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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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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8:27
引言回覆
浴缸裡的水已經放滿,我向蕭可冷打了個手勢,她咬著牙,單手拖著鼠疫,血水淋漓地走過來,揚手扔進浴缸。
鼠疫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此時只有大幅度的摔跌動作,才能徹底觸動他身體的活力。
浴缸裡的水冰冷,當他的身體落下去時,渾身都在咕嚕嚕地向上冒著紫紅色的水泡。我的心涼了,因為只有身體的胸腔、腹腔被利刃對穿刺過,才會出現水泡現象。
“‘黑夜天使’的人什麼都沒搜到,已經撤離。我親耳聽到他們在大聲談論著關於失竊的‘煉獄之書’的話題,內情大致是鼠疫偷走了寶書,三年內一直在祕密聯繫買家,結果這次被組織發現擊殺,那本書卻不知下落……”
蕭可冷沈著臉凝視著越來越微弱的水泡,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鼠疫的頭枕在浴缸邊上,像只剛剛被擊中的瀕死的魚,不甘心地緩緩吐著氣,嘴角不停地冒出帶血的氣泡,忽然吐出幾個語音模糊的字,雖然並不連貫,但我已經聽清了這八個字,應該是“羿射八日、墜落東方”。
蕭可冷突然伸出左手,重重地摁在鼠疫的小腹丹田位置,嘴裡發出“嘿”的一聲,發力運功,將自身的內力慢慢注入鼠疫的體內。
“雷霆翻江、山為之摧……萬丈之下、神人降世……誰得長生?永恆不死……這些話……地球馬上就會爆炸……如果……摧毀……”這些斷斷續續的話,他又換了韓語,是蕭可冷一邊運功幫他提神,一邊不停地翻譯出來的。
浴缸裡的水不停地翻滾著,水面上漸漸升起了氤氳熱氣,那是蕭可冷全力發功時,內力作用於冷水,使整缸的水溫不停上升造成的。她的內力之強盛,非常出乎我的預料,這才發現她是個非常內斂、低調的人。
這些話沒什麼頭緒,就算連綴起來,也不能表達出什麼意思。
鼠疫的眼睛突然睜開,射出神采奕奕的光芒,這是標準的“回光返照”,按照醫學常識推斷,他剩餘的生命可能連一分鐘都支援不到。
“鑰匙、鑰匙、鑰匙……放在‘海底神墓’裡,去拿吧……讓什麼古怪的火星人去見鬼﹗讓他們見鬼去吧﹗那些醜惡的家伙,就藏在‘海底神墓’裡,快去干掉他們﹗免得有一天,他們的羽翼豐滿,一定會殺上來,把地球人殺得血流成河、一個不剩……”
他用力盯著我,抬起左手指向我的臉。此刻,他身體裡的血已經快流干了,手臂傷口裡滴下來的,只有顏色黯淡的水,而不是鮮紅的血。
這樣的話,讓我驚駭之余,免不了覺得好笑︰“什麼火星人?那裡來的火星人?真不知道這家伙在搞什麼鬼、說什麼胡話?”
“火星人在那裡?怎么才能進入‘海底神墓’?”蕭可冷冷靜地問了一句。
“梯子……梯子進入……數不清的梯子盡頭……去看那些書、那些書……”他的手改向屋頂指著,陡然間向後一仰,後腦勺撞在浴缸邊緣,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蕭可冷收回了自己的手,任鼠疫的身子緩緩滑進水裡,冒出最後一串咕嚕嚕的水泡。回光返照之後,毫無例外地徹底死亡,這是人類醫學上無法更改的規律。
我迅速向外走,罔顧蕭可冷的叫聲──我需要把鼠疫說過的那些話用筆記下來,一字不漏地記下來,不管這些是瘋話、鬼話還是胡話,只要是他生命彌留時說出來的,必定有其深遠意義。
半小時後,我、蕭可冷、關寶鈴圍坐在壁爐旁,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大杯咖啡,低頭沈默不語。時間已經接近午夜,隨著一分一秒的時間流逝,壓抑纏繞在我們心頭的疑團越來越多。
“明天我會仔細檢查鼠疫的尸體,之後會報警,讓警察去處理。木碗舟山轄區裡的日本警察辦慣了這樣的械斗死人的案子,不會有太大麻煩。如果可能,我們應該再次檢查書房裡的角角落落,對不對風先生?”
蕭可冷事事都會向我請示,但尋福園裡別墅裡的一切,她都比我清楚得多。並且她的武功比我想像得更要出神入化,包括幾乎勝過金手指一籌的縮骨功。
“單純是書房嗎?還是所有的房間,包括兩翼那些空了許久的房子?”蕭可冷曾告訴我,除了主樓,其餘房間都一塵不染地空著,裡面連張起碼的凳子都沒有,不知道地板下面會不會藏著什麼祕密。
關寶鈴適時地插嘴︰“風先生,如果你想徹底地搜索這別墅裡的角角落落,我可以出這筆錢。在搜查結束後,不管有沒有發現,是否可以把這房子轉讓給我?價格問題上,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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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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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個,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心事,說出的話幾乎毫不相干,相視一笑,三個人同時陷入了深深的沈默。
記錄著鼠疫臨終前那些話的筆記本就放在我膝蓋上,如果把這些斷斷續續的話連綴起來,再添加以無窮無盡的小說家的想像力,差不多能描繪出一幅詭異壯闊的畫卷──
“火星人入侵地球,以‘海底神墓’做為軍事基地,如果不能盡快地挑選精銳力量將他們全部干掉,則地球人的末日轉眼就會倒來。”
這樣的情節,似乎好萊塢電影裡已經適當地添油加醋地表現過,不必我畫蛇添足地再來渲染了。關寶鈴的敘述記錄,是在鼠疫的前一頁上,兩段疊加起來,讓任何人看了都會心驚肉跳不已。
再次打破沈默的仍然是蕭可冷︰“風先生,‘黑夜天使’的勢力一直在別墅附近活動,據昨晚我的觀察,對方的人數和氣勢都已經非常之大。為了您的安全考慮,是不是能允許我請江湖上的朋友帶些人馬過來做為援手?”
在此之前,她已經斷斷續續對我講過剛才“黑夜天使”的人狙殺鼠疫的慘烈戰鬥──
“鼠疫”做為幫會裡的前輩功臣,更是幫主金妖狐的叔輩,當然不可能束手待斃。他受傷如此之重,全是因為他自己的出手更陰狠毒辣從而招致的瘋狂報復。我親口數過,小樹林那邊至少倒下了五十名以上的殺手,都是死在鼠疫手下。這群人既然如此囂張,咱們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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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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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甲賀忍者
“你要邀請來做援手的,是不是‘孤野狼’蕭石?”
從蘇倫那裡得到的資料顯示,蕭可冷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日本黑道上非常有名的獨行殺手,外號叫做“孤野狼”。不過,蕭石這樣的人物從來都是行方飄忽不定的,怎么肯捲入我們這種性質的戰鬥裡?他是殺手,可不是保鏢。
蕭可冷寂寞地笑了笑︰“他?就算他想來,咱們都不一定敢用。今年的七月份,他在大阪機場,數百名日本警察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了來訪的尼泊爾外交大臣。這件事驚動了國際刑警總部的高官們,早就簽下了紅色通緝令,懸賞八十萬美金尋找他的線索。他來了,麻煩也就跟著來了──”
她說的這個案子,我也從報紙上了解到了。被殺的外交大臣,是尼泊爾總統最寵愛的侄子。侄子被殺,尼泊爾總統氣得幾乎發瘋,當天就批准尼泊爾軍方組建了一支六十人的戰警突擊隊,直接開赴日本,參與搜索兇手的大規模警方行動。
蕭可冷說得沒錯,像蕭石這種麻煩纏身的人物,還是別招惹的好。
“我想邀請的力量,其實風先生也認識──王江南,隸屬於神槍會日本分部的王江南。”
我輕輕點了點頭,王江南在神槍會當家人孫龍手下“十三鷹”裡的一員,排名十三,所以在江湖上又被成為“王十三”。
“他會來嗎?”我表示擔心。
神槍會的勢力進入日本不過才五年,而逐漸站穩腳跟都不到兩年,所以我會擔心,王江南等人會懼怕山口組在本地的強悍勢力,不肯惹火燒身。我們要防范的主要對象,不是“黑夜天使”,而是與渡邊城有關係的山口組。
“會。”蕭可冷很肯定地回答。
關寶鈴偷偷打了個哈欠,但隨即不好意思地起身去倒水,做為掩飾。
從地球物理意義上說,她已經二十四小時沒有休息過了。不管在另類空間裡的時間是如何計算的,起碼她在九日、十日兩天都沒挨過床,應該已經疲憊不堪。
倒完水回來,蕭可冷善解人意地向關寶鈴笑著︰“關小姐,這些江湖上的亂七八糟的事,你肯定不感興趣,不如先在沙發上睡一會兒,有什麼事我們再叫醒你。”
關寶鈴實在支援不住了,順水推舟地接受了蕭可冷的建議,倒在長沙發上,蓋上那張毛毯,三分鐘不到便進入了夢鄉。
她不是江湖人,當然聽不懂我跟蕭可冷滿嘴行話、典故、軼聞的江湖話題。
看到關寶鈴睡熟了,蕭可冷的神情突然一變,壓低了聲音︰“風先生,對於關小姐的詭譎際遇,你是不是全盤相信了?”
所有的談話記錄都在筆記本上,不管信不信,都在那裡白紙黑字地擺著。
我翻到那一頁上,越看後面的情節越覺得匪夷所思︰“人不是魚,不可能在水下環境裡順暢呼吸,除非……除非是變成日本神話裡的鮫人,也就是中國漁民常說的“美人魚”。那麼,門戶正中的圓柱是什麼?是某國的神祕武器?亦或是剛剛研發成功的宇宙航行裝置?”
蕭可冷沈著臉,凝視著毛毯下熟睡的關寶鈴,皺起眉︰“樓上書房最北面起第三個書架第三排第六本書,日文版,書名為《溟海趾》,是一本專門記錄日本漁民海上奇遇的野史軼聞筆記小說,類似於中國的《聊齋志異》這本書。書的第四十四頁上記錄著一個漁民海上航行,誤入某個礁石環繞的孤島。他看到的,跟關小姐敘述的大同小異,只不過,那漁民是被真的海浪給沖出來的,而關小姐是被虛擬的空氣浪頭給推回來的……”
“風先生,您說,這代表了什麼意思?”她扭頭冷笑著看著我,短發閃閃發亮,並且她一直都在用力交叉扳著自己的手指,發出“喀吧喀吧”的輕響。
我無聲地笑了笑︰“什麼意思?你懷疑關小姐撒謊?”
蕭可冷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對,她在撒謊,而且是有目的的撒謊──她的目的,是要騙取你的信任,觸動惻隱之心,然後把別墅轉手給她,好讓她救大亨。當然,這么複雜的計畫,不可能是她這種局外人憑空造出來的,背後肯定有人在大力支援主使,會是……會是楓割寺的人嗎?或者是‘神頭鎮’方面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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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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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二次聽到“神頭鎮”的名字,第一次是在九尾的敘述裡。
從北海道旅遊風物志上能夠了解到,“神頭鎮”指的是進入楓割寺的必經之路上的一座假日酒店。
這個名字有兩重意思──第一,酒店擁有的海域內有全日本獨一無二的五彩雲母龜,並且申請過政府法令,可以在自己的酒店裡隨意撈取宰殺,絕不會跟動物保護協會方面發生什麼衝突。五彩雲母龜在日本人的佛教文化中,一直是被管理天、地、人三界的神仙們踩在腳下的,沾著三分神氣,所以得名。
第二重意思,酒店建造在公路旁邊,隨著海岸礁石的走向隨意延伸,從空中俯瞰,幾乎像是要脫離北海道,獨立於大海中央的樣子。一位日本圍棋界的本因坊高手把這種局面比喻成圍棋手法裡的“鎮神頭”,演繹轉化為“神頭鎮”。
環繞木碗舟山的別墅群,除去這一家外,其餘都已經被手術刀掌握在手裡。他曾數次去跟“神頭鎮”的頭家談商業收購的事,可惜對方執迷不悟,不管手術刀出多高的價錢,統統拒絕,並且提出了“反收購”的商業計畫,大言不慚地要買下尋福園這片廣闊的別墅群。
一來二去,“神頭鎮”與“尋福園”隱然成了商業上的死敵,永遠不能和解。
關寶鈴提出收購尋福園的計畫,弄不好就是某股勢力在背後操縱指使的結果,這一點不得不慎重考慮。如果敵人再度進逼、咄咄逼人的話,由不得我們不展開反擊了。商場即戰場,並且做為中國人的一員,在任何方面,我們都不會向日本人低頭,哪怕為此犧牲自我。
蕭可冷第二次起身倒水之後,順手拿起了我做的記錄,指著鼠疫說過的那些話︰“關於火星人的記載,從德川幕府時代,就零零散散地在文獻記載裡出現過,跟鼠疫說的基本相同,都是說某年某月某日,有神祕的火球從天而降,砸在山頂上,一直陷入地下無窮深之處。那就是火星人的飛船,他們之所以深潛入地下,便是因為自身生理架構,無法抵御地球表層的風、雨、雪、雷以及各種各樣的瘟疫、傳染病菌、垃圾污染。等他們改變了自身基因,成為適宜地球生存的生物時,便會一起殺出來,攻占地球。”
我又笑了︰“地球人總以為外星人會覬覦這個藍色的星球,殊不知這只是地球人敝帚自珍的想法,人家外星人還不一定能看上地球呢﹗”
先是有土裂汗金字塔的土星人,現下日本又冒出一群火星人,地球可真夠熱鬧的。
蕭可冷也笑著︰“傳說中唯一的分歧之處,便是有專家說火星人的飛船是砸進了富士山,而另外一批專家則極力分辯,說飛船是落在了北海道木碗舟山上,並且學術界為此展開了長達六個月的研討、考察、辯証,最後不了了之。”
我跟著大笑︰“這些小日本,還真是吃飽了撐的。”
隨即,我明白了蕭可冷的意思──鼠疫臨終的話,也不一定就確鑿可信。不過有一點,很多日本人推測之所以日本本土這么多火山溫泉,跟火星人在地底下修煉發功很有關係──這是很有創見性的預言。於是日本的動漫公司,便根據這些荒誕無稽的神話傳說,創造出了風行全球的“咸蛋超人奧特曼”的系列作品,為日本的動漫事業賺回了足夠多的美金、歐元,甚至還有大陸的民眾幣。
我陡然長嘆︰“看來,明天我該好好上樓看書才對,否則一頭扎在日本神話傳說裡,根本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幻了……”
我說的是真心話,如果大哥收集那些書是有深意的,我該儘可能地翻開來看看,累積一部分知識。
蕭可冷找出了另外的毛毯,我們三個都蜷縮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毛毯,漸漸進入了夢鄉。其實蕭可冷還有很多話要說的,只是旁邊的關寶鈴發出了甜美的輕微鼾聲,我們也受到了感染,不由自主地睡了過去。
黎明時,我是被門外早起的鳥兒叫醒的,起身看見關寶鈴的長髮露在毛毯外面,一直沿著沙發邊披垂到地面上,閃著潤滑無比的漆黑光芒。她的頭枕在屈起的右臂上,臉上帶著恬靜的微笑。
蕭可冷睡覺時是一副標準的軍人姿勢,身體挺得筆直,雙臂自然下垂。偶爾翻身之後,馬上恢復這種姿勢,讓人看了忍不住覺得好笑。
我起身上了二樓,緩緩踱進書房。
從現下開始,我就要開讀這近萬本藏書了。在靠門口最近的書架上,我隨手抽了一本論述“亞洲東部與美國西部原先是否是聯在一起的陸地”這個題材的書,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翻閱著。
地球的“版塊漂流學說”一直是個非常熱門的地理學話題,爭辯這個話題的論文鋪天蓋地,在很多學術雜誌和學術網站上隨處可見。
我在近代歷史課上,曾經為了此類問題瘋狂地查閱圖書館資料,希冀由自己提出令人信服的嶄新論點。這件事雖然最後沒能成功,我卻詳讀了《沙俄女皇史》,在她執政時期的國家版圖上,看著沙俄的軍隊一直向東,越過白令海峽,踏上了美加的國土,打得美國人跪地求饒。
我想求証的是這樣一個問題︰“當時俄羅斯為什麼不借著陸地的溝通向南打擊亞洲的廣袤平原,也就是說直接吞並外蒙、再入侵中國的內蒙、新疆、東三省甚至北京、河北、山東?這種擴張版圖的方法,絕對比遠渡大洋更省力氣吧?”
曾有歷史系的教授支援我的論點,提出女皇之所以指揮軍隊一直向東,是源於她始終相信,北美洲也是沙皇俄國的一部分。所以得出了虛妄的結論,在沙皇俄國國民的心目中,始終是把隔海相望的美國當作了自己的一部分,是自己的合法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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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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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手邊這本書裡,列舉了亞洲向東的大陸棚和美國向西的大陸棚部分,有至少幾百處可以相互吻合的缺口。然後是兩地原住民的生活習慣、語言習慣、工具使用習慣上都有明顯的相似之處,而美國的印第安人在身體生理架構上,絕對就是亞洲人的翻版。
我看得很快,幾百頁的書只用了一個小時便翻閱完畢。書的末尾提出了一個嶄新的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
“版塊漂移發生時,亞洲和北美洲相連的大陸棚開始分裂,有一部分逃逸出來的小塊陸地隨北極海暖流南下,便形成了目前的日本列島。製造出足夠精確、足夠完整的模型後,把日本島填充進亞、美之間,則剛好把兩個大洲嚴絲合縫地對接起來。”
本書的美國作者曾經帶著這樣的研究成果,去向當時執政的美國總統柯林頓會報,並且申請美國當年的“科學文史獎”,結果當然是無疾而終,被美國政府視為“異端邪說”,掃地出門。
放下這本書,伸了個懶腰,清新的陽光已經從窗戶裡射進來,新的一天又如約開始了。
我開了座鐘的表蒙子,把蓮花鑰匙握在手裡,仔仔細細地看著。如果鼠疫手腕上的紋身真的跟蓮花鑰匙有關,那麼青色的蓮花,可能就是代表這枚鑰匙,那麼粉紅色的那枚呢?又會在那裡?或者鑰匙本來就只有一把,只是會隨著時間的不同而變色……
再去拔那柄青銅劍,已經被牢牢鎖住,紋絲不動了。記得當時取這張羊皮紙地圖時,劍鞘裡已經空了,所以就算無法再次拔出寶劍,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我取出地圖,在茶幾上攤平,忽然發現,羊皮紙似乎是有夾層的。因為從側面順著陽光仔細觀察,能看到羊皮紙被分成均勻的十幾層,所有的層數壓制在一起,才形成了目前看到的地圖。
這個發現令我一陣欣喜若狂︰“古代的藏寶圖,幾乎每一張都存在著巧妙的變化。比如遇燃燒變化、遇水浸變化、遇酸液或者牛奶變化,甚至已經發展到紅外線、紫外線下的微妙變化。那麼這張圖,會不會單張揭開後,還能發現些什麼東西呢?”
地圖表面繪製的東西太簡單了,簡單得讓人根本無從著手去猜測。
到現下為止,我也沒搞清楚金手指到底從這圖上發現了什麼,更沒覬覦它想據為己有。金手指的蔑視態度,曾一度讓我產生了“地圖無用”的想法。現下好了,真正的祕密,應該就躲在夾層裡。
要想揭開地圖,可用的方法有不下十幾種,不過我需要再跟蕭可冷商量一下,看到底怎么做才最合適。
眼前出現的突然變化,令我始料不及──我的臉前突然出現了一串一人半高的屏風,共八扇。每一扇上,都畫著仕女、風景、歌舞伎、武士像,把我團團圍住。同時,耳際響起了一陣激昂震撼的日本宮廷鼓聲,就在這個客廳裡咚咚咚咚地響著。
二樓的家具佈置非常簡單,隨隨便便就能一目了然,但我從沒發現過有這串屏風存在過。這裡是中國人的別墅,肯定不會有日本文化如此濃郁的屏風存在。
窗外的陽光、青銅雕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憑空橫移的唰唰作響的又一串屏風,接著身後、身前也有屏風出現,從四面將我團團圍住。
“何方來的朋友作怪?報上名來﹗”我是依照中國的江湖規矩喊這一嗓子的,至少我能在自身發出這聲暴喝之下,集中起被書籍、地圖牽扯分散掉的精神。
鼓聲越發激烈了,當我移動腳步,準備從兩扇屏風中間突圍出去之時,半空裡突然打了一道閃電似的,一柄雪亮的武士刀帶著燦爛的光芒劈面斬下來,幾乎要將我從中劈為兩半。
我側身滑步避開這一刀,來不及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奪刀,另外三柄同樣的刀帶著同樣凌厲的風聲同時劈下來。
這是個非常美好清新的早晨,我的心情本來為了發現地圖的祕密而欣喜著,卻沒想到情況急轉直下,竟然有人公然沖進別墅裡向我動手。可惜,二樓上根本沒有刀劍可用,否則大可以以一對四,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我成功避開了四柄刀第一輪攻擊,有人用日語大喝著︰“天旋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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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腳下同時幻出四輪刀光,飛旋著斬向我的脖頸、雙肩、膝蓋、腳踝,屏風上的各種人物圖形也像活了一樣,向我擠眉弄眼地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表情。不等我躲閃,四扇屏風一起倒了,竟然有十二個全身灰衣、只露出雙眼的敵人,每個人都是雙手高舉武士刀,虎視眈眈地向著我。再算上先前的四個人,總共是十六名武士,把我團團圍住。
仍舊是剛才的聲音,換了艱澀生硬的中文︰“留下……地圖……你走……否則……殺無赦……”
聲音不是面前這些人發出的,而是來自於玻璃窗外。
“你們是什麼人?誰派你們來的?”我緩緩地運氣於右掌,把地圖緊緊攥在掌心裡。一旦發現了它的真實價值,我就不會再那麼大方,可以向任何人借閱了。我知道來的這群是日本忍者,不過日本島的忍者門派有近三百家,裝束兵器都非常接近,誰認識他們是哪一派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果真的要無情火並,我還沒把這十六人放在眼裡呢﹗只是沒有武器在手,打起來不是十分過癮而已。
屏風倒下之後,遍地升騰起了煙霧,原先房間裡的一切景物都看不到了,眼前只有鬼影憧憧的殺手。
殺手的武士刀不斷地閃耀著奪目的白光,可見鋒銳之極。他們身上的灰衣也是近乎一種灰白色,彷彿隨時都可以借著霧氣迅速隱身,只有冷森森的眼神是無法遮掩的,每雙眼睛裡都帶著死氣沉沉的殺氣,彷彿我是被困在刀網中的無辜獵物。
距我最近的一個殺手,我們只隔著四步距離,也就是說他的刀只要迎面劈下來,很可能就會首立大功一件。所以,當窗外的人喊出“進攻”的密碼時,他成了第一個做試驗的小白鼠,刀光還沒完全綻放開來,我已經進步貼身,一掌砍在他的喉結上。
噗的一聲,他的身子軟綿綿地要倒下去,卻被我抓住肩膀,順勢一拖,擋開第二名忍者的刀鋒。接著,第二名忍者也無聲地倒了下去,因為我的肘錘準確無誤地頂在他的心臟位置,肋骨折斷倒插進心室,肯定是活不了了。
我只用了一只手,對付這群人,一只手足夠了,輕而易舉地又打倒了四個人,全部都是一擊必殺。
“布陣──分水陰陽陣、鐵鏡滅魔陣。”窗外的人並沒有感到驚駭或是憤怒,彷彿殺掉四個人,跟踩死四只螞蟻一樣微不足道。
隨著他的叫聲,剩餘的十二人陡然後撤,列成了兩排平行站位的陣勢。
從陣法名稱上,我判斷出了這群人的來歷,並且脫口而出︰“你們是甲賀忍者?喂,大家沒什麼過節,何必非要拼得你死我活?”
甲賀派是日本歷代以來最大的忍者幫派,特別是日本國內“明治維新”以後,在天皇家族的扶持下,甲賀派已經坐上了本土武林盟主的地位,其它所有忍者都要向它俯首稱臣。
甲賀派具有了極高的政治身分,一直受日本皇室寵信有加,但我跟他們從來沒有過節。
腳尖一挑,我已經將死掉的武士遺留下來的長刀接在手裡。有刀在手,殺他個血流成河也不為過,畢竟是他們先動手的,滿地踩碎的屏風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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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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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本溯源,日本主要忍者流派基本分為武藏、甲斐、越後、信濃、伊芳賀、甲賀、紀伊芳七大流派。而到了德川幕府時代之後,日本各地雖有不計其數的忍術流派,最卓爾不群、弟子眾多的還要數三重縣西北部的伊芳賀、滋賀縣南部的甲賀兩派。
二戰之後的日本,隨著山口組的勢力崛起,非常多的忍者後代為了謀求金錢、名聲上的利益,或明或暗地投靠了這一組織,利用數百年來代代流傳的“忍術”為黑社會賣命,成為山口組裡面的一支得力部隊。
國際刑警組織的年報裡曾披露過這樣的消息︰二零零四年發生在美國境內的惡性謀殺案,至少有百分之四十四以上,是跟日本忍者直接或間接有關的。
所以,日本忍者越來越成為全球恐怖主義活動的一個新的爆發點,受到國際刑警的密切監視。
我學習過的劍術,以中國劍術為基礎、西洋劍術為輔助,握著武士刀的時候,自然非常稱手。
霧氣持續上升,而面前的兩隊忍者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窗外那人發出新的指令。
驀的,我的兩腿之間嚓的一聲輕響,一柄明晃晃的武士刀從地底下直搠上來。我就地一滾,避開這一刀,不等那只握刀的手撤回去,已經刀鋒橫削,嗤──那只手被我齊腕斬斷,噗地飛了起來,卻沒有一滴血濺出,彷彿拍攝電影時的假臂。
“天、鬼──”窗外的人驟然出聲大喝,兩隊忍者陣形一變,分左右兩翼向我包抄過來。我等的就是這種變化,貼地翻滾,用“地躺刀”的身法加上西洋劍法裡的“亂披風斬”,直捲入敵人的陣營裡去。
其實,我完全可以把這場搏殺當作是一堂普通的刀劍訓練課,而這些氣勢洶洶沖上來的忍者,則是我的訓練伙伴。我只要保持冷靜、冷漠的平常心,就能無堅不摧。
刀鋒撞擊聲,一直都在叮叮當當地亂響著。我每次揮刀出去,都能聽到利刃削開皮肉斬斷筋骨的“ 嚓”聲,不過沒有人呼痛,空氣裡彌漫著越來越重的血腥氣,我的手上、臉上也越來越多地濺上了黏濕的液體。
“鬼、天──”窗外的人又在呼喝“忍者十字訣”,以鼓舞激勵這群手下人的勇氣,可惜他的聲音來得遲了些,十二個人已經全部捂著傷口伏倒在地。
我不殺他們,只是令這十二人永遠失去了殺人的能力。
“該你了﹗”我向窗外大喝。
霧又加重了,濃霧中人影一閃,我面前已經多了一個高碩的青銅盔甲武士,雙手橫在腰間,托著那只神祕的座鐘。這是客廳裡的那尊雕像,但它怎么會動?不過是甲賀忍者的障眼法而已。
我手裡的武士刀已經換到了第四柄,前面三柄在激烈的格鬥中全部從中折斷了。
“地圖……地圖……給我地圖……”武士向前挪動著腳步,低沈地叫著,手裡的座鐘鐘擺依舊搖蕩著,詭異無比。
我後退了幾步,腳下隨處都會踩到忍者們橫七豎八的身體。
“噗嗤──”雕像胸口的座鐘突然碎裂開來,兩柄武士刀交叉撞擊著迸出燦爛的火花,像一柄怪異的剪刀向我脖頸處旋斬而來。
忍術的幻像層出不窮、匪夷所思,但我的眼睛,俱備能看清老虎機圖像高速旋轉的能力,一瞬間已經分辨出在雙刀交擊背後,是十四枚飛旋著的忍者七星鏢,通體漆黑,絲毫不帶閃光。只有經過劇毒淬煉的暗器,才會把鋼鐵鋒刃的光芒遮蓋起來。
雙刀只是吸引目光、分散注意力的引子,七星鏢才是真正的殺手。果然,刀光射到中途,驟然沖天而起,露出後面飛旋而來的七星鏢。對方身子旋轉上升的同時,我也跟了上去,並且刀鋒一閃,毫不客氣地掠上了這個黑衣人的脖頸。
霧在腳下,我們兩個同時揮手抓住了屋頂的水晶吊燈,不過,他握刀的手來不及上揚,脖頸已經受製,紫黑色的血沿著我手裡雪亮的刀刃緩緩淌下來。
“你輸了,《萬川集海》上說,沒有失敗的忍者,只有以死殉主的忍者,對不對?”我的刀已經深入他脖頸左側一厘米深,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輕鬆削下他的頭顱。
《萬川集海》是一切日本忍者的修行寶典,裡面的很多古怪法令訓誡,被七大派忍者尊為畢生不可逾越的人生準則。
幕府時代,被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忍者,得到的指令全部都是“只許勝、不許敗”。忍者自詡是大名主人們的驕傲,特別是被委以重托後,更是把完成任務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根本無法面對失敗,一旦失手,馬上引刀自盡,以死來報答主人的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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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的褐色眼珠幽深冷漠地看著我,慢慢搖頭︰“不……我們……沒有輸……”他舉起武士刀推開我的刀鋒,然後松手落地。
霧散盡了,他站在滿地仆倒的屬下中間,冷漠的像一尊雕像。
當然,青銅雕像仍舊放在原來的位置,絲毫沒有挪動過。忍者的幻術,足以跟大衛科波菲爾的超級魔術媲美,剛剛我看到的不過是一招高明的障眼法而已。
樓上激戰了這么久,樓下竟然沒聽到蕭可冷、關寶鈴的任何動靜,本身就是極不正常的事。
黑衣人換了流利的英語︰“你的伙伴,已經成了我們的俘虜,做個交易怎么樣?”
他伸手向樓梯一指,做了個“請”的動作。
我冷笑著走向樓梯,知道情況不妙。甲賀派忍者能從德川幕府時代一直輝煌至今,絕不會只懂得暗殺、伏擊的簡單手段,否則早被翻翻滾滾的歷史大潮卷走湮滅了。這名忍者有一個最奇怪之處,便是手裡竟然提著兩柄標準長度的武士刀,反手插向後背刀鞘的時候,刀柄從左右肩頭突兀地冒出來,顯得十分怪異。
忍者的“雙刀”配備,通常會選擇二分之一尺寸的短刀,而且這種短刀鑄造時,會刻意地打造得非常之薄,雙刀插在同一鞘內,類似於中國兵器裡的鴛鴦刀、子母鉞之類。遠看是一柄,交手時才左右分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按照中國武術界的理解,日本人從來都不會用“雙刀”,就算是手握雙刀,真正交手時所用的仍舊是“單刀”的路子。
古代最有名的日本“十大忍者”,個個佩帶的都是正宗的單柄武士刀。再者,他的身材也太高碩偉岸了些,跟真正意義上的擅長伏擊、偷襲、隱匿的小個子忍者格格不入。
滿懷疑慮轉過樓梯拐角,居高臨下地向客廳裡一看,下面竟然或坐或站,多了三十余名灰衣人,跟被我砍倒的那些忍者的裝束一模一樣。本來空蕩蕩的大廳,因為這些人的貿然闖入竟然顯得有些擁擠起來。
蕭可冷和關寶鈴已經落在他們手裡,被四柄雪亮的武士刀交叉架在脖頸上,乖乖地跌坐在長沙發一頭。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關寶鈴吸引了過去──剛剛睡醒的她,長髮紛亂披垂著,目光迷離,雙手緊緊抓著衣領,像一只受驚的小鳥般惹人憐惜。毛毯仍舊蓋在她的膝蓋上,清晨的寒意從敞開的大門卷進來,讓她全身瑟瑟顫抖著,皺著眉蜷縮成一團。
起初的描眉畫眼的妝扮因為昨晚的忙碌都已經褪盡,粉潤的唇半張著,失去了全部的嫵媚嬌艷,但另外顯露出來的清純稚嫩更令我心動無比。
蕭可冷有些郁悶地埋頭坐著,聽見樓梯響,抬頭掃了我一眼,又更深地低下頭,恨意難消地在地上跺了一腳。在睡夢中被偷襲,無論對於誰而言,都是令人惱火之極的體驗。
“我們只要地圖,這個交易合算吧?”黑衣人彈指笑著,眼珠連轉,顯出只有老江湖才俱備的狡詐本相。
我有把握在樓梯上一招打倒他,但隔著三十步的距離,卻沒法飛過去解救兩個女孩子。
關寶鈴抬頭望瞭望我,目光裡深藏的傷感和委屈表露無遺,令我突然感到深深的自責,如果不是我提前離開客廳,怎么可能給敵人以可乘之機?在大亨葉洪升的懷抱之下,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受這種驚嚇吧?
從這個角度看,關寶鈴脖頸下面纖細的美人骨帶著動人的白玉一樣的潤澤光華──
“朋友,考慮清楚了嗎?”黑衣人得意地叫起來,全然罔顧自己脖子上還在流血。
我冷笑著,拍打著樓梯欄杆,如果不想兩個女孩子受到傷害,屈服是唯一的辦法。
我從口袋裡取出揉成一團的羊皮紙地圖,向他晃了晃,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是這東西嗎?給你好了,反正沒什麼用處﹗”
他伸手來接,肩頭刀柄迎著一晃,刀柄上雕刻著的黑色眼鏡蛇圖案邪惡之極地落入了我的視線。一瞬間,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分,這就好辦了,他能把地圖帶走,我當然也能重新把它拿回來。
黑衣人展開地圖看了看,表情困惑地嘟囔了一句什麼,但還是慢慢把它折起來放進懷裡。
我下了樓梯,走向長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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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揮揮手,逼住蕭可冷和關寶鈴的忍者向兩側退開,並且緩緩向門外撤退。
蕭可冷搶先跳起來,氣惱地向樓梯上的黑衣人狠狠地盯著,雖然不說什麼,卻非常明顯地表示出“此仇不報”的決心。
我很想上前擁住柔弱的關寶鈴,溫情安慰她,給她一些溫暖。此時,蘇倫在我心裡的位置突然變得淡了,與關寶鈴相比,蘇倫仍舊足夠堅強、足夠保護自己──只有眼前的女孩子是柔弱無依的,時時刻刻要人體貼保護……
“關小姐,你沒被嚇到吧?”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
關寶鈴慢慢起身,扶著沙發靠背,另外一只手捂住額頭,聲音略帶沙啞︰“請打電話給我的司機,我好累……拜托告訴他,來這邊接我……”她的身子晃了晃,又頹然倒在沙發裡,倦怠無比地輕輕閉上了眼睛。
我愣了愣,先拖過毛毯替她蓋好,然後拿起聽筒,重撥了她昨晚撥過的那個號碼。
忍者們很有秩序地退了出去,最後出門的黑衣人發出一陣“哈哈哈哈”的狂笑,囂張之極。
樓下客廳沒大被破壞,但樓上肯定已經血污滿地,沒法落腳了。蕭可冷沖到樓梯拐角處向上看了看,立刻開始劇烈地“呼哧呼哧”喘粗氣,胸口猛烈起伏著,顯然已經到了怒氣勃發、無法抑制的程度。
接電話的,仍舊是昨天那個彬彬有禮的男子,答允立刻開車過來,並請我轉告關寶鈴安心休息。
在我打電話的時間裡,關寶鈴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彷彿睡著了一樣,睫毛上垂著兩顆晶瑩的淚珠。我不安地抽了兩張紙巾,遞在她手心裡,除此之外,實在無法做出更進一步的關心之舉。
她是大亨的女人,我們之間,只可能是別墅買賣的關係。
我凝視著她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此時她睜開眼睛求我把別墅賣掉,或許我會一分錢都不要,把別墅送給她。只要能哄她開心一笑,我什麼都願意做。”
古人有“沖冠一怒為紅顏”,還有周幽王的“烽火戲諸侯、只為搏美人一笑”──這區區一幢別墅算什麼?
蕭可冷撥了報警電話,又關上大廳的門,在壁爐裡生起熊熊的火,鼻子裡一直都在“呼哧呼哧”喘粗氣,彷彿只有如此,才能把滿腔的郁悶稍稍發洩出來一些,免得氣炸了肺。
爐火給大廳帶來了溫暖,我把守關口寶鈴躺著的沙發推近壁爐,讓跳躍的火焰映滿了她的身子。我不能正大光明地給她溫暖,就讓火焰代替我、傳遞我的突如其來的深情吧……
柔弱的女孩子最能激發男人的英雄情節──漂亮而柔弱的女孩子帶來的這種殺傷力更是加倍厲害,這場忍者突襲的變故,一下子讓關寶鈴真正打動了我,根本無暇顧及蕭可冷詫異古怪的目光。
“風先生,請來一下,這裡有些古怪……”蕭可冷在洗手間裡大聲叫我。
我俯身看了看依舊雙眼緊閉的關寶鈴,依依不舍地嘆息著暫時離開客廳。在我心目中,她此刻需要有個人分分秒秒陪在身邊,讓她感受到被保護、被呵護的溫暖。
蕭可冷站在洗手台前,皺著眉,眼睛瞪得滾圓,像只已經暴怒無比的山豹。
洗手間裡似乎沒什麼異樣,我倚在門框上,不由自主地長嘆三聲,聲聲幽怨無比。男人一旦沾惹情絲,在萬分之一秒時間內,馬上會變得溫情脈脈頻生、憂愁暗恨四起,從俠骨留香的怒馬男兒變成優柔寡斷的“賈寶玉”。
“風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關小姐是大亨的女人──這是整個八卦娛樂圈裡盡人皆知的祕密,而且大亨對她關懷備至、寵愛有加,很多場合下根本毫不避諱對她的親密關心。沒人敢對他的女人垂涎的,你是明白人,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是不是?”
她從鏡子裡看著我,看得出來,她一直都在強自壓抑著甲賀忍者偷襲帶來的憤怒。
的確,沒人敢打葉洪升的女人的主意。在此前手術刀敘述的關於葉洪升的傳奇事跡中,至少有三個人,是死在跟大亨爭女人的遊戲中。其中兩個是東南亞黑道上的黑幫老大,另外一個則是來自印度的權勢薰天的土王。干掉三個這種身分的大人物,足夠在江湖上、國際情勢上掀起軒然大波,但葉洪升沒有絲毫顧忌地就做了,乾淨利索地下手,一夜之間幾乎摧毀了三個人本身以及三個人背後的所有勢力。
所以,亞洲黑道上一直對葉洪升的霹靂手段頗有微辭,說他“為了一個女人殘殺無道,可以做吳三桂的追隨者”──這樣的話,十年來,已經傳遍了江湖,為他的創業傳奇裡添加了一抹殘忍之極的負面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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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懂你的意思。”
忽然一陣黯然涌上心頭,我知道自己的力量還不足以跟葉洪升爭奪什麼。
他是江湖上頂尖的黑道前輩,而我仍舊籍籍無名。或許,有一天我像大哥楊天一樣,成為天下矚目的“盜墓之王”,到那時才能毫無顧忌地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子──
我低聲重複︰“我知道了,非常非常……謝謝……”
在葉洪升面前,任何江湖後輩都會甘拜下風,他那麼有錢、有勢、有名、有貌、有手段……富可敵國、縱橫商場,跟歐美各國政要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我沒辦法跟葉洪升比,就連手術刀提起大亨時,都會不由自主地表現出幾分羨慕來。
在我身上,沒有任何炫目的光環,只有一個“盜墓之王的弟弟”,還是僅有蘇倫知道,不便向外人洩露。
蕭可冷轉身看著我,眼神中多了一抹異樣的溫柔︰“其實,我只是……代蘇倫姐提醒您。江湖上的誘惑與險惡並存,關寶鈴很不正常。凌晨四點鐘,她曾起身到洗手間,就在我站著的這個地方打電話──”
我驟然一驚︰“真的?你確定?”關寶鈴並沒帶隨身電話,包括打給司機的電話都是借用了客廳裡那一部。
蕭可冷嚴肅地點點頭,輕拍著洗手台,不無擔心地繼續說下去︰“她用的,應該是美國出產的最新式隱形電話,我藏在暗處觀察了五分鐘,根本沒看清電話藏在那裡。電話那端的人……唉,真奇怪,她稱呼對方為‘爸爸’,並且一再表明自己能把別墅的交易搞定,要對方放心……”
我們都清楚關寶鈴的出身,所有狗仔隊的資料都明明白白地顯示她是孤兒,沒有任何家庭成員和遠房親戚。狗仔隊是無孔不入的,特別是對於這么一個即將展翅國際舞台的明星,挖掘資料所費的功夫,必定數倍於普通明星。
“她沒有爸爸,千真萬確,但是會不會是義父之類的親戚……”
我希望自己能為關寶鈴開脫,因為我不敢接受“一切都是偽裝”的這個現實。從她半夜到訪開始,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嬌小嫵媚、胸無城府”的,才會導致我剛剛身不由主地動情。
蕭可冷滿臉都是苦笑︰“我也希望是……義父,所以甲賀忍者到來之前,我已經打過不少於十個電話追查這件事。日本方面的幾個超級娛樂記者都否認了‘義父’這一點,除了大亨葉洪升之外,關寶鈴沒有任何親戚朋友,一直都是在大亨的羽翼呵護之下……”
事情的真相很明顯,關寶鈴自從進入別墅後,一直都在欺騙偽裝,目標則是購買別墅這唯一的一件事。
我後悔了,因為剛才自己差一點就要把別墅當成哄她開心的“玩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果我真的開了那個口,自己就該是天字號第一的大傻瓜了。
“所以,我會懷疑她說過的幻覺也是編造出來的,不過是在分散你的注意力,對嗎?”蕭可冷分析問題時,始終皺著眉,雙眼寒光畢露,全身的肌肉都不知不覺地繃緊,彷彿一只蓄勢待發的山豹,隨時都能痛下殺手。
我默默地望著蕭可冷,腦子裡轟響著︰“她在騙我?她一直都在偽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騙我……”
所有的旖旎綺思都消失了,我變得像石頭一樣冷靜,同時反問︰“小蕭,如果她的‘消失’也是一場騙局,那麼她是如何做到的?難道……難道同樣是甲賀忍者的障眼法?”
蕭可冷猛然仰頭,短發又跳蕩起來︰“是﹗我也是這個看法,不過,七大忍者流派裡,並非只有甲賀派才懂得遁術障眼法,我懷疑在關寶鈴背後指揮的,會是楓割寺裡的人。因為……她這段時間,除了電影片場之外,去過的唯一的地方就是楓割寺。她很迷信‘通靈之井’,如果有人別有用心地指出什麼‘光明大道’的圈套來,她肯定迫不急待地往裡鑽……”
我相信,在蕭可冷輕描淡寫的分析結果背後,一定有海量的消息資料做基礎。
離開埃及之前,蘇倫在我面前無數次夸贊過蕭可冷冷靜練達的處事能力,曾經深受手術刀的器重,才會把日本方面的產業全部交由她來管理。
事實勝於雄辯,數據分析在這個現代化社會的各行各業裡都成了重中之重,而我則是一廂情願地準備跳出來“英雄救美”,並且還要為了大亨的女人奉獻出一切,實在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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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王江南
“事情,或許沒有咱們想的那麼糟糕,等十三哥來了,再好好計畫一下。那張地圖──”
我抬手打斷蕭可冷︰“我發現了地圖的祕密,它是用好多張非常纖薄的羊皮紙粘貼壓制起來的,如果能把每一層都小心地揭開來,應該會有某種意想不到的斬獲。”這個觀點,如果是把地圖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將會有更直觀的證明。
其實,從我發現地圖的祕密到現下跟蕭可冷談起這段時間裡,一直忽視了一個問題︰“羊皮紙是秦代古物,那個年代,人類能把動物毛片硝製成可以寫字的東西,已經非常偉大了。他們又能有什麼樣的工具,把毛皮分割成那麼薄的狀態?”
那種工藝絕不可能產生於秦代──我的推斷與蕭可冷的結論出現了原則性的劇烈矛盾衝突。
蕭可冷的短發與黑眼珠一起閃閃發亮,對我的發現非常驚訝︰“可是……那地圖……我已經用八倍放大鏡觀察過邊緣和四角,並沒有發現你說的狀況啊?若是可以被肉眼察覺的夾層,在放大鏡下應該是一目了然的,我怎么沒發現?”
矛盾的事,一環扣著一環,層出不盡。
如果要解答蕭可冷的疑問,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群該死的甲賀忍者追回來。我想以神槍會在日本的勢力,應該會比較輕鬆地得到線索──再說,我知道那個黑衣人的名字,“黑色眼鏡蛇”岩本澤,屬於甲賀派新生代忍者裡名列前茅的好手之一,隸屬於札幌市的一個連鎖賭博組織。
我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如果找到他的下落,肯定能拿回地圖。
警察是在兩小時後到達的,一名警長,四名普通巡警。
這些人處理此類暴力案件的模式非常簡單,傷者抬上車、死者裝入裹尸袋,又勤快地接好超壓力水龍頭,將二樓遺留下的血跡沖洗乾淨。
那個叫做川口的瘦高個子警長,甚至免費贈送我們一桶名牌消毒水,要求在發生血案的房間裡噴洒一遍,消毒殺菌,以免引起細菌病毒的傳播。
整個處理過程不到半小時,別墅裡已經到處飄散著消毒水的澀澀味道,凌亂的家具也重新擺放好。
應付警察這一套程式,蕭可冷做得得心應手,包括臉上動人的微笑也完全是程式化的。當然,最後警察的車子離開時,她向那個面目嚴肅的川口警長手裡塞了濃濃的一疊鈔票,將對方臉上的冷漠堅冰融化成了滿面春風。
從這件小事就能看得出,她的處事能力非同尋常,極其擅於跟各種行業、各種來頭的人打交道。我開始後悔打傷九尾、金輪的事了,那種盲目的衝動根本就是不負責任的做法,畢竟大家還是要在北海道長期居留下去,何必為了點滴小事爭強斗狠、大打出手?
隔著大門的玻璃,我看著蕭可冷笑容可掬地送走了警車,仰著臉看著趨近正午的太陽,微微發怔了一陣,才緩緩轉身走上台階。我們的目光對接時,她露出更動人的微笑,眼睛裡閃過一剎那的燦爛光輝,亮得彷彿要將我的心靈全部照徹似的。
關寶鈴一直躺在沙發裡,悄無聲息。
我故意遠離她,也不再看她,走到洗手間裡去,對著古色古香的青銅鏡子反思著她敘述過的故事。
“她編這個故事來騙我,有什麼深刻寒意嗎?難道鼠疫看到的一切,就是關寶鈴故意做出來要別人目睹做為證據的?”如果連鼠疫的偷窺都能覺察的話,關寶鈴恐怕還掩蓋隱藏了自己本身的武功來歷。
鼠疫的輕功非常高明,他要有心躲起來偷窺,幾乎是不可能被別人發現的。
那麼,關寶鈴在施展障眼法之前,真的覺察到了鼠疫的存在?
我看著鏡子裡滿面陰雲的自己,伸手向前,摸著鏡子裡的那張臉,下意識地模仿著當時關寶鈴的動作,雙手滑向鏡框兩側。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水泡聲了,彷彿那種奇怪的聲音,自從關寶鈴的神奇消失後,就再沒出現過。
鏡子後面,鐵定是冰冷的石牆,而我也似乎不可能有關寶鈴那麼好的運氣,直接進入異度空間。
大門外傳來清脆的汽車喇叭聲,我聽到蕭可冷打開大門的聲音,還有從心底裡發出的動人的歡笑聲︰“十三哥,可想死我了──”
我撓撓頭皮,知道來的是“神槍會”的人,一想到蕭可冷對這些人竟然如此熱絡,心裡莫名其妙地一陣淒惶感涌出來。對於關寶鈴的微妙感情,剛剛冒出萌芽便被突如其來地腰斬掉了,而三天來蕭可冷時不時露出的對我的深情期許,常常會讓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如果她對別的男人也是這么親熱,那就純粹是我“自作多情”了。
對著鏡子裡的人做了個苦中作樂的鬼臉,我整了整衣領,用力抹了把臉,讓自己換上一副輕鬆閑適的表情。跟甲賀忍者激戰時的血衣早就做為呈堂証供讓警察帶走了,現下穿的,是蕭可冷替我準備的另一件灰色的金利來毛衣,既時尚又合體。
“收斂心神,正事要緊﹗”我默默地告誡自己。任何時候,我都會把搜尋大哥楊天的工作做為自己生命裡的首要任務──“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這句座右銘將永遠激勵我,把這條辛苦艱難的搜尋之路走下去。
大廳外的台階下,蕭可冷握著一個中年男人的手,滿臉都是開懷的笑,不時地連蹦帶跳加上手舞足蹈的比劃。那個一身白色西裝的男人只是微笑著聽她唧唧呱呱地說話,不反駁也不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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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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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站在一輛黑色的豐田吉普車旁邊,吉普車的門敞開著,三個身材矯健、神情彪悍的年輕人站在車門邊,全部都穿著黑色西裝,扣子系得一絲不苟,恭恭敬敬地筆直侍立著。
三個人的西褲腿彎處,都有一個極不起眼的奇怪褶皺,看得出那裡至少藏著兩柄以上的槍械。他們臉上的皮膚都不算太好,鼻尖、嘴角、額頭、顴骨上長滿了紅得刺眼的青春痘,足以顯示出這是三個脾氣火爆、性情粗放的江湖中人。
吉普車後面,還停著一輛豐田旅行車,車門緊閉,車窗上拉著黑色的紗帘,從外面什麼都看不到。
我踏出門口,三個年輕人的眼光同時掃過來,如同三只熊熊燃燒的火炬,帶著灼人皮膚的火藥味。
白西裝男人仰面向我一笑,動作舒緩地拱了拱手︰“這位一定就是開羅來的風先生了?孫先生經常提醒我們這群幫裡的兄弟,有機會要多向風先生討教,想不到,是我王十三先有這個榮幸──”
他的聲音低沈有力,又帶著十足的磁性,可見內家功力深濃之至。
這個普普通通的拱手見面的江湖禮節,從他手裡做出來,動作舒展大方,節奏感清晰明快,就彷彿是長拳高手現場作秀一般,只是簡簡單單的起手勢便已經令全場震撼、鴉雀無聲。他的手上戴著一副薄薄的白色羊皮手套,與白色西裝相配之極。
我走下台階,還了個同樣的抱拳禮節。
江湖中人見面,很少用現代人的握手禮儀。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高手,越是對任何人保持著足夠的戒心。
王江南是個五官端正、中規中矩的男人,無論說話做事,處處表現得很有分寸。要知道“神槍會”從中國山東起家、勢力慢慢向全球各國滲透,這種龐大的潛移默化的計畫,非得需要網羅各行各業的精英人馬才行。
“十三鷹”裡的每個人都有兩個以上的碩士學位,並且具有五年以上跨國經商的管理經驗,他們的表面身分全部是合法的商人,至少擔任著兩家以上的公司董事長。其中幾個人目前已經進入了世界商業五百強的核心高管行列──這些人,不折不扣地執行著孫龍提出的“黑社會合法化”路線,一直在暗中跟全球範圍內的黑手黨、山口組等大型恐怖組織較勁。
對於孫龍的為人,我不想多說,至少江湖上的人對他毀譽參半,便能說明問題。
我跟王江南並肩進入客廳,關寶鈴已經支撐著坐起來,正在雙手攏著頭髮,向洗手間方向走過去。
既然有陌生人進來,她當然會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眼,這是任何人的正常回應。王江南也在看她,男人見到漂亮女孩子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但就是這兩個看似“正常”的回應,令王江南輕輕“啊”了一聲,拉著蕭可冷的那只手突然緊張發力,令蕭可冷痛苦地大叫起來︰“哎呀──哎呀﹗十三哥,你干什麼?”
他們的目光對視之後,關寶鈴若無其事地繼續去洗手間,王江南的神情卻突然間變得迷惘萬分,顧不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扭頭向蕭可冷問︰“她……她是誰?她是誰……”
一個三十歲的中年男人,冒然表現出這種巨大的失態,原因只有一點,那就是被關寶鈴的美貌直接擊中了。
我理解王江南的心情,方才關寶鈴慵懶地扭頭向門口看的時候,我的心也同樣被觸動了,只不過有了心理排斥的原素在裡面,不像王江南表現得這么厲害。
“那是香港影星關寶鈴小姐,十三哥不認識嗎?”蕭可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低聲回答,神情也變得緊張了。
以前心理學家曾經說過經典的一句話︰中年男人的愛情一旦被勾起來,就像著了火的老房子,根本沒辦法救,直到燒得片瓦不存為止。
王江南“哦”了一聲,愣怔在門口,面露痴痴的笑容。他不可能不知道關寶鈴的大名,也肯定知道關寶鈴與大亨葉洪升是什麼關係,或許這一刻,他心裡什麼都沒想,魂魄早就隨著關寶鈴的腳步一起飛到洗手間裡去了。
他的身高跟我相當,但體格要比我矯健壯碩得多,正處在男人最年富力強的黃金年齡。我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請他去沙發上坐。現下,我對關寶鈴已經拋開了私心雜念,不知道王江南能不能有這種巨大的智慧和覺悟──看他的眼神,我能讀得懂︰“他已經被關寶鈴吸引住了﹗並且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她﹗”
蕭可冷急得拚命撓頭,短頭髮立刻蓬亂無比。
跟隨我們一起進來的三個年輕人最明白王江南的心思,其中一個不知天高地濃地笑著︰“十三爺,您看上那個女孩子了?這件事讓我們來辦,保證──”一看到漂亮女孩子,他們臉上的青春痘似乎都顆顆鼓漲起來,顯出十足的青春衝動。
蕭可冷的話脫口而出︰“你們……住嘴﹗住嘴﹗胡說八道,想找死了是不是?”
她是女孩子,不會被關寶鈴的美麗魔法迷惑,也只有如此才會時時刻刻清醒記著大亨的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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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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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南在沙發上坐下之後,又愣了半天,忽然仰面向著屋頂的水晶吊燈,長嘆三聲︰“我知道,她是大亨的女人……我知道……我知道……”說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神色一凜,剛才的迷茫困惑一掃而空,全部消失了。
他的果決,真的令我欽佩,若是換了我,只怕無法在一瞬間就能揮慧劍斬情絲,當機立斷地拋開一切綺念。只是蕭可冷看到王江南表情恢復正常後,自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王江南的話開門見山︰“風先生,拿走地圖的人,雖然是甲賀派忍者,但現下他們隸屬於另外一家組織。我已經安排人去查詢那家組織的最終後台頭家,如果查實是與渡邊城有關,我會請示孫先生,採取進一步激化的大規模行動,把渡邊城的爪牙一筆掃清。”
蕭可冷比我更清楚黑衣人“黑色眼鏡蛇”的身分,剛剛已經迅速向王江南做了介紹。
神槍會日本分會這次共派出了三十余人,除了外面旅行車裡的十六個,還有十四個已經悄悄分佈在尋福園四周,準備日夜潛伏,緊密聯絡,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變化。搶奪地圖,只是覬覦尋福園的勢力的牛刀小試,很可能有後續的殘酷手段。
別墅裡的事暫且可以交給神槍會和王江南來安排,那三個年輕人外號叫做“火象三英”,是王江南麾下的得力干將。在他們頭頭是道的安排下,根本沒有我插嘴的地方。
在院子裡踱了幾圈後,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座巍峨的寶塔之上。為了避開關寶鈴的身影,我決定趁這個空當,去拜訪一次楓割寺。
如果傳說中的“海底神墓”就在亡靈之塔下面,那麼,這么多年以來,為什麼偏偏沒有人能參悟進入“海底神墓”的祕密?那個神祕的空間到底是真的存在呢?還是像所謂“天堂”一樣只存在於人們的幻想當中?
昏迷的藤迦身上,帶著層層謎團,如果能順利清醒過來,我心口上的一塊大石頭就算搬開了。
蕭可冷對我的決定連連嘆氣,不安地撫摸著鬢邊的短發,偷偷倒吸冷氣。
我不理會她的異樣──做大事不拘小節,越是別人覺得不該做、不敢做的事,越得迎著刀鋒闖,才可能發現真相。
“風先生,關於楓割寺、通靈之井、亡靈之塔……我想最好能等蘇倫姐過來,大家一起研究些詳細計畫再決定如何做……畢竟、畢竟……你知道的,北海道一帶一直流傳著一個‘獠牙魔’的鬼怪傳說……”
她的眼睛又開始閃閃發亮了,我知道每次她心裡對某些事猶豫不決、努力思考時就會表現出這個樣子。
我笑了︰“是,我知道‘獠牙魔’的故事,但中國鬼怪傳說裡,比‘獠牙魔’恐怖一萬倍的故事比比皆是。怪力亂神的事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別為我擔心。”
那座乳白色的尖塔姿態矯健地直刺天空,於我而言,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一旦做了決定,我會立刻行動,絕無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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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可冷欲言又止,長嘆一聲,打電話命令安子開車過來,又送我出了大廳。
陽光晴好,但空氣溫度比較低,這種天氣狀態是北海道所獨有的,更是出家人清修的最愛。我相信楓割寺的老少僧人們一定會抓住這樣的好天氣,在陽光下打坐念經,辛苦靜修。
不知為什麼,蕭可冷一直心事重重,皺著眉低頭不語。
我們走到一棵白樺樹下站住,沈默地等安子開車過來。
回望別墅的主樓,“九頭鳥掙命”的風水格局在陽光下顯得分外清楚,而凶險萬狀的“一箭穿心局”更是令人徹底懷疑當時的建造者到底懂不懂風水?抑或是渾水摸魚、濫竽充數的風水師在誤人前程?
“風先生,我有個不祥的第六感……十三哥完了……他陷進去了……”
蕭可冷吞吞吐吐地開口,跟我的隱約第六感不謀而合。王江南真的陷入了一見鐘情的漩渦,就像我三天之內被關寶鈴打動一樣,他只用了一天、只一眼就成了關寶鈴的俘虜,並且還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我聳聳肩膀,無奈地搖頭︰“小蕭,外國哲人說過,唯愛與咳嗽無法忍耐。他陷進去是他的自由,別人誰能管得了?”
蕭可冷抬頭,眸子又在閃閃發亮,彷彿有些顫 不安地苦笑著︰“風先生,難道你感覺不到,關寶鈴有點不同尋常的邪門?”她不安地輪番踢著腳下的枯草,草葉亂飛,空氣裡漸漸有了乾草的特殊香味。
我反問︰“邪門?你指什麼?反正我沒有感覺出來。”
同樣是漂亮的女孩子,我知道任何微小的嫉妒都會破壞蕭可冷的判斷力,但我不想明說,以免讓她面子上過不去。
蕭可冷有些猶豫不決地向南眺望著,目光穿過大門口,一直望出去。
向南兩公里之後,公路會出現一個不規則的三岔路口,那條向西北的分岔便通向“神頭鎮”方向,然後轉向正北,沿盤山公路攀升後,斜向東北,到達楓割寺的山門。等於說是公路繞了一個小小的弧圈之後,才能曲線進寺,而我們尋福園這邊的別墅群已經呈合圍之勢把木碗舟山包裹住。
如果能把“神頭鎮”的地盤也拿下來,整個木碗舟山便全部處於尋福園的懷抱中了。
“她那麼令男人著迷,這本身就是一種邪門。我不能不想到‘黑巫術’裡面的某些特異環節,至少有超過三十種方法,是被年輕女孩子們用來下咒迷住自己心上人的。如果只是您表現出異常也倒罷了,十三哥一直是幫會裡的正派男人的代表,從不出入紅燈區或者色情架步,而且他練的武功,走的是純濃陰柔的一面,就算見到再漂亮的女孩子,也絕對不會表現得像剛才那樣失魂落魄……”
蕭可冷的話題打開之後,一直娓娓而談,讓我無法插嘴。
“黑巫術”的神祕之處,我也曾涉獵過,但那種蠱惑人心的下咒方法,最起碼得經過某種簡單的儀式,或者取得受詛人的身體毛髮之類,不可能憑空下咒。像關寶鈴這樣的儀態萬方、美麗絕倫的國際影星,本身就是引人注目、被全球千萬男人視為夢中情人的,往往一出場就能令崇拜者們大聲尖叫、狂吹口哨──那麼,這種女孩子裡的頂尖人物,一見面就吸引我、吸引王江南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並不同意蕭可冷的推論,大亨已經受夠的黑巫術的折磨,豈能再弄個懂得施咒的黑巫術傳人留在是身邊?像大亨那種身分的男人,在跟一個女孩子親近之前,肯定要派人做十二萬分精細的調查。他都不加懷疑,我們還有必要懷疑嗎?
“你太相信王江南了﹗其實,男人有時候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就算修煉童子功的男人,也會有瞬間萌生愛情的機會,是不是?”我緩緩搖頭,否定了她的推論。
王江南算得上神槍會裡的英雄人物,他能跟我喜歡同一個女孩子,眼光一致,可以說是“英雄所見略同”,本來就無可濃非。需要擔心的,只是他如何能跟大亨葉洪升對抗的問題,做為“十三鷹”裡的人物,他的身分與大亨相比,還是差了好幾層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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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特異功能大師張百森
蕭可冷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攤開掌心,露出一枚黑銀戒指,急促而懊惱地喘息著︰“風先生,我……在她身上發現了這個﹗你看這是什麼?是什麼……”
這的確是一枚如假包換的黑銀戒指,也就是瓜地馬拉黑巫術的標誌性飾物。身懷這種飾物的,就算不是黑巫術部族裡的巫女,也得是身分極為特殊的族人,否則,根本沒有得到它的機會,就算勉強偷來,也會遭受巫術的詛咒而死。
我一下子愣住了︰“在她身上發現的?真的?”
戒指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上面嵌著的黃色琥珀石不斷地反射著無比澄澈的光彩,讓我覺得略微有些眼熟。當我把戒指捏在指尖上,看到琥珀石裡嵌著的微型啄木鳥的時候,突然明白過來︰“飛機上的瑞茜卡……瑞茜卡也戴著這種戒指,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戒指……怎么回事?難道世界上存在著兩只一模一樣的黑銀戒指?”
這些純手工製做的東西,根本不存在完全相同的時候,並且要尋找嵌著相同圖案的琥珀石,十幾年裡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對。
蕭可冷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她……是身懷‘黑巫術’的妖人……對不對?”
像她這么堅強勇敢的女孩子,竟然在正午的陽光下,害怕如斯,足見“黑巫術”在她心裡已經造成了巨大的無形壓力。
傳說中,被“黑巫術”所左右的人,生不如死、痛苦難當,並且會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詭異舉動,比如生食腐肉、午夜夢遊、狗血涂臉、鬼哭野狼嚎……等等等等。
“她……她說過的關於……海底宮殿的話……不就是午夜夢遊……”蕭可冷幾乎站不住了,伸手扶住旁邊的白樺樹幹。短發下面,她的額頭上滿是晶瑩的冷汗,幸好現下是白天,而且有王江南的人馬在此壯膽,否則這么大的莊園,真的到處都是鬼氣森森。
對關寶鈴說過的話,我一直都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想法,因為我也數次聽到了水泡聲。如果水泡聲真實存在,關寶鈴經歷的,當然也有可能真實存在。
我把戒指托在掌心裡,看陽光在琥珀石的各個棱面上反射著晶瑩剔透的閃光,覺得它很可能就是瑞茜卡戴著的那一枚︰“可是,它怎么會從瑞茜卡手上到了關寶鈴身上?”
蕭可冷極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風先生,別怪我對關小姐無禮,我只是順手碰到了她的衣袋,才找到了這個……”
這句話的真實意思是,蕭可冷對關寶鈴產生了懷疑,便進行了極為隱祕的貼身搜索,偷到了戒指。蘇倫、蕭可冷這伙人的身分,介乎於正當市民與黑道人物之間,偶爾採取些非常手段,對她們而言,根本是尋常小事,毫無“犯法、侵權”的概念。
戒指沉甸甸的,那只微縮的啄木鳥形神畢肖,連最細微處的指爪都儲存得完完整整,毫無缺失,真不知道“黑巫術”教派的人,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竟然能把一只碩大的啄木鳥變化為比花生米更小的微縮景觀?
引擎轟鳴聲響在門外,安子架著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自達旅行車開到了門口,向我揮手打招呼,神采飛揚。
蕭可冷愣了愣,低聲嘟囔著︰“咦?這小姑娘干嗎?春心萌動了?”她向我瞟了一眼,滿臉都是似笑非笑的鬼鬼祟祟的表情。
我故作不知,但安子才換的另一套嶄新的火紅色運動裝已經毫不客氣地填滿了我的視線。這是她第三次換裝了,一次比一次熱烈,彷彿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跟蕭可冷小步向大門口走過去,並且把那枚戒指謹慎地用手帕包起來,放進衣袋裡。記得瑞茜卡說過要去楓割寺的,如果在那裡可以碰巧遇到她,順便詢問一下關於戒指的事情。
走到安子的車邊,蕭可冷又忐忑不安地叮囑︰“風先生,我已經電話聯絡楓割寺那邊的對外接待人員,您可以盡情參觀,但有一點,千萬在晚飯前回來,不可以留宿在寺裡,知道嗎?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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