有一次性付清房錢來看,一定是位相當富有的人。
而那個小孩,實在讓人無法接受,你難以想像這樣一位溫文爾雅的男士居然會有這樣一個令人討厭,不,應該是令人作嘔的兒子。
男孩大概十二三歲,只有一米二幾左右,身上的一副髒兮兮的,頭髮亂的如同鳥窩,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細小的單眼皮夾著一顆幾乎呆滯不懂的眼球,他的臉如同一塊吸飽了過期牛奶的大海綿,蓬鬆而鼓脹,但是又蒼白的很,令人稱奇的是,那孩子的手掌卻很大,幾乎和成人一般大小了,手指的指節也非常粗大,遠甚於同年齡的小孩,而且那孩子緊緊抱著一個已經破舊不堪的娃娃。
那個娃娃已經幾乎破的不成樣子,額頭的假髮已經掉光了,還掉了一條手臂,整個身體帶著暗紅的鐵銹色。
‘我的娃娃是最好的娃娃,它笑起來美貌如花,它的手腳靈活自如,它的皮膚不需要修補,你要是問我從哪里買的,我會告訴你這是我做的。’那孩子自從下車,就張著嘴巴唱著這古怪的歌謠,一時也不停歇,抱著那殘缺的玩具看著即將變成他們家的房子。
我正在和那男士談話,叮囑他們一些必要的常識和這附近的地理情況,人際關係等等,那男人很有禮貌也很誠懇的點著頭說著謝謝。
‘實在太感謝了,我和他出來匝道,還生怕有什麼地方不瞭解,經過您的介紹,我已經對這裏有了初步的認識了,如果以後不忙,希望多來這裏坐坐,無需客氣,既然相識我們就是朋友,您賣出這房子一定也非常不忍,所以萬一以後有經濟上的困難,可以來找我。’年輕男子的話讓我忽然覺得鼻子一酸,心頭一暖,畢竟這樣的朋友很少見了。
我剛要離開,抱著破舊玩具的的那孩子忽然轉過頭,睜大了眼睛盯著我,我看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卻那麼的不自然,那肥厚的嘴唇就像是快要幹死的金魚一樣,大口的呼吸著不多的空氣。
‘你還會過來麼?如果來的話,記得給我帶玩具。’他說完,顯的很激動,臉頰紅了起來,胸膛也一起一伏。我一時被他問的沒了回答,整個人僵立在原地,下意識的機械的點點頭,還好男人發現了我的窘迫,笑著拍拍我肩膀,扶著那孩子進去了。
這個奇怪的房主就這樣住進了我家。
說來慚愧,雖然將房子賣了出去,我依舊欠著一大筆錢,我被剝奪了最基本的消費權利,過著如同乞丐般的日子,以往的那些稱兄道弟的朋友和趨之若鶩的親戚們一個個看見我如同看見了瘟疫一樣,避之不及,而我的妻子,也拋棄了我,只將那可愛的兒子留了下來,我既高興,又擔憂,高興是還好兒子還在,最重要的東西還在,擔憂的是自己吃苦到沒什麼,可是要是兒子跟著我吃苦就不好了,所以我努力工作,但還是被高額的債務壓著喘不過氣來。
終於有一天,我想起了那個男人分手前的話,我決定厚著臉皮,去找找他。
再次來到自己的以前的家,那是一種非常奇怪而心酸的感覺,如同看見以前的妻子或者女朋友躺在別的男人的懷抱裏一樣,許久不來,房子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周圍略顯得比以前稍稍安靜了些,我叩響了門,等了半天,開門的卻是那個令我討厭的孩子。
‘和我的兒子比起來,這孩子是多麼難看。’我忍不住心裏感歎道。
‘您果然來了啊。’那孩子沒有抱著玩具,換了一身衣服,可是相貌依舊,我努力壓制自己討厭他的情緒,故作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腦袋,那頭捲曲的墨黑色頭髮硬的如同彎曲的鐵絲。
‘你的父親在麼?我想找他有些事情。’我笑了笑,不料想他非常震怒地將我的手拍下來。
‘您太沒有禮貌了,怎麼可以隨便拍打別人的腦袋,在我的家鄉,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他非常生氣的說了一句,接著忽然又彎著眼睛笑起來,胖胖的臉頰露出兩個酒窩,就像下水道的水流的漩渦一樣,又像是哪個人在他的臉上用圓規紮了兩個大洞。
‘原來你是找他啊,請等等,他在裏面休息,我馬上去叫他出來。’孩子笑嘻嘻地答道,請我坐在裏面。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裏面的所有傢俱都是黑色的,黑色的木桌,黑色的茶几,罩著黑色外套的沙發,以及黑色的玻璃杯,牆壁上掛著一副梵古的向日葵,雖然是仿作,但也活靈活現,在光線不足的地方看去,那花仿佛在隨風舞動一樣。
‘我去喊他。’孩子一步步走進內屋。
‘為什麼他不喊那男人叫父親呢,或許這孩子壓根不是那男人的兒子。’我納悶地想著,沒過都就,房間深處的黑暗處響起一陣輪子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音,似乎是輪椅,鐵質的輪子滾在木板上,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
‘您果然來了。’我雖然看不清楚相貌,但肯定是那個男人,他的聲音依舊柔和充滿了磁性。
‘哦是的,實在,實在是難以啟齒,我的手頭很緊張,自己到無所謂,關鍵是不想讓我的兒子受苦,這不馬上六一兒童節了,他雖然很懂事,不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很想去躺遊樂場,所以,我才厚著臉皮來找找您。’我一口氣說了下去。
‘這樣麼?的確讓人心痛,我可以幫助您,因為我也可以體會您的心情啊。’那男人溫和地說道,接著我聽見一陣小聲地說話聲音。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
男孩從黑影裏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些錢。
‘他說現金不多,暫時只能給您這些了。’男孩又笑了笑,這時候即便是他的笑容,在我眼睛裏也顯的可愛了。我收下了錢,對他們千恩萬謝,並已在許諾儘快還清,不過那男人還是婉言謝絕了,並叮囑有困難的話一定要來找他。
孩子將我送到門口,剛要關門的時候,忽然隔著門縫望著我,看的我有些不適。
‘我不是告訴過您麼,下次來要為我帶個玩具。’他忽然收起笑臉,嚴肅的望著我。
我這才想了起來,連忙說對不起,並告訴孩子我一定會履行承諾。
‘好的,我姑且再相信您一次吧。’說著,他一邊咯咯笑著,一邊合上了門。
有了這筆錢,我和兒子過了個非常快樂的六一兒童節。自從失業後我從來沒那麼高興過,當然,我從心底裏感謝那個男人,也為自己遇見貴人感到由衷的幸運。
可是日子還在過去,我卻一直找不到工作,剛覺得苦悶的時候,我一個朋友介紹我去馬戲團找點零活。
那是一個不大的馬戲團,與其說是馬戲團,倒不如說是一群跑江湖的藝人,只不過到處在鄉間郊外村子裏表演些拙劣的魔術和雜技,外加一些略帶下流的節目來吸引觀眾,這種團體大都是臨時湊合的,隨時可能散掉,就如同稀泥活好的建築,用手指戳一戳就會碎裂。
我在那裏為他們搬運一些雜物和道具,還負責為演員準備伙食,還好這些人都比較和藹,而且對我還算不錯,工資是每天結算的,雖然辛苦,但能拿到一筆相對還算可以的收入,對我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這裏的頭頭是一個上了年級的老人,大概有六十歲了吧,可是他的嗓音和氣魄卻一點不像,他總是一副發怒的表情,嚴厲訓斥著戲團裏的每一個人,紅紅的臉龐總是掛著如同京劇演員一樣誇張的鬍子,只不過是雪白的,據說戲團裏大部分的女演員都和他有染,閒暇的時候喜歡大碗的喝酒吃肉,總的來說是一位還算豪爽比較容易接近的人。
當然,他見過我兒子,並十分喜愛他,這也是我在這裏受到的打罵比較少的原因。
他的左臉和左半身有著很嚴重的燒傷痕跡,每當我問起,他總是閉眼不說,要不就長歎一口氣,說是很早以前的就事了,不必再提。一次在他的房間裏——一處臨時搭建的木屋,我看見他的淩亂不堪的桌子上居然擺放著一個相架,裏面有張黑白照片,雖然是黑白的,但卻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性,她的鴨蛋形的了臉龐和圓潤的下巴,以及美麗而慈祥的大眼睛讓人看的很舒服,隨時都可以發覺她非常慈愛而富有同情心的光芒。
我問過別人,大家都說這是團主以前呆的的馬戲團表演魔術的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團主很少提及,只是在喝醉的時候說起過,只不過在團裏一場大火後也銷聲匿跡了,據說這女人和那場火,是團主心裏永遠的傷痛。
由於生意不錯,馬戲團在這塊地方呆的時間稍微長一些,所以我賺足夠了那份錢,並打算還給那個男人。
我雖然失業,雖然落魄,可是我的自尊心還在,既然答應了是借的,就應該還,雖然沒有限定日期,但自己的心裏應該有個明確的時間,所以錢一旦夠了數,我立即帶著兒子回到了那裏,當然,我還特意買了個娃娃,我不會犯兩次同樣的錯誤。
兒子堅持要去是因為他覺得也應該向人家道謝,而且自己也很想在回家看看,畢竟是長大的地方,我對兒子的懂事非常欣慰,於是父子兩個去拜訪他們父子兩個。
很幸運,這次那男人在家,是他給開的門,雖然眼神略帶疲憊,但依舊是充滿陽光的笑臉,而非常優美的眼神。
‘是您?有事情麼?’他和藹地問我,並把我和兒子邀請進來。房間裏一如上次一樣,不過稍微要亮堂一些。
‘你上次是不是生病了?還是腿腳受傷呢?所以才坐著輪椅吧?’我忽然問他,男人猛的一愣,驚訝了一下,隨機笑著點頭,不再說話。接著他從裏面端來了兩杯可樂,我和兒子都喝了些。
我和他稍稍聊了會,正準備從口袋拿錢出來還給他。這時候,那個討厭的男孩又跑了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麼,將手又拿了出來。
‘哦,是您啊,對了,答應給我的玩具帶來了麼?’男孩不客氣的說,那神態非常的高傲和不屑,仿佛在指揮一個下人。
我忍著氣氛,依舊笑著把那娃娃給他,誰知道他拿過來看了看,一下扔在了地板上,這時候的我雖然不至於非常惱怒,但臉上估計也完全失了顏色了。男人非常抱歉的拾起娃娃,小心的塞回到那男孩手裏,可是他依舊扔掉了。
‘我的娃娃是最好的娃娃,它笑起來美貌如花,它的手腳靈活自如,它的皮膚不需要修補,你要是問我從哪里買的,我會告訴你這是我做的。’他忽然低垂著腦袋,仿佛脖子被人打斷了一樣,從他的身體傳來上次聽過的歌謠,但這次聽上去非常陰沉沙啞。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男孩忽然又抬起頭,滿臉興奮地看我一旁發呆的兒子,忽然沖了過去將他一把抱了起來,我和兒子都來不及做反應,一下子居然說不出話來。
他看上去比我兒子還要瘦弱矮小些,卻輕易地將他抱了起來。
男孩子高興的用手捏著我兒子的可愛的臉蛋,扯的他大叫著痛,我想過去抱回兒子,卻發現自己邁不開步子。
‘好可愛,好可愛的玩具啊,做,做我的玩具吧,我會把以前的都扔掉。’男孩望著我兒子,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不要!’我忽然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可是眼睛一黑,昏了過去。在我失去意識的時候聽見的只有那男人充滿歎息的一句話。
‘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醒了過來,看來那可樂裏一定下了藥,我的頭疼的厲害,仿佛用幾個強壯的摔跤手用巨大的胳膊從不同方向大力的擠壓著一樣,眼睛要睜開都非常困難,房子裏空蕩蕩的,看看手錶,才發現本來是下午來的,現在幾乎接近傍晚了。
我看了看四周,似乎自己被抬到了原本是以前臥室的地方,由於非常熟悉,即便更換了傢俱走起來也輕車熟路,我沒有發現兒子,於是擔憂的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可是找了半天,卻沒有蹤跡。
一直走到了另外間臥室,那原本是我兒子的,看來現在居住的是那個討厭的小鬼,房子很乾淨,裏面有個大櫃子,一層一層的,每層五格,我仔細看了看,全都是非常破舊的人偶玩具,各種各樣的都有,穿著不同的衣服,有的沒了手,又的沒了腳,有的沒了腦袋,但大多數是和我兒子年齡相近的小孩模樣。不過身體小了幾號而已。
我忽然覺得有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並且走了過去,打開了櫃子,一陣刺鼻的藥水夾雜著腐肉的味道撲鼻而來,我捂著鼻子拿起了其中一個斷了手的人偶。
當我的手握住的時候,感覺的不是幹硬的塑膠或者是粗糙的木質紋理,卻是那種非常滑膩而柔軟如同被水泡浸過的肥皂一樣感覺,沒錯,那是種肌肉的感覺。
我又看了看剩餘的娃娃,在一些娃娃的手指頭上,我看到了指紋。
沒有那個玩具會精細到手指上都刻有指紋。
這些娃娃,這些人偶,這些玩具,都是活人的肢體,活著的的小孩的身體組合而成的。
我的兒子!
腦袋仿佛被硬物重重擊打了下,我幾乎窒息過去,雙手緊緊扶住了櫃子的邊緣才沒讓我倒下去,走出房子的時候,我看了看那書桌,厚重的玻璃下面夾著幾張照片,我把它們取了出來,放到身上。接著連忙跑出房間,繼續尋找兒子。
我一定要找到他,雖然我不願意印證自己心裏的那個可怕念頭,當我將這個房子搜索了幾次後卻徒勞無功,當我絕望的時候,才想起原來我們家還有個類似半地下室的儲藏室。
入口在廚房,我將地板翻起來,靠著打火機微弱的光走下去。
‘我的娃娃是最好的娃娃,它笑起來美貌如花,它的手腳靈活自如,它的皮膚不需要修補,你要是問我從哪里買的,我會告訴你這是我做的。’這歌聲悠揚的在地下室裏傳出來,猶如做好的肉,香味四散開來,火光很弱,弱到仿佛隨時會被黑暗吞沒掉。
‘爸爸,我在這裏,在這裏啊。’我忽然聽見了兒子清脆的喊叫聲,連忙朝那個方向跑過去。
可是我的打火機照過去,卻是那個醜陋孩子的臉。
他緊緊閉著嘴,但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敲著,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隙,兩邊的臉頰像肉丘一樣鼓了起來,在火光下他如同一個微笑的惡魔。
‘你在找你兒子麼?’他開口了,但聲音卻無比粗糙乾澀,猶如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發出的很久沒有上過機油的軸輪轉動的聲音。
‘在這裏呢。’地下室忽然亮堂開來。我看見了我兒子。
他抬著頭,緊閉著可愛的大眼睛,青紫色的臉上帶著誇張而不真實的笑容,嘴角垂下兩條細線,手和腳也掉著線,擺成一副高抬起手的動作,猶如一個木偶一樣坐在一張醫院用的手術臺上。
旁邊則站著那個男人,一直帶著和藹微笑的男人,不同的是在他的周圍牆壁山,掛著很多殘破的人體斷肢,旁邊的臺子還有很多大玻璃杯,裏面浸泡著一些兒童的頭顱,一排整齊的堆放著,還有很多的醫療器械道具,以及血跡斑斑的手術臺。
‘你為什麼要回來呢?’那男人說到。
‘你帶來了我的玩具啊。’那孩子哈哈笑了起來。
我終於再次昏了過去,那次我寧願自己不要在醒過來。
不過我還是蘇醒過來,而叫醒我的卻是我的兒子。
‘爸爸,快醒醒啊。’兒子帶著哭腔推搡著我的身體,我恢復了意識,驚喜交加,一把摟住他,直到兒子喊疼才鬆開手。接著我發瘋一樣脫光兒子的衣服,到處尋找傷口,很幸運,他的身上依舊光滑細嫩,沒有任何一丁點受傷,這時候我才松了口氣。
在地上我拾起了一封信,上面寫著是留給我的。我來不及觀看,就抱起兒子,趕緊離開了那地方。
第二天好好睡了下,我一邊看著信,一邊朝馬戲團走去。
‘不知道如何向您磘述這件事情,首先我要為我的父親奇怪而頑劣的舉動道歉,他就是如此一個人,雖然年輕的時候做過錯事,但他已經不會那樣了,所以我才一直看著他,為了滿足他幾乎有些變態的需要,我不停的收集那些剛剛死去的孩子的身體加工成他喜歡的玩偶,我必須以我的人格和生命發誓,我絕對沒有殺過一個人,這些屍體都是從各個地方買來的,當然,這需要一大筆錢和精力,可是,誰叫他是我父親呢?
您聽到的孩子般的聲音,不過是他腹語發出的聲音,他是一位腹語天才,這種家傳的絕技到我這裏已經消失了,當然,這與我不願意學習有很大關係,雖然我畢業于名牌醫科大學,但無法負擔這些高額費用,所以我有著自己的生意和事業,因為我僅僅是希望我的父親過的快樂些,畢竟,他也受到了很多傷害,尤其是母親去世以後,他才變得非常的焦躁情緒容易波動。
這只是他執意要給您開的一個玩笑,所以我再次向您道歉,作為歉意,我們搬走了,離開這裏,所以臨走前再次留下這封信,對您和您兒子受到的驚嚇表示萬分的抱歉。’我把信揉成一團,扔了出去,暗暗罵了一句神經病。
回到馬戲團,馬上找到團主,將事情的經過和那張舊照片給他看,他望著照片好久,抽了好幾根煙,在我的催促下,才緩緩開口說道。
‘那個傢伙,也是個可恨可憐的人,他是個侏儒,一個後天養成的侏儒,他的父母——也是我以前馬戲團的主人,為了能夠表演些賺錢的節目,居然將自己最小的兒子從小灌輸藥物,並讓他常年呆在狹小的罐子裏,所以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在團裏的節目是最招人喜歡的,整個馬戲團都靠著他賺錢,可是他得到的卻是最低劣的食物和整個馬戲團的人的嘲笑,他總是默默忍受,忍受兄弟和雙親的打罵,他對任何人都是報以微笑,因為他還有我和那個女孩這僅僅的兩個朋友。因為他的父母和兄弟根本沒把他當作親人,甚至壓根沒把他當作人來看,只是作為工具,僅僅是賺錢的工具。可是雖然受了這麼多苦,他卻一直保持著如孩子一樣的心態,喜歡開玩笑和遊戲。
他相當聰明,總是自己自學一些知識,還會自己設計節目,孩子們見到他就會微笑,大人們看了他的腹語節目也驚歎表演的如此惟妙惟肖。他和那個美麗的女孩在一起總是惹別人嘲笑,可是誰也不曾想到,那女孩真的愛上了他,還為他做了許多人偶玩具。團裏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投以鄙夷的目光,尤其是年輕男演員總是恨不得殺了他,因為他搶走了這些人心裏的物件。而女人們則嘲笑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甚至連牛糞都不如的東西上。
終於這件事被他的父親——當時的團主知道了,其實這個老傢伙也對那女孩垂涎已久,他萬萬沒有想到如此美麗的姑娘居然和他最瞧不起的傻瓜兒子混在了一起,所有人都把惡毒的言語加到那女孩身上,他們朝著女孩吐口水,撕扯她的衣服和頭髮,在她的身體上留下各種傷痕,大聲的罵她是賤貨,婊子。我雖然想救他們,可是卻人微言輕,最後女孩在眾人的毆打咒瘗中居然流產了。而那小子也被關進了一個漆黑的房間,終日不見陽光。在這個黑暗的房間裏,終於他的心也逐漸變得黑暗了。
最後,他被疏于看管的女孩放了出來,但是常年積壓的怨恨讓他做了傻事,他模仿團長的聲音,叫大家去一個密閉的房間,說是年底分紅獎金,當一班人興高采烈的走進去,卻發現裏面堆滿了乾柴,當這些人開始懷疑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接著他鎖上了門,並在外面放起了大火。而他的雙親兄弟,卻不知道去了哪里,後來聽說他將那些人全部圈養了起來,永遠活在黑暗的地下室裏面。
除了我,所有人都被燒死了,其實我也只是因為他良心發現,囑咐我沒有去那個房間,我是因為事發後想去救火而被燒傷了,不過那兩人稍稍安頓了我,並為我治好了燒傷,但是還沒等我痊癒,他就帶著女孩離開了,再也沒有來過,他走的時候只帶走了所有女孩為他做的的人偶娃娃和那張整個馬戲團的合影。’團主終於說完了,眼睛裏有些淚光在閃爍,一雙大手緊緊攥著那長照片,發黃的照片。全然不像他平日裏的樣子。
‘他已經將這相片遺留了下來,是意味著想忘記那段往事吧。’我介面說道,團主愣了下,也點頭,隨後將那照片撕扯的粉碎,扔進了垃圾桶。
我也沒有在回過那個宅子,將它閒置了起來,帶著我的兒子,辛苦的生活,雖然難受,但是我堅信什麼苦難都有到頭的日子,人在最好的時候要想到自己最壞會怎樣,真到了最壞的時候,卻又要想想好日子可能也不遠了,我的兒子聰明懂事,才是我最開心的。
只是,每當他向我小聲提出想買個玩具的時候,我都不免有些心驚。”
我讀完了這個故事,略有些壓抑,從窗外望去,居然看見剛才那個男人,他正剛才獲得的收入為兒子買了些零食,兩父子其樂融融地走在一起,雖然他們很貧窮,但相對某些人來說,他們非常富裕。
我這才記起明天就是父親節了,或許,我也該為我的父親做些什麼,不談送什麼禮物,起碼陪他聊聊天,下一盤象棋,或者只需要安靜地呆在他身邊,默默地看著他,這樣,他就會高興好一陣子了。(玩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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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行動問題籍
40
首席版主
G幣 420160
文章: 12108
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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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4 14:04
引言回覆
第七十夜 針眼
每個人都會被強迫去做過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或是為工作,或是為感情。所以我很羡慕紀顏,他總能無憂無慮的做自己喜歡的事,雖然有時候充滿了危險和挑戰,但這無疑使他的生活非常多彩。
我就不同了,有工作就意味著壓力,那個單位也不會花錢買個二大爺來供著,今天運氣不好,老總委派了個我非常不喜歡的採訪對象給我。
其實這類事我在大學就經歷過了。不過那時候不過是校內的遊戲報紙。我的第一個採訪物件就是剛剛在省內比賽活的冠軍的某眼鏡男。當我笑嘻嘻地準備採訪他的獲獎感言的時候,這位同學忽然辣刺刺地大聲質問我。
“你們報社的女記者都死光了?”
當然,那次的採訪讓我很不愉快,至今都存有陰影,不過這次恐怕我會比吞了蒼蠅更難受。
我眼前坐著的這個傢伙基本上平視過去我只能看見他那個圓圓的如同嬰孩屁股樣光滑圓潤的雙下巴和宛如兩個插孔般的巨大鼻孔。他長著一雙典型的單縫眼,不多的頭髮整齊的梳理在油亮的腦門前,雙手合十放在前面隆起的肚皮上。
“我很忙,最好快點。”他哼了哼。
這個人叫黃肘子,我深刻的認為他的父親很有可能是一位屠夫或者長期偏愛吃豬腳,結果把自己的喜好強加給了兒子身上。不過從他碩大肥壯的外表以及兩條仿佛泡在福馬林溶液多時已經發脹般的大腿來看,名字倒也取得不為偏頗。據他自己說他是畢業於英國名牌醫科大學,在那個充滿紳士禮貌的國家他學會了禮貌和待人接物。其實每年城市裏都會增及許多這樣那樣的海歸派。只是當我帶著後輩的景仰之情問起他大學名稱的時候黃肘子卻很不耐煩地說告訴我這樣的鄉巴佬也不會瞭解。黃肘子還說,國內的中醫就是垃圾,什麼經脈學針灸都是扯淡騙人的玩意,國人被欺騙幾千年,大有要靠他拯救世界的態勢,他還說要學得治病救人普渡濟世就應該去外國學西醫才對。
“您總該有個英文名吧。”我實在不想在稱呼他的名字,這讓我有犯罪感。因為他的名字和國內某位著名醫學宣導中醫無用論的專家的名字發音頗為相似,感覺有褻瀆之嫌。
“有的!”黃肘子終於眼冒金光,仿佛已經等待很久一般,“在英國他們一般叫我拉比須,聽上去很順耳吧。”拉必須先生得意的晃動著如同範偉般的巨大圓胖腦袋,激動的兩頰腮紅,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大學時代室友們經常聚餐吃的一道菜,好像叫紅燒胖頭魚。
我憑著腦袋不多的幾個英文單詞記憶,似乎拉必須和某個單詞發音很像,不過我不願多想,畢竟採訪時間不多。只是這個名字聽上去更加不適應,我只好繼續叫他黃肘子吧。
他是做醫藥衛生用具進出口的,說白了根據他的介紹和推薦,講一些國外的藥品和醫療器械轉賣到國內醫院,也就是二道販子。據說黃肘子靠著他在英國結識的朋友和關係網,長期做著把英國藥品和治療器械販賣到中國的生意。美其名曰資源分享,而且花著不菲的錢財買下這些包裹著巨大“洋”字型大小的醫藥用具的各大醫院無不得意洋洋歡欣雀躍奔相走告,畢竟醫院裏能有英國產的醫療用具是莫大的財富和名聲啊,就如同一個鄉下妓院,如果有了進口來的貨色,老鴇們總是喜上眉梢的第一個向每個進進來的客人介紹和推薦一樣。
黃肘子先生一面收著大筆的錢財,一面還獲得了幫助國內醫療用具發展的好名聲,的確是名利雙收。當他興高采烈的向我描繪他的宏偉藍圖的時候,聽得想睡覺的我忽然發現了件奇怪的事情。
對面坐著的這位流英歸來的高材生,忽然把巨大的身體從已經不堪重負的椅子上彈了起來。這讓我忽然想起了電影食神裏的一段關於輕功的點評。
他的臉氣成了豬肝色。
“什麼破椅子!居然還有釘子!”黃肘子先生用香腸般圓潤的手指指著椅子破口大瘗。我奇怪的走過去看了看,椅子非常光滑,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釘子。
在我向他解釋一番後,他也相信了,可還是嘀咕地說剛才屁股上明明有針紮般的感覺。但是沒坐多久,黃肘子再次跳了起來,這次他死活不坐那張椅子了,我只好和他換了一張,但是同樣的事情卻依舊發生。
黃肘子的堆滿肥肉的臉忽然抽搐了兩下,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想到了什麼,卻不敢說出來。
“我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在談吧。”他穿好外衣,我剛把他送到門口,方肘子忽然轉頭問我,神色卻有些和剛才不一樣,似乎帶著幾分討好的意思。
“你好像對解決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拿手是吧?”
我愣了愣,隨即搖頭。
“不是我,只是我的一個朋友罷了。”
黃肘子很高興,但他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一邊走一邊說著向下走。關門的時候,我好像隱約聽到了一句話。
“你放心,死不了人的,頂多身體有點不舒服。”
伴隨著聲音的遠去,我把大門帶上了。但是我原本以為不會在著這位知名人士見面了,不過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第二天,黃肘子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我的電話號碼,居然說一起出來吃飯。這種大人物的邀請我可不敢拒絕。
到達飯店之後黃肘子選了張靠窗的桌子。
一陣寒暄,他倒是很爽快,直接步入正題。
“我希望你,啊不,是你的那位朋友幫個小忙,如果事成之後,我可以付給你們一大筆費用。”很少見人找人幫忙的口氣卻這麼橫,仿佛是他在施捨我一般。我搖搖頭,說紀顏很少接觸陌生人,更加不會為錢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何況他並不缺錢。
“那,他到底要滿足什麼條件呢?”對面的黃先生咬了咬肥厚的嘴唇,急促的追問。
“除非,這件事能引起他足夠的興趣。”我笑了笑回答說。黃肘子很高興的鬆了口氣。巨大高聳的肚皮像手風琴一樣有節奏的起伏了幾下。
他的眼神和表情居然和前些時日差了許多,滿臉的謙卑恭敬。
可是我的鼻子不高,頭髮也不捲曲,自然沒有波斯貓一般的多彩的眼睛,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黃種中國人,既沒有海外的親戚,更沒洋朋友,甚至我的那些土哥們裏連姓楊的都沒有,我有些詫異他今天著突然翻轉的態度。
為什麼以他的身份要對我這個普通的小報記者如此這般度,我感到非常奇怪。
“本來不應該佔用歐陽先生的寶貴時間,報紙人嘛,講究的時效,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希望您的朋友能幫幫忙了。”他拿出手絹擦了擦汗,然後高聲喊來服務員說空調怎麼不開大些。
我覺得以他這種身材即便是不說話躺著也會汗流浹背。
高聲呵斥過服務員後,他又恢復了先前的狀態。
“是這樣的,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我不管是身體的那個部位,只要是接觸到東西,就會時不時的有針紮的感覺,開始我以為是釘子之類的,就像上次再您辦公室,我還很不禮貌的朝您發火,不過我發現了,壓根沒有什麼釘子或者尖刺的東西,可是我卻一直深受其害啊,就像那些經常身體帶點的人一樣,碰到什麼都有電擊的感覺。”黃先生苦悶的解釋著。
“哦?這我倒是沒有聽說過,這樣吧,我帶您去見見他吧。”我一聽到也來了興趣,估計紀顏也是一樣吧。
“那太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可以陪您去見下那位朋友?”他笑了笑。
“就現在吧。”我不喜歡和他浪費口水,正好紀顏也在家。
半小時後,我和黃先生來到了紀顏家中。
“把你手給我看看。”紀顏聽完描述後,面無表情地對方先生說,後者狐疑地伸出手來,那手掌,沒說的,像陶瓷一樣,還泛著光。
“每個地方都有針刺感麼?”紀顏問。
“不是,像臉部就沒有,但手臂小腿還有頭上就很厲害。”黃先生如實回答道。紀顏再次看了看他的手臂小腿。
“你先回去吧,明天再來。”紀顏揮了揮手。黃肘子先生試探地問了問是否沒事了,紀顏則不再理會他,而是徑直走進房間去了。
我安慰了黃先生幾句,叮囑他明天再來。
“到底什麼原因?”我回頭問紀顏。
“這個胖子,他全身的毛孔都壞掉了,所有的毛髮一乾燥就變得像毛刺一樣,你說他會不會經常覺得有針刺感?”紀顏反問我說。
“治不好麼?”
“有必要麼?你和他很熟?”我聽後搖搖頭。
“這不就對了,凡是有前因,才有後果。我叫他明天過來,實際上他可能明天都過不了。”紀顏冷冷地說,我瞟了下桌子上,放著一摞報紙,黃胖子的頭像居然也在上面。
我奇怪那是什麼報紙,估計是醫學類的,我不太關注,紀顏多少是本專業,家中有這類東西也不奇怪了。
從紀顏家裏出來,忽然對方胖子有些好奇,又有點不解,以紀顏的為人,不至於見死不救,而他又是不想說的打死不開口,看來我只好自己去查查了。
口袋裏有黃肘子的聯絡電話,接通後電話裏傳來了哼哼唧唧的聲音。
“我全身都好痛!”說完這句,電話就掛斷了,沒有辦法,我只好自己朝他家走去。
黃胖子的家很大,而且的確是按照英式房屋佈局建造的,只是外面的那層冷灰色加上漸漸遠去的太陽光,總讓人覺得有些黯淡和荒涼,窗戶都關的死死的。雖然離車站不遠,卻已經接近郊區,路邊走動的人不多,都是住在附近的人,這棟房子在一堆居民樓中間顯的非常惹眼,在黑鐵尖刺欄杆下,我按了按門鈴。
很快門便開了,我沒有看到電視裏穿著一襲黑色西裝的老管家,也沒有系著圍群的年輕女傭,還好所有的門都是可以遙控的,想必這一條系統價格不菲。
“您快些上來吧,我的疼痛越來越厲害了。”我在門口連接裏屋的電話裏聽到黃先生這樣的聲音。緊接著,門就開了。
長而黑色的通道鋪著一層厚實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也沒有,越往裏去越暗,我想來牆壁上摸索下開關,卻什麼也沒有。
據說近視越厲害的人,夜色裏視力反而會很好,看來倒是有些依據,我費勁的走了進去,窗外的殘光射了進來,一個胖胖的人影背著光坐在正前面的沙發上。
“是黃先生嗎?”我大聲問道,聲音在寬闊的客廳裏回蕩開來。
他沒有回答,不過依稀聽見了一聲呻吟。
我小心的走了過去,沒料想地上好像踩到了什麼。拾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堆衣物,都是先前黃胖子身上的。
他該不會裸著身子坐在家裏吧,難不成這也是英國人的禮節與待客之道麼。
雖然東晉一些狂士有裸身在家會客喝酒作畫集體淫亂的故事,但那也是特定的時期憑藉著五石散一類的藥物麻醉而產生的癲狂之舉罷了。這種由張仲景發明的主要由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構成的治療傷寒病和肺炎的藥物,卻成了那個年代的毒品興奮劑而流行物,地位和現在的搖頭丸類似。
我終於在沙發左邊的牆壁上摸到了開關,啪的一下,房間瞬間亮堂了,習慣了黑暗,一下子眼睛有些不適,我稍微遮擋了一下。
沙發上坐著的果然是黃胖子,而且他的確渾身上下除了一條內褲就身無長物了,光溜溜的如同等待宰殺一般,他低垂著胖胖的腦袋。
我走進推了推他,手剛接觸到他的肩膀,忽然感覺像摸到了仙人掌一樣,手被紮了一下。
他的皮膚上居然佈滿了尖刺。我吃驚的仔細看了看,不對,與其說是尖刺,倒不如說是他的毛髮。他手臂的體毛很多,但是現在看上去卻光滑的很,而且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小孔,像撒了把芝麻在上面似的。
我看見其中剩餘的一根慢慢的開始變直,猶如鋼針一樣,接著居然自己向毛孔下陷了進去,接著胖子忽然高抬起頭,對著我殺豬般的大叫了一下。
他的臉幾乎被扭曲了,和大餅臉想必顯的略小的五官誇張的擠在了一起,好像一副上好的素描人物畫像被人粗暴的揉搓成一個紙團一樣,他躺著口水,瞪著眼睛望著我。
幾乎如肉山般的身體像我壓了過來,還好往後退了一步,否則就算不死也殘了。
黃胖子跪在地上,抓著我的裝著文稿的包。
“救!救我!”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般。可是我無能為力。
他的眼睫毛也一根根豎立起來,還有他的頭髮。胖子像電視裏摸了靜電器一樣,全部樹立了起來,他的腦袋如同一個胖乎乎的刺蝟,那樣子有些滑稽,可是隨後我就笑不出來了。
眼睫毛一根根的插他的眼睛紮了下去。
隨後而來又是那令人反胃而刺耳的叫聲。
方胖子的眼睛,手腳的皮膚上密密麻麻的毛孔開始慢慢的朝外滲出血滴子,一粒粒的,晶瑩透亮,冒著紅光。
他就像西漢的汗血寶馬一樣,渾身流著血汗。又像一個裝滿了水的袋子被紮破了一般。
他不停的尖叫著,尖利的如同女性的呼喊一般,我終於明白古代釘床為什麼被稱為最令人恐懼的刑法了,就像淩遲寸磔,最慘烈的不是五馬分屍那種一下就死,而是慢慢的折磨。
可是這折磨也快到頭了。我呆滯地望著眼前的這個人,哪里還有先前盛氣淩人的樣子,可是我又對他無能為力。
“這是他自己造成的。”身後忽然響起了個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居然是紀顏,他的肩膀上搭拉著一個褡褳。
“是你?你一直跟著我?”我驚訝地問,紀顏沒有回答,而是走到胖子面前看了看。
“遲了些,他的眼睛保不住了,不過性命還行,如果等頭髮也一根根插進去,就算我父親祖父在也保不住他了。”紀顏搖搖頭,把褡褳放下來,裏面是一排銀針。
“你該不會還要紮下去吧?”我看了看胖子,已經痛的不會叫喚了,只能嘶啞著躺在地上哼哼。
“嗯,他還得受點苦楚。雖然說不願意救這種人,但看著他死那也就和他一樣了。”紀顏認真的將銀針一根根地紮進胖子的後頸和肩膀處。
方胖子的呻吟聲逐漸小了些,頭上本來已經堅硬如針的頭髮也慢慢軟了下來。
“他沒事了,不過,身體裏的那些毛髮,恐怕要全取出來要有罪受了,而且就算好了,他恐怕出汗都會有問題。”紀顏擦了擦汗,把針重新放回去,並且幫胖子撥通了急救電話。
“走吧,這裏沒我們什麼事情了,我討厭人多,趁著人還沒來,我們回去。”紀顏將褡褳重新背起來,朝我揮了揮手。臨走前,他似乎從沙發上拿了一疊東西。
我和紀顏說了下,把胖子費勁地搬到沙發上,披了件衣服,走出了那英國式洋房。
外面幾乎全黑了,街道上響徹著我們的腳步聲。
“你一定知道什麼吧?”我還是忍不住問了,雖然我不確定是否紀顏會回答。
“嗯,這個傢伙,專門把一些國外的醫療垃圾和過期藥品倒賣進來,在外面是垃圾,包裝一下居然成了進口貨,你看這中間有多少差價利潤。藥品還好說,但那過期和二次使用的針管。”紀顏忽然不說話了,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整齊的方塊報紙遞給我。
靠著路燈,我看見上面登載了一則新聞。
一名十二歲的孩子由於感冒發燒在附近的醫療所注射了藥品後查處感染了乙肝,而據說那針頭還是國外進口,那孩子家裏只是得到了一筆少得可憐的醫療費用,至今還在受病痛折磨。
“你在看看這個。”紀顏又遞給我一張。這張好像是不久前在紀顏家看到的,似乎是一家媒體對方胖子的訪問。
“我也是為了本國國民著想,人家科技發達,即便是廢品也比我們好啊,大家不經常使用國外淘汰的電腦啊,汽車之類的麼,這些不過是過期的而已,沒有大礙。”這是胖子回答記者關於藥品質疑。當記者又問他是否會對國人身體健康產生危害時候,方胖子這樣回答。
“沒關係,我們大陸的國民身體素質好,能受得了,不像老外那樣嬌氣。”圖片上的胖子一臉誠懇。
“你還是該讓他被紮死算了。”我將報紙返回給紀顏。
“有些力量是很神奇的,你無法觸摸到,但它造成的結果卻是實實在在的,就像那個胖子,可能這輩子也沒有什麼法律法規可以明確判他的罪過,但這不意味著他就沒有罪。而且,沒有人比自己更明白自己的罪孽了。”紀顏說著,將一疊東西給我看。我接過來,原來都是信件。上面都寫著大都類似的話,如你去死吧,你會有報應,你遲早被自己的藥品吃死之類的。
“他幾乎每天都能接到上百張這種東西,一個人生活在這樣一棟大房子,又懼怕別人謀害自己,沒有請任何傭人,也沒有任何朋友,這個傢伙就是一個這種人,他不明白自己賺的那些錢如同毒品,只能帶來一刹那的快感罷了。長期的壓力下他的身體自然起了變化,而且據說連他在老家的父母都極為恨他呢,身體發膚,受于父母,沒什麼比自己雙親的詛咒更有效的了。我的銀針只是能緩解他身體的症狀而已。”紀顏笑了笑,“至於如何根治,得看他自己了,其實真是他瞧不起的中醫救了他。”
我也笑了笑。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事,你可以大膽的勇敢的確定一件事,但完全否定一些事物,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幾個月後,做了全身手術的黃先生出院了,付清醫療費用後,他把大部分財產都捐獻給了醫療基金,而後就消失無蹤了,有人說他遊走在鄉村做了名赤腳醫生,我也希望是的。(針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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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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