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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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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5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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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對講機裏傳來的驚呼
我平靜地笑著:“我也相信唐心小姐是個不平凡的女孩子,關鍵是,咱們面臨的困境已經超越了凡人世界。你也該明白,她現在有危險,這裏不僅僅佈滿了毒蛇怪蟲,更有某種奇怪的輻射源存在。老虎,為她好,也為了你自己,把所有的狀況講出來吧。”
每個人都會有私心,老虎必定也有他自己的苦衷,我希望他能跳出迷戀唐心的怪圈來,徹底看清眼前的形勢。
“輻射源?”顧傾城凝視著腳下的血跡,忽然長歎,“所有人說過的怪事,你都相信?”
“所有人?我只相信正確的描述,任何事都有截然不同的兩面,不是嗎?”我笑著反問,“我們在這個詭譎的懸崖上停留太久了,下一步,無論進退都要有切實可行的手段,而不是互相猜忌,對不對?”
“對。”顧傾城笑了,“一切都聽你的指揮。”
她的笑容依舊溫柔嫵媚,但美麗的表像下面到底掩藏著什麼,誰又能知道?就像桀驁不馴的唐心那樣,在老虎眼睛裏是美豔不可方物的,真實情況又是如何?
“老虎——”我低聲叫他。
“風,其實我並沒有到達懸崖下的任何地方,也沒有被囚禁在某個空間裏。我說的一切,都只是小心由對講機裏傳出來的。”他攤開雙手,慚愧地聳了聳肩,避開我審度的目光,再次探頭看著崖下。
“哦?什麼?”顧傾城一愕,不過隨即用淺笑掩飾過去。
“按照經書上的指引,我和小心一直到了五角星芒大陣的中央,她阻止我繼續向前,要我作為後援。我說過,她的智慧高出我很多倍,許多時候,我是心甘情願聽她指揮的,所以我暫停下來,我們用對講機保持聯絡。”
顧傾城向我望了一眼,臉上緩緩地浮起了一層苦笑。
我明白她的意思:“老虎那樣的男人,應該是唐心身邊亦步亦趨的護花使者,怎麼可能臨陣後撤,任自己的心上人單身冒險?”
“你們不明白我對她的信任,在我心裏,她的自身能力已經超越了地球人的範疇。”我相信老虎並沒有故弄玄虛,他的聲音非常誠懇。
顧傾城又是一聲長歎,想要插嘴,突然閉口。
“起初,她在對講機裏的敍述很正常,大約三十分鐘後,發出了第一聲驚呼——”
老虎的敍述只進行到這裏就被顧傾城的驚呼打斷了,她指向自己的腳下:“風,快看,血跡被石頭吸收了……這裏的石頭竟然是能夠吸血的?”
果然,她腳邊的地面重新變回了灰白色,附著在上面的人血一滴都不見了。
顧傾城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色已經蒼白無比,並且習慣性地垂手掏槍,惶急地向四周張望著。
死掉兩個人的現場,流出的鮮血至少能夠污染三四平方米的地面。龍格女巫那種古怪的殺人手法並沒有造成鮮血四濺的場面,但在很短的時間裏,死者的血是不會消失的,但那只是在常規情況下。這裏,是個沒有時間的世界,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尋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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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5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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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血跡仍在不停地減少,顧傾城後退了一大步,取下自己右腳上的鞋子反轉過來,觀察著鞋底,“噝”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鮮血會消失?它們是被空氣吸收掉的。”
她剛才明明站在血泊裏,鞋底上肯定會沾到血跡,現在卻變得乾乾淨淨的,連一絲紅顏色都沒有。
“這能說明什麼?”老虎冷笑。
顧傾城平伸出左手,攤開掌心,仿佛要接一些空氣在手心裏,低聲自言自語:“液體可以在特定條件下化為氣體,這是地球上特有的物理規律。那麼,在外界溫度沒有任何改變的情況下,血液怎麼可能被空氣吸收,化為烏有?這裏……究竟存在什麼樣的力量?”
處在陌生的環境裏,人總是會變得越來越無知,說話時的問號成倍增加。
老虎突然焦躁起來:“先聽我把話說完,小心在對講機裏說過的一些事很古怪,或許你們能參透點什麼!”他急促地搓著雙手,接連向崖下望著。
我的腦海裏忽然靈機一動:“老虎,你以為唐心落入了懸崖下面?”自從龍格女巫消失,他一直站在懸崖邊向下看,絲毫沒有改變位置。
老虎用力揮了揮右臂:“不錯,她的第一聲驚呼拖得相當長,就像一個人從平地一直墜入到深井裏時的呼叫聲一模一樣,越來越縹緲低微,足有十五秒的時間。任何人聽到那種呼聲,都會想像得到,她已經從某個地方失足墜了下去。”
我忍不住要搖頭反駁他,蜀中唐門以“毒藥、暗器、輕功”馳譽江湖,以唐心的武功,絕不至於冒冒失失地失足墜崖。如果真的那樣,唐門的老一輩當家人也就不會選她出來領導局面了。
老虎畢竟是個聰明人,立即解釋:“風,到達這裏時,我也仔細觀察過地形,以小心的輕功,失足而墜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這就印證了我的另一個猜想——她是被人打下懸崖的。因為在第一聲驚呼後,她緊跟著說的是‘唐清?龍格女巫竟然就是你?’。”
顧傾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道這裏發生的事會跟唐門的舊日恩怨有關?唔,局面越來越複雜了。老虎,你說過,唐心需要化解自身修煉‘百死神功’帶來的負面隱患,她是不是說過山腹內部有治病的良方?”
從層層疑點中敏銳地意識到“商機、利益”的存在,這有幾分像她兄長顧知今的奸商本色了。
老虎撓了撓頭:“經書上的內容太高深了,小心窮盡智慧才弄懂了一部分,但是‘百死神功’的毒患已經在她身上發作,我們只能把經書交付給宋九,然後星夜兼程趕來。她說過,這裏是天地精華的彙集點,人類的潛能會被重新喚醒,就像互聯網上的電腦一樣,中毒之後,只需刪除所有的檔,進行系統革新,然後一切煩人的問題就都不存在了。”
“在這裏?刪除檔?假如一個人的思想全部被刪除的話,這個人還是原來的她嗎?”顧傾城皺著眉反駁。
她不是個笨人,但要迅速理清老虎轉述的話並不容易。
老虎也皺著眉:“你不會懂的,小心說過的話就是真理,除此之外,都是謬誤。風,你怎麼看?”
我一字一句地回答:“一切想法都只是過程,我們要的,是最終完成的結果。放心,她們一定還活著,而且會永遠安安全全地活著。”
不管唐心遇到過什麼或者目前正在經歷什麼,只要她還活著,就是老虎最大的幸福。同樣道理,蘇倫的存在,將是我披荊斬棘的最大動力。
我的話觸動了老虎的心事,忽然之間,他的眼底深處隱隱有淚光閃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動情時。唐心在他心中早已情根深種,從在手術刀的十三號別墅裏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能感受到。
“我下去,你們兩個留守。”我再次下了命令,準備借助繩索到懸崖下面去。不出意外的話,幾小時內我就能找到某種答案。
顧傾城舉起手來:“風,我有個想法,先拋一些東西下去,看看有什麼反應。我真的擔心,下面會是一大片毒蛇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她並不避諱某些不吉利的話,只是用最簡潔的語言分析現場的情況。
“會嗎?或許是山明水秀、花香鳥語的世外桃源也未可知呢!”我希望用玩笑話沖淡籠罩著我們三個人的緊張空氣。
顧傾城揚了揚眉:“風,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但上帝的運氣不會總是眷顧在同一個人身上。這裏,不是埃及沙漠,也沒有勇武果敢的女將軍可以幫忙。”她的語氣裏帶著絲絲縷縷微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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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5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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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想的確與我有共通之處,剛剛看到血跡莫名其妙消失的時候,我也想起了發生在埃及沙漠裏的那些詭譎事件。在這裏,空氣、石頭能夠吸收血跡,而在土裂汗金字塔外部,石壁卻是能夠吞吃子彈的。這些都是令地球物理學家們想破腦袋都解釋不了的怪異現象。
想到人身鱷魚頭的土裂汗大神和他的宇宙航行飛行器,往事如昨,但站在我身邊的人,卻由蘇倫換成了顧傾城,我心裏沒有紅袖添香的旖旎,只有湧不完的苦澀。
蘇倫于我,已然成了生命裏的一部分,只有找回她,才能彌補心底的巨大缺憾。
“在想什麼?”顧傾城輕輕喟歎著。
老虎大步跨過來,俯身提起衛叔的半邊軀體,大聲問:“就丟這個下去行不行?”
他的做法十分荒唐,畢竟中國人秉持“死者為大”的觀念,不能對屍體無禮。
顧傾城猝然舉手:“放下他,你要幹什麼?”
“啊?”老虎來不及起身,已經驚叫起來,五指一松,丟開了那塊屍體,“騰”的一聲向後跳開,瞪圓了眼睛向著我,“風,有些不對!他的身子……他的身子變得好輕,像是……一具塑膠模型……”
顧傾城不滿地冷笑:“你在說什麼?對死人不敬,必將禍及三代,你真的不怕?”
她緩步走向屍體,並沒有對老虎的驚呼做出應有的敏銳反應。
“不對,風,那屍體的重量絕不超過十公斤,一定是又有什麼怪事發生了,你來掂量一下試試?”老虎又驚又疑地咬著嘴唇,把自己的右掌使勁在衣服上蹭著。
我疾步從顧傾城身邊掠過,揮手阻止她:“顧小姐,小心,情況不對。”
半空之中起了旋風,將顧傾城的長髮吹得狂舞起來,她的臉陡然變得蒼白,立刻停步。就在三步之外,衛叔的軀體在旋風裏霍地一翻,猶如深秋落地的枯葉。
風雖大,但卻絕不能夠吹得屍體翻動,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那屍體變輕了,重量約等於一塊同體積的紙板。
“風,我真的……我真的無法想像,也無法解釋了。”顧傾城挽住了我的小臂,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住身體的戰慄。
她的手很涼,也很滑,或許此刻我該做的是握著它們,給它們以最熾熱的溫暖,但我卻緩緩掙脫了那雙美麗而充滿誘惑的手:“不必驚駭,屍體變成這樣,與江湖上久已失傳的‘吸星大法’倒是頗有幾分相像。”
此刻,我心裏只有蘇倫,仿佛冥冥之中她在前面灼灼地望著我,不允許我心裏有任何的綺念遐思。
“對對,你說得沒錯,就是‘吸星大法’,可以吸盡武林高手的皮膚、血液、內力、骨骼,直到把對方變為一張薄紙——”老虎明白過來,仍舊心有餘悸, “可是,明末清初時期,‘吸星大法’的最後一代傳人就在陝北九龍溝被八大派圍殲斃命了,怎麼可能還有新的邪派高手懂這種武功?”
我搖搖頭,其實自己只是打了個比方,能夠吸收人類能量的並不僅僅是“吸星大法”,在漢唐時期的某些幫派秘密典籍上,早有關於“吸食同類骨血來增加自身功力”的練功方式,大部分的精妙之處要超過“吸星大法”。
這裏發生的事,已經超越了武功的範疇,我只能粗略地判斷,有股奇特的力量操控著一切,它能無孔不入地吸收四周的能量,所採用的途徑超乎我們的想像。
等我再次抓住衛叔的軀體時,手裏感受到的重量只有一瓶飲料那麼多,大約在半公斤上下。它橫在我的掌心裏,的確如一個僅有軀殼的塑膠模特。
老虎淒切地大笑:“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我敢確信,假如變得輕如鴻毛的是唐心,他早就瘋狂崩潰了。
“這算不了什麼,只要我們還活著,探險的工作就絕不會停止。”我冷靜地回答他。在接連不斷的變數之中,頑強地保持心態的平衡才是關鍵,我相信自己能做得到,也一定會再和蘇倫會面。
“你這句話,跟家兄轉述過的盜墓之王楊天常說的那句話極為相近呢!”顧傾城露出慧黠的笑容。
“是嗎?”我走向金蛋,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紅小鬼的死是個很糟糕的意外,這個分開的金蛋到底能帶給我們什麼,永遠都無從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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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5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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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話的口吻,跟楊天很相似,而且,你的到來似乎正在改變能量場的平衡,對嗎?”思想深處,那個男人的“心聲”又響起來,與顧傾城的話如出一轍。
“你在哪里?我要見你。”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可以,相信以你的定力,不會因為我的怪異外形而驚詫。”他苦澀地“笑”了起來。
我長吸了一口氣:“不會。”
“好吧,進入那金蛋,我會操控一切的。你的朋友雖然擅長解碼,卻缺乏必要的密碼推演詞典,所以只入侵了我們的阿爾法系統第一層,距離核心程式還有十萬八千里呢——”他的遣詞造句非常流暢,並且使用的是略帶川陝口音的國語,發音基本標準。
刹那間,我對“他”身份的判定發生了巨大的動搖:“他到底是什麼人?地球上是不會出現方眼人類的,除非他是變異生物或是地外生物,但這種語言能力卻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學得透徹的。”
我一步跨入那個金蛋,踩在腳下的是一塊半米見方的金屬板。
“風,別亂來,那金蛋很古怪,我懷疑它的作用像是大森林裏的食人樹,包一個人進去很快就化為汁水,被植物吸收了。”老虎越發焦躁了,按照他的想法,大概崖下才是揭開一切謎題的關鍵節點。
如果它真的是食人樹就好了,至少憑我的力量和這柄“逾距之刀”能劈開任何阻力,破陣而出,但現在面對的卻是一個無可估量的世界。
“你們或許沒注意,我聽到了一個人的‘心聲’,召喚我通過金蛋去會晤他。”我用右手食指輕點著自己的胸口,讓他和顧傾城能迅速明白這一點。
“傳心術?風,對方是誰?”顧傾城莫名地興奮起來。
“現在還不能確定,大概是方眼武士,就是李家典籍裏畫著的那個——”面對老虎驚駭的目光,我只能抱歉地給予微笑。
“這麼說,在這座古老的山腹裏,的確有一位生著一對方形眼睛的怪客?不知名的外星球或者是史前地球?風,這一次我們的發現將會震動全世界,比胡夫金字塔拖拖遝遝的破解發掘更激動人心。”顧傾城的眼睛亮起來。
我重新審視她的臉,希望能透視到她內心的某些秘密。
“我的意思是說——”她要試著解釋,卻被我輕輕搖頭阻止了。
“老虎,如果我出了什麼問題,好好照料顧小姐,立即退出大山。”腳下的金屬板正在微微抖動著,像是一架即將啟動的簡易電梯。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在埃及沙漠營地裏時,大家每天乘坐著進入隧道的,也是簡陋到極點的電梯,一瞬間,滿心裏百感交集,只想早一分鐘進入對方的神秘世界,早一秒鐘見到蘇倫。
“風,我有預感,你不會有事的。”顧傾城笑了,取出手槍和彈夾,作勢要拋給我。
我笑著拒絕她:“不用了,隱藏在大山深處的人,已經超越了槍械所能傷及的界限。”這是實情,龍格女巫可以輕易地抓住速射機槍子彈而毫髮無損,只怕那個以“心聲”傳話的神秘人物更是絕頂高手,深不可測。
老虎滿臉無奈地輕輕擊掌:“風,找到小心,帶她回來,拜託了。”
他很明智,在這種環境裏逞一時之勇是最沒有意義的,只有不斷地隱忍,將耐心壓縮到極限,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金蛋的內壁並不算光滑,是由未經打磨的金屬板構成。金色的光芒已經消失,看上去這個蛋更像是一隻造型古怪的行李箱,裂開的邊緣部分也非常粗糙,很難想像它當初是如何緊密地扣合在一起的。
“我準備好前來拜訪你了。”我調整呼吸,沉默地發出“心聲”。
“一秒鐘,你就會看到我。”他喟歎著,語氣裏帶著太多的不確定因素,說不出是喜是悲。
金蛋緩慢向上合攏,這一幕的確有點讓人恐懼,因為我看到顧傾城和老虎都緊閉著嘴唇,面色蒼白無比。
“風,等一等——”顧傾城向前飛掠過來,伸手抓住蛋殼邊緣,“你一定要回來,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或者,你不一定非要去,世界上存在千百種有意義的事情,這次冒險值不值得?”
她有點語無倫次,眼光中交織著惶惑與迷茫,像極了關寶鈴第一次在尋福園別墅前出現時的表情。
金蛋正在緩慢而堅決地合攏,雖然看不到它的動力源在何處,我卻能感覺到一股龐大無比的力量充斥在自己的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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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5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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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報以淡淡的一笑,救出蘇倫才是所有未來的始發點,歷經滄海,過盡千帆,只有她才是我心裏無法放下的牽掛。
“那裏——太危險了!過量的輻射會導致什麼後果,你我都很清楚,紅小鬼轉述自‘捕王’的話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對嗎?”她皺著眉,右掌伸向我,做了個要把我拉拽出去的動作。
“你到底要說什麼?到底知道什麼?”我寬容溫和地凝視著她。從前,我也曾這樣望著關寶鈴,把偶爾飄過窗前的雲當作了生命裏的全部。
顧傾城慘然一笑:“那些都不重要,活著、活下去才是人生的真諦。記得‘盜墓之王’楊天嗎?輝煌生前事,寂寂身後名。那樣的大人物都會隨時間煙消雲散,何況是你我?風,出來吧,等金蛋合攏,說什麼都晚了。”
我挺了挺身子:“顧小姐,大俠楊天仍舊活著,在這個廣袤的江湖裏,真正的偉大人物是永遠不死的。”
獲得“逾距之刀”後,每次感覺到刀鋒上的寒芒正在暗流湧動,我就會一次比一次強烈地意識到,它是充滿生命力的。神兵通靈,它活著,它的主人就一定活著,我一定會找到大哥。
顧傾城還要再說什麼,金蛋倏地加快了併攏速度,頭頂一暗,它已經完全閉合,將我嚴絲合縫地包裹起來。
我感受到了瞬間的窒息,隨即意識到,金蛋裏存在著排除空氣的“人造真空”系統。顧傾城的臉牢牢地停留在我的腦海裏,帶著一種淒涼的美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麼她是為何而來呢?為什麼對於衛叔的死能夠毫不動容?任何人都明白“做大事不拘小節”的道理,她心裏一定是藏著非常龐大的計畫,才會對實施計畫的過程中死去的人馬絕不顧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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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5 21:21
引言回覆
恩
把青囊屍衣擠下去了
下一個把這篇擠下去的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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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無名喔~~~
http://www.wretch.cc/blog/cosdindin/17447886
要來光顧喔
C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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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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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來自外星的地球人?
“那就是‘盜墓之王’楊天,大哥——”我在心裏默念了一句,那完全是內心的直覺。長久以來,大哥在我心裏已經成了一種有神而無形的意念,永遠都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化老去。
“同樣一柄刀,在他手裏能夠發揮出更龐大的威力,當時的情形,現在想起來都會令我恐怖窒息。不過,‘逾距之刀’只能突破空間上的距離,卻無法越過時間,那一刻,他看到的不過是我留在歷史長河裏的影子,就算斬中了目標,也於我毫髮無損。”
刀光消失之後,黃金面具分裂落水,大哥接下來的動作竟然與我一模一樣,俯身抄起面具,飄然登岸。
“山洞裏安裝著監控設備?”我不動聲色地問。
那段影像出現了定格,大哥留給我的只是一個略帶疲憊的後影。
“對,我們的舉手投足都會被保留下來,所有的資料顯示,你與他的思想軌跡重合率誤差不超過萬分之一。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概念,因為即使是同一個地球人在面臨第二次相同的困境時,他所做出的反應重合率只有百分之七十左右。我無法解釋這一現象,你能嗎?”
他不安地彈了彈指甲,這又是地球人特有的肢體語言。
“他在哪里?”我長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持冷靜。
“他突破了所有的阿爾法級防線,進入了阿房宮的內部,很遺憾,以我的智慧只能佈陣而不能破陣,無法繼續追蹤到他。現在,他消失了,就在前面——”從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三百步之外似乎有一個明亮的洞口。
“那是什麼地方?”我不動聲色地問,越是接近謎題的核心,自己越要保持絕對的謹慎。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那裏,就是古代文人筆下謳歌激賞了千年的阿房宮,全球考古學家們奉之如天闕的地方。只不過,它現在只是一座孤立于時空之外的古代建築,再也不會暴露在陽光下了。”他木然向那邊凝視著,這種姿勢,與秦皇陵裏的兵馬俑極其相似。
我希望此時蘇倫就在身邊,因為她對於“第二座阿房宮”的考古命題深信不疑,應該很渴望看到傳說中的秦王古殿。
“你不想走過去看看?”他低聲問,聲調不勝唏噓。
“想,但是我來的目的,絕不是為它。”岩壁上的螢幕變得昏暗了,大哥的背影有如一幅被水浸泡過的潑墨山水,不復明晰。
“我很希望幫你,只是在能量場與能量場的搏殺中,沒有人是絕對的控制者。強與弱、明與昧、黑白進退、虛實騰挪,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犬牙交錯的地步。也許你的加入,會令勝負的天平發生傾斜,就像從前楊天到達這裏時一樣。”
他的雙手向前一起揮動,兩邊的岩壁驟然亮起,上面竟然排放著無數塊相同的螢幕,每一塊上都有花花綠綠的影像在播放著。
“不過我必須得提醒你,考古學家眼裏只有秦磚漢瓦、古玉銅鼎,根本沒有人明白古建築裏的任何一處曲徑、轉角、欄杆、亭台都是依照風水、陰陽、俯仰、暗合構造而成。走到那個洞口,你將看到的是一座原封未動的古建築,其中蘊藏著令人目眩神迷的玄秘靈力,我不希望你也會消失,就像從前的‘盜墓之王’楊天一樣。”
他用力皺著眉,牽動額角、太陽穴上的肌肉,顯得心事重重。
“我會小心,多謝。”我從他的背後跨過去,大步走向那個光明的洞口。
“風先生,請稍等。”一個女孩子柔聲叫起來,就在我的身後,隨即有一陣香風暖暖地飄過來,充盈了我的鼻翼。
可惜我不是老虎,否則能聽到她的聲音,必定會欣喜若狂地大叫出“唐心”兩個字來。
我霍然轉身,唐心從山洞的另一側通道裏飄然而來,雙手依舊抄在白色狐裘的袖子裏。
“埃及一別,好久不見。”她的纖腰隨風搖擺著,臉上帶著淡然的微笑,不再是從前那個冰雪美人一樣的唐心了。
在這種詭異的環境裏見到一個熟人,應該是可喜可賀的好事,但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沒有人能預料“百死神功”練到極致之處會產生什麼副作用。從前的唐心已經遍身是毒,再經過方眼怪人脫離時間控制的解毒之後,無法想像會有何種形式的異變。
“唐小姐,老虎在外面等你出去,他很擔心你。”我提高了聲音,並且做好了應對一切突然變化的準備。
唐心雪白的面頰上陡然飛起兩團緋紅的雲霞,向方眼武士的側影望了一眼,降低了聲調:“風先生,不好意思,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請不要在我面前提故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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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一愕:“唐小姐,你聽錯了嗎?是老虎在等你。”
老虎為她盜經重傷,情根深種,到現在為止還在圓形石屋前苦苦守候,她卻告訴我“不必再提”,這種變化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昨日之我,已然非我。今日之我,方是我真啟迪。”她引用了佛經上的兩句話來回答我的問題,目光流轉,每次落在方眼武士肩上,總會不由自主地露出羞澀的微笑來。
我明白了,她並沒忘記老虎,只是情感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帶他去看看阿房宮吧。注意東南風、東北風的變化,我感覺到,正有許多高手暗地裏潛伏進來,只怕會起什麼風浪。”方眼武士冷冷地吩咐她,像是師父在支派門下弟子一樣。
唐心無聲地走過來,伸手做了個“請跟我來”的動作,率先向前走。
“別太大意,年輕人,衝動是毀滅一切的魔鬼,明白嗎?”方眼武士變得老氣橫秋,只是他再沒有轉過身來,讓我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其實對我而言,方眼、圓眼已經沒有什麼區別,只要能得到與大哥、蘇倫有關的消息我就很滿足了。
唐心的腳步輕盈得如一只踮著腳尖的小貓,眼角眉梢一直帶著笑意,但我明白,那些笑容已經與老虎無關。
“唐小姐,那個人到底是誰?異星的天外來客嗎?”我的目光掃過兩側的螢幕,許多古裝的武士在演出一幕幕生死搏鬥的血腥場面,幾乎每個畫面裏,都有一名戴著黃金面具的武士。
唐心忽然露出了一絲迷惘:“風先生,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我。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把對方做自我介紹時的那部分話原封不動地背給你聽。”她揚起雪白的雙手攏了攏頭髮,順勢向前一指,“這條路很長,我們差不多要走半個小時,正好把我知道的說給你聽。”
以下就是唐心的背誦,原話的主人自然就是那個方眼武士——
我的名字是阿爾法一九七一零二一八,這是一個編號。在我們的年代,繁雜冗長的戶籍制度早就消失在歷史的卷宗裏,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挨一串的數字。
你可能會奇怪,我的眼睛怎麼是方形的?為什麼不是與地球人一模一樣的橢圓形?
其實我也同樣奇怪,為什麼你們的眼睛會是橢圓形的,而不是正方形?
之所以產生這種歧義的焦點問題,是因為你我都說自己是百分之百的地球人,而我們腳下踏著的這個星球,也毫無疑義就是宇宙銀河系裏的唯一一顆藍色球狀天體。我發誓,我是地球人,而在我說的那個地球環境裏,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方的,因為這非常有利於醫學上的新舊替換。
我的身份是一名宇宙航行科學家,上一次離開地球是為了執行一項絕密的毀滅計畫,要去炸毀某個星球,防止發生小行星撞擊地球的慘劇。這一點能明白嗎?把大塊的隕石或者登記在冊的小行星炸毀,它們就會化為宇宙塵埃消失,即使墜落在地球上,也只會造成局部災難,而不至於令地球徹底毀滅。
關於我存在的年代,不但你會感到疑惑,我自己也是萬分迷惘,因為在地球的統一曆法裏,我是活在二○○七年的。
今天,我之所以會站在這裏,或許是因為航天器的任務設置出現了一些問題,它的自動導航系統會在到達目的地時自動將我叫醒,在此前執行過的二百多次任務中,從來沒出過錯,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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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們的科學發展方向相同,我們的宇宙航行過程中,所有的宇航員也是用深度睡眠來度過漫漫長夜的,一萬光年、一億光年的路程都簡化為入夢和醒來兩個最簡單的過程。這一次,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橢圓形的,但他們的體形與思維模式卻跟我完全相同。
這裏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地球,分析過它的自身元素構成與天體運行規律後,我得出了明確無誤的結論,它跟我生活過的星球一模一樣。
我明白了,飛行器在航行過程中遇到了無法想像的路線紊亂,突破時空規律,突然回到了幾千年前。那是秦始皇統率金戈鐵馬,蕩六國、平天下的年代,而我從一個地球曆西元二○○七年的科學家,忽然變成了所有人眼裏的方眼天神。
唐心的敍述越來越快,所採用的辭彙也越來越模棱兩可,像一篇低年級學生塗鴉出來的流水賬散文。
“他從大秦國都咸陽城遷徙到這裏,與世隔絕,孤零零地一個人打發日子,一直活到現在。”唐心用長歎結束了那段冗長的敍述,鼻尖上慢慢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你修煉的‘百死神功’已經全部消散了?”我關心地問。
她已經不再畏寒怕冷,由此可見,“百死神功”帶來的負面作用已經不復存在了。
“神功還在,消失的只是四肢百骸中游走的毒氣,不過,武功於我早就沒什麼意義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比爭霸天下、一統江湖更有意思。他說過,要帶我離開這裏,去一個永無煩惱的天堂。”
她掠開額前散落的黑髮,烏亮的眼珠一轉,一個心滿意足的淺笑從嘴角漸漸浮起來。
我替老虎感到惋惜,畢竟他那種日日紅樓、夜夜笙歌的江湖浪子是不太容易定下性來安心喜歡一個女孩子的。愛上唐心,根本就錯得一去千里,不知道這盤殘局會讓他怎樣黯然神傷。
“世間真的有天堂嗎?”我淡淡地笑著問了一句。老虎畢竟是我的好朋友,他遭到如此巨大的打擊,勢必也會讓我感到不安。
“有,在他身邊,隨處都是天堂。”唐心低聲回答。
她從孤高冷傲的蜀中唐門准當家人突然變成現在這副樣子,變化落差之大,真的很難叫人適應。
“唐小姐,如果你肯用這樣的溫柔態度對待老虎一天,就算要他的人頭,他也絕不會有絲毫的推辭。”我並非想為老虎抱不平,只是無法理解唐心的突然轉變。
她忽然笑起來:“風先生,有句古話叫做‘女人心,海底針’,一個女孩子的想法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旁人又怎能看透?老虎是我的好朋友,我們的緣分只能是好朋友,而他完全不同。當我從懸崖上墜落下來,落在他的懷裏,看到那張黃金面具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個懷抱是我的心終生安然棲息的地方。”
我緩緩地點頭,卻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風先生,你看這裏——”她停下來指向一張螢幕。
有一名渾身黑衣的清瘦男人身體急速旋轉著向前猛撲,同時身體的頭、手、臂、腿、腳五處飛射出無數件古怪暗器。他的後背突兀地顯現在螢幕上,兩側肩胛骨下的位置各繡著一隻七彩八腳蜘蛛,顏色至為豔麗。
這段影像是不斷迴圈重複的,估計長度約有三分鐘,只是畫面上除了怪石嶙峋、犬牙交錯的山洞岩壁,就只剩他自己了。
“‘幻蛛’唐妄?據說是蜀中唐門裏能在一瞬間發射暗器最多的高手?”我只看了一眼,便辨認出了那個男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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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側相鄰的一塊螢幕上,一個矮小精悍的男人十指間夾著八支耀眼的鋼針,躍下一片斷崖,以雷霆萬鈞、不死不休之勢向前急沖。
“這一個,風先生也該認識吧?‘死針’唐破,曾經在蜀中唐門‘名人堂’裏排行第三十五位,與我的九爺爺唐妄向來是形影不離,同陣對敵。不過,現在他們都已經長眠在前面了,江湖上只留下關於他們的無稽傳說。”
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這些片斷記錄下來的都應該是真實發生過的事,蜀中唐門的高手出現在這裏,難道是為了傳說中的寶藏?”
唐心伸出手指,在螢幕上摩挲著,輕輕搖頭:“風先生,你知不知道歷朝歷代的唐門領袖為什麼總是夢想著要一統江湖、橫行天下?人生在世,最熱衷的是名、利、錢、權四個字,他們已經擁有了足夠多的金錢,再向高處發展,就只能是尋求執掌天下的重權。我親眼看見,唐門的地下藏寶庫裏堆積著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山,就算唐門弟子個個窮奢極欲、瘋狂揮霍一百年也足夠支付了。我的先輩們要的,是腳下的整個世界。”
近五百年的武林歷史舞臺上,蜀中唐門作為旗幟鮮明、野心不滅的主角之一,時時揮舞著試劍天下的大旗粉墨登場,所以江湖前輩們時常感歎,沒有唐門的江湖絕不是一個完整的武林世界。
“唐小姐,蜀中唐門的善惡好壞還不到蓋棺論定的時候,我更關心的是這兩位唐門高手正在與什麼人對敵?”
越過這兩塊螢幕後,我有了更驚人的發現,左上方的螢幕上展示著的是一個身材黝黑頎長的印度人,脖頸上掛著十幾個五顏六色的竹哨,雙目灼灼地凝視著前方。當我站在那塊螢幕前面時,目光正好可以與他對視。
“蛇王昆蒂沙?”一想到他的名字,我的後背上倏地一寒,立即有一層雞皮疙瘩暴跳起來。
昆蒂沙屬於印度北方的無冕之王,擅長巫蠱、馭蛇、下毒、行咒,不僅僅是普通民眾頂禮膜拜的對象,連幾個勢力龐大的土王都對他非常忌憚,甘心每年虔誠進貢給他。如果螢幕足夠高的話,我猜一定能看到他身子下面蠕動糾結的眼鏡蛇,因為那是他的招牌形象,每次盤膝打坐,總是驅使幾百條眼鏡蛇結成蒲團,鋪在地面上。
唐心跟上來,向昆蒂沙合掌行禮。
我敢斷定,螢幕上所演示的全部都是高手對敵的場面,但把這些片斷掛在岩壁上,到底有什麼用意呢?
“風先生,我們向前去吧,能夠有機會見識古人杜牧《阿房宮賦》裏的壯觀場面,總是一件幸事。”
看得出,唐心對這裏的一切並不瞭解,她盯著那些螢幕時的迷惘表情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一路向前,螢幕上顯示出的畫面越來越詭異,因為我發現所有的高手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的武功都是以“毒”見長,其中也包括墨西哥、埃及、南非、澳洲、冰島等地的怪異門派。
這麼多擅長用毒的高手集中在一起,到底要做什麼?或者說?他們曾經做過什麼、他們面對的敵人又是誰?自始至終,我沒有看到敵人的影子,每一塊螢幕上只有一個人在兇猛地向前進攻。
“風先生,有一件事我該向您道歉的,作為致歉的禮物,我會把那一套《碧落黃泉經》奉上,反正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了。”唐心臉上淺笑嫣然,比起跟老虎在一起的時候,她仿佛完全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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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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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步外就是那個明亮的洞口,再過一分鐘我就可以看到傳說中的阿房宮,心情難免有些激蕩不安。她說的“道歉”,一定是指在埃及沙漠裏時無端挑起的“盜經”事件,搞得營地裏當時就一團混亂。
“經書在宋九手裏,我把他留在開羅的老城,地點是在三區五十二號街的鴕鳥酒吧裏。你是他平生第一個感到欽佩的人物,相信你們一定能相處得很好。風先生,經書裏還有許多深邃久遠的史前寶藏,足夠你鑽研玩味一輩子,這能不能表示出我的誠意?”
我輕歎了一聲:“多謝,不過經書應該留給老虎才是,畢竟是他從日本人的淩厲埋伏下拼著性命搶回來的。”
如果唐心就此消失,經書將是老虎唯一的慰藉,我不想連他這點權利也剝奪掉。
“天下寶藏,德者居之。風先生,如果把經書給老虎,恰恰是害了他,只有你這樣的絕代高手,才會正確地處置那些資料。”
唐心轉頭凝視著我,目光變得冷峻而沉靜。
我故作輕鬆地一笑:“好,我接受你的歉意,多謝。”
再向前走了約十步,一股急勁的山風兜頭而來,鼓動唐心的狐裘,撲啦啦直響。風裏夾雜著一陣濃郁的山茶花香,聞之沁人心脾。
我按捺不住,急速搶上幾步,還沒到洞口,視平線以下驀地出現了一座高聳的灰色飛簷,鐵馬銅鈴錚錚錚錚地在風裏振響著,不絕於耳。
“風先生,慢慢來,不要走出洞口去!”唐心大聲告誡,只說了幾個字,我就已經站在了洞口上,眼前豁然開朗。幾百步外,佈置著一座占地廣闊的古代建築,白牆灰瓦之間透著說不出的工整嚴謹。
洞口是開在半山腰上的,石壁上鑿開了一條之字形迴旋的狹窄階梯,可以一直走到下面的空地上去。
站在這裏俯瞰宮殿,只能看到靠近石壁的前半部分,後面的許多亭臺樓閣仿佛都淹沒在一片輕紗薄霧之中。
建築物的紅色大門是緊閉著的,靜悄悄的毫無人影。
“這就是阿房宮,風先生。”唐心向下面指著,進一步阻止我沿階梯下去。
我略微沉了沉身子,猛然間氣發丹田,向著對面縱聲大叫:“蘇倫、蘇倫,我來了,我們來了——”回聲激蕩之中,極遙遠處的薄霧裏倏地出現了一條纖細的影子,轉眼間停在屋頂飛簷之上。
“對面來的是誰?”我壓低了嗓音。無論如何,那不會是蘇倫,因為她的輕功還沒有如此高明。
“什麼?哪里有人?”唐心驚訝地反問,抬手遮在眉骨上,向前眺望著。
我們的頭頂並非是藍天白雲,而是灰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仿佛到了冬天的“霧都”倫敦一般。
對面的人在霧氣裏若隱若現,任憑山風勁吹,牢牢地立足在古建築的最高處。
“我看不到人影,風先生,你看花眼了嗎?據他說,這個世界裏,除了我們之外,只有唐清。如果真的是她,馬上就要有一場生死大戰了——”唐心一動不動地觀察了幾秒鐘,最終松了口氣,緩緩搖頭,“還好,她並沒有來,大概是你的幻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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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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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是誰?
我絕不會看錯,而且當那個人躍升起來變換站立方位的時候,我便進一步確認了她的身份:龍格女巫,也就是突然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的唐門高手唐清。
“是唐清,就在左前方最高的一層飛簷上,她在觀察我們,難道你看不到?”我轉臉向著唐心。她駭然退了一步:“風先生,你的眼睛在冒綠光,有什麼問題嗎?”
從她的兩顆烏黑眼眸裏,我真真實實地看到了自己雙眼裏正有兩個綠色的斑點在閃閃發光,那是因為巨蛇蛇膽的功效被長久保留了下來,我擁有了高於常人的敏銳洞察力。
“沒有問題,但我想下去看看。”我指著古建築前的大片平整空地。
關於大哥楊天與蘇倫的下落,或許無所不能的唐清可以給我一些提示,幾次或長或短的見面交手,我都強烈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行,他說過,這片地方屬於兩個能量團交彙戰鬥的死亡之地,隨意冒進,只會成為能量之戰的犧牲品。”唐心扣住我的胳膊,不肯放手。
山岩下面的空地約有三十米見方,用切削得平平展展的青石塊鋪砌,左右兩側一直延伸到石壁腳下,並沒有任何可以離去的路徑。表面上看來,那麼廣闊的一群建築物竟然沒有一條可供車馬行走的大路。
宮殿的可見部分長有五十米,寬度則超過七十米,樓閣層層疊疊,不可盡數。
“我一定要下去,有人還在等著我搭救——”我要掙脫她,唐清正在霧氣裏向我緩緩招手。
“風先生,不要衝動,這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世界,這裏有更玄妙的生存法則!”唐清十指上的力量瞬間加強,“百死神功”的潛力迅速發揮出來,緊緊地鎖住我的右臂。
“她在向我招手,你能看到嗎?”我向霧氣中指著,唐清的影子猶如飄忽不定的鬼魅,不斷地更換著站立的位置。
唐心越發困惑:“我看不到,那裏只有霧氣。”
我仰面向上看,一片昏朦之中,隱約有琴聲跌宕而來,韻律古雅之極。
“那麼,你聽到琴聲了嗎?”我再問。
唐心又搖了搖頭:“風先生,一定是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了,我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
我回身向著隧道望去,兩側岩壁上的螢幕正在次第熄滅,滿眼裏只有石頭表面發出微弱的白光。從金蛋到達這裏,其間場景的每一個變換都快得讓我無法定下神來思索,當腳下突然出現阿房宮的古建築群時,千頭萬緒更是紊亂到了極點。
我曾在幻覺裏見到方眼武士,他呢?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思想經歷?知不知道這一點?唐心復述過的那些話,是真的?假的?抑或是真真假假?擁有絕頂輕功、彈指間殺人于無形的唐清身上又是發生了什麼樣的異變?
宇宙航行這項偉大的工作是從美國人的“登月計畫”開始的,人類遨遊太空的夢想正在一步一步實現,並且對於航天器的研發成就也在呈幾何速度提升。最新的美國權威航太雜誌《明天》曾有一個著名的討論專題,核心內容就是關於“時間逆變”的困惑。
當航天器的前進速度達到一個理論資料時,大約在等同於光速到五倍於光速之間,則棲身於航天器裏的地球人將會在廣義的時間概念上與自己的同類脫節。簡單來說,他們會游離於時間之外,不再與我們的地球有任何關係。
我猜想方眼武士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駕駛的航天器發生了某種異變,速度突然提升到無法想像的地步,才會在“時間逆變”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進入了錯誤的軌道,目標轉移,直接回到了出發的原點。
唯一不同的是,空間沒變,時間卻錯亂了幾千年,從二○○七年的世界進入了秦始皇一統天下的年代。
這種假設存在很多人類物理學上無法解釋的“謬誤”,但卻真實地發生了,所以才有山腹下面這個詭異浩渺的世界。
“風先生,他說過,現在的唐清已然迷失了自我,身體被另外的一種思想佔據,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如果不是她的突然襲擊,我也不會由懸崖上面直跌下來,筆直下降的高度至少有幾百米——”
我忍不住打斷她:“唐小姐,你有沒有到過崖下?”
懸崖下的霧氣裏曾經傳來歌聲,有歌聲必定有人存在。假如那唱歌的人就是蘇倫,她又是如何從山外的失蹤地點突然之間轉移到那裏去的呢?
“當然沒有,他在半空之中救了我,輕功高明有如飛鳥一般。”一提到“他”,她便淺淺地笑起來。
“那懸崖有多深,他提到過嗎?”我繼續追問。
“那是他從沒到過的地方,儀器探測表明,下面存在一個無法估計的巨大磁場,甚至比南極上空臭氧缺口裏的能量更大。”
我長籲了一口氣,隱隱地有些失望。假如方眼武士也無法探究崖下的話,這件事的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唐心一直凝神向前望著,忽然歎了口氣,放鬆下來:“風先生,那邊並沒有人。”
一陣風吹來,她的長髮與狐裘同時飛揚,讓我記起了在手術刀的別墅時,老虎為了她的畏寒,竟然請主人重新鋪設了地毯。那份細緻輕柔至極的呵護,讓任何人看了,心底都會有一層偷偷的感動。
“父親說過,我的心是冰做的,不會為任何人所動。”她按住飄飛的衣襟,清秀的眉漸漸挺拔昂揚起來,“我一直以為,老虎是暖化那塊冰的人,但他傾盡所能,卻只融掉了整座冰山上的一滴水。”
我很想告訴她,老虎為了追隨在她身邊,曾經決然推掉了汶萊公主的求婚、拒絕了新加坡最年輕女富豪的橄欖枝。如果老虎沒有遇到她,未來的人生將是臨風快意、灑脫不羈的——但我什麼都沒說,或許是上天的故意捉弄吧,讓他們相遇,然後同行,最後卻只剩下一個無法挽留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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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唐心低聲吟誦著前人的詩句,一刹那間,她臉上的神情充滿了無法拆解的矛盾。
“我會勸慰老虎,他是豁達放浪的江湖遊俠,什麼事都很容易想開的。”我不忍心看她的悒鬱,那會令我想起發生在北海道楓割寺裏的一切。
她忽然搖頭,眼眸裏劃過一絲無言的恐懼:“風先生,我想這一次所有人都沒辦法逃過命運的劫難了,解釋和勸慰已經沒有意義。”
“哦?你的意思是——”一聲穿雲裂石的尖嘯驀地從薄霧深處傳來,那層霧氣一下子散盡了。就在樓臺飛簷的最高處,黑衣的唐清獨自當風孤立著,像是一面緊緊綁縛著的旗幟。
“我做過一個夢,阿房宮就是我的歸宿,愛和生命將在這裏同時死亡……”唐心急促地回答。
尖嘯聲再起,唐清騰身而起,六條手臂一起展開,如同一隻瘦削的蜻蜓向前飛掠著,停在古建築的入口門樓之上。
“這就是那個夢的一部分,她只是傀儡,真正擁有毀滅性力量的那個人永遠都藏在黑暗裏。”唐心放開了我的手臂,雙腕一顫,“嚓”的一聲,掌心裏彈出一張精巧如書本的超薄弩匣。
洞口高出地面約三十米,所以唐清必須仰視才能看到我們,但她始終垂著頭,只是不停地振動著自己的手臂,在灰色的瓦壟背景裏,透著令人窒息的詭異。
薄霧散盡後,我才清晰地看到了阿房宮的全貌,宮牆、樓閣一直向前延伸著,至少有兩千米遠。比起《阿房宮賦》裏的敍述,眼前的這個建築群可以被稱為“微縮了的阿房宮”,只是我並不清楚有人在山腹下面把它搭建出來有什麼意義。
“我要下去了。”唐心退開一步。
“你不是說過,下面是能量場交彙之處,極度危險?”我轉述她的話,如果唐清真的向我們發動進攻,該出手抵禦的將會是我。
“對,但這是一場死約會,我們兩人之間只能留下一個,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唐門弟子之中,本來的命運構成就是兩兩相克,只有這樣,才能優勝劣汰,將最優秀的血統傳遞下去。”
弩匣上的寒光映亮了她的臉,此時的她,才算是真正令天下人膽寒的唐門准當家人唐心。
“為我祈禱吧——”她高昂著頭,沿那道石階緩步向下,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恐懼。
我緊隨在她身後,剛剛走下兩行階梯,方眼武士的聲音從後面響起來:“不必擔心,唐清只是傀儡,生死操控在別人手裏,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你去,只會令局勢更混亂,要知道,蜀中唐門的武功深不可測,她也並非表面看起來那樣弱不禁風。”
他的出現永遠是悄無聲息的,連我的第六感都偵測不到。
“那麼,這場戰鬥還有什麼意義?”我冷冷地反問,並不回頭,一直關注著前進中的唐心。即使她永遠不可能成為老虎的愛人,我也不想看她如紅小鬼、衛叔一樣血灑當場。
石階的總數超過百級,唐心下行三十級後,已經與唐清處於同一平面,中間相距約三十米,雙方冷冷對峙著。
“意義?”方眼武士冷笑起來,“這個問題遠不如‘我是誰’有意思,你說呢?”
“你是誰?”我已經聽過了唐心的敍述,但更想從他嘴裏得到最終的證實。
“你可以叫我阿爾法,或者乾脆如第一天走出飛行器時遇到的農夫一樣,稱我為‘阿房’。名字只是一個簡單的符號,反正只有我一個人活在這個荒謬的年代。”他在洞口的一角坐下來,臉上重新扣上了一張黃金面具,只露出精光閃閃的雙眼,向阿房宮的盡頭眺望著。
唐清的頭慢慢抬起來,戰鬥也就在那一瞬間發生了,她的雙手上驟然泛起十道紅光,暴長出半米多長,與唐心一樣,同時向前猛撲。“喀喀、喀喀喀喀”連續六聲機簧扳動的動靜傳來,唐心操控的弩匣在極近的距離內連續發射,弩箭刺破空氣的聲音尖銳地呼嘯著,直刺我的耳膜。
蜀中唐門以毒藥、暗器成名於天下,從宋末元初時開始逐漸重視武技與兵器,並且與他們最擅長的暗器結合,已經發展成了淬煉集合眾家之長的獨門武功。唐清、唐心都是唐門弟子中的佼佼者,這一輪交手勢均力敵,堪稱經典之戰。
“這不是兩個人的戰鬥,永遠都不是,你聽,風聲裏還有什麼?”阿爾法沉聲提醒我。
“風聲,還有大雪飄落的聲音。我還感覺到凜冽澎湃的殺氣,正勇猛無匹地從古建築群的各個角落裏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當然,還有殺氣,仿佛能夠將整個世界撕成碎片的巨大殺氣——”
我有足夠敏銳的第六感,可以“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那種殺氣來自正東方向的無窮遠處,仿佛有一頭深藏在地底的怪獸正驟然勃發,以期撞破地面上的一切障礙,怒張撲出。
“那是什麼?怨念如此深重?”我低聲問。
他笑了,昂著頭不置一詞。
自從走入那金蛋開始,我的問題實在已經太多了,而這個古怪的方眼武士卻始終閃爍其詞,並沒有給我以真正的明示答案。
唐心和唐清年齡相差近二十歲,屬於蜀中唐門兩代人中獨佔鰲頭的精英,所以同根相煎的這一戰,幾乎可以看作是唐門武功的最完美展示。
唐清的整個人都是黑色的,出擊的手法更是貫穿了“陰損、詭詐、毒辣、險惡”這八個字,並且無所不用其極。唐心則是白色的,以蒼茫雪地為背景,如沙鷗掠過海面般輕盈,又好像是敦煌壁畫中的飛天,正在滿座佛唱中翩翩起舞。
“她不是她的對手。”他冷笑著。
我明白兩個“她”各指的是誰,落在下風的是長一輩的唐清,因為八個回合之內,唐心已經獲得了三次近距離射殺她的良機。
“她的智慧,超越同時代的女孩子十倍以上,腦部結構以及思維運作方式更是先進,有幾次我甚至懷疑她不是完全的地球人——”他對唐心發表讚語的時候,態度也是高高在上的。
“那麼,你完全明白唐心就算有機會也不射殺敵人的原因吧?”我試探著。
他果決地揮手:“我當然明白,但絕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曹子建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詩句,放在這裏並不適用!”
我剛剛的確是想到了這兩句詩,心思一轉便被他看破了。
第十個回合,兩人擦身而過時,唐心明明可以順勢以“犀牛望月、翻身露肘”的手法射擊唐清的後背,但她卻沒動手發難。
“去——吧!”他低聲自語,抱著的胳膊陡然向外一分,一股勁風從洞口沖了出去,把飄揚的雪花吹得紛紛翻滾起來。
激戰中的兩個人身法一變,退向建築群的頂上,半空之中仍舊交手不止。
唐清手指上的紅光漸漸地被唐心控制,劍芒越來越短,只怕很快就要消失,每次騰躍時落在樓頂上的步法也極為散亂。很多江湖上的實例證明,武功也是會過時的,她是唐心的長輩,與外面的世界脫節十五年,當然會錯過很多進步的機會。
這一戰,唐心明顯佔據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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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心的弩箭已經射光了。”我的心猛然一沉,因為在機簧扳動聲裏突然出現了“嘎巴”一聲,正是弩匣裏的十幾根機簧同時自動復位的動靜。
這是兩人在半空交手的第三十五個回合,唐心的弩匣中共發射出了二百九十支短箭,只是無一射中目標,全部落空。她們都沒有機會使用唐門最擅長的毒藥,否則戰鬥早就乾淨俐落地結束了,一死一傷或者乾脆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戰鬥驟然中止,唐心停留在門樓上,而唐清則在石階上落足。
“我說過,這不是兩個人的戰鬥,雙方的終極目標根本不是殺生,而是要深度同化對方。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戰爭的最高境界。”很多時候,他只是在自言自語,並不在意我這個觀眾能不能聽懂。
“地球上的水蒸發為氣,氣遇冷而凝霜,霜鬱結而化雪,當雪片飄舉的動力小於地心引力時,便會自然而然地降落下來。春天過了會熱,秋天盡了會冷……幾千年了,我明明站在地球上,卻偏偏沒有回家的感覺,你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喃喃地低語著。
我無法回答,其實在漫長的求學過程中,自己也曾在夜深人靜時捫心自問過同樣的謎題。手術刀對我的關照已經是無微不至,但我的內心卻從來都是孤單寂寞的。
“你也是沒有家的人嗎?”他的話響在我耳邊,如一塊石子落入冰湖,蕩起漣漪無限。
“我要去‘亞洲齒輪’,希望你可以幫我。”我凝神滌蕩著腦子裏突然湧出的胡思亂想,集中注意力,望著糾纏激戰的兩個人。
“我幫不了你,沒有誰是可以通達天地的神,我與你一樣,都只是活在二○○七年的地球人。”他澀聲苦笑著。
他反復提到自己的航天器出狀況之前,是活在地球的二○○七年,從宏觀宇宙論調上來看,在時間錯亂的過程中可能發生任何事,幾乎有成百上千種可能。最重要的一點,現在正是地球曆的西元二○○七年,我們活在現在,也無法擺脫現在,不管他原來的身份是什麼,目前只能被動地將自己定義為“二○○七、地球人”。
“那個年代,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方形的?沒有例外?”
我們雖然在對話,但雙方的心思都在話題之外。建築群深處,又開始起霧了,也許我該躍下去,先看清那裏面的一切。
“沒有例外,人、生物以及進化之前、進化之後的任何物種,全部長著方形的眼睛。我始終懷疑,自己會不會是進入了冰河紀之前的另一個時代?”他說出的答案,正是我想像中的,只可惜無法證實。
當唐清背對我的時候,身上多出來的四條手臂怵目驚心地出現在我視線裏。
“你能感覺到嗎?一股強大的力量始終纏繞著她,像是春天的蠶,吐絲結繭,把自己包裹起來。如果能夠撕開這只繭,或許也就找到了破解幕後黑手的辦法。”
我的確有了某種感受,唐清絕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出現的,她在高速運動時身體上暴露出來的破綻,都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保護起來,所以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強勁弩箭都沒射傷她。
“那是什麼力量?”阿爾法在自言自語著。
我提氣大叫:“龍格女巫,告訴我,蘇倫在哪里?”
他做不到的事,別的人不一定做不到,我親眼見識過她鬼魅一般的移動方式,那麼在她身後的主使者豈不更是神鬼莫測?
“她不會告訴你的,現在的她是完全沒有思想。”阿爾法搖著頭輕歎。
我並不承認這一點,至少她曾把我當成大哥楊天,幾次提到他的名字。不等她們的第二次交鋒開始,我一躍而下,手掌在石壁上輕輕一拍,身子便停在唐清身邊。石階的寬度不到一米,根本不能容兩個人相對站立。
她遲緩地轉過身子,眼神空洞地盯著我。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她,從正面望過去,毫無奇異之處,這是一張人類的標準臉型、人類的標準身體。
“你知不知道蘇倫的下落?”我一字一句地再次重複。
圍繞著她的那股力量霍地一卷,把我也圈在其中。
“蘇倫、楊天?這兩個人現在哪里?你知道不知道?”我看到她的眼珠緩緩轉動起來,不超過一秒鐘的時間,她的嘴角忽然有了笑意。
“他們?在一扇門的後面,你想去嗎?”不知怎的,她的笑容看起來詭譎而邪惡,令我連打了兩個寒噤。
“門在哪里?”我別無選擇,一路追問下去。
“就在——”她抬了抬下巴,向阿房宮點了一下。
過去的幻覺之中,我曾看見過嵌在牆裏的那扇怪異的門,只是我該相信唐清嗎?
她的臉很白,眉心、兩頰泛著淡淡的青光,如同質地絕佳的凍玉,笑容則像是玉石上刻出來的紋路,冷漠而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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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16 16:25
引言回覆
8佈陣封印
“來嗎?”她向我傾了傾身子,毫無血色的唇微微張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他們就在門後面,安安靜靜地等你來開門。”
我沒有閃避,只是提聚內力以純陽罡氣護住要害,隨時準備反擊她的突襲。
“你是誰?”我淡淡地問,同樣的話也問過阿爾法,但只得到一個簡單的代號,阿爾法。
“我是……我是……”她眯起眼睛盯著我。
“要我去,至少得告訴我,你自己是誰?”我緊盯著她的兩肩,袖子中的短刀蓄勢待發。
“我是誰呢?”她喃喃自問,舉手摸向額頭,門戶破綻盡開,正是我發動攻擊的最佳時機。
“殺她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會無謂地延長掃蕩對方巢穴的時間。當年,楊天的‘逾距之刀’沒有殺她,你似乎也不該這麼做。”阿爾法在高處出聲提醒。
我也明白,殺生無助於解開謎題,刀鋒嗡嗡顫動了幾聲,終於又慢慢恢復了平靜。
“真的有什麼人在一扇門後面嗎?”我沒有轉頭去看他,只是想確認自己幻覺裏見到的一切景物。
“那是一扇打不開的門,我試過很多次了,不可能有人在裏面,除非是死人跟骸骨。”他在冷笑。
“我是——龍、格、女、巫。”她那雙空洞的眼睛裏忽然有了亮光,“山林之神,龍格女巫,不敬我者,暴屍荒野。”
在我的感覺裏,當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時,整個人突然“活”了起來,不再是剛才那個行屍走肉一般的六臂怪物。
方眼武士急促地叫起來:“喂,繼續跟她交談,不要停下來!”
“呼”的一聲,他掠過我的頭頂,如一朵冉冉飄落的雲,飛向唐心那邊。
“在這片大山裏,龍格女巫是萬能的,請告訴我,楊天、蘇倫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現在去了哪里?”
我渴望知道答案,所有的山裏人都知道,龍格女巫是大山的主宰,只有依附她、相信她,才能平安地活下去。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我剛剛進入大山、在溪邊石屋裏謁見龍格女巫時的情景。在經歷那麼多詭異事件之前,我會相信那些愚昧的山裏人說過的話,現在卻完全不同了。
“我說過,他們就在門的後面,他們擁有撼天動地的力量,他們來自一個烈焰飛騰的世界……”她漸漸語無倫次起來,但我迅速把握住了這些囈語的核心。
門後面?是誰?六臂天神?幻象魔?我的思想宛如黃昏時江面上的陽光,不斷地搖盪跳躍著,將一系列神秘事件裏的要點全部聯繫起來。
“幻象魔”是埃及人對於那種六臂怪物的稱謂,就連來自宇宙深處的土星人都被他們追擊得無處藏身,被迫遁入地下。
“那裏,就在那裏……他們找到了齒輪,他們一直清楚,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一架頂天立地的齒輪上……齒輪越轉越快,沒有人明白為什麼。自然的力量無法抗拒外來的神力,因為他們都是來自天上的,任何一個能夠接近齒輪的都不會是凡人,而是天神……天神……”
她的眼睛裏煥發出七彩的眩光,一直不停地絮絮叨叨說下去,反復提到“齒輪、天神”這兩個詞。
“你不是龍格女巫,你是唐清。”我捕捉著她的眼神變化。
“唐清……”她的嘴唇顫抖著,忽然閉起雙眼,兩道黛青色的眉也微微震顫著。
“還記得楊天嗎?‘盜墓之王’楊天、逾距之刀——”我猜在她與大哥之間一定是發生過什麼,希望喚醒她的記憶。她的狀態如同一個精神深度紊亂的病人,幾重思想、幾個不同身份糾纏在一起,根本分辨不清自己是誰。
“楊……他在哪里?我又是在哪里?”她慌亂地伸出手來摸索著自己的臉。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眼神已經恢復了正常人才有的明亮清澈。
我的眼角余光瞥見阿爾法正急速掠向建築群深處,只是他的行進路線非常曲折,不斷地在屋頂上起落轉換。唐心緊跟在他後面,輕功也已經發揮到極致。
“你在山腹下面,記起來了嗎?”我只能如此回答,關於大哥楊天的下落,誰都沒有準確的答案。
她的右手伸向左肩,試圖去撫摸多出來的那四隻手臂,但我及時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要動,你的腦部似乎受了損傷——”她的手腕炙熱得厲害,至少在攝氏七十度以上,迫得我迅速放開她。
那種溫度,足以把雞蛋煎熟了,真是不敢相信她怎麼能安然無恙?
“我困在這裏太久了,五年?抑或是十年?有時候我想這是一個做不完的夢,醒了,一切就會回到從前。”她仰面向上,頭頂依舊昏朦不見天日。
假如將她的思想設定為雙重人格的話,現在應該屬於最清醒、最人性化的一面,回溯到十幾年前的話,仍是名震江湖的唐門高手。
“你是誰?哪一派的門下弟子?怎麼會有膽量深入鏡幻深淵裏來?”她轉頭向洞口方向眺望著。
“我是風,無門無派,到這裏來,只是為了找回我的朋友。”其實我希望她明白,現在是西元二○○七年,距離她從江湖上消失的年代已經差了十幾年,而且江湖、武林這樣的辭彙也正在慢慢退出人類的常用詞典。
“這裏不是尋常人能來的,你也參詳過《碧落黃泉經》嗎?也能看懂上面那些晦澀高深的文字?”她的思維正在慢慢理順,越過我,一直走向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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