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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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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37
引言回覆
10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谷野的身手比我想像的要高明,一瞬間,我心裡對他身分的懷疑產生了動搖。
鋼索掠過蛇群上方,谷野像只靈巧的猴子蜷縮著身子倒掛在鋼索上,並且隨著一蕩之力,伸直胳膊,做著攫取寶石的準備,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握住鋼索的左手上。
有了上次那士兵用小刀撬取寶石的經歷,我們都明白,寶石是緊緊地嵌在石壁裡的,要把它取出來,必須得費一番力氣。
那麼在撬動寶石的過程中,谷野的身體必定得靜止不動地探入蛇群裡──這樣的感受,只有印度境內最優秀的耍蛇大師們才有過體驗,而尋常人根本不敢問津。
我們的防護服裡有精密的對講設備,我能聽到谷野正在調勻呼吸,原先略顯急促的喘息聲慢慢地平複下來,變成深沉悠長、氣沉丹田的吐納。
“可以了嗎?”我問,手心裡已經開始出汗。
谷野緩緩地回答︰“可以了,不過,還要拜托你看一下這些蛇的屬性,我需要得到它們的毒性特徵。”他很謹慎,這似乎有點符合享譽國際的盜墓大師谷野的形象了。就算擁有了防輻射服的保護,也絕不會萬無一失。
我把另一條鋼索從池邊懸垂下去,那一頭伸進蛇群裡。
“你在懷疑什麼?”鋼索一落進蛇群,立刻有十幾條毒蛇猛烈地張口噬咬著迎擊上來,其中一條蛇翻卷上來,在鋼索上接連盤了幾圈。一瞬間,我好像看到那條蛇的腹部,有一條金光閃閃的細線。
“我懷疑它們,根本不是埃及眼鏡蛇的變種,而是……”
我接上去︰“像不像產地為孟加拉國的金線蝮蛇?”
谷野頓了頓,喃喃地自語︰“不錯,是有點像﹗從下顎中間一直到尾部,都有一條亮閃閃的金線……可金線蝮蛇的體積龐大,最小的成年蛇也在兩米以上……而且孟加拉國的蛇群是不可能遷徙到此地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困惑。
我抖動手腕,鋼索唰的彈回來,將纏在上面的蛇一起帶到了池邊的地面上。
這條蛇的長度大概在六十厘米左右,一落地,馬上身體打了幾個旋,盤成一團,蛇頭高昂著,兇猛地吞吐著蛇信。
從這個角度,清楚地看到它腹下的那條金線,像是無數漢語標點符號裡的省略號連綴而成。乍看是金線,其實卻是無數個金色的“點”連成的,正是金線蝮蛇的最顯著特徵。
孟加拉國只是地球版圖上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點,正是因為有了金線蝮蛇這種珍惜動物,才會讓大部分外邦人記住了這個國家的名字。
“我可以百分之八十以上肯定,這些就是金線蝮蛇。”
谷野的呼吸加重了些,似乎有些激動︰“風,再確定一下可以嗎?我無法想像,原先僅產於孟加拉國的動物,會以另外的變種形式出現下金字塔下面?怎么可能?我們都知道,地球上蛇類動物分佈廣泛、門類眾多,但任何分支都是特徵明顯,絕不會混淆的──除孟加拉國之外,任何地方都沒發現金線蝮蛇,偏偏會在這裡,出現幾萬條……”
他在繩索上翻了個身,用腿彎夾住鋼索,稍作休息,同時長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殺了我都不會相信。”
濟南寫手飛天作品《盜墓之王》謝謝閱覽,謝絕盜版。作者聯繫模式shandongren#qingdaonews.com
他的目光盯在池邊這條蛇身上,又急促地說︰“檢查檢查它腹部的金線,如果的確是二十四K純金,那就只能相信這個結果了﹗”
金線蝮蛇最重要的特徵,便是腹部生著的那些金點,每一粒都是標準純度的黃金,絕無雜質。孟加拉國境內的很多捕蛇人曾經從這些怪蛇身上獲利頗豐,正是由於它們身懷“金點”,才會成了人類覬覦的目標。
我向那條蛇緩緩靠近,手裡已經彈出了六厘米長的戰術小刀,同時心裡在想︰“幾萬條蛇,單是把它們腹部的金點刮下來,已經是一筆極大的財富了──若是有媒體搶進來報道這一盛況,肯定又是一條轟動全球、改寫歷史的大新聞……”
毒蛇陡然飛躥起來,發出“咻”的破空之聲,幾乎在我來不及做出回應時,它已經張口咬在我的左腕上,正是防護手套與防護服袖口的連接處。
谷野發出一聲驚嘆︰“看,這些蛇是有思想的,它們能找到突破人類防禦的缺口,對不對?”
我更希望這是偶然現象,毒蛇只不過是湊巧咬中了手腕的位置,而不像谷野說的,它會擇點進攻。這一口咬得很重,毒牙深深地嵌進衣服裡,毒蛇已經無法逃脫。
我伸出右手,小刀一閃,便刺進了蛇頭後的“七寸”位置。
只要是地球上的蛇,這個位置,百分之百是它們最致命的罩門所在,一旦被擊中,立刻失去了反抗能力。
小刀只刺進去兩厘米,足夠瓦解它的戰鬥力,卻又不至於讓毒蛇立刻死掉。
我蹲下來,翻開毒蛇的身體,用小刀在金線上刮了兩下,舉到眼前來開。
“是不是?咱們的判斷很正確?”谷野極力控制著自己的驚詫。
小刀上沾著一層蛇血,怵目驚心的蛇血上已經出現了十幾顆小米粒大的金沙,那是純度極高、沒有任何雜質和添加劑的標準黃金。
我苦笑︰“不錯不錯,咱們要發財了。”
這是金字塔裡第二次出現黃金的跡象了,先是那巨無霸一樣的巨大金錠,又有成千上萬條身攜“金點”的毒蛇。
三角蛇頭、綠色瞳孔、眼角帶著金色眼影、體表深黑色、尾巴尖粗短渾圓、腹部金線、毒牙兩顆、寬 、深喉……所有特徵加起來,與動物學教科書上對金線蝮蛇的描述,百分之百吻合,除去體積和出現地之外,我們這兩個見多識廣的盜墓高手都毫無疑問地判定了它的身分。
金線蝮蛇的毒性並不在全球十大超級毒蛇之列,但是給它咬中後,若沒有得力的搶救措施醫治,就算是體魄健壯的彪形大漢也絕對撐不過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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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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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你有沒有去過東海蛇島?”谷野開始雙手互握,扭動著手腕,關節發出“嘎叭、嘎叭”的響聲,在做著行動前的熱身。
“去過。”我間斷地回答。
“那麼,有沒有被鐵線蛇、蚯蚓殺、湍流五環蛇、自殺蛇同時攻擊過?”
他說的這四種蛇的名字,幾百年前已經列在中國一代奇人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毒性暴烈之極,但同時,又有極高的醫用價值,是蛇類中的珍品。
“沒有。”
鐵線蛇身體堅韌如鋼絲、蚯蚓殺最喜歡埋伏在潮濕陰暗的植物根部發動襲擊、湍流五環蛇則是終年生存於瀑布湍流裡,而最後一種身體細長如鞋帶的“自殺蛇”,則極富攻擊性,每次襲擊預定目標時,根本罔顧自己的死活,每次攻擊行動的最後結果全部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蛇農們為了捕蛇賣錢,冒險進入蛇島,死在以上四種蛇毒牙之下的,白骨累積成山,不可勝數。
“我就曾經……”谷野身子倒懸,唰的向蛇群中滑去。
“給這四種動物同時攻擊過,並且不止一次,但是到今天為止,我仍然健健康康地活著。大和民族的生命力和戰鬥力……”
我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對他的話題極度反感,如果不是看他身處險地,早就出聲反駁了。他右臂最先進入了蛇群,掌心裡握著一柄類似於“人造手臂”的工具,具有五根手指一樣的關節靈活的爪子,可以彈開、抓緊、摳索,靈動自如。
在盜墓界裡,把這種工具稱為“千變萬化如意鉤”,是一個優秀的盜墓者不可或缺的工具之一。
借助如意鉤的幫助,可以最大限度地延展手臂的抓取功能。
“風,其實大和民族與你們中國人最喜歡標榜的‘大漢民族’並沒有本質區別,都只是每個國家的人對自己種族的自豪感和優越感……”
如意鉤在寶石上方二十厘米處掠過,沒有碰到寶石,卻鉤住了四條毒蛇。同時,有至少二十條以上的毒蛇颼颼颼地卷過來,纏在谷野的右臂上,蛇頭順勢盤旋而上,向他的頭盔襲擊。
這種詭異的情形,根本無法用言辭來詳加說明。谷野的身子垂下去,再翻回來,前後只要兩秒時間,身子已經被毒蛇恐怖地包圍住。當然,在他腳下,有更多毒蛇連接成黑壓壓的蛇陣,隨時準備迎擊他的第二次出手。
“愛國無罪,你同意這句話嗎?”
嚓的一聲,如意鉤一收一放,四條毒蛇被五根帶著鋒刃的爪子攔腰剪斷,尸體落進蛇陣,轉瞬間被同伴撕碎嚙噬掉了。
“我同意。”頭盔下面,我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把手邊仍然在蠕動掙扎的半死的蛇丟進池子裡。
日本人愛日本、中國人愛中國、美國人愛美國……出發點是完全一致的,這一點,任何人都會同意。
“我的父親,曾是二戰時的軍醫,並且進入過中國的南京……”他仍舊用雙腿夾住鋼索,如意鉤交在左手,嚓嚓連聲地接連將右臂上纏繞著的毒蛇剪斷,毫不慌亂。
渾身的血像是要急速倒灌到頭頂一般,我的身子都被突如其來的激動衝撞得哆嗦搖晃起來。“日本、南京”是兩個不能輕易聯繫在一起詞彙,像是火焰和炸藥,一旦碰觸,就會引發可怕的後果。
一條毒蛇靈巧地攀到了谷野的衣領與頭盔的連接處,身子剛好在他脖子上繞了一圈,急切之間令如意鉤鞭長莫及。
“進入過南京?”我的聲音似乎是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在中國人心目中,任何一個進入過南京城的日本人,都身負著百死莫贖的血債。我甚至希望這條蛇在谷野脖子上重重地來上一口,讓他隨著日本人的罪惡一起葬身蛇腹。不過很不幸,谷野左肘一屈,如意鉤一閃,便把最後一條蛇抓了下來,挑在半空,看著它在如意鉤的掌握中,呲牙咧嘴地掙扎著,發出“ ”的怪叫。
“風,你誤會了。我父親是個技術高明的軍醫,只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他在手術台前,不僅僅救治日本人,還救過很多中國人。在他眼裡,只有普遍意義上的人,而沒有國際之分、貴賤之分、地域之分。如果有機會查一下美國人編著的《張學良將軍傳》,你將會發現我父親的名字,他曾經七次為中國東北軍的進階將領開刀療傷……”
嚓的一聲,那條毒蛇也身首異處了。
空曠的墓室裡,在蛇陣的“ ”怪叫背景聲下,我們這兩個盜墓高手,竟然一直在談與盜墓探寶無關的那段慘痛的國家歷史──這真是最奇怪的話題。
“父親死了,就在隨軍進城的當晚,死於南京中華門的流彈──是你們中國守軍的子彈。”他凝視著如意鉤上不斷滴落的蛇血,聲音凝重沉郁。
侵略者被守軍射殺,那是大快人心的好事,我並不覺得谷野的父親值得同情。
“那顆嵌在父親顱骨裡的子彈,大哥一直儲存著,並且深藏在北海道冰川的秘洞裡……”他的敘述已經變得莫名其妙,根本不是在對我說話,而是像詩人題詩、畫家作畫一樣,陷入了自身的癲狂瘋魔境界,是一種比自言自語更投入的幻想狀態。
“集齊七顆寶石,足以逆轉世界,所以,‘月神之眼’必定是我的,必定是我的……”
他的身子第二次下探,從鋼索上迅快速溜冰落,肩頭幾乎觸到蛇陣最頂層的幾百張蛇嘴。
喀的一聲脆響,那是如意鉤跟堅硬的石台碰撞的聲音,谷野悶哼了一聲,手臂揮動,鉤子橫向一拖,已經扣在寶石上。如意鉤上的五根指頭嚓的一收,將寶石抓住。
墓室裡的白光倏忽收斂了許多,彷彿是正在大放光芒的燈泡被遮擋住了一般。
“是我的……你是我的……是我的……”谷野在嗥叫,又像痛苦之極的呻吟。他像只居停在燈罩上的古怪巨大的飛蛾,彷彿要用渺小的自身,撼動照亮世界的那束光源一樣。
我不清楚谷野如此貼近“月神之眼”的結果,會不會也像先前的士兵一個下場?被光芒穿射成蜂窩狀的蟬蛻?但是,蛇群的回應能力,卻是絕對超過江湖高手,只是電光石火的剎那,谷野的身體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毒蛇包裹了起來,只露著膝蓋以下的小腿和靴子部分。
巨大的汗珠從我額頭上滾落下來,貼身的內衣已經濕透了三四次,而我緊握的拳頭骨節已經攥緊到極限,四肢也早就麻痺得失去了任何感覺……
記得吉尼斯大全裡有一項神奇記錄,內容是某個紐西蘭的養蜂專家,創造了身體被二十五公斤蜜蜂嚴密包裹三小時的奇跡。當時拍到的畫面,那位專家全身除了腳底之外,所有部位都爬滿了蜜蜂,只能透過插鼻孔裡氧氣管呼吸,像是一個巨大的直立蜂巢……
此刻谷野的情形,則像個倒懸的“蛇巢”。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他的聲音低沈得彷彿是從地獄裡傳遞出來的,隔著無比遙遠的生死時空距離。
毒蛇的威脅,比起“月神之眼”的神祕殺傷力還算輕一些。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辦法探明寶石的穿射作用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東密”九字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需要配合雙手結法印才能發揮辟邪驅惡的神奇功效,我不清楚這種狀態下,谷野念誦的護法咒到底能不能產生作用。
“喀、喀、喀”連響了三聲,那是如意鉤在不停地收緊時發出的噪聲。五根手指的收放控制機關都在他手心裡握著的鉤柄部分,看來,寶石鑲嵌得極緊,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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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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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鈷印、大金剛輪印、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外縛印、內縛印……”他喃喃念誦著手印的名字,在眾蛇包圍中,堅持了足足一分半鐘,才鬆開如意鉤的手指,嗖地倒翻上來。
更為恐怖的怪事發生了──
所有攀纏在他身上的毒蛇,每一條都在張著大嘴絕望地 嚎叫,而後,紛紛跌落,化為環環相扣的白骨。
“智權印、日輪印、寶瓶印……”他仍然在緩緩念誦,不過殺死毒蛇的,絕非護法咒的本事,而是“月神之眼”上的白光。
“你……還好吧……”我的聲音在顫抖。
谷野揮舞手臂,甩掉了最後一條鑽到腋下的毒蛇,半喜半悲地回答︰“我沒事,可惜寶石嵌得很緊,沒辦法得手,幫我想想辦法……”
如果沒有蛇群的阻撓,人就能落大石台上面,慢慢地用錘鑿之類,把寶石弄下來,現下這一條肯定行不通了,因為沒有人能心平氣和地鑽進蛇堆裡工作。一想到這些渾身滑膩膩的怪物們貼在自己身上游來游去,我的胃裡就一陣陣翻騰滾動。
“硫酸……或者王水怎么樣?”這是我急中生智想到的辦法。既然不能用火攻,那麼強腐蝕性化學藥品會比較有效。
“嗯,不錯,我想再試一次……奇怪,光線的輻射能量似乎會貼在防護服外壁上產生作用,你看,那些纏著我的蛇,都被白光清理乾淨了……”
谷野的說話聲和身體都沒問題,謝天謝地,防輻射服果然安全有效。
“風,你能想像得出寶石為什麼發光嗎?”他垂著頭,看著腳下恆定的白光。
傾盡我的想像力也沒法得出結論,只能用蘇倫的“燈泡”論試著解釋它。
“太陽為什麼會發光?”他調整呼吸,準備第三次沖刺,居然有閑心討論這樣的問題。
“太陽是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球,當然可以發光,就像地底的岩漿涌出火山口之後,自然而然發出照亮天際的紅光一樣。”
“那麼,星星呢?夜空的星星,也會一閃一閃地發光,為什麼?”
“按照科學家的解釋,星星、月球都是在反射來自太陽的光芒,有什麼問題嗎?”
“那只是最低級、最智障的科學家的解釋,要知道,在茫茫宇宙中有多少顆發光的星星?其中的一大部分,亮度比太陽要高幾千倍,難道它們也是在反射太陽的光芒?風,我真正想問的是,這顆‘月神之眼’會不會是某種星星或者隕石的濃縮體,從本質上等同於自身發光的太陽?”
我笑起來,因為這個無頭無尾的問題很難回答,並且理論上無法把這么小的一顆寶石跟天空中碩大無比的太陽相提並論。
“谷野先生,你不覺得咱們此刻討論的問題很無聊嗎?”
他也在頭盔裡大笑,遠遠地向我伸了伸大拇指。
“最後一次?”我問,並且第二次裝好了射釘槍的子彈,扣好鋼索,向地面開了一槍,將鋼索牢牢地固定在地上,等一會兒,谷野需要返回時,將會借助這根鋼索的拉力完成。
其實,現代化的攀登工具層出不窮,我們完全可以很方便省力地完成目前的懸垂、攀爬工作,但今晚連夜行動,納突拉能夠提供的只有這么多了。
“OK﹗最後一次,祝福我吧──”他在檢查如意鉤的使用情況,按動手心裡的機關,鉤子的五根手指靈巧的一張一合,不斷地發出“嚓嚓”的脆響。
“風,說老實話,若換了你出手,你會怎么做?”谷野又問。
“跟你一樣,沒有其他新意。”我老老實實地回答。當盜墓技術發展到一個瓶頸時,所有的高手行動時的思路、手段、工具都已經相差無幾,再沒有什麼語出驚人的新招。
谷野又長嘆了一聲︰“大哥說過,曾經有一個中國人最令他欽佩。那是一個天生的盜墓奇才,地球上再沒有一個盜墓者能比得上他──”
“他是誰?你認識他?”
“‘盜墓之王’,楊天──我沒那麼榮幸認識他,不過他的名字,已經傳遍了整個日本。”
谷野數次提到了他自己的“大哥”,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江湖人物,似乎搜集到的關於谷野的歷史資料,並沒有這么一個神祕人物存在。
“我要開始了,風──”
谷野向石台滑去,這次,他誇張地把半個身體都垂進了蛇堆裡,可能是經過剛才的試探,對防輻射服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
我以前的確去過蛇島,島上也的確有很多蛇,幾乎每走一步,都會看到、踩到至少二十種以上的毒蛇巨蟒,但那種險情根本無法跟現下相比。整個池子裡,黑壓壓一片全都是爭先恐後的毒蛇,簡直是純粹的毒蛇的世界。
“小心些,你陷得太深了……”我不得不出聲提醒。
谷野顧不得回答我,嘴裡念誦著九字真言,全神貫注地操縱著如意鉤,鉤子收緊時的喀喀聲與山呼海嘯般的“ ”聲混雜在一起。
他堅持了三分鐘,陡然大叫︰“好了,我覺得它好像松動了,哈哈……”
我已經看不清他的身子,至少有三層毒蛇纏住了他,連鞋底都看不見了。有幾條毒蛇竟然詭異地沿著鋼索蜿蜒向上──如果有東西可供攀爬,它們完全有可能爬出池子,闖進外面的隧道裡。
“來吧來吧……來吧……”谷野誇張而興奮地叫著。
我希望他能一次性成功,然後我們退出去,徹底地把土裂汗金字塔封閉起來,讓這些毒蛇永遠地在墓穴裡自生自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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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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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蛇海生死搏
更多的蛇,沿著谷野的身體爬上鋼索,並且迅速攀援到頂。
真該帶相機把這種詭譎的畫面拍下來,從外表看,已經無法判斷懸停在鋼索上的谷野正處在什麼狀態,只能看見一個被毒蛇包裹著的奇怪的橢圓球體。
“可以了嗎谷野先生?太危險了,我建議你暫時撤退﹗”
他在蛇陣裡停留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六分鐘,稍有不慎,被毒蛇咬斷輸氧管道,只怕就在劫難逃了。
“還沒有,不過就快大功告──”
這個成語,他只說完了三個字,最後一個“成”字還沒退場門,驀的一陣 啪斷裂聲,從鋼釘射中的屋頂傳來。
“不好、不好、不好……”我接連大叫了三聲。第一次進入墓穴時,我就已經在擔心沒有一根立柱支撐的屋頂隨時都有坍塌折裂的危險。剛才這種斷裂聲,毫無疑問,是屋頂的某個部分要斷裂跌落的前兆。
“怎么了?”谷野悶聲悶氣地問。
纏滿了毒蛇的鋼索嗤的一聲從屋頂脫落下來,谷野“呀”的大叫一聲,毫無準備、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便直跌下去,落在蛇陣頂上。
脫落的不僅僅是鋼索,而是有兩米見方的一大塊屋頂,呼嘯而下。
“快躲開──”那塊兩米見方、濃度也兩米的巨石是正對石台砸下來的,如果谷野不加閃避,很可能會被壓成肉醬。
落在蛇陣裡的谷野根本不必躲閃,已經被翻滾的蛇群拉扯到了另外的位置,遠離那石台至少五米開外。
噗嗤一聲,巨石砸進蛇堆裡,發出古怪的悶響,肯定砸死了幾百條毒蛇。
我的喉嚨開始劇烈地發干,仰望著那個突然出現的正方形缺口,一條、十條、五十條、一百條……瘋狂涌出的蛇拉拉扯扯往下掉,半空裡像是在下著一場毒蛇的雨。
“預言……預言……龍的預言……”我想用手去捏自己的喉嚨,卻隔著濃濃的防護服,根本觸不到脖子。
“天﹗是龍寫下的‘天蛇’,天上落下的蛇群……”
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是覺得自己的喉嚨在不斷地抽搐緊縮,無意識地發出一聲接一聲的怪吼。蛇越來越多,爭先恐後地從那個洞口裡沖出來、掉下去,跟巨大的蛇陣混為一體。
我,一個人在池邊彎著腰怪叫著看這場奇怪的“雨”,像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那是谷野發出的最後一聲吼叫。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樣,等我叫到喉嚨發干、嗓子嘶啞失聲之時,腦子漸漸清醒了。掉落的巨石和谷野都不見了,池子裡的蛇陣至少又升高了半米多,在石台中央的位置形成了一個兩米多高的蛇堆。
我摘下頭盔,狠狠地砸在地上,大口呼吸著墓室裡帶著腥味的有毒空氣,隨即拼盡力氣大叫︰“谷野先生……谷野先生……”
墓室如此空曠,我嘶啞無力的聲音顯得越發單薄。
蛇群掉落的速度減慢了,又過了幾分鐘,洞口裡便不再有毒蛇爬出來。
從我站立的位置,能看到洞口裡洋溢著金色的光芒,其餘視線都被遮擋住,再也看不到別的什麼了。
谷野死了──
我唯一可做的選擇就是回營地去複命,然後告訴任何覬覦“月神之眼”的人,還是徹底忘記那顆不祥的寶石吧……
籠罩在石台上方的毒蛇漸漸地左右分開,寶石散發的白光堅決地散發出來,似乎任何東西都不能夠將它擋住。毒蛇散開後,在寶石上方形成了一個直徑一米、高度接近兩米的圓形空間。
在持續地被光線射殺之後,毒蛇都學聰明了,紛紛逃避,讓開石台的位置。
動物學家考証過,蛇都是有靈性的,毒性越烈的蛇,其思惟能力越強大。從這些孟加拉金線蝮蛇的趨避行為上,能深刻體會到動物學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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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的,谷野的乳白色防護服出現下距離我這邊的池沿六米遠的地方,不過是頭下腳上的,只露出兩條大腿,奇怪地在蛇陣表面踢騰著。
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地一滾,抓住頭盔扣在頭上,另一只手拉住鋼索,魚躍前沖,向蛇陣俯衝下去。這樣的舉動完全是我的思想的本能回應──“救人、快救人”,再沒有任何關於中國人、日本人的感情區分,只有一個想法,便是把谷野救出來。
黑壓壓的蛇陣迎面向我兜過來,令我頭暈目眩,索性盲目地閉上眼睛,單憑感覺凌空翻身,腳尖踩在蛇群頂上。
彷彿踩中了品性極端優秀的彈簧床一樣,那些滑膩的蛇身非常具有彈力,使我能順利地借力空翻。中國道家的輕功提縱術,講究沉穩實用,優雅淡定,雖然沒有什麼花哨的動作與噱頭,但經過刻苦修煉之後,自然而然就能達到“登萍渡水草上飛”的境界。
如果當年教我輕功的師傅,能想到有朝一日我會用本門輕功在萬條毒蛇頭頂上飛來飛去的話,他一定瞠目結舌到頭眼發昏的程度。
蛇陣像波浪一樣不斷起伏變幻著,轉瞬間谷野的身體又不見了,而我的雙腿上已經被十幾條毒蛇纏著,沉甸甸的像掛了兩個中號沙袋,直往下墜。
“谷野──”我振臂長嘯,腳尖重重地一點,借力飛騰起來。
這種狀況下,唯一能駐足停息的,只有池子中間的石台,也就是嵌著那顆“月神之眼”的地方。頭頂落下的巨石,雖然垂直砸在了石台上,卻給蛇陣一墊,早翻到蛇堆裡去了。
我連續兩個起落,右腳已經踏在石台上,雙眼跟寶石上發出的白光一對,立刻覺得像要被千萬根銀針刺穿一樣,渾身的汗毛都根根倒豎。這種滋味,像極了被磁鐵控制住的鐵屑,身不由己地要向前撲過去。
雖然身著防護服,但想起第一個被寶石射穿成蟬蛻的士兵時,我仍舊惶恐地氣沉丹田,拿樁站穩。
此刻情形,我是站在一個齊腰深的蛇堆裡。毒蛇只是被白光嚇怕了,但昂揚的蛇頭仍舊對準了我的頭盔,蛇信吞吐間,發出恐怖的“ ”聲。
如果說這是噩夢的話,那就是地球上最恐怖的噩夢,給這么多飢餓的毒蛇包圍著,就算身著固若金湯的防護服,隨便它們嚙咬都刀槍不入,但視覺上、聽覺上的觀感,仍舊讓人胃裡一陣陣抽搐著。
這時,若是先把谷野被困的事扔在一邊,我完全可以趁勢先取了寶石再說。
我向前踏了一步,從腰帶上唰的抽出了戰術小刀,屈膝下蹲。隔得越近,寶石上散發出的磁力便越大,猶如面前對著一個巨大的吸氣排風扇,必須全身發力,才能勉強站穩。
我不屬於東密修行者,自然不必默念什麼九字真言,但當我伸出右手時,那道熾烈的白光似乎無形中加強了十幾倍,令我不得不閉上眼睛,憑著一瞬間的感覺,遞出小刀。
若是最極端的做法,我完全可以用小刀一點一點把嵌著寶石的岩石挖開,直到它跌出來為止。此前,谷野明明已經把寶石摳得松動,接下來的工作量不會太大。
喀的一聲,小刀已經觸到了寶石。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轉動刀柄,向寶石的嵌縫部位試探著下插。
如果沒有白光的翼庇,蛇陣一個翻滾過來,我也會跟谷野一樣,馬上就被毒蛇淹沒。所以,我的時間並不多,特別是強烈地第六感到,一旦寶石脫離石台就會失去發光的力量。
寶石的確在松動,刀尖似乎已經插入了一點兒。
我心裡一陣狂喜,雖然對“月神之眼”並不覬覦,但是擁有了它,至少能表明我已經在盜墓這一行裡登堂入室,不會再被人等閑視之。
每個人都需要證明自己,我也不例外,“月神之眼”就是上天安排給我的機會。
陡然間,我眼前猛地一黑,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拍在臉上,隨即身體旋風般倒翻出去,跌在蛇陣裡。腦袋裡“嗡”的一聲,頭昏腦脹地什麼都看不清了,並且嘴角一陣奇異的甜腥味涌出來,鼻子裡也淌出了兩行火熱的液體。
幸好,隔著防護服,不至於讓飢餓的毒蛇聞到血腥味之後更加倍發狂。
我沒弄清剛剛擊中我的是什麼東西,但仰面飛出的剎那,我看到了頭頂那兩米見方的缺口內的情況──最先感受到的是一個金黃色的天花板,假如頂上也是公丈高度的寬大墓室的話,那個墓室的圓弧狀穹頂就全部是金黃色的。
有一把金黃色的巨大椅子,就在那缺口旁邊。椅子的四條腿都在閃閃發光,應該是一把用黃金鑄成的椅子。
在中國古代的皇宮裡,龍椅就是黃金鑄成的,並且普天之下,只有皇帝一個人可以做,其他任何人連摸都撈不著。直覺上,我認為自己看到的是一把古怪的龍椅。在法老王的墓地裡,龍椅自然是屬於法老王的專門座位。
那麼,發現了龍椅,很快就該發現法老王的寶藏了吧?
慌亂中,我還發現穿過缺口之後,那間墓室的穹頂上鑲嵌著很多星星──銀色的星星鑲嵌在金黃色的天空中,如同夜晚星空突然跟夏日驕陽的光輝融合在一起了似的。
那種古怪的意象在我腦海裡形成了詭異而巨大的衝擊,因為我想起在手術刀的十三號別墅裡,進入深藏地下的薩罕的密室時,也看到了這樣的真實畢肖的星空。
“薩罕自稱是土裂汗大神的供奉者,兩處星空有什麼相互聯繫的必然性嗎?”我喃喃地問自己,一失神之間,已經被翻滾的蛇陣深深卷了進去。
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即使我已經第一時間打開了頭盔頂部的礦燈式照明系統,但視線所及之處,全部是粗細不等的黑色蛇身,蠕動著、變化著、糾纏翻滾著。纏繞在我雙腿上的蛇一直在扯著我的身體向更深處墜落下去,像企圖殺死溺水者的幽靈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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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判斷蛇陣的深度,雖然此前已知的石台高度為六米,蛇陣沒過石台的高度為一米多──但原先池子的石板地面已經跌落下去,我懷疑在池底以下茫茫無際的空間裡,會全部充斥著這群變種的孟加拉金線蝮蛇。
“這些鬼東西……到底是從那裡鑽出來的……”我手裡的戰術小刀早跌得無影無蹤了,雙臂游泳一般盡量揮動,以阻止身體被卷向無底深淵的趨勢。
幸好,我是拉著鋼索躍下的,早就在下降過程中將鋼索的這一頭鎖在腰間的登山扣上,除非蛇群的扯動力量大於池邊的鋼索固定端,否則我還是能勉強借助鋼索的牽引,慢慢回到蛇陣表面,然後逃離這片恐怖的蛇海。
“剛剛擊中我的是什麼?像是某種龐大動物的尾巴?”鼻血和唇血慢慢止住了,在密封的頭盔裡聞到濃烈的自己的血腥味,絕不是什麼愜意的事。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我又聽到了谷野的九字真言,不過聲音與氣勢都減弱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谷野先生──你在那裡?告訴我方位﹗告訴我方位……”我的情況應該比他稍微好點,至少進入蛇陣的時間短些,受毒瓦斯戕害的程度要淺。
即使在牢固密閉的防護服裡,有足夠的氧氣供應,任何時候都不會發生窒息,但換氣系統是與外界環境敞開對接的,或多或少都會受到毒瓦斯影響。保守估計,在密集蠕動的蛇陣裡停留超過半小時的話,毒瓦斯必將侵入防護服的呼吸系統。
我甚至有更壞的打算──生物的機體發生變異後,其活動屬性也肯定會產生突變,根本無法用正常的生物圖譜來規劃它們。所以,我懷疑神祕地生存於金字塔內部的這些金線蝮蛇,必定具有更強的毒性和攻擊性。
當務之急,我跟谷野要趕快退回到地面上去。
“九點鐘方向……我在九點鐘方向……”能說出準確方位,足以證明谷野的思惟相當正常。
我此刻是在三點鐘方向,兩個人恰好被隔在石台兩面,若是想躍過去救人,勢必還要繞過石台。
“我來救你,不要慌﹗”很慶幸的是,我所修煉的某種道家內功能夠短時間內將人的體能發揮到極限,也就是冷兵器時代最神祕的那種被稱為“天魔解體大法”的功夫。在我們這一派,有個另外的名稱叫做“兵解大法”。
我咬住自己的舌尖,當溫熱的血從舌尖上激射出來,熱辣辣地充滿了整個喉腔時,我的兩臂肌肉突然自動膨脹,一股激蕩狂野的力量從丹田裡一直噴涌出來,上達天靈蓋,下到足底涌泉穴,迅速鼓蕩到四肢百骸。
這是我第一次施展“兵解大法”,對於這種功夫的控制力還不夠純熟,雙臂發力,抓著鋼索迅速向上攀緣。雙手倒了九次後,我已經重新回到蛇陣表面,仰面長嘯了一聲,心裡滿是“重見天日、死而復生”的迷惘暢快感。
“我在……啊?那是什麼?”谷野叫起來,隨即我看到九點鐘方向的蛇群向兩邊一翻,猶如潛艇升上海面前劈開波浪的壯觀景象一般,有條黑黝黝的脊背露了出來,一閃即沒,像一條深海裡的行方不定的大魚。
魚是生存在大海裡的,絕不可能出現下蛇陣裡。
我給熱血嗆住了,重重地咳嗽了兩下,頭盔裡的血腥氣更加濃重──谷野慘叫了一聲,好像是遭到了來自蛇陣的重創,不過他的腳已經露在蛇陣表面上,距離我這邊大概有八米距離。
我的動作像錢塘江潮裡的弄潮高手一般,隨著蛇陣的起伏一個縱身彈躍,準確地落在石台上,顧不得看腳下的寶石與頭頂的金色穹頂,借力空翻,做了一個標準的“魚躍前沖轉體三百六十度”的高難體操動作,已經落在谷野身邊。伸手抓住了他的腳,發力一扯,把他從毒蛇的糾纏中拉上來。
我們打了個照面,突然相對哈哈大笑。
在這種連環遭遇裡,仍舊能夠堅強地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值得開懷大笑的幸事。不過,真正感到可笑的,是我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自己身上纏繞著至少四五十條蜿蜒蠕動的毒蛇,若是拍張照片下來,肯定比印度耍蛇人的樣子更專業。
“風,謝謝﹗”此時此刻,我並不覺得他的日語詞彙有多討厭,反而深刻體會到在洶涌的蛇陣裡,只有我們才是同仇敵愾的同類。
這是一場人類與蛇類的對抗,早就不存在任何國仇家恨的芥蒂。
“走吧──”我們借助鋼索的牽引,施展輕功提縱術,幾個起落就到了池壁旁邊。腳下,不斷有窮兇極惡的毒蛇躍起來,張著大嘴咬向我們的靴底、褲腳。
“可惜,沒拿到寶石。風,要知道,再有幾分鐘,我的如意鉤就能徹底把寶石撬出來,可惜功敗垂成……”一邊向池沿上攀登,谷野一邊懊惱不已。
其實,這已經夠幸運的了,感謝納突拉提供的超級防輻射服裝,才有驚無險地救回了谷野的命。否則,再有一萬個谷野,也早化成蛇吻下的白骨了。
接下來我們該回營地去燒高香、拜天神,感謝上天給了我們又一次生命才對。
回到池邊地面上,喘息稍微緩和了些,我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不可思議。如果不是救人的衝動突然爆發,我肯定會選擇回營地求救這條現成的捷徑,而不是單憑匹夫之勇跳下堆滿了毒蛇的池子。
谷野忙著把身上的毒蛇揪下來,一條條扔進池子裡。
我苦笑著︰“谷野先生,我們該撤退了,這樣的恐怖事件,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人生不可能總有好運氣相伴,冒險一次可以,第二次的話,上天可能不會再給我們無恙生還的機會。
谷野扔掉了最後一條蛇,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風,有什麼好怕的,這些進階防護服裝比你們中國少林寺的‘金鐘罩、鐵布杉’還要厲害得多,那些蛇根本傷害不了咱們。等一下,我還想嘗試第二次,今晚一定要拿到……”
“算了吧﹗剛剛我聽到你大聲慘叫,以為防護服出了問題,著實嚇了一大跳──”
谷野的臉色突然一變,心有余悸地向池子裡望著︰“似乎有一條體型龐大的……蛇或者什麼怪物曾經滑過我身邊……風,據你所知,金線蝮蛇的最長尺寸大約為多少?”
我認真回憶了一下此前看過的資料,隨著孟加拉國蛇農們的肆虐捕殺,成年金線蝮蛇已經越來越少,目前有據可查的應該在六米之內。但我剛才親眼目睹過某只怪物的脊背,從外表特徵上看,的確像是一條放大了十幾倍的毒蛇。
“那只怪物至少有公丈開外──我寧願自己是出現了可怕的幻覺吧﹗”谷野苦笑著。
蝮蛇不是蟒蛇,身長超過四米以上已經非常少見,至於公丈的限度,已經是個值得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的超級數字。
我幾乎脫口而出︰“不可能﹗找遍孟加拉國都不可能有那麼長的蝮蛇,除非……除非又是特殊變異的結果……”
谷野仰面看著那個四方缺口,充滿神往又充滿困惑地低聲說︰“不可能?事情進行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嗯?”
我無話可說了,因為眼前池子裡的蛇群已經是極度變異的結果,身體能夠縮小,焉知不能無限擴大?現成的一則報道便提到過,尼羅河下游的銅甲鱷魚因為受到埃及劇毒化工廠工業廢水的污染,體型突破了歷史最高記錄的四倍,竟然出現了身長達二公丈的超大鱷魚,不斷地襲擊過往的木船和遊艇。
那麼,在這個深度無法測得的蛇海裡,就算有條十幾米長的蝮蛇,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無論如何,我們該撤退出去了。
今晚唯一的斬獲,便是發現了墓室頭頂的祕密,下次過來,或許可以沿著那個正方形缺口上去搜索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麼祕密機關。
垂頭喪氣地離開墓室之前,谷野戀戀不舍地看著池子下面的“月神之眼”,仍舊在不停地嘟囔著︰“等我回來,我一定要得到你,一定要得到你……”
我們一直走到隧道的盡頭,踏進電梯裡,谷野從沈思中醒過來,微笑著向我致謝︰“風,你是我目前見過的最優秀、最俠義、最勇敢的中國人,非常非常感謝﹗我欠你一條命,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你可以向我索取任何報酬……”
這個承諾似乎有點托大,不過隨他去吧,我可沒興趣向日本人要求什麼回報。救人只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跟金錢酬勞無關。
等到電梯緩緩上升時,谷野抬手取下頭盔,扔在腳邊,長出了一口氣︰“輕鬆一下吧,還是我們地球上的自然空氣更……”
的確,縮在這種累累贅贅的防護服裡,安全倒是有了保障,但身體卻悶得不行,一旦覺得脫離了危險,就一分鐘也穿不下去了。
我也摘下頭盔,伸手拉開了胸前的拉鏈。
(第五部《萬蛇之窟》結束,請看第六部《神相畢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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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神相畢露
1永遠不死
下井時,谷野信誓旦旦地說要把“月神之眼”拿回來,親手呈現給納突拉,話說得那麼滿,現下野狼狽地回來,肯定會令營地裡的所有人失望。幸好日本人臉皮比較濃實,相信谷野絕不會因此而臉紅。
我抬頭去看谷野的臉,非但不臉紅,反而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黑色。
“你沒什麼吧?”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向前跨了一步,弄得電梯打橫一晃,狠狠地撞在洞壁上。
“我……”他張嘴時,牙床、舌頭、上下顎全都變黑了。
這種情形,只有身中烈性劇毒時才會出現,我反手向腰間的背囊裡去摸那個放著解毒血清和注射器的小包。
嗖的一聲,谷野的脖子後面彈出一條香腸粗細、四十厘米長短的黑色毒蛇,嘴張得極大,亮著白森森的毒牙,示威一樣對著我,飛快地吞吐著蛇信。真不知道這家伙是藏在那裡被帶出來的──
谷野呻吟著,左手抓住電梯側面的鋼索,臉上的黑氣越來越重。只有半分鐘時間,他的頭頂天靈蓋上的頭髮便無聲無息地脫落下來,飄散到電梯的地板上。
蛇毒竟然如此凶悍,只進入了谷野血液半分鐘,就把他的體表細胞全部侵蝕殆盡了。
“我是……永遠……不死的……永遠不死的……”谷野艱難地吐出這么一句,像是胡話,更像是笑話──第一,沒有人能永遠不死;第二,蛇毒這么猛烈,如果我不能及時為他注射血清,十幾分種內他就要從地球上除名,是“馬上就死”,而不是“永遠不死”。
蛇頭高昂著,瞪著綠幽幽的小眼睛望著我,尾巴尖耷拉在谷野的肩頭,不住地抖動著。
我手裡已經攥住了兩支三寸長的小號注射器,關鍵時候,它們會成為我的致命暗器。
人、蛇對峙,猶如江湖高手過招,生死只在一瞬間,如果它的彈射速度比我發射暗器的速度快上十分之一秒,那麼接下來,井口操控電梯的士兵們將會看到電梯裡豎著的是兩具渾身漆黑的死尸。
“永遠不死……永遠……”谷野呻吟著,陡然伸出右手,狠狠 住了毒蛇的七寸,但他出手的瞬間,毒蛇已經在他脖子、手腕、手背上連咬了三口,攻勢凌厲之極。
我在谷野得手的同時,手裡的注射器也嗖嗖兩聲彈射出去,穿進了蛇頭。
蛇死了,不過谷野的命也去了十分之九,滿臉、滿手都被一片恐怖的黑氣籠罩住了,或許幾分鐘後,他就會徹底地失去呼吸的能力。
我握著他的手腕,用最快的速度一連進行了四次靜脈血清注射。他的手一片冰冷,並且在肉眼可見的狀態下,兩只手腕上的脈搏都在劇烈跳動著,頻率絕對超過每分鐘二百次。
電梯持續向上提升,營地裡等候消息的人可能永遠都想不到這一刻的人蛇生死搏鬥。
我無奈地取出了剩餘的六支針筒,大劑量血清注射,無異於飲鴆止渴,就算能勉強保住他的性命,可血清裡帶著的異類活性菌,將給谷野的神經官能系統造成難以估量的毀滅性損傷。
“風……我是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別……別替我打針了……求你看護我的身體二十……二十四小時……求你……別讓其他人挪動我……我……會……醒來……”他跌坐在電梯的角落裡,雙眼放射出詭異的光芒。
我暴躁地一腳踢開腳邊的頭盔,大聲吼叫︰“谷野先生,清醒些吧﹗沒人能永遠不死,沒人能永遠不死﹗”
除了道統的愚昧神話裡有人可以永恆不死之外,迄今為止,地球上還沒發現過有什麼人可以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地重復生存下去。只要是“人”,就會有生老病死,就會在生命的某一天停止呼吸,身體的所有器官隨之停止一切工作。
谷野的嘴角一直在猛烈地抽搐,慢慢翻開右肘,露出腕與肘之間防護服上的一個恐怖的方洞。
“這個……是那大蛇留下的,你看……看……我肯定沒事……”
方洞約摸兩厘米見方,已經穿透防護服,並且在洞口邊緣滲出了輕微的黑色液體,那該是傷口流出的毒血。不過,被蛇咬過留下的傷口怎么可能只有一顆牙印?最起碼毒蛇的門齒也得是並排的兩顆才對啊?
“你確信那是條大蛇嗎?”我追問著。
谷野並不確定地搖頭︰“不一定,不一定,因為它的腹部並沒有……金點……金線蝮蛇根本不可能與其它蛇類群居在一起……我覺得,它的特徵與……‘懲戒之神’……眼鏡蛇更吻合一些……”
此刻,我們的臉只隔了一尺遠,他嘴裡呼出的熱氣都帶著一股異樣的甜腥味。
“眼鏡蛇?”我啞然失笑,顧不得谷野是個快死的人,忍不住笑著大聲叫起來︰“你在開什麼玩笑?身長公丈多的獨牙眼鏡蛇──簡直是天方夜譚﹗荒謬、荒謬、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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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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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丈長的眼鏡蛇出現下地球上的機率,大概不會比出門撞上飛碟的機率更高。這種蛇類中的劇毒異類,曾經在某些年代,是地球人生命的最強大威脅,非但毒性兇猛、極富攻擊性,而且它本身對抗惡劣環境的能力,是普通地球人的十幾倍,經常可以隱藏在岩壁洞穴裡,不活動也不進食,長達一個月之久。
中國民間傳說中的“草上飛、青竹須、五步倒、七步斷腸”等等令人談虎色變的蛇類,見了眼鏡蛇,只會灰溜溜地逃走,根本不敢跟這種毒物叫陣。
造物主總是公平的,所以從來就沒有賦予這種劇毒生物太龐大的體型,否則,極端生物學家預言的“五百年內地球將是眼鏡蛇出沒的樂園”這種謬論,將會成為鐵定的現實。
“你不……信?”谷野吃力地喘息著,掙扎著要脫掉防護服。
“當然不信,我寧願那是條金線蝮蛇的蛇王,也不可能承認地球上有長達公丈的眼鏡蛇﹗”在我幫助下,他終於費力地脫掉了防護服,兩只手掌像是涂了黑漆一般,黑中透亮,右臂已經腫大了兩倍多,像是打了數層濃濃的石膏。
“風,拜托你,守護我的身體二十四小時。我會活過來……我會給你很多錢……告訴你很多地球未來即將應驗的祕密……”
日本,這個師從中國但卻永遠學不會中國人“博大寬容、睿智淳朴”的彈丸小國,似乎所有的臣民已經只認得“錢”,只懂得“交易”和“等價交換”。
或許谷野以為這些許諾能打動我,心甘情願地保護他的遺體,伺候他醒過來──就像他在藤迦失蹤時,以為憑借“借閱《碧落黃泉經》”的優濃承諾就能任意奴役驅使我一樣。
我搖搖頭,盡量把剛剛涌上來的對所謂“大和民族”的極度厭惡感強壓下去︰“我不會要你的錢,不過我答應你,二十四小時內守在你身邊。不過,二十四小時後呢?要不要請鐵娜將軍把你跟藤迦一起送回日本去?”
谷野臉上露出詭異的笑︰“不必……我會自己回去,不必人送。風,你發願……你會守護我……”他挺起腰板,雙手扣在我的右腕上。
我真的懷疑,他是不是在有意拖延時間,好把自己中的劇毒透過呼吸傳到我身上來?因為此刻他的手太冷了,像是冰庫裡儲存的某些動物的指爪,溫度絕對已經下降到冰點以下。幸好我知道,蛇類的毒液傳播,主要是靠血液的融合完成──
“答應我,你發願……你發願答應……”
我厭惡地用力甩手,猛的站起來︰“好了,我發願﹗我會守護谷野先生的身體二十四小時,不讓別人肢解或者火化他,行了吧?”
此刻,電梯距離井口已經不到五米,我能聽到井口守候的士兵驚喜萬分的歡呼聲。
“好了,謝謝……你……”
電梯停在井口,谷野也恰好歪著頭,停止了最後的呼吸。
再過了幾分鐘,他的眼珠上的眼白部分,也被毒瓦斯所侵,雙眼變成了兩顆漆黑的玻璃珠。
把守井架的四名士兵發現渾身漆黑的谷野之後,都不由自主地向後猛然倒退,根本沒人敢靠上來。納突拉、鐵娜站得更遠,幾乎就在谷野的大帳篷門口遠遠地看著,連腳都沒有挪動過。
沒人開口,對於谷野的死,沒人感到可惜,更沒人出聲安慰,任由我抱著他的尸體向停放藤迦的帳篷走過去。
這一刻,我不再當谷野是異族人,特別是沒當他是可惡的日本人,只覺得他是自己的同伴,曾經共同浴血奮戰過。現下他死了,我就算費再大力氣,也要做到他臨終囑托的事。守護他二十四小時,不是太困難的事,但對於他說自己會醒來的那些話,根本就當是中毒後的昏話好了。
藤迦依舊在昏睡的植物人狀態,直挺挺的一動不動。
兩名士兵抬了張光板的行軍床進來,貼帳篷的另一面放好,跟藤迦的床相對。
我把谷野放在床上,想了想,吩咐那兩名士兵︰“去,拿床毛毯過來,谷野先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無法說更多,更不想拿谷野說的那些聳人聽聞的話出來嘩眾取寵。相信不相信是我的事,守護他二十四小時的承諾,也只是我自己答應谷野的,跟別人無關。世態炎涼,一旦谷野不能再為納突拉和鐵娜創造財富,幾秒鐘內他們就毫不猶豫地放棄他了。
第一個跟進來探視的是蘇倫,神色匆匆地問︰“風哥哥,金字塔裡的情況怎么樣?獲取寶石是不是非常困難?”
以她的身分,是絕不會管谷野死活的,並且任何人都看得出來,谷野已經被徹徹底底毒死了,尸體應該立刻火化掉,免得造成毒性污染,貽生新的什麼禍患。
我長嘆一聲︰“很多蛇,把石台層層包圍了,似乎短時間內很難攫取到寶石。墓室頂上開了個四方洞口,如果有可能,我會再去墓室頂上的那層探索一次,或許能有新的發現。”
連夜下井的緊急情況下,攝錄設備都沒跟上,所以只能簡單地向蘇倫口述蛇陣的情況。當聽到我衝動之下猛然躍下救人的時候,蘇倫禁不住臉色大變,抬手捂住嘴,花容失色。
那的確是個常人很難理解的動作,特別是谷野是日本人的這個特殊身分。
“蘇倫,發掘工作的進展,似乎一點都不樂觀。大家費了這么多人力、物力、心力求取‘月神之眼’,值得嗎?它的出現,是福還是禍?”輻射功能如此強烈的寶石,若是重見天日,一個不慎,豈不是會造成營地人員的極大傷亡。
更有甚者,假定它就是日、埃兩國資料裡所提到的“超級武器”,那麼,無論是日本人還是埃及人擁有它之後,都將有可能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
相信詹姆士永遠都不會停止對“月神之眼”的覬覦窺測──如果地球上只有一個國家對“戰略武器”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那麼,這個國家只能是“美利堅合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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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可以出任意天文數字的價格來購買這種新生的武器力量,並且為了得到它,不惜動用一切非法的、非常規、非正當手段,正如他們為了得到中東的廣闊油田,而不惜以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魔手伸入伊芳拉克一樣。
蘇倫也很無奈︰“這件事,早就騎虎難下了。風哥哥,還有一個最新的壞消息──開羅城的朋友來過電話,總統府已經全部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做好了隨時與軍方開戰的準備。昨晚,全城宵禁,今晚仍在持續,我第六感到營地裡也會發生戰事。風哥哥,你最好隨身攜帶武器,肯定會用得著……”
埃及國內的政治情勢竟然會風雲突變,真的讓人始料不及,而這一切禍端的源頭,便是土裂汗金字塔的祕密和那部神祕經書的下落。那麼,若是有一天真的進入了蛇陣上方的墓室,會再發生什麼事呢?
我能看到那洞口裡折射出的金黃色的光芒,會不會也藏著數量巨大的黃金?比中央墓室裡那塊四米見方的超級金錠還要大?
若是換以納突拉的思惟定式來考慮,他肯定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將黃金據為己有的。
我覺得有點累了,索性背靠床頭,坐在地上。
對面,就是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的藤迦,沒有鐵娜的命令,她也被無奈地羈留於此。現下倒好,又添了個渾身漆黑的谷野,日本方面派出的人馬全軍覆滅,不知道渡邊俊雄長官會做何考慮?對於“月神之眼”和超級武器的覬覦應該可以停止了吧?
被龍和耶蘭推崇的“還魂沙”根本沒有任何功效,我猜它們絕對只是沙漠裡最普通的黃沙,除了被人為賦予的神祕色彩之外,沒有任何魔力。
蘇倫站在行軍床前,對谷野的傷口檢查再三,最終遺憾之極地搖了搖頭。
任何人看到谷野目前的狀況,都百分之百會確信他已經徹底死了。特別是裸露在衣服之外的手掌、手腕、脖頸、臉、腳踝……都變成了黑中透亮的浮腫,至於右臂上最後出現的那個恐怖的方形傷口,已經被流出的黑色液體遮蓋住。
“風哥哥,他真的說過‘死而復生’的話嗎?”蘇倫滿臉都是不解。
我重重地點頭,相信蘇倫並不會像別人一樣輕易笑話我,即使這句話聽起來如天方夜譚般荒謬。
蘇倫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牙簽撥動著谷野的眼瞼、鼻翼、嘴唇,又觀察了超過五分鐘時間,無言地徹底放棄。
谷野會不會復活──這個問題對發掘工作的進行並沒有太大影響。他跟藤迦都死了,不過是減少了爭奪“月神之眼”的一方勢力,無形中為鐵娜減輕了壓力而已。
與其讓谷野復活,都不如讓藤迦甦醒過來更令人開心。
“死而復活……這個詞彙……風哥哥,你會由此聯想到什麼?”蘇倫似乎是在喃喃自問。
我什麼都聯想不到,過度的精神與身體的雙重疲敝,讓我的腦組織只想盡快休眠一下,已經失去了任何活躍聯想的能力。
“你累了……”
這是我聽到的蘇倫最後一句話,滿含關切和心疼,接著便頭一歪,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我不停地做著短暫而詭異恐怖的夢──到處都是蛇,黑色的、金黃色的、彩色的大大小小的蛇。它們都有類似於發怒的眼鏡蛇那樣的扁平的脖頸,吐著蛇信,在我眼前不停地發出“ ”的怪聲。
我又看到了一條超級巨蛇,眼鏡蛇的頸、金線蝮蛇的身體、古怪的美人魚一樣分叉的尾巴……
它在蛇海裡游來游去,一直迴旋盤繞在“月神之眼”的周遭。
寶石那麼亮,像是從太陽上取下的小小的一角,即使只是一角,也足夠讓人雙眼刺痛、不敢直視了。
不知怎的,大蛇變成了渾身漆黑的谷野,嘎嘎獰笑著,不停地念咒一樣重複著同樣的話︰“永遠不死、永遠不死、永遠不死、永遠不死……”
渾身打了個激靈,我立刻便從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陡然跳起來去看谷野的臉。
他死了,確確實實死了,這是絲毫不必爭辯的事實。
我對自己答應他的話,感到好笑︰“日本人總是愛異想天開的,就像幾十年前,他們像蜉蝣撼樹般地妄想稱霸亞洲、把中國變成他們的食品加工車間一樣。死人怎么會復生?總不能從閻羅王手裡把自己的靈魂再拿回來?”
谷野的話,像龍的“還魂沙”一般可笑。
這時我才發現,肩頭披著的一件外套,已經滑落在地。那是蘇倫的外套,拾起來抱在懷裡,一股淡淡的女孩子的體香柔柔地飄過我的鼻尖。
蘇倫不在,帳篷外,夜風又起,我聽到哨兵們走來走去時戰靴踩得沙地簌簌亂響的動靜,也聽到他們手裡的長短槍械不小心碰撞的聲音。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聲,一片死寂。
夜闖金字塔,絕對是個莽莽撞撞的錯誤,真後悔不該助長谷野的迫切心情。若是到了第二天,所有工具、人員、攝像機準備整齊,步步為營地來推進這件工程,也許結果會遠勝於此。那樣,我也不至於用接近自殺的大無畏態度,跳下池子去救谷野……
身體真的好累,在極度的震撼驚駭下,我渾身都在害冷,只能站起來,活動著就要麻木的雙臂和雙腿。
我走出了帳篷,下半夜的營地裡,只有不眠不休的探照燈的光柱,重複著掃過所有帳篷的尖頂。一陣猛烈的北方吹過來,被冷汗濕透的內衣變得像層薄冰貼在我的後背上,更是冷得難受。
我用力跺了跺腳,豎起衣領,在帳篷前來回踱步。
谷野那麼鄭重其事地要求我守護他二十四小時,我絕不能失信。不管他能不能重新活過來,我都得履行這個諾言。
正西面的土裂汗金字塔,籠罩在沙漠裡滾滾的風塵之中,顯得遙遠而模糊。
單看外表,誰會想到此刻它的底下已經變成了一個毒蛇的世界?它絕對是跟胡夫金字塔不同的,內部蘊藏著難以想像的祕密──到現下為止,我還是不能接受墓室由棋盤格式變為巨池模式的現實。
薩罕長老跟幽蓮去了那裡?
從幽蓮的詭異表現上,我懷疑她跟土裂汗金字塔的祕密絕對有關,而且是非同尋常的神祕關係。至於薩罕長老,本身就是尊崇土裂汗大神的,而且曾經做順水人情一樣,把所有探墓者都一廂情願地當成了獻給大神的祭品──
整件事,還有一個關鍵人物沒有出現,那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土裂汗大神,那個鱷頭人身的奇怪動物。
自小所受的唯物主義教育,已經在我腦海裡扎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我們人類是地球上最進階的智慧生物,每時每刻都在與天斗、與地斗、與同類斗、與自然斗……並且我們具有日新月異的發展能力,很多時候只是把“神鬼、仙佛”當成精神支柱,內心裡並不覺得他們是真實存在、並且有朝一日會活生生地出現下我們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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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珠峰上的神祕預言
土裂汗大神是誰?它住在那裡?它是男是女……
更重要的,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會是猛獸成精?異星生物?還是某些身懷異能的高等級地球人假扮……
我有很多問題要問,假如有人能一一回答的話。
這些無異於古人屈原《天問》的複雜問題,還是讓它們一起爛在肚子裡好了。我得忘了此前聽到的那些神祕的召喚,當他們是清晨醒來隨霧氣一起飄散的噩夢吧?那樣,人生會過得輕鬆愉快一些。
如此一想,毒蛇帶來的恐怖感便漸漸在我心裡疏解開了。
望塔上,隨時可見狙擊槍上的瞄準鏡散發出的幽幽寒光,只是蜷縮在上面的十幾名槍手一動不動,連咳嗽聲都聽不到。
太安靜了,反而讓人覺得這是大戰就要一觸即發前的死寂,不知不覺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渾身也一陣陣不由自主地發緊。納突拉所在的大帳篷裡,仍舊燈火通明,門口有超過三十名警衛在筆直地站立守護著。
我敏銳地注意到了一點,警衛們的武器有半數以上換成了射速恐怖的輕型機關槍,另外至少有十人手裡握著的是近距離遭遇戰才能用到的“壓倒性製勝利器”──超短頸霰彈槍。
這種槍械在五米距離內的遭遇對戰中,幾乎是主宰一切的上帝之手。裝彈十二發,射速快到了單發速度零點四秒,每發子彈射出時,立體殺傷面積可以形成一個直徑一米的圓形。並且由於“超短頸”的特殊設計,槍械在高頻率射擊時,發生故障的機率降低到了十二萬分之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表面上波瀾不驚的營地,因為這些精良武器的陡然出現,迅速籠罩上了一層令人窒息的強大壓力。
黎明之前,沙漠裡的寒氣肆虐到了極點。
我幾乎每隔十分鐘便審視一遍谷野的臉色,心裡的希望也隨著一次一次失望減縮破滅。兩個曾經是金字塔發掘行動的主力的日本人,此刻全部躺在這裡,可見“世事無常”這個成語的正確性了。
滿腦子都讓人想不通的怪事,因為此時藤迦身上仍舊套著那些黃金筒子,這種奇怪的裝束恐怕是沒法透過埃及機場的安檢的──
老虎與宋九下棋時的情景又浮現下我腦海裡,畢竟一開始進入金字塔時,墓室的架構絕對是圍棋盤的樣式,。我一直都在懷疑,這種形式的建築物,可能是為了積聚某種能量而特意為之,就像古埃及人一定要把法老王的墳墓造成四面尖錐的樣式。
老虎跟宋九都消失了,此刻不知道已經躲到地球的哪一個角落裡,那麼神祕的唐心呢?也跟他們在一起?還有老虎盜走的《碧落黃泉經》,裡面到底埋藏著多少祕密?是不是有另外的拓印本存在……
可惜藤迦無法開口,一切關於古經書的祕密到這裡便被嘎然腰斬掉了。
我總共踱到藤迦的床前十一次,如果我有薩罕長老的“讀心術”就好了,破解她腦子裡的所有祕密,肯定能得到很多關於土裂汗金字塔的祕密。墓室架構變化之後,那口放置玉棺的古井去了那裡?難道是玉棺升上來,將古井的入口封閉住了?到底什麼樣的足以移山填海的巨大力量,才能把墓室如此輕鬆地就改動了個天翻地覆……
“誰?”我聽到輕輕的腳步聲,驟然回頭。
進來的人,是鐵娜,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極度疲倦,不過仍舊強撐著向我露出微笑︰“風先生,這一次下井取寶,實在太辛苦你了﹗”
她的右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塑膠袋子,打開之後,是一件深灰色的防彈背心。當她瞟著我身上披著的蘇倫的外套時,眼神中露出淡淡的黯然。
她用迷魂計暗算我的事還沒完,我真搞不懂她又要做什麼。
從外表看,那不過是極普通的防彈背心,應該是彩虹勇士展開行動時的必備用品。
“風先生,這件背心或許你能用得著──明說吧﹗目前總統府與軍方已經劍拔弩張,隨時都可能發生震驚世界的兵變。我們目前雖然駐紮在沙漠裡,但周遭五公里外,即是沙漠軍團的精銳輕裝步兵,大概有兩個師的兵力──”
以兩個師的力量圍剿營地裡這幾百名彩虹勇士,猶如餓虎搏兔,只需要一輪集團沖鋒,就會把所有的帳篷和軍車夷為平地。
“那又怎么樣?我們持有美國護照,享有外交豁免權,就算埃及軍隊嘩變,也不會殃及到我們。”我、蘇倫、手術刀、詹姆士在關鍵時刻,都能置身事外,讓這群土生土長的埃及人去自相殘殺好了。
其實,美國人和歐洲列強,恨不得非洲大陸的戰火常年蔓延不斷,否則洛克席拉馬丁公司的輕重武器不都堆在倉庫裡蒙塵了?再說,近百年來,歐洲人不斷期待著第二次侵入非洲,重新把這裡變為他們的冒險樂土和快樂殖民地。
一旦發生兵變,我們只要按兵不動,到時候出示美國公民的護照便能平安無事。
鐵娜長嘆,神色戚然︰“風,我知道你很懂得保全自己,也很佩服你處變不驚的大智慧,但思考了一夜,仍是忍不住要送這件防彈背心給你。”
她提起背心,抖了抖,走近我,捧在手心裡向我遞過來。
一剎那,我又開始困惑了︰“到底鐵娜心裡在怎么想的?她會真的擔心我?她會切實地掛念我?”
忽冷忽熱、忽遠忽近、忽嗔忽喜──鐵娜的所作所為,件件都令我無所適從。
“不必勞你大駕了﹗我會老老實實呆在帳篷裡,絕不會露出頭去被流彈所殺──”我試著拒絕她,這種時候,還是盡量收縮防范得好,省得她又起什麼鬼主意。
“這背心……是我平日穿著的。夾層裡附帶著六層太空飛行金屬翼庇板,能夠抵御輕機槍的普通子彈掃射。我已經為過去的事向你道歉了,現下重複一次……對不起﹗風,如果能平安返回開羅城去,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樣子……”
鐵娜的眼眶裡含著晶瑩的淚,說話也已經開始語無倫次。
我猶豫著把背心接了過來,因為這種情況下,我幾乎沒法再去懷疑她的真心。背心很輕,在我五指的揉捏下,發出高韌性石棉網摩擦的“嗤啦”聲。背心的側袋裡,竟然插著一柄極短小的灰色手槍,體積還不到我掌心的一般。
“這柄‘掌心雷’,送你防身,上次送你的槍體積太大,不適合你這么儒雅淡定的人攜帶。風,有些話,我必須要向你說明白。自從見你的第一面,我已經對你有了好感,當然此前我已經從盧迦燦將軍呈報的資料裡,熟讀過你的簡歷……可惜,營地裡的怪事,一件連一件,時間快得沒法讓人閑下來聊聊天、喝杯咖啡。還是這句話,要是成功地度過劫難,我會請你去總統府的蜜娜安宮,做最好的埃及點心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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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被鐵娜的柔情蜜意征服了,脫下外套,穿上防彈背心。
外面的天色已經亮了,但營地裡仍舊一片死寂,根本沒有士兵隨意走動,一副如臨大敵的備戰狀態。
鐵娜筆直地站著看我換衣服,臉上掛著甜蜜的笑︰“風,此前,你是不是一直恨我?”
我苦笑著︰“怎么會?你是統率彩虹勇士的將軍,我哪敢恨你?”
她的軍服很單薄,清晨的寒氣襲來時,令她臉頰冷得發白,肩膀也瑟瑟發抖。如果換一個風花雪月的環境,換掉她的將軍身分,或許我該善解人意地上前,輕輕擁住她,在我的懷裡為她取暖。
“風,我要走了,再待下去,只怕會對你……”
鐵娜說了半截話,留下讓我無盡遐思的韻味,然後轉身走了出去。空氣裡到處留著她身體上淡淡的甜香,重重地掩蓋住了藤迦身上若有若無的“千花之鳥”的香氣。
她離去的時刻拿捏得恰到好處,因為或許半分鐘後,我就會開始心疼她,為了她的安危情願承擔一切……
我還年輕,年輕人總是輕易就會熱血沸騰,為了某個人的一笑一顰,情願付出所有的前程。
幸好,她及時地走了出去,讓我剛剛開始沸騰的血液緩緩冷卻下來。
口袋裡的短槍在我的數度撫摸下,開始有了暖融融的溫度。這柄“掌心雷”手槍,是歐洲排名第三的聖馬諾奧軍火公司出品,容彈量只有一發,並且射程只有極為可憐的一點五米,應該是專屬於女孩子用的防身武器。
背心是鐵娜穿過的,槍自然也是她專用的,讓我在心裡一刻不停地反覆回憶起她所有對我的好。今天,她把最貼身的防護工具送給了我,如果我還有男人的良心的話,必定得在兵變中拼死保全她的安全。
新的一天來臨了,營地裡出奇地安靜。
沒有了工人們的喧囂,沒有了隨時下井探寶的擔心,所有的士兵都全神貫注地抱著手裡的槍。
天氣晴朗乾燥,北方勁吹,這種突然的閑適,讓我極度不習慣,一遍遍地左右踱步看著谷野與藤迦的臉,甚至有一陣心血來潮,想要再度下井去,伺機把“月神之眼”拿回來。
古人說︰最難消受美人恩。身上的背心,時時刻刻帶給我鐵娜遺留下來的香氣,於是忍不住催促自己要做出些什麼壯舉,以回報鐵娜的絲絲柔情。如果不是親口答應過谷野,要守護他二十四小時──我早就到鐵娜身邊去了。
午飯是蘇倫送過來的,滿臉都是嚴肅緊張。她的腰間、褲袋至少有四處鼓鼓囊囊地暗藏著槍械,在托盤底下,則是為我準備的一支微型沖鋒槍。
“情勢很危急,納突拉已經數度派人聯絡沙漠軍團方面,我懷疑今天看似平靜安寧的營地裡,馬上會有驚天變化。風哥哥,如果有事發生,我希望你能立刻放棄一切幻想,隨我一直向西撤退……”
她敏銳的目光從我衣領開口處看到了那件防彈背心,意味複雜地嘆著氣。聰明如她,當然知道背心主人是誰。
“不要企圖插手軍方的事,雖然營地裡全都是鐵娜領導下的彩虹勇士部隊,但有可靠消息,軍方已經派出內務部隊囚禁了至少一半以上彩虹勇士的家人,做為要挾士兵倒戈的砝碼。所以,這一次……”
這是一個不動聲色的警告,蘇倫的話並非危言聳聽,仔細考慮便能明白,納突拉大祭司絕對不會把自己置於鐵娜的“虎口”邊,在彩虹勇士的環伺之下貿然動手。
初到埃及時,我便對軍方與政府的公然不和有過了解。任何一個國家,無論它是大如美國還是小如黎巴嫩,政府都得牢牢地把軍隊控制在自己手裡。一旦軍事上失控,那麼政治上的寶座絕不可能坐得長久穩當。
在進餐的過程中,一直都是蘇倫娓娓而談,我靜默地聽著,偶爾點頭,表示我的贊同。
外面沈悶緊張的氣氛最終影響到了蘇倫的情緒,黯然結束了這頓並不融洽的午餐,並且滿面憂色地問︰“風哥哥,你會不會……為鐵娜出手?”
我又摸到了口袋裡的“掌心雷”,心裡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我會嗎?我會看著鐵娜坐以待斃嗎?”
“你會?是不是?”蘇倫印証了自己的擔心,卻又清楚地知道無法更改我的固執己見。
我用力挺了挺胸,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氣,再把胸中悶氣盡情地呼出去──“蘇倫,有時候,男人總要站出來為一些事負責。你是女孩子,不明白這些的。”
蘇倫搶著說︰“我當然知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你把鐵娜當成自己的知己,她呢?會不會又是一次殘酷的利用?風哥哥,到這個時候,你還覺得她做的所有的事、說過的所有的話,都是完全出自真心?”
她的聲音驀的提得這么高,尖銳、尖刻,是我從來沒見到過的情景。
“那麼,你以為呢?她是在利用我?從頭到尾都是利用我──”我握緊了手心裡的槍,再次感受到槍柄部分因它的原主人無數次的愛撫而變得極度光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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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也許我說的全部是錯的,對不起。”蘇倫黯然,垂著頭不再開口。
僵硬沈悶的氣氛填塞了帳篷裡每一個角落,蘇倫沈默地取出身上攜帶的四柄大口徑手槍,又掏出一張雪白的手帕,緩緩擦拭著槍械。
自從人類製造出第一柄手槍以來,這種強力殺人武器子彈發射的順暢性就成了伴隨它終生的詬病。因為在平均壽命一萬五千次發射的使用過程中,誰都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扣動扳機時,子彈會不會卡在槍膛裡,從而被對手搶佔先機?
任何一次槍械對決,生與死都只是十分之一秒的差別,所以,越是玩槍的高手,便越會小心謹慎地對待自己的槍械,把它們當成自己的手足、自己的情人一樣小心呵護對待。
“我會小心──蘇倫,如果沒有意外,我會聽你的,絕不盲目與軍方力量對決。”
我知道蘇倫在擔心我,沙漠軍團的武器配備清一色來自美軍現役槍械,而士兵的編隊攻擊作戰能力之強悍,也是在整個非洲大陸名列前茅的,畢竟他們是在非洲版圖上最靠近歐洲的國家,隨時都能接觸到歐洲列強的最新戰術指導思想。
單憑營地裡這一小撮人,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抗軍團方面的進攻的。
蘇倫沒有回答,只是埋頭擦槍,並且將彈夾撤下,仔細地檢查著每一顆黃澄澄的子彈。
我尷尬地踱到谷野的床邊,看著他那張黑中透亮又死氣沉沉的臉,幻想著下一刻他能忽的做起來,拉著我的手說“謝謝”。
“他真的死了﹗他說過能死而復生?真的說過?”蘇倫的話同樣充滿迷惑。以她在冠南五郎大師門下的造詣,可謂見識深廣,但恐怕也沒見過永生不死、死而復生的“超級人”吧?
“他說過,千真萬確地說過,並且要我發願守護他的身體二十四小時……”
其實,龍也說過幾乎同樣的話,要耶蘭保護自己的身體,然後借助“還魂沙”的力量重新活過來。
“可能嗎?”蘇倫沒來由地笑了,把細致檢查過的槍藏回原處。
當我給她講述金字塔下面發生的巨變時,幾乎每隔一段話,就要人為添加上一句“世界上的事,只有想不到,沒有發生不了”這樣的註解。從墓室架構改變到“月神之眼”出現,從寶石的強烈穿射力到蛇陣翻滾涌上來,從墓室頂上跌落巨石再到蛇海裡出現的一只來歷不明的怪物……
在打通金字塔外壁之前,沒有人能想像出這些,但這些都已經活生生地發生在我們的世界裡了。
蘇倫走過來,詳詳細細地觀察著谷野的臉,依舊困惑無比︰“風哥哥,我看不出他有任何復活的跡象。”
我也看不出,但此刻距離二十四小時的約定剛剛過了一半,我當然還要繼續守下去。反正我的神經已經被越來越多的咄咄怪事弄得麻木不仁了,就算再多一件“死而復生”的事也無所謂。
黃昏時,久不露面的詹姆士忽然詭譎地鑽進了帳篷,滿臉堆著虛偽的微笑︰“風先生,如果你現下有時間,我想認真地跟你聊聊──我手裡有好多個奇怪神祕的話題,都是關於金字塔的,而且我知道,你在追索《諸世紀》預言裡‘大七數’所指的意義……”
在等谷野甦醒的這段時間裡,由詹姆士來講故事,倒是不錯的打發時間的模式。
詹姆士並不在意左右躺著的谷野與藤迦,一落座,便摘下近視眼鏡,一邊擦,一邊微笑著開始敘述──
“你已經知道,我是為美、印兩國服務的,所以每年都會有一半時間住在印度。我想說的第一件怪事,就是發生在印度北部高海拔山區,大約是聖母峰南段的一處極陡峭的山崖上。時間則是一九九五年末,印度、尼泊爾、美國三地聯合登山隊的一次探險活動時,很榮幸,我擔任了那次行動的隨隊翻譯──”
這個開頭略有些沈悶而冗長,所以我略微顯得有些不耐煩,但接下來的兩句話,一下子刺激到了我疲累的神經──
“我們進入雪山地區的第四天,在斷崖的背陰面發現了一座刻著經文的黑色石壁。你可能想不到,石壁上的古怪文字,翻譯過來,就是以下的幾句──
1999年7月
為使安哥魯莫亞王復活
恐怖大王將從天而落
屆時前後瑪爾斯將統治天下
說是為讓人們獲得福祉生活
大七數輪回完結之時
相互殘殺發生了
它發生在這一千年開始不久
那時地下的死人將破墓而出……”
於我而言,這些詩句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所以不等他背誦完,我已經直跳起來︰“什麼?你說的話……不可能﹗”
猛然,我意識到自己最近已經說了太多的“不可能”,而事實證明,這些人類想像中的“不可能”都是真實存在並且隨時都可能發生的。
如果在地球的最高點珠峰之上發現了這樣的文字,那麼會是什麼人留下的?或許是某些無聊的登山隊員們搞的惡作劇,故意弄來糊弄世人的?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以前相似的例子發生在“神祕的麥田圈”的發源地附近,很多無聊之極的閒散人員,故意在大片麥田裡製造出疑似外型飛船降落時壓折的痕跡,以此嘩眾取寵。
詹姆士是個很善於講故事的人,停止敘述,饒有興致地盯著我狂躁的表情︰“這個故事,我曾經講過五遍,你算是最鎮定的一個了,還沒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咆哮。你該知道,能有資格聽我說故事的人,並不太多。”
“那是……惡作劇吧?”我半信半疑,因為近五十年來,人類對於地球第一尖峰的探索從沒停止過,如果有這樣聳人聽聞的字跡,早就被發現、被報道才對。
“對,之前的五個人,都像你一樣反問過。”
我開始變得煩躁,因為我沒時間跟別人打啞謎,特別是這種神神祕秘的啞謎︰“那麼,詹姆士先生,你呢?你當時看到這樣的字跡,難道不會認為是閑人搞出來的無聊遊戲?”
詹姆士微微一笑,取出一只電子記事本,輕觸螢幕︰“看這個字,以你的考古資歷,應該能輕易認出它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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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神祕復活
那是一個中國的古漢字,追溯其歷史,這種筆體應該出現下殷商文化之前,是被發現於專供祭祀用的廟宇大鐘上,所以,中國文字史上一直把它們稱為“鐘鼎文”。
螢幕上顯示的是個“大”字,我的專業課雖然不是同級生裡最棒的,但自己課余的時間,一直都花在某些古文化的生僻之處,別說是鐘鼎文了,就算是更高深些的蝌蚪文、龜甲文、飛龍伏鳳鐵筆篆字,都不在話下。
我看了這個字,猛然醒悟︰“難道……山壁上刻著的字,竟然……是……鐘鼎文……”
隨著詹姆士笑容隱去、嚴肅地點頭的動作,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鐘鼎文的識別與撰寫,都非一朝一夕的粗淺學人能辦到的,而寫字的人若已經有了豐富的中國古文化的積澱,自然也不可能膚淺到要費力在山壁上寫字來蠱惑後人了,所以,這些文字的真實性、嚴肅性都應該有所保證。
“風先生,還有一點,當時我們看到這些文字時,沒有一個人認識其中的任何一個字,甚至懷疑這些字是屬於古埃及象形文字那一類的,只能竭盡全力地描摹下來,登山結束後拿給印度大學中文系的教授們識別,才得到了這段順暢之極的話。所以,我從來沒質疑過它的來歷──它是來自上天的警示,一定不是地球人留下的。”
關於《諸世紀》上的文字,本來就有很多神神祕秘的傳說,大致意思是,那本書的作者,是秉承了上天的指引,才無中生有創造出了無比靈驗的文字與詩句。既然是上天的指引,絕對不可能只存在於一時一地,六年來,詹姆士一直都在找人探索研究這些話,但是沒有取得一點進展。
“關於這些文字,當時我已經用小型攝像機做了詳細記錄,如果風先生感興趣,我回到印度後,用快遞轉寄給你……”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我看得出詹姆士不是個喜歡白給人家便宜的好心人︰“博士,你需要我做什麼?要知道,‘月神之眼’已經出現,如果有本事,你隨時可以自己進墓穴去取。除此之外,我看不出還能幫你什麼忙來換那些資料。”
詹姆士的話太過玄虛了,因為這種神祕的軼聞向來傳播得極快,往往在第一時間就被小報記者刺探發表,為什麼能掩蓋到現下才說出來?
詹姆士看出了我的懷疑,不慌不忙地解釋︰“那一次,聯合登山隊並沒有成功登頂,因為天氣預報的失誤,導致隊伍在六千五公引營地駐紮的當晚,天降暴雪,並且連續迸發了四次小規模的雪崩。所以,我們只能撤退下來,更想不到的是,在接下來毫無預兆的大雪崩裡,他們都被永遠埋葬了,而我卻憑著四只雪橇狗的牽引,只身一個人逃了出來,不過──”
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最末的小指已經齊根切掉。
“我的小指,被雪崩裡夾雜的尖銳石片削掉了,如果不是身手靈巧躲閃得快,那麼,該被削掉的就會變成我的腦袋。”
大概計算了一下當時的時間,我才發現,中國的十幾家大報紙上也刊登過雪崩的消息。並且,當時清華大學的某支業餘登山隊,也在雪崩裡損失了三名優秀隊員,曾引起過全國上下的嘩然震驚。
“雪崩過後,那些石壁還在嗎?”我心動了,若是石壁還在,我會馬上聯絡印度的同學,訂機票過去徹底探索一番。
大哥楊天,把那兩段話鄭重地記錄在筆記本上,絕不是心血來潮的咬文嚼字。如果“一九九九恐怖大王”和“大七數”的預言,都是確實存在的,那麼在發生慘絕人寰的地球滅絕事件之前,肯定會出現某些預警信號。
聖母峰是地球上的海拔最高點,在人類社會中有至高無上的領袖意義,所以就算有什麼神祕的事發生在這裡,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中國使用鐘鼎文的年代,是什麼人會不辭辛苦,爬到這么高的地方,在石壁上鑿刻這些莫名其妙的文字呢?
詹姆士黯然搖頭︰“早就不見了,第二年春天,我便獨力組織了一個科考隊上山,希望能再次看到那石壁。登頂之後,別說文字,就連整片面積近一百平方米的石壁都找不到了。這是一件真正的怪事,如果不是有錄像帶作證,只怕沒人會把我的話聽到結尾。”
神祕事件,之所以讓人覺得詭異無比,就是它出現的偶然性,時有時無,根本無從琢磨、無從下手研究。
“為什麼要告訴我?我只是剛剛從學校畢業的無名小人物,博士這么做,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天上沒有白白掉下來的餡餅,所以,對詹姆士的青睞,我並不感激涕零。
“風,你太小看我了──就像你們中國人常說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要解開這個石壁之謎,否則一想起這件事,心裡就悶得發慌……”詹姆士一直在躲避著我的目光,遮遮掩掩,讓我沒法看透他的真實目的。
“這個記事簿,送給你好了,裡面還有好多關於珠峰石壁的資料圖片,你盡可以慢慢參考研究。”
他表現得很大方,不過我接過電子記事簿後,拇指在記事簿底部隆起的電池艙附近一摸,已經發現了一點點不和諧的原素。那個地方,百分之百藏著某種竊聽裝置,而且是最新型的超遠距離發射系統。
“博士,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個進階竊聽器就免了吧?我不想給別人知道自己的私人談話內容……”
詹姆士面不改色地笑著在自己額上拍了一下︰“咦?我倒忘記了﹗把那個拆下來丟掉就行,只是以前做實驗室監聽用的……”
美國人呈現給世人的面貌,向來是大度豁達而且不修邊幅的,所以他用自己的馬虎粗心把我的詰難輕鬆抵擋了過去。
記事簿裡果然存儲著不下五十張關於奇怪石壁的圖片,並且有一段長達十五分鐘的視頻記錄。石壁呈現出一種古怪的黛青色,寬二公丈有余,高度約六十多米,高聳入雲,形狀像一只豎立起來的手掌。那些形式古怪的鐘鼎文,每一個都有三米見方,就寫在“掌心”裡。每一條彎彎曲曲的筆畫,都深深嵌入石壁裡,顏色則是赭紅色的,像是乾涸之後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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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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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藍天、白雲、雪山為背景,這塊石壁就這么孤零零地矗立著,仔細端詳,的確像一只並攏的手掌。
視頻部分,鏡頭一直對準了那些歷史久遠的文字,很少顧及到石壁周遭的環境。其實,我更想知道,登山隊是在什麼環境下發現這石壁的?為什麼此前那麼多國家的登山人員,都沒有見到過它?
翻閱歷史可以知道,殷商時期,所有的中國人都圍繞盤踞在黃河中下游地區謀求生存。即便是有人參悟了地球未來的滅絕變化,也不可能跋山涉水跑去白雪皚皚的珠峰上刻字為記,以警示後人。
如果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登山工具和御寒工具,真的無法想像一個生活在中國奴隸社會裡的人,能夠順利抵達珠峰。並且這些字跡最底端距離地面也有十幾米高,憑借那個時代的簡單工具,怎么可能圓滑自如地將文字鐫刻上去?
詹姆士走近谷野床前,凝視著他黑漆漆的臉,忽然若有所思地笑著問︰“他真的說過能死而復生的話嗎?”
我一愣,谷野的怪話,我只向鐵娜和蘇倫轉述過,詹姆士是怎么知道的?
詹姆士彎腰握住了谷野的右腕,閉著眼為他把脈,過了足足兩分多鐘,才失望地嘆了口氣,喃喃低語︰“一點脈搏跳動的跡象都沒有,怎么可能復生?簡直是異端邪說到極點了,唉……”
“博士,你是從那裡聽來的‘死而復生’的傳言?”我感到了某種危機感,而且忽視了一件事實,那就是谷野說過“守護他二十四小時”,應該包含著“不要讓任何人碰我的身體”這一條在內的。詹姆士是除我之外,唯一一個碰觸過谷野身體的人,以至於後來發生的驚變結果,讓我由衷地後悔。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有錢,士兵們隨時都可以向你兜售任何消息﹗”他向帳篷後面指了指,意思是有人偷聽了我的話,再以高價轉賣給了他。
這個理由不算充分,如果詹姆士對我說的話感興趣,那麼肯定是想要在這帳篷裡獲取什麼──
“風先生,你該知道,在古印度的瑜珈術裡面,有數種可以讓人停止呼吸長達十晝夜的心法。施展這種功夫的高手,從外表看,已經跟死人一模一樣,實際上,在他們靜止不動的體表下,所有的心臟呼吸、血脈流通、新陳代謝都在以一種肉眼無法察覺的形式持續進行著。現下,我有理由懷疑谷野是在故弄玄虛,用高明的瑜珈術來混淆視聽,以達到某種目的──你的看法呢?”
詹姆士抱著胳膊,眉用力皺著,目光死死盯在谷野臉上。
瑜珈術的至高境界,便是讓人進入“假死”狀態,以達到徹徹底底的“乾淨睡眠”狀態,而這么做的最根本好處,是有機地延緩了人體細胞的衰老狀態,有效地激發人體細胞的剩餘價值,最終達到“越來越年輕”的生存狀態。
若是用晦澀的科學術語來解釋的話,非常難以理解,我可以試著舉個例子──某個縱橫港台二十年、被歌迷們尊為“長青樹”的女歌星,就是在十年前短暫的隱退時,避居到印度最南端的湖光山色之中,經歷了接近一千個晝夜的上乘瑜珈“休眠”修煉。
等到再度驕傲複出時,無論是她的嗓言、體態還是音容笑貌,都至少年輕了十年之多,並且創造了在大陸一個月十六場個人演唱會的高強度作秀記錄。
我是她的忠實擁躉,細算她的年齡,已經遠遠超過了四十不惑的時代,但表面看起來,她最多只有三十歲的樣子,其嫵媚迷人的誘惑力比起當年紅遍台灣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風先生,你在想什麼?”詹姆士笑著看我,卻不知道我的思緒已經飄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如果說谷野是在運用高明的瑜珈術欺世盜名,那麼他的目的何在?總不至於面對‘月神之眼’寶石,甘心昏昏沉沉地度過二十四小時吧?難道他就不怕夜長夢多,在這一晝夜之內,寶石落入他人之手?”
我指向谷野露在毛毯外的右臂,加重了語氣︰“博士,你看他的傷勢,中毒如此之深,即使有最好的醫療設備加以十萬火急的救治,只怕也會大傷元氣。更何況,除了我替他注射過的無針對性解毒血清外,根本沒有服用任何藥物──就算是瑜珈高手,身體裡的毒素排不出來,不也會隨著血液流動進入心臟,難逃一死?”
“哼哼,有個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打開他的胸腔看看心臟還跳不跳……”
詹姆士揮手扯掉了谷野身上蓋著的毛毯,理智上,我知道自己該去制止他的動作,但我的身子卻沒有任何動作。
谷野的身體直挺挺地平躺在行軍床上,手掌、手腕、脖頸、臉、腳踝……所有露在外面的部位,全部黑得發亮,並且有明顯的腫脹。
詹姆士毫不猶豫地解開了谷野胸前所有的扣子,露出黑乎乎的胸膛,然後把自己的雙掌同時覆蓋在谷野的心口位置。我情不自禁地向前跨了兩步,目不轉睛地盯著谷野的胸膛。外表看,根本沒有心臟跳動的痕跡,如果此刻有聽診器的話,必定能印証詹姆士的話是對是錯。
這件事發生的過程中,我根本沒來得及問詹姆士這樣一個問題︰“谷野的死活,與你有什麼關係?”
的確,做為手術刀邀請來發掘金字塔的專家,詹姆士絕對不可能好心地關注日本人谷野的死活。無利可圖的事,美國人才不會傻乎乎地不遺余力地去做呢﹗
五分鐘後,詹姆士悻悻地放開了手︰“根本……是庸人自擾,我實在看不出他有自然復活的希望﹗Shit日本人,就知道弄些莫名其妙的鬼話騙人,一點真才實學都沒有……”
袒胸露乳躺著的谷野一動不動,對於詹姆士的咒罵,自然也不可能發表任何反對意見了。
我把記事簿還給詹姆士,順便冷笑著問︰“博士,你想從這裡得到什麼?”
詹姆士陰沈著臉,虛偽地假笑著︰“風先生,你真的誤會了。中國人是地球上最勤勞善良、智慧淳朴的民族,我是怕你給日本人騙了還不自知。我一直是站在中國民眾的立場上的,特別是閱讀了大量二戰歷史書籍之後……”
對於他的煽情的演說,我並不領情,慢慢地給谷野蓋好了毛毯,不再理睬詹姆士。
“風先生,其實關於《諸世紀》預言和‘大七數’的恐怖咒語,我早就組成了一個專門的全球聯合工作室,聚集了世界各地的靈異專家、藏密高僧、神媒大師……希望有機會你也加入我們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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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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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丟下這些場面話後,匆匆離開。
這一點要比納突拉還強些,因為我跟谷野從井底回來後,納突拉根本連面都沒露過。
從那些珠峰上的鐘鼎文身上,我不期然地聯繫到了中國古代“夸父追日”的神話。傳說中,夸父企圖找到太陽落下的地方,並且要把它捕捉回來,照亮所有的黑夜,於是一直向西追,直到累死在半途中。
珠峰在黃河中游區域的西南位置,夸父向西逐日的時候,會不會方向偏移,誤打誤撞進入了聖母峰附近的山區……
這種牽強附會的聯想,有點像三流小說裡的橋段,足夠引人哈哈一笑了。
這一天過得好快,轉眼間,探照燈的光柱又亮起來了,不停地從帳篷前的沙地上掠過。
再有三個小時,便到與谷野約定的二十四小時守護的結束時間了。我在帳篷裡來回踱著步,對他的所謂“復活”言論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信。
門帘是半卷著的,當我踱到門口時,從門帘側面恰好看見羅拔帶著一小隊人走向鐵娜的帳篷。這一行人共九名,每個人胸前都掛著沖鋒槍,腰間的武裝帶上,則滿滿當當地裝備了手榴彈、手槍、彈夾、匕首……這已經是彩虹勇士最完善的作戰裝備,平時在營地雷根本無須這樣鄭重其事。
我真懷疑,下一分鐘甚至下一秒鐘,大戰就會猛烈爆發。
望塔上,至少有四支狙擊步槍瞄向納突拉的大帳篷門口,戰鬥一打響,這四支槍恐怖的殺傷力就將死死扼住納突拉向外沖鋒的通道。由此可以看出,彩虹勇士一進駐營地時,鐵娜命人豎立 望塔的戰略決策絕對百分之百正確,西點軍校的高材生,畢竟名不虛傳。
當然,在如此空曠的沙漠裡, 望塔和重型狙擊步槍也絕非萬能。如果沙漠軍團的人在外圍使用肩扛式地對地火箭筒,在準確的方位數據指引下,只須一枚火箭筒命中,狙擊手們就將抱著他們的武器一起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對於未來的戰事結果,沒人能夠準確預測。
我希望自己能幫到鐵娜,能還了她這份深切的人情。既然自己將來要像大哥那樣做當之無愧的“盜墓之王”,就必須得從任何細微處做起,做能夠擔當大事、承擔責任的好男人。誠如古人所說,不積溪流無以成江河──戰亂之中,才能激發我身體內的潛能。
“幾點鐘了?”有人在我身後發問,聲音懶洋洋的,彷彿大夢初醒。
我身後,只有一個昏睡的植物人藤迦和一個死人谷野,他們兩個本來都是絕不會開口的──
“幾點了?又到晚上了嗎?時間可過得真快,唉……”分明就是谷野的聲音。
我回過頭來,谷野早就掀去了毛毯,盤膝坐著,臉上帶著波瀾不驚的微笑。他的臉色已經不再漆黑一片,而是白裡透紅、容光煥發,顯得比受傷前更生機勃勃。
“你真的復活了?”除了這句話,我的思惟系統已經被巨大的震撼所壓倒,無法說出更合理的問候語。
谷野笑著,把胸前的紐扣一一系好︰“風,你果然守信用,多謝了。”
我苦笑著,怯怯地不敢向前走,畢竟這是第一次遇到“死而復生”的怪事,沒有例子可以比較遵循。
“風,你已經數次救了我的性命,真不知道該怎么感激你﹗”谷野雙掌上下交疊著橫在膝蓋上,彷彿氣功高手在每次運功結束後最後的收尾動作。
這種奇妙無比的事,活生生地發生在我眼前了──真該詳詳細細地用攝像機記錄下來,或者讓營地裡所有的人都來做個見証。我強抑著心裡的忐忑,向前走了幾步,伸手向谷野肩頭摁下去。
我必須得證明,這是真實發生的事,而不是一個大夢裡巢狀著的另外的小夢。
他的肩非常堅實,手指接觸肩膀的剎那,我能感覺到他身體裡跳躍激蕩的勃勃生機。
“這是……什麼功夫?是最高明的瑜珈?還是江湖上早就失傳的‘龜息功’……”
瑜珈是古印度武功,而中國的“龜息功”同樣能達到瑜珈的最高明境界,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實,印度人早就承認,瑜珈功不過是唐朝時“西天取經”的玄奘法師帶過去的某部大唐典籍上生搬硬套下來的東西,可以說是中國“龜息功”一類功夫的翻版。
既然玄奘西去時可以把“龜息功”傳播到印度,鑒真東渡時,當然也有可能將之流傳到日本列島吧?這一點,我跟詹姆士的猜測,可謂殊途同歸。
“什麼都不是──我之所以能永遠不死,那是‘亡靈之塔’中‘十九顆佛舍利’的功勞。風,在盜墓這一行裡浮沉,你不會不知道我們日本國最著名的‘吞下佛舍利得不死永生’這句話吧?”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
日本人的所有古文化,都承襲於一衣帶水的鄰邦中國,所以無論是他們建築、文化、民俗、習慣都帶著中國唐代文化原汁原味的烙印。中國唐代尊崇佛教,於是日本這么多年來,也以“佛國”自居,本土建立了非常多的佛寺、佛塔。
亡靈之塔,原名“木碗舟塔”,以坐落在北海道木碗舟山楓割寺得名,是一座七層、高達三十五米的古建築。
刀兵四起的幕府時代,混亂割據的各方勢力一直對亡靈之塔倍加尊崇,小心謹慎地維護著,所以歷年戰火頻發,各地古建築被損毀夷滅的不計其數,只有木碗舟塔得以完好地儲存下來,並且香火日益鼎盛,漸漸成了北海道乃至日本國內的一大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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