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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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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27
引言回覆
此時我並沒有意識到她的動作有多危險,至少我認為她已經清醒了,現在是高手唐清,而不是龍格女巫或是什麼妖魂附體的怪物。
我們站著的地方距離洞口約有七米,她蹣跚向上,後背上的四隻手臂垂落下來,緊貼在兩肋後方。
“你要去哪里?”我盯著她的背影。
“‘鏡幻深淵’能夠化解‘百死神功’的劇毒,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要洗清毒素,重出江湖。風,你還年輕,不懂得江湖多風雨,只有不斷地令自己變得強大,才能夠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快樂地生存下去。”
她的話讓我進一步產生了錯覺,只有身在江湖的人才會說出上面那段感觸良多的話。我希望她保持清醒,繼而恢復與大哥楊天相關的記憶。
我轉身搜索遠處的阿爾法和唐心,他們已經在霧氣裏變成了兩條模模糊糊的影子。
建築群是隨著石壁的延展而連綿修造的,這三面垂直的石壁拔地而起,伸向雲霧,根本無法估量其高度。我懷疑建築群的盡頭也會是同樣的石壁,那麼這第二座阿房宮所在的位置,大致可以看作是一口由天然石壁圍成的深井。
它的存在,會有什麼實際意義嗎?
至少秦始皇在驪山修建阿房宮時,是用來分派給自己的皇后嬪妃們居住,以求日夜相守嬉戲,盡享帝王後宮之樂。建造房子的最直接目的是供人入住,修建在這裏的話,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
“我來了……‘鏡幻深淵’,我來了……你是我的……”唐清的聲調陡然變了,一種不祥之兆立即從我腦海裏彈了出來。
那是她的第二重人格在說話,立即由江湖遊俠變為幽棲山林的女巫。我轉身看她,四條張牙舞爪揮動的手臂隨即映入了我的眼簾。
“停下,不要上去!”我提氣大喝,雖然還不清楚她到底要幹什麼,從那種邪惡的笑聲裏已經猜到了大半。山洞和晶石坑是屬於方眼武士阿爾法的,他和異變之後的唐清很明顯是一種敵對關係。
“你在對我說話?”她轉過身子,居高臨下地斜睨著我,距離洞口只有五步之遙。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寄居在唐清的身體裏想幹什麼?”那些舞動的手臂讓我聯想起墨西哥叢林裏的超大蜘蛛,牙藏劇毒而且極富攻擊性。
她陰森森地冷笑起來:“幹什麼?這是我們的世界,任何能量源都該屬於我們支配。你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地球人,趁早滾開——”
我屈膝一躍,越過她的頭頂,輕飄飄地落在洞口,攔住了她的去路。那個五彩斑斕神秘晶石坑是我進入這個世界的門戶,我寧願由阿爾法來控制它,而不是眼前這個隨時都會失去理智的怪人。
“是不是所有的地球人都那麼愚昧?”她向前邁了一步,眉宇間凝聚的殺機噴薄欲出,十指的指尖也瞬間變為赤紅色。
這一刻,我想起了在土裂汗金字塔內部決戰幻象魔的影子時那一幕,化身為手術刀的邪惡力量也是這樣有恃無恐地逼近,自以為勝券在握。人類的思想真是奇怪,明明已經大敵當前,惡戰一觸即發,偏偏能神遊千里之外,想起很多不相干的往事。
突如其來的熾烈紅光暴烈無比地映亮了我眼前的一切,仿佛那些在薄霧中沉寂的灰色屋脊也變得亮麗起來。
“死吧……”她的笑聲無孔不入地侵蝕著我的耳鼓,十指紅光交錯成一道割裂一切的劍網,飛撲上來。
一瞬間,我看到了她的破綻,總共十九處,而且根本沒有那股暗藏的神秘力量護佑,清楚地暴露在我的視線裏。目光所到之處,刀光也如影隨形一般到了,就在她的左肋下撕裂開一道血泉,“嗤”的一聲,頓時血濺如霧。
刀人合一,刀即是我,我即是刀,於是我的目光也變成了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
“楊天……你是楊天!”她又一次叫著大哥的名字,想必“逾距之刀”給她的思想裏留下了深刻之極的烙印,所以每次看到這種驚才絕豔的刀法,便會記起大哥。
“我不是楊天,但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你。”十九處破綻,至少有一半以上在致命的地方,我只是不想過早殺生而已。
“不,你是楊天,除了你,誰還能掌控‘逾距之刀’?你快走,快離開這裏,天神就要從烈焰中復活了,等他打開那扇門,整個世界都會毀滅……我不要你可憐我,快走,快走……”
她的眼神中交替閃現著善良的焦慮與邪惡的陰笑,雙重人格正在激烈交戰。
毫無疑問,那扇門後面禁錮著的是一個被稱作“天神”的超級怪物,擁有毀滅地球的力量,或許那就是用意念操控唐清的終極敵人。未來的某一個時間,他會破門而出,成為禍亂世界的惡魔。
“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他復活?告訴我,有個叫‘蘇倫’的女孩子是不是也在這裏?是不是在‘亞洲齒輪’的旁邊,那齒輪又是藏在哪里?”我用更高的叫聲蓋過她的歇斯底里,如果真的需要逃生,不找回蘇倫,我是不會一個人離去的。
紅光再次閃現,逼得我後退了一大步,此刻她的思想重新被邪惡的一面所控制,這一次出手的目的卻是阻止我的追擊,迅速飄飛後退,落向石壁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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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29
引言回覆
“不要走,我帶你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好不好?”我希望能善待一切愛上大哥的女人,即使明知道他們是無緣的,但是面對已經發生變異的唐清,就算把她帶回到外面的平凡世界裏又能怎樣?
阿爾法和唐心已經返回,與急速離去的唐清交錯而過,卻並沒有出手攔截她。
“幸好敵人在分心旁顧,來不及全力操控唐清,否則你就很危險了。記住,她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是一顆帶刺的鐵球。”
阿爾法的所有表情都隱藏在面具之後,什麼都看不到,只是我從那種悒鬱的聲調裏推測出,一定是遭遇到了新的重大挫折。
“風先生,就要下雪了。”唐心低聲提醒。
雪幕是從遠處一路鋪散過來的,當她跟唐清激戰時,我其實就已經聽到了雪落的聲音。鵝毛一樣的雪片撲簌簌地跌落下來,十幾分鐘之後,便令所有的屋頂都罩上了一層白衣。我在洞口伸出雙手,接住了十幾片雪花,轉瞬便在掌心裏化成水滴,涼意直透心底。
這是真正的雪,不是若有若無的幻覺,但在這個山腹底下的奇異世界裏,又怎麼能接收到來自外面天空的雪花?
“唐心,你該去化毒療傷了。”阿爾法漠然做了吩咐。
唐心順從地答應了一聲,向我點點頭,一路走進洞去。他們之間的關係猶如師徒,阿爾法每說一句話,唐心都會用心聽著,並且立即去做,就像之前老虎對待她的態度。
“有新的力量加入了?”等唐心的背影消失,我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
“你能感覺到?”他反問,又在洞口坐下來,戰靴伸在洞外,承接著羽毛般輕柔的雪片。
他沒有告訴我剛剛追擊到建築群深處之後發生了什麼,但我已經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鼓聲,並不是經由耳朵“聽”到,而是直接有了心靈感應。喑啞單調的鼓聲敲擊著永恆不變的遲緩節奏,仿佛是非洲大陸那些荒漠世界裏幾千年來一直代代相傳的生活模式,隨尼羅河水一起沉浮流轉著。
“我們之間,沒有必然的利益衝突,所以,也許能夠成為朋友?”我做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在前所未有的困境裏,以和為貴、與人為善才是最根本的生存法則。
“朋友?你能接受一個面目怪異的異族人嗎?幾千年了,我一直不相信會跟別人成為朋友,也從沒有這種奢望。”他舉手彈落靴尖上的雪花。
“為什麼不能?你不是一直標榜自己是真正的地球人?”我並不特別渴望看到他的眼睛,但隔著面具交談,心裏總像是紮著一根刺,無法踏實下來。實際上即使是在李家古籍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也沒有過分地驚駭過。
他堅決地搖搖頭:“不必了,我們不是朋友,我不會有朋友。在這個星球上,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雪幕越來越密,視野裏那些灰色的瓦壟全部消失了,只有高高挑起的古式飛簷上還露著原來的顏色,像是一張巨幅白紙上的幾個墨點。
“七星、天狼、入破、三疊?”我忽然看懂了樓閣的分佈規律,竟然暗含著十幾個複雜的陰陽陣式,大中套小,環環相扣。以樓閣、花徑、池塘、門戶結成高明陣法,只有屬於鬼穀子一派的嫡系傳人才能做到,而眼前這一個,所有陰陽俯仰對準的焦點是在建築群的最後方正中位置。
“下面這個真的是微縮了的阿房宮嗎?還是其他魚目混珠之作?”我極目遠眺,希望發現更多的怪異之處。世人一提及阿房宮,最先想到的是秦始皇一統天下的傲岸風采以及楚人一炬後的悲涼廢墟,極少有人會以為它背負著某種特殊使命。
“以七星為守、天狼為狩、入破為迷、三疊為惑,四種佈陣手法,以及將鬼穀子一派的陰陽五行術發揮到極致,猶如一張七弦繃緊的古琴,每一次拂過產生的都是音域的最高峰。只不過,危樓百尺,可撐一時而不能一世。”我所說的,是那個連環陣勢的致命缺陷所在。
“你真的看懂了嗎?佈陣破陣的訣竅並不只是簡單的空間排列,而是時、勢、地、氣的繁複組合。”他自負地笑起來,仿佛擁有這樣的宮殿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而自己永遠是高高在上的統禦者。
雪一直在下,當起初的幾百道飛簷被遮蓋住大半,只剩最高處的十幾處時,陣勢的缺憾越發明顯了。
我指向右前方:“你看,那個位置,是牽動全局的致命傷,只要敵人突破一點,大陣就會瞬間崩潰。”
透過雪幕,那道飛揚突兀的灰色簷角像是俯臥的怪獸露出的猙獰獠牙,把它所在的小樓連根炸毀,被封印者一定能突圍出來,反客為主。
阿爾法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你說得沒錯,但除了唐清之外,沒有人會故意要去毀壞這座古建築。以她的智慧,卻又無法發現那個缺口——”
我感覺到了他的窘迫,自然轉換了話題:“那後面,究竟封印著什麼?”
阿爾法卻不理會我的善意,伸出食指,在地上迅速畫了幾道,石屑翻飛中,一個梯形佈局的建築俯視圖立刻出現了。
“看,這就是阿房宮的藍圖,只有在幾百米的高空俯瞰,才會發現陣勢的不完整之處。這一次,如果不是突來的一場大雪,你怎麼會有機會分辨清楚?”
他說得沒錯,整個建築群裏設置了近千個相同弧度、相同顏色的飛簷,假如不把其他雜亂而毫無意義的部分蓋住,僅僅憑藉人的眼力是不太容易做到迅速去蕪存菁的。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觀點。
“你有沒有聽到鼓聲?”他抬起左腳,輕易地抹去了地面上的深刻劃痕,堅硬的青石地面在他的手指、腳底之下變得脆弱如浮沙。
我當然聽到了,鼓聲來自地下,一直保持著單調緩慢的節奏,沒有絲毫的紊亂。那是非洲人的狩獵鼓,但這裏是亞洲,豈不是最矛盾的地方?同樣的鼓聲,我在土裂汗金字塔前不止一次地聽到過。
“就在阿房宮的最中心點下面,我知道,那個位置是能量防禦的縫隙,假如有什麼力量要入侵進來,必須走那個通道。”
他變得焦躁不安起來,如同一隻領地遭到侵襲的野獸。
“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最初建造阿房宮的作用,只是為了封印某種東西嗎?事件的關鍵焦點,就在前方的殺氣交彙之處。沒猜錯的話,打開那扇被無數人提到過的門,將會有更為石破天驚的事件爆發。”
我凝視著阿房宮的核心,那是一個低陷的天井,約有一百米見方,空蕩蕩的,連個最普通的小亭都沒有,只是一片用青磚牆圍起來的空地。那麼厚的雪,已經把天井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白紙。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彌散在空氣中,“滴答”一聲,一粒血珠從阿爾法的脖頸上跌落下來,在青石地面上飛濺成一朵燦爛的紅花。
“你流血了?”我冷靜地問,如果能有一架高倍顯微鏡和電子分析儀,一定可以從一滴血的元素構成裏獲得他的真實資料。
“有戰鬥就一定會有流血,那不是蜀中唐門弟子間的生死格鬥,而是屬於我和一個被禁錮住的敵人之間糾纏了千年的戰爭。”更多的血從他的喉結位置滲出來,地上的血花變成了斑斑駁駁的花叢。
“讓我來幫你——”我舉起手,稍一猶豫,並不清楚封鎖穴道的武功能不能替他止血。古代醫學高手歷經幾百年的潛心研究,才發現了人體經緯脈絡的存在,所謂的“打穴、點穴”只對我們人類有效。
“我是地球人,血脈骨骼跟你認識的一切地球人相同。”他看出了我的困惑。
“那好,我用暫停血脈流轉的方式幫你止血。”在他釋然的笑容裏,我豁然明白,他在地下生存了那麼久,見識過那麼多江湖高手的武功,當然會看得懂我的救治手法。況且,他的武功也非常高明,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點中了他雙肩、胸口、肩胛、耳下的十幾處穴道,血立刻被止住了。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的是,那些血花轉眼就被岩石吸收了,不留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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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31
引言回覆
9土裂汗大神重現?
“謝謝你,其實我如果不是太心急的話,也不至於受傷。我們的敵人是被禁錮在那扇五百噸重的金屬門後面,除非是借助外星球傳導過來的宇宙能,否則永遠都不會脫困,但他分佈在門外的能量陷阱,還是在我身上撕了好幾道口子。現在最擔心的已經不是他的威脅,而是一顆嶄新的能量球正在逼近——”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似乎不願再將這個壞消息說得更清楚一些。
鼓聲起了回音,傳來的地點更加明確無誤,就在那個空曠天井裏。
“如果你能把情況說得更詳細一些,或許我可以幫上忙,至少我明白發出那種鼓聲的是什麼人,甚至跟他們還有一些交情。”
“真的?”他的嘴角抽搐著,應該是在盡力抑制著自己即將發出的大笑。
在他眼裏,所有決定命運的戰爭都將在大人物之間發生,而不是我這種貿然闖入的年輕人所能掌控的。
“尼羅河流域的土著人剝下鱷魚皮制鼓,又用鱷魚的上顎骨琢磨成鼓槌,所發出的聲音極其喑啞艱澀,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民族樂器都不能夠模仿的。這種完全手工製造的樂器,出產極少,規範性極差,所以迄今為止,世界上根本找不到兩隻音色絕對一致的鱷魚鼓。我聽過同樣的聲音,也明白聲音的主人是誰——”
我試圖向他解釋,僅差一步就要說出土裂汗大神、薩罕長老、幽蓮的名字,但他已經無法自控地截斷了我的話:“你的思維方式太荒謬了,我敢肯定即將破土而出的不會是地球人,只能是科技高度發達的外星人——是外星人,你懂不懂?他們的宇宙航行技術超過地球文明幾萬倍,對於能量的運用更是超乎地球人的思維極限……”
他不斷地踱來踱去,一隻手在空中揮來揮去,情緒非常激動。
驟然之間,雪片下落的密度增加了十倍,幾乎阻隔住了我的視線。我再次伸出手,只有一秒鐘時間,雪片便覆蓋了我的手掌,人體的溫度根本來不及將它們融化掉。
“這是不可能的……這不像是下雪,而是雪崩——”我忍不住低聲叫起來。
自然降雪的密度是永遠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的,等我收回雙手,掌心裏滿滿一捧白羽,泛著刺骨的寒意。
阿爾法靠著石壁停下來,凝視著厚重的雪幕,喉結不斷地起伏著,細線一樣的傷口處又有殷紅的血流下來。再過了幾分鐘,視線完全被雪阻隔,滿眼都是一片銀白,仿如面對著一張嶄新的白色幕布。
在我的遊歷生涯中,只有阿爾卑斯山的一次意外雪崩能與此相比。唯一的不同之處,雪崩時伴隨著恐怖欲絕的呼嘯風聲,而此刻天地一片靜穆,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到,只有令人絕望的純白。
“世界的盡頭到了……我感覺到他要衝破禁錮,撕碎一切封印的藩籬……地球人的力量始終無法對抗外星生物的衝擊。我盡力了……我盡力了……”阿爾法發出了低沉的囈語。
洞口之外,果然傳來了隱約的撞擊聲,像是一柄千斤重錘狠狠地砸在一扇鐵門上的動靜。一瞬間,鱷魚皮鼓聲也轟響起來,成了鐵錘揮動時的伴音。
我暫且不去管屬於土裂汗大神的鼓聲為什麼會在這裏出現,只想先行解決目前的困境再說。
“不要試圖抵禦那鼓聲的力量,他們不是敵人,無論如何,不能讓被封印者掙脫出來。”之所以能下這樣的定論,完全是思想深處的靈光一閃,那是我畢生信賴的第六感。在此前歷經的無數次困境中,正是依靠它的幫助,才能一步步化險為夷。
阿爾法的傷口裏噴出一大團血霧,精神振作了一下,外面那雪幕就減淡了許多。
“不是敵人?所有針對‘亞洲齒輪’出現的勢力,都是敵人……都是地球人的敵人……”血霧飄散之後,他的精神再度萎靡下來,雪幕也緊跟著越發肆虐。
我倏地轉身,去抓他的雙手。目前的情形,他在用一種類似於“天魔解體大法”的手段發揮著身體的最大潛能,以對抗雪幕後面那種無影無形的力量。
“你要幹什麼?”他的眼睛裏陡然放出憤怒的火焰,同時雙腕翻轉,瞬間施展了十幾種不同的擒拿功夫拆解我的一抓之勢,但那完全是徒勞的。當我領悟到了“逾距之刀”的玄妙之後,空間距離已經不復存在了,只要我“想”和“看”,就能完成目標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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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33
引言回覆
“別動。”我的十指搭上了他的雙手,立即收緊,阻止了他的進一步掙紮。
他的手指很冷,宛如存放在冷櫃裏的冰棒,我提聚自身內力,萬馬奔騰一般注入他的掌心裏去。
“別動,同在一條船上,至少咱們可以聯手禦敵。”我發出“心聲”,凝視著面具後面的那雙眼。正常人的眼珠表面會形成一個標準的凸透鏡影像,而他的眼睛卻純粹是一個平面,反映出的只是我臉部的一小部分,相當於兩面普普通通的小鏡子。
他在喉嚨裏“哼”了一聲,不再掙紮,主動放棄身體的防禦力量,任由我掌心上的熱流長驅直入。
“你看到了我的世界——”那是他的“心聲”。
“那不僅僅是你的世界,也是所有地球人的世界,毫無秘密可言。”我立刻作答。
當兩個人的思想相通、能量相融、意識相近之後,內心世界幾乎處於“共用”的狀態。我能感受到他從前生存過的環境,有山水、風雨、都市、人聲,跟我經歷的沒有任何不同。
他的手指漸漸變得溫暖,而在無聲進行的能量轉換中,我感受到了第三方的強大攻勢,洶湧、彪悍、肅殺、狂野,完完全全地控制了洞口外的一切。
“那是誰?六臂天神?人類世界的共同敵人?”三個問題,我早有隱隱約約的答案,只是想進一步從阿爾法這裏重新得到證實而已。迅速衡量了彼此勢力對比後,我得出了令人有些沮喪的結論:“對方太強大了,我跟阿爾法聯手也毫無勝算。”
阿爾法掙脫了自己的手:“所有的資料表明,他火星,採用的飛行器屬於‘多級聯動型’,只是進入地球大氣層時發生了意外碰撞,瞬間肢解,失事墜落。如果不是遭到了如此重創的話,從前的我,也不可能將他封印在這裏——”他向洞口指了指,“看,雪一停止,他的力量又暫時收斂起來了。”
在我的思維體系裏,那些無故降落的密雪應該是代表了兩種勢力交鋒的結果,我和阿爾法聯手,能量對比立刻發生了巨大變化,逼得對方收勢,暫且避讓。
“你身體內蘊藏著的能量非常驚人,但很可惜,你似乎並不懂得善用。這一點,比起楊天來,實在是有天壤之別。”他顯得略微有些失望。
“他也曾幫過你吧?”我探索到了阿爾法的內心世界,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同樣獲取了我的秘密。
“是,十五年前,當我感覺到自己的能量即將耗盡難以為繼的時候,他出現了,打退了火星人的進攻,並且傳遞了相當豐富的能量給我。我原以為可以憑藉他的幫助,最終將敵人斬草除根,徹底消除異星生物的威脅,但卻沒能抓住機會,白白放他走了。”當他開始回憶歷史的時候,雙眼變得黯淡無光,胸口不停地起伏著,很顯然在為錯失良機而後悔。
“真的是這樣嗎?”我感覺到了他刻意回避的一些東西,急切間卻抓不住真相。
童蒙古書《三字經》裏的開篇就說“人之初,性本善”,其實從很多例子來看,應該改為“人之初,性本惡”才對。譬如撒謊,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我敏銳地察覺到他那雙平面呆板的眼睛後面,隱藏著一個更為陰暗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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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回覆
“當然,作為地球人,我不想看到任何外來力量毀滅自己的家園。雖然銀河系裏至少有四萬顆星球可供人類生存繁衍,但我寧願生於地球、死於地球,把靈魂和肉體都安葬在這裏。你大概不曾有宇宙航行的經驗吧?每一次從外太空返回時,看到大片大片幽暗的天體空間中閃出這顆藍色的星球,我就有了回家的感覺 ——”
他陷入了無休無止的回憶裏,只是在我看來,一個穿著秦代鎧甲的人滔滔不絕地解說宇宙航行的奇妙,真的是一件古怪到極點的事。
“這一次呢?沒有回家的感覺?”我不想虛耗時間,希望能到阿房宮裏去看一看,從那陣詭異的鼓聲中,我似乎又一次感應到了土裂汗大神的召喚。
埃及沙漠的那段經歷並非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女將軍鐵娜在仕途上春風得意,土裂汗金字塔的驟然消失,大概也令她受了不少驚嚇。關鍵問題是,土裂汗大神的飛行器並沒有毀滅,而是暫時隱忍,最終仍會停留在地球上。
“他真的會到這裏來?”我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是地球人的盟友,至少在挽救地球二○○七“大七數”這個危機問題上,我們面臨同樣的滅頂之災,需要共同抵抗大災難的降臨。
阿爾法長歎:“這不是我的家,現在不是,再推後兩千年仍然不是。”
他的這種表現,在醫學領域裏會被歸納為重度失憶症,只能生活在現在,越是回憶便越痛苦。
“阿爾法,我要下去,那個天井裏有點古怪。如你所說,第三方力量從那裏出現的話,巨大的震動會不會給這個世界帶來顛覆性的毀滅?”
我很清楚土裂汗金字塔邊長的尺寸,並且那個龐然大物就是土星人乘坐的飛行器,就算是只放一個塔尖進來,也會把阿房宮攪得一塌糊塗。在沒找到蘇倫並且使她絕對安全之前,我不希望再有任何變故發生。
“這個空間遲早都會毀滅,比起第三方力量來,我更擔心那扇封印怪物的門夠不夠結實。”在面具的遮掩下,他隨時都可以撒謊,把真實想法掩蓋起來。
石壁下面滿是積雪,概略估算的話,厚度會超過半米。
我走向石階,謹慎地一步步踢開厚厚的積雪。四周更加寂靜了,雪塊跌落下去時發出簌簌啦啦的動靜,異常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裏。
“你要小心,在這裏,隨時都會起變化,任何地方都不安全。還有,你最好不要陷入奇門陣式裏,以我現在的能量,只能自保,救不了你。”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己身已經處於弱勢,一遇到驟變,肯定先求自保。
我很懷疑唐心依附於他之後,能給自己帶來什麼?恐怕只有越來越凝重並且一觸即發的危險。
“知道了。”我背對著他揚揚手,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積雪剛剛沒過膝蓋,我從雪面上輕飄飄地滑過去,落在阿房宮的門前臺階上。面前的兩扇門是上等的柏木打造而成,左右的青銅門環大如大碗公,散發著幽幽的寒光,門扇上鑲嵌著的幾百顆銅釘,直徑也超過普通的小酒杯,歷經歲月,絲毫沒有生銹的跡象。
刨除四周這個詭異的大環境之後,自己面對的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古建築,這種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在中國的任何一個歷史名城都能夠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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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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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面看看,不見天日,只有半灰不白的一層霧氣懸浮籠罩著。左右陡峭的石壁猶如刀削斧鑿過一樣,筆直向上,表面乾淨平滑,連個可供攀緣落腳的石隙裂縫都找不到。
“第二座阿房宮?蘇倫深入蠻荒邊陲的最重要目標?”我不禁淡淡地苦笑起來,心裏更希望此刻蘇倫是站在我身邊的,可以當先推門進去,作為這座遠古宮殿的第一個美女訪客。
門口兩側各豎著一頭石獅,兩人多高,瞪著青色的雙眼,虎視眈眈地向著我身後的石壁。畢竟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阿房宮的輝煌瑰麗,只是從古人的文字記載裏摘抄出一些斷言片章,可信性並不高。
我下意識地抬手抓住了門環,輕輕敲了兩下。在山外的大千世界裏養成的良好習慣,到了這裏可算是毫無用處了,畢竟這座空曠的院子裏渺無一人,是絕不會有丫環或老奴替我開門的。
這麼看來,蔣家兄弟對於阿房宮的敍述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包括李尊耳的記錄在內,都是毫無來由的無知臆測。如果有人真的到過眼前這座古建築的話,流傳於世的描繪版本肯定不同。
遲疑之間,我突然有了不祥之兆,仿佛被怪獸窺視下的獵人,會產生自然而然的身體反應。殺氣前、左、右、下四面,只有上和後兩面暫時是安全的。我平展雙臂,以“平沙落雁式”倏地向後彈起來,飄然落在雪地上。
大門紋絲不動,石獅居高臨下的詭異眼神直瞪著我,恰好是在殺氣湧動的宣洩口位置。刹那間的錯覺,我甚至以為它們是清醒地活著的,只不過是暫時受了某種人為的禁錮而默不作聲。
陰陽五行陣式,必定是以氣度為主、以幻象為輔、以地域縱橫為骨、以風水流轉為神。我現在完全相信,阿房宮就是方眼武士阿爾法布下的一座恢弘大陣,極盡詭譎之變化。在陣勢殺氣之外,還有一種如同“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龐大力量,正潛伏在我看不見的角落裏,隨時都會猛烈爆發。
或許只有外面那道連綿不絕的厚重山脈才能擋住如此濃烈的殺氣,不被科考學家們發覺,得以沉寂地深埋於地下,一過便是千年。
“怎麼還不進去?”阿爾法在看著我,同時出聲提醒。
“我會進去,但不是現在。”我沒有回頭,但嘴角已經有了微笑。
因為我已經體察到了他的良苦用心,只不過是把我當成了衝鋒陷陣的槍頭或者乾脆是試探敵人的誘餌。一個存在了幾千年的“人”,他經歷過的、頭腦中考慮的要比普通人高明得多,絕不會輕易接納別人,即使我剛剛幫助他打退了敵人的層層進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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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學家們早就下過結論,私有制是社會進步的動力。任何人的本身第一特性都是“自私”,當這種特性發展到極致,便是“大權在手、天下我有”的帝王邏輯,將同類視為工具、視為螻蟻,死得再多、死法再慘烈都不是他所關心的——這種人只要結果,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阿爾法無疑就是這樣一種人,在我探索他的思想時,曾經得到了另外一條更重要的訊息——他的目標並非是消滅敵人,而是要借用對方的能量,製造出更為先進的飛行器,離開這個陌生的地球。
“此刻進去,在‘中央戊己土’方位是安全的,你可以看到那扇門。要知道,當年‘盜墓之王’楊天對它也曾大加讚歎過,或許你會比較感興趣。”他的聲音漸漸提高,大概與敵人比拼能量所受的重創正在恢復。
我所處的位置是安全的,至少身後、頭頂沒有危險,但卻無法看清阿房宮的全貌。稍一沉吟之後,我飛躍而起,落向門樓頂上,這裏是大陣的正西入口,屬於“西方庚辛金”方位,向左是“北方壬癸水”,向右是“南方丙丁火”,所有局勢停留在一個微妙的平衡層面上。
向前望去,一條筆直的青磚大道把樓閣分為兩個部分,左邊的全部是方形高樓,右邊的無一例外都是灰色的八角小樓,一眼望去,幾乎將它們錯認成一片寺院裏的骨灰塔林。如果不是有白雪的襯托,整個院落都會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深灰色,沒有一點生機。
“我說過,現在進去是絕對安全的。”他的語氣已經變得不耐煩了。
大道直通那個空著的院子,我極目遠眺,看到了中間斷開的一段院牆,原來那院子根本沒有門戶,只有一個刻意留下的缺口,像一張怪異的嘴巴橫在雪地上。
“土位當然安全,再向後去呢?‘東方甲乙木’的位置也還安全嗎?”現在雖然不是討論陰陽五行陣法的時候,但他很明顯在隱瞞著什麼,一遍遍地提醒我前面絕對安全,實際上,任何一個陣法上的破綻都會把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安全。”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我轉過身,遙望著他站立的洞口:“既然五方位置都很安全,敵人的突破點又在哪里?你說的話豈不是自相矛盾?”
因為我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潛在危險的大規模迫近,所以有理由懷疑,真正的危險就在那個空院後面,也就是自西向東的闖入者穿過大陣核心之後所要面對的空間。
“我會證明給你看,咱們一起入陣好不好?”他陡然向前俯衝過來,像一架輕巧的紙鳶,毫不費力地馭風而行,瞬間便落在我身邊。
我不想多說什麼,揮手做了個“先請”的動作。他再次躍起,飛向右側的第一座小樓,只在飛簷上一點,翻身奔向第二座、第三座,動作之輕捷比叢林間高空穿梭跳躍的長臂猿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干地支之中,甲主乾天,乙主坤地,所以任何陰陽陣式,都會把“東方甲乙木”作為重中之重的控制點。反觀阿爾法以宮殿樓閣佈陣,西高東低、南北齊平,是以那個空院為核心,用南、西、北、中四個方位接連成一種高聳的壓迫之勢,殺奔東方,這一點能夠清晰表明,他的思想當中,是把東方劃為與敵人勝負決殺的主戰場。
“這個陣式已經失去了控制,他只不過是勉力維持而已。”這是我的結論,也就是說,東方已經失控,他才被迫在西方築起防線,以應對敵人的反撲。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我很明白,要想有真正的大發現,就一定會在正東方向的盡頭。
我跟在阿爾法後面,在樓閣頂上跳躍了二十五次之後,終於到達了空院近前的樓頂。
那座院子並不僅僅有一個缺口,而是擁有東西南北四個缺口,每一個的寬度足有七米。東西向的大道穿過空院後仍舊直線延伸出去,與另外一條南北向的大道在空院中央交叉成十字。
“‘十字星殺陣’?當年你的能量要比敵人強盛百倍以上嗎?”我忍不住微微一笑。
按照阿爾法說的,他在秦代佈陣,距今兩千多年,彼時能夠布成這種“至強勝至弱、開闔掃蕩、撥雲見日”的“十字星殺陣”,可見對敵人的戰鬥力抱有足夠的蔑視。兩千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意外,讓兩方勢力對比突然逆轉過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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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交叉的核心位置,有一個深陷的圓圈,直徑為十米,在白皚皚的雪地上顯得分外醒目。
“對,強盛一千倍都不止,佈陣之初,我甚至可以把他封印在‘陣眼’裏,那個圓圈的位置有一口天然深井,向下直接貫穿進入地脈,永遠沒有盡頭,作為‘陣眼’再合適不過了。”
阿爾法不停地長歎,縱身下樓,緩步踏進空院的缺口,一直走向那個圓圈。
10亞洲齒輪就在那裏
每個人都會有如意算盤落空的時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八個字適用於一切人類活動,自古至今,絕無例外。
他在雪地上行走的背影略顯躑躅倉皇,仿佛一個失勢的君王正在憑弔已成廢墟的故土。事實上,能量對比逆轉之後,這個“十字星殺陣”便失去了任何作用,只能是無用的擺設,弄不好還會被敵人利用,大舉反攻。
我也進了空院,這裏的雪要比外面薄一些,只能沒過小腿。
雖然是古井,卻沒有常見的井欄、井臺,只是平地上出現的一個圓洞,四周鋪砌的青磚呈逆時針方向排列,形成了一個動感極強的漩渦。井的確很深,向下看的時候,給人以頭暈目眩的感覺,視線所及之處,岩石泛著淡淡的青光,沉寂而冷峻。
“你該知道什麼是地脈吧?”他探身向井裏望著。
我的謹慎被他誤認為膽怯,但這一點並不需要澄清:“知道一些。”
“由這裏,可以通向無窮遠處。在這個藍色的星球上,能被稱為地脈的洞穴不足十個,這是規模最大的一條,你聽,地心的聲音——”他側著身子,做出潛心諦聽的樣子。
“地脈是不分規模大小的,因為沒有人能探究它們的終點。”我冷靜地糾正他。
地脈這個名詞,自古以來就在物理學、考古學、生物學、地理學上佔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可以將它比作是人類身體裏的血管,貫穿全身,卻又是被深藏在血肉骨骼組成的框架內部。
近代航太學的研究成果表明,宇宙中曾經存在著無數顆能夠孕育生命的星球,其發展過程與地球相似,但這些星球上的“地脈”斷裂破損,直接導致了星球生物鏈的七零八落狀態。當生物鏈毀滅時,整顆星球也遭受了滅頂之災,失去生命力,最終分崩離析在宇宙星空裏,直到化為隕石或者粉塵。
“不,那個理論是錯誤的,就像人類驗證了‘地心說’的錯誤,然後以‘日心說’取而代之一樣——這條地脈能夠通向‘亞洲齒輪’,是地球存在的基礎。假如有人喪心病狂地企圖毀滅地球的話,破壞地脈,然後炸毀亞洲齒輪是最快捷的方法。”
他又一次提到了“亞洲齒輪”,而且有意無意地在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我不再輕易上當,任他自說自話。經由地脈進入地球上的某一個位置,理論上可行,但實際上卻永遠無法做到,因為它本身的物理性質如同一個“黑洞”或者“蟲洞”,一旦陷落進去,立刻就會被同化,然後傳送到無法預料的地方,與初始目標永遠都是南轅北轍的。
“前面,通向哪里?”我岔開話題,抬手指向正東缺口。
“是那扇門,封印之門。”他從諦聽的狀態恢復了正常。
“我想過去看看——”不等他表態,我已經繞過井口,踏著積雪前進。
“停停,停一停,你聽,那鼓聲又響了,第三種力量就在……就在下面……”他大叫起來。
單調的非洲鼓聲比他的叫喊更早一秒傳入我耳朵裏來,我迅速轉身,正看到他疾步後撤,踢得腳邊的雪塊漫天飛舞。
聲音確確實實來源於井下,敲擊聲與回聲一高一低、一短一長地呼應著,有時候很切近,有時候又很邈遠。我猛地跨近一步,俯身望著井下,視野中仍舊一片昏暗,凹凸不平的井壁有如磨牙吮血的妖怪偷偷張開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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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井壁對於聲音起了阻擋、反射、衍射的作用,所以沒辦法對聲源的方位進行確定,只能概略地估計為五十到二百米深度之間。如果來的果真是土裂汗大神的飛行器,它應該很快就能衝破地面。
“你看地上的雪——”他再次大叫。
我們兩個的反應靈敏程度大致相當,在叫聲出口的同時,我注意到井口附近的雪正緩緩向前滑動,無聲地落進井裏。
“井下產生了吸力?”真可惜手邊沒有強力探照燈之類的工具,否則至少能看清一百米深度內發生了什麼異常。
阿爾法已經退到十步之外,微屈著身子,雙腳牢牢抓住地面,做著“千斤墜”的架勢。
“你不是第一次遇到吸力?”我不動聲色地問。既然他搶先採取這樣的防禦姿勢,必定吃過這口井的苦頭,生怕自己被第二次吸進去。
吸力正在增強,我的褲腳被一次次拉動,向前飛揚著,好像站在一架緩慢啟動的巨型排氣扇前面一樣。
“那吸力會越來越強,直到把這個院子中的一切全部吸光,無論是人還是積雪……”他苦笑著,雙拳橫在腰間,膝蓋彎曲得更厲害,紮成“四平八穩”的長橋馬步。
我環顧著空曠的院子,現在能夠隱約明白為什麼在建築群的中央會留著這麼奇怪的一大片空地了。吸力再次增大,腳下的雪正隨著井沿上青磚的逆時針走向旋轉著,漸漸形成一條聲勢龐大的雪柱,直上直下地滑向井裏。
“我們暫時退出去吧?”阿爾法不等我做出回答,已經急步轉身後退。
驟然間,吸力提升了數倍,把他臉上的黃金面具一下子吹落,在空中翻滾著。任何一個人在此刻會做的第一反應就是躍起來去抓,當他旋身舉手之時,我終於看到了他的臉。那是一張略顯蒼白的“人”臉,挺直的鼻樑、元寶形的唇、濃黑的眉、寬廣的額頭——一張可以算得上是“英俊”的男人的臉。
他的動作敏捷輕盈,彈跳起來,把面具抓在手上,不過隨即接觸到了我的目光。
“我……我的眼睛……”他舉手遮住眉際。
“方形雙眼,果然跟李家古籍上畫著的一模一樣。”我在心底裏駭然長歎,但表情仍舊裝得若無其事。
“我說過,自己是地球人中間的異類,不管怎麼辯白,都沒有人會相信我們是同類。”他重新戴上面具,從眼部的兩個空洞裏望著我。
那雙眼帶給我的震撼像是漆黑的雨夜裏突然炸出的閃電,只是白駒過隙般的一閃,卻永遠刻印在腦海裏。他的眼眶是橢圓形的,正方形的眼珠牢牢地嵌在裏面,像我們所有人的眼睛一般黑白分明。
“我明白他們的感受,換了我,也絕不會以為咱們是同類。”吸力造成的洶湧旋風已經不足以分散我的注意力,甚至我也忘記了先退出院子暫避一時,腦子裏只回想著這麼兩句話:他是不是地球人?他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所以,我習慣了不辯白、不解釋、不溝通,你們是你們,我是我。先退出去吧,被吸進地脈裏去,一切就都晚了。”
他開始向後退,雙手用力按住面具,免得再次被風吹掉。
我並沒有聽他的話繞過井口,退向西邊的院牆缺口,而是轉身向著正東走下去,努力在迎面飛揚而來的雪塊中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當分支幹擾太多的時候,我寧願拋開一切,直奔主題,也就是那扇封印怪物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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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你去哪里?”他在我身後氣急敗壞地大叫。
我頭也不回:“去陣勢的最薄弱處。”
這個世界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再按部就班地困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必須得另外闖出一條新路來。阿爾法的極度保守已經讓我無法忍受了,他心裏有很多秘密,也洞悉這個世界裏的所有危險,但卻全部封閉在心裏,一點都不向外透露。
“就是這裏了……我們已經到了……”冥冥之中,有人慨然長歎,仿佛歷盡無光黑夜的人終於站在了黎明的晨曦裏,那種如釋重負般的喜悅就在這兩句話裏表露無遺。
說話的不是阿爾法、不是唐心更不會是老虎或者顧傾城,而是一個蒼老而頹然的男人聲音。
“是誰?誰在說話?”以我的聽力,竟然分辨不清那聲音是從哪個方位傳來的。接下來,那個老男人說出的話轉化成了吱吱咯咯的無線電信號,明明知道是他在說話,卻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我連續轉動身體,目光掃向院子的每一個角落,卻毫無發現。
“能量……”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加進來,但只有這兩個字是能夠聽懂的,其餘的都是快速而扭曲的電子串號雜訊。
“能量……”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也響起來,並且他們三個的交談中,“能量”這個詞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並且是純粹的國語發音。可以想像,他們談論的核心就是“能量”這件事,而且聲音裏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欣喜。
阿爾法遠在百步之外的院牆缺口處,在飛雪呼嘯的困擾下,根本不可能聽到我的叫喊,所以我乾脆放棄了要跟他交流的願望。
“聲音地脈嗎?”我抑制住想要自己進入那口深井探個究竟的強烈衝動,大步走出院子,那聲音隨之消失了,我的耳朵裏重新恢復了寂靜。
這邊的樓閣分為三種,三角形、正方形和五邊形錯雜共存,高度僅有十五米左右,恰好等於三層樓的建築規模。當然,建築材料仍舊是青磚和灰瓦,也被腳下的大道分為左右兩個部分。
阿爾法所布下的這個奇門陣式非常晦澀,在我看來,他想做的並非簡簡單單的“封印”,而是故意在封閉的同時,留下了非常多的直線通道,在封印者和被封印者之間搭接成了無數條可以溝通的暗道。
被封印者肯定是敵人,他跟敵人之間還有什麼溝通的必要?這種“欲說還休、後患無窮”的佈局幾乎是所有的風水術士必然摒棄的,偏偏在他手下出現,到底預示著什麼?
最令我疑惑的一點是,晶石具有辟邪、鎮煞、驅魔、除妖的神秘力量,他擁有數以萬計的晶石,甚至都能砌石成井了,卻不肯調撥一部分,作為奇門陣式的輔助力量,這也是無論如何說不過去的。
“風先生,你要去哪里?我來陪你。”唐心從左面的樓頂飄然降落下來,手裏捧著一隻裝滿晶石的水晶瓶子。
她的臉上帶著燦爛而溫柔的笑,又是老虎奢望已久卻永遠無法看到的那種表情。由一個高貴、冷傲、孤絕、寂寥的冰雪仙子變為巧笑嫣然、溫順可人的小家碧玉,她似乎毫不費力地便完成了角色的轉換,把從前那個唐心連根拋開,不留絲毫痕跡。
“我想去這條路的盡頭。”我微笑著點頭致謝,把腦子裏的雜念掃除,心思轉回到眼前的困境中來。老虎得不到唐心是可悲的,但我如果陷落在這裏,耽誤了救援蘇倫的時機,結局會比老虎更可悲一千倍。
失去時間的世界唯一的好處就是不必擔心天黑,不必為“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而憂心忡忡。我加快了腳步,從一排排三角形、正方形、五邊形的林立樓閣間穿過,心無旁騖,只有不斷向前。
“風先生,有件事我需要告訴你——假如蘇倫小姐真的進入了‘亞洲齒輪’的話,誰都救不了她,我們無法進入那裏,原先存在的路已經被徹底堵死了。”唐心沈默了許久之後,終於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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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淡淡地回應了一句,腳步稍微放緩。
眼前的路變成了明顯的下坡,兩邊的樓閣基礎隨著地勢降低而拔高,與其他的樓層頂面高度維持水準。灰色的樓閣、純白的雪地、昏黃的天空,讓我的心情也變得沉甸甸的。
唐心一聲長歎:“這條路就是通向‘亞洲齒輪’的,直線距離為九公里,把輕功發揮到極限的話,只需要二十分鐘就能到達那裏。據他說,那裏就是地球的核心,齒輪運轉產生的動力傳達到地面上去,維持著地球人存在的根本要素。風先生,人類生存最需要的一點是什麼?”
我眺望著路的盡頭,稍作思考,立即做出回答:“你說的是重力或者‘地心引力’嗎?”
按照美國著名航太學家卡蘭蒂多所著的《地心說》那本書上的理論,“氧氣對人最重要”這一論點已經嚴重過實,地心引力才是地球人甚至地球本身存在的關鍵。作為美國宇航局內部的絕對技術權威,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不容全球科學家們不深思。
唐心笑了,兩腮上旋起動人的酒窩:“是,風先生博覽群書,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否則老虎也不會對你推崇備至。”
從埃及沙漠的土裂汗金字塔到北海道楓割寺的海底神墓,我已經成熟了很多,心裏有任何疑慮的時候並不急於求解,也不再盲目地第一時間向別人詢問。
亞洲齒輪到底是什麼?難道真的如蘇倫的老師冠南五郎他們所說,是維持亞洲地區和平的要素——很明顯,這個答案太偏重於唯心主義,或許只能供星相學研究家們探討,然後獲得理論上的支持。
它在路的盡頭嗎?我下意識地轉身,望著在視線裏已經模糊的那個空院。
阿爾法沒有再次出現,但我希望是由他來親口解釋“亞洲齒輪”的事,而不僅僅是唐心的轉述。
“風先生,你在找什麼?他說過,大家會有機會坐下來談的,只是現在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不得不把一些無關緊要的繁瑣細節推後。我們繼續向前,先看到那扇封印之門再說吧?”唐心始終謹慎地捧著那水晶瓶子,笑容漸漸隱沒。
她的神情祥和而淡定,甚至透露著一絲頓悟一切後的悲哀。
“唐小姐,阿爾法對你說過什麼?”我擔心的是她被方眼武士洗腦,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怪事來。非我族類,其心必殊,他小心隱瞞著的那些秘密未必都是造福於地球人的好事。
“說?為什麼要‘說’呢?就像他用‘心聲’通知你一樣,所有的思想溝通只需要一秒鐘、半秒鐘就完成了。我知道他所想的,他也看懂了我內心的一切。”唐心答非所問,臉上再次浮出甜蜜滿足的淺笑。
她的頭髮裏、衣服上不再有任何毒蟲,完完全全地變了一個人,這種變化,是江湖上任何人都不敢想像的。
我無聲地笑了笑,表示理解,感情的事是誰也說不清楚的,真正有緣的人往往在一瞥之間便註定三生。
前進一千米左右,地勢已經降落了近二十米,兩邊的灰色樓閣拔地而起,給人造成了巨大的壓迫感,我們仿佛穿行在仰望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裏。從高處俯瞰阿房宮與真正進入建築內部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走到這個位置,我已經發覺到了阿爾法布下這個陣勢的高明之處。
以高樓代替“東方甲乙木”的“木”,磚瓦建築是沒有生命力的,可以永世長存下去。況且三種不同造型的小樓錯雜排列,毫無規律,很容易就讓人迷惑其中,找不到去路。
視線裏陡然出現了一大片青色的岩壁,突兀地橫截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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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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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先生,那裏就是‘亞洲齒輪’的唯一入口。”唐心指著岩壁下的一個並不起眼的方形入口。遠遠望去,那只是一個長寬各有兩米的小洞,這條大道到達岩壁前的時候,突然變窄,直伸入洞裏去。
我長吸了一口氣,拔地而起,飄然踏雪疾行。
“風先生,等等我,封印之門就在洞口內部,小心危險——”唐心關切地叫著,緊跟在後面。
兩分鐘之後,我已經站在黑魆魆的洞口前。岩壁非常平滑,在上面開鑿出的洞口也是異常精准,如同高手匠人細心雕琢而成的,平滑程度不亞於混凝土澆鑄的成品模型。
“是阿爾法借助這個奇怪的洞封印住了敵人?敵人對‘亞洲齒輪’很感興趣,所以才上了這個當?那麼,蘇倫又是循著什麼途徑到達彼端的?難道是茅山道士的‘穿牆術’?”我撫摸著冰冷的石壁,腦子裏越來越多地冒出亂七八糟的奇思妙想來,但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把它們保留在自己心裏。
“向前一百步,就是封印之門。”唐心無奈地苦笑著。
我只問了一個看似與眼前的困境相去甚遠的問題:“唐小姐,與從前相比,阿爾法的能量還剩下多少?”
在陰陽玄學裏,封印者的能量大於敵人時,可以予取予求,對手下敗將做任何形式、任何時間段的封印和囚禁,並且,他是可以隨時解除那些封印的,比如他覺得敵人已經崩潰,沒必要再繼續禁錮對方的時候。
假如在一次封印之後,施術者的能量驟然受損,下降幅度到了相當巨大的程度,則他便再沒有揭開封印的能力了,只能等待被封印者自身能量提高,衝破禁制。
我在懷疑,阿爾法封印對方後,能量受損,失去了對封印之門的控制,更談不上隨時消滅對方了。從他說過的話裏,我能判斷出他很有可能已經失去了對阿房宮的控制,被逼得只能牢牢退守岩壁上的洞口。
“千分之一吧,那是最樂觀的估計,你猜得沒錯,封印的局勢的確已經失控。之所以發生這樣奇怪的變化,是有人改變了地球的運行規律,加快了五倍到二十倍。在與這種加速力抗衡的過程中,他的自身能量系統消耗巨大,直到發生了莫名其妙的崩潰。那些晶石,正是他努力採集能量的源泉,只不過收效甚微。”
唐心的表情充滿困惑,她無法明白“地球自轉加快”是怎麼回事,但我已經隱約想通了。
在埃及沙漠時,土裂汗大神曾經提到過,他的飛行器降落之後,為了迅速將時間推移到二○○七年“大七數”發生的年代,他主動耗費自身能量,加快了地球的轉動。
現在,他從前做過的工作與阿爾法的論斷重疊在一起,也就解釋通了後者能量消失的怪事。
“我進去,你暫時守在這裏吧。”我低頭向洞裏走。
如果前面有未知的危險,我希望自己獨力承擔。不管唐心會不會愛上老虎,畢竟他們曾經是患難與共的朋友。
“不行,我必須得跟你在一起,他說過。”唐心毫不猶豫地跟進來,舉高了水晶瓶子,晶石的光芒透射出來,剔透閃亮,完全代替了平時使用的強力手電筒。
這個洞口雖然開鑿在岩壁下面,洞壁的框架構成卻很像是混凝土行家打造出來的,表面平滑乾淨,不帶絲毫毛碴兒和褶皺。
我有些懷疑:如果說阿爾法自我封閉的年代是在秦朝,難道後來一磚一瓦的所有建築是他親手完成的嗎?否則幹活的工匠一走出山谷,隱居的他便再沒有秘密可言了,因為世界上存在著很多無聊透頂的人,恨不得發掘出幾個有價值的秘密,然後滿世界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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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亞洲齒輪1封印之門
洞壁不會發光,有幾次我把手掌貼上去,只感覺到刺骨的寒意一陣陣地傳過來。它的空間尺寸始終沒有變化,與港島地面以下建造的防空工程十分相似。
一百步的距離很快走完,當前面出現了那扇銀光爍爍的金屬門時,唐心忽然停了下來。
“風先生,有件事……非常奇怪,我總感覺那扇門是有思想的,仿佛隨時都能活動起來。我甚至能感覺到它在呼吸,與四周的石壁渾然形成一個龐大的整體,而我們身處的這個洞口,就是一張史前巨獸張開的大嘴……”
她舉高了水晶瓶子,金屬門上反射出的光暈閃閃跳躍著,劃出一個又一個亮晶晶的光圈。
我再向前走了幾步,已經貼近了門扇,感受最強烈的就是四周壓迫過來的凜凜寒意,雙肘、膝蓋和腳踝的關節已經有了凝滯不靈的現象。粗略估計,山洞裏的溫度會在攝氏零下十五度左右,相當於一個中型冷庫全力工作時的環境。
“阿爾法已經確信自己打不開這扇門了?”我不想再給唐心更大的壓力,因為自己也能感受到金屬門的非同尋常之處。
“對,他當初建造封印之門的操作手法與古代陵墓中的‘斷龍石’完全相同,只有來路,沒有回路。所以,除非有一個人自身的能量能將斷龍石提升上去,其他類似爆破、穿鑿等手法都無濟於事的。它的厚度為十五米,平面尺寸九平方米,合成成分為鐵、銅、金、銀四種,各占四分之一,可想而知,其總重量已經是個非常恐怖的天文數字——”
唐心的語氣很堅決,畢竟在地球人看來,要想在平地上挪動總體積為一百三十五立方米的巨大金屬塊已經很是費勁,更何況是在狹窄幽長的山洞裏。
“所以,這條路被徹底堵死了,除非——”她靠近我,水晶瓶子貼在門上,仔細檢查著金屬門與洞壁的接觸位置。
“除非什麼?你的意思是不是被封印者有一天會自己破門而出?”那是我的直覺,永遠準確,從無失手。
唐心苦笑一聲:“風先生,高手思考問題總會殊途同歸,難道你心裏不是這麼想的嗎?”
金屬門嚴絲合縫地嵌在石壁裏,貼合的緊密程度足以令最優秀的建築師歎為觀止,仿佛這兩種不同結構是從最原始狀態開始就長在一起的。
“我的想法跟你有一點點不同——當阿爾法失去了對封印之門的控制後,道消魔長,此起彼伏,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一定環境、一定時間內能量的總和是恒定不變的。他失去了能量,誰得到了能量?假如這部分遊離能量落在被封印者身上,或許下一次,他會主動打開門請我們進去。”
我伸出雙掌,平貼在金屬門上,意念之中,把它想像成一塊可以握在掌心裏的冰片,催動全身內力化為滾滾翻湧的暖流,一直向它內部輸送過去。
唐心眉尖一挑,露出一絲驚愕:“風先生,你在開玩笑?”
這一次她的表情純淨如豆蔻年華的小女生,或許這才是年輕女孩子最應該擁有的本質,而並非幫會仇殺和江湖上的爾虞我詐、鉤心鬥角。話又說回來,那樣的唐心就不是初出唐門便嶄露崢嶸的新一代准掌門人了。
“我是在開玩笑,難道你不覺得咱們交談的氣氛太悲觀了嗎?其實美國人在爆破方面的最新研究成果可以用‘無堅不摧’四個字來形容,就算把這座石壁完全炸碎挪開都不是太困難的事。你看,只要假以時日,沒有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不知道,就在懸崖頂上還有顧傾城這個強大的後援。
自始至終,我對顧傾城的能力便有一個很高的評價。她可以輕易調動大隊人馬進山探險,麾下又帶著衛叔那樣的前輩高手,這已經超出了一個古董商或者學者、音樂家的能力範疇。
衛叔的死,絲毫沒有給她帶來困擾,眉宇之間反而更加堅定果敢。
我想——她所掌控的中堅力量還沒有完全顯露出來,除了衛叔和死傷殆盡的這隊人馬,必定另有他人。我無法想像她的身份,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當然,我希望大家不會成為利益抗爭的敵手,永遠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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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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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唐心皺了皺眉,露出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憂傷。
金屬門上傳來的深重寒意有增無減,我慢慢撤回雙掌,腳下錯步之時,忽然感覺到平滑的地面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凹槽。
“唐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些話怎麼講?”我並沒有立即蹲下身子去進一步觀察,只是不著痕跡地拖動著腳尖,沿著一條凹槽遊走著,並且迅速辨認出那是一個筆跡渾然大氣的“天”字。
“我是馬上就要面臨死亡的人,這句話豈不是最貼切的寫照?”她半轉身,水晶瓶子垂到腰際,幽光滿地灑落。
“什麼?我還是不明白,能不能說得更詳細些?”我故意拖延著這個話題,引開她的注意力,同時眼角餘光向下一瞥,那果然是一個顏體楷書的“天”字,大約有一本時尚雜誌大小,筆劃粗細恰如一個壯碩男人的食指。
我退了半步,又露出腳底踩著的另外一個“到”字。
“盜墓之王,楊天到此!”這八個曾經刻在海底甬道裏的字一起從我腦海裏彈起來,喉頭一哽,強抑住即將噴出喉嚨來的大叫。下一個字是被唐心踩在腳下的,只是她不曾察覺罷了。
“風先生,我是帶著記憶出生的,而那段記憶就是有關一個人的死亡,還伴隨著一個星球的毀滅。這件事,你是第一個聽眾,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
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回憶裏,雙眼迷惘地向前望著,空洞無比。
“當然,不過在詳談之前,請你後退一段,我想用金剛猛力擊打在門上,看看它會不會發生變化。誠如你所言,假如這是一扇具有靈性的門,遭到暴力破解時,必定有不同尋常的反應。”
我橫跨了一步,極其自然地擋住了她的視線,等她順從地後退時,地上果然又露出一個“此”字。
“風先生,你的武功不會比阿爾法更高明,千萬不要因無謂的嘗試而弄傷了自己。”唐心已經站在二十步之外,在晶石光芒的映照下,影影綽綽,如幻如魅。她的“帶記憶而生”的來歷的確很吸引人,但比起大哥楊天留下的字跡,卻又變得微不足道了。
字跡是豎向排列的兩行,左邊是“天到此”三個字,右邊是對應的“墓之王”三個字,合起來正是上次他留在海底甬道裏的那兩句話,只是排在最前面的“楊、盜”二字卻消失了。
從“天、墓”二字與金屬門之間的狹窄距離推算,那兩個字是被壓在門下了。
字跡是大哥的手筆,這一點毫無疑問,那麼為什麼會被壓在金屬門下呢?據阿爾法說,封印之門是在秦代造成的,而門後面的怪物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困住——
我在自己額頭上輕輕一拍,立刻悚然頓悟:在大哥留字之後,這門曾經向外移動過,所以才把最頂上的兩個字壓住。這麼看,怪物已經有了移動金屬門的力量,雖然每次推動的距離很短,時間累積下來的話,總有一天,他會把金屬門完全推開,闖進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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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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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沒有絕對不可能的事,雖然唐心一再強調金屬門的體積和重量,但危機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我壓低了身子,雙足扣緊地面,紮了個結結實實的馬步,閉目冥思半分鐘後,陡然雙掌齊出,“噗”的一聲輕拍在門上。
金屬是最好的導體,在掌心傳來寒意的刹那,我催動丹田之氣,經由胸、肩、肘三點次第發力,以“龍門三鼓浪”的綿柔功夫全力以赴地撞擊在門上。意念之中,奔放的內力化為急促震顫的靈蛇矢矯而入,瞬間突破了十五米的距離。
“有一個……人,不,是怪物!他站在門後面……”
我稍稍有些吃驚,不過隨即冷靜下來,舌尖在門齒上一掃,已然劃破了一條小口,血腥氣大作。“兵解大法”在關鍵時刻總能給我以最需要的幫助,突破金屬門內壁的力量倏忽增大十倍,狂風驟雨一樣攻擊到那怪物身上。
金屬門發出“嗡”的一聲震天巨響,猶如磨盤大的石塊落入百米深井一般,回聲連綿不絕。
怪物被震得騰空而飛,但他的身子立刻旋轉起來,像一柄驟然打開的失去油布的傘骨。第六感告訴我:他是有著六條手臂的,體型彪悍高大——
難道是鐵娜記事簿裏的‘幻象魔’?六條手臂,與異化後的唐清一模一樣,他是牽動傀儡的幕後主使人?太多驚訝讓我無法不分神他顧,一股錢塘江潮水般的力量倒撞過來,正是怪物喘息稍定後的決然反擊。
視線裏,金屬門的正中位置倏地鼓脹起來,像是一個剛剛進餐完畢的大胖子。我只來得及移開手掌半寸,那股力量直灌過來,“喀喀”兩聲過後,我的雙腕同時脫臼。幸好我應變迅速,淩空倒翻了兩個跟頭,把追擊過來的力量完全化解開來。
這是我闖蕩江湖以來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虧,踉蹌落地之後,扭腰甩臂,先讓自己的腕骨復位,黑暗之中,自己的臉肯定已經紅透了,畢竟唐心就在旁邊看著。
“風先生,你還好吧?”唐心關切地扶住我的右肘。
“嘭嘭、嗡嗡——”金屬門又響了,回聲由裏而外,一浪一浪地撲過來。
“是怪物蘇醒了嗎?我們還是先撤出去吧,見了阿爾法再想辦法。”唐心和我沒有心靈感應,自然也就不知道我腦子裏在想什麼。如果是蘇倫在,剛剛早就出聲示警或者拔槍出擊了。
我不知道怎麼向她解釋才好,其實單純抬出“幻象魔”來闡述問題,絕對不會讓別人信服。
“唐小姐,通往‘亞洲齒輪’的路就在那扇門後面?通道的彼端是不是也有斷龍石隔著,他是被囚禁在兩道門之間的,對不對?”我的本意是擔心蘇倫,她的武功沒辦法與怪物抗衡,一旦狹路相逢,只怕凶多吉少。
唐心暫時擺脫了愁鬱,促狹地笑著:“當然,只要蘇倫小姐確實在亞洲齒輪旁邊,就不會遭到怪物的騷擾。他們之間,肯定也隔著十五米厚的金屬障礙。所以,風先生實在不必擔心,但我想如果蘇倫小姐知道你的心思,一定會感激莫名。”
世界各地的媒體上不斷爆出有嬰兒帶著前世記憶出生的新聞,幾乎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屬於嘩眾取寵的炒作,只不過是用來提升報紙雜誌的銷售量而已。但所有的尖端生物學家都同意“前世記憶”這個專用名詞,完全肯定了這一現象的真實存在。
唐心的前世記憶又是怎樣的呢?我希望她的聽眾能換成癡心一片的老虎,而不是我,因為我的心此刻已經飛向了封印之門的那一端。
“風先生,你有沒有想過,既然封印之門是無法打開的,蘇倫小姐又是通過什麼途徑去了那裏?時空穿梭還是蟲洞異變——為什麼不重新思考一下她失蹤的過程,然後找出更合乎情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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