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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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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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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34 引言回覆
唐心的話很有道理,但阿爾法說過,蘇倫就在“亞洲齒輪”旁邊,應該不會是虛妄的誑語。

“我們……返回吧?死亡來臨的速度非常快,我擔心自己沒機會講完心裏的話。”她的眉又垂了下來,重新陷入憂鬱裏去。

我扭動著手指,雙腕隱隱作痛,只怕會有好幾天都無法康復。怪物反擊回來的力量超乎想像,比傳說中江湖高手們的“隔山打牛”這一類武功高逾千倍。

大哥到過這扇門前,並且用大力金剛指刻字留記,從發現字跡開始,我一直都在逆向思考:“在什麼情況下他會留字?這些字是為了警示後人嗎?留字之後,他去了哪里?”其實我有一個非常古怪的想法,那就是大哥已經突破封印之門的禁錮,進入了門裏。

突然間,前面的金屬門亮起來,是一種灼灼逼人的篝火一樣的暗紅色的光,幾秒鐘內,紅光變成了烈焰,在門扇上展示出了一幅火舌騰空的怪異畫面。

“那是什麼?”唐心倒吸了一口涼氣,舉起晶石,下意識地連退數步。

那是一幅躍動著的畫面,金屬門變成了圖像清晰無比的顯示幕。火蛇狂舞到極致以後,紅光猛地消失了,只剩下鋪天蓋地的一片沙黃色。

“沙漠?風先生,我看到過這樣的景色,不過是在我的前世記憶裏!”她靠過來,肩頭瑟縮著,仿佛要因身心俱疲而跌倒。

我抬起手,自然而然地環住她的肩,希望自己的體溫能幫助她鎮定下來。

“唐小姐,只是一幅怪畫而已——”我試著安慰她。

“不、不,我們會看到水藍——那個叫做水藍的女孩子,她不屬於沙漠,也不屬於阿爾法的世界,她是完完全全的地球人……風先生,我的腦子亂了,真的亂了……”她的眼睛裏突然充滿了淚水,盈盈蕩蕩,水光微微。

我很想聽她的夢,因為她提到了“水藍”,一個與大哥密切相關的女子。

遍地黃沙之上,慢慢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影子,衣帶翻飛,長髮飄揚。她的身後斜放著一架扶梯,一直通向一座高大張揚的銀色金屬建築。

唐心呻吟了一聲:“哦……那就是水藍,一個、一個來歷不明的地球女孩子,我猜她是穿梭於時空逆流的旅行者,可以從任何地方出現,也可以在任何地方消失。風先生,拜託你記住我說的話,她是阻止地球毀滅的關鍵人物,只有她掌握著‘大七數’的秘密……”

她的話越來越顛三倒四,先提到水藍,又說到“大七數”,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語呢?

“水藍在哪里?”我直指話題核心。

“在我記憶裏的任何地方,唯獨不在這裏。我一直在想,她是否只是一個活在我記憶裏的人物,卻沒有在世界上真實存在過?”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好幾次要從我的胳膊裏滑落下去。

畫面的無窮遠處,一顆巨大的火球恒定不動地懸掛在地平線上方,看不到天空和雲朵,本該是藍天白雲的地方只懸著一層望不到邊的黑幕。

如果那真的是水藍,大哥會不會也在?我的思想似乎也陷入了混亂狀態。

那個女孩子始終只用側影對著我們,仿佛在對著那顆火球沉思。突然之間,沙漠上卷起了狂風,從她亂飛的頭髮可以看出,風勢非常猛烈,逼得她要轉身退入那建築物裏去。

我看到她有著濃密纖長的睫毛,挺直嬌美的鼻樑,再轉十幾度,大概就能看到她的全貌了——“風先生,就在這一刻……就是這一刻,怪物出現了……”唐心喃喃自語,無力地靠在我懷裏。

晶石仍在發光,但比起那顆火球和風沙裏陡然出現的一個遍身都是紅色的巨人來,已經是微不足道。

巨人大約是那女孩子的兩倍高度,穿著火紅色的鎧甲,渾身仿佛冒著炙熱的白煙,暴烈無比地撲過來。他的形狀像人,但卻是一個生著六隻手臂的“人”。

那些畫面極具震撼力,特別是巨人向前猛撲時,給人以無比恐怖的壓迫感,比觀賞最逼真的立體電影更壯觀。

“她逃不掉的,噩夢的結束其實是一個更駭然的開始……即便逃開這個迴圈,下一次危機會來得更恐怖……”唐心一直在自言自語,聲音有如夢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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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38 引言回覆
2帶著前世記憶出生的唐心

我搖搖頭,示意唐心不要出聲,因為自己的手指在堅硬的金屬門上摸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線條。

這一次,不是大哥留下的字跡,而是一個女孩子的全身畫像。在門上作畫的人使用了奇妙的光線反射技巧,單憑肉眼觀察是無法發現其中奧秘的。可惜我沒有關寶鈴那樣高明的繪畫技巧,否則完全可以即時臨摹下來。

唐心把水晶瓶子舉起來,迷惑不解地看著我:“風先生,你發現了什麼?”

我無暇回答,稍作思索後,劃破手背,把鮮血塗抹在那些線條經過的地方,那張隱藏在暗處的畫立刻凸顯出來。

唐心“啊”的一聲捂住了嘴:“水藍?她是水藍——”

這張畫上的人與我們剛剛看到過的影像裏的女孩子是同一個人,而且身上的衣服式樣和最初站立的姿勢也完全相同。打個譬喻來說,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那段活動影像裏的第一幅定格。

“唐小姐,難道你以前沒看到過這幅畫?”我擦幹了手上的血,凝視著畫裏的女孩子,用心地記下她的樣子。何寄裳說過,水藍才是大哥楊天的最愛,我要記住她,以保證今後在千百地球人的面孔中一眼就能把她認出來。

唐心搖搖頭:“沒有,阿爾法也從來沒有提起過,不過我的前世記憶裏反復出現過她,並且我永遠都明白,噩夢到了這裏就會醒來,而我的生命也就隨之結束了。”

能夠清醒地談及自身即將死亡的人,都是意志力極度頑強的,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能令她恐懼呢?從這一點上看,唐心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你看到對面的那扇門嗎?門的後面,真的就是亞洲齒輪?”我向前指著。

唐心皺起了眉:“什麼?我看不到,這扇門把一切都擋住了。”她不解地盯著我,再扭頭去看眼前的門,並且伸出手努力摸索著,終於無奈地搖頭,“風先生,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抱歉。”

我沈默地搖搖頭,取出“逾距之刀”,盯著刀鋒上跳躍著的寒光。世間號稱“削鐵如泥”的寶刀多不勝數,但卻無法找到一柄刀,能夠劈開這扇門,讓我看到門裏的世界。

“我雖然看不到,但我知道門後面有什麼,在前世記憶裏,我不止一次地到過這裏。風先生,那個齒輪的結構龐大之極,由六億五千萬個獨立運轉的部分組成。它不靠任何地球人已知類型的動力驅動,也沒有可見的潤滑裝置,已經運轉了七千億年。一切資料都是寫在我記憶中的,而不是某個人轉述——”

我想打斷她,因為這段話裏有一個明顯而巨大的謬誤,但剛剛張口,便被她舉手阻止了:“不要打斷我,風先生,你應該知道,讓地球人中的科學家去探求‘地球已經存在了多少年’這個問題是很荒謬也很可笑的,就像我們不可能提著自己的頭髮渡河、不可能在稱量體重時抓著自己的腳藉以減輕重量一樣。地球人對於地球的瞭解,正如古代中國人總結到的一個成語——‘盲人摸象’,在我記憶裏存在的資料,跟我成長過程中所接受的教育知識差別巨大,不能同日而語。”

“那麼,‘亞洲齒輪’可以看作是一個永動機?”我只提了這一個問題,至少沒有在她的混亂描述裏失去自己的思考能力。

她頓了頓,再次搖頭:“永動機的定義是‘不靠動力運轉的人造機器’,但‘亞洲齒輪’不是,它的存在並不是人類製造出來的。恰恰相反,是因為有它的存在而產生了地球,產生了地球上萬物繁衍、文明發展的契機。”

“這一切,都於你的前世記憶?那麼,告訴我,在前世記憶的世界裏,你又是誰?”這是一個關鍵問題,我希望她說出自己的全部身份,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這是一個……一個很複雜的話題,幾個小時內都說不清,如果風先生感興趣,我們可以走出去慢慢談。我知道最近處的一幢三角小樓裏有壁爐和好酒,還有兩隻舒適的躺椅,或許我們該去那裏,讓彼此都靜下心來再說。”

唐心淡淡地笑起來,伸手相邀。

對於“亞洲齒輪”這一命題,全球公認的唯一學術權威就是蘇倫的師父,日本人冠南五郎。在他的研究報告中描述到的情景,與唐心所說不盡相同,但是卻提到了一個令飽經戰火的亞洲人歡欣鼓舞的論點——調整那個巨大齒輪的偏差,將會有效地糾正亞洲大陸上的風水、氣流、山脈、人心、天道,萬物回歸生長的最初軌道,一切符合自然選擇的發展規律,不再有戰爭和霸權。

冠南五郎的理論被美國人稱為“烏托邦式的絕唱”,並被嗤之以鼻,不過在和平人士眼中卻不啻於臨危受命的救世主,至少有七個中東小國的統治者已經捐獻出一筆數目巨大的款項,組建了一個名為“生命之源”的基金專案,唯一目標便是尋找“亞洲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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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39 引言回覆
“願聽唐小姐的高見。”我緩緩轉身,準備放棄在那個空蕩蕩的世界裏繼續眺望的行動。透明的金屬門正在變得模糊,不再有水晶一樣的明澈,但就在此刻,對面的金屬門後面的洞口位置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我一下子怔住了,隨即撲向門前,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門上。

“一個人?一個慢慢向這邊走的女孩子?她會是誰?蘇倫——會是蘇倫嗎?”我腦子裏轟然一響,“蘇、倫”兩個字幾乎要脫口大叫出來。幸好冰冷的金屬門能起到良好的鎮靜作用,逼使我控制住自己沸騰的情緒。

金屬門的透明度持續降低,那個女孩子走路時的姿勢被迅速扭曲了,如同一面凸透鏡裏呈現出來的詭異圖像,根本無法分辨她的身份。

“風先生,你在看什麼?”

唐心學著我的樣子貼在金屬門的右側,但我明白她什麼都看不到。

“我好像看到了蘇倫,但卻模糊之極……”我的聲音在顫抖。

女孩子停住了,我猜她是被對面的金屬門擋住,無法繼續前進,就像我和唐心被門擋住一樣。

“真的?可是……人的視線怎麼可能穿透金屬門?”唐心半信半疑。

我只能判斷那是一個女孩子,但卻無法確認是不是蘇倫,再過幾分鐘,金屬門恢復了原狀,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那是蘇倫?抑或是其他什麼人?比如這扇門上刻著的水藍?”我頹然長歎,後退一大步,凝視著水藍的畫像。那畫像著正在緩慢消退著,如同冬日車窗玻璃上的水汽,太陽一出,水汽就無影無蹤了。

“風先生,我想你一定是出現了幻覺,假如還有一條通道可以進入‘亞洲齒輪’那個能量核心的話,阿爾法早就努力去找了,不至於困守在這裏。”唐心對我說過的話半信半疑,只是在表示禮貌性地應和。

我極力控制著自己內心的激動,這時候就算是歇斯底里的爆發、大喊大叫大吵大鬧又有什麼用呢?

“唐小姐,我們退出去吧。”我臉上重新浮起了淡然的微笑,帶頭向山洞外走。

如果此刻有美式爆破器材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開山炸石,做最大限度的努力。顧傾城的名字重新在我腦海裏浮現出來,如果她在這裏,必定也能替我出謀劃策,並且有條不紊地付諸行動,而不是像唐心一樣夢遊在自我的世界裏。

“蘇倫,我會再回來,不會讓你被困太久的。”這是我的承諾,從接到她失蹤的消息開始,每一天我都會對自己這麼說。

洞外起風了,寒意重重襲來,剛剛被冷汗濕透的內衣像一層硬邦邦的冰甲貼在身上,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我們沒有在洞口停留,一直向回走,到了距離山洞五百米外的一處避風口。

“風先生,就在那裏,我們可以烤火、喝酒,暫時休整一下。”唐心指向右側的一幢三角小樓。它有著冷肅的灰色木質門窗,雕花窗櫺上糊著白色的窗紙。與其他小樓一樣,它的灰色的樓頂也籠著厚厚的一層雪。

三角小樓前的橫巷與我們走過的大道呈銳角斜交之勢,正是“猛虎下山鬥沖局”的一個神秘變化。

“這幢樓的位置是阿爾法特意選下的,用來鎮守封印之門。”唐心淺笑著解釋。

行走江湖的高手,不懂奇門遁甲的極少,況且她又是唐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知識面自然非常寬廣。

“很好,阿爾法的佈陣手法非常高明,就算比起江西龍虎山上的折鴉上人來也毫不遜色。”這已經是我對他的最高評價,因為折鴉上人的年齡已經超過一百二十歲,從三歲起就在龍虎山學道,畢生浸淫於奇門遁甲、五行陣勢,是江湖上公認的業界第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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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40 引言回覆
唐心帶路踏上青石臺階,正因為小樓處於微妙佈局的最前沿,屬於風中口、刀上口、劍鏑口、滅殺口、決死口的險中之險、危中之危,石階上的積雪浮冰早被東面來的殺氣和西面、北面的陰柔之風融化,乾乾淨淨,不留一絲水漬。

小樓的存在,猶如給洞口裏的被封印者頭頂懸上了一柄一觸即發的鍘刀,用意之深遠令人嘆服。

“風先生請吧。”唐心伸手推開大門,一股淡淡的檀香飄出來,瞬間被風吹散。

這道石階約有三十級,一踏上去,我便發現所有的青石板後面都暗藏著複雜的機關。如我所想的一樣,阿爾法已經把小樓武裝成了隨時能夠狙擊敵人的堡壘。縱觀洞口附近的樓閣設置,只有三角形與五邊形的建築,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每一幢樓的方位都暗藏用心。

洞口的開闊大道能夠直通阿房宮的入口,也即是被封印者衝破最後禁錮的必經之路,但這條看似平坦無奇的直路,卻早就布下了層層狙殺的陷阱。

“阿爾法的心機果然深不可測,在所有看得到的機關背後,是不是還有看不到呢?被封印者的智慧與阿爾法孰高孰低?”

我忍不住為了這場無法想像的未來激戰而長歎,畢竟封印的力量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削弱,此消彼長,阿爾法面臨的危機可想而知。

從這裏向西望去,斜坡越爬越高,根本望不到阿房宮的大門與那個岩壁上的洞口。向回看,石壁千仞,只留下那個狹小的方形通道,看上去異常古怪。

檀香越來越濃,我邁步過了高大的門檻時,忽然想通了:“幾乎所有的埃及金字塔入口都非常狹小,但塔的主體卻非常之龐大,這種比例嚴重失調的古老建築是不是跟眼前的石壁相似?”

二戰之後,考古學家們曾經在金字塔內部發現了奇妙的“金字塔能”,並且著書立說論述這種能量的存在狀態,強烈要求推翻“能量永恆不變”這一科學理論。在他們的著作裏,金字塔能不屬於地球上的能量,而是金字塔通過本身奇怪的錐體構造從宇宙空間裏承接過來的,有別於地球上現存的任何一種動能。

眾所周知,詆毀“金字塔能”存在的科學家們根本無法解釋金字塔內部“屍體不腐爛、鐘錶停擺、鑽石化為碎末、金銀飾物自動燃燒”等等奇怪現象,因為以上的每一個例子都是絕對的事實,無數具有執業公證資格的專業人士可以為此擔保作證。

“難道阿爾法構建了這些造形古怪的樓閣,會借用到非地球物質的助力?”我心裏的疑慮越來越重,走到壁爐前的時候,仍舊心事重重地垂著頭。

“風先生請坐,阿爾法說,右邊的那張躺椅是一位偉大的英雄人物曾經坐過的。人雖然去了,但俠骨留香,永世不絕。”

唐心屈膝在壁爐前,“哧”的一聲劃著了火柴丟進壁爐裏,木柴隨即燃起,火光斜映著她的臉,又將她的頭髮鍍成金黃色。

眼前的兩把松木躺椅樣式古樸,扶手上雕刻著細密繁複的雲頭、龍鳳、貔貅,絕對不可能是近現代的產品。右邊的躺椅側面擺著一張三角小凳,上面放著一個棕色封皮的小筆記本,中間還夾著一支磨得油漆斑駁的鉛筆。

“偉大人物?是誰?”我走過去,並沒有伸手去抓筆記本,而是蹲下來,專注地凝視著它。

“一個足以令阿爾法都佩服莫名的大人物,不過,既然那位前輩已經亡故,就不必再提他的名字了,以免對死者唐突,使亡靈不安。”唐心伸手烤火,心情已經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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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42 引言回覆
筆記本的封皮是用熊皮硝制而成,那麼結實的皮質都已經磨得起了毛邊,可見它是每天無數次被主人翻閱的。至於那支鉛筆的樣子,則更可能在地質考察員的行囊裏看得到,又短又髒,尾部還有被咬嚼過的痕跡,可見使用者有咬著鉛筆思考問題的習慣。

“讓我來猜猜看,那位大人物是不是在江湖上突然銷聲匿跡的‘盜墓之王’大俠楊天?”

我的靈感這個陳舊的筆記本,因為大哥留給我的那一本也是如此殘破,而且大哥曾到過這裏,我方才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的力量。

唐心“唔”了一聲,沒有立刻回答。

“他死了?不,他是永遠不會死的,天下英雄無出其右的大人物生前轟轟烈烈,絕不會默默無聞地離開。這個世界是為他而存在的,就像月亮是要倚靠太陽的光才能得以出現在人類視野中一樣。”

我內心激動,但神情、言辭上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仿佛是在說著與己無關的故事。

“風先生,你說錯了,‘盜墓之王’楊天雖然天下無敵,但他仍舊是人,而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會老死、病死、橫死、猝死——他真的已經死了,就在我們剛剛到過的山洞裏。其實,我們都會死,只不過早一時或者晚一時之分,回頭想想,一天、一年、一百年放在地球歷史的長河中,也僅僅就是白駒過隙的一瞬,那一點點微小區別與沒有區別何異?”

火焰騰躍起來,差些舔到她的指甲,讓她小小地吃了一驚,猛地向後仰身,嗖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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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44 引言回覆
3誰是救世主?

我不想跟她爭辯,只是報以沈默的微笑。在楊天現在“生還是死”這個問題上,我比任何人都有發言權。

壁爐是黑色的,非常寬大,這讓我想起尋福園別墅裏的那個壁爐,自然而然地也會聯想到與關寶鈴在一起的日子。我們相識並且走得很近的起因就在於壁爐裏的怪異水泡聲,當然還有大亨身中的“瓜地馬拉黑巫術”,離開尋福園這麼久,也不知道蕭可冷有沒有把尋福園完全恢復原狀?

唐心走向房間深處,我向前拖了一把躺椅,緩緩坐下來,凝視著火光出神。之所以沒有馬上去看那筆記本,是想等自己激動的心情徹底恢復平靜後再說,免得思緒紊亂,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事來。

阿爾法一直沒有再次出現,我心裏的某些謎題大概只有他能解得開,譬如金屬門的構成元素、門後那個陷阱的詳情、亞洲齒輪存在的意義等等等等。

在唐心眼裏,阿爾法是萬能的,假如有一個問題連他都解決不了,那就一定是徹底無解的。這是女孩子對待情郎的共同態度,我猜老虎肯定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豔福。那麼,蘇倫對我呢?我在她眼裏又是什麼樣子的?

一想到蘇倫,胸膛裏仿如有一股暖流慢慢湧動起來。“相見不相親,不如不相見”,古人的詩詞早就清晰說明瞭我此刻的感情世界。

她一定是在那裏!我的左手支在額頭上,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當時看到的那個模糊影子重新在眼前浮現出來。

“風先生,酒來了。”唐心飄然回來,兩手裏各提著一隻褐色的短頸小口酒壇,輕巧地放在兩張躺椅之間。酒壇口上的泥封也是褐色的,上面還蓋著一個模糊的方形朱印。

她從壁爐上的酒櫃裏取了兩隻青銅杯出來,把其中一隻交給我:“酒是大秦丞相李斯親自監製封口的‘淮上三日春’,杯子則是西漢高祖劉邦垓下大捷後從霸王項羽行裝裏搶來的,一個是龍頭杯,另一個是丹鳳杯,我們是否該懷疑這是項羽和虞姬對飲時用過的呢?聞一下,似乎還清晰留著當年美人的唇香呢。”

自古以來,淮上出名酒,西北生美人——這兩句話是史學家們專為悼念霸王項羽和虞姬所寫。據飲酒界高手談論,“淮上三日春”又名“開門十裏香、迎風醉死馬”,是烈性白酒中的極品,到了現在這個年代,只能偶爾從某些秦漢古墓裏發掘到一部分,但卻是只有酒水,沒有酒香,在長期的窖藏日子裏,都已經慢慢變質了。

握在我手中的青銅龍頭杯沉甸甸的,粗拙笨重之極,至少有兩公斤重,憑手感和重量可以判斷出,這是真正的秦漢時代古物。

唐心提起一隻酒壇輕輕搖晃了一下,那只可以容納五公斤液體的酒壇傳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應該只剩下半壇酒了。古酒在封藏過程中,就算使用的封口程式再嚴密,也總是會被微少的空氣侵入內部,與酒精發生化學反應,不斷地把水分蒸發出來。所以,封藏越嚴密的酒壇,其酒勁越會成倍增加,香氣則隨之馥鬱數倍。

“這其實不算是一個太好的喝酒時間,風先生,我明白你心裏藏著很多憂慮,但你最好明白,只有保持住一個健康良好的身體,才會有餘力拯救別人。喝酒之前,咱們最好先來個君子約定,只要外面不爆發超級地震、只要這小樓沒有坍塌下來,誰都不能離座,直到喝完兩壇酒為止,怎麼樣?”

她慧黠地望著我,十足是一個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小女孩的神情。

我輕彈著酒杯:“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她說得沒錯,諸多紛擾充斥思想的時候,最好先暫時從亂麻一樣的思緒裏跳出來,待頭腦清醒了,再重新回來解決問題——這是世界級的勵志大師卡耐基的醒世名言,屬於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泥封一起,醇和溫厚的酒香頓時撲面而來。這是真正的頂尖古中國美酒,比起現在最受國民擁戴的各種“國酒”,一個在天空雲上,其他的都要歸於提壺賣漿之流的解渴飲料了。

“果然好酒。”我情不自禁地讚歎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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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44 引言回覆
唐心捧著罎子斟酒,有幾滴飛濺出來,落在我的袖子上,迅速洇濕開來,酒香越發濃烈得沸沸揚揚,還沒喝到嘴裏,只聞香氣便已經醉了。

我舉起袖子,輕輕聞了聞,再次讚賞出聲:“古人愛說‘萬花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的句子,我的這只袖子,只怕連洗三水都會酒香不絕。這麼好的酒,只喝一次的話真是太遺憾了,真想貯藏下幾大酒窖,一生常飲不斷。”

手術刀在開羅的所有別墅裏都設有酒窖,但他只搜集到英格蘭、蘇格蘭、法國南部山地的絕佳幹邑,對於中國古酒卻是可望而不可即,始終沒有令他自傲的上等藏品。

“乾杯,為了大家能從埃及沙漠不告而別、不歡而散到現在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裏,也為了能找到蘇倫小姐,更為了杯中美酒!”唐心的祝酒詞隨意而灑脫,其實所有的心意都融合在酒裏了,古酒銅杯,美女在側,本來就是最值得浮一大白的理由。

熱辣辣的酒液滑過喉嚨,胸膛裏立刻浮起一股灼燒感,仿佛吞下的是一口燃燒著的汽油,但是只過了幾秒鐘,嫋嫋餘香從渾身幾千個毛孔裏同時向外湧,舒泰之極也愜意之極。

“好酒,好酒。”唐心的臉一下子紅了,人面桃花一般,平添了七分嫵媚嬌豔。她的確很漂亮,否則老虎也不至於癡迷至此。

三杯之後,第一壇酒就被喝光了,唐心立刻開了第二壇,在兩隻杯子裏倒滿。

壁爐裏的火越燒越旺,上好的松木乾柴斑斑白白地脆響著,偶爾冒起一股白煙,伴著“嗞啦”一聲響,泛著松油的古怪味道。

“風先生,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講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給你聽當作下酒小菜,好不好?”她的雙頰酡紅,眼底也浮起了縱橫交錯的紅網,酒精已然高度奏效。

我放下酒杯,向躺椅深處靠了靠,隨即欣然一笑:“好,我早就準備好洗耳恭聽了,請說。”

現在我最想弄明白的核心問題是“水藍到底是誰”,不管怎樣,這個名字已經是第二次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我必須查清她的來歷。

唐心把手中的丹鳳杯放在龍頭杯旁邊,雙手交叉抱著後腦勺,瑟縮在躺椅裏。

“自從我母親去世後,這些記憶就被我永遠地封藏了,誰都拿不走它。風先生,你是第一個開啟它們的人,我希望你不會把它僅僅當成一個故事、一件趣聞來聽,而是吸取其中有意義的片斷。嚴格來說,亟須拯救的並非只有蘇倫小姐,現在是一個生死存亡的契機——”

她停下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進一步解釋自己的話:“我接下來說的話會比較混亂,因為我自己一直分不清許多個情節誰先誰後,很多時候,自己覺得又仿佛是幕布外的觀眾,只是心旌搖盪的旁觀者,無法真正參與到看到的事情裏去——”

我客氣地舉手打斷她:“唐小姐,你儘管說,不必考慮如何理順諸多片斷的關係,我會仔細聽的。”

從埃及沙漠初出茅廬到現在歷經十幾次咄咄怪事,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進步,那些毛躁衝動的性情棱角全都磨平了,不再毫無來由地衝動。現在我呈現給別人的形象,一定是冷靜鎮定的,進退之間,無論舉動還是言辭,不露一絲破綻。

“好,我想說的第一點就是‘我是誰’?在日常生活中,只有重度失憶症患者才會這樣問,因為他們沒有這一秒之前的任何記憶,只活在現在這一秒鐘,當別人問他是誰的時候,他當然答不上來。我跟他們不同,因為我擁有從出生的那一刻到這一秒鐘的全部記憶,但每一頁記憶裏都沒有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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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45 引言回覆
她很痛苦,我看得出。

毫無疑問,人生的一大部分痛苦都能在酒精的遮蓋下釋放出來,或許“我是誰”三個字困擾她太久了,每說一個字就會痛苦地抽動一次肩膀。

“我讀過你的全部資料,唐小姐,要不要我背誦一段給你聽?”我善意地提醒她。

老虎和唐心第一次在手術刀的別墅裏出現,蘇倫就把他們的全部資料查得清清楚楚,並且採用的是五角大樓方面的第一手情報資料——

“父親,唐君石,外號‘十八臂魔’,唐門內嫡系高手,擅長細小輕飄並且淬煉劇毒的暗器,曾有一夜之間毒殺河南伏牛山十五個匪窩共一千九百名土匪的超強紀錄,性情暴躁嗜殺,死於二○○三年,死因是癌症。母親,虞白帆,來歷不詳,毫無武功,並沒有捲入唐門這個大染缸裏去。唐心,一九八九年九月四日出生,聰慧絕頂,擅長輕功、暗器、毒藥,從小志向遠大,要統一天下使用暗器和毒藥的高手,創造一個隸屬于蜀中唐門的武裝體系。”

以上是美國情報系統方面的官方記錄,除此之外,江湖上關於唐心的傳說也被蘇倫一一挖掘出來,並且採取了細緻的比對。

“那些,都是一個人的表像,是毫無意義的符號。我現在想說的,是與個人內心世界有關的東西。風先生,在你眼裏,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唐心’,是隸屬于蜀中唐門的殺手,但在我是‘唐心’這個人之前,我又是誰?”

她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深邃,仿佛已經穿透了壁爐、火光和小樓的牆壁,一直望向無窮遠處。

“我是從黑暗中醒來的,不能說話,但卻能聽懂所有人的話。很多女人在欣喜地壓低了嗓音交頭接耳,她們說‘生了生了,快去告訴老爺,夫人生了’。這是我出生時的情景,就在蜀中唐門後山的‘天兵神廬’,也就是唐君石和虞白帆居住的掌門別院。醒來的前一秒鐘,自己是在一個灰色的巨大帳篷裏,外面傳來一陣陣嘈雜混亂的喧嘩聲,那是幾千人幾萬人一起哭號哀歌的動靜。我看見一柄冷森森的青銅劍正橫轉過來,削向自己的脖頸,劍鋒碰觸到皮膚時,寒氣刺骨,冷澀之極。然後,一蓬赤血飛濺著,傷口處發出‘嗤嗤嗞嗞’的響聲,我很清楚,那是自己身上的血,連痛帶怕,一激靈就從夢裏驚醒了……”

我仔細聽著,隨著她的敍述慢慢理清思路:“在大帳篷裏被殺,就是你的前世記憶?”

某位權威心理學家曾經說過,突如其來的強烈刺激會令即將死亡的人一下子失去記憶,他的腦電波會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脫離身體,毫無規律地彈射到宇宙的任何一個角落裏,這就是所謂的“靈魂出竅”。

腦電波的存在方式是無法界定與想像的,存在時間則可能是和宇宙一起同朽。它很容易與其他人的腦電波連為一體,在特定的情況下,會化為接收者自己的思想,也就是民間傳說中的“靈魂附體”。

在專家看來,唐心以為的“帶著前世記憶出生”不過是宇宙中遊移不定的腦電波恰巧進入了新生兒的身體而已。

“對,但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當我開始哭、吃奶、正常睡眠之後,更多的思想意識復活了。大帳篷裏的駭然奇遇並不是簡單的生與死的問題,而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我看到交戰雙方的旗幟上赫然寫著篆體的‘漢、楚’兩個大字,漢軍白衣白甲,楚軍則是黑衣黑甲,我自己就是站在楚軍一方的,騎著桃紅馬,穿桃色鎧甲,還披著一件桃色的斗篷——”

我緩緩地點頭:“嗯,楚漢之爭,應該就是秦朝滅亡後劉邦與項羽之間的戰爭。”

在那場曠世大戰裏,霸王項羽在用人、用計方面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並且自恃驍勇,絲毫沒把敵人放在眼裏,終於敗走烏江,自刎而死。他是後代廣為稱讚的無敵英雄,身邊自然少不了美人,也就是“以一刎驚天下”的虞姬。

不過,這些與我們起初要討論的“水藍”會有什麼聯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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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46 引言回覆
我更希望阿爾法會出現,大家共同參詳,打開封印之門。滿室都是酒香,但我的心情卻一步步變得沉鬱起來。

“風先生,請不要分心,這一段敍述雖然冗長,卻是後面所有故事的鋪墊——”

我歉意地笑了笑,坐正了身子:“對不起唐小姐,請繼續說,我一定會認真聽。”

唐心摸了摸額頭,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風先生,這些話聽起來是很古怪,從前我只要說個開頭,便會被父母斥駡,有一次還挨了父親的板子,不准再滿嘴胡說八道。所以,這些話便一直埋在心裏,希望你能把每一個字聽完,我想它們一定是有意義的,是要告訴我什麼,然後要我擔負起某種使命。”

“什麼使命?”我立即追問。

手術刀也經常提到——“人生在世,某些桀驁不馴的大人物是受命于天的,他們之所以存在,是承擔著自身特殊的使命而來”。他所指的“大人物”毫無例外就是大哥楊天,那麼唐心的使命又是什麼?

“救世主——我的使命是找到救世主,然後告訴他一個秘密。”她轉頭看著我,烏黑的眸子定格在我眉心裏。

“唐小姐,你確信那些記憶是真實存在過的嗎?或者只是一些虛妄無據的思想片斷?唐門中人日夜與毒蟲、毒藥打交道,目前能夠在中國找到的毒物之中,至少有六十多種會給人造成奇異的幻覺。據我所知,你們唐門的第二十五代、第五十二、第五十三代弟子中,都有因服食‘離魂草、信天翎、如夢令’而患上妄想狂的犧牲者。你敢說在修煉‘百死神功’的過程中,沒有服過那三種毒藥?”

她眼眸中的亮光忽然黯淡了下去:“是,我服用過。”

資料記載,二十五代唐門弟子唐大恐服用“離魂草”之後,幻想自己是劍仙李白,每日飲酒、作詩、練劍,對於從前的毒術忘得一乾二淨,最終在三峽湍流中而死,跟當年撲水追月的李太白同樣下場。

五十二代弟子唐金服用“信天翎”之後,總以為自己是陝北山溝裏吃草的綿羊,除了仰面看天就是埋頭啃草,一句人話都不會說,只能用“咩咩”的羊叫聲表達自己的感情。

五十三代弟子唐布服用“如夢令”之後,患上了重度白日夢遊症,每天睜著眼做夢,然後絮絮叨叨地對別人講天外來客、海底古城或者雪山妖獸之類的古怪故事,但那些都是他一個人胡編亂造出來的,根本無據可查。

蜀中唐門深居蜀中殘山怪水之間,很多門規、練功方法都已經踏上了走火入魔的不歸路,所以門下弟子才會日漸伶仃。

“唐小姐,這些話,你對老虎說過嗎?”我希望能岔開話題。

“沒有,這些話,我是要留著講給救世主聽的。老虎只是俗人,對他說,他也永遠不會懂的,就像那套《碧落黃泉經》,在別人眼裏是無用的蝌蚪文廢紙,在我眼裏,卻是醍醐灌頂的良藥,所有的困擾霍然迎刃披落,蕩然無存。其實,那些所謂的‘神秘文字’,在風先生眼裏,也會不值一提——”

似乎有兩團火苗正從她的眼底升起,燃燒著之前生成的大片陰翳。

“過獎了,我和老虎一樣,也只是——”

她霍地舉手截斷我:“不,你們絕不一樣,你是救世主,是這個世界的最終拯救者。風先生,走向毀滅的進程已經臨近尾聲,你難道沒有感覺出來?”她的身子向前一探,已經攫住我的左臂,鋼鉤一般收緊。

我毫不反抗,任由她十指發力。看得出,她太緊張了,隨時會進入歇斯底里的崩潰狀態。

“唐小姐,你太緊張了,為什麼不試著放鬆一些?笑一笑,喝杯酒,或許能感覺好一點。”我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你看那天空,代表死亡的‘十字連星’早就形成,那是直插地球心臟的一把利劍。它並非是受阻而不能落下來,而是在謹慎地選取角度,等待最好的時機。”她仰面向上,露出雪白的脖頸,胸膛更是激烈地起伏著。

我隨著她的動作抬頭,這才注意到這棟建築物裏並沒有樓層分隔,自下而上二十多米的高度全部都是一氣貫通的,可以一直望到樓頂。只是那樓頂也並非完全封閉的,而是露著一個直徑三米的圓形洞口,露出了黛黑色的天幕。

那不是我們地球人平時仰望時看到的天空,而是真正的太空世界。阿爾法建造這座三角小樓的心機非常之深,樓頂暗藏著一架高精度天文望遠鏡,可以直接觀測星空。這片黛黑色就是茫茫宇宙裏的原始色彩。十顆黯淡無光的星球緩慢旋轉著由遠及近連成一線,從眼前數第七顆的位置,左右兩側各出現了一顆亮星,猶如劍鏑,這種構架,既像是脫鞘祭起的寶劍,又像基督徒們格殺魔鬼的聖十字架。

“十字連星、地球末日”是歐洲星相學家們的恐怖預言,正如《諸世紀》上所記載的“一九九九年恐怖大王從天而降”一樣,都言之鑿鑿地指明了地球多災多難的未來。正如宇宙裏諸多恒星、行星的毀滅過程那樣,地球也會遵循同樣的發展路線,只是取決於那個毀滅降臨的時間早晚而已。

“一九九九年的‘十字連星’並沒有引發地球危機,那是因為一種奇怪的力量暫時阻止了利劍的刺入,但那種懸而不決的力量已經引發了全球範圍內的暖冬和瘟疫流行。風先生,死亡的戰鼓已經近了……”

唐心歎息著,指向緊閉的窗外,仿佛為了應和她的滿懷沉鬱,那種扣人心弦的非洲鼓聲又隱隱約約地響了起來。

“那不是什麼戰鼓,而是——”我找不到合適的稱呼來描述土裂汗大神這個神秘的土星人,他的消失與出現都是疏忽來去,無聲無形,如果我說了他的身份而他又不如期出現,豈不是給唐心造成更大的困惑?

“那是戰鼓,風先生,很多詭譎的異變在我的思想中已經顯現過了,來的一定是敵人,一定是,拜託你千萬記住,他們是敵人。”唐心再次緊張起來,身子前伸,雙眼緊盯著我。

我下意識地點頭,這種情形下,已經不能再刺激她,以免引發她的全面精神崩潰。

“二○○七年,下一個毀滅將如期而至,一切無法避免。”唐心不安地搓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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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48 引言回覆
4水藍在哪個星球?

我忽然覺得,她之所以如此固執,一定有其他原因。單個人的智慧總是有限的,所以古人才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說法,我猜她一定是真的看到過什麼,才會一次一次堅持己見。

“唐小姐,你說的是關於‘大七數’歐洲預言嗎?在你的思想中,大毀滅是如何發生的?難道以地球人的智慧就想不出辦法化解?”

地震、海嘯、隕石一直都令我們的地球飽嘗苦楚,如果發生毀滅的話,也會從這海、陸、空三個方面開始,至少以目前人類對於自然災難的預防能力,會竭盡全力做有效的防禦,絕不至於到了“毀滅”的程度。

“好吧,風先生,我會繼續講我的故事,等你聽完,也就明白‘大七數’與‘救世主’是什麼了——”

她緩緩地籲出一口氣,臉色昏黃黯淡,重新在躺椅裏坐好。

“好,洗耳恭聽。”我笑著點頭。

世界上有沒有救世主姑且不論,但我清楚自己不是,如果真的有挽救地球命運的超級英雄出現,我寧願相信那是大哥楊天。

“當我看到那場楚軍與漢軍的戰爭便立刻明白,自己是站在霸王項羽一方的。果然,某些記憶的碎片拼接起來時,我看到他穿黑色鐵甲,騎烏騅馬,手擎黑鐵長槍,在漢軍的陣營中縱橫決蕩,無人能及。那種古代戰鬥的場面簡直慘不忍睹,他的兵器、鎧甲和馬匹上沾滿了敵人的血,看上去駭人之極。他在萬軍叢中回頭看著我,大聲叫我的名字‘虞姬、虞姬,看我為你斬將奪旗’——風先生,我發現自己的前世竟然是那段歷史裏最驚豔的女子時,已經說不出是激動還是恐懼,只有無法抑止的戰慄。”

唐心提到那萬馬軍中為她殺敵的黑甲將軍時,漆黑的眸子裏泛起了帶著淚光的熠熠神采。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的情郎是天下無敵的大英雄,霸王項羽恰恰是幾千年來人人景仰的戰神,她完全有理由為此而激動萬分。

“那一戰之後,漢軍將領折損七十員,士兵死亡逾三萬人,只能被迫後退二百里。只是,漢王劉邦與軍師張良、大帥韓信、名將樊噲都已經抵達,還有打破鹹陽時收降的秦軍鐵甲騎兵八萬人,把楚軍牢牢圍困在一座土坡上,那個地方舊名垓下,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則叫做‘後悔坡’。”

她猛地甩著頭髮長歎:“後悔坡、後悔坡?也許我該勸他殺一條血路突圍出去,而不是為了保全‘霸王’之名正面拒敵。當地土人說,幾乎所有駐紮在後悔坡的人,生前死後都會後悔不及,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讀過中國歷史的人都知道,垓下一戰,是霸王項羽折戟沉沙的決死之地,他不僅失去了愛人、兄弟、部下,更失去了跨下馬、掌中槍,最終憾死烏江。

“你為了他,自刎而死,也後悔了嗎?”我想打破她自說自話的氣氛,畢竟那些都是作古千年的歷史故事,所有人還得向前看,展望未來,一味沉浸在陳舊的歷史中是最不可取的。還有,這些從她嘴裏娓娓道來的冗長敍述,究竟跟水藍有什麼關聯?

我並非性情急躁的人,但現在蘇倫被困、大哥下落不明、六臂怪人隨時都能衝破禁制、懸崖頂上還有顧傾城和老虎在為我擔心……頭緒太多了,我真的很希望儘快聽完這個故事,然後選取其中的有價值資料。

“我的確死了,但不是為了他,而是死於他的劍下。”她苦笑著,動情地吟誦起來,“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那是史上流傳下來的項羽名句,已經被後世文學家廣為引用,唐心是學識淵博的現代人,應該為此而高興才對。

“霸王項羽之死,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話,虞姬的自刎而別,更是為英雄的悲歌裏添了一抹俠骨柔情。唐小姐,其實有這麼一段前世記憶,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我說的是真心話,虞姬雖然不能進入中國古代四大美人的行列,但史學家公認她已經超越了“美與醜”的境界,而是幾近於“堂堂正正、廟堂之俠”的境界。

歷史顛倒沉浮了兩千年,能與虞姬齊名的女子,也只有清末民國時期的鑒湖女俠一人而已。這份榮耀,幾乎能貫穿全部的中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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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51 引言回覆
“榮幸?風先生,你沒聽明白,我死於他的劍下,而不是自刎。我的記憶與史學家們的記載偏離太多了,那柄劍削過來時,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因為我一直以為,他會保護我一生,直到耗盡生命為止。我記得,他當時聽到探馬回報說‘秦兵鐵騎’時臉色立刻變了,嘴裏反復提到一個人的名字,不住地唉聲歎氣。”

唐心忽然悽楚地笑起來,而我也愕然無法應對。

“霸王別姬”這段故事已經成了千年以來“愛與死”主題的最佳載體,除了在華語世界裏廣為流行以外,已經被翻譯為全球性的文字,廣為出版流傳。現在,故事的主人公突然跳出來說,是他殺而不是自殺,真是令人啞口無言。

“他怕了,真正地對一個人感到恐懼,那個人的名字叫做‘阿房’。他說,在四年之前刺殺秦始皇的行動中,自己曾三次敗給秦始皇麾下大將阿房,毫無還手之力,但對方卻毫不在意地放了他,否則哪有今天的‘西楚霸王’?在白天,他可以是所向披靡的萬人敵,但到黃昏垂降之後,他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帳篷裏踱來踱去,連晚飯都沒心情吃了。”

我靜靜地聽著,漸漸被她的敍述真正迷住了。

大將軍阿房,豈不就是現在的方眼武士阿爾法?誠然,以現代人的武功與智慧去對抗有勇無謀的項羽,自然手到擒來。那麼,項羽怎麼捨得向自己的愛人下重手呢?我真的無法解釋。

屋頂傳來積雪簌簌落下的聲音,我們兩個同時抬頭向上,又同時低下了頭。

“他說:‘我做了一個夢,你倒在一個金甲武士的懷裏,身上穿刺著三柄月牙彎刀,他抱著你走向一座明晃晃的小樓,我終將徹徹底底地失去你,從身到心。虞姬,在夢裏,你愛的是那個人而不是我,我的夢一直很準確,並且以此來排兵佈陣,殺得劉邦丟盔卸甲。’——現在,我一直記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眼布滿血絲的樣子。在我心裏,虞姬是永遠屬於霸王項羽的,沒有第二個男人能贏得她的芳心。他伏在我的膝蓋上,哭得像個即將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

我一邊聽她敍述,一邊辨別著鼓聲的來向。

地脈可以通向無限遠處,甚至會是地球核心的岩漿之海,當然也可能是任何其他的地方。當時土裂汗大神帶著薩罕、幽蓮連同那個金字塔一樣的飛行器遁入地下以後,已經成了當時非洲的一大奇聞,被全球媒體爭相報導過。

假如他們進入了地脈隱身,又何必再出現?難道這個地方會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

這些問題,恐怕得等土裂汗大神他們真的出現才有答案了,假如只有鼓聲是說明不了任何問題的。

“我摸著他髒亂的頭髮和粗硬拉雜的鬍鬚,低聲為他唱歌,希望他能安心睡一晚,明日重新抖擻精神,沖陣殺敵。‘虞姬,我不會讓別的男人奪走你’,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後,一道劍光燦爛地卷上來,殺敵過萬、飲血千升的霸王之劍,最終從我喉上掠過,並且是握在我最愛的人手裏——”

唐心陡然抬起手,撫摸著自己的喉嚨,眼神悽楚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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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52 引言回覆
“他殺了你?霸王殺了虞姬?這是……這真的是一個無法想像的結局。”我忍不住搓著手歎息。雖然從她剛才的話裏已經隱約猜到了謎底,但是等她親口說出來時,還是忍不住驚愕得變了臉色。

“這就是真相,世界上的每一個真相往往都是最殘酷的,因為它揭掉了歌功頌德、樂舞升平的浪漫偽裝。霸王項羽是英雄中的英雄、豪傑中的豪傑,可他內心卻脆弱如玉杯,經不得任何挫折。在我死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個身披金甲、臉上戴著黃金面具的男人大踏步地走進來,‘阿房’——項羽在叫。那男人走近我,俯下身來,低聲叫著‘迪娜朵麗’這個名字,一連聲地叫,隱藏在面具後的眼波柔和淒清,但我已經死了,雖然很想開口應答他卻實在做不到。風先生,第一段記憶 在這裏就結束了,一夢醒來,我便成了唐君石與虞白帆的女兒,唐門弟子中的一員。”

她雙手捂著臉,喉頭一直哽噎著,悲哀到了欲哭無淚的程度。

這一段前世記憶裏,她被霸王所殺,原因在於霸王生怕那金甲武士會奪走她。男女之間的情感千奇百怪,但霸王走的這一條路卻是下策中的下策。

“他一定後悔過,後悔不該駐紮垓下、不該鴻門宴上放走劉邦,更不該磨劍霍霍向著愛人的咽喉。只是,世上根本沒有神醫良藥可以治療後悔,只能任缺憾一直延續下去,不是嗎?”我的鼻子也感到一陣發酸,這種真相,足以令我對任何歷史事件的真實性產生懷疑。

“風先生,第二段記憶裏,水藍便出現了。那是一個沙漠中的巨大綠洲,中心是一個天然形成的藍色湖泊,湖水又清又深,讓人恨不得一頭紮進去遊個痛快。我看到了水藍,當然一開始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第一眼就被她的美麗震撼住了。她站在一隻青色的竹筏上,背著手,孤零零地仰望著天空,漆黑的頭髮沿著肩和背垂下來,用一條閃亮的銀色珠鏈松松地系住,長長地拖到水中。當竹筏隨風蕩漾的時候,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頭髮,就像一條條風情萬種的水草——

“她真的美極了,我看到她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一直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喘息,生怕把她驚走了。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個水中的絕美倒影,一陣風就能吹散一樣,恨不得雙手掬起來,把這一刻永遠留住。水藍,是一個最配她的名字,古人說世間的絕頂美女都是‘秋水為神玉為骨’,但這句詩拿來形容她,只怕還是不夠妥帖。”

唐心忘記了垓下那段記憶的不快,不惜反復嘮叨著描繪初見水藍的驚豔,可見那真的是一個世所罕見的美女。

水藍是大哥楊天愛上的女孩子,當別人誇讚她時,我也會感到驕傲並且寬慰。只有天下無雙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那樣的英雄豪傑,我永遠都堅信這句話。

“我聽到有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一輛藍色的四驅越野車疾馳到水邊來,“嘎”的一聲刹住。車上下來的,竟然是那個金甲武士,仍舊戴著黃金面具,一步步地走向湖邊。我想招呼他,卻突然發現自己是遊離於這個畫面之外的,仿佛看電影的人,與前面不斷變換的世界是割開的,只有默默觀看的權力。

“當金甲武士向竹筏上的水藍招手致意時,我看到水藍從沉思中驚醒,水波一樣柔美卻不乏淩厲的眼神向岸上一掃,隨即弓腰屈膝,操控竹筏沖向岸邊。接下來,他們之間曾有一段我實在聽不懂的對話,我只是原句復述給你聽——”

以下是美麗的女孩子水藍與金甲武士阿爾法之間的對話,不單單唐心聽不懂,我也有點糊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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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53 引言回覆
“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北方聯盟的虛擬家園嗎?還是西方聯盟的‘墾荒者類比沙漠’?我要見最高聯盟長官,這次的探索行動已經失敗,出現了嚴重的時空座標計算錯誤,我們又重新回到了地球。你又是誰?為什麼會穿這種古怪的鎧甲?”

那金甲武士回答:“小姐,這個問題該由我來問你才對。這裏的確是地球,你是從哪個星球飛來的?水星、土星還是火星?請跟我來,我們宇宙航空實驗室的同仁們正等著歡迎你呢!”

水藍苦笑起來:“我地球的中央聯盟高等航天部,個人代碼‘水藍’,執行級別‘特九’。”

金甲武士困惑地搖頭:“中央聯盟?那是個什麼組織機構?我們地球上只有一個核心實驗室,我的代碼為‘阿爾法’,而且我們的執行權力是無等級分別的。”

他們幾乎同時對視著叫起來:“現在是地球曆的哪一年?”

阿爾法緊接下去:“地球曆二○○七年。”

水藍也報出來:“二○○七年,地球曆,西元。”

兩個人同時仰面向著碧藍如洗的天空,驚愕莫名地怔忡站立在那裏。

良久,阿爾法才開口:“我們之間肯定有一個人瘋了,或者被宇宙航行的‘次級缺氧狀態’洗腦,造成了記憶漂移。跟我去實驗室吧,或許我們能幫你恢復正常。”

他舉手去抓水藍的腕子,但看起來瘦削柔弱的水藍刹那間的反應卻如兔起鶻落一般敏捷,手掌橫削,“哢嚓”一聲,阿爾法的右臂關節已經錯位,痛得連連後退。與此同時,水藍的另一隻手從阿爾法臉前拂過,輕妙無比地摘去了他的黃金面具。

那是一張地球男人的臉,堪稱英俊大方,但是本該生著一雙深情款款的眼睛的位置卻是一對古怪的立體方塊。

水藍翻身向後,飄落在竹筏上,傲然冷笑:“你?難道是地下聯盟改造過的異種囚犯?穿成這個古怪的樣子,豈不是在掩耳盜鈴?”

阿爾法臉上的立體方塊轉動了一下,那仍舊算得上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形狀改變了而已。

他並沒有勃然大怒,只是平靜地伸著左手:“把面具給我,那是我藉以吸收能量的工具,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有,以後,你也會有。”

水藍屈膝發力,竹筏再次蕩向湖心,離岸邊越來越遠。看起來她的意思是要遠離這個方眼怪人,但驟然之間,湖水波浪翻湧,將竹筏一直推向岸邊,無論她怎樣發力控制都無濟於事。

“小姐,不要胡來,我們沒有惡意的。”阿爾法繼續向岸邊走。

一架藍色的直升機出現在西面的天空中,螺旋槳轉動時發出的軋軋聲讓水藍頓時冷靜下來:“好,我暫且相信你的話,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她上了岸,仰頭望著天空,眉皺得緊緊的,仍舊握著那只沉甸甸的面具。

直升機上下來的是一隊全副武裝的金甲武士,臉上無一例外地戴著黃金面具,但配備的卻是標準的現代化槍械,而非古代人常用的刀劍長戈。

唐心的敍述到這裏告一段落,總結性地長歎:“風先生,我看到水藍,也看到了阿爾法,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那不是地球’,而是一片古怪的區域。水那麼藍,隔著幾十米的水深,一眼便能看到水底的貝殼和水草,而且千真萬確地看到過十幾群草魚、鯉魚、鯽魚在水草裏溯遊。地球上是沒有那種水域的,像是每一分鐘都在經淨化器過濾的超大型生態魚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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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57 引言回覆
“不是地球?那些魚類和水草呢?豈不正是我們的地球上最常見的水底風景?”

我反問,並且反復思索著唐心的話。

假定唐心看到過的事曾經真實發生過,那麼可以看作是“水藍到達了阿爾法的世界”。暫且不論這個“世界”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地球”,總而言之,水藍是從自己的世界誤入了那裏。

“在你看來,水藍是地球人嗎?”我站起身,向壁爐裏添柴。

“當然是。”唐心毫不猶豫地回答,“一個美麗到極點的地球女孩子,並且身手絕頂高明。她令阿爾法受挫的那一掌簡直快得匪夷所思,仿佛那個動作是用強勁的電力動控制的,一觸即發,後發先至。”

我忽然有了某種奇怪的想法,把手中的一段松柴豎放在壁爐前,慢慢後退了一步。

“唐小姐,你看著我的左臂和松柴,仔細看著——”

唐心不明就裏,輕輕點頭。刀光一閃,松柴已經被劈成左右兩半,無聲地倒了下去。我想演示給她看,水藍擊退阿爾法的一招,會不會跟“逾距之刀”相似。

她很聰明,立刻回答:“不錯,水藍發力的方式跟你的刀法非常相近,已經超出了人類‘視覺暫留’的捕捉範圍。只不過,她的速度比你更快,大概會在三倍以上,一進一退,阿爾法便中招。如果當時岸邊還有其他人的話,我簡直會以為她根本就沒出過手。”

我俯身撿起松柴,回身向唐心笑了笑:“唐小姐,請過來看看這刀口,或許會有點發現。”

她起身過來,從我手裏接過松柴,嗓音壓到最低:“風先生,樓頂有人。”

我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對,要你過來,也是為了這一點。假如敵人突襲,你什麼都不要動,一切由我來應付。”

第一次有雪落聲的時候,我已經察覺敵人是伏在樓頂的西北角,現在,對方已經無聲地墜落下來,藏身在房間西南面的窗下。

“是唐清嗎?”唐心把松柴丟入火堆裏,不知不覺又皺起了眉。

“她已經不是唐清或者龍格女巫了,而是身體異化、思想也被怪物操控的敵人。”先後幾次在大山裏見過龍格女巫,並且隨行的飛鷹那隊人馬幾次被襲,死亡慘重,都是拜她所賜。這筆債,無論如何都要討回來的。

龍格女巫不死,大山裏永遠都不能安寧下來,關鍵問題是,我需要得到她內心裏的秘密。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曾透露過自己清楚蘇倫的下落——“十五嶺”。

“不要殺她,風先生,我只有這一個請求。”唐心伸手烤火,火光令她蒼白的臉漸漸變成了溫暖的暈紅色。

“為什麼?她只會成為人類的敵人,就算我不殺她,也一定會有江湖上的或者派來的力量剿除她,我只是不想再有人無辜喪命。”

唐心、唐清屬於同一門派,她不願看同門被殺,這是最明白不過的道理。

唐心長歎:“風先生,還記得我說過的那個‘後悔坡’的故事嗎?殺了她,你一定會後悔,一生都會自責不止。相信我,不要步入那個閉環的結局裏去。”

她漸漸提高了聲音,很明顯是要說給窗外的人聽。

窗紙是半透明的,我的眼角餘光始終定格在那扇窗上,生怕唐清會再次跳出來突襲。這一次,我並非不能承受死亡,而是不願意再為自己的婦人之仁,葬送了唐心的生命。

“我能看到結局,宿命的力量那麼強大,如果這一次真的有人會死,我希望自己是第一個。風先生,她並非咱們的主要敵人,真正的敵人是地下的,我的生命會終結在一個穿著灰袍的異族人手裏。”

她抽出一根燒到一半的細柴,吹滅火頭,在壁爐旁邊的白牆上快速地畫了幾筆:“你看,這就是他們使用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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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16 18:58 引言回覆
5遍地毒蛇滿天雪

那是兩柄弧度極為誇張的彎刀,猶如農曆初三夜的月牙,應該是屬於中東沙漠或者北非地區的特有武器。在開羅時,幾乎每一個駝隊的男人們腰間都會掛著這種東西。

“這裏是西南邊陲,很少有沙漠彎刀的,別擔心。”我微笑著安慰她。

“宿命是躲不過的……”她淡淡地苦笑著,在彎刀旁邊寫了“水藍”這個名字。

“水藍在哪里?”我及時把話題引向自己關注的核心。

“第二段記憶到了那裏就停止了,我一直在想,那些吉普車、直升機、湖泊、水草和遊魚,每一樣都是我們現實生活中的東西,在地球上看到那些是最正常的,包括他們兩個說的‘地球曆二○○七年’這樣的句子。令我感到困惑的是,地球上不會有方眼怪人,而方眼怪人卻千真萬確地說那個地方是地球——風先生,現在也是地球曆的二○○七年,我們的身邊,既沒有水藍說的什麼‘中央聯盟、北方聯盟、西方聯盟’或者是‘地下聯盟’,更沒有遍身穿著黃金鎧甲的武士。他們到底是在一個怎樣的世界裏?除非——”

“除非那是你幻想出來的世界,對嗎?”我及時地替她做出了結論。

在幻想世界裏,可以把一切物理世界裏的“不可能”化為“可能”,人可以飛行、變身、復活、成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把大千世界掌控在自己手指之間。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我們腳下的地球曾經歷過幾次大毀滅,每一輪人類毀滅再重生的間隔當中,總會有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巔峰時刻,讓宇宙航行和飛出銀河系成為輕而易舉的事。大膽地設想一下,你所不能理解的記憶,可以看作是突破了時空限制的某些地球人從一個年輪的地球進入了另一個年輪的地球——”

在銀河系中只有一個地球,但它卻可以擁有無數個互不干涉、彼此毫無延續性的時間段。當飛行器超光速運轉時,自然會把飛行者帶入其他時間段裏。

我採用的解釋理論是經過美國科學家長達幾十年的討論研究的,存在理論上的可實施性。正如阿爾法向我講過的一樣,他的航行歷史起於地球,終於地球,但卻找不到原來的家園,與我的“地球時間段理論”恰好可以吻合起來。

“按照你的推論,水藍在地球的另外一個年輪裏?但我的第三段記憶,卻完全否定了這一點。”唐心的眉皺得更緊了,看起來我的解釋並沒有讓她的心結打開。

我做了個“請說”的手勢,重新回到躺椅上,精神處於高度集中狀態,只要敵人發動進攻,就會在“逾距之刀”下粉身碎骨。

壁爐裏的木柴畢畢剝剝地燃燒著,成了唐心講故事時最好的背景——

“第三段記憶起始於北極冰川之上,我可以肯定,那是地球的北極,到處是白皚皚的冰山與緩慢漂流的巨大浮冰,十幾隻疲憊的北極熊正蹲在冰塊上,眼巴巴地盯著水面下的遊魚。突然,所有的熊一起抬頭望著天空,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嘯聲傳來,猶如幾千架重型轟炸機同時起飛時的引擎聲混合在一起。幾秒鐘之後,一個龐大的陰影籠罩住了北極熊所在的冰塊,並且迅速擴大,把我視線裏的一切都籠罩住了。轟隆一聲,北極熊不見了,一座龐大的金屬建築物從天而降,取代了它們 的位置。

“那是一架體積非常大的飛行器,在它墜落的同時,遠處的一座白色冰山也陡然炸裂,仿佛是被核彈擊中的摩天大廈一樣,冰塊化為碎屑,向藍色的天空洋洋灑灑地飛了出去。風先生,我從三歲起便開始接受暗器訓練,精准的視力一直維持在正常人的三倍水準以上,所以才能看到那些突如其來的碎片中是藏著一個人的,一個活著的正常男人。他的奔跑騰躍能力無法形容,只能說快到極點,一轉眼間便到了飛行器前面。

“這時,飛行器上彈開了一扇圓形的艙門,一個穿著銀色太空服卻沒有佩戴頭盔的長髮女孩子躍出來。他們兩個剛好在一塊圓形的浮冰上相遇,目不轉睛地對視著。毫無疑問,那女孩子是水藍,而這個破冰而出的男人穿著一身類似於運動裝的灰衣,半長的頭髮隨意地向後披散著,五官棱角分明,英氣十足。他們見面的第一句話更是古怪,問的竟然都是‘地球人?’三個字——”

我忽然插嘴:“唐小姐,請再描述一下那男人的五官面目,越詳細越好。”

唐心在壁爐前轉身,點頭答應:“好,那男人……”她的臉色突然一變,身子搖搖晃晃地後仰,如果不是我閃電般地彈起來扶住她,只怕她會一跤跌入火堆裏去。

“怎麼了?”我低聲問,感覺她的肩膀急促地戰慄著。

窗外毫無動靜,我確信她突然跌倒的一刹那並沒有任何外來的力量進入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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