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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青囊屍衣 作者:鲁班尺(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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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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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7:18 引言回覆
第二十八章

寒生在繭子裏感覺到了落在水裏,厚厚的一層白陀須可以透氣而且防水,包裹在裏面既柔軟又溫暖,只是完全被束縛住了,手腳俱不能動彈。大白繭在湍急的地下暗河中隨波逐流,一路衝將下去。

寒生迷迷糊糊的,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有好幾次都睡了過去,後又被激流顛簸醒了。

突然,繭子中的寒生感覺眼前一亮,身體忽悠一下倣佛飄浮在了空中,緊接著是巨大的下墜重力,心臟似乎猛地提了起來,數秒鐘之後,重重的摔在了水面上,一瞬間,寒生失去了知覺。

這是一處瀑布,約十餘丈高,飛水如練,下面是一處深潭,四周被翠綠的毛竹林所掩映,一座茅屋坐落於潭邊,升起裊裊炊煙。此時正值清晨,潭中霧氣靄靄,竹林亦是白茫茫的一片,幾只黑色的鷯哥在潭邊飲水,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

大白繭子從瀑布上墜下,落在了深潭裏,濺起了巨大的水花,鷯哥們一哄而散,遠遠的飛去了竹林深處。

水花聲傳到了草屋裏,一個約有七八歲大,扎著兩根小辮子的小姑娘跑出門來,發現了潭水中的大白繭,立刻高興的叫喊起來:“婆婆,快來看!水裏有一條大白魚。”

草屋門口出現了一位年長的老婆婆,慈眉善目,手持一串佛珠。

“這哪裏是大白魚?”婆婆凝視潭中,感到奇怪。

老婆婆走到墻邊,取來一根長竹竿,站在水潭邊的一塊青石上,慢慢的將大白繭撥了過來,然後用力的拖上了岸,小姑娘高興得直拍小手。

“婆婆,這真的不是魚,是什麼呢?”小姑娘問。

老婆婆伸手摸了摸,搖搖頭,說道:“好像是蠶絲一類的東西,怎么會有這麼大的一砣砣?”

此刻,寒生已經醒了,耳朵裏聽到了繭子外面有說話聲,可是自己動不了,身體虛弱得也說不出話來。

“嗚嗚”,笨笨這時喉嚨裏卻咕嚕起來,而且還扭動起身子。

“婆婆,這東西會說話,還會動呢!”小姑娘興奮得漲紅了臉,拍著小手道。

老婆婆沉吟了片刻,說道:“我回屋拿剪刀來剪開它。”說罷返回草屋裏。逐浪

“你怎麼會動會說話呢?”小姑娘小手拍打著大白繭自語道。

“嗚嗚。”大白繭裏發出聲音。

“你在跟我說話嗎?”小姑娘又拍拍大白繭。

“汪汪。”笨笨露出了真面目。

小姑娘冷不丁給嚇了一跳,退後了兩步,莫名其妙的望著大白繭不敢出聲了。

老婆婆取來了剪刀,說道:“萍兒,婆婆現在來剪開它好不好。”

萍兒點點頭,躲到婆婆的身後,探出小腦袋看著。

老婆婆手持剪刀,從一頭小心的刺入,然後“ 哧”一聲剪開,劃過整個大白繭的表面,露出裏面笨笨灰白色的皮膚。

“汪汪!”笨笨赤條條的裸露在了婆婆和小姑娘萍兒的面前。

“牠是狗嗎?”萍兒膽怯的小聲問。

“看樣子是,可是怎麼沒有狗毛呢?”老婆婆詫異的望著笨笨。

笨笨沒有理睬她們,轉過頭來“嗚嗚”叫著用牙齒撕扯著裏面一層的白絲。

裏面還有東西?老婆婆尋思著,手持剪刀蹲下身來開始剪裏面的一層。

白絲完全剪開了,露出了躺在裏面的寒生……

老婆婆和萍兒都怔住了。

“多謝婆婆相救。”寒生慢慢的坐了起來。

半晌,老婆婆才緩過神來,道:“阿彌陀佛,你是誰?怎么會在這蠶衣裏面?”

寒生苦笑一下,說道:“我叫寒生,婺源南山村人,說來話長了。”

老婆婆上前扶起寒生,說道:“小夥子,先回屋裏再說吧。”她攙扶著寒生朝草屋裏走去,笨笨跟在了後面。

小姑娘萍兒驚奇極了,這人怎么能由那個大白蠶裏生出來呢?想了想,抱起蠶衣回屋,原來大白蠶衣很輕。

老婆婆沏上了熱茶,端給了寒生。

“我家住在南山村,老爹是村裏的赤腳醫生。我和笨笨在大鄣山的溶洞裏迷了路,被一個石頭蛋蛋裏面長出來的白絲給包住了,掉在了地下暗河裏,然後就被衝到了這裏。”寒生寥寥幾句話說了事情的經過,有些奇遇說了她們也不會明白的。

老婆婆告訴寒生,此地已是婺源的西北,快要到鄱陽湖了,自己姓王,同孫女兩人在一起生活,看寒生身體虛弱,就在這兒住幾天吧。

寒生算了算,從大鄣山地下到此地,恐怕足有七八十裏了,沒想到自己在暗河裏漂流了這么遠。父親,還有蘭兒,自己一天一夜沒有音訊,他們在家裏一定是等急了。

“餓了吧,我去做點飯。”王婆婆去灶間忙活去了,屋裏還剩下了萍兒和笨笨。

“大哥哥,牠叫什麼?”萍兒小手輕輕的撫摸著笨笨光滑的皮膚。

“牠叫笨笨。”寒生告訴這個天真的小女孩。

“牠怎麼不長毛呢?”萍兒好奇的問道。

笨笨伸出熱乎乎的長舌頭,友好的舔著萍兒的小手。

“牠的毛都被蝙蝠拔光了。”寒生告訴她。

“蝙蝠?牠們為什麼要拔笨笨的毛呢?”小姑娘越發驚奇了。

“吃飯啦。”王婆婆端進來稀飯和一碟腌辣子泡菜,還特意盛了半勺放到地上給笨笨吃。

“阿彌陀佛,這狗兒也是怪可憐的。”她喃喃說道。

飯間,王婆婆說道:“你們遇上了紅眼陰蝠了嗎?”

寒生放下碗筷,說道:“黑暗中看不見長得樣子,什麼是紅眼陰蝠?”

婆婆道:“這種陰蝠從來見不得陽光的,眼睛是血紅的,喜歡藏在洞穴中,壽命極長,很邪門的。”

邪門?”寒生不解的問。

“牠們特別喜歡拔毛,我那老頭子活著的時候,有天晚上守陵時,就被一群紅眼陰蝠把頭髮和鬍鬚全部拔去了,回到家時,我都認不出來了。”王婆婆一面回憶著,臉上露出了笑容。

“守陵?婆婆,您丈夫是守的什麼陵呀?”寒生問道。

王婆婆感到自己說走了嘴,口中道聲“阿彌陀佛”,不肯再往下接著講下去了,反而問寒生道:“寒生,你說石頭蛋蛋裏會有蠶絲出來纏住你們,這種事情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呀。”

寒生說道:“是呀,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奇特的事兒,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當時我砸破了那個石蛋,裏面還未瞧得清楚,就被那些絲絲給纏起來了。”

“你看清了,那個確實是石蛋嗎?”王婆婆疑惑的問道。

“是石頭的,還發著綠色的熒光呢。”寒生回憶道。

“綠色熒光?”婆婆思索著,隨後喃喃自語道,“難道是‘天蠶’。”

“婆婆,您說的是‘天蠶’?”寒生聽罷心下暗自吃驚,要知道,《青囊經》中專門記載了‘天蠶’這一味藥,他一直認為指的是,產自黑龍江寧安的高山湖畔柞木林中的天蠶蛾卵,是一種極罕見的翠綠色野蠶。

父親曾經說過,此蠶所吐之絲為天然翠綠色,乃是無價之寶,稱為綠色軟寶石,當年關東軍為日本昭和天皇尋天蠶絲,也只得到一兩三錢而已,盡管如此,日本皇室就已如獲至寶。

按照婆婆所說的意思,世上莫非還有一種天蠶?《青囊經》上所指的可能正是這另外一種天蠶,寒生頓時莫名的激動起來了。

婆婆望了望寒生,緩緩說道:“孩子,你在石蛋的附近又沒有見到類似血一樣的紅色液體?”

“有啊,是從石頭裏滲出來的。”寒生回答道。

“那就對了,那石蛋蛋就是‘天蠶’,纏在你身上的就是天蠶絲。”婆婆嚴肅的說道。

寒生聽罷驚訝不已,半晌未說話,後來輕輕的問王婆婆道:“婆婆,您怎麼知道這麼多東西?”

婆婆閉上了眼睛沉默不語,許久,眼角處滲出一滴眼淚。

“阿彌陀佛,孩子,你即與天蠶相遇,必是有緣之人,我也就不再瞞你了。婆婆我是個守陵人。”王婆婆嘆道。

“守陵?”寒生疑惑道。

“孩子,你聽說過朱元璋嗎?”婆婆問道。

寒生點點頭。

婆婆接下去說道:“我給你說一段600年前的往事,朱元璋的父親叫朱五四,娶陳氏為妻,生五男兩女,最小的兒子朱重八,就是後來的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了,生於天歷元年九月十八。我的先祖婆婆,是朱元璋母親的貼身丫環,身負峨嵋派絕世武功。

元至正二十年,朱元璋與陳友諒久戰鄱陽湖不下,軍師劉伯溫出了個主意,以黃山餘脈的一處名為‘太極暈’的萬年吉穴對抗陳友諒‘雙鳳朝陽’的祖墳,說這是開國改朝換代的速發之地。可是由於元朝末期的連年混戰,已經找不到父親朱五四的遺骨了,無奈之下,朱元璋有意無意的把情況透露給了母親陳氏,陳氏深明大義,將自己活葬於太極暈,而且為求速發,竟不要棺木,肉身直接入土。果然,不久朱元璋於鄱陽湖大敗陳友諒,以後接連戰勝張士誠、方國珍,當上了明朝的開國皇帝。

母親下葬後,朱元璋賜金千兩,命我祖先婆婆世代守陵,到我這一輩兒,算下來已有600餘年了。祖先婆婆有一封遺書世代相傳,其中講到了劉伯溫。當年劉伯溫自知他出的這個主意有損於朱元璋孝子的形象,朱元璋立國之後肯定會殺他滅口,因此事先做了安排。洪武八年,等朱元璋派欽差攜帶禦賜鴆酒趕到青田時,劉伯溫剛剛自行服毒身亡停柩於家中,欽差開棺驗屍後返回金陵報告了朱元璋,從此去了他的一塊心病。

可是劉伯溫卻是詐死,從此不知所蹤。曾有人於金陵雞鳴寺遇見過他,此時他已削發為僧。其實,這些都是捕風捉影的訛傳,祖先婆婆打探到了他的蹤跡,原來他竟然隱匿在了江西大鄣山中臥龍谷。”

“臥龍谷!”寒生大吃一驚。

“是的。祖先婆婆趕去臥龍谷,準備殺了劉伯溫,以泄其逼死主母陳氏之恨。”婆婆說道。

“祖先婆婆殺死了劉伯溫麼?”寒生問道。

“沒有,他倆在臥龍谷中深談了一次話,祖先婆婆就回來了,從此終生再也沒有踏足過臥龍谷了。至於那次會面具體談些什麼,祖先婆婆的遺書中沒有說,只是留下了劉伯溫的一首偈語,那是一首五言絕句。詩中曰:太極覆太極,青田未有期。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至於這首偈語的含義,我家世代守陵人歷經600餘年,仍是參詳不透。”婆婆嘆氣道。

寒生聽罷久久沉默不語,世上事,江湖爭鬥,愛恨情仇,縱有誰又能夠說得清楚?想那吳楚山人,半生飄泊,一世孤獨,連心中至愛的女人卻也咫尺不能夠相見,甚至都不曾知道自已還有一個受盡困苦的女兒在世。蘭兒娘也是夠可憐的,攜幼女踏遍中原,矢志千裏尋夫,孤寡一生而無怨無悔。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寒生想著,眼角竟流下了淚水。

婆婆吃驚的望著寒生,關切地問道:“孩子,你怎麼哭啦?”

寒生抹去了眼淚,說道:“沒什麼,婆婆,您接著說。”

“祖先婆婆遺書中還說到了天蠶,書中道‘天蠶,球狀,硬而現綠光,內生白陀須,聞氣而長’,所以聽你說到那石蛋蛋的情況,我已猜到了那就是天蠶。劉伯溫詩的後兩句‘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如今,天蠶已經重現,那屍衣又是什麼呢?”婆婆說道。

“屍衣在這兒呢。”萍兒突然跑出去,拖進來那已經剪開的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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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7:18 引言回覆
第二十九章 六百年之約

臥龍谷中,清晨,林間彌漫著白茫茫的一片霧氣,令人感到了深秋的涼意。

吳楚山人負手而立,望著隱居了幾十年的山谷,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自語道:“600年了,今天總算要有個了結了。”

蔣老二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急匆匆道:“先生,出事了。”

“什麼事?”吳楚山人並未回身,只是淡淡地說道。

“我去給寒生送飯,發現他們都不見了,寒生、那個嶺南吳道明、姓朱的小隊長還有那條大黃狗,統統不見了。”蔣老二一口氣說道。

吳楚山人沉吟了一下,依舊淡淡說道:“隨他們去吧,未見他們出來,有可能誤入了地下溶洞,這個嶺南吳道明實在是不簡單呢,我小看了他。算了,已經來不及去管他們了,大事要緊。”

“是,先生。”蔣老二唯諾道。

《屍衣經》相傳是劉基劉伯溫傾盡畢生心血所著,裏面俱是極其詭異的辟邪之法,江湖上從未有人見過此書,聽到過此經的人也是寥寥可數。

《屍衣經》就是今天來人所要出示的信物,臥龍谷守陵人,惟有見到此經方能移交陵地,當年劉伯溫布下此局後,從來沒有人來交接過,至今已經600年了。

自己心中異常渴望能夠一睹《屍衣經》,歷代守陵人曾流傳下來過幾條經上的密術,其中就有“騎馬布”避雷電一法,那天晚上自己曾經目睹過老蝙蝠在使用,確實是靈驗無比啊。

今天就要如願以償了,山人想著,臉上露出了微笑。

今天是農歷九月十八,朱元璋出生之日,只有在今日夜裏陰氣最盛的亥子交更之時葬下,方可速發。前幾日那兩個入谷的勁裝打扮的中年人,盡管自稱是收山貨的,可一眼就看出是會家子,武功均是不低。兩人操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自己雖是旗人,但自幼在京城出生長大,所以一聽便知是來自京畿一帶的人,而且口氣中似乎還顯示出來某種官場的威嚴。他倆臨出谷時回頭說了一句話:“九月十八,600年青田之約”,當時自己如五雷轟頂,幾乎驚呆了。

回想起當年,自己饑寒交迫病倒在臥龍谷口,被一個白須老者所收留,並授自己易數和獨門武功,成為了一名極端秘密的守陵人,老者去世後,自己便成為了臥龍谷的主人。自從那一次碰巧搭救了寒生,見此孩子意志堅強,聰明內向,而且身懷怪異的醫術,便想收其為徒,培養其做為下一代的守陵人。

今夜一切都將結束了。慢,萬一出了差錯呢?

如果來人有詐,按理說來人應該是浙江青田口音才對,可他們確是講著滿口的京片子,而且帶有官腔,今夜要下葬的究竟是什么人?要知道,葬下去後不出十年,中原必將易主!此事非同小可,必須百般謹慎才是,一旦發現有詐,自己就要引其去假龍穴下葬,600年的期待豈可毀於己手?

“先生,吃早飯啦,剛蒸好的老鼠幹。”草屋內傳來蔣老二的喊聲。

“嗯”,吳楚山人躊躇滿志的踱著步向草屋而去。

早飯間,吳楚山人望著蔣老二蒼老的面孔,心中有些酸楚,唉,這個青田人的後裔,畢生都耗盡在了劉伯溫布下的這個風水迷局之中了。

“老二,此件事了結之後,你欲何往?”吳楚山人問道。

“先生,老二願意追隨先生,繼續伺候您。”蔣老二由衷地說道。

“唉,你還是去成個家吧,老了也好有個人相伴。”山人勸慰道。

“先生還要去尋找失散了的妻子麼?”蔣老二關切的問道。

吳楚山人不免有些黯然,許久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夕陽西下,已近黃昏,“嘎嘎”兩只報訊的黑烏鴉終於從山下飛來了,蔣老二揮揮手,表示知道了,烏鴉們盤旋了一圈又折返山谷口去了,終於來了,吳楚山人鬆了一口氣。

山人背負著手,站在草屋前,眼盯著上山的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上次入谷的那兩個勁裝漢子,步履矯健,氣息平穩。身後跟著兩乘滑竿,最後面又是兩名勁裝漢子,一行共有八人。

草屋前,滑竿落下,前面這乘滑竿上坐著的是一個雙目深陷、雞皮鶴發,骨瘦如柴著灰色中山裝的老者,輕輕地走出滑竿,雙腳落地竟悄無聲息。

山人心下自是一驚,此人功力深不可測啊。再看後一乘滑竿,上面蜷縮著一個瘦弱的人,身上蓋著一件草綠色的軍用大衣,看不到其面孔,似乎像是一個病人。

前面的勁裝漢子悄聲在灰衣老者旁邊耳語了幾句,老者看了下吳楚山人,目光陰冷之極,山人頓覺心中一寒。

灰衣老者走上前來,拱手施禮,道:“我是青田劉今墨,前來赴600年之約,有禮了,請問先生是……”其聲陰柔而音極尖細,直刺吳楚山人耳膜。

吳楚山人微微頜首還禮,說道:“幸會,在下吳楚山人。”

劉今墨點點頭,冷冷說道:“太極覆太極,青田未有期。”

山人吟道:“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請問信物何在?”

劉今墨面無表情的望著山人,默默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輕輕翻開來,裏面露出一本顏色發黃薄薄的線裝冊子,手捧著遞過來。

山人心中有些發熱,微微顫抖著接過來,凝神視之。

發黃的冊子封皮上有豎著手寫的三個大字《屍衣經》,左下角有兩個小子:劉基。

這就是600年前劉伯溫的手跡?山人內心激動不已,他輕輕翻開第一頁…………空白,再翻開第二頁,還是空白!山人連續一頁頁的翻過去,全部都是空白……

吳楚山人大驚失色,眼睛盯住劉今墨,緩緩說道:“這是為何?”

劉今墨嘿嘿冷笑起來,竟如金屬般刺耳,笑聲嘎然停止,說道:“山人可曾見過《屍衣經》?”

吳楚山人:“不曾。”

劉今墨又道:“既然不曾見過,此信物有什麼問題麼?”

吳楚山人答道:“《屍衣經》乃天下辟邪奇書,當年劉伯溫集畢生心血所著,而今卻是空白,此當何解?”

劉今墨微微一笑。道:“先祖劉基詐死瞞名連夜出走,傳下這本無字《屍衣經》,其實只是做為日後接頭的一間信物而已,並非真的是一本經書。我青田劉家代代相傳,至今已經600餘年,今天前來臥龍谷履約,山人若是無法證明此書非先祖之信物,就請指引前往太極陰暈,莫要耽誤了時辰。”

一席話說得吳楚山人啞口無言,歷代守陵人均未見過《屍衣經》,確實不知道此經有字抑或無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該信物,可是見這青田劉今墨,可以斷定此人絕非善類,下葬的也不知是何人,守陵人是不準打聽的,萬一弄不好或許成為天下之害,豈不有違劉基劉伯溫的初衷?

山人心中反復的尋思著,灰衣老者劉今墨在一邊冷眼旁觀。

半晌,吳楚山人似乎終於下了決心,抬起頭來,緩緩說道:“劉先生,請問屍首帶來了麼?”

劉今墨伸手指了指後面的滑竿,道:“喏,那就是。”

吳楚山人走了過去,準備驗一下屍首,兩個勁裝漢子上前攔擋住。

劉今墨咳嗽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他們讓開。

山人輕輕的掀開軍用大衣,裏面驀地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

這是一個瘦弱而面色呈土灰色的老人,顴骨尖突,鼻頰間布滿了老年斑,青紫的嘴唇,胡須上一層白霜,全身佝僂著瑟瑟發抖。

吳楚山人轉過身來,面色嚴肅的說道:“他是一個活人。”

劉今墨嘿嘿一笑:“當然是一個活人,不然如何能夠速發?當年朱元璋的母親深明大義活葬太極暈,這才有明一代,深受世人所敬仰。今天老人家已經病入膏肓,自己願效法600年前的朱母陳氏,以成就子女之大業,其情是何等的高尚。況且老人家的兒子也同意並委托我來親理此事,為了天下的蒼生百姓,這種大義滅親的善舉堪比洪武皇帝啊,山人請不必猶豫了。”

山人聽罷簡直是目瞪口呆,天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吳楚山人,臥龍谷遺訓並沒有規定不允許下葬活人吧?何況守陵人的職責也禁止幹涉履約之人的具體安排,我想,這你是知道的。”劉今墨厲聲說道。

他知道,守陵人絕對不能打聽下葬人的身份和幹涉其具體安葬事務的,這是當年劉伯溫為防止秘密的泄露遭致朝廷破壞及報復而採取的預防措施,自己是絕對不能夠違反的。

但是,憑此為謀求帝王之位而不顧及人倫,活葬其父的狼子野心,將來若是真的登上了九五之尊,又豈能憐憫於天下蒼生?單以此等人面獸心,日後必將禍國殃民啊。

吳楚山人長嘆一聲,心道,想我歷代守陵人苦等了600年,沒想到竟等來了這么一個大姦大惡之人,劉伯溫啊劉伯溫,你設下的這個局不但毀了你自己的一世英名,更給中原百姓帶來了一場浩劫啊。

“天色已晚,煩請山人帶路。”劉今墨催促道。

吳楚山人想做最後的努力,好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他說道:“我要問一問老人家,他本人是否真心實意的願意這麼做。”

劉今墨攤了攤手,不以為然的說道:“隨便。”

山人彎下了腰,望著老人說道:“老人家,你不必說出你的名字,只需要告訴我這些是你自願的嗎?”

老人驚恐的眼神,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全身上下一個勁兒的發抖。

“老人家得的是‘人體運動神經元萎縮症’,此乃世界五大絕症之一,你瞧,他已經縮成了一團,根本講不出話來了。與其說這樣痛苦的等死,還不如發揮餘熱,對後代做出些貢獻,這也體現了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高風亮節嘛。”劉今墨在吳楚山人背後介紹道。

山人怔了怔,雖然已聽出來劉今墨的弦外之音,但是仍然是不能夠詢問的,只得無奈的說道:“請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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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7:20 引言回覆
第三十章

吳楚山人帶著一行人向臥龍谷深處走去。

此刻夕陽半掩,紅霞滿天,谷中紫氣靄靄,靜謐而肅穆。

轉過了高大的樟樹林,前面竟別有一番小天地。但見一個方圓數十米的圓圓的小山包,兩側分別汨汨流淌著兩條清澈的溪水,在山包前結成兩個小潭,潭水碧綠碧綠的,水波不興。

“就是這裏了。”吳楚山人手指著那個小山包說道。

劉今墨站立住,身形紋絲不動,低下頭去……須臾,猛地抬起頭,瞇起眼睛不經意的一瞥……

這不經意的一瞥,乃是堪與觀氣之法的精髓所在。大凡吉穴,其氣必紫,黃氣次之,紅氣則有血光之災,白氣成為死氣,墓主家中必然喪事不斷,黑氣多詭異之事。

諸氣正眼視之是絕然看不到的,包括老風水師也是一樣,所以堪與不傳之法就是這么隨意一瞥,能看到什么,視個人功力而無定論。即使是普通人,以眼角的餘光隨意一瞥,也能夠看到一些平時正眼所看不見的東西,包括一些臟東西。

劉今墨竟然滿眼都是紫氣,點了點頭,感嘆道:“萬年吉穴啊,《葬書》曰‘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臥龍谷紫氣重重,兩水對峙,陰陽呼吸,藏風聚氣。可惜啊……”

吳楚山人負手而立,微微笑道:“可惜什麼?”

劉今墨嘿嘿一笑:“穴前雙池,豈不是一個‘哭’字?”

山人心下一驚,此人確實是高深莫測,自己有意帶其來此假穴,竟然還是被其瞧出紕漏,看來要小心了。

“哈哈,”山人笑道,“此黃山一脈天池水,兩池夾龍,劉先生應當聽聞宋開封辜托長老有言,‘天池之水少人知,色澤碧綠最為奇,能盛天水蔭龍脈,真龍脈旺早凝成,兩池夾龍四時注,盈竭猶能驗盛衰。”

劉今墨聽罷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好吧,來人,先挖開穴口,驗太極卵。”

兩個勁裝大漢應聲答是,自滑竿下抽出兩把鋒利的短柄軍用戰鍬,躍上山包。

“不必驗了,太極卵已經沒有了。”吳楚山人淡淡說道。

“你說什麼!”劉今墨極陰冷的目光。

“臥龍谷守陵人,每隔一甲子六十年,便會取出一枚太極土卵,打碎後將其中的五行蠶放生,最後一枚白色的太極金卵,已於三年前放生。這是600年前,劉伯溫定下的守陵人必須執行的一條秘密,外人一概不知。”吳楚山人冷冷說道,這種推托說詞是山人多年前就已編造好的,用以應付像今天劉今墨的這種人。

“為什麼?”劉今墨不容易一下子上當。

吳楚山人道:“劉伯溫當年說道,最後一枚太極卵放生一個甲子之後,閉谷走人,青田之約已無必要。”

劉今墨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青田我劉家祖訓怎麼沒提這事?”

“那是因為劉伯溫隱居臥龍谷後再也沒有回去青田之故。”山人正色道,心中暗自發笑。

“罷了,點穴開挖。”劉今墨厲聲吼道,音如荒郊牛鳴。

天色已黑,月色如水,山人仰望星空,心中嘆道,今天總算了結了600年青田之約,這個劉今墨是劉基後人,滑竿中被遺棄的可憐老者不知是何人,不孝子見利而忘義,怎可將真的太極暈讓與他,如此冷血之人掌權之後豈不荼毒百姓?不過,那人竟能驅使劉今墨這等江湖異士,肯定也不是等閒之輩,單瞧那幾個勁裝大漢,身上便已看得出來有著軍人的作派,那劉今墨口中所言“無產階級革命家”雲雲,搞不好那老者還是個人物呢。

劉今墨縱身一躍,腳尖點地,只聽得“嗖嗖嗖”衣襟風聲,已然站立在土包之上了,此人功力在我之上,山人想。

“就在這裏開穴。”劉今墨手指著山包頂向前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說道。

“是。”那兩名漢子二話不說,即刻下鏟。

“慢,那《屍衣經》是假的!”不遠處的一株老樟樹上有人喝道,聲音清越如磬。

眾人急視之,月光下,只聽得“哧哧哧”,一人迅速的從樟樹幹上溜下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衫,緩步走了過來。

“吳先生!”蔣老二驚呼道。

“嘿嘿,正是吳某,山人別來無恙?”吳道明滿面笑容的說道。

劉今墨的目光掃過吳道明,最後停留在吳楚山人的臉上,疑惑之色溢於言表。

“劉先生,此非我谷中之人,據其自稱為嶺南吳道明,昨日曾擅闖臥龍谷。”吳楚山人對劉今墨解釋道。

“莫非是香港九龍彌敦道號稱‘香江第一’的風水師吳道明?”劉今墨驚訝道。

“正是吳某人。”吳道明微微一笑。

這吳道明隱匿谷中,自己竟絲毫未有覺察,此事有些蹊蹺,不知道寒生怎樣了。想到這兒,山人問道:“寒生如今在哪兒?”

吳道明略一拱手,道:“我們走散了,估計還在地底下轉悠呢,”他轉過頭來對著劉今墨接著說道,“你們的談話吳某人都已聽到了,可笑堂堂劉伯溫的後代竟然手持一本假經書來蒙人。”

“你說什麼!”劉今墨慍怒道,身上殺氣已起,兩個勁裝大漢放下了戰鍬,伸手入懷,他們竟然身上藏有武器。

這吳道明其實也不知道劉今墨手裏的《屍衣經》之真偽,由於形勢緊迫,自己出口相詐,看他們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詐對了。

自從昨夜淩晨,他與朱彪在地下誤撞衝出靈古洞口,他才對這條黃山餘脈有了完整的印象,原來陰龍的龍口就是靈古洞。

大自然的造化啊,黃山餘脈一陽一陰兩條龍,以前自己從來沒有進入過龍脈的山體內裏,沒想到“萬物類相”,這龍腔內竟有石肋和龍血等奇異景象,真的是大開眼界。

想那600年前的劉伯溫,天機算盡,竟然布下了如此精妙的一招風水迷局,可嘆那些年輕的青田子弟背井離鄉甘願隱身臥龍谷中,從此與家中親人陰陽相隔,永無相見。劉伯溫啊,你自己可能也絕無算計到這一守就是600年吧?洪武皇帝朱元璋早已經灰飛煙滅了,不用報復,努爾哈赤的鐵騎就已踏破山海關了。

這吳楚山人絕不簡單,瀟灑風雅,機敏過人,談笑之間自己竟然著了道,若不是那個怪招迭出的小神醫寒生,自己恐怕真的要昏迷三日,醒來後臥龍谷早已曲終人散了。

這守了600年的太極陰暈究竟在哪兒呢?什麼人手持信物要來履約呢?十餘年後中原易主,誰將身穿龍袍?

太多的迷,吳道明心中癢癢的,禁不住地抓耳撓腮起來。

“吳老,我們先回家下點面條吧,順便……”朱彪打斷了吳道明的遐想。

“順便什麼?”吳道明表情嚴肅的看著朱彪。

朱彪被盯得心中有些發毛,膽怯的說道:“順便換條褲子,洗洗屁股。”

此刻吳道明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褲兜子屎。

吳道明跟著穿過那片毛竹林,回到了南山村。

朱彪燒火煮面,先盛了一碗端出去放在沈菜花的新墓穴前,口中叨咕個不停。

吳道明清洗幹凈下體,就這么一直坐到了雞鳴三遍。天亮了,他推醒了朱彪:“記住,昨日之事不許當任何人說起。”

朱彪點頭應允,保證不把此事外傳。

吳道明離開了南山村,先到了縣城,做了一些必要的準備,然後再次重返臥龍谷。

吳道明感覺到身體明顯的起了變化,不但真氣充盈,走起山路來有點身輕如燕的飄飄然,他知道,這是寒生怪異的手法打通了自己的經絡而導致的。

他登上了大鄣山,然後繞道沿峭壁裂隙處慢慢攀下,避過了谷口的報信烏鴉,隱身進了樟樹林。

當劉今墨一行人入谷時,他躲到了樹上,屏息靜氣,一字不漏的偷聽到了吳楚山人與青田劉今墨的談話。原來履約信物是一本叫做《屍衣經》的書,不料竟是一本無字經書。

那個佝僂在滑桿上的虛弱的老者原來得的是“冰人症”,雖說是世界五大絕症之一,可是在寒生手裏卻是手到病除,當然還需要太極土卵入藥才行。說什麼效法朱元璋他媽活葬,高風亮節發揮餘熱,那混蛋兒子大義滅親,他媽的統統是屁話。

當他聽到“革命家”的字眼兒時,吳道明猜想此人會不會就是黃乾穗曾提到過的那個京城裏的領導人呢,他笑了,黃主任想要拍京城的馬屁,與我何幹?我的目標是要知道太極陰暈的所在。

吳楚山人帶他們前往谷深處,吳道明就在林中尾隨著,最後藏在了一株樟樹之上。

當吳楚山人告訴劉今墨最後一枚太極卵也不復存在的時候,吳道明心中暗笑,騙誰呢?寒生手裏的那枚又是從何而來?

勁裝漢子手握鐵 即將開挖時,吳道明按捺不住了,未待多想,大喝一聲,滑下樹來。

秋夜瑟瑟風涼,月光撲簌迷離,臥龍谷中,嶺南第一風水大師與青田劉伯溫的後人就這么對峙著,劍拔弩張。

而吳楚山人則負手而立,默默地站在一旁靜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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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7:22 引言回覆
第三十一章

寒生告別了王婆婆和萍兒,帶著那件蠶衣,離開了幽靜的瀑布峽谷,走了很遠回頭望去,依然看見小姑娘在搖著小手,就連笨笨也是不住地回頭,戀戀不舍。

婆婆和萍兒真好,以後應當時常來探望她們,寒生心想。

這裏走回南山村恐怕至少需要一天,能在天黑之前趕回家去就算不錯了。翻過一座長滿竹林的小山,前面赫然出現了一條土路,寒生走近前一看,地面上還有車轍的痕跡。

大致走了一個多時辰後,身後傳來了“突突”的聲音,一輛載貨的東方紅牌拖拉機駛近了。

“咦,這是狗嗎?”駕駛員驚奇的望著笨笨問道,車子也停了下來。

“牠叫笨笨,當然是狗了。”寒生回答道。

“你們去哪兒?我可以載你們一程。”年輕的駕駛員仍舊疑惑的盯著笨笨看。

拖拉機拉了一車玉米去婺源縣城,寒生和笨笨爬了上去,約摸中午時分來到了縣城。

此去南山村的道路就很熟了,可是回家後怎么來跟父親和蘭兒說呢?如果說是去找蘭兒的生父吳楚山人,那她們母女倆還不急死了,不行,最好就是能夠領著山人一同回家相認,這樣父親不但不會責怪自己,還可能驚訝得合不攏嘴巴呢。

但是,在臥龍谷中為什么山人避而不見我呢?難道他受制於那個叫做蔣老二的守林人?

不行,我應該先去臥龍谷搞個明白,一定要帶著吳楚山人回家,讓他們一家人團聚,為了蘭兒,再辛苦再危險也值得一試。

寒生下定了決心,帶領著笨笨向大鄣山而去。

寒生和笨笨先來到了婺源縣城集市上,每到中午散集之後,便會有一些返回周邊城鎮的車輛,當然也是以拖拉機居多。

笨笨的樣子引起了集上人們的注意,寒生趕緊帶其躲到一邊,一面打聽有沒有去大鄣山的順風車。

“咦,你不是那個小神醫么?”迎面而來的白須老頭打起了招呼,寒生認出來是那個集上賣狗皮膏藥的老頭。

寒生笑了笑,也寒暄了幾句。

“我就是大鄣山那兒的人啊,我有順路車可以帶你走。”白須老頭熱情說道。

寒生搭上了去大鄣山區的一輛冒著黑煙的柴油小貨車。車上,白須老頭自我介紹道姓白,人稱“白一膏”,意思是他的膏藥一貼就好使。

“小兄弟,就叫我白一膏好了,你上次在集市上治好老婆婆怪病的事都傳開啦,也是奇了,一個小綠蟲兒就有這么大的能耐,真是醫無止境啊。”白一膏讚嘆不已。

“白老前輩……”寒生剛剛說話一下子被打斷了。

“小兄弟,可別叫前輩了,從小到大,賣了一輩子膏藥,可還是一事無成啊。”白一膏慚愧道。

“白老前輩,您自幼就同醫藥打交道,當然是前輩啦,就憑集市上您一語道破阿婆的病症名稱,就知道您一定是個不平凡的人。”

白一膏微笑著,似乎聽著十分受用。

小貨車來到了大鄣山下的一個村莊不走了,寒生和笨笨向白一膏老前輩告辭。

“臥龍谷?你要去那兒?”白一膏詫異道。

“白老前輩,有什么不妥么?”寒生問道。

“嗯,聽說那裏有些……不太幹凈。”白一膏吞吞吐吐道。

“什么不幹凈?”寒生問道。

“也就是說,那谷中的陰氣太重了,非常的詭異。”白一膏告訴寒生道。

寒生其實也感覺到了谷中的氣氛異常,尤其是那個自稱蔣老二的守林人,竟會對自己下手,要知道,自己根本不會一點兒武功啊。

但是話說回來,自己上次從山上跌落下來,摔斷了右腿,若不是吳楚山人相救,自己恐怕早就兇多吉少了。而且他經歷的不幸身世,也應該是個正派的讀書人,絕不像那個香港吳大師所說的那樣,他是臥龍谷的主人,也是蔣老二的頭頭。

如果吳楚山人在谷中,他不會不救我的,最起碼也會在蔣老二面前講情的。

總之,白一膏說的對,臥龍谷中處處透著詭異。

“你一定要去臥龍谷么?”白一膏問道。

寒生沉吟片刻,堅定的點點頭道:“是的,我必須要去。”

“那好吧,我知道有條捷徑。”白一膏捋著長須說道。

“捷徑?”寒生疑惑道。

白一膏笑了笑:“那是一條山洞,可以直接穿過山脊到達谷中,如有危險,你就從那兒再跑回來。你知道的,大鄣山有很多地下溶洞的,那裏四通八達的,一般人都會迷路的,我們村裏就曾經有小孩子迷失到裏面,連屍首都找不見。”

“我會不會也迷失在地下溶洞裏了呢?”寒生擔心的說道。

“你帶著狗就不怕,牠會一路上撒尿留下標記,萬一走不通,也會順著原路返回的。”白一膏解釋說。

寒生望著笨笨,笨笨的眼神則是極為肯定的。

白一膏領著寒生和笨笨在山間和林中穿行著,笨笨不時地跑前跑後,追逐著草叢中的一些小山鼠或者刺 之類的小動物。

約摸走了一個時辰,他們來到了一座山崖前,撥開齊人高的蒿草,崖下露出來一個石洞。

“這就是通往臥龍谷的溶洞,名叫‘仙人洞’,據老人家說,大約600多年前,有位仙人在洞中修真,後來大概修成正果後飛升了,因此,此石洞就被人們叫做‘仙人洞’了。小時候,我和夥伴們時常進洞來玩,結果在一次無意之間發現了這洞竟然通向臥龍谷。”白一膏解釋著給寒生聽。

白一膏執意要送寒生到臥龍谷,寒生百般推辭掉了,他不願意給這位熱心的白老前輩帶來絲毫的麻煩。

“洞中再遇到紅眼陰蝠,把毛發隱藏好,牠們拔不著也就罷手了。”白一膏見寒生態度堅決,於是從裝膏藥的帆布旅行袋中取出手電筒遞給他,並百般囑咐寒生有危險就趕緊返回。

寒生帶領著笨笨毅然決然地邁進了仙人洞。

撳亮了手電筒,溶洞中行走起來就方便得多了,遵循著白一膏老前輩的指示,按三大一小的溶洞穿行,就是穿過三個大洞再一個小洞,反復兩次就會到達臥龍谷中了。

手電光下,溶洞的灰岩石壁上溼漉漉的,生長著成片成片的綠青苔,偶爾會見到幾只壁虎,瞪著小紅眼睛茫然的望著燈光。

這裏是第二次的兩個大洞了,還有一大一小就可以到達臥龍谷了,寒勝加快了腳步,“咚咚”的回音在寂靜的地下溶洞中顯得格外的響。

燈光下,突然斜刺裏跳出一只巨大的蝙蝠,攔在了路中央,身高足有一米多,黑褐色毛茸茸的皮,兩只銅鈴般的血紅的眼睛,脖子上挂著一條月經帶。寒生一看便樂了,這正是那只紅眼陰蝠首領。

望著牠頭頂上的根根銀發和頜下一縷白色胡須,估計著肯定有百歲以上了。

“怎么又是你?”寒生友好的跟牠打著招呼。

陰蝠首領柔和的 哨一聲,眨動著眼皮,倣佛要說些什么,示意性的向斜刺裏的一個小洞口跳躍了一下。

“你找我有事?你想讓我跟著你去?”寒生自言自語的揣測著。

陰蝠首領又重復了一次相同的動作,望著寒生,血紅的眼睛裏滴下了淚水。

牠一定是要我去幫忙,也許是有蝙蝠生病了,我既然是一名懸壺濟世的醫生,無論人禽獸都應該一視同仁,寒生心中一股撫危救困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知怎么的,寒生倣佛與牠心靈相通般感覺,實際上他並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正是古時候推崇的醫者慈悲心的體現,也只有具備了這種情感的人才能夠成為一名好的醫生。

寒生跟著紅眼陰蝠首領鑽進了側面的小洞,笨笨緊緊的跟隨者,並不時的抬起一條後腿,擠出點尿做記號。

在迷宮般的地下甬道中行走了約有半個時辰,前面豁然開朗,岩壁上滿是血紅的小眼睛,寒生曾經來過這裏的,耳邊已經聽到了暗河洶涌的流水聲,這是蝙蝠洞。

寒生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頭發,就連笨笨也驚恐的往寒生的胯下鑽,好在那些專門喜拔毛發的紅眼陰蝠並沒有飛下來攻擊,仍伏在了岩壁上一動不動。

陰蝠首領跳到了一個石頭臺子上,手電照過去,燈光下面有一只同樣巨大的蝙蝠躺在石臺上,腹部鼓起好大,正在痛苦的呻吟著,寒生明白了,這是一只難產的母蝙蝠,他要為牠進行接生……陰蝠首領緊張的望著寒生。

寒生可是有些慌神了,他雖然跟隨父親看過給人接生,但是自己卻從來沒有上去過手,他知道,接生需要熱水、消毒的剪刀以及其他的一些藥品,可眼下手頭什么也沒有。

母陰蝠的肚子一跳跳的顫抖著,口中痛苦的吱吱叫,淚水不停的從眼角裏流下。

這可如何是好?寒生近前仔細的觀察,輕輕地按了按母陰蝠腫脹的腹部,母陰蝠“哼”了一聲,好像忍受著極度的痛苦。再觀察陰部,寒生發現母陰蝠的產道已經紅腫發炎,完全封閉了產道,縫隙中滲出黑色的淤血。

需要立即進行緊急消炎,可是沒有消炎藥啊,甚至酒精碘酒之類的最簡單的東西也都沒有。得趕快想辦法,不然母蝠必死無疑。

《青囊經》……寒生拼命回憶經上的消腫去炎症的方法,而且必須是此山洞之內能夠找得到的,可是這溶洞中除了石頭還是石頭。

石頭?他想起來了,經上記載過以“花乳石”治療產婦五內崩損,下死胎,落胞衣,去惡血之方,那“花乳石”又稱“花蕊石”,不知道溶洞之中的石鐘乳是否就是“花乳石”?不管怎么樣,也得試試看了,藥引子好辦,需要童子尿,自己捨點出來就行了。

說幹就幹,寒勝轉身將地面上的石筍踹斷一截,然後舉起半截石筍敲向石壁上垂下來的石鐘乳,“砰”的打下來了一小段石鐘乳。在石地面上,寒生用石筍碾砸石鐘乳,不一會兒,已經將石鐘乳砸成了齏粉,他用手掌將石粉掃到地面的上的一個凹陷坑裏,然後解開褲帶,拉出小弟弟,往坑裏撒了一泡小便。

笨笨發現了,急忙跑過來,對著凹陷處一抬後腿……

寒生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笨笨早已擠出狗尿入坑,隨即跳到了一邊看熱鬧去了。

笨笨也應該是狗童子,寒生至今尚未發現其與村裏的母狗有什么瓜葛,所以配出的藥應該可以用。

寒生迅速的用手指進行攪拌,陣陣臊氣撲鼻而來也顧不得了,攪拌均勻後,即可全部抹在了母蝙蝠的陰部。

手電筒的燈光漸漸弱了,電池快耗盡了,寒生關閉了開關,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

但願此藥能夠迅速的消除炎症,《青囊經》記此方名為“花蕊石散”,功效奇特,當然,經上的方子每個都是功效非凡的。

黑暗中,頭頂上那些無數的小紅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下面,陰蝠首領的那兩只銅鈴般血紅的大眼睛近在咫尺,母陰蝠的呻吟聲漸漸的小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聲弱小的“吱吱”初啼聲響了起來,緊接著就是一陣雜亂無序的“吱吱”叫聲充斥了整個空曠的溶洞。

寒生撳亮手電,母陰蝠的身旁圍著幾十只粉紅色肉嘟嘟的像小老鼠模樣的新生小陰蝠,眼睛還都沒有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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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7:23 引言回覆
第三十二章

母陰蝠慢慢的坐了起來,血紅的眼睛裏充滿了感激之色,手電光下,寒生發現她的炎症基本上已經完全消除了。

陰蝠首領以極輕柔的 哨聲表示自己的喜悅心情,此刻,母陰蝠張開翼翅,抱攏起小蝠們開始喂奶。

寒生終於松了一口氣,世間萬物皆有靈啊。笨笨湊到跟前盯著那些小東西,覺得十分有趣。

陰蝠首領示意寒生跟著牠走,向側面的小洞跳躍過去,那是去石蛋蛋的方向。鑽過小洞,沿著上次的甬道,流水聲越來越響了,他們來到了上次被白陀須纏住的洞穴——天蠶洞。

那只敲破的石蛋還在原處,那些白色喜歡纏人的絲絲已經不見了。陰蝠首領躍上石蛋,對著寒生直眨眼睛,寒生走了過去。

寒生把已經微弱的手電筒光向裏面照去。

石蛋底竟然躺著一個人……

此人渾身上下均生著長長的白毛,面孔上也有,看不到其模樣。寒生嚇了一跳,這裏面怎么會有人?

按王婆婆所稱,這個石蛋一定是天蠶了,可裏面的人是誰,他怎么進入到了天蠶內去了呢。

寒生百思不解,蠶內那人的頭部旁邊似乎有什么物件,大部被白毛所遮蔽。寒生伸手,但是夠不著,看了看周圍,洞中也根本沒有樹枝棍子之類的東西。

一聲輕 ,陰蝠首領示意寒生讓開,自己身子一縮便鑽了進去。但見牠撥開白毛,翼上的兩只小爪捧起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來,向上恭恭敬敬的遞給寒生。

寒生一眼認出那上面的三個字——屍衣經。

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王婆婆的話在耳邊響起。

噢,原來屍衣是指的《屍衣經》!

寒生一驚,難道這就是吳楚山人曾說過早已失傳的那本古書?

手電筒的光線暗下去了,寒生趕緊快速翻了幾頁,在燈光完全熄滅之前,看到了幾行字:吾浙東劉基,字伯溫,集天下辟邪之法……

黑暗中,惟見那兩只銅鈴般血紅的大眼睛。

辟邪之法?這可是本奇書呢,回想起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老樟樹頂的大樹杈上,那只巨大的黑色蝙蝠威風凜凜的站在樹杈上,仰視著天空,額頭上根根的銀色發絲隨風飄散著,牠雙爪高舉過頂一條月經帶……左右抵擋著閃電的轟擊,山人說就是來自《屍衣經》中的辟邪之術。

原來世間真的是有很多詭異的事情呢,寒生小心的把書揣進懷裏,“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這個石蛋天蠶已經打破重現,看來劉伯溫要我時刻隨身帶著此書,可以做好多事情呢。我現在已學會青囊之術,再加上《屍衣經》上的辟邪之術,豈不是……寒生想到此,禁不住地笑出聲來。

天蠶之內的人定是600年前的劉伯溫了,婆婆說他後來一直隱居臥龍谷中,無人知其後來的下落,原來竟然躲進了天蠶內而終。可是他是怎么進到天蠶裏面的呢?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問問山人,他是個有學問的人,可能會知道。

如今,我得到了《屍衣經》,那劉伯溫就應該是我的恩師了,盡管中間已經相隔了600年之久。

寒生默默的朝著天蠶跪下,黑暗中對著劉伯溫說道:“恩師在上,請受您的徒兒江西婺源南山寒生一拜。”說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唉,手電的電池已經用光了,怎么出去呢。

寒生和苯苯仍襲用老辦法,跟在了陰蝠首領的兩只紅眼睛後面,在黑暗中摸索著行進。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穿行了無數的大小溶洞,最後前方終於露出了一絲暗淡的光線,走到跟前一看,洞外已經是黃昏中的臥龍谷中了。臥龍谷深處,樟樹林邊,隆起的土包上,嶺南吳道明與青田劉今墨正在劍拔弩張的對峙著。

殘月如鉤,凄涼的月色灑在了谷間,四下裏靜寂無聲,聽得到眾人的心跳。

劉今墨嘿嘿冷笑,首先說道:“嶺南吳道明,此事與你何幹?”

吳道明手中暗藏兩枚陰錐,那是剛才在樹上忍痛從褲襠裏拽下的,有備無患是他的行事準則。

“呵呵,此言謬矣,劉伯溫前輩乃是一代風水宗師,向來是吳某所敬重之人,況且此600年青田之約乃關係到當今天下蒼生的安危,若是冷血竊國之人登上龍庭,那豈不是中原一大劫難?卻也壞了劉伯溫一世英名啊。事關天下蒼生,我吳某雖然偏居南海一隅,卻也不能袖手旁觀。”吳道明一席話卻也說得義正嚴詞、擲地有聲。

吳楚山人在一旁聽到,心下尋思著,這嶺南吳道明品行雖然是亦正亦邪,但此番話卻是在理。

劉今墨聽罷冷笑道:“吳道明,看來你的確知道得不少,實話對你說,一來我赴約持有當年約定之信物,臥龍谷不得拒絕,二來老人家的後人乃是將門虎子,中國未來之精英,將來必定造福於百姓,你在那裏包藏禍心的胡說八道,就憑這一點,就可以認定你是階級敵人,我可以代表上面將你就地正法。”

“精英?造福百姓?你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來,究竟是誰。”吳道明嘻嘻笑道。

吳楚山人也是急於知道那老者的兒子是誰,有這吳道明在這裏問東問西自然是極好不過。

“哼,欺人太甚!幹掉他!”劉今墨冷冰冰的吩咐道。

山包上的兩名勁裝大漢“嗖”的自懷中拔出手槍,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吳道明手一揚,兩道細如發絲的黑光疾射而出,分別奔那兩名大漢而去。只聽到“哎呦”兩聲,手槍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急視之,兩名漢子持槍的手背之上各自插著一枚黑色的陰錐,如肉三分,顫抖著的陰錐尾端上還打著卷……小山包上身影晃動,劉今墨早已欺身近前,雙手上下齊抓,出手之迅速,如暗魅般悄無聲息。吳道明大驚失色,沒料到這個青田劉今墨武功如此怪異,急忙閃避,但覺胸前一涼,前襟早已被扯去兩條,皮膚上也留下了兩道血紅的指甲印。緊接著眼見月光下,滿天飛舞著劉今墨那枯槁細長的大爪,吳道明那裏還有還手之力?

大凡高手,拳掌越快,裹挾的風聲越響,這是空氣摩擦之故,可是這劉今墨如此之快的手法,竟絲毫沒有風聲,在一旁觀戰的吳楚山人心中暗暗吃驚,這簡直是違背了空氣學原理嘛。

吳道明心中懊悔低估了劉今墨的功力,看來自己已非其敵手,早知如此,幹嘛不多拔幾根陰錐,現在無論如何也是來不及了。

吳楚山人有心幫上一把,便縱身躍上土包,隨手拾起地上的軍用戰鍬,大喝一聲:“且慢!”遂用力將鋼鍬插入圈子裏。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劉今墨的利爪抓上了鍬頭,竟將鋼制鍬頭硬生生的撓出了數道劃痕。

劉今墨跳出圈外,冷冷的說道:“山人莫非要幫助外人么?”

吳道明立在了那兒,額頭冒汗,表情萬分的尷尬。

吳楚山人淡淡道:“守陵人不會去管下葬之事,但臥龍谷也不希望見到殺戮,你們的過節,可以留到谷外去解決。”

輕微的哼聲,山人斜眼望去,看到吳道明在忍痛拔著頜下的胡子。

“不必了,難道此谷之中還可以留下任何活口的么?”劉今墨尖聲笑道。

“你說什么?莫非你想連同守陵人也要滅口?”吳楚山人驚道。

劉今墨的尖笑聲越發刺耳,那種高頻率的金屬摩擦聲令山人的鼓膜感到十分的難受。

“劉伯溫在青田家訓裏要我們履約後,臥龍谷中不留一個活口,以策安全,哈哈……”劉今墨笑聲未了,如鬼魅般突然出手,兩手分抓山人和吳道明。

眼瞅著已至面門,正待閃避之時,突然兩爪之上黑影暴漲,十道黑光疾射,山人與吳道明向後急躍,但是已然躲避不及……

那是十只指甲套,顏色與指甲無二致,平時鑲在指甲上,緊急時刻以內力驅之,乃是劉今墨的獨門歹毒暗器,令人防不勝防。

吳楚山人和吳道明身前天突、璇璣、神藏、華蓋及膻中五大要穴已經被指甲擊中,兩人感到胸口一悶,頓時坐倒在地上,吳道明手中的幾根陽錐也還未及發射。

蔣老二大喝一聲,正待躍起相救,滑竿旁的另兩名勁裝大漢早已拔出手槍逼住了他,急得蔣老二直跺腳。

山人沒料到劉今墨竟然有此毒招,稍有不慎而著了道,但他心裏也十分清楚,他和吳道明聯手也絕對敵不過劉今墨的,此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劉今墨冷笑聲不絕於耳,滑竿中的老者渾身如篩糠般的抖個不停。

“山人,你的職責已經完成了,老夫十分感謝,領死吧。”劉今墨走上前來,舉起右掌,照著吳楚山人的天靈蓋劈下……

“住手!”樹後突然傳出稚嫩的喝聲。

劉今墨劈向半空裏的手掌停住了,扭頭一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站在樟樹下,身旁還立著一條無毛怪狗。

“哼,來者何人?”劉今墨陰冷的目光。

“我是南山村寒生,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在這裏隨便殺人?”寒生領著笨笨走近前來。

哼,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並除掉,確保下葬的安全,想到這兒,劉今墨氣貫手臂,待得再近些便一掌結果了。

“寒生,不要過來!趕緊快跑!”山人焦急萬分的喊道。

“不行,我不能丟下山人叔叔。”寒生邊走邊說道。

咦,這小子倒有些膽識,可惜你運氣不佳,休怪老夫無情,劉今墨慢慢抬起了胳膊。

“劉今墨,你不能殺他,他能夠治好這位老人家的‘冰人症’!”吳道明在一旁喊道。

“胡說,當今世上的絕症,豈有人能治?”劉今墨冷冷道。

“我能治。”寒生平靜的說道。

“乳臭未幹的臭小子,北京城裏的專家都束手無策,你想你是誰,你是華陀啊?”劉今墨嘲諷道。

寒生心中言道,還真的讓你給說中了。

“他是有名的贛北小神醫,已經治好了一個‘人體運動神經元萎縮症’的病人,這在整個婺源縣城都知道。”吳道明聲嘶力竭的喊道。

此刻,蜷縮在滑竿裏面的老者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神情。

“你怎么治?”劉今墨盯著寒生。

“我自有辦法,不過你得把他們都放了。”寒生說道。

做夢去吧,劉今墨冷笑著舉起了手掌。

“劉今墨,你太卑鄙啦!神醫有辦法醫治老人家,你還難道還是要下毒手!”吳道明看出了劉今墨的意圖,絕望的喊叫道。

“哈哈,嶺南吳道明,我道你有多聰明,原來也是一個二百五,老人家幹嘛要治?老頭子若是有的治,兒子何時才能黃袍加身?今天是九月十八,良辰吉時,老人家非要葬下去不可,這也是家屬們的意願,哈哈哈。”劉今墨發出尖利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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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7:25 引言回覆
第三十三章

劉今墨手指向龍穴道:“你們兩個,快挖,一定要在亥子交更之時葬下。”

“是。”那兩個勁裝大漢應聲答道,用力拔去手背上的陰錐毛,厭惡的甩在了地上,然後拾起了手槍入懷,操起鋼鍬奮力的挖掘起來。

夜空中飛來了兩只烏鴉,盤旋在頭頂,“嘎嘎”的叫著。

劉今墨嘿嘿冷笑道:“看,連烏鴉都來給你們叫喪來了,九月十八,朱元璋生,你們死,也不委屈了你們了。”說罷蓄氣於臂,力灌手掌。

“你叫寒生是吧,我記住了。”劉今墨一掌擊向寒生……

寒生想躲都來不及了,剎那間,陰風撲面,寒氣逼人。

耳邊驀地響起了一聲 哨,“嗚嗚”風聲,霎時間滿夜空都是血紅色的眼睛,無數只紅眼陰蝠從天而降,如同 起了一陣狂風,撲向劉今墨,還有所有的人,除了寒生和笨笨。

陰蝠首領胸前挂著月經帶,一馬當先淩空撲向劉今墨,忿怒的口中“吱吱”大叫著咬住了他的一撮頭發,拼力拔了去。

劉今墨大怒,一掌劈中首領的右翅,首領翻著跟頭栽倒在地上。這一下激怒了所有的陰蝠,密密麻麻的撲在劉今墨的身上,一陣撕咬後又飛升起來,然後繼續進攻其他人。

笨笨於混亂之中,溜到劉今墨身邊,照準其大腿狠命的就是一口,活生生的撕下一塊肉來,疼的劉今墨眼淚都掉出來了。

寒生搶上前,抱回來陰蝠首領。牠傷得很重,右翼已經折斷,渾身不住的顫抖著,一雙眼睛無力的望著寒生,半邊身子都是鮮血。

攻擊慢慢停止了,一切歸於平靜。

月光下,劉今墨的頭發、胡子甚至眉毛都被拔得精光,光禿禿的腦袋上都是血點子,它的腳下也橫七豎八倒著十餘具陰蝠的屍體。

除了寒生,其他人全都無一幸免,吳楚山人、吳道明、蔣老二、六名勁壯大漢甚至蜷縮在滑竿裏的老者,全部被拔光了頭臉之上的所有毛發。

方才的報信烏鴉的叫聲,其他人都未加以留意,只有吳楚山人和吳道明心中有數。

吳楚山人知道這是谷口有外人進來了,可是還有什么人會在深夜入谷呢?可能是接應劉今墨的人,看來今天是兇多吉少了。

吳道明聽到烏鴉叫聲,心中微微一動。

紅眼陰蝠並不像吸血蝙蝠那樣嗜血如狂,傷人性命,牠們只是在意拔光人的毛發,一旦無毛可拔,牠們也就失去了攻擊的意願,現在他們都已經伏在樟樹上不動了。

“首長,挖好了。”那兩名勁壯大漢盡管頭上沒了毛發,光禿禿的,但畢竟還是訓練有素,竟不受意外幹擾的挖出了一座土坑。

劉今墨手揉摸著光頭,凄涼的月光下,手掌心裏斑斑血跡,他嘴裏咬牙切齒的咒罵著,這山裏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蹊蹺怪異的事情。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時針已經指向晚上10點50分了。

“亥子交更之時快要到了,來,請老人家入墓,”他命令道,同時轉眼望了地下的山人和吳道明,惡狠狠說了句,“等一會兒再來收拾你們。”

滑竿旁的兩名漢子掀開草綠色的軍大衣,拽起身子弱小的老者,徑直架上了山包。

月光如水,淡淡的灑在了坑底,墓坑不大,雖說棺材盛不下,但老人家是囫圇個的入土活埋,因此大小就已經是足夠的了。

“老人家,人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今天您的死遠遠的重於泰山,您的後人會世代銘記於心。”劉今墨鄭重地對老人說道,然後擺擺手,示意將老人放入坑內。

老人的雙目現出絕望的眼神,身子在奮力的扭動掙扎著,但是於事無補,還是被抬下了坑底。

人總是不願死的,盡管身患絕症也是一樣,吳楚山人想。

“喂,劉今墨,你也太殘忍些了吧,這樣子活埋法兒,老人家會很痛苦的。”吳道明看不下眼去,出聲叫道。

劉今墨冷冷道:“你身為嶺南第一風水師,難道不知道活埋的人可以速發么?越是在墓穴裏掙扎,體內的氣場就越能夠與龍穴相融,發得也就越快,告訴你,不出十年,中原必將易主。”

“你們這是在殺人啊。”寒生怒不可竭。

劉今墨鼻子“哼”了一下,不去理睬,吩咐道:“時辰已至,即刻埋土。”

兩名勁裝大漢鏟土拋下……

“都不準動!”遠處傳來了暴喝聲。

月光下,一隊民兵手持半自動步槍包圍了這裏,為首之人沉著臉走上前來,此人正是婺源縣革委會主任黃乾穗,身後跟著南山鎮孟祝祺和朱彪。

“你們終於趕到啦。”吳道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原來,清晨他囑咐朱彪守在家裏,然後直接返回到了縣城,與黃乾穗商量了分頭前往臥龍谷的行動方案。自己先行潛入臥龍谷,靜觀其變,另外黃乾穗去找孟祝祺和朱彪,由朱彪帶上民兵小隊,趕往臥龍谷接應。

我倒要看看什么“青田600年之約”搞什么鬼?黃乾穗一天都在想著這事兒。

“好哇,你們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埋活人!來呀,給我把他們統統綁起來。”黃乾穗命令道。

那個年代裏,不銹鋼手銬是極罕見之物,一般的都是使用繩子,每次民兵行動,麻繩都是必備之物,而且多多益善。

“慢,你是什么人?”劉今墨上前一步冷冷說道。

“呸,你們這幫反革命分子,被我捉了現行,還膽敢問我?告訴你,我就是婺源縣革命委員會主任黃乾穗。”黃乾穗講話向來幹脆。

“哦,原來是一個小小婺源縣的主任啊,可你知道我是誰么?”劉今墨陰沉著臉道。

“我不管你是誰,都給我捆起來!”黃乾穗喝道,對待階級敵人永遠都不要客氣。

在二十餘支半自動步槍的脅迫下,民兵們綁起了總共六名勁裝大漢,吳楚山人、蔣老二和最後的劉今墨。

“報告黃主任,這些人兜裏都有武器!”民兵們發現了並繳獲了勁裝漢子們的手槍。

“好啊,說不準還是個武裝反革命集團呢。”孟祝祺興奮的說道。

黃乾穗也是心情愉悅,他踱步到坑邊,低下頭柔聲道:“老人家,您受苦啦,您被老區革命群眾解救啦。”盡管老人並沒有答話,但從其眼神中,已經流露出萬分感激之色。

民兵們將老人從墓坑裏抬出,重新讓其坐進滑竿裏,那邊,朱彪早已第一時間扶起了吳道明。

吳道明蹣跚著來到黃乾穗身邊,附耳輕輕說道:“黃主任,我懷疑那老頭很可能就是你說身患冰人症的那個老革命家。”

“啊!”黃乾穗吃了一驚,但隨即轉驚為喜,眼睛瞄向了老人。

“放開我們,否則你會後悔的!”劉今墨慍怒道。

天意啊,如果真如吳道明所說,老人家就是京城裏那位無產階級革命家,那我豈不就是挽救了……黃乾穗想著,頓時心花怒放。

“喂,你聽到沒有!”劉今墨怒喝著。

“全部帶走。”黃乾穗命令道。

此刻的他滿面春風般,畢恭畢敬的替老人家掖好軍大衣,哪兒有工夫去理睬劉今墨……“這不是我們婺源的小神醫么?你怎么也摻合到這裏面來了,跟我們一起回縣城吧。”黃乾穗躊躇滿志的問起了寒生,態度親切。

寒生懷裏抱著受傷的陰蝠首領,沒有理睬他。

“寒生能治那個老人家。”吳道明偷偷對黃乾穗耳語道。

黃乾穗聽罷大喜,自己如果不但挽救了老人家的性命,而且還能夠治好了他的絕症,那么自己對革命的貢獻說多大就有多大,說不定下個月就會接到京城的調令了。

“小寒生,我們一起走吧,以後和你老爹就來縣醫院工作啦,紅本吃商品糧,好不好呀?”黃乾穗的語氣更加和藹可親了。

“不,我要留在這裏,治好蝙蝠的傷。”寒生回答。

“寒生真是個熱心腸的好醫生啊,把蝙蝠帶回縣醫院治療不是更好嗎?這裏什么藥品也都沒有。”黃乾穗哄騙著說道。

“我不走。”寒生態度十分堅定。

黃乾穗見識過這孩子的 勁兒,知道來硬的會適得其反,於是吩咐孟祝祺道:“找人陪著寒生,治好蝙蝠後立即帶回城裏,另外,請他老爹也準備一下,明日起就來縣醫院上班。”

“是,姐夫。”孟祝祺應聲道。

孟祝祺指派朱彪留在臥龍谷中陪伴寒生,並要他照顧好寒生,如果出了問題一定拿他試問。

黃乾穗一揮手,民兵們持槍押著俘虜們下山了,寒生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前兩步喊道:“山人叔叔,我找到了荷香和你的女兒……”

起風了,風兒卷起飄零的枯葉颯颯作響,在這瑟瑟秋風裏,斷斷續續的傳來山人叔叔的吟詩聲:“……天寒日暮山谷裏,中原無書歸不得。嗚呼一歌兮歌已哀,悲風為我從天上來……”寒生懷抱著虛弱的陰蝠首領,望著寂寥的夜空,冰涼的淚水從臉上淌下。

他默默地走過樟樹林,跨過菜地,來到了茅草屋裏。點燃了油燈,輕輕將首領放在了床上,門外面,靜靜的守候著陰蝠們,樹上、草屋上、墻壁上和菜地裏,到處都是紅紅的眼睛。

“寒生,餓了吧,我去做飯。”朱彪討好的說道,隨即去了灶間生火做飯。

燈光下,寒生仔細的檢查陰蝠首領的傷口。牠的右翼是被劉今墨的重手劈斷的,首領強忍著痛楚,白發蒼蒼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一雙血紅的眼睛勇敢的望著寒生。

寒生找來掃把,開始從屋檐下和草屋頂處掃下梁上土,把那一絲絲的灰塵集中起來,看看應該是夠了,接下來就是藥引子童子溺白了。

寒生從床下找出自己從前用過的那個玻璃瓶,對著油燈光晃了晃,裏面還剩有少許白色的粉末,那是自己上次治腿剩下的,但是還不夠。

望著一聲不吭、性格堅強的陰蝠首領,寒生不忍心挨到明天再給牠進行治療,他默默地向瓶子裏溺了些尿,摻合著那少許的白色粉末,放入梁上土攪拌著。然後,他輕輕地將首領的右翼復位,再涂抹上稀溜溜攪拌好的藥,由於無法上夾板,所以也只得這樣子了。

首領大概感覺到了那股清涼,額頭上的冷汗不再冒了,對著寒生報以感激的目光。

寒生讓牠靜靜的躺在床鋪上,拉過被子輕輕地蓋上,說道:“放心睡吧,明天早上就會沒事了。”

灶間傳來朱彪的叫聲:“寒生,過來吃飯啦。”

此刻,寒生才想起已經餓一整天了。

灶間,苯苯不好意思的望了寒生一眼,接著又低下頭去專心的啃著老鼠幹。

朱彪遞過一只盛滿了米飯的粗瓷大碗,上面躺著一只燒得紅撲撲的老鼠幹,香氣撲鼻,真的很好吃。

“明天我們去縣城好嗎?朱醫生也要去的。”朱彪一面吃飯一面問道。

寒生沒有吱聲,默默地吃著飯,今天發生的事情的確是兇險萬分,那個劉今墨實在是壞,為了速發竟然大埋活人,可惜卻是個假穴,看來是山人叔叔作弄了他們。太極陰暈在什么地方,老爹和自己都知道的,難道真的那么有效么?

那得了“冰人症”的老頭也不知是什么人,看症狀與蘭兒娘相似,自己要不要給他治療呢?

聽爺爺說過,當年華佗還給曹操醫過頭痛症,可那曹操是個壞人,他竟然把華佗給殺了。

這個老頭是不是個壞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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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7:25 引言回覆
第三十四章

黃乾穗和孟祝祺帶領著民兵們押著劉今墨等人一路出谷下山,先奔南山鎮而去,東方現出魚肚白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南山鎮革委會的大院中。

孟祝祺命民兵將八名大漢和劉今墨、吳楚山人及蔣老二塞進一間帶有鐵欄桿的大禁閉室,並派人通知食堂立刻生火做飯,折騰了一宿,大家俱是又餓又累。

黃乾穗單獨請那老者和吳道明坐在了接待室的沙發上休息。

“首長,這是今年上好的廬山漢陽峰秋茶,請您嘗嘗。”黃乾穗親自沏好一壺茶,端到了老人家的面前。

老者感激地目光。

“請問老人家貴姓啊?”黃乾穗恭恭敬敬的問道。

老者依舊是充滿感激地目光。

“老人家是從哪裏來的啊?”黃乾穗更為恭敬的問道。

老者沒有回答,眼角竟然落下一滴眼淚水,黃乾穗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輕輕地替老人家揩去。

“黃主任,老人家患的是‘冰人症’,身體如冰洞般僵硬,口腔器官也基本失去了功能,所以他說不出話來。”吳道明在一旁說道。

黃乾穗站起身來,皺著眉頭道:“這便如何是好呢?”

吳道明前胸受襲的五大穴道經絡已經疏通,料無大礙,他移身近前,說道:“黃主任,請讓我來問問老人家好么?”

黃乾穗點點頭,坐下端起茶杯。

吳道明面對著老人,清了清喉嚨,首先發問道:“老人家,您受驚啦。”

老者還是感激地目光。

這老家夥可別是癡呆了吧?吳道明心裏沮喪的想。

“老人家,我問您話,若對了您就點下頭好嗎?”吳道明換了個方式提問。

黃乾穗眼睛瞟過來,注意看著。

“老人家,您是首長么?”吳道明問道。

老者點了一下頭。

吳道明和黃乾穗的心中同時一陣激動。

“首長,您是從京城來的?”吳道明又問道。

老者又點下了頭。

黃乾穗的心臟“怦怦”直跳,眼瞅著吳道明,催促其快些問下去。

“首長,您身患的是‘人體運動神經元萎縮症’嗎?”吳道明步步深入著。

老者又點了下頭。

吳道明得意的目光瞥了黃乾穗一眼。

黃乾穗搶上前說道:“首長,您是不是被您兒子和一小撮別有用心的反革命分子所挾持到了此地?他們想要謀害您這位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這是階級鬥爭的最新動向?正在最最危急的關頭,我帶著婺源縣的革命群眾及時趕到了……”

老人家一翻白眼,暈過去了。

吳道明無奈的站起身來。

黃乾穗沮喪的說道:“我們去提審劉今墨吧。”說罷,走出了接待室。

吳道明跟隨著黃乾穗來到了一間辦公室。

灰衣老者劉今墨被孟祝祺帶了進來,他仍舊被五花大綁著,此人功力太強,不得不加以提防。

審訊開始了,劉今墨被強制坐在了一張木椅上。

“劉今墨,你究竟是什么人?”黃乾穗瞥了他一眼問道。

劉今墨不屑一顧的鼻子“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我的介紹信在裏面的襯衣口袋裏。”

黃乾穗擺了下手,孟祝祺上前從劉今墨的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來,瞄了一眼,竟然雙手顫抖起來,哆哆嗦嗦的遞過來。

黃乾穗有些奇怪的望了這個小舅子一眼,低下頭來看那信封,信封上印著朱紅大字:xxxx辦公廳。黃乾穗有些緊張,他抽出了信箋紙,原來是一封介紹信,內容如下:茲有我辦劉今墨同志前往公幹,責各地黨政軍機關予以全力協助,遵從劉今墨同志的指示辦理。

落款處蓋著xxxx辦公廳的鮮紅大印。

黃乾穗渾身發涼,冷汗滴落在介紹信上。劉今墨在一旁擺出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看清楚了吧?還不給快我松綁?”劉今墨冷冰冰的說道。

黃乾穗忙下令松綁,孟祝祺在一旁解開了繩索。

劉今墨移步上前,一把揪住黃乾穗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這個混蛋,破壞了中央的絕密行動任務,我要將你撤職嚴辦!”

黃乾穗憋得漲紅了臉,好不容易才蹦出了一句話:“對不起,我們配合您再去辦。”

“太遲了,機會已失,無可挽回,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劉今墨指著黃乾穗的鼻子怒道。

吳道明瞄了介紹信一眼,來頭不小啊,可惜不是正道,擺不到桌面上來,亥子交更時辰早已過去,天都亮了,劉今墨錯過了下葬吉時,中原看來易不了主啦。

他笑了笑,說道:“劉今墨先生,請你放手,事已至此,我們應當坐下來商討一下補救的措施,我想,即使京城方面也不會希望此事鬧得滿城風雨吧?”

劉今墨慢慢松開了手,冷冷道:“如何補救?”

吳道明嘿嘿一笑,說道:“治好首長的病,將功補過,你回去也好交差,這樣子,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劉今墨沉吟著,首長肯定已經恨死自己了,萬一真的把病治好了,他頭一個就得收拾我,到時候,就算他兒子也保不了我的這條命。若不這樣,一來吉時已過,二來事情已經泄露,難保不會傳到京城,那麻煩就更大了,看來先要穩住這些江西老表,然後見機行事了。

“真的能治好這絕症?”劉今墨換了副面孔誠懇的說道。

吳道明點點頭道:“肯定治得好,這點請您放心。”

劉今墨頓了頓,鄭重說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任何人都不準泄露出去,否則定以國法論處。記住,我們從來都沒有來過,你們也從來都沒有見過我們,明白嗎?”

黃乾穗緊忙附和道:“這個自然,我作為婺源縣革委會主任,我以黨性擔保,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他望著劉今墨和吳道明光禿禿的腦袋,心中暗笑,要知道,一個人如果沒有了眉毛,那可是醜陋之極呢。

“好,接下來按照我說的話去做,首先立即釋放那兩個守林人,什么也不要說,他們自會返回臥龍谷。其次,將我帶來的人私下安排住到招待所,他們很守紀律,不會亂說亂動的,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們。第三,立刻開始對首長進行治療,總共大概需要幾個療程?”劉今墨不愧為是來自京城的大人物,布置工作起來又快又堅決。

黃乾穗和吳道明相對而笑了起來,劉今墨怒道:“你們笑什么?”

吳道明說道:“哪裏需要幾個療程,一天就足夠了。”

“你們開玩笑?”劉今墨慍道,簡直是天方夜譚。

黃乾穗鄭重其事的說道:“千真萬確,贛北小神醫上次治療一個身患‘漸凍人症’的老太婆只用了一個時辰都不到。”

“那還等什么?趕快開始吧。”劉今墨還是不相信,疑惑著說道。

“祝祺呀,你親自跑一趟臥龍谷,趕緊請寒生回來給首長治病,記住,寒生那孩子倔 得很,要從救死扶傷、治病救人的角度來做思想工作,不能來硬的,否則只會適得其反,耽誤了劉今墨同志的大事,我可對你不客氣。”黃乾穗吩咐道。

“是,姐夫,我一定請到寒生。”孟祝祺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吳道明說道:“寒生昨晚說過,只要放了吳楚山人蔣老二,他就給老人家醫治,你等會兒就和他倆一起返回臥龍谷,寒生這孩子會遵守諾言的。”

“知道啦。”孟祝祺出去了。

“現在你們去安排其他的事情,我去和首長談談治療上的安排事項。”劉今墨一個人向會議室走去。

他走進了會議室,看見了剛剛蘇醒過來的首長,提氣於臂,心下盤算著,要不要現在就幹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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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青山清水清泉,難得一方凈土啊。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在通往大鄣山臥龍谷的山道上,吳楚山人負手登高而立,感慨道。

蔣老二默默地站立在身後,遠方目及之處,孟祝祺氣喘吁吁的矮胖身影仍在努力的趕上。

“山人,臥龍谷我們還要繼續看守下去么?”蔣老二怯生生的問道。

吳楚山人沉吟道:“天下之大,蠅蠅茍茍,世人碌碌,物欲橫流,早已令人生厭,你我於此,月夜清風,吟詩小酌,豈不快哉?”

“山人說的是。”蔣老二諾道。

“想不到青田劉家600年之後竟出如此敗類,將此秘密出賣給京城達官顯貴,唉,我是擔心從此以後,每年的九月十八,臥龍谷都將再無寧靜之日了。”吳楚山人嘆道。

“那我們怎么辦?”蔣老二問道。

“我想當年劉伯溫的本意,其實並非只為一己私利而報復朱元璋的,而是想中原一旦出現桀紂暴君,天下百姓煎熬之時,以此太極陰暈救蒼生於苦海,可惜如今秘密泄露,小人覬覦,搞不好反而成為禍害。既如此,山人我也不必再遵守那青田之約了,為天下蒼生計,我決定毀掉太極陰暈。”吳楚山人面現痛苦之色。

“毀掉太極陰暈!”蔣老二大驚失色。

“毀不得啊,太極陰暈毀不得……”身後孟祝祺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剛才蔣老二的驚呼聲音大了些,恰巧被其聽到。

吳楚山人轉過身來,嚴厲的目光。

“毀不得,我和姐夫尋找太極暈已經找了很久很久啦,香港大師吳道明就是我們專門請來找太極暈的。”孟祝祺急切的說道。

“你們找太極陰暈做什么?”吳楚山人冷冷道。

“這……”孟祝祺吞吞吐吐不再往下說了。

“你不說是吧,我即刻毀去太極暈。”吳楚山人冷笑一聲。

“我,我說,我的兒子已經不會有後了,他的蛋蛋沒了,可是姐夫的兒子是個人才啊,國之棟梁,年紀只有二十幾,可已經是北京大學政治係的工農兵大學生了,已經兩年黨齡了。我們想,一旦找到太極暈,就把姐夫家老爺子的屍骨移葬過來。”孟祝祺囁嚅道。

吳楚山人冷笑道:“哦,原來你們家想當皇帝呀。”

孟祝祺多少有點靦腆說道:“您告訴我太極暈的地點,事成後,二位直接搬到縣城來住,給你們批一個大宅院,落紅本,吃商品糧,組織上給你們找兩位漂亮的中年女人成個家,願意入黨也行,我做你們的介紹人。”

“哈哈,真是‘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啊,可笑,可笑。”吳楚山人大笑。

吳楚山人笑聲未絕,轉身徑直奔臥龍谷而去。

孟祝祺扭頭不解的望望蔣老二,幹笑一聲,趕忙跟上。

臥龍谷口,老樟樹上的烏鴉見到主人回來,站在樹頂上“嘎嘎”的大叫。

谷中霧氣沼沼,一片靜謐,拐過了樟樹林,前面已經就是草屋了。

吳楚山人一步邁進草屋內,昨夜寒生的一句話令他多年來心若止水的內心裏泛起了漣漪,“找到了荷香,還有一個女兒”的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自已當時與即將成婚的荷香算來已經失散了數十年,也曾踏遍中原尋訪,可是仍杳無音訊,他早些年就已認定可憐的荷香應該是死了,大洪水、三年饑荒,還有十年文革亂世,一個孱弱的涉世未深的女孩是難以存活下來的。

 可如今,從未出過家門的寒生竟然說……

灶間的柴薪垛上傳出鼾聲,近前一看,卻是朱彪,一身的酒氣。跨入房內,床鋪上根本就沒有人,寒生不見了。

孟祝祺大怒,上前一腳踹醒了朱彪。

朱彪惺忪著雙眼,莫名其妙的呆望著孟祝祺。

“寒生呢?”孟祝祺厲聲吼道。

朱彪愣了愣,總算緩過神兒,支支吾吾說道:“臥龍谷的酒好厲害啊,寒生,寒生在屋裏睡覺呢。”

“胡說!哪兒有他的人影?”孟祝祺怒氣衝天道。

吳楚山人用手拈起床鋪上的幾根灰褐色的茸毛,站立在那兒沉思著。

孟祝祺探過頭來說道:“這不像是寒生的毛。”

吳楚山人沒有理睬他,心中盤算著,這是那只老蝙蝠的毛,牠身中劉今墨一重掌,應是傷的很厲害,一夜之間絕對好不了,他們去哪兒了,難道下去了溶洞,那裏面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像迷宮一樣,很容易迷失在裏面,那就危險了。

“大家分頭在谷中尋找,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吳楚山人吩咐道。

“昨晚埋那個老頭的地方是假的龍穴吧。”孟祝祺附在山人的耳邊說道。

“你怎么這么說?”山人警覺起來。

孟祝祺嘿嘿一笑,說道:“我看了,那土坑裏沒有太極土卵。”

吳楚山人聞言又是一驚,看來臥龍谷的秘密早晚要大白天下了,“哼”,山人由此增強了毀去太極陰暈的決心。

眾人在谷中找了個遍,沒有發現寒生的蹤跡。

孟祝祺向吳楚山人告辭,帶著朱彪回去南山村,看一看寒生是否回家了,臨行前,孟祝祺告誡山人,請他考慮一下他今天的提議。

山人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尋思,自己是否也應該要下山一趟了。草屋裏升起了裊裊炊煙,蔣老二在引火燒飯。

“山人,老鼠幹不多了,您看我們今年冬天是不是要多抓一點?”蔣老二說道。

“不必了,吃完飯以後,你同我抓緊時間一起下山到靈古洞去,今晚子時銷毀太極陰暈。”吳楚山人吩咐道,已經明顯有些氣喘。

“山人,我們如何做法,還需要準備什么嗎?”蔣老二詢問道。

“你去老百姓家裏買一頭老母豬,另外帶上鋤頭就可以了。”山人吩咐道。

“山人,我不明白,要老母豬幹什么?”蔣老二不解的問道。

“毀去太極暈,挖土換土都沒有用,龍脈地氣使然,葬下去一頭老母豬,就等於葬了人一樣,此龍穴就被用掉了,以後即使再有人重新葬人,也毫無發力了,形同廢穴。”吳楚山人解釋說。

“哦,我明白了,但是母豬的後代豈不就發了?”蔣老二推測道。

吳楚山人表情有些痛苦的點點頭,說道:“母豬也是胎生哺乳動物,身體結構與人類很相似,所以能夠與龍穴地氣相融合,當然,她的後代無法同我們人類一樣登及稱王,但是會變異的很大只,又肥又壯,肉質也是相當的好。”

“山人,我想好了,我以後幹脆去養豬,就要這頭老母豬的後代。”蔣老二安排著出谷後的人生計劃。

“唉……如果青田劉伯溫泉下有知,他耗半生心血布下的這個風水迷局,600年後竟然被我倆換成了一頭老母豬,不知會作如何感想?”吳楚山人心中一酸。

“噗”的一聲,山人口中噴出一股熱血……

“山人,你怎么了!”蔣老二趕緊衝上前一把扶住了山人。

吳楚山人又咳出些黑血,慢慢說道:“這劉今墨的功力實在是高深莫測,生平僅見,他的指甲重創我前胸足陽明胃經五大要穴,此次內傷著實不輕,我以真氣封閉穴道試著疏通仁脈,竟然無用,看來不妙啊。”

“山人,可有辦法醫治?”蔣老二帶著哭腔問道。

山人搖了搖頭。

“寒生,我去找寒生!他一定能夠醫治的。”蔣老二大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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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9:19 引言回覆
第三十六章


寒生照顧著陰蝠首領睡去了,望著首領脖子上挂著的騎馬布,心中一陣苦笑,世上事真的是無奇不有,辟邪物千奇百怪,誰又曉得一條農村普通婦女日常使用的月經帶竟然被蝙蝠偷了來避雷呢,萬物皆有靈啊。

朱彪在灶間鼾聲如雷,他是喝多了山人自釀的酒。

寒生挑亮了油燈,從懷中掏出那本《屍衣經》,湊在燈下開始觀看。

這是手寫的書,字體清瘦飄逸,落款沒有留名,寒生猜測這就是劉伯溫的手跡。

翻開第一頁,一行蠅頭小楷映入寒生的眼簾:太極覆太極,青田未有期。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

吾,青田人劉基,字伯溫。洪武元年,太祖登基,時任禦史中丞太史令。洪武三年,受“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資善大夫上護軍”之稱,賜封誠意伯。洪武四年,告老還鄉。洪武八年,吾料之,太祖不日將遣禦使至青田賜死,遂早三日詐死,謚“文成”。

吾隱此臥龍谷中,盡平生所學之異術,集此世間辟邪之奇書《屍衣經》,與吾同葬天蠶之中。鬥轉星移,滄海桑田,他日若有緣人破蠶,當以此書相贈,造福蒼生。

這行偈語及後面的自述看來都是後加上去的,下面才是正文,寒生饒有興致的接著往下看,書中道:天下邪術無外乎自然現象及人為之術,無外乎陰盛而陽衰之故,陰氣侵體,入表為之邪,入裏為之魔也。世人驅避邪魔多用陽剛之術,或禪經或道符,密咒以請大羅。

吾不然。世間陰邪,吾以淫穢克之,天生男女,萬物之靈,毛發精血,溺糞涕涎,眼屎耳垢,均為利器耳,無邪不摧,萬夫莫當也……

寒生看到這兒,不由得喜不自禁,抓耳撓腮,原來人身上竟有如此之多的寶貝呀,怪不得那污穢之極的騎馬布竟可用以抵擋雷電的轟擊,真是匪夷所思……

接下去書中分為了男女二篇,分別敘述男人和女人身上污穢之物的採集和辟邪之用法,尤其在講到女人的隱秘污穢之物時,寒生竟然有身上發熱、口幹舌燥之感。

他一下子合上書,熱氣方慢慢消褪,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劈劈”油燈芯跳動著,寒生重又挑亮,正欲打開書接著往下看,耳邊聽到“吱吱”的叫聲,回頭望去,陰蝠首領已經醒了,正睜著兩只碩大的紅眼睛看著他。

寒生近前,仔細地檢查了牠的傷勢,發現已經好了許多,炎症也已消褪,伸手撫摸散著零亂白發的額頭,已經不發燒了。

“吱吱”,首領支撐著坐起來,眼睛眨動著要下地。

“你是不是想回到洞裏去?”寒生猜測到了牠的意思。

好吧,寒生揣好《屍衣經》,在門後摘下山人挂著的手電筒,輕輕抱起首領,“噗”的一口吹熄了燈,走出了房門。

月兒彎彎,清風徐來,涼意沁膚。寒生朝著崖壁下的洞口走去,撳亮手電,鑽進了溶洞中。

當他抱著首領回到了蝙蝠洞時,無數的陰蝠們一起的“吱吱”叫了起來,母陰蝠也從石臺上上起身相迎。

寒生放下首領,望著那些出生不足一天的粉紅色肉嘟嘟的小陰蝠,心裏甜滋滋的,畢竟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接生啊。

“我要走啦,以後再來看你們。”寒生對陰蝠首領夫婦說道,一邊用手勢比劃著。

吱吱”,首領叫來了一只生有紅毛的中年陰蝠,並示意牠去給寒生帶路。

紅毛陰蝠眨眨眼睛,向側面的一個洞口躍去。

寒生走出幾步回頭望去,黑暗中首領那碩大的紅色眼睛依稀閃動著淚花。

這不是來的路,寒生拿手電照著洞壁,發現十分的陌生。

不管怎么說,陰蝠們是不會害我的,跟著走就是了。

溶洞裏時寬時窄,不停的穿行了一個多時辰,前面終於露出了一絲微弱的光亮,洞口到了。

寒生走出洞口一看,心裏就樂了,原來這就是靈古洞口啊。

“吱吱”,紅毛陰蝠打了個招呼就展開雙翼,飛進了洞裏。

此刻東方已經現出魚肚白,天就要亮了。

“到家了,笨笨。”寒生回頭招呼著。

笨笨興奮得嗚嗚直叫,竟然衝進竹林裏,一路小跑連頭也不回,唉,畢竟已經好幾天沒回牠那狗窩了。寒生沒有喊住牠,先回家去報個信也好,省得父親牽挂,這時候說不定蘭兒已經起來生火做飯了。

竹林裏的烏鴉大概已經醒了,寒生聽到幾聲“嘎嘎”的鴉噪。左邊不遠處的那連綿不絕的灌木叢裏,就隱藏著劉今墨和吳道明這些外鄉人所夢寐以求的太極陰暈。

一種強烈的願望襲上心頭,他四下裏望望無人,於是量好步子,自洞口前行三丈,再左行一十五步,一頭鑽進了灌木叢中。

天剛剛破曉,光線還很黯淡,寒生找到了那有著五色圓土環的太極暈所在,周圍綠草茵茵。

咦,那是什么東西?

寒生奇怪的看見太極圖環的中間土壤向上隆起個鍋蓋般大小的土包,四周圍還散落著一些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他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蹲在了土包旁。

過了一會兒,見沒什么動靜,寒生伸出手指,輕輕地將那個大包包上的土慢慢摳到兩邊去,土中露出來一個黑褐色間有黃色斑塊,硬硬的,不知是何物。

躊躇之間,只見那物竟然蠕動起來。

寒生大驚,瞪大了眼睛盯著那東西……

碎土慢慢隆起,滑下兩邊,一只巨大的長得如龜般的東西在地裏面慢慢的翻身鑽了出來,背甲絳褐色,散有淡黃色斑塊,腹甲黃色,盾片上有排列基本對稱的紅色圖斑,而牠的頭則是金黃色,脖子上長滿了金色的疣,四肢腳趾間有蹼。

這東西瞪著兩只烏黑的圓眼睛,疑惑的望著寒生。

可能是山上的草龜,寒生想,但是越看卻越不像,他不知道,這就是吳道明從朱彪家前面水塘邊的老槐樹上驅趕走的那母金頭黿。

就在這時,土壤裏的那些小土包裏紛紛冒出了一些小腦袋,東張西望的,原來是些小黿。

寒生記得,上次同父親來時,並未發現這些龜類動物啊,難道是太極卵孵化的?要不怎么憑空生出這許多東西來呢。

寒生疑惑不解。

這時,他突然發現這些龜類的舉止似乎有些奇怪。

寒生看出這些草龜的脖子倣佛都很僵硬,轉動起來十分的不靈活,與自己以前見過的龜類有所不同。出自醫者的本能,寒生注意觀察牠們的頸部。

不多時,他就有了發現,那些草龜疣狀凸起的脖子上,都長著一根奇怪的毛,實際上是一白一黑兩根絞在一起的毛,毛的尾端還打著卷。

真是奇怪,他邊尋思著邊以指尖彈了一下怪毛,那大草龜似乎十分懼怕,脖子一顫,寒生一用力,竟生生的將那怪毛拽下來了。

草龜的脖子立刻活動自如起來,寒生見那大龜竟然一圈圈的做起了360度回旋。寒生大喜,伸手將所有的小龜脖子上的怪毛全部都拽下來了,小龜們高興的立即活動起頸部來,也打著圈。

手心裏托著那些黑白相間的毛,寒生感到似曾相識般,他哪裏知道,這些乃是吳道明的童子陰陽錐,十分霸道的風水暗器。

什么鬼毛?嗅嗅還有一絲臊氣,寒生隨手撇在了地上。

那只母草龜似乎對寒生十分的感激,伸出堅硬的爪子在土裏面扒著,不一會兒,就已經扒出來五只土卵,白青黑紅黃各一只,然後用前爪推到寒生面前,點點頭,示意他收起。

寒生笑笑,收下了土卵,揣進了懷中,站起身來。

金頭黿被解除了禁制,恢復了千年的陰功,這是吳道明萬萬沒有想到的。

天色已大亮了,寒生望了望草龜們,轉身鑽出了灌木叢,穿過竹林,向南山村走去。

寒生遠遠的望見了村東頭自家的草屋上那升起的一縷裊裊炊煙,那一定是蘭兒在生火做飯。

一種暖洋洋、甜絲絲的感覺涌上了心頭,這是他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他站在山坡上默默的望著生活了二十年的茅草屋,不禁有些熱淚盈眶了。

這時,他看見遠處駛來了一輛吉普車,車後卷起一道塵土。吉普車停在了草屋前,有幾個人跳下了車,走進了院子裏。

不一會兒,看見了父親被來人推搡著上了車,那車一路塵土的駛去了。

寒生大驚,急忙衝下山坡,朝著家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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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7-11-28 19:20 引言回覆
第三十七章


寒生剛進院門,笨笨就先發現了,嗚嗚地叫著,蘭兒出現在了門口,身著舊藍印花布褂子,一臉的詫異,眼角閃動著淚花。

“寒生!”她發出了一聲輕柔的驚呼。

蘭兒娘也出現在面前,急切道:“咦,寒生你不是在縣醫院嗎?怎么……”

寒生大惑不解道:“縣醫院?”

“他們說你已經到縣醫院工作去了,縣裏來人剛剛把朱醫生也接走了。”蘭兒娘說道。

“這幾天發生了好多事兒,我根本沒有去過縣裏,他們是騙人的。”寒生想起上次父親被關在縣裏,同樣是受到了欺騙而被挾持的。

“他們是壞人!”蘭兒娘瞪著恐懼的眼睛說道。

“不要緊,他們不敢把老爹怎么樣的。”寒生安慰道,他心裏清楚,那些人這樣做,無非是想要逼迫他過去給那個老頭治病。

“大娘,您以前的名字是叫荷香吧?”寒生突然問。

蘭兒娘一愣,隨後點點頭,疑惑道:“寒生,怎么問起這個,是蘭兒告訴你的嗎?”

蘭兒也驚訝的望著寒生。

“蘭兒的爹來自京城,姓魏……”

“是啊,孩子,你想要說什么?”蘭兒娘不解的目光看著寒生。

“蘭兒,我找到了你的父親。”寒生說著,鼻子一酸,自己的眼淚幾乎掉了出來。

沉默,霎時間,空氣倣佛凝滯了一般,聽得到彼此的心跳聲……

蘭兒和她娘怔怔的望著寒生,倣佛站在面前的是一個陌生的人。

“住的地方離這兒不太遠,我昨天還遇見了他。”寒生低頭默默說道。

蘭兒她們依舊沒有說話,倣佛還沒有明白寒生所說話中的含義。

“他是旗人,父母雙亡,是北大的老師,57年成了右派,下放陜西關中渭河一帶。房東家有一獨生女,名字叫做荷香,梳著兩根長辮子,人勤勞端莊,上門求親的天天都有,可都被荷香拒絕了。荷香喜歡的人是他,但是他覺得自己是個右派,唯恐連累了荷香。最後,他終於與荷香私定終身,決定一輩子耕田種地,與荷香永不分離。他離開渭河去京城處理房產和辦理相關手續,準備回來後就結婚。臨別時,荷香送給他一個荷包,裏面是荷香頭上的一縷青絲。

當他返回來時,遇渭南發大水,水淹潼關,村子和荷香一家人都沒有了。他發瘋似的沿途尋找,尋遍了關中,最後一病不起。一年多以後,大病剛剛初愈,卻被政府流放去了黑龍江原籍。後來,他又多次回去過關中,可那個村子早已經不存在了,再也打聽不到荷香的下落了,他只道是荷香命苦,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從此,他發誓終生不娶,每當月圓之夜,他都會拿出荷包,思念著荷香,望著那一縷青絲而黯然淚下……”寒生說著說著,已經淚流滿面了。

“撲通”一聲,蘭兒娘倒下了。

寒生扶住了蘭兒娘,將其抱回屋子裏,放在了西屋的床上。

“我娘她怎么了?”蘭兒啜泣道,其實她又何嘗不明白,娘苦苦撐了這數十年,早已心力交瘁,難以忍受這大喜大悲的刺激了。

寒生伸出三指,輕輕按在了蘭兒娘左腕寸口處。

他起先只是幫助父親搗藥配伍,並未係統的學習過切脈診病,好在他自幼跟隨父親走東串西,耳聞目染,道理卻也大致明白。

父親曾經說過,腕橫紋向上約一寸長的這段脈為“寸、關、尺”三部,左右手的寸、關、尺部位分屬不同的臟腑,其中右寸反映肺的情況,右關反映脾胃,右尺反映腎(命門);左寸反映心,左關反映肝,左尺反映腎與膀胱。

此刻寒生輕輕指壓著蘭兒娘左腕的寸關皮膚之上,浮取心肺脈象,竟絲毫感覺不到,遂稍微加大力度壓至肌肉,中取也不得,全力重手按至筋骨,沉取脈象,心中暗道不好。

以寒生目前診脈的水平,尚且分不清洪、弦、滑、澀諸脈象的分別,只是摸著脈搏感覺萬分的虛弱,倣佛蠕動般,氣血兩虛虧。他知道,蘭兒娘是承受不了丈夫仍在人世的消息的衝擊而倒下的,人的七情:喜、怒、憂、思、悲、恐、驚是最容易引起內傷的,她是思悲而經年,突又喜之極致,大起大落,心肝臟器終無法承受,造成了嚴重的內傷。

寒生拇指掐在了蘭兒娘的人中。

一會兒,蘭兒娘悠悠醒轉來,登時淚如泉涌,口中喃喃道:“他現在哪兒?”

“您躺著好好休息,我這就去替你找他回來。”寒生說道。

寒生拉蘭兒來到大門外。

“寒生,我娘不要緊吧?”蘭兒淚痕猶在,楚楚可憐。

寒生安慰道:“你娘的心病乃多年鬱結而成,心病還需心藥醫,我這就去將山人帶來。”

“他真的是我爹?”蘭兒還是不敢相信。

“是的,吳楚山人就是你的父親。”寒生說道。

屋內發出響動,寒生和蘭兒趕緊跑回屋裏。

眼前的情形令寒生見了不由得心中一陣酸楚。

西屋,蘭兒娘坐在了椅子上,正微笑著對著鏡子梳頭,把本來不多的斑白雜亂的頭發編成了兩根小辮子……寒生默默的退了出來,此刻心中只有一個願望,馬上找到山人。

東屋裏,寒生掏出懷中顏色各異的五枚土卵,只留了一枚青色的木卵揣在身上,其餘的幾枚統統交給了蘭兒,蘭兒知道這些東西十分的珍貴,於是便小心的用包袱皮包好,拿回西屋。

天蠶衣丟到哪兒去了呢?寒生心裏嘀咕著。

“我走啦,你好好照顧你娘吧。”寒生到灶間隨手抄起兩個紅薯面的饅頭,告別了蘭兒,奔縣城方向而去。

笨笨赤裸著身子躲在狗窩裏不肯出來,遠遠的望著寒生遠去的背影,嗓子裏嗚嗚的低鳴著。

天陰沉沉的,好像就要下雨的樣子,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腥味兒。

“朱醫生在家嗎?”院門口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問話聲。

蘭兒迎出門去,院子裏站著一對中年夫婦,懷裏抱著個嬰兒,手中拎著一條豬肉和兩只雞。

“你們是?”蘭兒問道。

中年男子搶先說道:“我們是來感謝朱醫生的,他救了我家婆娘和孩子,我叫沈天虎。”

“汪汪!”笨笨從狗窩裏衝出來對著他們狂吠。

那婦人懷中的嬰兒扭過臉來朝著笨笨裂開嘴巴詭異的一笑……

笨笨夾著尾巴溜進了窩裏,低聲“嗚嗚”叫了兩聲,縮著身子不敢出聲了。

“快請進屋。”蘭兒讓他們進來。

中年夫婦和嬰兒進得屋內,坐在東屋桌前,蘭兒端上了茶水。

“朱伯伯去了縣城,寒生也剛剛走。”蘭兒說道。

“哦,那他們什么時候會回來?”沈天虎問道。

“還不知道,恐怕不會很早。”蘭兒回答。

“你是?”沈天虎問道。

“我……”蘭兒臉一紅,不知應該如何回答才好。

“女娃子生的這么好,是不是寒生的媳婦啊?”那婦人見蘭兒嬌羞靦腆,猜到個八九分。

蘭兒見那嬰兒生的白白胖胖,烏黑的眼睛格外的大,著實可愛,便忍不住地想要抱抱。

“他叫什么名字?”蘭兒抱過嬰兒,一面逗著孩子一邊問道。

“沈才華。”婦人笑咪咪的說道。

“這名字好響亮,將來一定很有才華,你瞧他長的多壯實啊。”蘭兒誇獎道。

沈天虎夫婦聽到讚許後卻高興不起來,兩人的臉上都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蘭兒詫異的望著他們。

“我們在這兒等,一定要等到朱醫生回來。”沈天虎皺著眉頭說道。

“孩子有什么毛病么?”蘭兒心中疑惑。

“唉,說來奇怪,姑娘既然不是外人,說說也無妨。這孩子出生就長著兩排細牙,每次喂奶都會咬破他娘親的乳頭,在吃奶的同時還吸著血,嘴巴和牙齒都染紅了,所以要找朱醫生好好看看。”沈天虎說著打了個寒顫。

蘭兒心想怎么還有這等怪事,再看那嬰兒,此刻孩子正瞪大了眼睛對著她微笑,唇縫間看得見裏面生著兩排白森森的細小牙齒。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徑直來到了房門前。

蘭兒懷抱著嬰兒迎上前去。

進屋的兩人,一個是南山村小隊長朱彪,另一個是南山鎮革委會主任孟祝祺。

“寒生小神醫在家嗎?”孟祝祺恭恭敬敬的問道。

“請問你們是誰?”蘭兒問。

孟祝祺停頓了一下,等待朱彪為自己介紹,半晌,朱彪也沒有回話。

此刻,朱彪正瞪圓了眼睛,呆呆的望著蘭兒懷抱著的嬰兒。

那嬰兒見到朱彪也是睜著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瞳孔放大開來,把眼白擠到了眼角邊,小嘴巴一咧,露出兩排尖利的細牙,詭異的一笑……多么熟悉的一笑。

那孩子認出了朱彪。

“菜花……”朱彪心中一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寒生早上去縣城了。”蘭兒告訴他們。

“那么,朱醫生也去縣裏了吧?”孟祝祺接著問道。

“是,也去了。”蘭兒回答。

“誰知道才華的名字?”沈天虎夫婦由東屋裏走出來,見到朱彪一愣,說道,“原來是你呀,南山村小隊長。”

朱彪恢復了鎮靜,忙道:“你們來啦,見到朱醫生了?”

“沒有,我們在等他回來。”沈天虎說道。

孟祝祺聽說寒生父子均已去了縣城,遂放下心來,望著沈天虎,問朱彪道:“他們是誰?”

朱彪此刻心痛如絞,心中罵道,若不是你同你兒子害死了菜花,我都已經有後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的!

“他們是朱醫生的病人,外村的,這個胖大小子就是他們的兒子。”朱彪淡淡的介紹道。

“這位姑娘,你也是朱醫生的病人?”孟祝祺心中想,這女孩好標致啊,若是給我當兒媳婦還不錯,自從沈菜花死後,鎮上的姑娘們見了兒子都躲得八丈遠。

蘭兒臉一紅,低頭未作聲。

朱彪一心想多親近兒子,便插話道:“天虎老兄,朱醫生恐怕要晚些回來,不如你們夫婦和孩子到我家裏坐坐,反正是個等,在哪兒都一樣,順便認認我這個隊長的家門。”

沈天虎夫婦對視一下,點點頭,對蘭兒說道:“也好,朱醫生回來後請叫我們一聲。”

孟祝祺擺擺手,只要寒生已經上了縣城,姐夫那兒就算有了交待。他將朱彪扯到一邊說道:“朱彪,你去辦你自己的事去吧,記住黨的保密守則,昨天的事情不得當任何人說。”

朱彪點頭稱是,帶著沈天虎夫婦和孩子走出了朱家。

孟祝祺想著必須抓緊趕回,畢竟大事當前,絲毫馬虎不得,他有些戀戀不舍的望了蘭兒一眼,也匆匆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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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蘇醒過來的老者無力的靠在沙發上,門口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看見劉今墨走進了會議室裏,一股無形的殺氣襲來,他知道,劉今墨要下手了。

老人嘆自己戎馬一生,晚年得此怪病,養了兒子又是如此的不孝,相信劉今墨這個江湖術士的花言巧語,為求其所謂的速發,竟欲將自己的親生父親活葬。試問,這樣的不孝之子若是主宰了國家,無數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打下來的江山豈不就要改變了顏色?勞動人民豈不又要重遭二茬罪?

可惜自己病入膏肓,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任憑著那不肖子胡作非為,唉,此劫難逃啊。

劉今墨面上挂著陰笑,一步步的走進前來,慢慢的舉起手掌……老人閉上了眼睛。

“神醫寒生來了!”吳道明突然出現在了會議室的門口說道。

吳道明其實早已看出劉今墨此人陰險毒辣,其武功又奇高,自己若不是被寒生打通了任督二脈,恐怕是重傷了五腑,好在幾個時辰下來,自己偷偷運氣療傷,已無大礙,估計那吳楚山人傷的不輕,足陽明胃經受到重創,不死也會落得個殘疾。

劉今墨此人是絕惹不得的,他根本無心替首長治病,這一點明眼人一看便知,盡管這樣,可是“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這同我又有什么關係?我一來自香港的風水師何必蹚次渾水呢?

但是,這劉今墨實在是可惡,出手如此狠毒,差點要了老子的命,就憑這一點,也不能讓他得意。

正巧黃乾穗原先認識寒生的那兩個手下在汽車站前遇見了寒生搭車,就把他帶回到了鎮革委會。

劉今墨聞言一愣,舉起的手掌慢慢的放下了,轉過身來,雙眼深處閃過一絲怨毒。

這一點,並沒有逃過吳道明的眼睛,他心中一樂,老子就要讓你不舒服。

辦公室裏,劉今墨盯著寒生,冷冷得問道:“你確實有把握醫治首長的‘人體運動神經元萎縮症’嗎?你要知道這是世界五大絕症之一,如果出了差錯,你就要承擔嚴重的後果。”

寒生平靜的說道:“我能治,但是你們要放了我老爹和吳楚山人。”

黃乾穗湊過來親切的說道:“小寒生啊,你父親是接去縣醫院上班工作的呀,你如果不放心,我馬上派人請他回這兒來,另外你說的吳楚山人一大早就已經放回去了,現在已經在臥龍谷中休息啦。”

寒生疑惑的望著黃乾穗。

“寒生,黃主任說的千真萬確,吳楚山人今天早上就已經回臥龍谷了,我可以擔保。”吳道明誠懇的說道。

寒生想了想,趕緊治好那老人家,然後抓緊去臥龍谷,能讓他們一家人團聚,才是大事。

“好吧,現在開始。”寒生說道。

寒生被簇擁著進了會議室。

他看到了那個垂死的老人,老人的眼裏流露出渴望的神情,那是一個普通人求生的欲望,凄凄慘慘戚戚。

“給我拿一把剪刀和一個幹凈的碗來。”寒生命令道。

黃乾穗揮揮手,立刻有人送上來一把新剪刀和瓷碗。

吳道明站在劉今墨身後,全神貫注的警惕著,他擔心劉今墨當中搞鬼,害死老頭不要緊,萬一對寒生不利,他就要出手相救了,寒生出事,太極陰暈找誰要去?尤其當他看見寒生從懷裏掏出一枚散發著新鮮泥土芬芳氣味兒的太極木卵時,就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

寒生抄起了剪刀,對老人說道:“老人家,需要您的一些毛發。”

老人的目光是堅定和讚許的,可是老人的頭發和胡子甚至眉毛也都被陰蝠們拔光了,何處去剪?

老人大義凜然的垂下眼睛,盯住了自己的褲襠……

寒生明白了,他是要自己剪他的陰毛。

《青囊經》的藥引子規定必須是病人的毛發,現在老人除了陰毛再也無有其他毛可剪了。

懸壺濟世的醫生怎可忌諱隱私呢,寒生二話不說,伸手解開老人的褲帶,褪下他的褲子和內褲,露出了蔫蔫的老弟弟,斑白的陰毛寥寥可數,只剩有數十根了,而且高矮不一、參差不齊。

寒生手持剪刀接連“ 哧 哧”數聲,將老人的陰毛全部一掃而光,然後放入碗中點燃,屋內散發出一股臊臭的氣味兒。

須臾,陰毛燒成了灰。

寒生隨即將托在手心裏的太極木卵朝地下摔去,“啪”的一聲響,木卵碎裂了,裏面躺著一條青色的蠶蟲。

遇到空氣,那青蠶蟲慢慢的蠕動起來,探起小腦袋東張西望。

寒生抓起蠶蟲放到瓷碗裏,蠶蟲聞到陰毛灰燼的氣味兒,立刻爬過去大口大口的吞噬起來,不一會兒,蠶兒吃光了灰燼,但是顯示出還未吃飽的樣子,圍著碗底一個勁兒的轉著圈子。

沒辦法,只有這些了,寒生抓起青蠶蟲塞進老人的嘴裏……

老人吃力的咽下了蠶蟲,在場的人全部都驚呆了,這一切是如此的詭異,完全超出了人們的想象,簡直是匪夷所思。

劉今墨冷冰冰的面孔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默默地等待事態的發展,他知道,中醫偏方離奇古怪,但是今天所見到的簡直就是胡鬧,這群江西老表不是入了邪教就是腦袋有毛病。

“快看!”有人手指著老人發出了驚呼。眾人急視之,原本萎縮成一團的老人突然四肢張開,口吐白沫,面部肌肉強烈的扭曲起來,只聽得“噗噗”連響數聲,括約肌失禁,屎尿俱下,會議室裏頓時彌漫著一股腐臭味兒。

“這是怎么回事兒?”劉今墨大聲問道,心中一陣寬慰,好小子,把老家夥治死是最好不過的了,一來去了日後的威脅,二來抓了個替罪羊,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寒生也有點緊張,老人的情況怎么與蘭兒娘的不一樣呢?看來可能是藥引子不夠,無法充分發揮木蠶蟲的藥效。

“可惜藥引子太少了。”寒生說道。

“可有其他補救辦法?”黃乾穗急切的問道。

寒生低頭不語,腦袋裏搜腸刮肚的思索著。

吳道明上前道:“寒生,運動神經元的恢復與打通經絡相似,據我觀察,這木蠶根本沒有吃足藥引子,這樣恐怕會功虧一簣,你上次激發我經絡所使用的方法,我想可以在老人身上用一下,藥力加上體內自身的求生本能,或許可以彌補藥引子的不足。”

寒生聽罷心裏迅速盤算起來,吳道明所說的強迫疏通經絡並非沒有道理,可是《青囊經》上說此法不可用於老人、孩子和體弱之人身上,看這個體虛質衰的老人,怕是承受不了。

“咕嚕”聲響,老人體內的元氣已經開始在喉嚨裏翻滾,眼睛急切的盯著寒生……

望著老人痛苦的眼神,寒生終下決心,猛地撲上去,用力按住老人的口鼻,老人的臉上幾乎感覺不到有溫度,如同冰塊一般冰涼。

眾人大驚,不知道寒生這是幹什么,要知道,不讓老人呼吸,豈不會憋死?

“大家不要慌,這也是一種輔助療法。”吳道明趕緊解釋道。

手掌下的老人臉色漲得通紅,腦袋倣佛也膨脹變大了,體內原本微弱的元氣在積聚著,木蠶的藥性也被激發到了極至,寒生隨時觀察著,萬一不行就得松手。

劉今墨乃是一代武學奇人,見此心中也是不由得讚嘆,這寒生果然是個醫學奇才,這一險招暗合高深武學的道理,逼出人體自身的能量方為武學至高無上的追求。太極蠶蟲的藥理他不知道,但他覺得寒生此人乃是十分的不簡單,小小年紀用藥已經用到極至,方法也是古怪到極至,此人的家學淵源可謂頗有來歷啊。

就在此時,老人“噗”的放了一脆生生的響屁,吳道明知道,大功告成了。

寒生慢慢松開了手掌......此刻,老人平靜了下來,渾身上下升騰起一團白霧,臉上和衣服上均覆蓋著一層白霜,與上一次醫治蘭兒娘時的情況一致,寒生終於松了一口氣。

吳道明上前輕輕拍了拍寒生的肩頭,讚許的一笑。

老人身上的寒氣慢慢的消散,會議室裏倣佛到了冬天般,氣溫驟降了幾度,黃乾穗不禁打起了哆嗦。

劉今墨明白天下五大絕症之一的“冰人症”終於在寒生手下治好了,他不由得長嘆一聲,此乃天意啊。

他轉身走出了會議室,來到了外面,望著視野裏的綠水農田山郭,惆悵之情油然而生,婺源不僅是中國最美的鄉村,而且還有中國最神奇的醫術,我劉今墨今日算是見識了,正因如此,我也不得不離開了。

他默默地走了。

寒生,我們還會見面的,他心裏說道。

會議室內,老人伸展著四肢,慢慢坐起,隨即竟又站立起來了。他邊提著褲子,邊以銳利的目光掃視著眾人,令人感到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首長,我是婺源縣革命委員會主任黃乾穗,你的病全好啦,這真是我們國家之福啊,衷心的歡迎您來到婺源指導工作。”黃乾穗趕緊挺身說道。

首長的目光落在了寒生的身上,立刻柔和了許多,他微笑道:“寒生小同志,你的醫術真實了不起,攻克了世界性絕症,請你跟我回京城吧,那裏可是大有用武之地啊。”

寒生想起了華佗與曹操的故事,搖了搖頭說道:“您已經沒事了,我也該回家了。”

首長再次勸說:“你家裏還有什么人,可以一同進京。”

寒生笑了笑,竟然轉身走出了會議室,眾人驚愕不已。

“好,富貴不淫,威武不屈,功成身退,小小年紀,不簡單啊。黃主任,你要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京城的條件好,待遇高,另外老一輩的革命家年齡都大了,身體嘛多少總有些毛病,我看寒生小同志完全可以勝任這一特殊而光榮的工作的。”首長吩咐黃乾穗道。

“請首長放心,黃乾穗保證完成任務。”黃乾穗拍著胸脯說道。

“來人啊,給我把劉今墨抓起來。”首長臉色一變,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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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PK
寒生一路直奔大鄣山臥龍谷而去。

  深秋的贛北山區,層林盡染,黃葉鋪地,不時的看見小松鼠們怀里抱著松塔穿過林間的空地,准備著過冬的食物。

  寒生急匆匆地趕路,根本沒有留意到遠遠的有人跟在了后面,跟蹤之人身形敏捷,踏地無聲,如同幽靈一般。

  遙遙望見大鄣山時,天空中飄起了雨滴,寒生順手自路邊拔了些野草,編了頂草圈扣在了頭上以避雨,一直走到黃昏時分,終于來到了臥龍谷口。

  “嘎嘎”老樟樹頂上的烏鴉見到寒生叫了起來,“嗖嗖”輕微的破空聲,那兩只烏鴉一頭栽落下來,摔在了寒生的腳下。寒生頗為奇怪,拾起烏鴉的屍體,發現牠們的腦袋都已經被什麼東西擊碎了,血流一身。

  奇怪,寒生抬頭望望樹頂上,沒有發現什麼异常啊。

  相距不遠處的那個跟蹤者嘴角冷冷一笑,他就是劉今墨。

  當寒生來到了草屋門前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草屋內閃爍著油燈光,吳楚山人面色蜡黃,靜靜地躺在床上,蔣老二正背轉著身子用手抹著眼淚水。

  寒生見此情景大吃一惊,急忙扑上前去。

  “寒生!”蔣老二轉身發現了寒生,大喜過望。

  “山人叔叔,你怎麼啦?”寒生望著面容憔悴的山人叫道。短短一夜之間,山人仿佛變了個人,几乎都已經認不出來了。

  寒生哪里知道,山人胸前五大要穴中了劉今墨的獨門暗器——五根指甲,如今任脈已斷,奄奄一息了。

  這劉今墨乃是當今世上一武學奇才,自幼師從一個云游的癩頭老僧,武功极陰柔,后來得知那老僧是前清皇宮里的一個燒火太監。1924年初冬,馮玉祥部將鹿鐘麟荷槍實彈包圍了紫禁城,驅趕走了末代皇帝溥儀,那燒火太監從此流落民間,誰都不知道,這不起眼的燒火太監竟是大內的第一高手。

  此人出宮后為了掩飾太監身份,遂易女裝,雖已是中年人了,但仍是眉清目秀,風姿綽約,竟招來商賈紈绔、市井無賴們的騷擾,無奈只得暗中出手,除掉那些狂蜂浪蝶,這些無頭案件,當時震惊了京津一帶。

  后來干脆裝成一癩頭僧,浪跡江湖,晚年隱居浙江雁蕩山中,直到有一天路遇一天資聰穎的男孩子劉今墨,遂擄入深山,將畢生武學傾囊傳授。

  那劉今墨极賦天分,不但盡得真傳,而且性格上也极陰柔狠辣。

  這次他只一招便制住了吳楚山人和岭南吳道明,其武功之高,出手之毒,由此可見一般。

  寒生試了下山人的脈搏,已經感覺不到了,探探鼻息也是极其微弱,這可怎麼辦?寒生急得汗珠滴了下來。

  “什麼人!”蔣老二大喝一聲,身體似箭一般竄了出去。

  寒生一愣,這時房門外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听到有人摔倒在地,寒生吃惊不小,正欲起身察看,門外悄無聲息的走進來一個人。

  “寒生,吳楚山人今晚必死無疑,你就別費心思了。”尖細的聲音令人耳膜极不舒服。

  寒生望見來人,吃惊道:“劉今墨!”

  劉今墨陰笑道:“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吧?小神醫,你治好了老爺子,可是毀了我的前程呢。”

  “你來干什麼,蔣老二呢?”寒生問道。

  “喏,在外面躺著呢。”劉今墨努努嘴道。

  “你殺了他?”寒生疑惑道。

  劉今墨又是几聲陰笑,說道:“怎麼會呢?畢竟是我們青田人的后裔,我只是點了他的穴道。”

  “你來谷中究竟有什麼目的?”寒生質問道。

  劉今墨點了點頭,正色道:“寒生,我听說你醫治老爺子的條件是釋放吳楚山人,這說明你同山人的關系是非同一般的。另外,你手中的那枚新鮮的太极土卵是從何而來的?今天我一看見它,就已經知道昨夜是被吳楚山人欺騙了,太极陰暈根本就不在那個破土包上,所謂太极土卵都已經孵化完全是謊話。你今天必須告訴我,作為交換條件,我幫你醫治吳楚山人。”

  寒生淡淡的說道:“山人叔叔的傷,我自會醫治。”

  劉今墨嘿嘿兩聲,愣愣說道:“如果我在補上一掌呢?”說罷舉起手掌,走到床前,作勢就要劈下。

  “無恥!”寒生怒道,握緊了拳頭。

  劉今墨扭頭對著寒生冷笑,說道:“如何,太极陰暈的地點重要呢,還是吳楚山人的性命要緊?”

  寒生張了張嘴,一下子未能說出話來。

  劉今墨得意的盯著寒生。

  “好,我告訴你太极陰暈的位置,你得發誓不得傷害山人叔叔和蔣老二才行。”寒生心想,沒什麼比山人叔叔和蘭兒娘一家團聚更重要的了。

  “哈哈,好,一言為定,我劉今墨答應你……”劉今墨大喜過望,得意忘形之中竟完全放松了警惕,以他的功力本來是完全可以避得開這致命一擊的……

  待劉今墨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后腰二椎間左右志室穴受到了重擊,隨著“嘭”的聲響,劉今墨的身子被重重的拋到了對面的墻壁上,然后連同那幅大痴山人的村上圖一同摔落在地上。

  他半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朝擊來的方向看去,吳楚山人正坐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對著他慘然一笑,隨即口一張,噴出一團血霧……

  原來當寒生剛剛進屋的時候,山人就已經料到有強敵覬覦其后了,外人進谷,報訊的烏鴉絕不可能不來報信兒的,如此,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烏鴉已經被殺死了,而寒生不會這樣做,他也沒有這樣的功力。在寒生入谷前后定有高人入谷,既然出手殺了烏鴉,必是不怀好意,應該是尋仇來了。可是自己重傷在身,蔣老二又恐非敵手,所以自己只有裝做知覺已失,在暗中慢慢集聚全身的能量。寒生扑到床前,自己絕不能漏餡,因為他知道,那個高手就在外面偷窺著。

  但由于仁脈已斷,唯有靠督脈和奇經八脈內殘存的真氣凝聚到一只右掌之上,等待著最佳時机才能一擊奏效,而且絕對沒有第二次的机會。

  劉今墨上當了,他輕易出手點倒了蔣老二,對自己的奄奄一息放松了警惕,加之寒生同意了交換太极陰暈的條件,于是,得意忘形的將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給了山人。

  吳楚山人認得真切劉今墨后腰第二椎骨處的志室穴,然后竭盡全力的給與致命的一擊……

  劉今墨不愧為江湖上的武學奇人,又在雁蕩山中師從清末紫禁城大內第一高手多年,當突感腰后氣場有變,體內下意識猛地提氣護穴,雖然未及護及全部,右志室穴遭到了重擊,但左志室穴卻基本保住了,盡管如此,也還是承受不住吳楚山人的耗盡全身真氣的一掌。

  他的身體被擊得飛起來,倒撞墻上,腰椎以下已經失去了知覺,雙手臂也暫時麻痺了,他暗道,此次栽了,我命休矣。

  吳楚山人用盡了殘存的真氣,喉嚨一甜,噴出血霧,眼見著是不行了。

  “你……”劉今墨惊愕的望著吳楚山人,說不出話來。

  山人小口小口的喘著氣,艱難的說道:“寒生,快,快去灶間取來鐵斧,照著他的天靈蓋正中砸下去,不然等會兒他緩過來就麻煩了。”

  寒生愣住了。

  “快去呀,否則就來不及了。”山人鼻子和嘴里涌出來大團大團的鮮紅的血泡泡。

  寒生机械的邁著步子走到了灶間,拎起了靠在火塘口處的一把鐵板斧,返回到屋子里。

  劉今墨瞪著惊恐的眼神注視著一步步走近的寒生。

  寒生緩緩地舉起了鐵板斧……吳楚山人欣慰的合上了眼睛。

  “快砸呀,寒生,等一下他緩過來后可不會手軟的。”山人半晌未听到動靜,不甘心的睜開了眼睛,虛弱的催促道。

  寒生望著劉今墨的眼睛,手中的鐵斧似有千斤重,他重來沒有殺過人,自幼受父親治病救人的教誨,從來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要親手殺人,不,他下不了手。

  “山人叔叔,我不能殺人呀。”寒生哀求的目光望著吳楚山人,手中的板斧緩緩放下了。

  劉今墨的眼光中露出一絲喜悅的期望。

  山人嘆了口氣道:“孩子,你不殺他,他就要殺你。”

  寒生重又舉起黑乎乎的板斧,口中帶著哭腔:“是天靈蓋的中間麼?”

  劉今墨剛剛燃起的生存希望之火又熄滅了,他知道這下完了,自己運氣沖關剛剛沖開一半,無論如何是來不及了,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回想起自己當年只有十歲,在雁蕩山親戚家的后山玩兒,遇到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那個人,他的師傅,癩頭老僧。

  他還記得那個癩頭老僧乍一見到他時,眼睛一亮,呵呵笑了起來,那笑聲陰陽怪氣地,嚇得他兩股戰戰,跑都賣不動腳步了。

  癩頭老僧用手輕輕一指,自己渾身就已麻木了。他被夾著翻山越岭,耳邊乎乎風聲像飛似的,最后來到了一個好深好深的山洞里,一晃就是十多年。這些年里,他學會了老僧的全部武功,兩人相依為命,就像是父子一樣,自己的親生父母已經都淡忘了。

  終于有一天,老僧病了,臨終之前告訴他,他姓梅,叫梅一影,是當年光緒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戊戌變法失敗后,光緒帝囚禁瀛台,郁郁而死。他遂被貶為燒火太監,從此后,他一直默默無聞的在紫禁城里燒火做飯,沒有人注意過他,也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大內皇宮里的第一高手。

  “你該回家了,你陪伴我的晚年而不致寂寞,到現在該還回給你的生父母了。”當晚,老僧就死去了。

  劉今墨憑著記憶找回到了自己在青田的家。

  正回憶到這兒,耳邊板斧裹挾著風聲落下,“噗”的一聲悶響……

  劉今墨睜開眼睛一看,鐵板斧摔在了地上,寒生默默地走到了床邊,扶起來吳楚山人轉身背在了后背上,然后走出了房門,經過躺在地上的劉今墨時,甩下了一句話:“請不要傷害蔣老二。”

  寒生背著山人走到灶間,拿起鍋台上面蔣老二的手電筒,然后離開了草屋。

  腳步聲遠去了。

  劉今墨方才出了一頭的冷汗,就差那麼一點點,自己就命喪臥龍谷了。

  他試著運動真氣再次的沖關,志室穴一熱,第二腰椎有了知覺。劉今墨大喜,趕緊催動著真氣,沿仁督二脈運行,有阻滯的地方便加大力度沖過,最后真氣終于運行一個周天,奇經八脈也同樣做了一遍。

  嘿嘿,劉今墨站起來了,寒生啊寒生,你不殺我是你的事兒,我殺不殺你是看你是否說出太极陰暈的位置,這回我看你能逃到哪兒去?

  說罷,縱身一躍,身子飛出草屋。

  草屋外,早已不見了寒生的蹤影。

  此時,小雨已經停歇了,云層撕開了道縫,皎洁的月光洒了下來,臥龍谷中霧氣茫茫,一片靜謐。

  劉今墨低頭望了望躺倒在草屋外面的蔣老二,說了句:“青田老鄉,12個時辰后穴道自解。”然后几個縱躍向谷口而去。

  月光下,谷口外面的山路上清晰可辨,可是並無寒生和吳楚山人的蹤跡,咦,這小子怎麼會跑得這麼快?劉今墨詫异著一口氣追出去几里路,仍舊不見寒生他們的蹤跡。

  坏了,這小子可能根本就沒有出谷,肯定是躲藏到什麼地方去了,以吳楚山人的傷勢,是拖不了很久的。如果寒生有辦法醫治,也會馬上著手,不可能背著山人亂跑的,媽的,上當了,趕緊回谷。

  劉今墨掉頭折返臥龍谷,一路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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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胎記
寒生背著吳楚山人出了草屋后,向臥龍谷峭壁走去,找到了那個熟悉的洞口,毫不猶豫地鉆了進去,他撳亮了手電,跟著記憶中的甬道前行。

  穿過大大小小的溶洞,前面終于看見了那些熟悉的紅眼睛。陰蝠們見有入侵者,“呼啦”一下子扑了過來,預備拔毛,牠們感知到了熟悉的超聲回波,認出來是寒生,興奮得圍著他“吱吱”直叫。

  陰蝠首領躍到了寒生的面前,眨動著血紅色的大眼睛。

  寒生摸了摸牠的右翼,燈光下看到已經基本痊愈了,寒生心情略微得到了些慰籍。寒生拍拍首領,示意著向側面的洞口而去,首領明白了,躍起帶路。

  甬道太窄的時候,寒生只有放下山人,然后匍匐拖拉著他前行,就這樣艱難的行進著,几乎大半個時辰后,他們終于到達了天蠶洞。

  《青囊經》療傷篇中,記載著天蠶治療內傷具有奇效,無論內傷有多麼嚴重,只要一息尚存,將傷者放入天蠶內,七日定可痊愈。

  經過了這許許多多的事情,寒生現在對《青囊經》已經确信不疑,所以他在草屋里才有把握說自己來治療,關鍵是搶時間,現在終于在山人氣絕之前趕到了天蠶洞。

  事不宜遲,寒生奮力托起吳楚山人,從天蠶的裂縫中將其硬塞了進去,“噗嗵”一聲砸在了渾身白毛的劉伯溫的身上。他把手電光照進去,發現山人下意識的抱住了劉伯溫。

  好啦,寒生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像虛脫了般,躺在了地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寒生悠悠醒轉來,睜開了眼睛,黑暗中看到了那些熟悉的紅眼睛,身旁散發著一股清香的氣味兒。

  摸過手電筒一照,身邊是一大堆的新鮮水果,有山梨、枇杷果,還有一些碧綠的大山棗,原來是紅眼陰蝠們送來的。

  寒生感激之极,也學著牠們那樣“吱吱”叫了几聲,陰蝠們大喜,一起“吱吱”的叫個不停。

  有了這些水果,就餓不著了,自己也可以在天蠶洞里守候山人了,他關閉了電筒,摸黑抓起一個水果就啃起來,盡管味道有點澀,畢竟可以果腹了。

  沈天虎夫婦抱著孩子跟著朱彪來到了老槐樹下。朱彪指著水塘旁的三間草屋告訴說這就是他的家。

  嬰兒此刻突然不安起來,鼻子不停的輕輕翕動著,仿佛嗅到了什麼,黑黑的瞳孔不停的在移動。

  一行人走到了朱漆大門前,嬰兒的眼睛瞧到了那幅領袖戎裝像,天安門城樓上,領袖身穿草綠色軍裝戴紅袖章,神采奕奕。

  這是一張放大了的照片,還是朱彪榮膺縣模范民兵排長出席表彰大會時發的,他感到是莫大的榮譽,遂貼在了屋檐下,盡管几年來的風吹日晒,領袖的神態依舊那麼慈祥。

  大凡拍照,如被攝人物的氣場有足夠強,均會在相片上得到反映,但只是一般人不易覺察而已,世上有些人則非常敏感,如嬰兒、練氣功有成的人及被臟東西上身的某些靈媒,這些人就會感知照片上的罡氣或者陰氣。古代的帝王、今時的黨魁領袖、軍事統帥,甚至高僧老道、屠夫劊子手均有很強的氣場,面前的這幅領袖戎裝像,罡氣尤甚。

  嬰兒沈才華此刻已經感到了來自照片的煞氣,“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腦袋躲進了母親的怀里,嚇得不停的發抖。

  房間里坐下喝茶,沈天虎夫婦看到了滿墻的獎狀和榮譽証書,不由得充滿了敬意。

  “朱隊長,你真是了不起呀,在這南山鎮可算是個名人啦。”沈天虎贊嘆道。

  朱彪含蓄道:“這些榮譽都是黨的培養和努力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結果。”

  沈天虎滿意的望著四周的墻壁,說道:“朱隊長,你上次說要認才華干兒子的事兒,我同意,由你這樣出色的干爹是咱們才華的福份啊。”沈家婆娘也一個勁兒的點頭稱是。

  “菜花……”朱彪一愣,隨即喜极,口中喃喃自語。

  沈天虎夫婦見朱彪如此喜愛才華,心中也是十分寬慰。

  “才華,快來見見干爹。”沈天虎開口說道,並示意婆娘。

  嬰兒被遞到朱彪的手里,竟然立馬張開小嘴兒,破涕為笑了,小小的舌頭舔了一下那兩排白森森的小牙……

  朱彪一邊抱著孩子,一邊拉開柜門,打開一個小包裹,取出來一對玉鐲,那是當初想送沈菜花而又未及送出的,因為得到了菜花的死訊。

  那些日子里,他經常深夜前往荒墳崗,月下憑吊,發出長長的嘆息,后來准備將這對玉鐲埋入墳前,當從吳道明口中得知自已有了孩子之后,就決定留下了。

  “來,我的兒子,這是爹爹給你的見面禮。”朱彪將玉鐲塞入嬰兒的小手,那孩子竟自緊緊地抓住了玉鐲。

  “第一次到家,一起吃個飯吧,我去李老二家搞點葷菜。”朱彪說著放下孩子,不料那沈才華竟然抓住朱彪不放手。

  “不必客氣了,有什麼吃什麼,我們自己動手。”沈家婆娘說著來到廚房拾掇起來,沈天虎也起身幫忙。

  “好吧,我帶兒子到院子里轉轉。”朱彪抱著沈才華來到了院子里,慢慢踱到了房山西側,那里是沈菜花的墓地。

  嬰兒沈才華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安靜之极。

  “孩子,這下面就是躺著你的娘沈菜花,”朱彪又低下頭來對著平平的新冢說道,“菜花,我把我們的兒子帶來了,你瞧,他長得多壯實啊,以后我會經常帶他來看你的,你高興麼?”淚水模糊了朱彪的雙眼。

  他抬頭看看嬰兒,竟然發現沈才華也掉下了兩滴眼淚。

  吃飯的時候,兩杯燒酒落肚,沈天虎話多了起來。

  “他干爹,你又不是外人,你知道嗎?才華剛出生的時候是個女孩兒……”,沈天虎放下酒杯,眼睛已經喝紅了。

  “什麼!女孩兒?”朱彪吃了一惊。

  “沒有小雞雞。”沈天虎追加了一句。

  朱彪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沈天虎笑了笑,又道:“開始我們都以為是個丫頭,連朱醫生也是這樣說的。沒想到第二天就長出一個小肉球,一天比一天大,后來看出來了,那是一個小雞雞。”

  “啊。”朱彪終于換過神兒來。

  “是啊,這事兒真的是太奇怪了,我從來沒有當別人說起過,朱隊長,你是才華的干爹,這才告訴你的。原想私底下來問問朱醫生的,可他又不在家。”沈天虎說道。

  “我看看。”朱彪迫不及待的要拉開沈才華的褲子。

  沈家婆娘褪下沈才華的小褲子,朱彪湊過頭去定睛細瞧……

  這是一個發育還沒有完全的小雞雞,陰囊還只是在皮膚上出現的一些褶皺,咦,這是什麼?才華的光洁的小屁股蛋上長著一個紅顏色的胎記,酷似一朵梅花。

  朱彪如同遭受到了一記重錘般,腦中一陣眩暈,那胎記,沈菜花的屁股上面也有一個!

  “朱隊長,你怎麼啦?”沈天虎一臉茫然的望著痴痴的朱彪。

  “是男孩兒,沒錯。”朱彪痛苦的說道。

  “朱彪,我回來啦。”門外傳來了不太標准的普通話。

  朱彪應聲一看,原來是岭南吳道明笑呵呵的走進門來。

  朱彪連忙起身介紹這是廣東來體驗生活的大作家。吳道明眼光一掃,最后落在了嬰兒沈才華的身上。

  “哦,還沒變過來。”他的一句話嚇了屋內人一跳。

  几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吳道明的臉上。

  自從首長大病初愈,下達了追捕劉今墨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忙開了。黃乾穗忙著給縣公安局打電話,部署各交通要道的盤查堵截,鎮革委會在孟祝祺的帶領下也召集起基干民兵組織,隨時配合行動。吳道明則返回南山村,繼續做他自己的事,他可不愿意再見到那個劉今墨,那家伙武功實在是神鬼莫測,弄不好自己的小命不保。

  “您說什麼還沒有變過來?”沈天虎惊愕的問道。

  吳道明淡淡一笑,道:“這孩子出生時是女仔,滿月時是男仔,天地造化啊。”他瞥見了朱彪在那兒給他使眼色,心中已明了,便不再說下去了。

  沈天虎越發惊愕了,連忙畢恭畢敬的問道:“吳老師,孩子真的會變嗎?”

  吳道明擺擺手,說道:“醫學上講是可以變的,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了。”

  沈天虎怏怏的坐下喝著悶酒,也不再說話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嬰兒沈才華极怨毒的眼光看著吳道明。

  “沈大哥,朱醫生回來啦。”院子外面傳來蘭兒的喊聲。

  沈天虎聞言忙起身,婆娘抱好孩子,夫婦倆打了招呼便急匆匆地離去了。

  朱彪詢問的目光望著吳道明。

  吳道明坐下來,微微一笑,問道:“這就是那個孩子吧?”

  朱彪點點頭。

  吳道明緩緩說道:“沈菜花被謀殺時已有八九個月身孕,此時男孩兒的性別已定,尋找過胎的宿主時,孕婦宿主可能怀男也可能是怀女,如果怀的男胎就不存在問題,若是女胎,則必須經過一個變胎的過程。”

  “那如何能變呢?”朱彪急切的問道。

  “你的孩子屬于鬼胎,凡是鬼胎必是怨氣十足,他侵入宿主腹內會吞噬原來的胎兒,改變那胎兒的內部神經系統、遺傳基因和性別,長小雞雞只是身體外觀的改變。”吳道明解釋道。

  “他殺了原來的那個胎兒?”朱彪戰戰兢兢的說。

  “是謀殺。”吳道明糾正道。

  朱醫生被吉普車接到縣城的那所老宅子里,有人出面客客氣氣的接待,與上回被挾持而來所遭受的對待截然不同,可是也無人對此予以解釋,他也沒有見到黃乾穗主任。

  近午時,有人請他重新坐上了吉普車,稀里糊涂的被送回了南山村,下車回到了家。

  蘭兒告訴他,早上寒生回來過,然后就去了縣城。

  “他這几天去了哪里?”朱醫生問道,心中忐忑不安。

  蘭兒搖搖頭,說道:“他沒講,只是告訴我和娘,他找到了我的父親,他要去把他帶回來。”

  “你的父親?”朱醫生吃了一惊。

  “嗯,說是叫做‘吳楚山人’。”蘭兒說。

  吳楚山人?朱醫生想起了寒生提起過的大鄣山中救過寒生的那個人,似乎很神祕的,等見了面,應該要好好的聊一聊。

  朱醫生回屋歇息,蘭兒去叫沈天虎夫婦。

  沈天虎夫婦怀抱嬰兒走進院子,笨笨剛一露頭就又縮回去了,大氣兒也沒敢出。

  朱醫生看見孩子長得白白胖胖,心下自是歡喜。

  “朱醫生,您上次接生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是個女孩兒,但是現在卻變成了男孩,您說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會吧,明明是個女孩呀。”朱醫生說道。

  沈家婆娘脫下沈才華的小褲子,指給朱醫生看,那里果然長出了小雞雞,原先女孩子的特征則不見了。

  咦,那個鬼胎我已經下葯驅除了呀,難道說沒有除掉?朱醫生心中犯了嘀咕,那白虎銜屍之地,黃土新墳,莫非那沈菜花怨氣太甚,竟葯力有所不及?如果是這樣,鬼胎降生卻是有些凶險呢。

  “這孩子有什麼與常人不同之處麼?”朱醫生看著那嬰兒問道。

  沈天虎道:“沒有什麼不同的,只是喜歡咬破他娘親的乳頭吸血。”

  “什麼?他現在就已經長牙了?”朱醫生大惊。

  就在這時,沈才華裂開了小嘴兒,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尖利的小牙,沖著朱醫生一笑……

  坏了,朱醫生心中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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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水潭
夜空中云彩散去,臥龍谷中,月色如水,樹影婆娑。

  劉今墨默默走到了草屋前,出手點去,解開了蔣老二的昏睡穴。

  “起來吧,蔣老二,你是我們青田人的后裔,我不會為難你的。你大概從來沒有去過浙東南吧?在這贛北臥龍谷中蝸居一世,也真是難為你了。”劉今墨柔聲說道。

  蔣老二活動了下手腳,爬起身來,站立在劉今墨面前一言不發,他知道,此人武功之高,實在是匪夷所思,自己被點倒時,甚至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簡直如鬼魅一般。

  “你知道寒生背著吳楚山人去哪兒了麼?他倆應該還在谷中的某個地方。”劉今墨問道。

  蔣老二沉默不語。

  “好,我再問你,作為守陵人,你應該知道真實的太极暈在什麼地方吧?按照青田之約,我帶來了信物,你們就應毫無保留的告訴我,你難道想違約不成麼?”劉今墨繼續說道。

  “太极暈的位置只有吳楚山人一個人知道,臥龍谷600年來的規定一向如此。”蔣老二說話了。

  劉今墨嘿嘿冷笑起來,道:“這怎麼可能,萬一那個人出事兒了,豈不祕密失傳?到那時,如何向青田履約人交待?”

  蔣老二不再言語了,他知道劉今墨聰穎過人,自己言多必失。

  “告訴我,他們療傷的山洞在哪兒?”劉今墨果然机警過人,他猜測吳楚山人重傷在身,決計不可能露宿野外,此谷之中只此一間草屋,但這里卻是典型的喀斯特石灰岩地區,溶洞比比皆是,他們肯定是藏在某個山洞中。

  蔣老二何嘗不是這樣想,山人已經重傷昏迷,寒生既然背負著山人決計不可能走遠,肯定鉆進了某個洞子,可是寒生又不熟悉這里的洞穴情況,唉,可惜自己現在愛莫能助啊。

  得想法子引開劉今墨,他想了想,說道:“好吧,你若相信我,就跟著我走,不信呢,我們就在這兒等他們好了。”說罷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望著劉今墨。

  “好,我豈有不信之理,我跟你走。”劉今墨藝高人膽大,心想諒蔣老二也耍不出什麼名堂來。

  蔣老二返身回屋,從抽屜里找出備用的手電筒,然后出門向山谷深處走去,劉今墨如影隨形的緊緊跟在了后面。

  月光下,雨后的谷中濕霧沼沼,溪水中偶爾傳來林蛙的鳴叫聲,尤顯得谷深林密,靜謐之极。

  兩道溪水之間,靄靄霧帘的后面,依稀有一個大大的山洞,洞口成串的水珠滴下,洞口的上面的石頭曾被武功极高之人鏟平,並用某種兵刃鐫刻了三個大字草書:臥龍洞。

  “就是這里了,臥龍洞里面洞連著洞,縱橫交錯,跟著我,萬一走失就可能再也出不來了。”蔣老二語氣堅定地說道。

  “請前面帶路。”劉今墨坦然道,他心中微微一笑,這蔣老二在玩小動作,方才說話的語氣暴露了他的內心,他巴不得我在地下迷失,豈會好心提醒于我?

  洞中黑暗潮濕,石壁上長滿了青苔和石耳,散發出一股霉味兒。里面果然洞連洞,甬道橫豎參差,蔣老二頭也不回的徑直向里走。

  哼,想玩我?劉今墨鼻子輕輕一哼,暗運內力,每經過一拐點,就將手掌往石壁上一按,那石灰岩本身硬度並不十分高,竟硬生生悄無聲息的被劉今墨按出掌印!

  可想而知,這劉今墨的武功已臻化境,若干年后,如有有人來此洞游覽見到這些手印,不知會憑空生出多少惊世駭俗的遐想。

  當年也是在這樣的山洞中,癩頭老僧曾對自已說,本門武功至陰之极,越到后來人也會變得陰柔起來,而且會產生极強烈的母愛,每月都有一次便血發生,屙血而且同時尿血,屆時會痛得死去活來。開始血量為寥寥數滴,其后逐月增多,從一小杯至一大碗,最后甚至達到半臉盆,最終會因失血過多而死。此時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宮。

  自上月開始,自己的出血量已經接近一海碗了,而且發作之時疼得滿地打滾,意識混亂,其難受程度遠胜于毒癮發作,可自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自宮。

  “到了,這里就是臥龍洞里的龍潭。”耳邊傳來蔣老二的話音,打斷了劉今墨的思緒。

  劉今墨私下里掃視一周,冷冷道:“你把我引到這兒來,又不見寒生和吳楚山人,同是青田人,何苦說謊話呢?”

  蔣老二平靜的說道:“吳楚山人為你所傷,我蔣老二雖是粗人,但山人與我同為守靈人數十年,他對我敬重有加、親如手足。劉今墨,你害我手足,我豈能幫你?”

  “那又如何?”劉今墨叉起手來,不屑一顧的看著他。

  “同為青田人,我愿與你一同死在此洞之中。”蔣老二說道。

  “嘿嘿,你以為我走不出去麼?”劉今墨冷笑道。

  蔣老二盤腿坐在了龍潭邊,不發一聲。

  劉今墨劈手奪過手電筒,朝潭中照去,水潭最闊處寬約有十丈,不規則形,潭水呈碧綠的顏色,深不見底,偶爾會有一連串的泡泡升上來。

  “此地如此幽靜,我還不想這麼早就出去呢。”劉今墨索性也坐了下來。

  “青田老家是什麼樣子?”蔣老二突然問道。

  劉今墨愣了一下,說道:“唔,這麼說吧,青田位于浙東南,甌江的下游,靠近溫州,屬麗水地區管轄。此地因城北青田山而得名,山清水秀,是魚米富庶之鄉,而且還盛產青田石,很名貴的。還有,提起劉伯溫,誰都知道是咱們青田人。”

  “唉,可惜我從來都沒有去過。”蔣老二自言自語的嘆了口氣。

  劉今墨自己說到青田,想一想,也大概有十多年沒有回去了吧。

  自從師傅癩頭僧梅一影去世后,劉今墨便收拾行裝返回青田,臨行時,遵照師傅的遺命,一把火將那個山洞里的所有物什燒了個精光,徹底抹去了他們生活過的所有痕跡。

  當年上山時自己只有十歲,如今下山時,已經是二十來歲的大小伙子了,世人誰也不會知道,這個絲毫不起眼的年輕人,卻是身負絕頂武功。

  他憑著當年的記憶,一路打听著往青田的南田村而去。

  時值1935年初春,中原時局不穩,日軍此時正在策划“華北事變”,戰爭一触即發。一路上,遇到不少北方流亡的學生以及逃難的難民,其狀甚慘。

  地處浙東南的青田老家,此刻正遭遇著一場劫難,他趕回來的正是時候。依稀記得自家門前的那株老槐樹下,聚集了一群人,樹杈上吊著几個遍體鱗傷的人,人群頭里几個彪形大漢正高舉皮鞭狠命的抽打著被吊之人。

  劉今墨擠入人群,認出了那吊在樹上的正是自家的親人,其中有父親、母親和唯一的哥哥,衣衫破碎,血凝成痂,全都已經奄奄一息了。

  几名手持皮鞭的惡棍、一條凶惡的狼狗,還有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抽著洋煙,身后站著几名勁裝漢子。圍觀的村民們個個麻木不仁,只是看熱鬧,更無人阻止施虐。

  “住手!”劉今墨攔在了親人前面。

  人們愣住了,瞅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外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親,也都沒有認出來這個年輕人就是自己十年前失蹤的兒子。

  “年輕人,不關你事,還是快點走吧。”吊著的父親蒼老了許多,口中滴著鮮血,好心的勸說著。

  劉今墨心頭一熱,差點脫口喊出父親來,一時間淚水滿盈,几乎奪眶而出。

  “哪兒來的混小子,撕了他。”椅子上的西裝中年人吩咐道。

  一名長相凶巴巴的打手一聲唿哨,那條惡犬呼的扑上來,張開血盆大口便咬,人群中一陣惊呼。

  說時遲,那時快,劉今墨認准惡犬的狗頭輕輕一點,那惡犬悶聲不響的摔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已然氣絕。

  惡棍們大怒,一擁而上,皮鞭鐵棍長刀齊下。

  劉今墨山中苦練十年,從來還沒有同人真正交過手,下起手來也不知輕重,只見他身影如同鬼魅,掌拳指如風,几名惡棍應聲倒下,筋斷骨折,有倆個眼見著活不成了。

  中年人吃了一惊,一擺手,兩名勁裝漢子飛身躍起,惡虎扑食般的直擊下來,半空里划出兩道弧線,身形矯健優美,博得人群中一片喝彩。

  “扑通”兩聲響,那兩名漢子竟然徑直扑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人們但覺眼一花,未看清年輕人如何出手,此時喝彩聲尚未斷絕。

  劉今墨出重手點中兩人死穴,竟然不費吹灰之力,此刻深深的感到,原來癩頭僧所傳武功竟是如此的厲害。

  就在這時,有人輕呼了一聲,劉今墨眼一瞥,那中年人從西裝里掏出一把手槍。

  劉今墨听師傅描述過此種暗器的厲害,不敢怠慢,真氣驅動,一枚中指指甲如閃電般疾射而出,“啪”的一聲擊飛了那暗器……

  “快走!”中年人低喝一聲,一溜煙兒的跑了。

  劉今墨解開繩索,放下來自己的親人。

  “壯士,多謝相救,可是你闖了大禍啦,先別管我們了,趕快逃走吧。”父親急匆匆地催促道。

  “我不能走。”劉今墨回答道。

  “為什麼?”父親不解的問道。

  “您還認不出來麼?我是墨兒,您十年前走失的兒子啊。”劉今墨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噴薄而出。

  父親和母親終于認出了寒兒,一家人抱頭慟哭,哥哥也在一旁抹著眼淚。

  回到了依稀記得的家中,草屋院落,灶台鐵鍋依舊。

  “父親,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拷打你們。”劉今墨問。

  “孩子,我們劉家有一個保存了將近600年的祕密,現在必須傳給你,你帶著這個祕密遠走高飛吧,家里其他人不會武功,根本逃不出去的。”父親說道。

  “不怕,父親,有我在,以后不必再怕他們了。”劉今墨自信的說道。

  父親嘆了口氣,說道:“等我說完這個祕密之后,你就知道非要離開不可了。元朝末期,我們青田出了個劉伯溫,就是我們劉家的先祖,后來官做到了明朝的開國軍師。洪武八年,先祖突然告誡家人,他不久于人世,死后停柩七日方可下葬。次日果然辭世,家人披麻戴孝悲痛不已。第三日,洪武皇上派欽差御使賜毒酒而至青田家中,見先祖故去三日,遂開棺驗屍,确認已死,回京赴命。第五日,棺中傳來敲打聲,家里人忙開棺發現先祖已經醒來。

  先祖說,安徽黃山東南方向有一大鄣山,山有一谷,名‘臥龍谷’,谷中有青田子弟看守一處叫作‘太极陰暈’的萬年吉穴,得之可速發,十年左右便可開國。先祖見洪武皇帝朱元璋重民間疾苦,懲治貪官汙吏,便不想使用此龍穴了。他告誡劉家后人,日后無論其何朝何代,如遇當朝皇帝是暴君,魚肉百姓,荼毒蒼生時,便可攜帶信物前往臥龍谷,葬人于太极陰暈,十年后中原便可易主。

  接頭暗語是一首偈語: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

  信物是先祖手書的一本《屍衣經》。

  孩子,記住了麼?”

  劉今墨點點頭,說道:“父親,孩兒記住了。”

  父親遺憾的又道:“只可惜那信物《屍衣經》已經失傳了,听你爺爺說大概失落于清雍正年間。”

  “父親,今天那些人拷打你們就是想要得知這個祕密?”劉今墨說道。

  “是的,孩子,爹爹要你帶著這個劉家保守了600年的祕密馬上離開青田,走的越遠越好,而且永遠不要再回來了。”父親流淚催促道。

  劉今墨明白了,他是非走不可了,這個祕密劉家能否繼續保守下去,完全依靠自己了。

  “父親,我們還是一起走。”他做最后的努力。

  “孩子,走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人追殺的,趁他們還不知道我有你這麼一個會武功的兒子,你趕緊離開就會安全了。”父親緊緊地抓著兒子的手臂,指甲都摳進了肉里。

  “就是這里!給我包圍起來!”院子外面傳來了叫喊聲,還有拉動槍栓的嘩啦聲響。

  “不好,有毒!”劉今墨下意識的猛地喊出聲來,隨即將手電筒照開去,這時發現碧綠的龍潭從水下冒出數不清的泡泡,水面上像開了鍋般咕嘟起來,一股淡淡的苦味兒彌漫在空氣里。

  蔣老二已經扑倒在地上,劉今墨屏住呼吸,一個箭步竄到他的身邊,一把抓起,飛身向后疾退,一口氣跑出十余個相連的洞子,這才停下了腳步,空氣中已經聞不到那種苦杏核味兒了。

  好險,這個蔣老二竟然誘騙自己同歸于盡,著實可惡。

  “喂,醒醒,蔣老二醒醒。”劉今墨抽打著他的臉頰。

  蔣老二已經處于意識喪失階段,只听得他口中斷斷續續的囁嚅道:“……龍潭,間歇……氰化毒……同歸于……盡。”

  蔣老二口中涌出一團帶有苦杏核味兒的白沫,他死了。

  劉今墨縱橫江湖,一生殺人無數,可這次蔣老二,臥龍谷中呆了一輩子的青田守陵老人,寧肯與自己同歸于盡也不說出太极陰暈和寒生的下落,卻第一次令自己感到了茫然。

  唉,你這又何苦呢?為了劉伯溫的青田之約,我們劉家和守陵的青田子弟已經付出了太多了。

  劉今墨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穿過了一個個的溶洞……自己那天奮力殺了十數名持槍的鄉丁,可自己的父母母親和哥哥也都飲彈身亡,一切都是為了保持這個祕密,后來自己逃到了福建和廣東。多少年過去了,自己隱于市井之中,默默無聞的生活著,直到七、八年前的那一天……

  一個身穿草綠軍上衣,袖帶紅衛兵袖標的青年被一群持大砍刀的人追殺,那青年已經身負重傷,渾身血跡斑斑,扑到匍匐在他的腳下,抬起深邃的眼睛望著他。

  劉今墨霎那間被震撼了,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那眼神仿佛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大半生,仿佛催眠般的柔和。劉今墨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他出手了,那十几個持刀漢子一個不剩,瞬間被他全部殺死了。

  “你跟我走吧。”青年人平靜的對他說道。

  從此,他就始終沒有離開過那青年人的左右,那青年就是首長的兒子。

  這是什麼地方?劉今墨從過去的回憶中醒轉來,此刻才發現,他已經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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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葯方
寒生躺在黑暗之中,不知道時間几何,感到寂寞難耐,他一骨碌爬起來,撳亮手電,從怀里掏出那本《屍衣經》來翻看。

  這劉伯溫真不愧為一代易學大師,不但從陰陽五行萬物類相對人體闡述得如此透徹,細微之處更是妙不可言。例如在《男篇》中講到陰陽錐時,這樣解釋道,面上胡須乃男人象征是為陽,下體陰毛不見光為陰,此二者极俱辟邪之功效,童子尤甚。三十年童身之陰陽錐可破一甲子邪物修真之功力,四十年童錐破兩百年邪功,五十年童錐破五百年邪功,一甲子童錐則破千年邪功矣。

  啊,此淫褻之物竟有如此功效,實乃耳目一新。

  正看到妙极之處,“啪”輕微一聲響,手電筒的燈泡燒爆了,四下里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唉,這下坏了,如何打發這漫漫數天的寂寞?

  “吱吱”,寒生扭頭看去,黑暗中是陰蝠首領在召喚他,紅紅的眼睛眨呀眨的示意跟牠走,反正無事可做,就去看看也好。

  寒生跟隨著首領鉆過了几個溶洞和一條長長的甬道,前方竟然現出了綠色的熒光,走近前發現熒光來自甬道盡頭的這個溶洞。寒生跟隨進了溶洞,竟然里面綠瑩瑩的光可照人,細看之下,原來石壁上散落鑲嵌著些發著綠光的石頭。寒生摸了摸,感覺涼涼的,看得出它們是天然生就的,很可能在遠古地殼運動的時候就已經形成了。

  寒生知道,這螢石經過打磨之后就是夜明珠,是非常值錢的東西,而且這麼大個是极為罕見的。不過這東西對于自己倒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用其來閱讀卻是不錯。

  流水聲來自石壁下,也是一道暗河,水流湍急,寒生跪在水邊掬起兩捧水至嘴邊嘗了嘗,甘冽清甜,潑到臉上,人也精神了許多。

  他坐在地上,湊著熒光翻開《屍衣經》,字跡清晰可辨,寒生大喜,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

  陰蝠首領知趣的悄悄退出,一會兒派來些小陰蝠送來了許多水果。

  寒生一面如飢似渴的閱讀《屍衣經》,一面餓了吃水果,渴了喝山泉,困了就睡,睡醒了接著看。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少天,終于將整本《屍衣經》融會貫通,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寒生站起身來,腦袋里卻是一陣眩暈,隨即向前扑到在石地上,《屍衣經》脫手而出,掉落進湍急的暗河里……

  几天日以繼夜的不停閱讀,又只是充飢些青澀的水果,寒生的體力明顯不支,所以,剛一起身,便是一陣眩暈。

  “經書……”他伸手几抓沒夠著,經書隨著激流沖走了,從此,中國古代唯一的一本辟邪奇書《屍衣經》就這樣失傳了,天下間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看見過這本奇書了。

  寒生清醒過來,嚇出了一身冷汗,此書墨跡經水浸泡必毀,可惜呀可惜,劉伯溫保存了600年的手跡毀在了自己的手里,他的心里實在是痛惜不已。

  今天是第几日了?他想起了天蠶,里面療傷的山人也不知怎樣了。

  寒生低頭在地上找到了塊不大的鐘乳石,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走到石壁前,往下連敲帶打著一塊綠色的螢石,別了兩下,只撬下來一小塊發著綠光的螢石,有鵝蛋大小。

  寒生手里托著螢石,走出這個溶洞,綠瑩瑩的光芒映射下,可以勉強看得見四周的景物,起碼可以充當手電光照路了。

  陰蝠首領這几日一直陪著寒生,此刻在前面帶路而行,約摸一個時辰左右,回到了天蠶洞。

  天蠶里面發出了響亮的鼾聲,寒生知道,山人的內傷已經好了。他拿著螢石,綠芒光射進天蠶里面,山人叔叔滿面紅暈的抱著長滿白毛的劉伯溫遺體睡得正香……

  寒生笑了,他終于治好了山人叔叔,蘭兒的親爹,他們一家人要團聚了,《青囊經》又一次的發揮了奇效。

  “山人叔叔。”寒生輕聲呼喚著。

  吳楚山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眼神尋找著綠芒的來源,仿佛對不准視距般。

  “山人叔叔,你終于醒啦,我扶你出來。”寒生高興的伸出手來。

  “啪”的一聲,吳楚山人的手猛地扣住寒生的手腕,如鋼鉗一般,痛得寒生“媽呀”的大叫起來。

  “你是何人?是否皇上派你來毒害于我?”吳楚山人警惕的語氣道。

  “山人叔叔,我是寒生啊,你睡糊涂啦?”寒生大聲叫道。

  “寒生?你是都察院的人還是左丞相府的人?”吳楚山人喝問道。

  “我,我是南山村的人啊。”寒生也被突然一問給搞糊涂了。

  “南山村?是南田吧,青田縣南田村,你是我劉家的那一房?”吳楚山人松了口氣,同時也松開了手。

  “山人叔叔,你,你是……”寒生几乎哭腔著說道。

  “老夫劉基是也……”山人答道。

  寒生后退几步,心想坏了,莫非這天蠶里不但可以療傷,而且還可以保存人的生物磁場?想這劉基劉伯溫已經死去600年,他的生物磁場竟然不散,而且在山人叔叔昏迷的時候侵入了體內,把他變了個人一樣。

  《青囊經》上只是說,天蠶可以療傷,並未提到原先就有人在里面會如何,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他們一家人又怎麼可以團聚呢?

  寒生這下可慌了神了,他反反復復回憶《青囊經》,經中從未提到過出現了這種情況的處理葯方。

  “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吳楚山人口中吟著那首偈語,縱身躍出了天蠶,看那身形,确是山人的以往的武功姿勢,看樣子,山人叔叔除了腦袋以外,其他的仍是吳楚山人。

  “很久沒回青田老家啦,應該回去看看啦。”吳楚山人自言自語道。

  寒生靈机一動,自己有些不解的東西可以問問劉伯溫呀,這可是天賜良机。

  “劉伯……請問軍師,自從您詐死瞞名離開青田到這里,就一直隱身臥龍谷嗎?”寒生問道。

  “老夫知道皇上非要置我于死地,所以不便再露面,恐傷及青田劉氏一族。”吳楚山人嘿嘿笑道。

  “有一天,朱元璋母親的貼身丫環入臥龍谷中與您談了一次話,都說了什麼,以后她再也沒有來過谷中了。”寒生又問。

  “我們談及洪武皇帝雖有很多不是,但他畢竟重農工,體卹百姓,剝皮實草,嚴懲貪官汙吏,若是易主,未必做得更好,所以也就算啦,太极陰暈留待后世去了,大概就是這樣吧。”他解釋說。

  “請問,《屍衣經》是您寫的吧?既然是信物,為何還留在天蠶內?”寒生疑問道。

  “《屍衣經》乃老夫畢生心血,豈可妄留世間?萬一為歹人所得,必將危害蒼生,因此既然只是做為一件信物,就留給他們一本假的就是了。”山人笑道。

  “我想再問問,天蠶是個什麼東西,您怎麼會藏在其中,而那天蠶殼卻是完整的呢?”寒生提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山人哈哈大笑,說道:“此乃‘白陀須’所為,此物生于人體,在此溶洞中無晝夜、無寒暑,百年后成繭,表皮硬化如石,遇風則長,解毒聖葯啊。”

  “我想……”寒生接著再問下去。

  “你問了這麼多,究竟有何企圖?”山人變色道,在綠色螢光的照射下顯得面目有些猙獰。

  “我最后只問一個問題,鬼上身以后如何盡快恢復從前的記憶?”寒生爭辯著喊出最后的問題。

  “這個麼,很簡單,找到他以前最親的人的頭發,燒成灰喝下去,三次就行了。”山人回答道。

  “您認識荷香麼?”寒生突然插話道。

  “荷香?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听到過呢?”山人陷入了沉思。

  “咦,我的頭發和胡須呢?”山人惊詫道,其實是劉伯溫在自言自語。

  他已經不記得是那些紅眼陰蝠干的了,寒生想。

  “我要出去散散步了。”山人說道,隨即仿佛很熟的徑直向前走去,寒生托著螢石,借著綠色的熒光跟隨著,劉伯溫既然藏身于此,必然對道路十分的了解。

  不到半個時辰,他倆就已經走出了溶洞,灰蒙蒙的天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這是清晨。

  山人似乎有些發愣,听得到他的口中叨咕著:“怎麼樹林都少了呢?那是誰蓋的草房?原來的木屋呢?”

  他不知道現在已經是600年之后了。

  走進了草屋,地上躺著一個人,下半身被鮮血浸透,地上血汙一片,寒生認出來,此人是劉今墨。

  寒生非常奇怪,自己當時手下留情,並沒有傷到他呀,還有蔣老二呢,方才也沒有看見他在外面。

  “喂,劉今墨,你怎麼啦?”寒生推搡著他。

  劉今墨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哦,是寒生啊,還有吳楚山人,我在臥龍洞中了毒,有恰巧遇上每月一次的血崩,好難受啊。”

  “蔣老二呢?”寒生問道。

  “死了,在臥龍洞里中毒身亡。”劉今墨說道。

  “啊,不是你害的吧?”寒生吃了一惊。

  “不是,他帶我去臥龍洞找你們,想與我一同吸入毒氣同歸于盡,他的功力不夠,死了。我毒中得不深,沖出來后又迷路了,轉悠了兩天才出得來,又到了大出血的日子,所以,躺在了這里。”劉今墨似乎十分虛弱,臉上也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

  “我扶你上床。”寒生攙起劉今墨,讓他躺在了床上。

  “此乃何許人也,來我臥龍谷做甚?”山人疑惑的問道。

  劉今墨勉強擠出笑容,道:“山人老兄,連我也不認識了。”

  “山人,誰是山人?”吳楚山人皺起了眉頭。

  “你不是山人又是誰呢?”劉今墨有點討好的說。

  “老夫劉基。”山人大聲說道。

  劉今墨認為吳楚山人生自己的氣,于是笑了笑也就不吭聲了。

  “你說每月一次血崩,是怎麼一回事兒?”寒生饒有興趣地問道,凡是疑難雜症,從醫之人都很留心。

  劉今墨頓了頓,說道:“說來話長,我派武功陰柔至极,練到后來必須去勢,方可登峰造极。若不自宮,則每月一次大出血,肛門與小便處同時出血不止,血量一次甚過一次,最后終因血枯而亡。京城里的專家也看過,病理都搞不清楚,遑論治療了。”

  寒生沉吟不語。

  劉今墨知道寒生醫朮奇高,單憑治愈首長的“漸凍人”絕症便見一斑,若是肯替自己醫治的話,說不定還有希望呢。但是自己的所作所為,恐怕他不會為自己醫治的。

  “可以治的。”寒生的眉頭舒展開來,說道。

  “真的!”劉今墨心中一熱。

  山人拉扯寒生的衣襟,小聲說道:“此人雖清癯但氣濁神短必孤,不孤則夭,額門殺重,觀其眼火輪四白,神光太露,鼠耳輪飛廓反,流年不利損六親,切不可與之為伍。”

  寒生聞言憋不住一笑,說道:“軍師大人,這個人才是你青田劉家的后人呢,你就這麼埋汰你的子孫?”

  兩人的對話,劉今墨听在耳中,越發迷糊起來,他疑惑的開口問寒生:“山人這是怎麼啦?什麼軍師?”

  “你是浙東青田劉家人?”山人詫异的問道。

  劉今墨照實說道:“我是浙江青田縣南田村劉伯溫的后人。”

  “胡說,我就是劉伯溫,我怎麼不認得你?”山人慍道。

  劉今墨乞求的眼神望著寒生。

  寒生搖了搖頭,看來自己沒辦法說得清楚。

  “我很抱歉,寒生,是我傷了吳楚山人和岭南吳道明,你和山人肯定記恨我,但是我還是懇求你發發慈悲,幫幫我,劉今墨今生今世感恩不盡,若有驅使,肝腦涂地在所不辭。”劉今墨發誓一般的說道。

  寒生自幼秉承父親醫德熏陶,心地善良,不會見死不救的,但是面前此人是個坏人,他不但重傷吳楚山人,甚至還冷血般的要活埋那個無助的老人,到底給不給治呢?父親總說,醫生面前的只有病人,還有,曹操也是個坏人,華佗也還是給他醫治了,唉,難得遇上這麼好的一個病例。

  《青囊經》上有治療練功走火入魔的方子,還是試上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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