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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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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49
引言回覆
4藤迦的神祕身世
“佛舍利”是佛門高僧修行到極高境界坐化燒煉之後得到的東西,在佛門中被成為“舍利子”或者“亡靈石”。
日本明治維新之後,天皇親筆下了手諭,把全國所有寺院裡儲存的舍利子,共十九顆,全部遷移到木碗舟塔來,所以“亡靈之塔”這個名稱漸漸在民間廣泛流傳,甚至已經取代了它原先的正式名稱。
吞下佛舍利以求永生──這樣的傳言,不僅僅是在日本存在,全球任何一個尊崇佛教的國家都會有類似傳言,就像中國古代道士煉丹,乞求長生一樣。唯其科學性,根本沒有準確的證據可以查考。
“風,我欠你那麼多,我離開之前,你可以提任何問題,我會儘可能地回答你。”谷野對待我的態度已經完全消彌了敵意,緩緩地呼吸吐納著,胸口不停地幅度誇張地起伏著,那應該是一種高明到極點的內功修煉模式。
他的目光澄澈而睿智,帶著洞察一切的神光,跟先前的猥瑣模樣大不相同。
“你……還是谷野嗎?”這是一個傻問題,但卻是一切問題的基礎。
“當然是……不過,也不是。真正的盜墓高手谷野神秀目前隱居在楓割寺裡修行,而我,不過是他的雙胞胎弟弟谷野神芝,趕到埃及來,是為了探索‘月神之眼’的神祕訊息。在此之前,我只是楓割寺裡的苦行僧,幾十年來始終不出寺門一步,所有的思想都用在參悟‘海底神墓’的祕密上……
我調整呼吸,迅速在自己腦子裡梳理著亂七八糟纏繞著的線索,脫口又問︰“那麼,你怎么熟知盜墓界的一切新舊手段、又能騙過手術刀眼睛?”
在十三號別墅第一次談判時,手術刀並沒有發覺面前的谷野是另外的人所假冒,要瞞過他這樣的老江湖,不是件容易的事。
谷野笑了笑,揚起自己的雙手,掌心對著我︰“風,你看這是什麼?”
那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兩只手掌而已,我湊近去看,隱約看見他手心裡的掌紋似乎有些怪異。帳篷裡的燈不是太亮,我只能看個大概。
谷野輕輕吁了口氣,雙肩一震,掌心裡驀的亮起了淡淡的紅光。
這下我看清了,他的掌紋全部以逆時針的方向旋轉著,在天、地、人三紋的核心,全部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按照正常人的掌紋,這三條手紋是根本不可能產生交叉點的,除非是後天的生存環境發生無與倫比的劇變──
“三紋相交,命運倒錯;掌現渦流,生死逆溯。”這四句命理格言,是大學時,一個義大利的著名占卜大師告訴我的,而同樣的說法,也能在中國漢末晉初的《管恪神術》這本古籍裡找得到。
無疑,谷野的掌紋就是屬於這一種“異類”,而且他的武功深藏不露,竟然可以把全身血氣中蘊含的熱量凝聚在掌心裡,形成“無量明燈”的超自然現象──我以前低估了谷野,幸好還沒造成大的後患。
由此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古語,絕對應該牢記於心。中國古人說過的很多話,都是幾百年、幾萬人的生命歷煉而成的結果,是真理中最閃光的精華部分,若能細心領會,必定能夠大有斬獲。
“我們的家族歷史,可以清晰上溯到第一代幕府時期,而這渦流掌紋,更是家族的最顯著特徵。三年之前,神秀突然從海外遊歷中回到楓割寺,把此前修煉而成的所有武功、智慧全部傳給我,把我從一無所知的修行僧培植成了能夠以假亂真的盜墓界高手。而他,則把自己封閉在漆黑的密室裡,修行一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法術……”
我越聽越糊塗,人與人之間透過某種“醍醐灌頂”式的傳遞模式,進行武功、內力、智慧的交流,並不稀奇,但谷野神秀到底要做什麼呢?棄辛苦創立的盛名罔顧,去修煉“法術”?
一提到法術,所有華人心裡最快速聯想到的會是“茅山術”或者“江西龍虎山張天師捉鬼術”,孰料像谷野神秀這樣的日本人竟然也拾人牙慧,修煉起這種東西來了。
“法術”與“盜墓”,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一個是唯心主義的鬼神手段,一個是嚴謹精密的科學探索,無法想像谷野神秀那樣的名人,竟能拋開一切,徹底把自己封閉起來……
如果可以這樣理解──面前的谷野承接了谷野神秀的一切思想,是否已經可以看作“他就是盜墓專家谷野”?而遠在日本楓割寺的谷野神秀,已經清空了自己過去的歷史記錄,脫胎轉化成另外的一個人了?
我的腦子真的亂了︰“谷野先生,‘亡靈之塔’號稱可以‘通向海底神墓’……這是真的嗎?神秀先生修煉的,可否是破解‘亡靈之塔’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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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50
引言回覆
谷野的復活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原來世界上竟真的存在兩個谷野,我跟蘇倫此前的懷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準確性。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巨大誘惑,能讓谷野神秀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真正切入漫長枯燥的“修煉”中去呢?
在日本的北海道一直流傳著一個詭異的傳說,“亡靈之塔”一直是做為“鎮海眼”的工具存在的,從這裡一直能通向日本古代神話裡的“海底神墓”。所以,日本歷代高僧,都以能來楓割寺參悟“亡靈之路”的祕密為榮。
我去過楓割寺,印象最深的是秋日山寺裡千萬片如血的楓葉,而不是青燈黃卷旁邊跌坐誦經的僧侶們。來埃及之前,我是標準的唯物主義者,對全球各國流傳的某些荒誕無稽的神話軼事一律指斥為“荒謬”,所以對只在傳說中存在的“海底神墓”一直抱著“子虛烏有、純屬謠傳”的態度。
記得日本旅遊雜誌上曾披露過一段古籍《東密錄》上的文字,大意是說──
“人死後,靈魂是永恆不滅的,附著於水,漂流海上,最終會化為五花水鬼、粉夜叉。在某個黑暗無光的海域,所有的靈魂經輪回漩渦進入海底神墓,凝結成天神的羽翼。天神沉睡於此,期待有緣人透過亡靈之塔的拯救。到那時候,天神掀開神墓噴火而出,拯救世界,令日出之地永遠昌盛榮耀……”
《東密錄》做為日本唯一一本野史軼聞筆記,其歷史地位,與中國的《搜神記》有極大相似之處,是一切日本神話故事的起源。
“是真的,而且我已經參悟了最後的關鍵環節,將十九顆佛舍利全部服下,能夠達到生命無限循環的境界……我知道,你心裡會存著很多疑惑不解──地球上的很多事,是無法以應用物理學來解釋的。那套《碧落黃泉經》原先就是放在‘亡靈之塔’裡的,加蓋了天皇的親手封印……”
谷野始終雙手合十,腰板挺得筆直,而雙膝疊坐的架勢,更是標準的日本僧修煉時的定式。他指向昏睡中的藤迦︰“我會陪公主一起離開,關於‘月神之眼’的訊息,已經儲存在這裡──”
他指著自己的太陽穴,神情無比平靜。
“帶她走?為什麼不早帶她走,反而一定要在復活之後?”救回藤迦後,谷野一直都沒提到過要送她回日本的話題,偏偏在今晚死而復生後要這么做,我有理由懷疑他的動機,並且沒有納突拉和鐵娜的允許,是任何人都無法離開營地的。
谷野笑了︰“探索‘月神之眼’的祕密,是我和公主的共同任務。現下任務完成了,雖然公主出了狀況,但我們既然一起來了,就必須得一起回去……”
我被他說的話又一次弄糊塗了,忍不住提升聲音︰“藤迦到底是什麼年代的皇室公主?”
查遍近代日本天皇家族的婚姻史,恐怕也找不到藤迦這個“公主”的來歷。所以,我有必要弄清她的身分,畢竟“公主”這個稱呼是不能隨隨便便亂叫的,難道日本的歷史學家故意隱瞞了天皇的社會關係?
在政權更替的漩渦裡,一個小小的變數,最後將會影響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乃至影響到周邊國家的安定繁榮。日本是中國的近鄰之一,它的國家大事、時局動盪,搞不好會直接損害到中國民眾的生存環境。
“她是天皇的……女兒……”谷野艱難地解釋。
我仰面打了個哈哈︰“開玩笑,難道我會連天皇的三男四女共七個兒女後代都弄不明白?再說,天皇最小的女兒菊芝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他怎么可能再多出藤迦這樣年齡的女兒?”
日本不過是東海的彈丸小國,國內發生的任何新聞,不消五分鐘便能傳遍五大洲四大洋的每個角落。天皇的家族歷史,更是透明得彷彿玻璃養殖箱裡的螞蟻,連最細的鬚子、鱗片都被放大得一清二楚。
藤迦依舊昏睡,外面的營地裡依舊安靜,只有越來越緊的北風一陣陣吹個不停。
“藤迦公主的身世非常離奇,她是……‘新月龍象派’忍者的聖女天象十兵衛……與天皇在‘扶桑神樹島’的……‘日出天坑’內繾綣而生下的親骨肉……”
如此冗長複雜的回答,弄得我的思惟又開始打結發暈。日本的忍者派別非常複雜,往往在一個大門派下面,會融匯綜合了幾百個小的門派,每個小門派都會有自己的淵源歷史、謨拜聖物。
“新月龍象派”,應該是隸屬於伊芳賀派門下的一個極偏門的小派,至於什麼聖女、天象十兵衛之類的名詞,我就無法在記憶裡找到它們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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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3:02
引言回覆
谷野拗口地講完了藤迦的來歷後,起身下床,走到藤迦床前,臉上立刻罩上了一層愁容。看來,他雖然有“死而復生”的特異功能,卻沒辦法讓植物人復活。
他在藤迦身邊捏起了一撮沙粒,皺著眉放進嘴裡,忽然開口︰“這是什麼?風,這些沙子是你放上去的?”
“就算是吧──那是埃及某個教派裡的‘還魂沙’,據說有召喚靈魂的能力,可惜並沒在藤迦小姐身上奏效。”
谷野疑惑地嘎叭嘎叭嚼著沙粒,讓我的聽覺神經持續忍受著噪聲的考驗。
我對於谷野的回答,百分之百不滿意。風流天皇的香艷韻事,是日本小報的最佳報道題材,如果真有藤迦這么一位公主的話,只怕早就“紙裡包不住火”,洩露得滿大街都知道了。但是,谷野又有什麼必要對我撒謊?他那種嚴肅認真的態度,絕對不像是信口胡說。
日本僧侶與中國僧人在修行方面有一點是絕對相同的,那就是“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些得道高僧,為了自己畢生的虔誠修煉著想,人生字典裡已經沒有“說謊”這兩個字了。
谷野郁郁地長嘆,凝視著藤迦的臉︰“公主自小生長在楓割寺裡,她身體裡所俱備的異能,連龜鑒川、布門履兩位一百三十歲的高僧都甘心佩服。”
我“啊”了一聲,無法不表示自己的驚駭。
日本著名高僧龜鑒川大師一生,最大的成就有三個──破解了日本圍棋史上的“嘔血百戰局譜”;將中國人的易經六十四卦推演成一百二十八卦,成倍地增加了周易測算的準確性;再有就是用自己“開天目”的本領找到了德川幕府時期沈沒在日本近海大陸棚邊緣的一艘皇室古船。
三件事,令他成了戰後日本人心目中的國家英雄,在國人心目中,其偉大形象甚至能跟天皇媲美。
至於布門履大師,一直默默無聞,毫無名氣,但卻被龜鑒川恭恭敬敬地尊為“老師”。新聞界借此推斷出,布門履必定不是尋常人──這兩位高手,自從二戰中日本人失敗後便隱居在楓割寺裡,輕易不見外人。
若是藤迦有“讓兩位超級大師”折服的異能,這……這該是條震撼亞洲的頭條新聞啊,怎么可能一直沒被爆料出來?
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是關於《碧落黃泉經》的,雖然自始至終,我跟鐵娜都沒能從谷野手裡借閱到這套經書,現下他總可以告訴我一點經書上提到的祕密了吧?
谷野不好意思地拍打著自己的額頭,臉上泛起一陣潮紅︰“不好意思,風──那套經書是用號稱‘全球最複雜的文字’記載而成的,除了藤迦外,根本沒人能讀懂……”
全球最複雜的文字,指的就是從古印度流傳出來的梵文,但我不相信這么大的日本國,竟然連讀懂梵文的學人都找不到?
谷野清楚我心裡在想什麼,坦然面對我疑惑的目光︰“風,或許我說得不夠明白,梵文亦是分為很多種類,就像中國的古文字分為鐘鼎文、蝌蚪文、甲骨文、大篆、小篆等等。不同的是,你們中國歷史上有一個偉大的王者預先洞察了文字的弊端,採取了‘統一文字’的做法,才會萬川歸海,將晦澀歧義的歷史記載迅速整理一新,讓後代能從小篆推演出漢隸文字,一直延用到今天……”
我用心聽著他說的話,很快領悟了他的本意︰“你是說,經書上的梵文跟現代梵文無法通譯對不對?”
谷野讚許地點了點頭︰“是﹗我們只能確認經書上的文字屬於梵文的一種──現下看到、聽到並研究著的,都只是透過藤迦公主的編譯才拿到的資料。你知道嗎?當年中國大唐鑒真大師東渡,之所以帶這套經書過來,便是想集合日本島佛門僧侶的力量,共同研究它……”
我心裡連罵了好幾句粗口,這種“經書源於鑒真東渡”的鬼話,殺了我也不信。
“公主四歲那年,就能讀出經書上的文字,所以,她的存在,比任何經書古卷都有意義,我必須要陪她回日本去……”
我暗自冷笑︰“要想在全副武裝的士兵包圍下帶走藤迦,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風,現下我代表楓割寺的僧眾,正式邀請你再次光臨寺院,共同參與‘亡靈之塔’的破解工作。當然,我們能夠支付你的工作報酬,將會遠遠超出你的預想,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目前日本的四大財團都是我們的強力贊助者……”
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弄得我心煩意亂,在帳篷裡不停地轉圈。
“你現下就離開營地,那就表示直接放棄‘月神之眼’了?渡邊長官那裡,你怎么解釋?”我一直以為谷野在埃及的一切行動,都是日本政府在背後支援,而他的所有行動結果,都必須得向政府部門會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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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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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野坦然微笑︰“在你眼裡,‘月神之眼’是一切神祕事件的開始,而在我看來,它卻是所有禍亂爭端的結束。你要它,儘管可以據為己有,只不過,當寶石不再被人尊崇謨拜之後,它跟一塊普通的石子有什麼區別?”
我摸摸下巴,沒聽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但能隱隱約約感到,他似乎知道很多“月神之眼”的內幕。這么多怪話,真希望蘇倫也同時在場,我們兩個一起聽一起思考,總比我一個人在團團迷霧裡繞來繞去的好。
“像你一樣,我們追求的都是解開‘大七數’的地球毀滅大限的祕密,唯一不同的是你剛剛開始,而日本楓割寺的研究已經不知不覺進行了七十多年。真想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的話,來楓割寺吧,相信你會感到不虛此行……”
`我有很多問題要問的,甚至秉燭夜游、通宵達旦地問,只怕也探討不完,但此刻外面的 望塔上陡然想起了尖銳的警報聲,同時,警報器發出了一道又一道淒厲的紅光。
“不好,兵變開始了──”這是我的第一回應,一步跨到門邊,視線所及,鐵娜正帶著羅拔和那隊士兵飛快地奔向納突拉的大帳篷。
大帳篷外的衛兵自動閃開,讓這一行人順利進入大帳,隨即又隊形合攏,嚴密地封住了帳篷的入口。
鐵娜是經過正規訓練的軍事天才,總不會連“孤軍深入”這樣的大禁忌也罔顧吧?若是貿然進了納突拉的腹地,只怕進去容易、出來就萬難了。
望塔第上的槍手們全部伏低,僅在瞄準鏡後露出迷彩軍帽的一角。營地外圍軍車上的守衛們,也都迅速進入了戰備狀態。表面上看,大家都在刀槍出鞘,卻找不到引發危機的導火索。
“谷野先生,我得先出去,你千萬要等我回來﹗”我心裡對鐵娜的記掛,要遠超過對谷野和藤迦的關心。
出了帳篷後,我向左側的帳篷陰影裡一閃,隨即貓著腰迅速橫向移動,謹慎地避開 望塔上的士兵的視線,幾分鐘內便悄悄到達了納突拉的帳篷後面。
“大祭司,我這裡有總統親筆手諭,你要不要看看?”是鐵娜的聲音,冷漠而嚴厲。
“怎么?總統是要撤換我的職務嗎?”納突拉回答。
“對,總統的命令,一是免去你的大祭司職務,第二則是要你遠離開羅城,去上游水庫,負責整個埃及的水務調配工作,並且從見到手諭的這一刻,立刻開始執行。”
帳篷裡應該還有手術刀在的,可是一直靜悄悄地聽不到他發出的動靜。
我把身子伏得更低,向身後的軍車方向打量著。公丈之外,車頂上有兩挺機槍、兩名射手。車下則是四名井字形站位的士兵,舉槍對著帳篷這邊,另外駕駛室裡還有一個人,看樣子像是這幾個人的班長。
目前搞不清兵變是納突拉發動的,還是根本就是鐵娜的清除異己行動,反正此刻帳篷裡的兵力對比,應該是鐵娜占了百份之九十九的絕對勝面,似乎我趕過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風哥哥,你……你始終還是不放心鐵娜……”蘇倫也悄悄跟了過來,雙手各握著一柄手槍,槍口對準軍車附近的士兵。每次提到鐵娜,她的聲音裡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酸溜溜的醋意。
我歉意地笑了笑,向谷野所在的帳篷望著,還在納悶他究竟會用什麼驚世駭俗的模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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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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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兵變猝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納突拉狂笑起來,用力拍著桌子,發出“砰砰砰砰”的巨響︰“什麼?免去我的職務?你知道不知道,沙漠軍團的輕裝步兵就在五公里外,十五分鐘的急行軍就能把這裡夷為平地?鐵娜將軍,我現下正式通知你,從這一刻起,我不再歸總統府領導,而是屬於沙漠軍團直屬管理。所以,為了你的安全起見,請馬上退出帳篷,帶你的親信離開營地,否則……別怪我不給總統先生留面子……”
沙漠軍團的確是支龐大而恐怖的軍事力量,可惜遠水不解近渴,十五分鐘內,鐵娜的子彈能把納突拉殺死一萬次了。
此刻,大家似乎都忘記了進入營地來的真正目的──金字塔下面有蛇、蛇群裡有“月神之眼”寶石、墓室的頂上還有一層神祕的世界……人類的貪婪、仇視、狂妄的本性逐漸占了上風,都把攫取軍事權力當成了自己的首要任務。
“風哥哥,既然鐵娜沒事,咱們離開吧,這裡會比較危險……”蘇倫低聲建議著,身子已經完全貼在地面上,生怕被 望塔上的槍手察覺。
蘇倫說得很對,如果把自己置身於決斗的漩渦裡,非但無利可圖,弄不好還會莫名其妙地送了命。這是埃及國內的兩派勢力之爭,無論誰干掉了誰,都跟我們這些外來者毫無干系。
“納突拉,你被捕了。寇農,你到外面去,通告所有的士兵,納突拉犯有叛國投敵罪,即日起接受隔離審查。”鐵娜有條不紊地下著命令。
一個年輕士兵答應了一聲,大步走出帳篷,手裡提著擴音器,大聲重複著鐵娜的話︰“所有士兵聽著,總統有令,納突拉犯有叛國投敵……”
在我看來,這名士兵根本沒有任何身處叛亂環境的經驗,貿然走出去,暴露在幾百個不知敵我的槍口下,簡直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果然──話只喊到這裡,陡然間,“噗噗噗噗”連續四聲悶響,這個叫做“寇農”的年輕士兵已經身子後仰,直跌了出去,胸口開了一個碗口大的對穿的血洞,立刻喪命。他只中了一顆子彈,其餘三顆,準確無誤地射殺了帳篷門口的另外三名士兵。
槍手的突然發難,十分出乎我的預料,因為我一直覺得他們是屬於鐵娜領導的,肯定是站在她的這邊,誰能料到,一出手便是狠辣之極,彷彿早已經得到了某方的狙殺指令。
帳篷門口的士兵一片嘩然,左右分散,迅速臥倒在帳篷後面的陰影裡。即便如此,當四支狙擊槍輪番開火時,又毫不客氣地奪走了六名士兵的性命。槍口上彈射出的火舌,比國慶日政府施放的焰火更耀眼,並且他們的射擊技術,也高出我的估計不少,幾乎是槍槍斃命。
這種突然的變化,似乎打亂了鐵娜的部署,帳篷內部突然陷入了沈默。
所有負責外圍警戒的士兵,已經全部各找掩體,匿伏隱藏,不敢露頭。一方面,中遠距離槍械對抗中,輕型武器的射程和精準度都無法跟居高臨下的重型狙擊步槍抗衡;另一方面,同屬於一支部隊的人馬起了內訌之後,沒有接到明確指令的士兵,只能隱藏自保,不敢冒失出擊。
一瞬間,這片廣袤的營地裡,出現了真正的死寂。
沙地如此冰冷,但我跟蘇倫仍舊盡量地收縮身體,隱蔽在帳篷後面的狹窄陰影裡。開花彈恐怖的狙殺效果,令所有人心驚膽寒──
“鐵娜將軍,現下你該清楚,誰才是營地的真正主宰了吧?”納突拉洋洋自得地笑起來。
鐵娜的聲音依舊冷峻︰“大祭司,不要得意得太早,實話告訴你──營地下面,我已經命人安排了總共十四個炸點的TNT炸彈。只要按下電鈕,大家一起完蛋,我死,你也得死﹗羅拔──”
羅拔答應了一聲,嗤啦一下拉開了背囊。
納突拉叫起來︰“不、不……”
蘇倫忽然長嘆一聲︰“風哥哥,你還覺得,鐵娜將軍需要你的細心保護嗎?”這句話,既有深深的醋意,又有衷心的欽佩。同樣是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鐵娜的狡詐心機,遠在蘇倫之上,難怪可以輕鬆領導埃及軍隊裡的精銳部分。
營地裡的勢力鬥爭,猶如一盤瞬息萬變的棋局,本來以為勝算在握的納突拉,剎那間便大勢盡去。
在納突拉與手術刀進入營地之前,鐵娜對於營地的軍事接管已經佈置得非常全面,所以,她說的“TNT炸藥”絕不是虛張聲勢的恫嚇。在固定地點的攻防 殺中,烈性炸彈才是毀滅一切的最終殺手。
“你在……撒謊?我不信……你能狠心……玉石俱焚地自殺……”納突拉仍然心存僥倖。
“呵呵……”鐵娜冷笑,不辯解更不咆哮。
“你撒謊﹗根本沒有炸藥﹗只要我一顆信號彈發出去,十五分鐘後沙漠軍團就掩殺過來,嘿嘿,到時候……”
就在此時, 望塔上驀的升起一發明亮之極的信號彈,躍升到四十多米的高空後,砰的一聲炸開,綻放成紅、白、黑三色的禮花。禮花正中,是一面土黃色的古式盾牌,在夜空中足足保持了六秒鐘,才緩緩墜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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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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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白黑長條加古式盾牌,正是埃及國旗的式樣。納突拉身邊一定有無線通訊裝置,向鐵娜叫囂的同時,已經用某種暗語通知了 望塔上的叛軍。
大軍壓境,營地將會在劇烈衝擊下,化為烏有。
說實話,明知道有“國際公民保護法”這條全球通行的戰爭原則法令,我仍然不敢確信自己能在戰火中得到特殊保護。近年來,死於非洲戰火下的各國記者、平民、維和部隊已經不計其數,甚至波及到聯合國方面派駐的官方觀察人員。
流彈是不長眼睛的,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偷偷飛過來?
蘇倫艱難地扭轉脖頸,觀察著四周的情勢。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夠自保的方法,就是突破營地外圍的軍車包圍,向西面逃出去。
越過土裂汗金字塔後,在沙漠裡穿行四十公里,將會進入金字塔分佈的密集區,那裡有上千條可供匿藏的甬道、河谷──關鍵問題是,沙漠軍團會在包圍圈的某些地方存在薄弱環節嗎?我們能夠看到的逃遁方向,軍團裡的戰略指揮高手,必定能比我們看得更清楚。
“不可能的,蘇倫,逃不出去,我的意見,咱們還是──”我向井架方向指了指。那邊沒有人防守,而且在旁邊有帳篷可以做為逃跑時的遮掩。進入隧道後,雖然有來自金字塔內部的毒蛇的威脅,總比死於槍炮流彈下來的好些。
等到戰鬥結束,我們大可以輕鬆爬出來,亮出身分……
蘇倫皺眉︰“不,風哥哥,一旦營地裡發生爆炸,地下發生連鎖坍塌,無異於天然墳墓一般,我們只能去跟毒蛇共度一生了……”
黑暗中,我的臉唰的紅了。之所以有這種遁入地下的想法,是基於“鐵娜不會引爆炸彈”的想法上的,因為我不相信鐵娜的心有這么險惡狠辣。在我心裡,一直把她置於“優秀、睿智”的天平一端,就算有一點點“狡詐手段”那也只是面對叛軍時的無奈之舉。
蘇倫暗暗嘆了口氣,很多話,都隨著這聲嘆息表露無遺。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鐵娜無疑是個標準的美人,而我算是個大智大勇的英雄嗎?
“羅拔,那 望塔已經沒用了──”鐵娜冷笑著,彷彿納突拉施放信號彈的這一步早在自己預料中。
“是,長官。”羅拔沉聲答應。
大概只過了不到一秒鐘,我腦子裡剛剛在思索他們這兩句對話的意思,驀的營地裡升騰起一個巨大的火球,就在 望塔的正下方。
物理學上“光速無數倍高於聲速”這一概念又一次得到了體現,看到火球、看到 望塔飛上天空、看到狙擊手們像木訥的玩偶一樣手舞足蹈地在視野裡劃過──之後才聽到那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剛剛還是納突拉的致命殺手 的狙擊手們,一秒鐘內便已經被鐵娜摧毀。
爆炸的餘波久久不息,令我身子下面的地面發出了簌簌的顫抖,身邊的帳篷更是被空氣中迅速傳遞的衝擊波激蕩得呼啦啦亂響。
爆炸過後,是更深遠的死寂。
當 望塔的殘骸飛出營地,碎成千萬片稀裡嘩啦落下時,營地中央已經出現了一個方圓六米的巨坑。巨大的爆炸,彷彿是另一個更為輝煌刺眼的信號彈,相信能在廣袤的沙漠上傳到極遠的地方。
“很好。”良久,我聽到手術刀讚許的聲音,伴隨著輕輕的鼓掌聲。
納突拉已經被震懾住了,聲音一直都在顫抖︰“我……我們或許可以好……好談談……”把 望塔轟上半空的,只是十四個炸彈中的一個,天知道當其它十三個炸彈一起引爆時,會是多么壯觀的場面?
“談?好吧,不過咱們要走出去,在所有的士兵面前談﹗”鐵娜佔據了主控權,兩分鐘後,已經跟羅拔一左一右挾持著納突拉走出了帳篷。
羅拔的另一只手裡,握著一個精致的遙控器,比普通的電視遙控板大不了多少。人都是怕死的,納突拉佝僂著背,囂張氣焰絲毫都不存在了,像只被打斷了脊梁的癩皮狗。
鐵娜舉著擴音器,大聲宣佈︰“埃及總統令,即日起,免除納突拉本人大祭司一職,押送到軍事法庭受審。所有士兵,無論跟納突拉有任何牽連關係,都會受到總統特赦,既往不咎,永遠不會追究此次的叛國行動。”
在她身後,總共有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槍口一直對著兩側軍車旁邊的同伴。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此時此刻就算親手殺死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也都不會手軟。相信營地四面的士兵裡,有很大一部分已經被納突拉或收買、或要挾,鐵娜講出“大赦”的話,無疑能平息這部分叛軍的恐懼擔心。
羅拔打了聲尖銳的口哨,軍車旁的士兵們一陣嘈雜喧嘩,已經有六十幾個人迅速出列,帶著自己的槍械,在羅拔左側的空地上列成兩排。那是他的親信,也就是此時營地裡最值得信任的人。
納突拉抬起頭,看著大多數原地不動的士兵,頹喪地低下了頭。
我始終沒看到手術刀的出現,彷彿他在這次嘩變中已經成了透明人,根本沒有人會在意他、驚擾他。
我跟蘇倫走出陰影,也向鐵娜身邊走去。她能及時扭轉敗局,平定叛亂,我們都該為她高興才對。
營地正北方向,忽然激蕩起了五股煙塵,並且夜色中亮起了五對光線強勁的車燈。
“是裝甲車﹗是沙漠軍團的裝甲運兵車……”有人低聲叫起來。
車燈在茫茫夜色中來得極快,幾分鐘內,便在我們的視線裡顯現出了那些裝甲車的矯健雄姿。一共五輛車,車頂上五挺黑洞洞的重機槍觸目驚心地向前直指,距離營地五公引時,車頂的探照燈一起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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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準備﹗戰鬥準備﹗”羅拔大叫著,在他身邊的那六十幾人迅速佔據了有利的隱蔽伏擊地形,可惜手裡的輕武器與運兵車上的重機槍相比,跟柴火棍差不了多少。更恐怖的是,運兵車不過是沙漠軍團的先頭部隊,誰知道在它們後面還有多少大部隊轉瞬即到?
鐵娜並沒有顯得太慌張,彷彿手裡挾持的納突拉已經是一面足夠安全的擋箭牌。
我心裡隱約覺得某些地方似乎出了問題,因為羅拔臉上一直都帶著陰沈沉的微笑──大敵當前,他最需要做的是迅速隱蔽、指揮彩虹勇士的反擊才對,再怎么說都不可能露出這種笑容。
嗒一聲輕響,蘇倫插在口袋裡的手輕輕打開了手槍的保險栓。我們兩個,一直都有心意相同的感覺,但我第六感到危險時,她也同時有了警覺。
“羅拔,戰鬥由你指揮,務必保持營地防線的完整,等待來自開羅城方面的援救……”鐵娜的這些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憑羅拔身邊的六十幾人和威力有限的輕武器,怎么可能抵擋住運兵車上轉瞬即到的沙漠軍團大部隊。
此刻,那部分站在原地不動的士兵都默默地向後退,重新回到軍車旁邊去了。既然納突拉的反叛已經失敗,群龍無首的這群人只怕會做最後的負隅頑抗,如果鐵娜的手腕夠強硬,剛才就完全有必要先開槍將這部分人射殺。
發掘金字塔的行動,演變成了大規模的埃及軍隊的嘩變,或許手術刀也從來都不會想到吧?在強大的政權更替過程中,一切關於寶石、關於“神祕武器”的傳說都黯然遠去了,只有即將到來的血淋淋的屠殺。
“我明白,長官﹗”羅拔的笑容更深,並且迅速用一柄短槍指向了鐵娜的太陽穴。冰冷的槍身閃著凜凜的寒光,映著他臉上得意的笑,三角蛇眼越發顯得無比邪惡。
此刻,我跟蘇倫站立的位置,距離鐵娜還有十五步左右,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救援回應。
“羅拔,你這是什麼意思?”鐵娜冷笑著。
羅拔狂笑起來,把手裡的遙控器輕輕拋起來,又瀟灑地接住︰“我的意思,從現下起,彩虹勇士部隊,已經完全由我接管。而你──我美麗的鐵娜將軍,跟你的糊塗蛋總統老爸,將成為埃及的罪人,最終被押赴刑場……”
我的第六感完全準確,因為從見到羅拔的第一眼開始,就在直覺上認為他不是什麼好人,現下終於忍不住發難了。
營地裡的情勢又一次急轉直下,控制權落在羅拔這個不動聲色的小人物手裡。退開的士兵們一直保持沈默,上層政權的更替,對他們的影響很小,只要生命還在,無論歸誰領導,都能順利活下去,這就是做無名小兵的唯一好處,任何時候都可以像牆頭草一樣倒來倒去。
納突拉發出狂喜的吼叫︰“原來……羅拔,內政部、國防部方面說的暗藏高手就是你?太好了,太好了,把遙控器給我……給我……”
他一陣手舞足蹈,像是蹩腳的踢踏舞演員,連躥帶蹦地去搶羅拔手裡的遙控器。
此時此刻,掌握引爆炸彈的權力,才是最終控制營地的要點,無論是鐵娜還是大祭司納突拉,他們的任何個人威信、個人魅力在數群叛軍心裡,已經一錢不值。
“三、二、一……”蘇倫在翕動著嘴唇,輕聲倒數著。
“砰”的一聲,納突拉的身體陡然向後彈射起來,像只被左勾拳擊中的巨大青蛙,仰面跌了出去,隨之半空劃過一陣血線。那一瞬間,蘇倫突然向右側橫移了兩步,讓我們之間原先僅僅半米遠的距離,增加到接近兩米。
當納突拉身體落地時,額頭上已經添了一個小小的血洞。
“去你媽的什麼大祭司﹗現下我是行動的部隊長──”羅拔輕蔑地罵了一句,並且迅速移動槍口,重新指向鐵娜的太陽穴,制止了她要拔槍怒射的衝動。
高手過招,勝負可能只是在拔槍快慢的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鐵娜的槍已經握在手裡,角度卻是指向地面的,根本來不及舉起。
“請把槍丟在地上,乖乖丟在地上……呵呵,我不得不警告你,鐵娜小姐,我對你的所有特長都有過研究,並且針對每一項都做了周密的應對策略。你該知道,論射擊技術,我會比你略高一籌……”羅拔得意地笑著。
鐵娜的臉終於忍不住變成一片鐵青色,鬆開手指,讓兩柄槍都落在沙地上,昂然地用一種視死如歸的口氣問︰“叛軍方面給了你什麼好處?難道僅僅是一個特種部隊的隊長就能收買你?若是這樣,我完全可以向總統申明,把這個隊長的位子送給你,怎么樣?”
這個隊長職務雖然級別極高,真實地位,卻只不過是保衛總統、保衛埃及國家安全的一條狗,就算將羅拔由教官提升到這個職位,也根本是沒有絲毫困難的。
羅拔越發得意,大功告成的喜悅讓他忘記了旁邊還有我和蘇倫存在︰“哈哈,隊長?不、不,國防部方面許諾給我的是海陸空三軍總司令的職務,並且即將組建的空軍快速回應部隊,將在我的領導下重組擴充,我們的計畫,是要絕對控制非洲大陸的所有領空……”
這樣的想法,乍聽起來有些瘋狂,但若是按照起初埃及軍方的戰鬥機購買計畫,按部就班地進行,並非不可能實現的絕對幻想。
太得意的人總是容易露出破綻的,當羅拔的槍因狂笑的動作而稍微離開鐵娜的頭部時,蘇倫驟然側向翻滾,雙槍在口袋裡同時射擊,連續六發子彈,準確無誤地全部射入了羅拔握槍的那只手,從手腕到肩膀,幾乎是等距離地射入了六發子彈,將他控制手槍的力量全部卸掉。
蘇倫有足夠的聰明,如果子彈射向羅拔的頭部,即使羅拔中彈身亡,但臨死前的幾秒鐘裡,殘存的意識肯定還能來得及扣動扳機,射殺鐵娜。現下,瞬間廢掉了羅拔的胳膊,讓他在劇烈的痛楚下,只會下意識地丟掉手槍,而不可能做出另外的回應。
槍響的一瞬間,我已經把自身的輕功發揮到極限,腳尖向沙地裡猛踩,身子像是在玩沙灘蹦床的花樣作秀一般,與地面呈三十度夾角嗖的飛了出去,搶到羅拔與鐵娜之間的不到一米的空隙裡,用自己的身體把他們兩個隔開,真正成了鐵娜的擋箭牌。
羅拔不愧是彩虹勇士的教官,在右手失控、手槍下落的過程中,幾乎是同時伏身,左手丟掉那炸彈的遙控器,順勢接住半空跌落下來的手槍,第一時間連續扣動了扳機。
蘇倫側翻開槍、我前沖擋住鐵娜、羅拔俯身開槍,三件事發生在同一秒鐘裡,所以,我幾乎來不及做出回應,胸口已經連遭五次重擊,而後才聽到羅拔手裡的槍,發出撞針擊空的“喀喀、喀喀”聲。
我惶急地低頭看自己的傷勢,最先看到的卻是一只瘦削的女式戰靴,從我兩腿之間伸出去,腳尖勾到遙控器,輕輕一挑,便令遙控器直飛起來,在羅拔氣急敗壞的表情裡,落在一只修長有力的女孩子的手中。
隨即,我的胸口在槍彈的巨大衝擊下,感受到連續的劇痛,身不由己地向後直跌出去,連同鐵娜一起撞翻。
“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羅拔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不過,蘇倫的回應更快一步,在那跟隨羅拔的六十余人還來不及動手之前,已經雙槍連射,打倒了距我最近的十幾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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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谷野之死
羅拔倒退了幾步,凶悍地俯身撿起了一名士兵手裡的沖鋒槍,暴怒地向蘇倫射出一梭子子彈,槍口噴射出的閃亮火花,彷彿是他滿腔怒氣的宣泄。本來一個好好的反叛挾持計畫,在我跟蘇倫聯手攻擊下,頃刻間化為烏有,他怎么可能不惱火?
在整個嘩變的過程中,自始至終,叛軍似乎都忘記了手術刀的存在,這不能不說是納突拉與羅拔的一個最低級失誤。為了這個失誤,羅拔付出的是失去生命的慘痛代價。當他丟棄了手裡的槍,向右側撲倒,準備拾起另一支沖鋒槍時,喉嚨裡突然發出一聲慘烈的嗥叫,連續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單手支地跳了起來。
他的喉嚨上已經多了一柄貫穿喉結的小刀,像是被懸掛在架子上的烤熟的鴨子一樣,可笑又可憐,只不過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同時出現的還有另外兩柄同樣的小刀,飛旋著,瞬間已經掠過了十一名叛軍的喉嚨,將這十一人的喉結全部割裂。
三柄刀同時迸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正是手術刀的招牌動作。
與此同時,鐵娜在我身子下面按動了遙控器上的開關,第二次爆炸發生了,就在方才那六十人隱蔽的中心位置……
根本沒有借助過多的士兵的力量,只憑蘇倫、手術刀、鐵娜三個,已經把六十名叛軍全部消滅乾淨,猶如風卷殘雲一般。
手術刀出現下帳篷門口,身上披著濃濃的軍用大衣,目光凌厲之極地向我這邊掃了幾眼,不向我發話,卻是在問鐵娜︰“可以了嗎?”
他的樣子,跟原先的手術刀在外型上毫無兩樣,但內在的氣質涵養卻完全改變了,屬於原先那個手術刀的深沉、老練、幽默一點都看不到,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令人心寒的彪悍野性。
近五年來,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手術刀已經基本棄刀不用,極少出手殺人。像他這種地位,要干掉什麼人,早就不必親自動手,只要打一個電話出去,自然而然會有幾千個江湖高手拼死為他效力。於是,所有人幾乎已經忘記了他的飛刀神技,羅拔的死,自然也是這種“遺忘”帶來的直接後果。
“你還好嗎?”是鐵娜冷淡矜持的聲音。
“風哥哥、風哥哥、風哥哥……你怎么樣?”接著響起的是蘇倫關切無比的輕呼,並且她正匆忙地扯開我胸前的衣服,露出那件防彈背心來。還好,我並沒有死,防彈背心卸掉了彈頭的衝擊力,嵌入最深的一枚,也只不過剛剛射穿防護板的一半。
我在蘇倫的攙扶下坐起來,強裝笑臉︰“還好,有這件背心,死不了……”
剛才的情況,防彈背心穿在我身上,鐵娜的身體自然沒有絲毫防護,這一梭子子彈若是射在她身上,後果就會糟糕得無法設想了。
“沒事就好,謝謝你救我──”鐵娜並沒有說太多肉麻感激的話,她與蘇倫同時在場的時候,自己總會表現得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我知道這不是她的本性,或許是不願意讓外人看出來她要跟蘇倫爭什麼。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總是矜持而驕傲的,她雖然貴為將軍,卻也毫不例外。
一想到“情竇初開”這個詞,我心裡未免輕輕一動︰“她對我動情了嗎?或許是吧?若不動情,怎么會把自己的貼身防彈背心拿給我穿?”
望著她的背影走向北面的軍車,我有一瞬間的失神。
蘇倫在我耳邊一聲輕嘆︰“風哥哥,你太……魯莽衝動了……”她的發香隨風鑽入我的鼻翼,痒痒的令我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鐵娜登上一輛軍車的車頂,親自揮動著紅、白、黑三面小旗向氣勢洶洶殺過來的裝甲運兵車打著旗語。
蘇倫略有些奇怪地自語︰“嗯?原來他們是自家人?這可怪了,到底沙漠軍團的大規模行動是為了什麼?軍方與政府不是已經劍拔弩張了嗎?怎么又會聯手在一起?”
我掙扎著站起來,既然鐵娜沒事,我該先回帳篷去,探看谷野與藤迦才對。“死而復生”,是個巨大的神祕話題,等到明天大局已定,鐵娜肯定會過來關注詢問,所以我得先弄明白谷野到底是……
“奇怪?我為什麼一行一動都會想到鐵娜?好像在營地裡的很多事,都是為她做的……”我的思緒有些混亂,踉蹌著向前走。蘇倫緊緊跟在後面,此時所有的士兵已經開始自動散開,收拾殘局。
這種場面,給我的感受是︰“一切都是按某個計畫進行的,就像一場按照分鏡頭腳本演出的戰爭片。”這么一想,我嘴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絲苦笑,那種“被人愚弄”的奇特感覺又浮上了心頭。
帳篷的門帘深垂著,裡面安安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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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倫皺眉︰“風哥哥,谷野……真的……復活了?”方才如果不是有狙擊手虎視眈眈的高處制約,她可能會在聽到這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飛奔到帳篷這邊來了。這種天方夜譚似的“復活”場景,並非任何人都能遇到的。
“當然,我怎么會騙你。他死,是真的;復活,也是真的。不信,咱們進去看好了──”我的手已經觸到門帘,陡然間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隨風卷出來,瞬間塞滿了我的鼻腔,幾乎讓我有要猛烈嘔吐的激烈回應。
蘇倫倒吸了一口涼氣,唰的拔出手槍,猛地切在我前面沖了進去。有血腥,當然會有危險,她搶先一步進去,跟方才我沖出去為鐵娜擋子彈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翻版。
門帘掀起時,我首先看到了詹姆士的背影,雙手舉在半空中,彷彿要抬手去捂自己的嘴巴。那是一個“震驚、駭然”的動作表示,當然任何人看到谷野現下的情形時,似乎都會驚駭萬分。
谷野背靠行軍床坐在地上,無力地垂著頭,雙手耷拉在膝蓋側面。淋漓的血,從他胸口一直滴到腳邊,然後落在沙地上,被乾燥的黃沙吸收得只剩下一層淺褐色的痕跡。鮮血的另一頭,出現下藤迦的床上,而且是藤迦的手上──
藤迦身上的繩索、被子都不見了,平靜地躺著,呼吸勻稱,仍舊昏睡。
燈光下,她身上形式古怪的黃金套筒,發出詭異莫名的光。血最初是出現下她手上的,等我繞過詹姆士的身體遮擋,才發現她的嘴邊也有鮮血。
蘇倫的槍口先是對準了谷野,接著指向藤迦,隨後掉頭指向詹姆士。
從我離開到急匆匆地趕回來,中間耽擱的時間,大概在半小時到四十分鐘之間。其間,全部注意力都在營地裡兩軍對峙之上,根本無暇估計這邊帳篷裡的狀況。
“博士,這是怎么回事?”蘇倫打開手槍保險栓,全神貫注地盯著詹姆士。
谷野死了,藤迦是植物人,要問發生了什麼情況,當然只能詢問詹姆士。我走到藤迦床邊,凝視著她嘴角的鮮血,一股驚心的顫 不由分說襲擊了我的全身。因為目前看起來,最直觀的聯想,就是她曾用手捧起過什麼東西,吞進了嘴裡。
“是什麼東西?一個植物人能做什麼?能隨便爬起來吃東西嗎?不可能﹗不可能……”我知道自己不該再使用“不可能”這個詞彙,但剛才的聯想,無論誰聽了都會脫口而出這句話。
詹姆士攤開雙手,大夢初醒似的滿臉無辜︰“我……我只比你們早到一分鐘,甚至不到一分鐘……我進來,現場就是這個樣子﹗蘇倫小姐,別用槍指著我,當心走火……”此時,至少他的手、嘴是干乾淨淨的,腳下踩著的沙子位置也略微凹陷,與“站了一分鐘”的情況基本吻合。
他皺著眉,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不停地又是聳肩又是搖頭。
毫無疑問,藤迦仍在昏睡中,跟我離開之前沒有什麼變化。
蘇倫收起槍,蹲在谷野身邊看了看,嘴裡不住地倒吸著涼氣︰“風哥哥,是心臟……是心臟不見了﹗”
谷野身體上的傷口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彷彿是被什麼動物的爪子劈胸擊中,攫取了他的心臟後,瞬間死亡。這簡直是個絕妙的諷刺,一個剛剛“死而復生”的怪人,竟然轉眼間又被別人輕易殺死,還攫走了心臟。
蘇倫站起來,伸手在自己前額上輕輕敲了兩下,若有所思︰“風哥哥,我懷疑……會不會是……青龍會?”她仍然向詹姆士斜眼瞟著,神色間仍然懷有絕大的不信任。
帳篷在北方的肆虐吹動下,又發出一陣瑟瑟的抖動。看來,營地裡所有的帳篷都受了剛才大爆炸的影響,明天需要重新加固一次才能用。
我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巾,慢慢擦掉了藤迦手上的血痕。
有一個奇怪的問題,之前我從來沒有注意到的,那就是藤迦雖然處在“植物人”狀態,但指甲一直都在瘋長。當前目測看,十指上的指甲都超過了兩厘米,蒼白銳利,看上去有說不出的古怪。
“你說什麼?”詹姆士驚駭地叫起來,雙手高舉,像只受驚的大猩猩。
剛才蘇倫的話說得夠清晰了,是“青龍會”──我之所以一直沒有開口,就是在反覆想著這件事與青龍會可能存在的關聯。
“不可能﹗”詹姆士受了我的傳染,也開始頻頻使用這句話。
“不可能──”詹姆士的雙手狠狠地在半空裡揮舞著。
“為什麼不可能?”我跟蘇倫幾乎同時反問他。同時,我蹲下體子,看著藤迦指甲縫裡嵌著的某些乳白色的東西。
青龍會是個神祕的組織,也是目前唯一一個令北美和歐洲列強談虎色變的恐怖組織。
在二十世紀近百年的時間段裡,提到全球最鼎盛的三大跨國黑幫,毫無疑問應該是義大利黑手黨、華人社會三聯幫、東亞日本的山口組。有據可查的聯合國國際刑警總部資料表明,每年在全球各地發生的大大小小的暴力恐怖事件,有百分之八十七與以上三大組織直接有關,有百分之十間接相關──可以這么說,三大組織的一舉一動,直接牽動著國際刑警總部的敏感神經。
不過,世紀之交鐘聲響起的當晚,三大組織裡至少有超過三十名高層副職頭目,突然遇襲身亡,而敢於同時向三大組織挑戰的,就是這個“青龍會”。五年內,青龍會的勢力以幾何級數迅速膨脹發展,最終成為令國際刑警越發頭疼的新一代恐怖勢力,名聲直逼總部在義大利西西裡島的黑手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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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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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青龍會的勢力好像……從沒在非洲這塊蠻荒之地出現過,他們的地盤是在歐、亞、南北美……”
詹姆士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否則也不會受到手術刀的隆重邀請而參與發掘金字塔這樣的大事。他走到谷野身邊,俯身觀察了一分鐘,推了推眼鏡,沒說話之前先倒吸了一大口涼氣,而後才語調艱澀地說︰“你的意思,是青龍會的‘重生者’做的?”
說到“重生者”或許很多人感到陌生,但若是提起幾年前在日本鬧得沸沸揚揚的“奧姆真理教”組織,幾乎所有關注新聞媒體的大眾都耳熟能詳。“奧姆真理教”的教義,是要教眾透過“自殺”或者“殺人”來獲得“新生”,並且這一邪惡理論在全球各地奪取了數以萬計的人的生命。
邪教之所以能把自己的詭譎教義傳播出去,其蠱惑人心的論調往往都會說得天花亂墜。我曾看過“奧姆真理教”的宣傳冊子,不但將“死而復生”的美好理論發揮到了極致,甚至引用了佛經中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樣的經典句子,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國際刑警組織已經有充足的證據認定,“奧姆真理教”不過是青龍會的“重生者”這一派別的微小組成部分,而“重生者”的總部是設在南美熱帶叢林的某處,依托數個半原始部落遮掩行方,並且跟所有的“獵頭族”都保持著緊密聯絡。
其實,早在谷野提到自己會“死而復生”時,我若是警覺些,應該也能聯想到“重生者”那個組織上去的。不過,從“萬蛇之窟”裡好不容易返回後,無論精神還是身體,全部疲倦之極,根本沒精力考慮這些。
蘇倫咬著唇冷笑︰“不錯﹗是‘重生者’﹗博士,你是闖蕩江湖的頂尖人物,想必對那個邪教組織了解頗深吧?”
她對詹姆士的這種敵視態度,讓我微微有些不解。
詹姆士搖頭︰“毫無了解,我只是個埋頭於試驗室的學術研究家,怎么可能跟青龍會、跟‘重生者’有打交道的機會?”
我們三個幾乎同時大笑起來,因為像詹姆士這樣的“學人”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並且玷污了“學人”這個高貴的稱號。做為美、印雙方的兩面間諜,他的臉皮不可謂“不濃”。
外面的緊張局勢明顯緩和下來,看來,真正中了圈套的是納突拉與羅拔這群叛軍,而軍方與政府間的劍拔弩張,只是一種假像,也是故意造勢、讓叛軍跳出來上當的一步妙招。
蘇倫忽然苦笑︰“風哥哥,你又給人家利用了……”
的確,從手術刀發出飛刀的那一剎那起,我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
詹姆士的神情一直都很古怪,彷彿提到“重生者”的問題後,實實在在將他嚇住了,恨不得馬上就退出漩渦。
等詹姆士退出去,蘇倫向我張開了左手,讓三枚彈頭叮當撞擊著落在地上︰“風哥哥,這些彈頭根本沒辦法射殺你──彈頭裡的火藥已經倒掉了四分之三,撞針激發這些先天性營養不良的子彈後,射擊產生的殺傷力,比空包彈強不了多少。你又穿了最精良的防彈背心……所以,目前可以得到的結論是,有人不想讓你死,但又想考察你對她的關心,所以才把咱們這樣的、與大局無關的棋子,一起放在棋盤裡……”
我彎腰拾起一枚彈頭,伸手指一彈,果然感覺出裡面填充的火藥極少,雖然外表黃澄澄的極具威懾力,實際射擊效果正如蘇倫所說,根本無法對身穿防彈護具的人造成致命殺傷力。
“又是鐵娜的花樣?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換掉叛軍子彈的人,肯定是鐵娜,而且可以推斷,所有的叛軍行動,盡在她掌控之下,就算沒有我跟蘇倫的出手幫忙,她也絕對沒事。
我的臉又紅了,自以為拼死為她擋子彈是多么偉大壯烈的英雄行為,其實……
帳篷外,響起士兵全體集合的密碼聲,並且隨著引擎再度轟鳴,那些外來的裝甲車也緩緩退去。
蘇倫開了帳篷後牆上的小窗,夜風撲進來,很快就把血腥氣驅散乾淨。同時,她指著裝甲車消逝的方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風哥哥,鐵娜只不過是在考察你的耐性。我想,這次的考察結果,肯定是百分百滿意。接下來,你在埃及境內的好運馬上就要開始了……”
能為鐵娜冒死擋槍,並不在我此前的計畫之內,當時情急之下,不過是冒死一搏罷了,卻實在想不到中間還有很多複雜的內幕。
這場兵變來得快,也收得快,事實證明,這只是一場鐵娜清除內奸的鬧劇,納突拉與羅拔迫不急待地跳出來,在知情人眼裡,不過是愚蠢可笑的跳梁小丑──而我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天亮時,營地裡重新恢復了秩序,彩虹勇士方面,共損失了九十五名隊員,剩餘的士兵已經重新做了編隊分組,並且全部是效忠總統、效忠鐵娜的核心隊員。
鐵娜已經及時地派人通知安撫外來人員︰“兵變平息,大家少安毋躁,不必驚慌。”
名義上的外來人員,只剩下我、蘇倫手術刀和詹姆士,外加一個植物人藤迦。谷野的死,在營地裡所有人的目光中,根本是比死掉一條野狗大不了多少的事。看起來,日本人的名聲猶如德國納粹黨一樣,在全球任何一個國家裡都不怎么受歡迎。
我跟蘇倫一直呆在藤迦躺著的帳篷裡,整晚都沒睡。我們非常仔細地擦掉了藤迦身上所有的血跡,細心檢視了藤迦的每一根指甲。至於谷野的身體,則已經被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收斂進了巨大的尼龍裹尸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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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哥哥,你信不信是藤迦殺死了谷野?”蘇倫的問題,始終都是圍繞谷野之死的。在與詹姆士對話的過程中,她始終存有懷疑,覺得詹姆士才是兇手。
植物人殺人的怪事,此前根本沒有聽說過。若真的是藤迦猝然殺死谷野,之後仍舊直挺挺地躺回床上,這個過程聽起來完全像是鬼神傳說中的“炸尸”。
我的腦子裡已經無數遍類比著當時的情景──
谷野解除了藤迦身上的繩索,俯身去抱她的身體,要把她扶起來,絲毫沒有提防藤迦會突然出手,迅猛地插入了他的胸膛。那一插之勢,必定是又準又恨,準確無誤地攫取了谷野的心臟。
谷野受痛之後,放開手,踉蹌後退,撞到行軍床後無力地坐了下來……
至少從現場痕跡來看,可以做這樣的解釋,此時有一個大的疑問就是︰“谷野的心臟到底去了那裡?”
當然,我們有現成的答案,是在藤迦的肚子裡,因為她手指上有血,嘴角上也染了大片血跡。
好幾次,我拿紙巾擦拭藤迦嘴角上的血跡時,忍不住胃裡有一陣陣的劇烈抽搐,因為我不相信這么漂亮的日本女孩子會是殺人噬心的“重生者”黨徒。在“重生者”的指導思想裡,殺死一個人,吃掉他的心臟,會增加自己的重生能力。殺人越多,重生的可能越大。而“同門自殘”,則更是快速提升能力的捷徑。
“風哥哥,你在想什麼?”
已經記不清這是蘇倫第幾次問我了,整晚我都精神恍惚,一方面是來自鐵娜匪夷所思的計畫,另一方面則是谷野死而復生、生而又死的際遇。
“這個……或許能證明我們的某種猜測……”蘇倫從谷野先前躺過的行軍床下取出了一架煙盒大小的微型攝像機,在手裡揚了揚,長長地呼出一口悶氣。
“整晚的資料都在裡面,我想……半小時後,真像就能天下大白。別擔心,我總覺得真正值得懷疑的應該是詹姆士博士,而不是這個什麼藤迦公主。”蘇倫的跟蹤監視無處不在,從某些方面來說,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好習慣。
蘇倫是個極為細心的女孩子,她之所以要在最後才亮出這個暗藏的攝像機,完全是為了避免過早出示證據而影響我們對現場的證據分析。
天亮了,所有的檢查告一段落,也該是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了。
我們一起挑開門帘走出來,正好看見手術刀立在空無一人的井架邊,低著頭向下望著。在昨晚生死攸關的兵變槍戰中,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豎井、隧道、毒蛇、金字塔的存在。
蘇倫微微一怔,壓低了聲音︰“風哥哥,看他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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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誰是重生者?
她不再稱呼手術刀為“哥哥”,而直接用“他”這個字代替。女孩子的直覺有時候會無比靈驗,不能不引起重視。
手術刀的肩膀很寬,腿很長,當他挺直了身子時,像極了臨溪而立的仙鶴,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冷漠孤傲。從他站立的地方向下看,除了明明滅滅的燈光,什麼都看不見。更為奇特的是,他雖然是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最主要發起人,到了營地之後,卻很少親自出面主持項目,彷彿一旦把發掘權轉讓給了谷野,自己就已經無事一身輕了一樣。
“你能看出他有什麼不對嗎?”蘇倫把聲音壓得更低。
“沒有,只是覺得他有點消沈,其他的,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妥……”這次到埃及來,一直都感覺到手術刀的過度消沈。只是先前谷野出示那些照片時,曾引起過他的小小激動,之後便一直沈迷於煙酒,很少大聲說話,更極少大聲歡笑。
“他是……風哥哥,我有好幾個證據,唉……我說不退場門﹗”蘇倫的臉紅了。
就在此時,手術刀忽然轉過身來,面對著我們倆。陽光在他臉上自然而然地鍍了一層金,略微顯得有些怪異。他揚起手向我們打招呼,十指上至少有四只戒指反射著凜凜的光芒。
蘇倫渾身一顫,向我旁邊靠了靠,似乎心裡受到了某種駭然的驚嚇。
“風、蘇倫,昨晚辛苦了,可有什麼發現?”手術刀向這邊走,平靜地邊走邊打招呼,倒背著雙手,步伐沉穩,絕對是江湖龍頭老大不怒自威的深沉風范。
我苦笑著搖頭︰“什麼都沒有,谷野死了,又少了一個進入墓穴拿回寶石的得力人手。”
手術刀仰天大笑︰“那有什麼?風,我最看好你,沒有日本人,也根本擋不住咱們。我不會看錯的,你肯定有在盜墓界裡重新稱王的潛質,好好干﹗”這些,都是普通的寒暄客套話,他沒露出任何破綻。
再有,昨天晚上那手三刀齊飛的殺人絕技,那是手術刀的獨門手法,旁人是絕對模仿不了的。基於這層意義,我寧願相信面前的人是真的手術刀,只不過是生活習慣上的稍微改變,才會令蘇倫產生了莫大的懷疑。
“蘇倫,你臉色不太好,怎么了?”手術刀關切地看著蘇倫,眼神中蘊含著滿滿的疼愛。
蘇倫垂著頭,悶聲悶氣地︰“整晚沒睡,我頭疼的厲害──你們聊,我要回帳篷去休息了……”說完便低著頭匆匆走向我們的帳篷。
手術刀納悶地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語︰“女孩子大了,心裡就老是藏著祕密﹗風,拜托你好好照顧她……”
此時,我跟手術刀之間大概有三步距離,驀的感到一股陰森森的勁風從他身上直卷出來,呼啦一聲旋轉著卷上半空。我的視線迅速上揚,當然,風是看不見的,我只望見被朝陽染紅了的藍天上的雲朵。
那陣風停留在手術刀頭頂大約三米高的地方,我看不見它,但我能深刻地感受到風裡挾帶著的陰森肅殺和無窮無盡的敵意。
“風,你做什麼?”手術刀聳著肩,困惑不解地問,同時隨著我的視線向上望去。
他是身經百戰的江湖高手,對於死亡、危險的感知,應該比我靈敏得多才是,絕不可能感受不到那陣風的存在。
“沒什麼,只是一陣風。”我淡淡地回答,那陣詭異的風驟然間就散失在無邊無際的空氣中,但那種恐怖邪惡的感覺卻深深地刻在我的腦子裡。
“沒事就好,我猜你是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明天可以的話,咱們一起進入金字塔去,把‘月神之眼’取出來。”他大度寬容地揮了揮手,看來已經把“月神之眼”視為囊中之物。既然他能幫助鐵娜平亂,關鍵時刻毫不留情地出手殺人,肯定是已經跟埃及政府達成了某種祕密協議。
我長嘆一聲︰“手術刀先生,最可惜谷野死了、班察又失蹤,那些照片的下落也就成了一樁無頭案了……”
手術刀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麼照片?很重要嗎?”
我嚇了一跳,表面上裝得波瀾不驚,但內心深處卻排山倒海般涌起了波瀾。眼前的手術刀竟然忘記了跟谷野做過的口頭承諾,用土裂汗發掘權向谷野換所有的神祕照片──照片是一切複雜行動的最初源頭,他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忘了?
“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谷野的死有點古怪,日本政府方面不可能會善罷甘休﹗”
這個話題,就這么輕輕鬆松岔開了。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對話裡,我已經盡最大可能地詳細觀察手術刀,企圖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找到支援蘇倫的懷疑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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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會有那麼巧的事吧──
谷野是假的,是真正的盜墓專家谷野神秀的雙胞胎弟弟,唯有雙胞胎,才可能在外貌上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手術刀也會有另外的雙胞胎兄弟,此時是他們兩個交替出現下我面前?問題是,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兩個“手術刀”的話,蘇倫肯定會有所察覺……
帶著巨大的疑惑,我回到了帳篷裡。
蘇倫正在打電話,嘴裡說的,全都是長串長串的阿拉伯數字。她是在採用古老的軍方密電碼的加密模式通話,目的不言而喻,是要避開此時關注胡夫金字塔區域的各國間諜衛星的耳目。
桌上,蘇倫的筆記本敞開著,剛剛接駁好攝像機。
我郁悶地一頭扎在床上,閉著眼睛,回味著方才手術刀的表情。他真的忘記了曾經跟谷野約定的交換承諾,千真萬確,因為我問那個問題時,他的眼神裡一片茫然,可見對那件事毫無印象。
真正的手術刀是沒有如此健忘的,他甚至能把由年輕到現下幾百次盜墓過程的詳細步驟、共同的合伙人、僱佣的民夫姓名都記得一清二楚,像大英電子博物館的查詢系統一樣準確無誤。所以,他不是原先的手術刀,而蘇倫的懷疑已經開始一步步得到驗証。
“天哪﹗發掘土裂汗金字塔這件事,的確已經走到難以逾越的瓶頸了﹗除了蘇倫之外,我簡直沒法相信任何人──包括鐵娜在內。谷野死了,關於照片、關於大哥‘盜墓之王’楊天的一切線索都斷了,那麼,我還有在此地停留下去的必要嗎?”
蘇倫扣了電話,走近我,緩緩地嘆了口氣︰“風哥哥,你也感覺到了?他不是哥哥,他是另外一個人。”
我把臉深埋在疊好的睡袋裡,盡量控制自己的沮喪情緒。
“那麼,他會是誰呢?他怎么也會對土裂汗金字塔發生那麼大的興趣?唉……等小燕到了,或許能解開一些謎團?”蘇倫的手慢慢貼在我的後背上,一股緩慢流動的熱流從她掌心裡透出來,浸潤到我的身體裡,直達四肢百脈,暖洋洋的,有說不出的舒坦。
“別說話,風哥哥,這不過是發掘金字塔的瓶頸。一旦撐過去,馬上能看到柳暗花明、峰回路轉的大好天地──你知道嗎?對那些照片的進一步分析論證,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楊天大俠絕對還活著。對你來說,這是不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蘇倫的話又一次提醒了我︰“如果那些照片是真的,如果大哥真的被禁錮於某個黑暗的地方,我一定得打起精神來……”
我撐起身子,指著蘇倫的電腦︰“那些錄像資料顯示了什麼?”
蘇倫舒了口氣︰“我還沒看,等你一起來看……唔,我請的黑客高手馬上就到,解開鑽機密碼後,咱們第一時間開工,只是我在擔心昨晚連續的爆炸過程,會不會導致通向金字塔的隧道坍塌掉?或者,金字塔內部的架構是不是還會發生突變?”
她考慮的問題已經足夠多了,但在帳篷外接話的鐵娜還是毫不客氣地指正了她的錯誤︰“為什麼一定要走地下隧道?現下,關於金字塔發掘的所有事務都由我說了算,所以我提議,咱們採取正面進入的模式,直接打通土裂汗金字塔裸露的地面部分,另外鑿一條通道進去,豈不順暢得多?”
鐵娜大踏步地走進來,傲慢飛揚的氣勢比兵變之前更加熾烈。
“哼哼,好辦法﹗不過,我得提醒鐵娜將軍,貴國要是早允許如此野蠻地開發金字塔的話,胡夫金字塔下面的祕密,早就提前十年解開了﹗”我開始喜歡鐵娜,但不喜歡她的囂張,終於還是忍不住刺她兩句。
鐵娜向我望著,笑中帶嗔︰“哦?你不同意我的想法?難道你不想早些拿到‘月神之眼’嗎?”
我冷笑著低下頭,把更傷人的話咽回肚子裡。
“說呀?怎么沒詞了?我知道,每個沈浮在盜墓這一行裡的高手,最渴望的就是早一步揭開目標下埋藏著的祕密──風,我只是想幫你,要盡快滿足你的好奇心……”鐵娜的聲音放低了些,氣勢也削弱了很多,竟換了一副低聲下氣的口吻。
我禁不住心軟了,向她咧嘴笑了笑,算是和解。
其實捫心自問︰“鐵娜少年得志,統率彩虹勇士,名滿本土,就算偶爾有驕傲、翹尾巴的時刻,也不為過。放眼整個非洲大陸乃至全球,像她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將軍,再找不出第二個了。我又何必老是掃她的興?讓她小小地得意一下不好嗎?”
女孩子天生是要人嬌寵著、愛護著的,我再跟她較真下去,倒顯得我一點肚量都沒有了。
蘇倫已經接過話題︰“沒問題﹗鐵娜將軍,我向你會報過的那個黑客朋友,三小時後到。按照他的估算,大概會在五小時內破解祕密,黃昏之前,鑽機就可以投入使用。”
鐵娜嫵媚地一笑︰“好,黃昏時,一邊看大漠落日的風景,一邊鑽探古人留下的秘藏,單是想想就夠浪漫迷人的了……”她斜眼瞟著我,似乎話裡蘊藏著無限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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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裝看不見,起身走到桌前,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攝像機裡的資料立刻開始播放。
先前跟隨湯的從業人員,已經在遣散工人時,被鐵娜單獨軟禁了起來。她很有遠見,知道鑽機和作業員總能派上用場,所以預先做了未雨綢繆的安排。若是那位黑客高手的工作不出問題,只怕今晚鐵娜會挑燈夜戰,在金字塔上再鑿開一條通道。
“金字塔內部架構變化後,上下數層會不會是能夠隨意貫通的?其實只要鑽機開始工作,完全可以在任何攔路的牆壁上鑿出洞來,直線穿過……”真是得感謝湯,若不是他帶來了如此犀利的鑽探武器,那裡會讓我們經歷如此驚心動魄的故事?
“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呢?”蘇倫低聲叫起來。
我拉回注意力,畫面上,谷野正慢慢走到藤迦床前,動手解那些繩索。這一步,與我推斷的差不多,他是想把藤迦暫時解放出來,然後換用另外的行動模式載回日本去。很明顯的一點,藤迦的身體在不停地蠕動著、掙扎著……
鐵娜忍不住也叫起來︰“天﹗她活了﹗她活過來了……”
目睹一個植物人陡然間做出肢體動作,的確讓人驚詫,問題是接下來──
谷野解開了藤迦後,俯身剛剛要去抱她的脖頸,藤迦的雙臂倏地揚了起來……畫面只能記錄這個角度,因為攝像機是藏在谷野床下的,他一俯身,已經把我們觀看的視線全部擋住。緊接著,谷野大叫一聲,向後踉蹌著退過來,撞在床沿上,緩慢地坐倒。
藤迦的手裡捧著血淋淋的一團東西……再往後,螢幕上出現了一大片雪花,喇叭裡也滿是嗤啦嗤啦的噪聲,顯示拍攝到的資料只能到這裡,後面什麼都沒錄到。
這也幾乎是不可能的,蘇倫的偷拍工具還沒有這么垃圾低能,怎么會無緣無故就漏掉了後面的部分?
蘇倫迅速地在攝像機上調了幾個按鈕,隨後以“快進”的模式又將資料過了一遍,仍舊是相同的結果,資料只保留到谷野倒地、藤迦滿手鮮血為止。
鐵娜忿忿地罵了一聲粗口,站起身,極為肯定地下了結論︰“毫無疑問,藤迦已經從植物人狀態清醒過來了,並且性情殘暴,甚至可以推斷她已經變成了殺人僵尸怪物。我建議,馬上把她消滅掉,以免殺傷更多無辜的人。”
我跟蘇倫都沒有應聲,又開始第三遍看那些錄像資料。
回想當時與詹姆士的對話,大家都在懷疑殺傷谷野的慘烈手段,來自於隸屬於青龍會的“重生者”成員。當時的情形跟現下的錄像資料互相印証,似乎“藤迦是兇手”這個定論已經毫無疑問地浮出了水面。
“喂,你們兩個,到底什麼意見?難道要等到藤迦跑出來滿營地裡殺人再做打算?”鐵娜不滿地跺著腳,連續不斷地在帳篷裡轉著圈。
近年來,好萊塢方面關於“僵尸、吸血鬼、招靈”這一題材的電影層出不窮,再加上有《刀鋒戰士》系列這樣的轟動性大片造勢,在全球觀眾心目中種下了“黑暗處充滿了吸血僵尸”這樣的恐怖印象。這也不難理解此刻鐵娜焦躁的心情,在她的統治範圍內,怎么可能任一個已經化為魔鬼的植物人存在?
蘇倫有些失望,我能猜到,她一直懷疑詹姆士才是兇手。
我們開始看第四遍資料時,鐵娜大踏步地甩手走了出去,一路大聲命令衛兵︰“好好看管存放植物人的帳篷,調十支噴火器過來,如果帳篷裡發生什麼古怪事件,儘管開火,格殺勿論。”
做統率千軍萬馬的將軍,需要的就是她這樣堅決果斷的鐵血手腕,否則治軍不嚴,最後只能把軍隊領導成一盤散沙。
我按了“慢放”鍵,從我離開帳篷時開始,降低幀率,以每秒十五幀的速度緩緩前進。畫面的質量根本不敢讓人恭維,與上次蘇倫在我身體上安放攝像機拍到的我失憶前的畫面相比,這次的要模糊許多,並且畫面上不時出現橫七豎八的干擾波。
“風哥哥,這部攝像機是尼康公司的最新產品,採用的是高感光度外加紅外線自動補償輔助的捕捉技術,即便是在只有一支五瓦日光燈的幽暗環境裡,都能拍到清晰正常的連續畫面。我覺得,就像上次被白光消彌了所有圖像的經歷一樣,這次的意外,也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對於攝像機的質量,我無條件相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於器,這個道理,蘇倫會比我更明白。尼康公司是光學儀器界的一級生產商,他們的數位相機和攝像機,銷售遍及全球,性能毋庸置疑。
畫面以一種跳躍的姿勢前進,一直播放到谷野俯身、藤迦出手的剎那,我按下了暫停鍵。在此之前,藤迦身體的扭動令我生出了“她一定痛苦萬狀”這樣的感覺,就像──一條離開了湖水的魚,在拚命掙扎著。
我發現,藤迦的眼睛一直都是閉著的,即便是最後插中谷野身體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仍舊閉著,像是一個夢遊病患者。很可惜,後面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一片雪花。
蘇倫沈默地拿起攝像機,在手裡托著翻來覆去地看。
殺人噬心這樣的殘忍手段,百份之九十是“重生者”做的,假定藤迦和谷野都是“重生者”組織的人,那為什麼藤迦到現下還沒有正式醒來?或者谷野為什麼不早些救她,直拖到自己被刺身亡?
到現下為止,藤迦殺了谷野,又吞吃了他的心(只是假設),那她接下來會怎么樣?難道還會甘心繼續做植物人……
“風哥哥,我們不如……出去走走……”蘇倫放下攝像機向我提議,眼底深處彷彿有兩團無奈的火苗在跳躍著。
出了帳篷,我們下意識地一直向西慢慢踱著步。
營地裡很安靜,所有死掉的士兵尸體已經被妥善掩埋,先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勢已經不見了,除了四面稀疏的流動崗哨外,大部分人都在各自帳篷裡休息。井架旁沒有崗哨,空蕩蕩的,顯得異常冷清。
望塔爆炸後的巨大沙坑仍舊裸露著,默默地記錄著昨晚激烈的戰事。
天很藍,雲很淡,陽光朗照──在這種環境下,我郁悶的心情慢慢得到了緩解,從極度沮喪中自拔出來。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出了軍車的防護圈,漫無到達站向前走著。
“風哥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蘇倫歪著頭,向我滿含深意地笑著。剛才,她一直低頭沈默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好,請講。”我點頭,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有了講故事的興致。
蘇倫清了清喉嚨︰“故事發生在北歐瑞士靠近雪山的一個小鎮上,有一個小家庭,丈夫是醫生,妻子是護士,兩個人合力開了一家診所,生意還算過得去……”
她只講了個開頭,我已經知道她想表達什麼了,馬上插嘴打斷︰“蘇倫,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要說的是──藤迦在夢遊?藤迦是個夢遊症患者,她在夢遊中誤殺了谷野?”
北風將蘇倫的頭髮吹得胡亂飛揚起來,她緊了緊衣領,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只是……猜測或者是……假設……風哥哥,任何事,都可以做無數次假設對不對?條條大路通羅馬,既然咱們在攝像機裡遇到了難題,何不換條思路來解?”
她對詹姆士的懷疑開始產生了動搖,所以才會用“夢遊”這樣的藉口來為藤迦開脫。
那個轟動瑞典的詭異殺人故事是這樣的──
那個家庭沒有孩子,只是兩個人的世界。有天早晨,醫生醒來時,發現妻子血濺床頭,給人用尖銳的冰斧砍斷了脖子。他當然火速報案,警察趕到後,經過長達數個月的調查,始終無法找到兇手。
凶案發生時,所有的門窗都是從內部緊密關閉的,屋裡只有夫妻兩個。若真的硬要指出誰是作案人,那麼只能是那個做醫生的丈夫。但是,鎮上所有的居民都出來作證,丈夫是多么地疼愛妻子,是發自內心的真愛,絕沒有可能殺害自己的愛人。最後,經陪審團合議決定,丈夫無罪。
一年後,當這樁血案的餘波全部消失時,醫生又娶了另一個女子,同樣愛之入骨,但凶案再次發生了──同樣的慘劇共發生了五次,以至於醫生悲痛到抱著自己死去的妻子哭得咯血昏倒。
兇手到底是誰呢?直到有個聰明的探員在醫生家裡偷偷安置了攝像機,才拍到了醫生每天晚上起床夢遊,穿戴好可以遮掩指紋的手套、雪地防滑靴,然後手握冰斧,向自己妻子曾經睡過的枕頭瘋狂地連續猛砍。做完這一切,醫生會再收拾好一切,回床上躺下,做出摟抱妻子的動作,安然入睡。
案情的真相,不過是一個隱蔽極深的重度夢遊症患者在錯手殺人。
蘇倫提到這個真實案例的用意,其實是在說“藤迦夢遊、無意中殺人”,至於她為什麼要仿效“重生者”那樣殺人噬心,或許只是做夢時的某種潛意識發作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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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黑客高手
在這裡,我跟蘇倫都在故意迴避一件事──“藤迦有沒有噬心,只要動用一下射線探測就什麼都清楚了。只要鐵娜一個電話,彩虹勇士沒有做不到的事。”
我一直在想︰“若是射線探測結果證明,藤迦的胃裡真的有……”一到這裡,我就不敢再想下去,從喉嚨到胃,全部都在緊張地抽搐著。
蘇倫忽然彈指一笑︰“風哥哥,讓我來看看你的手紋好不好?”不由分說地抓過我的左手,聚精會神地看著。
我任她胡鬧,目光遙望著遠方的土裂汗金字塔,一想到有了超級鑽機的幫助,還有鐵娜的政府特許,馬上就能在金字塔上任意鑿開窟窿──不怕毒蛇、不怕機關變化,這次採取層層破壞、層層推進的模式,總可以步步為營地達到目的了吧?
金字塔做為埃及的歷史遺產,政府方面當然可以任意處置,而不必向任何組織申請哀求。只要政府答應,這次就算連胡夫金字塔一起鑿穿,都不存在任何阻撓。
其實我很期待在蛇窟上層發出金光的墓室裡找到更巨大的金錠,不知為什麼,我在直覺上總認為我們進入的實際相當於金字塔的“地下室”部分,屬於法老王安息的黑暗部分,所以才可能豢養了那麼多毒蛇。
發出金光的,應該是正式的客廳部分。按照古埃及人的生活習慣,最精美華貴的飾物、家具、珍寶,都會擺在客人看得到的地方,以炫耀自己的財富實力。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那間墓室一旦袒露於我們眼前時,必定會帶來無比巨大的狂喜。
“風哥哥,你的掌紋預示著這一生桃花運不斷,始終纏繞在強勁勃發的生命線、事業線、婚姻線左右。如此一來,這一輩子,你可要辜負好多女孩子的柔情了……”蘇倫的醋意又毫不掩飾地涌上來,放開我的手,向北面眺望著。
北面公路上,又升騰起了煙塵,不過這次不是裝甲運兵車,更不是沙漠軍團裡的大規模部隊,而只是一輛墨綠色的計程車。
距離營地一公里時,計程車便被鐵娜佈置的哨卡攔住。
一個身材干瘦的人跳出車子,背上馱著一個巨大的雙肩包,付過車費,經過哨兵的數分鐘盤查後,終於得到放行,慢慢地向營地這邊走過來。
那人的樣子和裝束,像極了埃及境內最常見的背包客,也就是為了省錢徒步旅行的年輕人。
“風哥哥,考考你,目前全球最著名的電腦黑客是誰?”蘇倫看著那個艱難走著的人,微笑著問我。我們的手仍然握在一起,彼此溫暖著。
“是……兩個人,對嗎?”我喜歡蘇倫偶爾暴露出來的頑皮,特別是當前連環劇變後難得的一段空閒裡,有她的笑和孩子氣的頑皮,更能讓我的悒郁心情得到放鬆緩解。
我確信自己沒有說錯,兩個人,一個的網路名稱叫做“阿拉伯怒火”,另一個則是“BLACKDOOR(黑門)”。
近三年來,這兩個人一直把五角大樓的機密資料庫當作網路棲身之地,並且偶爾玩得高興了,會把五角大樓的四千多台電腦全部調整為“超級肉雞”以此向歐洲、亞洲各國的軍事電子防護網發動戲謔性攻擊。
這種對五角大樓的極端藐視,曾讓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傷透了腦筋,幾度調集全美黑客高手,對這兩人剿滅招安、招安剿滅,始終沒能達到根除目的,甚至連他們的真實身分都弄不清楚。
“曾經是──兩個人,‘怒火’與‘黑門’。不過,四個月前,這兩個黑客界的至尊殺手,已經被另外的高手擊敗,鋃鐺入獄,據稱已經被美國人押解到太平洋海島上的黑獄裡去了。所以,你的答案只能得五十分。”
蘇倫一直饒有興趣地盯著那個慢慢走過來的人,隨口否定了我的回答。
電腦界高手如雲,層出不窮,四個月時間,網上江山,足夠更新換代三次了。
“能搞定這兩大高手的,不知又是何方神聖?”我真的不知道,是在向蘇倫虛心求教。大半年來,我一直為了大哥楊天那個神祕的記錄本的事苦苦思索,對外界發生的新鮮事越來越淡漠。
蘇倫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故意暫時岔開話題︰“風哥哥,從你的手相上可以看到,火星丘柔軟、土星丘堅硬,證明你外表堅強冷漠實際內心卻溫柔無比……所以,很多時候,不要隨意答應女孩子的要求,不要……輕易承諾,否則只會讓別人傷心……”
她的話,有暗暗影射鐵娜的意思,我只能苦笑︰“好吧﹗不過你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情況下,人必須得忍耐承受很多東西,才能達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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