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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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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5 18:54
引言回覆
在這種空間裡,時間已經成了不重要的東西,當我被關寶鈴的扭動驚醒時,時針指在清晨六點上。她在我懷裡緊貼著,閉著眼睛,但顫動的長睫毛表明她已經醒來了。
“關小姐,或許我們該努力尋找出路,不能等──”緊急閉嘴,把那個“死”字消彌在喉嚨裡。中國人不喜歡講不吉利的字眼。
海藻就在我們腳下,墨綠色,寬度超過一米,像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我們仍然在下降中,但速度變得很慢。我明白,這種下降至少要持續到接觸海底泥沙為之。在海底暗流的作用下,運動不止的泥沙很快就會擁過來,把這個空間蓋住,然後一層一層覆蓋,直到讓它成為海底荒丘的一部分。
我們是應該找出路自救,但這種希望看起來非常渺茫。
關寶鈴慵懶地張開雙眼,向四面看了看,又重新閉上眼,蜷縮在我懷裡。
當我迷戀於她小貓般乖巧的沉睡表情時,“大亨的女人”這五個字閃電般地從腦海裡彈射出來,令我雙臂猛的一顫。是富甲天下的大亨用金錢和柔情,把她培養成了萬眾矚目的巨星。在她生命裡,或許應該出現、也只能出現的是大亨那樣獨一無二的男人,但卻絕不是我。
我是誰?一個籍籍無名的盜墓者,一個未來不知能否成功的小人物──
我配不上她,並且絕對不可以乘人之危,在她最需要幫助與呵護的時候,做出什麼事來。一念及此,我下意識地立刻放開了手臂,她倏地再次睜開眼,長睫毛閃了閃︰“怎么了?”
我無言以答,腦子裡有些煩亂。
關寶鈴離開了我的懷抱,起身整理衣裙,嘴裡哼著一支韻律緩慢的曲子,似乎並不為目前的困境而擔心。
“關小姐,咱們最好談一談。比如請你說一下,你是如何到這裡來的?你拜謁‘亡靈之塔’和‘通靈之井’的目的?你要收購尋福園的想法?這種狀況下,只有開誠布公,大家或許才有生還的機會,對不對?”
我始終相信,她絕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去收購尋福園別墅,要知道她根本對於商業運作一竅不通。就算在目前的影壇、歌壇炙手可熱,也都是她那個精明能幹的經紀人在全權打理,她幾乎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子。
她在玻璃地面上輕輕滑步,輕盈地旋轉著,像是舞池裡艷壓群芳的天後,讓我眼花撩亂。
可惜沒有音樂,否則坐在台階上欣賞她的舞蹈,是最愜意不過的事,而且並不是人人都有榮幸看關寶鈴跳舞的,或許大亨──“又是大亨﹗又是大亨﹗”這個名字已經成了我思想的死結,一運轉到這裡,就會被迅速卡住。
“我從東京片場到北海道來,是出於對‘通靈之井’的崇拜。有個人,患了很怪異的病,聽說楓割寺兩大高僧的智慧通天徹地、震古爍今,於是順路來請教他們。結果,龜鑒川、布門履兩位大師根本不接見普通人,再加上寺裡來了一個身分神祕的植物人,頭幾次,我都是無功而返,直到有一次的黃昏,我就要離開楓割寺的時候,聽到了上天的神諭──”
她停下來,雙腳交叉,做了個“天鵝芭蕾”的動作,大眼睛忽閃著,表情嚴肅地加重語氣重複著︰“上天的神諭﹗”
我笑了笑︰“很好,請繼續說,上天告訴你什麼?”
在神話傳說中,很多人都得到過上天的啟示,而我有過在埃及沙漠裡聽到土裂汗大神的召喚的經歷,那雖然不是來自上天的,卻也是某種類似於“上天的啟示”的東西。
“那種巨大而空洞的聲音告訴我,參拜‘亡靈之塔’,然後便可以在‘通靈之井’裡得到未來的提示。”
她轉了個圈,裙擺飄飛起來,像一只了無牽掛的蝴蝶。
我忍不住苦笑︰“關小姐,看起來你似乎一點都不為目前的困境擔心啊?不如暫時停下來,多儲存儲存體力為好。”雖然還沒感到飢餓,但我們總會有感到餓的時候,這裡上上下下乾淨得像是剛剛洗刷完畢,肯定找不到任何食物。
她驚訝地望著我︰“困境?有你在,什麼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
我聳聳肩膀,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相信我的能力。
她滑向我身邊,做了一連串眼花撩亂的旋轉動作,伸手捉住了我的胳膊︰“你,埃及無敵勇士,智慧天下無雙,對不對?我看過你的自傳,並且很希望在二零零六年的片約裡增添一部盜墓電影,就用你自傳裡的題材,好不好?”
經過一夜的熟睡之後,關寶鈴變得精神異常飽滿,跟從前的愁腸百結、沉郁滿臉絕不相同,說話也明顯地多了起來。
“我雖然不知道目前是在那裡,但只要跟你在一起,一定會化險為夷、高枕無憂,不是嗎?”她專注地盯著我的眼睛,讓我不好意思搖頭否認。
我是“盜墓之王”楊天的弟弟,但卻沒有鐵娜她們吹噓的那樣無所不能,很多事得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做,而不是單靠動動筆、動動嘴就能完成的。
腳下被無邊無際的海藻充斥著,某種不知名的帶著磷光的蝦被我們驚動,慌慌張張地四處逃竄著。
“對,我們一定能離開這裡,而且我很希望把埃及金字塔那段經歷搬上銀幕,現下請告訴我,‘通靈之井’告訴過你什麼?”
尋福園的“九頭鳥掙命”的凶險格局人所共知,我希望得到的,不僅僅是關寶鈴收購別墅的原因,也包括渡邊城那邊的收購目的。更重要的,以大哥楊天對於五行八卦這一門學科的精深造詣,怎么會堂而皇之地建一座“敗局已定”的房子出來?
“一箭穿心局”針對的主要目的不是尋福園,但只要有“亡靈之塔”這支沖天長箭存在,隨時都會在流年、風水轉換牽引下,改變射獵的方向,誰也不能保證尋福園不會被它損害。這種佈局,不發則已,一發便是滅門慘劇,人神俱亡,所以才被稱為“穿心局”,是風水格局學說上的十大凶局之一。
之所以手術刀會覺得尋福園別墅裡埋藏著某種祕密,或許正是基於大哥這樣明顯的失誤,因為在大哥的一生中,做任何決定都是高瞻遠矚、聰明無誤的。
“水面上出現的是一段文字,只要把尋福園別墅拆除,那麼鎮壓住‘亡靈之塔’靈脈的障礙便全部去除。接下來,我可以帶那位患病的朋友過來,借助楓割寺的靈氣,破除他身體裡被種下的任何詛咒。”
她的敘述輕描淡寫,而“水面文字”這一節另外稍微有些困惑︰“那些文字,是波浪翻滾形成的對不對?你有沒有別的感覺,比如想跳下去將這些文字撈上來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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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水面上看到過被分成兩半的星星,並且差點跳入水裡。
“不,沒有,我為什麼要跳進去?我又不喜歡游泳。”她搖頭否認。
我無奈地嘆氣︰“好吧,你是怎么到這裡來的?據王江南說,你只不過想進來參拜最後一次,可是在沒有任何人目睹的情況下,就突然神祕地消失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以王江南的愚鈍,面臨突發事件,根本毫無應變能力,最糟糕的是竟然提前通知了大亨,可謂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關寶鈴略顯困惑地回答︰“我不太清楚,那天我離開王江南的車子之後,心情很不好。我討厭他,但幸好有他陪著,才不至於灰溜溜地離開別墅。我走到塔裡,祈禱上天能讓我朋友的病迅速痊愈,突然之間,眼前彷彿出現了幻覺,塔外面汪洋一片,緊接著就來到了這裡……”
這種回答,與我的想像基本吻合,只有在“神之潮汐”出現的時候,才可能發生神奇的“穿越”事件。我進入這裡,也是因為這陣神祕的潮汐。
我站起身,活動活動手腳,準備一層一層仔細搜尋,看看還能發現什麼。
樓梯與石壁的架構,表面看上去,跟“亡靈之塔”相近,都是粗糙的白色石塊。每一層的塔門都被神祕的海水封閉著,但是又一滴水也不會涌進來,我們猶如處身於海洋中的一個巨大氣泡裡,只要氣泡不破裂,海水永遠沒辦法淹到我們。
頂層的屋頂與底層的地板都是極濃的玻璃,目測大概有二十厘米開外,可謂堅固之極。
“是什麼人建造了這個奇怪的東西?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海底神墓’?”我繞著樓梯上上下下了十幾次,大腦一點都不閑著。如果這就是傳說中的“海底神墓”,那可真是名不副實了。所謂“墓”必定要有人的尸體殘骸,但現下這裡一塵不染,像是個隨時打掃的展覽館,跟“墓”牽扯不上絲毫關係。
最後一次,我回到最下層,關寶鈴精神很好,一直都在哼著曲子,彎腰尋找著海藻間的不同生物,幾乎每隔幾分鐘都會大聲歡呼,無論是為了一只蝦還是一只蟹或者是某些彎曲羞怯的沙虫。
隨著沙虫的出現越來越頻繁,我知道這個空間很快就會墜落到海底沙床上。
“我們死了,這個空間叫做‘墓’就有點名副其實了﹗”我苦笑著自我解嘲。
“怎么?還沒找到退場門嗎?”關寶鈴滿不在乎地抬頭望著我,或許在她心裡,我比超人更勇猛無敵、神通廣大,隨時可以突破空間,讓我們倆回到地球人間。
“我想從那裡游出去看看,或許能有辦法──”我指向塔門。徒手潛泳這門功課我曾努力學過,並且成績優良,但在如此深的海底進行卻從未嘗試過。
關寶鈴突然變色︰“不﹗不行,你不能游出去,有個人就是從那裡出去的,結果再沒回來﹗”
我愣了愣,心臟猛然狂跳起來,大聲吼叫︰“你說什麼?另外一個人?是誰?”
這么重要的事,她此前竟然一直隱瞞,簡直太沒有道理了。我沖到她面前,氣急敗壞地抓住她的手腕︰“告訴我,是誰?是不是一個美國女孩子?是不是?”
那是我的第一直覺,因為我覺得這個空間裡似乎有某種特殊的氣味是屬於瑞茜卡的。
關寶鈴驚慌地連連點頭︰“是是,她的名字叫瑞茜卡,是《探索》雜誌的記者。她比我先到這裡,我們談了很久,而且談得很投機。她游出去是希望能找到路回楓割寺去,結果一出去就再沒回來。”
我用力搖著她的手臂,直到她疼得眼睛裡充滿了晶瑩的淚水。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其實,瑞茜卡的存在與否,對我根本不重要。我只是在氣惱關寶鈴沒有向我說明所有的情況,怕她心裡有不肯告訴我的祕密。
“我忘記了……我很累,自己真的忘記了,再說,這件事跟我們所處的困境沒什麼必然的聯繫。她沒法跟你相比,你肯定有辦法讓我們離開這裡,對不對?”
關寶鈴一直在流淚,我又一次被她的眼淚擊倒了,無條件地原諒了她。
“大亨的女人﹗我眼前的,只是大亨的女人。她有權利保持自己的一切隱私,包括大亨的病在內……也許,離開這個空間,我們很快就會彼此分開,誰跟誰都沒有關係﹗”我凝視著她腮上的淚珠,突然有強吻她的衝動,因為我覺得那些淚珠每一顆都比價值千金的珍珠更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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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5 18:56
引言回覆
“不要哭,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我柔聲勸她,恨自己大聲吵嚷嚇到了她。
我望著漆黑的塔門,想像著那個來自美國的女記者如今不知浮尸何處了。沒有氧氣設備的情況下,在水中存活不可能超過一分鐘。現下已經過了整夜時間,就算是神仙都不一定能救得了她。
腳下似乎震動了一次,地板上清晰顯現出海底銀白色的細沙來。我們已經到底了,沒有計量儀表,無法估計具體深度,但從各種莫名其妙的深海小生物身上,能夠想像出外面是一片從未有人類踏足的原始海底。
關寶鈴擦掉了眼淚,繼續說下去︰“我跟她談得很投機,她說自己曾是洛杉磯大學聯盟的游泳冠軍,所以才會冒險游出去。我的確是忘記告訴你了──自從你出現,我突然覺得心裡無比鎮定安穩,什麼都不再擔心……”
無論怎么說,瑞茜卡已經成為過去式,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此時都不重要了。唯一另我感到困惑的──傳說中“亡靈之塔”是“海底神墓”的入口,但我們卻莫名其妙進入了這樣一個空間,這到底算不算是“海底神墓”呢?我至少要證明這個問題,絕不能老老實實地困守在這裡。
我要出去,步瑞茜卡的後塵,但我對自己的潛泳技術有信心,既不想做太平洋上的浮尸,也不要做深海魚類的餌料,而是順利出去,安全回來,畢竟這裡還有個需要我照顧的關寶鈴。
關寶鈴可憐兮兮地站在我面前,睫毛上垂著晶瑩的眼淚。
我實在忍不住她的誘惑,不自覺地張開雙臂,把她摟在懷裡。“大亨的女人﹗大亨的女人﹗”心底裡有個酸溜溜的聲音一直不停地耿耿於懷地叫著,彷彿要竭盡全力地把我們分開,但我的手臂不斷發力,越來越緊地擁著她。
關寶鈴的手臂箍住我的腰,臉貼在我胸膛上,頭髮上的香氣填滿了我的鼻孔。
這個緊緊的擁抱持續了至少有十分鐘之久,我的手臂用力過度,都變得麻木了。
“我很冷,抱著我,別放手……”關寶鈴帶著傷感的鼻音震動著我的胸膛,讓我的勇氣一次次空前高漲。
“別擔心,我們一定會重返地面,我要做的事,一定能成功﹗”我在她耳邊莊重地發願。
“我知道,我相信,你是真正的勇士……”
真希望就這樣擁抱一輩子,我越來越確信關寶鈴才是我今生最中意的女孩子。如果這次能夠生還,我會追她,把她從大亨身邊搶過來,做我的女朋友。
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抱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並且未來是如此渺茫。想想看,我們正孤單地沉在無限深度的海底沙床上,沒有任何通訊工具,沒有人知道我們的下落,所以也就不可能得到有效的救援。
在茫茫的太平洋底,就算是一艘波音飛機或者萬公頓巨輪的殘骸,搜尋起來都萬分困難,更不要說是這樣一幢莫名其妙的建築物。我無法想像這個空間的外表是什麼樣的,或許看起來會像某種古代建築的煙囪遺址吧?
當我抱著關寶鈴時,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我甚至開始不相信腕表上顯示的資訊︰“四個小時過去了?可我覺得我們只不過是坐了一會兒──不行,我必須得嘗試著想想辦法,不能坐以待斃﹗”
我輕輕推開關寶鈴,讓自己被愛情沖昏的頭腦冷靜下來︰“我要游出去看一看,至少弄清楚這東西的外壁,或許、或許有辦法升到海面上去……”這些話無異於天方夜譚,但我一直相信,就算《天方夜譚》上的神話故事是人類編造出來的,最起碼也會有開始編造的雛形,不至於是憑空捏造的。
人創造了神話,想必在這些神話出現之前,地球上存在著一群像“神”一樣的種族存在,才會有了神話的編纂基礎。
關寶鈴不再阻攔,並且她的眼神裡流露出的信任感讓我一陣陣感動。她是完全有別於蘇倫、鐵娜、蕭可冷、藤迦的,柔弱但睿智,那麼深刻地相信我,彷彿我們的緣分早就注定了一千年,而不是短短幾天的認識、倏忽幾個小時的相知擁抱。
“我相信你,咱們一定能回去。”她伸出右手的小指,勾住我的左手小指。
她的唇那麼蒼白,我不敢再次看她的眼睛,怕自己控制不住慾望的誘惑。江湖中人,最最秉持“君子不欺暗室”的古訓,如果這時候我對關寶鈴做些什麼,就算她不反抗,將來我也會永遠鄙夷自己。
“等我回來──”我走近塔門,深吸了一口氣,驟然跨了出去。
我們的確是在海底沙床上,到處都有星星點點的深海磷光生物在閃閃發光,視線所及,不可計數的巨大海藻像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矗立著。當它們隨海底暗流搖曳時,又像是恐怖的海底女巫的骯髒頭髮搖蕩著,帶著恐怖的震撼力量。
我只有一分鐘的潛泳時間,還得隨時注意不能捲入海底暗流裡,所以一踏入水裡,身子便盡量靠在塔身上。經過十幾秒鐘的摸索,我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至少這個空間的外壁仍舊是寶塔的樣子,彷彿是“亡靈之塔”的某一截斷裂在水中了。
“那麼,我只不過是從塔頂飛奔而下的時候,進入了隱蔽於地下的塔身,然後隨著神祕的力量斷裂,墜入海底?楓割寺下面直通大海嗎?難道一直以來流傳的‘亡靈之塔是用來鎮海眼’的傳說是真的,而我們此時就是在海眼裡?”
儲存在肺部的空氣已經耗費到極限,我迅速摸到塔門,躍了進去。
這是第一次成功的試驗,雖然全身都被海水浸透了,但我的心情卻稍微放鬆了一些。我們仍舊在人類建築裡,而不是一個不知來處的神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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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5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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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寶鈴撲過來,罔顧我滿身濕淋淋的,用力保住我,又一次紅了眼圈。
這個古怪的空間,成了我們賴以棲身的家,她像個溫順可愛的小妻子一樣等我回來。這一刻,我忽然很想有一個家,不再是一個人坐立行走的孤單浪子,每次回來,都有一個人在燈下等著我。
一個深深的擁抱,驅散了我思想裡對深海的無窮恐懼。
“我們只不過是隨著斷裂的‘亡靈之塔’落入了海底,相信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我望著空空蕩蕩的樓梯,想像著頂層那塊透明玻璃露出的海底風景。
“是嗎?你確信有人能知道咱們在這裡?”
我重重地點頭︰“當然﹗楓割寺裡的神壁大師,還有曾經是植物人的藤迦公主,都在塔上。他們知道你失蹤了,再加上我──知道嗎?藤迦公主跟日本皇室有神祕關係,她能夠輕易調動軍方部隊採取任何行動,所以,咱們不必太著急,很快就能看到救兵。”
其實,藤迦能不能調動軍隊我不清楚,但大亨肯定能調動駐日美軍部隊是肯定了,就是不知道藤迦他們會不會再次通知大亨。
關寶鈴望著黑漆漆的塔門,忽然打了個寒顫︰“外面……是不是很冷?海水是不是很涼?”
我渾身都在滴水,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不過仍然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沒事,我曾經是港島兩屆冬泳冠軍,低溫潛泳是我的專長。嗯,我還想再游出去一次,是從塔頂的門口裡──”
困境之中,我是她的希望和靠山,無論多么絕望,我都不能率先在臉上表現出來。這個時候,大家需要的是信心,一旦信心崩潰,人的求生慾望就蕩然無存了。
水的確冰冷刺骨,但我感到困惑的是,一點都沒感覺到深海的巨大水壓,手臂在水中劃動時,猶如在一個巨大的海水游泳池裡一般。說得更準確一點,我甚至沒覺察出海浪的動盪,更不要說海底的洶涌暗流了。
“難道這個範圍內的海水具有某種特性?”搜遍了腦子裡關於深海潛泳的知識,我也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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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玻璃盒子飛天 1無情困境
盜墓之王第五部海底驚魂10玻璃盒子飛天
關寶鈴很輕易地相信了我的謊言︰“好吧,我就知道你是最出色的,否則也不會在埃及沙漠裡大顯神通。這次咱們回去之後,我一定向葉先生舉荐你……”
一提到大亨,關寶鈴臉上立刻洋溢起了福祉的笑容。
我的臉立刻滾燙發燒起來,下意識地從她身邊退開。在她心目中,能被大亨賞識的人都是不平凡的,而我只配被大亨賞識,而不能跟對方平起平坐。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我再勇猛、再睿智,充其量不過是匍匐在皇帝腳下的文臣武將。
“你說,葉先生會不會來救咱們?”她變得興致勃勃,撩起長髮,在玻璃地面上輕盈地轉著圈。
“有可能吧,他那麼喜歡你。”我忍著滿腔醋意,違心地說出了這句話。
大亨的確很在乎關寶鈴,因為她的突然失蹤而雷霆震怒,我能把她從大亨身邊搶走的機會有多少呢?看著關寶鈴飄飛的裙據,我心裡翻滾的醋意一浪高過一浪,逐漸波濤洶涌,終於控制不住自己,轉身走向樓梯。趁著現下還有足夠的體力,我希望對這個空間的外壁進行更多的探索。
沒有食物與淡水的情況下,即使有道家內功護體,我撐過一周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更何況還有個柔弱的關寶鈴?
踩著隱約發光的石階向上,我的思想漸漸被郁悶和優懼塞滿。進入這個空間的過程無法控制、無法想像,只是在極其偶然的狀態下才會發生。那麼,我們想脫離這裡,也就只能安心等待下次“偶然狀況”的出現了。
“什麼時候呢?三天?五天?一周?”
我極力要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隨隨便便地吹起了口峭,不料竟是關寶鈴一直哼著的調子。從沒跟另外一個人這么久地待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我己經被她同化了。
一直走到頂層,我抬頭看著頂上的玻璃,有種紫色的海藻己經自動覆蓋過來,看樣子有在上面做窩的傾向。海水顯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深灰色,望不到邊,越看下去,越令人心驚膽戰。
我知道,地球上最深的海底是馬利亞納海溝,最深點為一萬零九百一十一米,位於北太平洋西部馬利亞納群島以東。不知道潛艇進入那條海溝時向天空仰望會是什麼感覺,反正在我看來,幽深的海底世界,只會讓人一次比一次絕望。
一群泛著銀色磷光的小魚迅速游過來,後面則是兩條身長超過三米的黑色大魚在緊追不舍,大嘴張開,露出兩排鋸齒一樣白森森的牙齒。
海底也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知道當我下次躍出塔外之後,還能不能平安回來?
站在塔門前,我不斷地做著深呼吸,這一次我希望自己能爬到頂層的玻璃上面去,看看這玻璃是如何嵌入建築物的,順便考察一下它是不是足夠堅固。
深海水壓的破壞力大得驚人,就算萬公頓巨輪的合成金屬甲板也會在它們的破壞下像紙盒一樣被無情撕碎。
“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努力一一”這是我做事的原則,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放棄努力。我再次躍進水裡,渾身的衣服立刻被海水浸透,寒意刺骨,但我憑借著深濃的內功,提氣支援,順利地沿著塔身向上摸索著前進。
粗略估算,大概兩分鐘內,我就能到達塔頂,爬到那塊透明玻璃的頂上去,但我的頭頂陡然砰的一下撞在了一塊堅硬的平面上,百會穴猛然受到極大的震動,剎那間真氣渙散,海水從鼻孔、嘴巴裡猛烈地灌進來。
我迅速捏住鼻子、堵住嘴巴,任自己的身體向下自由墜落。出了這樣的意外,我只能暫時退回塔裡去。
下墜的過程中,我一直都在仰面向上看著,卻驚訝地發現,上面也有一層平面鋪開的海藻群一一“難道……我們鑽入了沙床裡,己經被海藻覆蓋起來了?我撞到了什麼,是海底礁石嗎?”頭很痛,並且無意中受了這次巨大的驚嚇,信心也被挫折掉了許多。
我的身子下墜到頂層塔門之後,輕輕劃動了幾下手臂,再次進入塔裡。驚魂稍定後,摸摸頭頂,就在百會穴的側面,己經腫起了一大塊,疼得厲害。
最令人困惑的是,我究竟撞到了什麼?
仔細想想,如何撞到礁石,不會有“砰”的一聲出現,當時的感覺,自己是撞在了類似玻璃之類的平面上。就像困在屋子裡的麻雀,拚命碰撞窗子時發出的“砰砰”聲。
“會是玻璃嗎?會是像頭頂上這樣的玻璃嗎?”我沮喪地坐在台階上,看著身上滴落下來的海水化成涓涓細流,一直向下面流去。
還有一種最糟糕的可能,是我們被卡在海底犬牙交錯的礁石群裡了。我根本無法鑽過礁石縫隙到達玻璃上面去,唯一的辦法,是繞著塔身轉一周,看看能不能突破礁石的包圍。如果真的被卡住了,那肯定是死路一條,連軍事潛艇也無法貼近過來展開救援行動。
我郁悶地長嘆一聲,頗有些後悔自己要摻和到楓割寺的內部事務裡來。
如果老老實實在尋福園待著,就不會生出這么多複雜變化來了。我來北海道的任務,最重要的是尋找大哥楊天的線索,或許他也正被困在某個神祕的角落裡,等待別人的援手呢……而我,他唯一的弟弟,卻為了些別人的瑣事,莫名其妙地墜入了太平洋底。
“如果我死在這裡,蘇倫會痛苦嗎?”我想起了蘇倫,想起在埃及沙漠裡,她因為我一味替鐵娜死拼而生氣。我知道她是真心為我好,擔心埃及彩虹部隊的流彈傷了我。這一次呢?她是不是因為我一直對關寶鈴念念不忘而生氣?
我擰了擰袖子上的水,伸手去掏口袋裡的東西,錢夾、手機、鋼筆、手帕,當然也包括那枚黑銀戒指。所有物品都被海水泡濕了,被一股腦地堆在台階上。剛剛被關寶鈴提起大亨的事分心,竟然糊塗到連入水前掏空口袋的細節都忽視了。
此時己經顧不上會不會感冒的問題,我需要重振精神,再次游出去看看四周的環境。
“大亨?如果大亨在,他會怎么做?”我脫去外衣,皺著眉冷笑。
據說大亨對於武功和槍械非常精通,年輕時以“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成名於港島黑道,曾經在美國海軍陸戰隊裡服役,並且獲得過總統親自頒發的黑鷹戰鬥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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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了,現下是屬於年輕人的時代﹗”我向假想中的他狠狠地揮出一記左勾拳,論武功與智慧,我不會向任何人俯首稱臣。如果我下決心要搶走關寶鈴,大亨絕對攔阻不住。
第三次,我進入海水中,小心地沿著塔身向上移動。
我覺得此刻的水中攀緣,跟在風平浪靜的游泳池裡沒什麼區別,根本感受不到海浪深沉緩慢的衝擊和拉扯的力量。
每個有過海水浴場游泳經驗的人都清楚,海浪具有非常難以抗拒的牽引力,在救生員的訓練課上,這種力量又被稱為大海的“向心力”。一個游泳者如果在水中發生抽筋或者脫力的突然情況,結果很可能是被海水拉扯著一直進入深水區,直到溺斃為止。即使沒有恐怖的水底漩渦,單單這種“向心力”,己經對游泳新手構成了致命的殺傷力。
如果是處於超過二公引水深的區域裡,這種力量己經足夠驚人,輕易便能將失去動力的機帆船拉到遠離陸地的未知水面,直到所有的船員被活活困死。
我在這片海水中,並沒感受到任何來自海洋深處的神祕力量,做任何動作都毫無羈絆,順暢自如。當我仰面向上望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海藻正擠壓拉扯著,在我頭頂形成了一個整齊的平面。
這種情形,與我在頂層空間抬頭向上看時一模一樣。
“感覺好像……又是一層玻璃屋頂一樣啊?”我己經攀緣到了塔的外壁最頂端,很小心地向上伸手,果然摸到了一層光滑的平面,的確是一塊玻璃。
“又是玻璃?哈哈,我們難道是在……一塊玻璃板下面?”驚駭連帶好笑,我忍不住嗆咳起來,接連吐出四五串水泡。水泡升上去只有半米距離,便被這層玻璃阻擋住了,一個接一個地破裂。
轉頭向塔下看看,隱約看見沙床上的閃光螺、熒光沙虫發出的點點微光。這座頂面、地板都被玻璃封閉著的奇特建築物,外觀看起來就是一截巨大的工業煙囪,而不是像“亡靈之塔”那樣具備塔門外的周遭圍欄。
或者可以這么描述,它是另一個被削掉了圍欄的“亡靈之塔”,不知因為什麼力量的驅使從楓割寺下面,直接墜落到大海中。
我緩慢地翻了個身,背貼在塔身上,睜大眼睛向外看。
一條五米長的露出滿嘴白牙的深海虎齒魚氣勢洶洶地向這邊游過來,這種生性兇猛的食肉魚類喜歡群居生活,在深海遭遇戰裡,就連號稱“深海霸王”的巨型虎鯊都不是它們的對手。
塔門能擋得住海水,不知道能不能同樣擋住虎齒魚的進入。我悄悄做好了下滑的準備,並且很自然地想到,如果虎齒魚跌進塔裡,正好成為我跟關寶鈴這幾天的食物。在水裡,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但要是在陸地上呢?它的殺傷力不會比一只觀賞犬更大吧?
同時,我警覺地向它身後望著,生怕這是一次成群結隊的捕獵行動,那樣一來,寶塔就要變成虎齒魚的儲存庫了。果不其然,就在這條魚的側後方大概七米外,又有四條同樣體型龐大的同類倏地從深灰色的海水背景裡閃了出來,嵌在頭骨前方的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直視著我。
生物學家解剖虎齒魚時發現,這種魚類的兩胯咬合穿透力勝過點三八口徑的左輪手槍發射出的子彈,可謂鋒銳有力之極,但它們的大腦體積卻只有點三八子彈的三分之一,並且只有視覺神經與咀嚼神經足夠發達。
對付這種敵人,除了切斷它們的脖子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手段能令它們失去攻擊性。
我的袖子裡,仍舊別著一柄戰術小刀,用它來跟虎齒魚搏鬥,毋寧去用牙簽干掉亞馬遜河流裡的超級鋸齒鱷。所以,我己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
“四條、八條﹗竟然同時出現了十七條虎齒魚,並且在深灰色的動盪背景後面,很可能隱藏著更多的它們的同伙﹗”有資料可查的最高紀錄,是在同一海域同時出現了多達六百四十條成年虎齒魚。那次戰鬥,這群瘋狂的家伙群起而攻,干掉了至少十五條成年黑鱉,同時還令四頭幼年白鯨成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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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選擇悄悄逃走,因為自己還不想這么快就被魚群撕碎。此時我只距離塔門三米遠,只要放鬆身子,下沉四秒鐘時間,便能順利地進入塔裡。
魚群那邊的海水陡然一陣發渾,攪動起了幾十個無規則的漩渦,那是兇猛魚類發動攻擊前的加速先兆,我開始下沉,袖子裡的小刀也彈了出來,隨時準備與虎齒魚搏鬥。
水更冷了,令我察覺不到自己是否己經驚駭得汗流浹背。
虎齒魚向前猛撲的速度像是長焦鏡頭的突然拉近,尖銳的魚嘴部位瞬間在我視線裡放大了三倍有余,但接下來發生了更奇怪的事一一
率先發難的那條魚狠狠地撞中了什麼東西,嘴、頭骨猛烈變形,隨即絲絲縷縷的鮮血開始在水中漂浮起來。它的身子也在翻滾著下墜,無力地在水裡變成了自由落體。
“怎么回事?”我的手己經抓住了塔門的邊緣,扭頭看著這一幕奇景,實在困惑到了極點。
“ 、 、 、 ”連續四聲,有四條魚也步同伴的後塵,撞在一層看不見的牆壁上,用力過猛,同時進入了暫時休克的狀態,落向海底。
我退回塔裡,大口喘氣,回想著方才這驚險的一幕。
“它們撞到了什麼?是、是……玻璃,對是玻璃,同樣的玻璃牆……”很明顯,這群虎齒魚己經發現了我,並且看得出我會成為它們的美餐,才會罔顧一切地沖過來。
在神祕的海底世界裡,大型食肉魚類是一切生死存亡的主宰,它們才不管兩條腿的人類有多高的智慧和地位,統統大嘴一張,任我食用。虎齒魚橫行霸道慣了,小腦子裡除了張嘴吃飯,什麼也不會多想。
隔著塔門,我把手伸入冰冷的海水裡,倏地想通了這樣一個問題︰“如果四周全部有玻璃牆環繞遮擋著,我們豈不是變成身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盒子裡了?”
“一個透明的玻璃盒子,與外界的深海水流完全隔開,自成一統地沈沒在水底……”
能做出這種結論來,得需要一定的勇氣與想像力,我苦笑著凝視著頭頂那些飄搖浮動的海藻,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深海小魚在海藻間暢快地游來游去,盡情享受著屬於它們的水下世界。
“風,風一一”關寶鈴一邊叫著我的名字,一邊慢慢走上來。
我頹然答應了一聲,發現自己身體裡的勇氣和力氣都在迅速消失著。建造這種玻璃盒子的工藝,以地球人的水準完全可以做到,但是做這種東西出來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是為了深海潛水,大可以用高速潛艇代替,何必又是石塔樓梯、又是玻璃屋頂的費這么多功夫?
關寶鈴踮著腳,踩著滿地水漬走上來,看見地上放著的黑銀戒指,驚訝地叫起來︰“咦?黑銀戒指?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她臉上驀的顯出一片驚懼之色,向後猛退了一大步,後背貼在牆上。
我苦笑著︰“別怕,這東西不是我的,而是一一”如果她知道這戒指曾經放在自己身上,說不定會更害怕,於是我改口說︰“戒指是另一個人的,也就是你曾見過的美國女記者瑞茜卡。”
我的推斷沒錯,世界上不存在兩枚完全相同的黑銀戒指,啄木鳥黑銀戒指的主人絕對是、也只能是瑞茜卡。
我知道自己的樣子肯定很野狼狽,渾身都在滴水,滿頭滿臉都是咸濕的海水。
關寶鈴捏起戒指,仔細地看了幾遍,臉上的稚氣與閑適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優傷︰“風,這是瓜地馬拉的黑銀戒指吧?我朋友,就是因為這種邪惡的東西才得了怪病一一”她的嘴唇哆嗦著,轉動指環,迎著亮光,凝視著那顆琥珀石。
她始終不肯說的病的就是大亨,一直在我面前,替大亨遮掩,可見大亨在她心裡的位置非常重要。
“對,是黑銀戒指,不過它是戴在別人身上的,如果上面下了黑巫術的咒語,也只對佩戴的人有效,不必擔心。”我苦笑,真正該擔心的是我們自己的命運,沉在幾千米的海底之下,雖然臨時還沒有生命之虞,七十二小時到一周之內,我們的生死大限就會來臨。
關寶鈴那麼柔弱,我不想把這么沉重的包袱壓在她肩上,如果最終結果只是死路一條,何不讓她再快樂平靜地走完人生最後一段?
“詛咒一一都是地球上生存的人類,雖然膚色不同,但大家必定都是‘人’,都是同類,何必同根相煎?”她放下戒指,黯然傷神,轉而仰面看著屋頂。
如果刨除了生存的危機,就這么仰面看著複雜美麗的海藻與小魚們嬉戲,肯定是件無比愜意快樂的事,就像我們在海洋公園裡遊覽水底世界一樣。這種真實的海底美景,要比人工合成的虛假世界玄妙得多,就算花再多的錢,都不一定能得到這種觀感享受。
海藻的須根正在迅速繁衍密布,過不了多久,它就會把這個玻璃盒子全部蓋住,就算有深海潛艇前來搜救,也根本沒辦法發現我們了。也許,這一次的遭遇,注定要將我跟關寶鈴合葬在一起。
“風,我們要死了是嗎?根本不可能從這裡逃出去,對不對?”她不再用虛假的快樂掩飾心裡的不安,明亮的眼神黯淡了許多。
她是聰明人,我膚淺的謊言根本瞞不過她。
“對,除非發生奇跡。”我不再隱瞞,索性大家一起坦然面對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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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我知道,奇跡並非天天會發生的,生活並不是可以任意剪輯修改的劇本。”她走向塔門,雙手伸進漆黑的水幕之中。
“外面,是個巨大的玻璃盒子,把大海與石塔隔開。我們身處的這個古怪建築,建造得非常令人費解,但卻無法突破。我會再次游出去檢測一下,看看外壁距離石壁有多遠,如果玻璃盒子這段空間裡連水藻、魚類都沒有,這可是個不大不小的糟糕問題,我們一一會因為找不到食物而活活餓死……”
我做出 的磨牙聲,希望能逗她開心一笑。
一瞬間,我腦子裡跳過一個古怪問題,張嘴要說,關寶鈴己經提前叫出來︰“不,不可能﹗如果是個封閉的玻璃盒子,那麼瑞茜卡去了那裡?她沒再回來,我以為她是迷了路,或者被海底暗流卷走了……假設空間是密閉的,她應該、應該……”
她伸手捂住臉,不忍心再向下說。
我想到的是同一個問題一一“瑞茜卡的下落﹗如果她仍在盒子裡,那麼當我找到她時,或許早就變成了一具浮尸。”
這真是個殘酷之極的假設,在海底的密閉空間裡,我、關寶鈴會跟一具尸體共同生存在一起。我長吸了一口氣,抹去頭髮上淋漓的水珠,斬釘截鐵地說︰“我出去找她,或許她還活著……或許她找到了另外的某個藏身之處,別怕別怕……”
瑞茜卡咬著雪白的牙齒,長睫毛艱澀地顫動著,瑟縮著瘦削的肩膀,I氏聲回答︰“我不是怕,只是難過。我死了,他會無比難過,他是那麼疼我寵我……”
一股洶涌的火焰直沖我的頭頂百會穴,剎那間丹田、膻中兩處地方灼熱難當,彷彿有幾百只螞蟻同時在經絡裡瘋狂嚙咬著。
“冷靜、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我在心裡大聲命令自己,這種身體的異常感覺正是內力走火入魔的前兆。
足足有三分鐘時間,我才勉強把那股無名之火壓制下來,連續吐出十幾口郁悶的濁氣,大亨對關寶鈴的確免好,我有什麼好生氣的,難道在認識我之前,她不能接受別人的照顧嗎?我近在咫尺地盯著她的臉,想像著是不是有別的男人在我之前己經摸過這張嬌美的臉呢?楓割寺前,大亨從直升飛機的舷梯上走下來的氣壓全場的那一幕,讓我既羨慕又嫉妒。
“她會是屬於我的女孩子嗎?她會屬於我嗎?從現下起屬於我自己一─”
(第五部《海底驚魂》完,請看第六部《海神銘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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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之塔第六部海神銘牌
1無情困境
“我去找瑞茜卡,她沒回來,並不代表已經死在水裡了。這種情況,多一個人總能多一份力量。”
我沒跟她說虎齒魚撞昏過去的事,那樣只會引起她更多的擔心。
身體裡的怒火在我跨進海水之後,漸漸冷卻下來,我再一次想起了大哥楊天。他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盜墓之王”,當年他風光無限時,大亨還沒有出人頭地。所謂“各領風騷十幾年”,也就是說的這個英雄更替的江湖規則。
人不可能一輩子高高在上、一輩子一統江湖,總有一天會老、會頹敗,而後有新的江湖高手站出來,成為所有人矚目的焦點。只要年輕,總會有機會超越一切前輩,或許大亨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我會成為超越大哥的新一代‘盜墓之王’,名揚天下。”
我緩慢地劃著水,一直向塔身的最底部游過去。如果瑞茜卡真的出了事,身子會沉在水底,這是必然規律。
當我有意向外面游去的時候,大約在距離塔身公丈的位置,便觸到了那層玻璃屏障,並且這屏障是渾圓的弧形圓柱體,將塔身包裹在中間。相信此刻玻璃盒子之外,必定是暗流洶涌,而我們卻像是水族箱裡的觀賞魚類一樣,可以自由輕鬆地游來游去。
當一個人的心境慢慢變的平和的時候,摒住呼吸的限度會自然而然地延長。這一次我繞著塔身轉了一圈,並且觸摸到了底部的玻璃地面,然後才回到塔內。
關寶鈴已經心事重重地從塔頂下來,站在透明的地面上等我。
“我們被罩在一個玻璃圓柱體內,只是我並沒有發現瑞茜卡,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我苦笑著抹去臉上的水珠。浸濕的衣服死死裹在身體上的感覺並不好受,但又毫無辦法,只能硬撐著。
沒發現瑞茜卡,讓我的思路又被攔腰截斷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她這么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就憑空蒸發了?
在我能夠搜索到的空間裡,沒有海藻,也沒有微生物,但我能判斷出自己接觸到的全部是貨真價實的海水。既然是海水,怎么可能永遠保持清澈而不產生微生物?除非是有人對這部分水進行過特殊的淨化處理──
關寶鈴站在塔門邊,臉色晦暗無比,跟在尋福園時的珠光寶氣、春風滿面截然不同。
瑞茜卡是《探索》雜誌的記者,體能與應付緊急情況的能力肯定不及我的十分之一,那麼她會去了那裡?難道玻璃罩子上會有不易察覺的暗洞,可以容她透過。可是,她總不會傻到把自己置身於幾公引的深海裡做魚餌吧?
“風,你有沒有聽說過‘海神銘牌’這種東西?”關寶鈴皺著好看的眉,猶如捧心的西施,讓我情不自禁地心疼。
我思索了幾秒鐘,然後搖頭︰“沒有,那是什麼?”
關寶鈴指著塔門外面,用十分困惑的語氣回答︰“我不知道,但瑞茜卡總共進入水中五次,第四次回來的時候,她告訴我,在塔身上嵌著一塊牌子,上面用奇怪的文字鐫刻著這句話。她的表情很奇怪,因為那些文字,不是想當然的日語,也不是全球通行的英語或者海盜年代隨處可見的西班牙語,而是──中國古漢字……”
“什麼?”我怪叫起來。
“是,是中國古漢字。瑞茜卡重複了四五次,用很肯定的語氣,那些文字是中國古代秦國統一六國之後,由丞相李斯創立的小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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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5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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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大笑起來,覺得關寶鈴說的這句話簡直、簡直是離奇之極。
關寶鈴困惑地跺了跺腳,苦笑著分辯︰“我知道這些話聽起來讓人覺得好笑,所以才沒有全部告訴你。我雖然對中國古文化並不精通,卻也知道在日本的佛塔身上不可能出現這種東西,而且是什麼‘海神銘牌’──她消失後,我一直都想走出去看個究竟,但我的潛泳技術實在差勁,又沒有這種勇氣……”
我笑了一陣,為了儲存必要的體力而停止下來。幾次潛水,又沒有必要的熱量補充,我已經感到自己的體能在迅速下降。
“在第四次與第五次潛水之間,她只休息了很短的時間,大概不超過三分鐘,因為她看上去非常興奮,臉頰發紅,雙眼放光,彷彿發現了足以顛倒乾坤的寶物一樣。我不明白‘海神銘牌’到底是什麼,只想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返回楓割寺。她沒說更多,便匆匆返回水裡,結果就再沒出現過。”
關寶鈴平靜地敘述完這件事,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關於‘海神銘牌’,就這么多。我在想,她不在水裡,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麼,沿著某條暗道進入了……進入了……”這句話沒有繼續下去,看來她也不知道在茫茫無際的深海裡,就算發現暗道,也不可能通向地面。
關寶鈴很聰明,如果不是瑞茜卡離奇消失,她是不會說出這些話來讓我取笑的。這樣的故事說給任何人聽,只怕都會引人發笑。
“其實很簡單,我只要游出去,繞塔一周,就能確定有沒有什麼牌子的存在。放心,如果發現生路,我不會拋下你,永遠都不會﹗”我很想緊緊地抱她,雖然她一遍遍提及大亨,一次次有意無意地刺痛了我的心,但我沒法放開這種刻骨銘心的深愛。
“唉──風,有些話,我想告訴你,不想讓你誤會,或許應該等到離開這個困境之後……”
她又開始語無倫次,不停地輕輕跺著腳,凝視著腳下在海沙裡鑽來鑽去的十幾只巴掌大的熒光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不想再聽任何有關於她跟大亨的話題,多重複幾次,真有可能會逼得我走火入魔、血沖七竅而死。
“關小姐,等我做最後的努力,回來之後,再多的話都可以慢慢說,好嗎?”不等她回答,我已經走向塔門。
“好吧﹗”她吐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跨入了海水裡。
沒有方位、沒有角度、沒有氧氣設備,要在七層高的塔身上尋找一塊牌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我明白,既然瑞茜卡幾次出塔都是從第一層這個門口出去的,必定隔著那牌子很近,高度不會超過第二層門口。
我幾乎是大踏步地在水中緩慢行走著。遙遠的深海裡,很多自然發光的水生物飄忽游走著,有的速度快得像瞬息即逝的流星,有的卻像是對開的車燈,一直向我這邊游來;有的走直線,有的又像螢火虫一樣劃著不規則的舞蹈……
當我在塔門原點的位置準備向上移動時,猛然發現就在門口上方四十厘米的高度,有個長一米、高五十厘米的凹洞。我伸手比劃了一下,凹進去的深度至少在十厘米以上。
“似乎就是這裡了,如果塔身上真的嵌著某個牌子的話,於情於理,都應該嵌在這裡才對。牌子哪去了?難道被消失的瑞茜卡一起帶走了嗎?”
回到塔裡之後,我覺得渾身的所有關節都在酸痛著,特別是雙肩跟胯骨,在不停地水下劃動情況下,這兩處地方出力最大,也就最先感到脫力的危險。
如果有瓶烈酒、或者有堆篝火就好了,至少能驅驅寒氣,但現下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糧食和水。毫無辦法,一切只能忍耐。
我看看表,又過了二十四小時,在這種半昏不白的光線下,根本分不清黑夜與白天。
“我需要睡一會兒,太累了。醒來之後,我會繼續找那塊牌子的下落,或許一切逃生的關鍵,就在牌子上……”我肯定是發燒了,因為一直覺得冷,渾身都在顫抖。
從離開義大利之後,我從來沒生過病,早就忘記了藥片的滋味。當我倒在冰冷的石階上時,盡量地把身體蜷縮起來,希望能忘記寒冷,盡快地恢復體力,再到海水裡去尋找──體能的衰減只是威脅的一部分,當我們開始變得飢腸轆轆、口渴難忍時,才是最致命的恐慌。
我真的病了,除了害冷,身子一直抖個不停,並且渾身一片滾燙。迷迷糊糊中,我覺得關寶鈴在我身邊躺了下來,緊緊地抱著我,用自己的身體吸收我發高燒時候的體溫,而且她的兩臂一直環住我的脖子,臉貼在我的額頭上。
不知過了多久,幾次從昏迷中醒來,我知道關寶鈴在用力揉搓著我的額頭,用中國人最道統的刮痧發散的模式替我治病。我腦子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一會兒是“通靈之井”裡的神祕星星,一會兒是滿身金甲的藤迦平靜地躺在棺材裡,一會兒又是自焚的龍僧、自焚的兵見、自焚的布門履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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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倫、蘇倫、蘇倫……”我聽到自己的心聲,此時此刻,最迫切需要的是蘇倫在我身邊,而不是去那個該死的阿房宮。
阿房宮被項羽的一把火燒成廢墟了,這一點毋庸置疑,那麼多史學家、盜墓者都考証過了,何必再去漫無到達站刨根問底?
自己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水泡聲,一串串地從幽深的海底翻滾上來,帶著無比神祕的啟迪。
“大哥﹗大哥﹗你到底在那裡?”我不會忘了到北海道來的正事,永遠不會忘。記得自己曾經起意要把尋福園書房裡的所有書籍翻個遍的,把那些跟《諸世紀》神祕預言有關的書本單列出來。除了《碧落黃泉經》之外,《諸世紀》也是揭開大哥失蹤之謎的關鍵。
“大哥從《諸世紀》上發現了什麼?他畢生與盜竊古墓為伍,絕不會只是為了錢、名聲、死人的珍寶,而是有更遠大的追求,我確信這一點。否則,他也就不會在功成名就之後仍舊飄泊江湖、苦苦追尋了。”
頭痛得厲害,彷彿要四面開花地炸裂一樣,我正在極力地調整呼吸,希望以內力循環來驅散侵入身體的風寒。我心裡還有個不屈不撓的信念,就是將來有一天,一定要教不可一世的大亨在我面前俯首。如果要徹底贏得關寶鈴的心,就一定要戰勝大亨,在錢、權、勢、能上全面超過他。
“我要找到破解黑巫術的辦法,幫大亨盡快擺脫怪病困擾,然後做公平競爭的對手﹗”迷迷糊糊中,我在冰冷的台階上不停地翻著身,額頭上幾乎時刻能感覺到關寶鈴涼滋滋的掌心。
“她是我的,她屬於我﹗她一定是我的﹗”一想到關寶鈴,我下意識地攥緊雙拳,彷彿這樣就能把她永遠留住,永遠地握在自己的掌心裡。
昏迷加怪夢,持續在我腦海裡上演著──
我看到有十幾艘灰色的軍用潛艇從玻璃盒子上空掠過,但它們根本發現不了在海藻掩蓋下的我們,雪亮的水下探照燈筆直向前,絲毫沒有意識到就在它們的眼皮底下,還藏匿著這么大的一幢古怪建築物。
我想大叫,喉嚨裡像塞了塊棉花,又哽又疼,發不出一點聲音。我甚至不能說話,不能喘息,如同一只被丟上沙灘的魚,奄奄一息,坐以待斃。
“怎么才能……回到地面上去呢?能夠無意中進來,會不會無意中出去?海神銘牌又是什麼?為什麼會用中國古漢字撰寫而且是嵌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建築之上?瑞茜卡呢?她去了那裡?那塊牌子去了那裡?”
我醒了,仍然頭疼欲裂,但起碼思想正在逐漸走向清醒。其實我是被吵醒的,因為關寶鈴一直在啞著嗓子大叫︰“風,快起來﹗快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我好害怕﹗我害怕……你快起來……”
她已經驚懼得一邊叫一邊大哭,用力搖著我的胳膊。
頭大如斗的情況下,我用力睜開眼睛,自己此刻是斜躺在台階上的,身子底下墊著關寶鈴的黑色狐裘。
她跪在玻璃地面的中心,雙臂上揚,無力地空中揮動著。
“怎么……了?發生了什麼事?”我撐起身子,渾身虛脫無力,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幾乎無法控制地再次跌到。似乎從來沒發燒到這種程度過,雖然沒有體溫計,粗略估計,也要超過攝氏四十度以上。關節酸痛,胃裡也像是喝了過量的烈性燒酒,灼痛得厲害,伴隨著一陣連一陣的干嘔。
“我們腳下,有個神祕的大洞﹗你看,是個……洞,一個帶著玻璃蓋子的洞……那是什麼?那是海神的宮殿還是魔鬼的十八層地獄,快過來看……”關寶鈴的聲音顫抖得音節斷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根本就詞不達意。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提聚內力,讓丹田裡儲存的熱流緩緩在經脈裡滾動著。這種劇烈的病態下,實在不適合冒險施展“兵解大法”,只能慢慢來,一點一點撐起身子,用力扭動脖子,向關寶鈴腳下看去。
重病之下,身體的虛脫也令我的眼神渙散,視力模糊,經過十幾秒鐘的調整之後,我才看清那層玻璃地面之下,正在發生著奇怪的變化。
彷彿有一架強烈的鼓風機正在瘋狂地向沙床上吹著,米白色的海沙正在被大片大片地捲起,所有的海藻、碎石、沙虫都隨著飛舞旋轉的沙龍被一起趕走。海沙移動最厲害的地方,已經形成了一個直徑一米多深的沙坑,沙坑裡正有一陣奇異的紅光投射上來,像是下面有一只蒙著紅布的強力探照燈正在工作。
紅光穿過玻璃地板射上來,直打在一層的屋頂上,形成一個直徑接近一米的紅色光斑。
我距離那個沙坑位置有六米遠,視線受了阻隔,看不到下面是什麼,但能感覺到紅光的來源非常古怪──雖然稱之為“光”,但它的成分組成又與地球上的燈光完全不同,因為它實際上不是簡單空洞的光線,而是像具有實際質量的濃稠的“光霧”。
如果有高倍的光學放大鏡,我想肯定可以分析到這是一種挾帶著無數微粒的“光霧”,可是霧怎么能透過玻璃進入這個空間?難道已經把玻璃擊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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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5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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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起來﹗風──我的腳軟了,根本站不起來,救救我……”關寶鈴跪著的位置,就在沙坑側面。這是在莫名其妙的深海海底,並且相隔的只是層玻璃,那種歷歷在目的恐怖感,又豈是一個柔弱女孩子所能承受的。
到處都是沙龍在翻卷著,卻看不見工作著的鼓風機是安裝在何處的。沙坑在持續擴大中,逐漸地延伸到她的腳下,於是紅光迅速包圍了她。
“這種光霧看起來真是怪異,會不會是某種強烈的腐蝕射線……”我不敢再耽擱時間,內力驟然提升,屈膝跳起,踉踉蹌蹌地向前撲了過去。本來標準漂亮的魚躍動作,在大病之下走形得厲害,腳下一滑,身不由己地一頭撞出去,滑倒在地板上。
借勢翻滾中,我及時伸手拉住了關寶鈴的手臂,將她帶離那片光霧。
關寶鈴尖叫了一聲,跟我一同撞在牆角。
我挺起脖子,看著身子下面飛舞的沙龍。無數海沙呈四面開花的形狀向外翻卷著,可以推斷風的來源是在海底。沙坑最深的地方已經達到兩米,而那種紅光正有越來越強大的趨勢,照射在屋頂上的時候,甚至會令我擔心,整座建築物都要被紅光穿透摧毀掉了。
“風,這是什麼?告訴我這是……什麼?什麼?”關寶鈴摟住我的脖子,冰冷的臉緊貼過來,牙齒也在的的打顫,像只被嚇壞了的小貓。
我摟住她的肩膀,輕輕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開口。面前的古怪現象,或者可以解釋為潛水艇將要浮出水面時的排水程式,然後會慢慢地把艇身背脊浮上海面,各部位纜繩、標杆次第打開,信號燈也發生作用。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臉上突然露出了微笑,自嘲地向著懷裡的關寶鈴低聲說︰“沒事,或許只是一艘潛艇而已。這樣的怪物,是海洋裡的不速之客,據說潛伏在太平洋裡的數量已經超過了六千七百多艘,分屬於全球十二個國家。”
我不是信口胡說,六千七百多艘的數字是來自五角大樓的祕密報告。
超級黑客小燕總會時不時地發些絕密資料進我電子郵箱,比如某國總統的小蜜裸照、某國元首在瑞士銀行的最新賬號密碼之類的,更多的則是美國人視為七度絕密的五角大樓黑暗管道報告。
他喜歡探測一切五角大樓方面的機密,聲稱要讓自己手指上的“紅旗”光芒解放那個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
這一切讓我啼笑皆非,因為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的興趣愛好是盜墓和古董,這種資料一般是不會出現下五角大樓的報告裡的。
如果腳下只是潛艇,對我和關寶鈴來說,反而是件值得慶賀的事,不管它來自哪個國家,總算是屬於人類的,即便是把我們當作研究對象俘獲運走,也比永遠囚禁在這個古怪的玻璃盒子裡好。
精神大振之下,我忽然覺得有了力氣,倚著石牆盤膝打坐,盡量地讓丹田之氣沖進身體的奇經八脈,驅散寒濕毒瓦斯。就算是要做別人的俘虜,也不能太野狼狽,總得保持一點形相。
“只是潛艇嗎?可是、可是它怎么會埋在海底的泥沙裡?我雖然沒坐過潛艇,但去年拍過一部關於海戰的片子,很明顯,它是沒法在沙子裡工作的。風,告訴我實情,我真的……快被嚇死了──”關寶鈴伸手揉搓著自己的心口,臉色蒼白,大眼睛裡放射出絕望的寒光。
她用力地蜷縮著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紅光照射的範圍越來越大,喉嚨裡可憐兮兮地抽咽著。
我“啊”了一聲被噎住了,一定是過度的高燒的確讓自己的思惟出了問題。
潛艇不是挖沙船,肯定不能在沙床下工作,否則它的循環系統、螺旋推進系統會被無孔不入的海沙全部毀掉。它的機體進入沙虫的最大限度絕不超過三分之一,但現下很明顯的情況,發出紅光的物體是嚴嚴實實地被埋在沙裡的,而且深度不低於八到公丈,否則也不會過了這么長時間而我們渾然不知。
“抱歉,我腦子有點糊塗了──”我在自己百會穴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借著內力在顱骨裡的震盪,讓自己能夠變得清醒一些。
關寶鈴只是在發抖,左手尖尖的十指不停地在胸前劃著十字。
當紅光逐漸籠罩了全部的玻璃地面之後,我拼盡力氣拉起關寶鈴奔向樓梯。
這種“光霧”的特質無從考証,我懷疑其中會帶有不明來歷的放射線──在很多科學紀錄片裡,我見到過氯氣彈破裂後發出的綠色煙霧,具有強烈的腐蝕性,能將活生生的彪形大漢化為血水。
關寶鈴喘得厲害,幾乎要癱軟在我身上。
密閉的玻璃盒子肯定是連聲音一起擋住了,否則如此強勁的鼓風系統,所發出的氣流聲、水流聲、沙旋聲會把人的耳朵震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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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沙床上的神祕洞口
大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玻璃地面下的海沙已經被全部清空,露出一個深公丈的垂直洞穴。我們坐在樓梯轉角處,視線略受阻擋,只能看到洞穴最底下是一個光滑的平面,而紅光就是從裡面射出來的。
“這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玻璃面探照燈,對不對?”我低聲自語。任何人都可能犯常識性的錯誤,比如我剛剛以為下面會埋藏著一艘潛艇的事。關寶鈴兩年來與好萊塢方面的強勢導演合作過四部以上的戰爭片,耳聞目濡,對二戰以來的軍事設施也會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才不會盲目相信我說的話。
關寶鈴顫抖得更厲害,目前看來,我們所處的這個玻璃盒子很可以墜入洞穴裡面,被無邊無際的海沙掩埋。
紅霧已經充滿了空間的第一層,竟然沿著樓梯向上一直蔓延著,猶如成群結隊的紅色螞蟻沿石階向上。我扶著關寶鈴跌跌撞撞地一直爬上頂層,希望能夠暫避一時。
“看,你看──”關寶鈴從我手中跌倒下去,用力伸手向上指著,表情驚懼到極點,雪白的牙齒叩響的頻率越來越快。
不僅僅是她感到恐慌,我也毫不例外,因為此刻玻璃屋頂外的海水已經被紅光映得一片通紅,特別是近處的海藻,紅得像品性最優秀的極品紅珊瑚一樣。
“別擔心,別擔心,沒事的……”我想不出更巧妙的詞彙來安慰關寶鈴,這種狀況根本無法估計最後的結果。我的目光追隨著一只驚慌失措地企圖從紅霧裡逃竄出去的海蟹,至少它比我們幸運,不必手足無措地在這個既定的玻璃盒子裡枯坐等死。或許,當樓下的紅光蔓延到我們腳下時,一切就到了結束的末日。
我再次看著腕表,時針、分針、秒鐘都靜靜地停著,故意跟我作對似的,一動不動。
“看來,我該換一種手錶牌子了﹗”我自嘲地笑起來,紅光、深洞、隨之而來的海沙的埋葬、生命的徹底結束──很多人到北海道來尋找“海底神墓”,是不是其中大部分還沒找到傳說中的“神墓”,卻先給自己設下了埋葬一生的“海墓”。
“下面到底是什麼?海底軍事基地嗎?外星人的巢穴?UFO的發源地?或者是神話中的海神宮殿、深海地獄……”想像力可以拉扯得無比遙遠,但紅光卻已經徹徹底底地爬上了第三層,按照這種升高速度,很快這個玻璃盒子就會被紅霧佔領。
“風,有些話我一定要告訴你,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關寶鈴用力清了清喉嚨,挺身站起來,表情嚴肅。
我覺得情況還沒她說的那麼糟,自己絕不會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裡,於是抬手制止她︰“不必說了,我不想聽。我們還有機會,瑞茜卡已經從玻璃盒子裡逃出去了,我們也能,一定能﹗”這不是我的盲目樂觀,我相信自己的身手要比瑞茜卡敏捷強悍十倍不止,她能逃出去,我當然也能。
暫且管不了深海水壓、海底凶魚之類的,懷著對紅霧的無名恐懼,我們先顧眼前再說。
我走向塔門,一路大聲地做著深呼吸,希望先把自己肺裡的病菌毒素呼出來,免得影響到潛水時間。
“你做什麼?風,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關寶鈴叫起來,聲音悲苦淒厲。她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喊出這幾句話的,沙啞的嗓子突然失聲,嘴張著,後面的詞句一點都叫不出來了。
我跨過去,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就要仆倒的身子穩定住。
“不……不要……”這兩個字,我是從她的口型裡讀出來的,然後她渾身一陣急促的顫抖,長髮抖了幾下,驟然昏厥過去。
“我不會丟下你,永遠都不會,就算大家免不了一死,都會死在一起。”我把她平放在地面上,義無反顧地沖入了海水中。
海水已經全部變為紅色,像是剛剛洒進了一大把染料的水缸,不過此時的視線變得一片明朗,正好可以快速游動著尋找可能存在的瑞茜卡和那塊所謂的“海神銘牌”。
試想一下,瑞茜卡在最後一次離塔之前,告訴關寶鈴自己有重大發現,並且表現得非常興奮,足以證明那塊牌子非常有用,能給自己提供很多感興趣的資料,所以她才會罔顧疲憊再次沖出去。
“牌子呢?不在一層塔門上方嵌著,肯定是被瑞茜卡拿到了。她不帶著牌子返回塔裡仔細解讀,卻不知去向,難道這牌子有令人穿越時空的力量,把她瞬間送走?”
借助某種特殊物體穿越時空,在二十一世紀已經不是太令人費解的橋段,我可以輕易接受這種推論。只是,我還想游到玻璃盒子的底部,希冀從外圍觀察一下那個可以發出紅光的洞穴。如果一定要死,多看一些新鮮事物豈不快哉?
有了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心境,才能真正讓自己身心極度放鬆,手臂劃水的阻力也變得輕了許多。
水底完全被紅光照亮了,我游到塔身的第三層門口時,才發現那個公丈深的洞穴口徑極大,已經超過了玻璃盒子的範圍,像一個平地上挖開的古墓發掘坑,四周的沙床呈四十五度角外翻,到處都彌漫著紅光。
“這種情形,玻璃盒子應該會落入洞穴底部才對啊?有什麼理由能夠毫無支撐地懸浮在半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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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剛剛落到海底的時候,借著沙床的支撐可以巋然不動,但現下沙床已經被徹底卷走了,洞穴裡只有浮力有限的海水,盒子肯定會自由下墜。
我放平身子,趴在地面上,內力運達頭頂,集中精神向洞穴裡望著。紅光的核心部位太過耀眼,無法看清,但能感覺到光源是來自無限遠處的某一點上,在它的側面,是很多辨不清顏色的巨大支架。支架旁邊,則是分割得非常整齊的四方盒子,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環繞在支架旁邊。
如果我的推斷成立的話,目前展示出來的洞穴表面,只是某個建築物的一部分──“建築物?神祕的水下建築物,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海底神墓’?”我的情緒立刻變得緊張而興奮,嘴裡灌進來幾口冷水,隨即吐出一長串紅色的水泡。
我需要一個望遠鏡,哪怕只是民用級別的也好,至少可以看清那些支架的構建模式或者被分割開來的盒子裡有什麼。人在紅光中看任何景物,都會被視覺差異誤導,把個人的幻覺成分加入進去。可惜我手裡什麼都沒有,只能憑借肉眼觀察,並且是在視線並不清晰的情況下。
我突然想起了土裂汗金字塔裡棋盤架構的墓室,那些平均分割為三百六十一個房間的平面架構,如果從頂上俯視,會不會也是現下這樣的視覺效果?
進入一層空間換氣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被紅霧籠罩著,不過還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氧氣也足夠用了。一陣急促呼吸後,相信此刻我的肺裡已經充滿了這種不知成分的東西,不清楚會發生什麼駭人聽聞的結果,暫時隨它去好了。
重病之後,我的體能銳減到了平時的三分之一,索性趴在地面上向下觀察。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如果玻璃盒子墜落進沙坑裡,再想逃離出來,就真的需要翻江倒海一樣的奇跡──我不是海神,當然也沒有那種超乎想像的能力。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了一塊長方形的牌子,但我不能確定會不會是塔門上嵌著的那塊,因為它位於沙坑底面的上方,穩穩地懸浮在半空中。在滿目紅光裡,我看不清上面有沒有刻字,但某些鏤刻的部分卻清晰地組成了一幅彎彎曲曲的圖畫。
一個人,一個仰面彎弓拉箭的身材高碩的人,斜向上方四十五度角──“后羿射日?”看到這幅畫面的第一回應,就是中國最古老的神話傳說。箭頭所指方向,有十個圓孔,如果我第一步的猜測沒錯,那是代表天空中的十個太陽。
“天出十日,后羿射之,去九存一,天下太平”──這段神話,已經成了中國學齡前兒童都能複述的精彩段子。
十個孔的下方,是無數個更小的圓孔,不必一一細數,就能判斷出足有幾百個,像是一張被無數次刺穿的白紙。小孔的排列次序非常繁複,乍看上去,應該是某種盛開的植物,有狹長的枝葉,也有鋪散開來的花朵。
“這是什麼?”體力正在緩慢恢復,但卻沒有紙筆可以記錄下這個古怪圖形。
要知道,我是在一個沈入海底的玻璃盒子裡,尋找瑞茜卡未果,卻在海底空間裡發現了懸浮的牌子。它是不是瑞茜卡發現的所謂“海神的銘牌”?如果是,瑞茜卡去了那裡?被紅光融化了,所以只剩下牌子嗎?如果不是,瑞茜卡與牌子同時消失了嗎?同時穿越時空或者是穿過了透明玻璃,直接沉淪進了深海?
玻璃地面仍舊冰冷,我聽到關寶鈴急促的腳步聲一路跑下來。
她真的很善解人意,手裡竟然握著我丟在頂層上的鋼筆。
“下面是什麼?你能想像得出來嗎?”我一邊迅速地在地面上描繪著看到的圖形,一邊哭笑不得地問她。
“后羿射日的圖畫?但我知道,這樣的東西沒來由出現下海底。風,它會是瑞茜卡發現的‘海神銘牌’嗎?我很怕……怕得沒有辦法,寧願這是場無休止的噩夢,至少還有醒來的時候……”
她移步走向塔門,我想她可能會破釜沉舟地跨出去,以求從這場噩夢裡醒來。
“不是夢,而是──無比真實的現實。”我的手正在發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記錄那個圖形有什麼意義。如果這就是自己的末日,記不記又有什麼區別?
“幻覺,我們看到的都是幻覺,對嗎?”關寶鈴回頭,我們此刻像是兩個正在沖印暗室裡忙碌的工人,渾身都沐浴在紅色的光輝裡。
“不是幻覺,是現實,也許下一秒鐘,當我們轟然墜落下去,你會明白,這是無法醒來的噩夢。”我終於如實地描繪完了那塊牌子上表現出來的訊息,彷彿是一張技法嫻熟真實的剪紙。
關寶鈴的手從塔門裡伸了出去,陡然間身子一晃,便從門口消失了。
我大叫一聲,拋掉鋼筆,拼盡全力彈起來,追向關寶鈴。她的潛泳技術不會太好,從她拍過的片子就能窺知一二。等我沖入水裡,她已經四肢無力地漂浮在水裡,黑裙隨波展開,像一株姿態美妙的海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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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光來勢洶洶,有增無減,玻璃盒子隨時有跌落下去的危險,而此時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一把抓住關寶鈴的手腕,把她摟在臂彎裡。
“咕嚕嚕……”一串水泡從她嘴角冒出來,殷紅如血。
我單手劃水,我們重新跌進塔裡,同時倒在地板上。
“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好嗎?為了你,我永遠都不會放棄求生的希望;為了我,請你振作……振作……”我搖著她的手臂,歇斯底裡地大叫,震醒她的同時,也在為自己打氣。只要一秒鐘不死,就得盡力做最後一秒鐘的掙扎,上天賦予了我們生的權利,除非它將其收回,否則我們不能放棄奮鬥。
關寶鈴無力地蜷曲著,劇烈的紅光已經把我們變成了兩只紅色的軟弱無力的蟲子。
我感覺到了震動,緊接著下面的沙坑突然開始放大──“我們在下墜,抱緊我﹗”我叫著,滾到她身邊,右臂摟住她的肩膀。
沒錯,我們在緩慢下墜,仿如風中飄落的羽毛,粗略估算,大約為每分鐘一米左右的降速。打個比方,我們像是一只空氣、氫氣混充的氣球,克服自身的浮力之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下降著。
那塊牌子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我能更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孔洞,但卻無法辨析它是用什麼金屬製造的。
“我們要被埋在下面嗎?我們會死在這裡對不對?”關寶鈴徹底失去了勇氣,說話時連頭都抬不起來。
我無暇回答,因為玻璃地面已經貼住了那塊銘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感覺它正在慢慢嵌入我們站著的這塊玻璃裡。“天哪﹗它能融化玻璃,我們完了﹗海水會涌進來──”一瞬間,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玻璃盒子內部的這座奇怪建築物雖然有塔門存在,但起碼海水不會涌進來,都被拒之門外,但現下銘牌侵入的位置是在玻璃盒子的最底下,一旦穿透進來,肯定有大量的普通海水湧入,我跟關寶鈴將成為倒扣的瓶子裡的兩只螞蟻,只能被活活溺死。
那塊牌子具有高度的腐蝕性或者熱熔性,幾乎是毫不費力地勻速闖了進來。在它後面,並沒有海水跟著湧入,我甚至沒有看到它穿透玻璃時留下的缺口。
銘牌停在地板上,而玻璃盒子此時距離沙坑底部還有五米多遠,我能看清那些分割得整整齊齊的架構了,像是某種半開放式的寫字間,相鄰兩個之間都有路徑可以連通。
我還看到了樓梯,毫無疑問,那些巨大的支架外緣,安裝著狹長的樓梯,支架中心空著的位置是個近似圓形的空間,這樣看來,它更像一個巨大的火箭發射架。
我們越來越接近沙坑底部,終於,隨著又一次震盪,我們腳下的地板與沙坑底完全碰觸在一起。我看得更清楚了,並且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過關寶鈴來看。可以肯定,除了與玻璃盒子對接的這塊面積之外,下面必定有更廣闊的空間,這裡只不過是一個巨型建築的狹小天窗而已。
“這是什麼?下面有什麼?”關寶鈴低聲問我,聲音裡充滿了無邊無際的恐懼。
我無法回答,只不過覺得它像一個巨型的海底倉庫,但視線之內並沒有任何活動物體。
一切空間都被古怪的紅色籠罩著,看得久了,眼睛累得不行,只能閉上眼,用力揉幾下,再繼續看。目測從腳下到那些腳手架的垂直距離,應該在四公丈左右。腳手架佔據的面積有三公丈見方,呈巨大的八角形分佈。
“我們會怎么樣?會被埋葬還是會墜到下面去?”關寶鈴伸手去摸地板上的銘牌,但我迅速制止她,這塊牌子的材質無法確定,還是不要隨便觸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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