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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念(完-轉.2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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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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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5 23:50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章(2)

  我有些猶豫,心情還沒有從剛剛的巨大發現里恢復過來。所謂當局者迷,我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一個線索忽略了,葉淺翠既然會白鈴的口頭禪,說明她的經歷不可能是純粹的幻視幻聽,那麼她是癔症潛伏者的可能性也大大縮小了。這原本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卻讓我越發地不安,我甚至開始後悔在監獄里跟段瑜說那麼一句話。

  “小陸。”導師叫我,嚴厲的眼睛里有責怪的意思。我垂下頭,猶疑再三,說:“好,


  我打她宿舍電話,看看她在不在?”

  掏出手機撥葉淺翠宿舍的電話號碼,“請問葉淺翠在嗎?”

  “她出去了,不在宿舍里。”

  “她去了哪里呢?什麼時候回來?”

  “她沒說去哪里哦。下午沒課,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你是哪一位?留個姓名電話吧,等一下她回來我告訴她。”我留了名字電話,看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段太太,無奈地攤攤手。“她現在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段太太推推段先生,“老公,我們留下來等她吧。”

  段先生拍拍她的手背,說:“芙蓉,一年多提心吊膽的日子都過來了,也不在乎這幾個小時。羅教授他們都還有事呢。”他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小陸,如果這位姑娘回來了,請你安排我們與她見一下面,好嗎?”

  我接過名片,一線淡雅的香氣飄入鼻中。“段先生,你放心好了,我會替你們安排的。”

  “多謝。”段先生微微頷首,轉眸注視著導師說,“羅教授,我知道你在臨床心理學領域地位崇高。我也知道小兒的精神鑒定由你執筆。照理說,我不該審判之前問東問西。但是事情古怪,我想聽聽你對此事的看法。”

  導師說:“段先生,既然你知道我的立場,也應該知道你是不應該與我接觸過多,否則難免會入了他人口舌。鑒定結果,我更加不可能事先透露。假如這位姑娘的經歷是真實可信的,那麼一切問題的症結,就在那幢房子以及那個叫做張盈的女主人。”

  段先生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明白,我們這就告辭了,謝謝兩位。”

  段先生偕段太太款款地離開了。導師指著辦公桌對面的椅子示意我坐過去,嚴肅地說:“為什麼事先不告訴我這件事?”

  “我也懷疑葉淺翠經歷的真實性。因為她在平涼鎮曾摔傷過,很可能是腦顱外創後產生的幻覺。後來,我看到警方的資料後,更覺得葉淺翠的經歷不可思議了。比如說,今年七月份段瑜明明在監獄里,為什麼葉淺翠會在宅子里見到他呢?比如說,段瑜為什麼根本不認識葉淺翠呢?”我瞥了他一眼,“還有教授你曾提醒我從事科學研究,忌諱鬼神之說。”

  導師臉色稍霽,點頭說:“你說的不無道理。我風風雨雨幾十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古怪的事。小陸,段瑜的鑒定報告暫時別出,我要仔細想想究竟是怎麼回事。”

  “行。”

  “還有,你安排段先生段太太跟那位姑娘見面就是了,你自己不要再摻雜其中了。”

  “我知道。”我明白導師的意思,因為鑒定報告是由他執筆,而我是他的得意弟子兼助手,與段先生段太太來往過密,容易給人留下話柄,影響報告的真實性。

  離開導師的辦公室,我慢慢地走在校園的大道上。路上來來往往的同學,臉上都掛著輕鬆的笑意,後天就開始放‘十一’長假了,節日的氣氛提前來到了。想起上午與葉淺翠商量著去城市的名勝地轉轉,我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了微笑。隨即想到了段瑜的案子,微笑從嘴角滑落了。一陣涼風卷來幾片黃葉落在我腳邊,想來也快到深秋了,經歷了繁盛夏天的樹木凋零在即。難以排遣的惆悵充塞心頭,我悠悠地嘆了口氣,頓住腳步,定睛看著四周,不由得愣了。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走到小松林來了。

  作為心理學研究生,我一直堅持不懈地進行自我的分析(歷史上著名的弗洛伊德也時常自省),分析自己各種行為的潛意識,追尋自己內隱記憶。當我定睛看到面前是小松林的同時,我已分析出自己的潛意識:對於昨晚的事耿耿於懷,一半好奇心作祟,一半歸於平常實驗中養成的追根究底的習慣。

  晴空朗朗,陽光絢爛,卻透不過瘋狂生長的松林。站在林邊,已有一股陰涼迎面襲來。我猶豫片刻,終於邁步走進小松林。眼前驟然一暗,濃鬱的松柏芬芳香氣熏得人發暈。地面鋪滿厚實的松針,軟綿綿的,每踩一步都發出吱吱的細微響聲。

  我渾身警惕,精神高度集中。走了幾丈遠,並沒有聽到傳說中的匕首刺肉體聲,也沒有簌簌的聲音。不過我聽到另一種聲音:爭吵聲。聲音高亢,語速奇快,一串串像爆竹,可想而知爭吵的雙方是如何的激動。要命的是,這兩人爭吵居然用的是英語。英語聽力並不是我的強項,我豎直耳朵,捕捉到幾個似是而非的單詞:巫術、施咒、害人害己……

  兩人越說越激動,彼此的聲音糾纏在一起,我更是聽不清楚在說什麼了。忽然響起一聲高亢的尖叫,像針一樣地穿透我的耳膜,連樹上的葉子也受驚了,簌簌地落下。尖叫聲維持了半分鐘,林子里一片沉默,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我屏息凝氣站著,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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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5 23:52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章(3)

  有人在大叫:“我絕不允許你這麼做。”

  另一個冷笑,一字一頓時地說:“沒有任何人能阻擋我。”

  這兩句她們用的是中文,十分清晰。我心中一動,感覺出兩個聲音好相似,雖然說話語氣不同,但是語音十分相似。其中一個應該說是葉淺翠的,可是我沒有辦法判斷是哪一個。




  這兩句話後,兩人又沉默了。但是傳來了呼哧呼哧的呼吸聲,就像兩頭猛獸對戰時發出的聲音。隔了良久,一個罵了聲:“SHIT.”然後沙沙的腳步聲響起,往我所在的方向走來。我趕緊躡手躡腳退到一旁的樹後藏好。雖說我不是有意偷聽,但被人逮著太失顏面。

  沙沙的腳步聲近了,一個女孩子昂首闊步地走過。我渾身一震,幾乎喊出聲來:葉淺翠。不過我馬上意識到她應該是葉淺翠的姐姐,她穿的衣服跟葉淺翠上午穿的衣服不一樣,但是容貌一模一樣,只是姐姐的目光要冷峻一些。她眉毛糾結,嘴巴努著,看得出來還在生氣。

  沙沙的腳步聲一路遠去,直至消失。葉淺翠並沒有跟著出來,林子安靜極了,除了松葉落下發出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了。我心生狐疑,葉淺翠在幹嗎呢?怎麼還不出來?有心想要去看一下,但又怕與她撞了個正著,落了個偷窺的罪名。尋思再三,我還是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松林。

  走到岔路口,我在路旁的椅子上坐下,點燃一支煙慢慢地吸著。在我的身後是一株高大的台灣相思樹,樹幹筆直地向天空延伸,樹冠如傘。天空呈現明亮的深藍色,雲層很薄,絲絲縷縷、若無若有地飄浮著。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有一對情人相偎相依,旁若無人地親熱著。我羡慕地看著他們,心里癢癢的,像是春風拂過大地。

  “咦,陸林,你怎麼坐在這里?”眼前人影一晃,葉淺翠已經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了。她看起來很平靜,面容如水,只是眉間隱約的一絲憂色,就像飄在碧空里的那縷薄雲,總是不夠透徹。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我臉上花了?”她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是花,看起來真是一朵花。”

  她一怔,片刻明白我是誇她,頓時暈生雙頰,目光微垂,眼神柔和如春水。

  “坐會兒呀。”我拍拍椅子。她聽話地走過來坐下,一眼看到旁邊椅子上親熱的情侶,不好意思地別轉了頭。“陸林,你怎麼在這里呀?”

  “我散步,隨便就走到這里了,今天的天氣真好呀。”

  “是,我最喜歡這樣的秋天了。”葉淺翠仰起腦袋朝著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氣。

  “你呢?你怎麼也在這里呢?”

  “我?”葉淺翠一頓,“我也是散步。”

  “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呀,連散步都選了一樣的地方。”

  葉淺翠莞爾一笑,不接我的話,瞥了旁邊椅子上的情侶一眼,又飛快地移開視線。

  我垂下眼瞼看她,膚如凝脂,臉頰泛著自然的粉紅。脖頸柔軟,像天鵝般優雅。她的肩膀盈盈不堪一握,叫人情不自禁地想攬入懷里。撂在膝蓋上的小手潔白無瑕,如同象牙雕成……

  她瞟我一眼,說:“你在看什麼?”

  “看你。”

  她的雙頰騰地昇起一團紅雲,本來隨意撂在膝蓋上的雙手握到一起。“我有什麼好看的?”聲音透出一絲平常沒有的忸怩。

  “當然好看。”我喃喃地說,臉微微湊近她的臉,呼出的氣息吹拂著她耳端的髮絲。她的臉更加紅了,扭動著身子。片刻,她忽地站起身來,也不敢看我,說:“我走了。”

  我慌不迭地伸手拉住她的手,懇切地說:“再坐一會兒。”她猶豫了一下,又緩緩地坐下。我一直沒有鬆開拉著她的手,她也沒有抽手。我太高興了,心里如同揣著只小兔,怦怦直跳。我們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坐著,陽光靜靜地照著我們。旁邊椅子上的情侶嘴對著嘴親吻著,我推了推葉淺翠示意她看,她瞥了一眼,輕輕嗔了一聲:“討厭。”右手打在我胳膊上。我順帶著抓住了她的這只手,哈哈大笑。空氣似乎膠住了,軟綿綿的要將人融化掉。

  這是一段愜意的午後時光,在我往後的歲月里經常回想起,充滿甜蜜的苦澀。手機響了,又是一串阿拉伯數字,我意識到不妙,遲遲不敢接。“怎麼不接?”葉淺翠問。我搖搖頭,鬆開她的手,站起身來四處張望,離我們最近的電話亭大約有一百多米,此時正有一個人掩頭掩臉地離開。我的手機鈴聲也同時停了。

  葉淺翠站起身來,往我視線方向張望,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我坐回椅子上,可是氣氛已經變了,剛才凝膠狀的空氣開始流動。甜蜜是世界上最嬌弱的東西,經不起半點折騰。我想起了段瑜,想起了段瑜的父母,飄在半空的心落回了原處。

  葉淺翠也意識到了,說要回宿舍,我盡管內心依依不捨,但還是送她回宿舍。一路上都沒有將段瑜以及段瑜父母想見她的事情告訴她,那是我私心在作祟,怕破壞眼前難能可貴的和諧與寧靜。我在害怕什麼呢?我究竟在害怕什麼呢?我的心從來沒有這般地不踏實過,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讓我疑神疑鬼。

  葉淺翠的手是如此的柔軟,我只想緊緊地握住,一輩子不松開。

  送走葉淺翠,我回到向日葵辦公室,太陽已西斜了,辦公室里光線暗淡,十分冷清。餘暉斜照著秀拔的向日葵,半稈燦爛半稈陰森。我抽著煙,呆呆地看著陽光一點點在順著向日葵的稈子逃逸,而陰森順著稈子往上爬。最後,整稈向日葵完全地落在陰影的掌控下,圓圓的臉盤茫然地垂著,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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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5 23:57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章(4)
  屋外的光線變成了深灰色,向日葵稈影寂寞,透出幾分蕭疏。辦公室里黑黢黢,只有煙頭一明一暗。我默坐了良久,然後擰亮台燈,抽出一張白紙平鋪在桌上,將葉淺翠詭異遭遇的相關事情一一列了下來。

  (1)2003年7月12日晚,段瑜與白鈴因為大霧迷路來到古宅,然後前者殺死了後者,並將她的腦袋烤熟。當時的唯一證人,卻並沒有看到什麼古宅。




  (2)2004年7月中旬,葉淺翠到平涼旅游,也遇到大霧,並來到了古宅,親眼目睹了段瑜殺害白鈴。按照她的說法,一起的證人還有魏烈。但是魏烈表示與葉淺翠素不相識,並且從來沒有去過平涼。

  (3)2004年9月8日上午,葉淺翠碰到了酷似張盈的老師,同時也見到了魏烈。下午,她在向日葵辦公室講述了她的古怪遭遇。

  (4)葉淺翠在古宅地下室里看到的那張報紙,上面的張德方教授原來是本校醫學創始人徐振華的老師,而且徐振華又是本校醫學院現任院長的父親。

  (5)2004年9月27日下午,我與導師去監獄見段瑜,他的精神狀態十分正常。我復述了葉淺翠經曆中白鈴的那句話,證實這句話是白鈴的口頭禪。幻視幻聽是不可能知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口頭禪,葉淺翠癔症潛伏者的可能性大大縮小,但是她怎麼可能見到一年前發生的事情呢?

  (6)2004年9月27日晚上,我在松林里見到了紅眸的老鼠和神祕的白衣人。當時我感覺自己的腳指頭被老鼠咬了一口,事后卻發現皮鞋完好,腳趾更是沒事。那當時的刺痛感是怎麼來的呢?

  (7)2004年9月27日晚上,接到一個神祕來電,告訴我葉淺翠很危險。

  (8)葉淺翠有個同胞雙生姐姐,修習靈異學。她與葉淺翠之間並不和睦,兩人在小松林爭吵,爭吵原因可能關系到紅眸老鼠。

  ……

  我試圖將這些事情聯系在一起,結果只是徒勞地讓自己頭腦發漲。煙灰缸里塞滿了煙蒂,房間里煙霧騰騰,屋外則是深深淺淺的黑暗,我有種被困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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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5 23:59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一章(1)
詭念第二部分



  “希望如此吧。不過……”她遲疑著說,“昨晚我又做夢了。平涼回來後我就時常做夢,常常夢到大霧古宅還有秋姨與張盈,有一陣子我天天從噩夢里醒來。到了學校後,住在宿舍,可能是晚上人多,我漸漸不做夢了。但是昨晚我又做夢了,夢見自己去了平涼,還到了那個房子,張盈在等我……”




  眨眼就是兩天。這兩天段瑜父母都沒有打電話來催我安排與葉淺翠見面的事宜,我樂得輕鬆,也沒有主動打電話給他們。我內心相當的不安,直覺告訴我這次見面會導致不良后果。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我是錯誤的,不管見不見面,故事都會照樣發生,接踵而來,一個比一個恐怖。

  然而那時,我並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的事情。我全身心地沉浸在花枝初發的愛情里,和葉淺翠在西川市的名勝古跡流連忘返。那些地方我原本都去過,不過跟葉淺翠在一起,最平淡的地方也會成為樂土,最簡單的事情也是享受。

  到了10月2日早上,想來段先生按捺不住了,終於打來電話催我了。“小陸,請問你幾時能安排那位姑娘跟我們見面呢?”他說的非常客氣,我反而不好意思了,瞥了旁邊的葉淺翠一眼。她拿著風箏,迎著朝陽俏立,我們正準備一起去湖邊放風箏。

  “怎麼了?”葉淺翠攏了攏被晨風拂到面上的髮絲。

  “段先生,等一下我給你打回去。”我掛斷電話,不再輕鬆的臉色,葉淺翠看清楚了。她問:“你是不是有事呀?那我們改天再去放風箏吧。”

  “不是我,是關於你的。”

  “關於我?”葉淺翠迷惑地說,“關於我什麼事?怎麼找上你了?”

  “段瑜的父母想見你。”

  “段瑜?”葉淺翠小臉發白,“你說的是哪一個段瑜?”

  “就是你提到過的段瑜。”

  葉淺翠倒吸了一口氣,半晌才說:“真的有段瑜這個人嗎?真的有段瑜這個人?”我點點頭,還告訴她段瑜與白鈴的遭遇跟她的古怪經歷里說的一樣。她像是受了重擊,渾身都微微發抖。我忍不住攬住她肩膀,她仰臉看著我:“我好害怕。”既然段瑜和白鈴真實存在,那麼她後面的遭遇又昭示著什麼呢?那把鋒利的菜刀是否真的會在她的后腦呢?

  陽光好似失去了溫度,冰冷冷地照著我們。“翠翠,你要不要去見他們?你可以拒絕的。”翠翠是葉淺翠的小名。

  葉淺翠默然不語良久,才說:“有些事情要來是如何也擋不住的,我想,我應該見他們一面。”我摸摸她腦袋,努力擠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她不為所動,黑黑的眸子變得好深好遠。

  我打電話通知段先生,他很快派了車過來接葉淺翠。我一直看著車子消失在校園絢爛的秋色里,然後才拖著腳步往宿舍走去。經過二樓時,我忽然想起好幾天沒見到姜培了。自從27號中午我們起了齟齬,快四天都沒碰過面了。我們倆以前也有爭吵,但通常吵過就忘了,這一次他生氣這麼久,我心生不安,快步走向他的寢室。

  寢室的房門半開著,我推門進去,姜培不在,他的室友老九在。“老九,姜培呢?”

  “出去玩了。”

  先前沒聽他提起國慶要出去玩,我納悶:“去哪里玩了?”

  “什麼……”老九搔著一頭亂發,“叫什麼平什麼的。”

  “平涼!”

  “對,就是這個地方。”

  我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嚴肅起來了:“他什麼時候去的?是一個人去的嗎?”

  “昨天晚上乘車走的,好像是跟一個大一學生一起去的,忘了叫啥名字了。”

  “魏烈,是不是?”

  “對,就是他。”

  “靠!”我低聲罵了一句,臉色變得很難看。老九納悶地看著我,“怎麼了?陸林。”我擺擺手,轉身往寢室外面走去,到了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過頭來問老九,“你是不是有個好朋友叫戴磊的?”

  “對,沒錯。怎麼了?”老九大概覺得奇怪透頂,眼睛睜得老大看著我。

  我丟了一句:“沒什麼。”匆匆地離開了姜培的寢室。腦海里迅速地處理著一切可用的信息:戴磊跟姜培肯定聊過天,戴磊提起過葉淺翠的一些事令姜培覺得蹊蹺,姜培心中有事瞞著我……那麼姜培去平涼鎮的目的絕不單純。而且他還是跟魏烈一起去的,想到葉淺翠的古怪遭遇里有著魏烈的一席之位,我臉色開始發白,掏出手機撥打姜培的手機。

  我一直沒能撥通姜培的手機,平涼古鎮三面環山,信號自然大打折扣。到了下午,姜培給我打電話了,“哥們兒,我在平涼。”

  “今天早上我去找你,老九告訴我了,你怎麼走之前也不打個招呼?”

  他呵呵笑了幾聲,顧左右而言他:“這里風景確實不錯,你也來就好了。”頓了頓,“還有,這里一年前發生過一件罕見的殺人案,我們一到平涼就聽說了。我相信每一個到平涼的人都聽說過。”我知道這個案子就是段瑜殺人案,姜培的言下之意也一清二楚:葉淺翠是聽了這個案子,因為印象深刻,所以後來加入自己的幻想中。

  “姜培,告訴你這件事的人,有沒有告訴你殺人犯的名字跟被害人的姓名呀?”

  電話那端的姜培頓了頓,說:“這倒沒有,不過名字可以胡編嘛。”

  不出我所料,因為段瑜與白鈴是外地人,街坊傳聞根本不可能提及事主的名字(特別是被殺事主);沒定罪之前,報刊也不會報道嫌疑犯的真實姓名。葉淺翠再厲害,也不可能胡編的名字正好和事實一樣,而且還將他們說話的口氣與口頭禪都編出來。

  盡管我氣惱姜培到平涼的目的是為了證實葉淺翠的腦袋有問題,可是想到魏烈可能面臨的危險,只得按捺氣惱對姜培說:“行了,回來再說吧。魏烈呢?他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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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6 00:02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一章(2)

  姜培很奇怪地說:“他就在我旁邊呀,能有什麼事?”

  “看好魏烈,別讓他出事。”

  姜培哈哈大笑:“他能出啥事?哥們兒,你別神經兮兮的,你不至於真相信他會如葉淺翠所說的那樣拿著菜刀砍人吧?”電話筒里同時傳來了魏烈的哈哈大笑,想來姜培已經將葉淺翠的經歷復述給他聽了,而他也覺得是件荒謬的事情。

  “聽著,姜培,有些事情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關系著一個人的人身安全,就算神經兮兮一點又如何?”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們會小心的,哥們兒,你現在變得婆媽多了。果然談戀愛會令人變傻呀。”姜培的調侃並沒有令我心情輕鬆,自從在監獄里跟段瑜說過話後,我覺得這件事情遠比想象還不可思議,最重要的是它沒有絲毫結束的跡象。也許隨時會有新的事情發生,無法預料,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我現在後悔沒有將段瑜的事情跟姜培明說了。“姜培,你聽我說,我在監獄里見到段瑜了。”

  “段瑜,誰是段瑜?”姜培早將這個名字忘了。

  “就是平涼殺人案的嫌疑犯,也就是葉淺翠古怪經曆中所說的那個殺害自己女友的人。”

  姜培有些迷惑:“你為什麼見他?他怎麼了?怎麼回事呀?我聽不明白。”

  這事情如此繁冗,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我想了想,說:“姜培,葉淺翠絕對沒有癔症,她所說的經曆有一部分已經證明屬實,所以你一定要看好魏烈,最好你們兩人快些回來。”

  “好吧,知道了,我們會安全回來的,不用擔心。”姜培不耐煩地敷衍我。我還想再叮囑幾句,他啪地掛斷電話。我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葉淺翠去見段瑜父母,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學校,她來我宿舍找我,眉宇間掛著一絲不悅。我不安地問:“怎麼了?”

  葉淺翠嘆了口氣,煩惱地說:“段先生與段太太人是不錯,就是有些煩。”他把與段瑜父母見面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只是段先生段太太反復地詢問那古宅的情況和段瑜殺害白鈴的經過,問了又問,聽過了又聽。從上午一直到下午,盡管葉淺翠脾氣不錯,也理解為人父母焦慮的心情,可是最後也有些吃不消。

  “好了,算了,以後可以不用再見他們了。”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我鬆了口氣,“吃飯了嗎?”

  “吃過了。”她嘟著嘴巴,縴眉依然鎖著。

  “怎麼了?翠翠,你還不高興?”

  “不是不高興,陸林,我好害怕。這事情我一直以為是自己想象出來,怎麼會是真的呢?”

  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還是柔言安慰她:“翠翠,不要害怕,也許不過是因為那房子結構特殊,正好將當時的情景錄下了,後來你進去就看到了。”

  “希望如此吧。不過……”她遲疑著說,“昨晚我又做夢了。平涼回來后我就時常做夢,常常夢到大霧古宅還有秋姨與張盈,有一陣子我天天從噩夢里醒來。到了學校後,住在宿舍,可能是晚上人多,我漸漸不做夢了。但是昨晚我又做夢了,夢見自己去了平涼,還到了那個房子,張盈在等我……”

  我摟住她枝蔓般柔軟的身軀,說:“不會的,你再也不會去平涼,再也不會去那幢房子。”她沒有說話,只是發出一聲低嘆。我將她摟得更緊,恨不得將她變成繡花針藏進自己的耳朵里。

  送走葉淺翠後,我躺在床上一直無法入睡,抽了許多煙,煙蒂扔了一地。她的嘆息總不時地在我耳邊響起,我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丁零零……丁零零……電話鈴聲大作,我從床上彈了起來,叼在嘴邊的煙也掉了。忙不迭地伸手撣掉煙蒂,一不小心卻又戳著了手指,刺的一聲,手指火辣辣的疼。我按住手指,看著寢室電話,在寂靜的夜里,電話鈴聲原來是如此的尖銳,讓人情不自禁地聯想到《午夜凶鈴》。

  我拿起話筒,輕輕喂了一聲。電話那端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還有焦急的聲音:“陸林,陸林。”我聽不出來是誰,不過只要是人,我就放心了,問:“我是,你是誰呀?”

  “魏烈,我是魏烈呀。”

  腳底心一股涼氣上沖,游走四肢百骸。“魏烈,發生什麼事了?”

  “姜培不見了!”

  我呆了,喃喃地說:“怎麼會是姜培?不是你?”

  “操,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是我不是姜培?你小子是不是就盼著我出事,好印證葉淺翠的話呀?”魏烈的聲音幾乎在吼。

  “不是這個意思。”我清醒過來,“魏烈你先別激動,姜培怎麼不見的,你慢慢說給我聽。”

  “奶奶的,莫名其妙他就不見了。”魏烈罵罵咧咧地說。今天下午,兩人去平涼鎮的翠屏山游玩,臨近傍晚下山時,到了半山腰忽然起霧了。魏烈聽到哎喲一聲,姜培就沒了蹤影。魏烈以為他失足滾下山了,在附近找了半天,山坡上並沒有任何滾過的壓痕,也沒有聽到重物滾過時發出的聲音。他在原地找了會兒,便自己下了山。山下一點霧也沒有,天朗風清,薄暮徐來。

  魏烈找了個公共電話亭撥打姜培的電話,始終是不在服務區的提示,因為山區信號不好。魏烈也沒有當回事,就回到旅館里等姜培。誰知道等到半夜都沒有見他回來,這才覺得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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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念第十一章(3)

  “陸林,你快說,葉淺翠還說了些什麼?是不是跟姜培有關的呀?”

  “沒有,翠翠的經歷里只提過你,根本就沒有提過姜培。”我腦袋里也是一團亂麻。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子呢?按照我的分析,葉淺翠的經歷如果是一個劇本的話,段瑜白鈴屬於第一折,葉淺翠屬於第二折,第三折的主角應該是魏烈。如今劇本忽然更改了,第三折戲主角變成了姜培,他會上演什麼樣的戲呢?




  一夜無眠,守到天光微亮。我胡亂洗漱一番,沖到葉淺翠宿舍樓下,不顧一切地吵醒了她。她揉著惺忪的睡眼下樓來:“這麼早,有事?”

  “翠翠,姜培出事了。他在平涼失蹤了。”

  她揉眼睛的手一下子停住了,半晌放下手,已了無睡意:“他怎麼跑到平涼去了呀?”

  “是的,昨天他跟魏烈一起去的。”

  “魏烈也去了?”葉淺翠臉色變了。

  “是的,不過失蹤的是姜培。翠翠,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煩躁不安,姜培是我兄弟,實在不想他出什麼事。

  “我不知道。”葉淺翠微微搖頭,縴眉擰成一團,“陸林,我頭好暈,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翠翠,你想一下,他可能會遇到什麼呢?”

  “如果是魏烈,也許我能猜出,他在迷宮里迷失,然後用菜刀砍我。”說到這里,她渾身一抖,我趕忙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涼,在微微發顫。“自從我知道段瑜白鈴是真實存在的,我就知道這個噩夢沒有結束,而且會一直延續下去。陸林,我很害怕,你知道嗎?昨天我真的不想去見段瑜的父母,真的很不想。”

  我攬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她:“傻姑娘,事情早就過去了。姜培失蹤不過是個意外而已,是另外一個開始,跟你沒有關系。”

  “是嗎?為什麼我不是這麼想的呢?”她凄然一笑。

  “你想得太多了。”

  “陸林,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那個宅子里發生的,姜培失蹤了,肯定也是進入宅子里,只有找著宅子,才能找到姜培。”

  “宅子,宅子……”我緩緩地重復著,一個無影無形的宅子,連段先生都找不著的宅子,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找出它呢?

  想到段先生,我終於決定先跟他聯系一下。他被我吵醒,有一點點地惱怒,但當我說明情況時,他聲音就變了,變得興奮而且喜悅。如果姜培失蹤與那幢宅子有關,說明這宅子現在還存在著,不管是以何種不合常理的方式。

  “我已經派人去平涼調查那個叫張盈的女人了,現在還沒有消息回來。可能年代久遠,大家都不記得這個人了。”籍籍無名的人活著的時候都可能淹沒於人潮里,更何況死後。但是,如果此人名氣不小呢?我的腦海里跳出一個名字,一個我一直忽略的名字。

  “我知道怎麼找那宅子了。”我大喊一聲,異常興奮。電話那端的段先生連聲追問,身邊的葉淺翠驚訝地看著我。

  “等我找到再告訴你。”我掐斷與段先生的通話,馬上給導師打電話,“教授,能不能跟徐宏院長聯系一下?”

  導師很奇怪地反問:“你找他幹嗎?”

  我先告訴他姜培失蹤的事情:困在那個時間停滯,迷霧重鎖的妖魅宅子里,會發生什麼樣的意外,無人知曉。導師倒吸了一口氣,意識到事態嚴重。我繼續說:“如果我沒有估錯,那幢宅子應該是張德方的祖宅。徐宏的父親是張德方的弟子,可能會知道宅子的具體位置。”我光顧著跟導師講電話,沒有留意到葉淺翠的臉色微微變了,特別是提到徐宏兩個字。

  “如果要找張德方先生祖宅的話,有一個人應該比徐宏更清楚。”

  誰呢?腦海里靈光一閃,我脫口而出,“張逸文!”

  電話另一端的導師明顯地呆了呆,問:“你怎麼知道?你知道她是張德方先生的孫女?”我並不知道,但我清晰地記得葉淺翠經歷:她在學校里碰到了教高數的張逸文,此者酷似張盈。

  所有事情像散落的珍珠,現在慢慢地被穿成一串。我異常興奮,仿佛看到迷霧正在漸漸消散。“教授,你有張老師的電話嗎?能不能幫我問一下她家祖宅的事情呀?”

  “行,不過現在太早了。陸林,晚點就給她打電話。”導師滿口答應了。

  我舒了一口氣,握住葉淺翠冰涼的小手:“翠翠,不用擔心,找到張德方先生的孫女了,說不定所有的事情都會一清二楚了。”說這話時,紅日正沖破了地平線,黑暗的殘孽徐徐退卻,陽光則徐徐推進。一進一退之間,光陰的更替,其壯觀的景象無言語可形容。我大受鼓舞,但葉淺翠情緒不高。陽光沒有照到她身上,一棵大樹隔在中間,站在樹影里的她微微瑟縮著。

  我憐愛地凝視著她:“翠翠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我打電話給你。”

  “好。”她默默地轉過身朝宿舍走去,苗條的背影在晨光里略顯單薄。我目送她走進宿舍的大門,然後打電話通知了段先生,他十分高興,事情總算有盼頭了。

  我回到宿舍將熬夜瘋長的胡楂盡數刮掉,又洗了個冷水澡,頓時精神了不少。換好衣服時,差不多九點了,我不時看著手機,等待著導師的電話。

  忽然,窗外響起了一聲尖叫,直遏雲霄,感覺尖叫者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我身子一震,整個人呆住了,耳朵本能地豎直。四周是短時間的肅靜,然後開始沸騰了,嘈雜聲一浪高過一浪。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在這種靜謐祥和的高校氛圍里,有什麼事情能令眾人喧嘩如此?我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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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8 21:17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一章(4)
  那嘈雜聲由遠及近,整幢研究生宿舍也開始哄然了,腳步聲紛沓,然后是砰砰砰地開窗聲。我也沖到窗前,探出大半個身子張望著。窗外一排濃翠的樹木,樹后面一圈水波紋鏤花黑鐵圍墻,再後面就是教師住宅區。鼎沸聲正是從那里一圈一圈地往外擴散……

  “天哪!”

  “怎麼回事?”

  “死了?”

  “叫救護車了沒有?”

  ……

  吧嗒吧嗒的跑步聲,小狗歇斯底里的汪汪聲,難以置信的感嘆聲,哭泣聲,低聲詢問聲。當真是雞飛狗跳,熱水沸鍋。一樓宿舍的同學紛紛跑過去看,過一會兒,有幾個折回,面色惶恐,大喊大叫:“不得了,是高數的張老師……”

  我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飛快地沖出宿舍,沖到樓下,沖進了教師住宅區。救護車跟在我後面,嘀嘀嘀地狂叫著,也開進了教師住宅區。我不知道張逸文住哪幢樓,只是往人頭密集處沖過去。那兒早就被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我撥開一個又一個人,依然沒有辦法擠到中心。

  我呼哧呼哧地呼著氣,準備蓄足力量再擠。忽然覺得腳背有毛茸茸的東西爬過,低頭一看,一只小白鼠沖我齜牙笑著,牙齒又尖又細,眼睛赤紅。它跳下我的腳背,鉆入人群里,一會兒就沒影了。看到這只小老鼠,我的擔憂更重了,鉚足了勁往圈里擠。

  救護車停下了。一群白衣大夫抬著擔架沖下車,邊走邊叫:“讓一讓,讓一讓。”人群猛然地往外一退,我被撞到更遠的地方。只能從縫隙里看到擔架上躺著的人,臉色死白,眼睛赤紅幾乎要爆出眼眶,而一張嘴巴張的極大,嘴唇一圈血跡斑斑,反而不似真的,像整瓶番茄汁潑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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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8 21:19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二章(1)
  救護車的紅燈閃著血色的光,怪叫著離去。周圍的人群還聚著,紛紛探詢咋回事,我也摻在人群里,可是沒有人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一會兒,學校保衛處的幾個老師匆匆趕來,看到聚集的人群,皺了眉頭說:“好了,沒事都回去吧,不要亂說了。”在他們的驅趕下,人群就此散了。

  我走了幾步,站在灌木叢旁邊,回頭望了一眼。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也在,靠著墻邊,鼻涕眼淚一臉,臉色呆滯,雙目流露出害怕無助的神情。保衛處的老師們朝她走過去,拍拍她的肩,細聲詢問著。其中一個老師看到我還站著,沉下臉:“同學,你還站在這里幹嗎?”

  我心情沉重地離開了教師住宅區,趕快給導師打了個電話。他十分震驚,喃喃地說:“怪不得我打通電話就是沒人接。”頓了頓,導師又說,“陸林,這件事有些古怪,等一下你來我辦公室。”

  “是。”我掛斷電話,慢慢地往導師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在交頭接耳。幸好現在放假,學校里空了大半,否則這樣的事情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小陸。”剛走到辦公樓,一輛轎車在我身邊停下,車窗徐徐落下現出段先生興奮的臉。

  “段先生,你怎麼來了?”

  “呵呵,我太太聽說找到房子的主人,逼著我過來呢。”車窗後面跟著現出段太太的臉,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滿含期盼。

  我嘴巴里微微發苦:“段先生,剛剛發生了意外,張老師她現在被送到醫院了,生死未卜。”

  段先生與段太太全身一僵:“發生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巧?”實在是太巧了,巧的讓人害怕。

  我們三人前後走進了導師的辦公室,導師正在打電話,點點頭示意我們坐下。我側耳聽了一會兒,明白導師是在詢問張逸文的情況。導師的表情很冷峻,一種濃濃的不祥感覺壓得人緩不過氣來。一會兒,導師放下電話,語氣悲痛地說:“她已經死了,送到醫院之前就已經死了。”

  “死因是什麼?”我問,腦海里一直閃動著那只齜牙咧嘴的白色老鼠,還有張逸文詭異離奇的表情,那張大的嘴巴,像個無底洞。

  “現在還不知道,要屍檢後才會有結果。”

  我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問:“跟我們要去找她問張德方先生的故宅有沒有關系?”沒有人回答我,或者大家都希望沒有關系。可是事情太巧,巧的就像電視里演的殺人滅口,僅是一步之差與真相失之交臂。如果有關系,那麼凶手如何得知我們會去找張逸文呢?我心中一動,打量著正襟危坐的其他三個人,他們都沒有任何理由去殺掉張逸文呀。如果凶手是人,一定是另有其人;如果凶手不是人,那麼它神通廣大,自然不用按常理途徑就能明白我們想干什麼。想到這點,我渾身一個哆嗦,忍不住環顧著導師的辦公室,也許凶手就在這里,或待在某個角落里,或是浮在空氣里。

  “羅教授,張逸文還有家人嗎?”段先生問。

  導師搖頭,“她先生出國後,她就成了留守女士,後來又離了婚,一個人住在校內,只有一個小保姆照顧她。”我想起在教師住宅區見到的那個被嚇得鼻涕眼淚一臉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張逸文的小保姆。

  “我們還可以找徐宏院長呀。”

  導師一拍桌子,“對呀,怎麼忘了他呢?”他趕緊打電話,半晌悻悻然地放下電話,說:“祕書說,徐院長去美國參加全球腦科醫生峰會,因為時差關系,現在那邊正是深夜,沒有辦法聯系。”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大家的頭都耷拉下來了。

  “那現在怎麼辦?”段太太眉毛眼睛糾成一團,尖聲地說。剛剛有點希望又落空了,想到審判在即的兒子,她無法再維持貴婦的風度。

  段先生握住她的手,竭力安慰她:“芙蓉,你鎮靜一點,會有辦法的。”

  “還有什麼辦法?今天都是10月3日了,‘十一’長假一過,就要開庭了。我的小瑜,我的小瑜……”她掩著自己的臉,卻無法掩住決堤的眼淚。低低的嗚咽聲在辦公室里回蕩,像尖尖的針一樣刺痛了大家的耳膜。

  段先生的臉色沉重,低眉耷眼地說:“不好意思,我太太她……我們先走了。羅教授、小陸,如果有什麼消息,一定記得通知我。”他攬著段太太離開了,一路的抽泣聲,嗚嗚咽咽地遠去。

  段太太的哭泣聲完全消失後,我們兩人才鬆了口氣。我想起還沒音訊的姜培,著急地說:“教授,我們現在怎麼辦?姜培他還沒消息呢。”

  導師露出頭疼的表情:“看來要通知學校保衛處,讓他們跟當地警方聯系。”

  “可是,管用嗎?”“目前也只能這麼辦。”

  我想了想,說:“我想去一趟平涼。”

  導師皺起眉,呵斥我:“你瘋了。那里到底是什麼情況,沒有一個人能搞清楚,你去能幹嗎?如果你再像姜培那樣失蹤了,怎麼辦?”

  “教授,我一定要去。”我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姜培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不管他的生死。而且根據我現在的了解,所有的失蹤事情都會發生在太陽下山時,我只要避開這個時段就不會有什麼人身危險。”

  “等我跟徐院長聯系上再說吧。”

  “即使聯系上徐宏院長,他人在國外也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姜培在那宅子多待一分鐘,就會多一分危險,我實在不放心。”我咽著口水,試圖說服導師,“而且我相信,張德方先生的祖宅,當地人一定會記得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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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8 21:20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二章(2)
  “如果當地人記得位置,為什麼警方和段先生查不到呢?你敢說你比警方和段先生更神通廣大?”

  我頓時語塞。導師擺擺手,說:“小陸,你不可以再有這想法了,絕對不可以。”最後五個字他說的特別重,他嚴厲的目光一直盯著我,等著我的答復。




  盡管很多時候我看起來溫文爾雅,然而事實上我是很犟的人,一旦決定某事少有更改。何況姜培是我的好兄弟,如何能置他的性命不理不睬,即使要出事,也讓我陪著他一起。面對著導師犀利的眼神,我重重地搖了搖頭。“我一定要去。”

  導師生氣地說:“唉,真不知道怎麼說你?這不是兄弟情深!壓根兒就是盲目沖動,蠻幹!小陸,你呀你呀,真是……”導師氣得有點語無倫次。我心里很難過,他一直對我疼愛有加,一直希望我能繼其衣缽,如今讓他這麼擔心,實非我心所願。

  丁零零,電話響得很及時,把我從困境里救了出來。導師稍稍平息心頭的怒火,這才拿起話筒:“喂?”

  當時我一直注視著導師,所以可以看到他的臉色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本來,剛接起電話時,他壓抑著怒氣;接下去,怒氣就像被捅破的輪胎里的氣一點點地泄掉;轉而變成吃驚,眉毛上揚,瞳孔縮小;轉而又變成了慎重。

  他放下話筒,凝視著我:“哪里也不要去,蘇警官找我們有事。”

  是蘇桐警官開車來接我與導師的,確切地說,他只是來接導師的。因為他看到我時,愣了一下,用狐疑的眼神看著導師,說:“羅教授……”

  導師打斷他,說:“讓他一起去吧,這件事還真不能少了他。”蘇警官頗不以為然,然而礙於導師的臉面,也沒有說什麼。我相信導師所說的“這件事還真不能少了他”不過是個托詞,事實上他是怕我偷偷溜去平涼鎮,所以將我帶在身邊看著我。

  這里我還是得稍稍提一下導師與警方的關系。因為導師曾協助過警方破過幾件變態殺人狂案,後來就順理成章變成了警方幕後顧問,每當碰到涉及精神領域方面的案件時,警方就會請他協助。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麼樣變態的案件?不過我不感興趣,想到失蹤的姜培,我憂心如焚。

  車子一路鳴叫,我以為會開到市公安局,所以下車時看到車停在醫院停車場,吃了一驚。我與導師隨著蘇警官到了住院部五樓,一間病房門口前站著一位警員。毫無疑問,這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

  推門進去,里面已有兩個警察,跟蘇警官互相打著招呼。我的目光被床上的人吸引住了,因為我跟她曾見過一面,匆忙之下也印象深刻。她就是張逸文的小保姆,臉上的淚水鼻涕已擦掉了,小臉的腮幫子繃得緊緊的,兩只手曲肘握拳,緊緊地護在胸前。身子呈現陣發式顫抖,呼吸像喘息一樣,頻繁而且強烈。

  導師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眼,小保姆的眼睛跟著上轉,瞳孔正常。導師皺起眉頭,對蘇警官說:“急性精神創傷,你們應該請醫生先對她進行精神和葯物治療後再問口供,何必急在一時。”

  “羅教授,你有所不知,我們已找到張逸文老師死亡的原因,太不可思議了。所以我們必須要取得她的口供,一旦她的口供證實我們的推測,那麼,那麼……總之跟你們學校關系很大,這件案子我們局長已跟你們校長打過招呼了,他特意讓我們找你,說千萬不要引起社會轟動。”

  他說的煞有介事,那表情簡直就是天要塌下來。如果別人說出這話,我會不屑地嗤之以鼻,當他夸大其事。可是蘇警官是多年的老刑警,形形色色的案子和各種各樣的屍體見得多了,等閑死因怎麼可能令他動容至此呢?

  導師點點頭,對我使了使眼色,我會意地拉上房間的窗帘,僅露出一角透進天光,房間的光線頓時變得淡雅。兩個警員打開筆記本,準備記錄口供。

  我扶著小保姆(她叫阿蓉)在床上平躺下來,柔和地說:“小妹,現在沒事了,這麼多人在,你不要害怕了。”她聽到我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目光還是直直的,先前是看著墻,現在看著天花板。手臂依然團在胸前,好像在抵擋什麼。

  對患者進行催眠治療,除了催眠師的素質和技能要高,催眠者是否容易被催眠也很關鍵。催眠者處於精神放鬆狀態下,更容易接受催眠師的暗示。依照目前阿蓉的防御心理狀態,基本對周圍視若無睹、聞而不覺,僅用簡單的語言暗示,是難以達到催眠狀態的。我輕聲問導師:“要不要去借點工具?”

  導師搖搖頭,說:“不用了,就用溫覺引導法吧。”他兩手心相抵,互相摩擦幾分鐘,直到手心發熱,才將手掌心貼在阿蓉的額頭,順著臉頰方向到雙手,緩慢均勻地移動,反復地移動。一邊移動,導師一邊對著阿蓉說話,聲音低沉、柔和而明確:“這里沒有打擾你的東西……除了我說話的聲音……你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你的眼睛開始疲倦了……眼皮開始沉重了……”說到這里時,阿蓉直直的眼神開始渙散,無力地眨動了幾下眼睛,漸漸地合上了雙眼。

  “……一股暖流流遍了你的全身……你覺得很舒服……你鬆開了雙手……”阿蓉一直團在胸前的緊握成拳的雙手,一點一點地張開,然後無力地滑落在床上。“你的頭腦模糊不清了……無法抵制的睡意完全地淹沒了你……四周安靜極了……”阿蓉面目安詳,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她進入了深度催眠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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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午的太陽很好……那時你在做什麼呢?”

  “……今天早上的牛奶又沒送來,文姐在發火,打電話投訴。我在廚房里準備早餐,把蘋果切片扔進搾汁機里做蘋果汁……”阿蓉喋喋不休地說著蘋果汁如何美味、煎蛋時掉了個蛋在地上又如何手忙腳亂收拾……兩位警員面面相覷,停下了記錄的筆。




  “……吃完了早餐,文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我在廚房里洗碗碟,後來電話響了,一直在響。我覺得好奇怪,文姐為什麼不接電話呢?電話還在響,吵死人了。我放下抹布,往客廳走去,文姐還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我問她:文姐,電話響了,不接嗎?她忽然抬起了頭,好可怕,她的眼睛是血紅色的,我嚇了一大跳,靠在墻上不敢動。文姐緩緩地站了起來,雙手扼著自己的脖子,嘴巴張得很大,咯咯咯地響著……”說到這里,阿蓉的眼球急速地轉動,本來平放在身旁的雙手忽然舉到脖子上,緊緊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當時,我的頭腦有點發蒙,不明白她為什麼用這麼真實的動作,深度催眠狀態下是不可能有自主意識的。導師也愣住了,他的催眠技術很高超,從來沒有失過手。片刻的遲疑,我們同時意識到不妙,導師急急地說:“好了,你現在很累了,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他太著急了,聲音完全失去了催眠時應該有的堅定有力、清晰柔和。我撲上前去,想扳開她扼住自己脖子的手。

  驀然,她睜開了眼睛,眼球血絲縱橫交錯,發出駭人的光芒。與此同時,嘴巴張得極大,咯咯咯地響著。緊接著嘴巴像泉眼一樣汩汩地冒出血水,在涌動的血水里冒出一樣小東西,渾身血紅,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動著身子,然後對著大家齜牙尖笑。

  天!老鼠!

  那一刻,已不是震駭兩字可以概括。若要問我當時的感覺,就是沒有感覺,那種巨大的視覺沖擊令我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停止了。房間里只有一個聲音——阿蓉的喘息,瀕臨死亡的喘息,像霧一樣彌漫,所有的人都強烈地感覺到,原來死亡触手可及。

  老鼠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動著渾身的毛,齜著牙以一種人類的表情笑著,尖尖的牙齒透著冰冷的寒光。然後它一個彈跳,落在雪白的床上,留下一道斑駁的血痕,順著床單滑落到地板上。這時候,呆若木雞的五個人身子同時一震,不由自主地往旁邊靠,好似要給它讓出道路一般。在大家眼里,這小東西已不是老鼠,而是死亡!

  “砰”一聲槍響!震得人又是渾身一抖。

  蘇警官一把按住警員甲,呵斥:“幹什麼!”警員甲滿臉恐懼,戰戰兢兢地說:“我要殺了它,我要殺了它,太可怕了。”

  蘇警官還沒回答,跟著砰的一聲開門聲,一股急風,門外的警員舉著槍沖了進來。看到大家安然無恙,疑惑地問:“怎麼了?怎麼了?”蘇警官煩躁地揮揮手,說:“沒事,沒事,去門口守著,你看你看,快把那些人請走。”那警員迷惑不解地將槍別回腰間,腳步遲疑。這會兒,走廊里已聚了一些人,在虛掩的門口探頭探腦。

  這麼一鬧騰,大家才齊齊緩過氣來,可怕的老鼠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房間里充滿了難聞的血腥味,警員乙去開窗,不料趴在窗台上吐得稀里嘩啦。那嘔吐的聲音比血腥更叫人難受,人人臉上現出拼命克制惡心的表情。

  阿蓉已經死了,眼睛瞪得極大,好似一個巨大的句號。嘴巴一圈那攤血漸漸地凝固了,呈現難看的暗紅色。蘇警官還是伸出手指在她鼻孔處試了試,然後扯過被單將她蓋住。接著看看我,又看看導師,說:“兩位,希望你們保守祕密,否則會在整個城市甚至全國引起大騷動的。”

  導師點點頭,“明白,那麼,張老師也是這個死因了?”

  “應該是的。法醫打開張老師胸腔,發現肺部被某種不知道的東西咬了一個洞時,就覺得不尋常,所以我們迫切需要阿蓉的口供,真的沒想到,居然是老鼠,它是怎麼進入的呢?”

  導師皺眉,“此外,阿蓉體內的老鼠待了多久呢?是從學校里開始?還是到了醫院以後?這只老鼠應該是變異品種,當時活捉它就好了,可以檢查是什麼樣的基因突變造成的結果?”

  蘇警官呆了呆,尷尬地笑了笑:“剛才我也有點……有些常規性的事情都忘了,這只老鼠,是不應該放走它。”沒有人責怪他,在那種情況下,手足無措也是正常的。

  “對了,羅教授,這只老鼠有沒有可能是你們醫學院實驗的副產物。”蘇警官一臉肅容地問。

  導師搖搖頭,肯定地說:“雖然我不清楚醫學院日常工作,但是實驗用的老鼠,最後都是被毀滅了的。特別是改造基因的,更不可能將它放出來。”

  “有沒有意外的呢?比如說籠子破了,正好有一只出來了。”

  導師依然搖頭,堅定地說:“如果發生這樣的事情,醫學院應該早就通知學校妥善處理,而且依照目前醫學院的研究方向,也不可能在老鼠身上開發殺人手段。除非有某個心理偏執狂,對社會充滿仇恨,私底下研究這類的殺人手段,但即便這樣,那也是很厲害的天才才行。”

  蘇警官默然不語半晌,然後伸手與導師握手,說:“謝謝兩位的幫助。我這里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就不送兩位了。”我與導師都明白,這樁離奇的案件牽涉到整個社會的安危,蘇警官要處理好多善後事情,沒有一件不比送我們重要。第一件,就是趕回公安局,向上司報告過程,請示如何妥當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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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念第十二章(4)
  我與導師離開了醫院,攔了輛的士回學校,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或許司機覺得我們好生怪誕,一直在鏡子里打量著我們。到了學校,聽到喇叭呱呱地叫著:“各位同學請注意,各位同學請注意,接市衛生廳通知,全市將進行一次滅鼠大行動,請速去宿舍管理員處領取滅鼠靈。”想來,這樣的廣播不久會轟轟烈烈地遍及全市,甚至全國。

  喇叭聲聒噪單調,來往的同學恍若未聞,臉上掛著模糊的笑顏。對他們來說,這不過是又一次例行的衛生大行動而已,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倘若他們知道學校里出現殺人老鼠的話,那麼整個學校怕是逃成空校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導師喃喃地說。

  “教授,你不必擔心,這個老鼠雖然厲害,也不過是人的工具,是被人操控的,絕對不會無端端地殺人。”

  “你怎麼知道?”

  我一下語塞,要說小松林里的事,那就話長了。而且出於保護某人的心理,我暫時不想公開這段經曆。“我猜的。感覺應該是有人不想讓我們追查下去,出此下策才殺了張老師的。”

  “如果殺張老師是迫於無奈,那麼那個小保姆,她對他可是半點危險也沒有呀。”

  我想了想,說:“可能殺小保姆,是出於警告。或者是他很得意自己的殺人手段,所以借小保姆重復了一下過程。”

  “不可理喻,天下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人?”

  “教授。”我輕聲提醒他,“如果是人也絕非常人。而且也許他不是人。”導師不說話了,嘴角抿成一條冷硬的線。

  “教授,對不起,我還是要去一趟平涼。”

  導師深深地看著我,眸子里現出痛心的神色,半晌,長嘆一聲,“你性格真倔呀,即使我不同意,你也會偷偷去的。好吧,你去吧,一切小心。”他說完,又是一聲嘆息,我心里也是沉鬱到極點,讓他擔驚受怕,我這個弟子做得太過了。

  與導師分開後,我去找葉淺翠,劈頭蓋臉地問她:“翠翠,快告訴我,你姐姐究竟是幹什麼的?”她愕然,看著我過度緊張的臉,說:“不是跟你說過嗎?她是研究一些很特別的東西的。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翠翠,你知道嗎?張老師死了。”

  “哪個張老師?”葉淺翠緩緩睜圓了眼睛,“是教我們高數的張老師嗎?”

  “沒錯,而且殺死張老師的是老鼠,紅眼睛的老鼠,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樣的老鼠。”我跟她簡單地描述了阿蓉的死亡過程。

  她張大嘴巴,按住胸口:“天,好可怕,好惡心。”眨眼之間,明白過來,瞪著我,“你懷疑我姐姐跟這事有關?”

  “是的。我仔細想過,要讓一只老鼠從嘴巴經氣管進人體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被害人當時神志不清,主動張開嘴巴讓它跳進去。類似於《天龍八部》里段譽中毒後,身子僵硬,蜈蚣和朱蛤才能爬進去。所以,如果我沒有估錯,那只老鼠帶著類似古時候所說的蠱或者巫術之類的東西。”

  葉淺翠眼中爆射出憤怒的光芒:“陸林,你什麼意思!我姐姐只是研究一些咒語、巫術,並不代表她就會這些,難道這也是能成為被懷疑的理由?”

  “翠翠,你先別生氣。聽我說,你還記得9月27日那天,我去你們宿舍找你嗎?”“記得,怎麼了?”

  “那天,我看到紅眼老鼠,在小松林里。”聽到小松林三字,葉淺翠微微動容,飛快地瞥我一眼。“那天,我看到了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人,不知道是你姐姐。我好奇,跟她來到了小松林。看到她在學老鼠吱吱叫,而她面前地上站了一排老鼠。”

  “陸林,有些話是不能隨便亂說的,你確信看到的人是我姐姐嗎?你看清楚白衣女人的長相了嗎?”

  “這個嘛……”我猶豫了一下,“沒有,只記得她有一雙紅色的眼睛,當時一下子嚇愣了,緊接著眼前就浮起一團黑霧了。”

  “聽著,陸林,既然你沒有看清楚,你就不能隨便誣陷她。這事情與我姐姐有沒有關系,都還沒有定論,你不要到處亂嚷了。”葉淺翠臉上現出少有的凜然,跟平日的溫婉大相徑庭。她的個性原來是外圓內方的,我心里發虛,拉住她手:“翠翠,對不起,我也沒有說肯定是她嘛,只是想了解一下……”

  葉淺翠一把甩開我的手,說:“少來。”我趕緊又抓住,哄她:“別生氣,我實在是魯莽了。”她似嗔還怒地瞪我一眼,不說話,但也不甩開我的手。“翠翠,你說,這老鼠會不會是平涼那古宅里的呢?”

  葉淺翠渾身一個激靈:“怎麼可能?平涼離這里坐火車也要十個小時,那老鼠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到這里?”她頓了頓,眨動著眼睛,“我看很有可能是醫學院的基因突變實驗產物。”她的觀點倒和蘇警官的相同。

  我搖頭:“即使是基因突變,也沒有理由會跳進人的胸腔里吃肺,何況它為啥殺的正好是張老師,並且在我們找她詢問張德方祖宅之前。我覺得這事與你的平涼經曆肯定有關聯。”小松林那幕情景始終曆曆在目,我相信學校里一定有一個人或是一個東西控制著這群老鼠。

  “你說的也有道理吧。不過我真的不想再談這些事,這幾天,我天天做噩夢,很難受。”葉淺翠做了個倦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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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8 21:23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二章(5)
  我愛憐地攬住她,說:“行,不談就不談了。對了,什麼時候叫你姐姐一起出來玩呀?”

  葉淺翠看定我,杏眼慢慢地睜圓,冷笑:“繞了這麼大的彎,原來還是念念不忘這事呀。陸林,我姐又沒有得罪你,你怎麼總跟她過不去呀?”




  “翠翠,你誤會我了。我只是想認識她一下嘛,這也不成?”我急忙解釋。

  葉淺翠頗多猶疑,半刻才說:“行,等她回來的吧。”

  “她去哪里玩了?”我好奇地問。

  “她去哪里玩,這你也要管呀?陸林,我今天才發現,你這個人真八卦。”她一說完,甩開我的手,氣哼哼地回了宿舍。我怔在原地,也是氣惱塞胸,真是冤呀,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一頂八卦的帽子。

  這時手機響了,我從口袋里摸出,也不看屏幕,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遠離葉淺翠,她真的很危險!”沙啞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嘟嘟嘟的掛斷聲不厭其煩地重復著。靠,真是陰魂不散呀!我本來就煩,現在更是火上加油,一轉身瞪著身後最近的電話亭,不用說,亭里當然沒有人了。亭旁邊的路上倒是有很多來來往往的同學,神色不一。我一一地掃過去,尋找一張居心叵測的臉。

  最後,我注意到一個急匆匆離去的背影,他低著頭,好似很不願意見人。我追了上去,一路小跑,盡量不發出太重的腳步聲。不過我詭異的行動引起了迎面走過來的同學的注意,他們的視線頻頻扔到我身上。那個家伙留意到了,轉過半張臉瞥了我一眼,然後開始抬足狂奔。

  我拔腿追趕。他跑起步來很敏捷,動作靈活。我平時疏於運動,漸漸地距離越拉越大。後來他跑進了男生宿舍群間的綠化帶,身子在灌木叢後一閃就不見了。我停下腳步四處張望,只有樹枝搖晃不已,人卻無影無蹤了。看來有人一直在暗中監視著我或是葉淺翠,他是男的,可能是學生。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可真多呀!我很疲倦。天色已晚,夜幕倉促下降,想想還要收拾衣物乘夜車去平涼,我強打精神趕回宿舍。當我推開寢室的門時,我十分吃驚,瞪著坐在我床上的姜培(他有我宿舍鑰匙):“你不是失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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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8 21:25 引言回覆
詭念第十三章(1)
  “你不是失蹤了嗎?”我驚愕地看著姜培。

  “誰說我失蹤了?”姜培也愕然。

  “魏烈說的。”

  “噢,那小子是個馬大哈,肯定是我留在旅館里的字條他沒看到,就以為我失蹤了。”

  “魏烈說你們碰到了大霧。”我說到最後兩個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

  “是碰到霧,秋天起霧很正常呀。當時我摔了一跤,滾了下去。”

  “可是魏烈說他四處找了,沒有看到重物滾過的痕跡。”

  “可能他沒看清楚吧。唉,兄弟,你是不是信不過我的話呀?”

  我搖搖頭,說:“不是,只是你們兩個人說的不一樣,我不知道信誰好?”

  “咋不一樣了呀,起霧了,我滾了下去,後來就跟魏烈失散了。我先回了旅館,後來老爸老媽打電話找我有急事。魏烈沒有手機我聯系不上他,夜車又只有一趟,我只好在旅館里留了張字條,這家伙粗心大意,肯定沒看。”他伸了個懶腰,哎喲喲地叫著:“累死我了,昨晚到現在,一路風塵呀,超人都頂不住呀。”姜培的家就在附近的一個小縣城,離這里約有個二百公里左右。從時間上看,姜培的行蹤完全正常。從平涼到姜培家約十二個小時,也就是大約中午時分姜培回到了家里,然後在家里滯留一兩個小時,就返回了學校。可是人情上就有點不太正常了。

  “家里找你有急事,為什麼不多待一會兒?”

  姜培明顯地一愣,飛快地轉動了一下眼珠,不耐煩地揮揮手:“別提了,什麼急事呀,就是我老媽做了個噩夢,然後怕我在外面出事,就把我叫回家了,看了幾眼就心安了。女人呀,一到更年期就不行了,特別煩。”姜培說的七情上臉,有模有樣。可惜,我跟他太熟了,一下子就看出他的不耐煩是裝出來的。而且他雖然口無遮攔,但對母親向來非常尊重,絕不會用“更年期”之類有點侮辱性質的話語。他的表演賣力過頭,反而清晰地告訴我他在說謊。

  或者他也意識到了,有點心虛地瞟了我一眼。“好累呀,去吃點東西,睡個好覺。”他大大咧咧地站了起來,胳膊攬著我的肩膀,說,“哥們兒,走吧,吃點東西去。”我這才想起,從早上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呢。可是我一點都不餓,在目睹了阿蓉死亡的全過程後,我什麼胃口都沒有了。

  “你去吃吧,給我捎一點回來就行了。我也好累,以為你失蹤了,還準備今天晚上去平涼呢。”想到腹中空空,頓時人也蔫了下來,我有氣無力地說著。

  “兄弟,這句話真暖人心窩呀。”姜培頗為感動,用力地拍著我的肩膀。

  “得了,得了。”我推他,“別惡心了,換作我,你還不是一樣去。對了,你別忘了打個電話給魏烈,他急得像跳蚤。”

  “手機還在充電呢,你幫我打一個吧。”

  “行,沒問題。”正好我還有事找魏烈,“對了,平涼好玩嗎?”撂在我肩膀上的胳膊忽然變得像鋼鐵一樣的硬了。姜培愛好運動,一身肌肉發達,一到夏天就愛打著赤膊在校園里東游西逛,美其名雲:“秀”八塊腹肌、完美胸肌、健碩肱二頭肌給妹妹們看。然而,這一身肌肉一處於緊張狀態時,委實不好玩。我感覺身邊的姜培好像變成了石頭人。足足十秒,肩膀上的胳膊又恢復了彈性,姜培笑嘻嘻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不算啥,就一個小破地方,巴掌大小,山多些樹多些,看起來清秀一點。走了,走了,餓死了,不跟你瞎掰了。”他抽走了壓在我肩膀上的胳膊,走得很急,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

  幾個大步,姜培已消失在門外。我靠在桌邊,懷抱雙臂,心有所思。姜培一進校門,我們就認識了,然後一直哥倆好呀玩到先後讀研究生。雖沒有歃血為盟,卻是貨真價實的兄弟情分,基本上無話不談。今天的情況反常的讓人疑心,我本來就是個疑心重的人,導師說過這是我的優點,也是我的缺點。

  我關好寢室的門,躺在床上給魏烈打電話,電話嘟一聲接通,就被魏烈抓起了,順帶著還有撞倒瓶瓶罐罐的聲音。“喂?是不是陸林呀?”

  “是我。”

  “你現在到哪里了?什麼時候到平涼呀?我要急瘋了。”

  “魏烈,別急,聽我說,姜培回學校了。”

  “什麼!”魏烈的聲音震得我一陣耳鳴。我趕緊將姜培家里臨時有事,只好坐夜車往回趕,因為聯系不上他,就在旅館里留了一張字條的事情說了一遍。

  “鳥人,他媽的真是鳥人,害的老子擔心了一天一夜。他媽的,哪里有字條呀?長了嘴巴不會跟別人說一聲呀,枉我把他當兄弟,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魏烈的憤怒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在電話里罵罵咧咧一陣,聲音稍微軟下來,我才說:“消消氣,姜培這家伙做事沒頭腦、想當然,你別當回事。”

  “能不當回事?老子擔心的一天都沒吃飯。靠,等我回到學校,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我聽他這麼說,就知道氣已消了大半。“那你趕緊回來吧,什麼時候回來呀?”

  “不急。這邊的景色很美,現在因為知道的人不多,還沒有開發呢。你知道中國的事,一旦某個景點出名了,成了旅游區,靠,就完了,以後只能看人頭了。”他咕嚕嚕地喝了口水,繼續說,“正好姜培那小子滾蛋了,沒他在身邊還玩得開心,有他在身邊,一上大街就有人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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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8 21:26 引言回覆
第十三章(2)

  我品出這句話中的不尋常味道,追問:“什麼意思?”

  “鬼知道呢,姜培出門就跟個名人上街一樣……”

  在我細細的追問下,魏烈說起了他與姜培到了平涼後一些奇怪的事,很小但奇怪。他們到達平涼那天是上午,住在一家家庭式旅館里,一棟兩層高的舊房子,頗有些古韻。姜培一到旅館里就跟老板娘聊上了,提起了去年十分轟動的殺人案。然後姜培給我打了個電話。

  兩人年輕又身強力壯,吃過中飯,在旅館里稍稍休息,就出門去逛了。大凡古鎮,要論風情都在街尾巷末,古朴雅致的建築物,角落里不經意卻匠心獨具的小擺設……所以兩人就往小街深巷鉆,一路走來,漸漸地覺得不對勁,怎麼後面跟了些人,而且還指指點點呢?

  兩人起初還以為本地人沒見過外人,有些大驚小怪。可是越走後面的人越多,而且還有些人特意地從後面跑過來,看了姜培一眼,露出吃驚的表情。然後又回去跟後面那群人說三道四。魏烈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些看到姜培露出驚愕表情,並跟在後面指指點點的人,都是上了年歲的,最年輕的也是四十來歲的模樣。

  魏烈跟姜培都覺得好奇怪,兩人一琢磨就分開走了。魏烈悄悄地繞到跟在姜培的那些人身後,只聽他們眾說紛紜:“真像呀!”

  “肯定就是了!沒有人會這麼像的。”

  “還回來幹嗎?真是不知死活!”說這話是個很大年紀的老太太,留著金蓮小腳,邊說邊跺腳。

  “就是,就是,這可怎麼辦呢?”

  ……

  魏烈在後面越聽越糊涂,前面的人卻忽然鴉雀無聲了,並且都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前面姜培的方向。魏烈也跟著抬頭,只見姜培迎面走來了三個人,兩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扶著一個很老的老人。那個很老的老人頭髮全白並且禿了大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幾根,老人斑布了一臉,雞爪一樣的手緊緊地抓著一根拐杖。

  那三人攔住了姜培的去路,當中的老人神情激動地說著什麼。魏烈怕姜培受欺侮,慌忙擠過人群跑到他身邊,只夠得上聽到四句話。

  “你來這里幹什麼!”責怪的口氣,老人拿拐杖狠狠地敲著石板地。

  姜培一臉無辜和莫名其妙。

  “回去,回去,這里不歡迎你。”聲音如洪雷,唾沫橫飛,想不到如此年紀的老人還有這麼激烈的性子。

  “回哪里去呀?”姜培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總之,這里永遠不歡迎你。”老人家一邊說,一邊用拐杖戳著姜培的腳。姜培跟個猴兒一樣地蹦跳著躲避拐杖,動作滑稽。可是在場沒有任何人笑出來,除了姜培與魏烈的莫名其妙,人人臉色沉重,如臨大敵。

  從哪里來回哪里去,這里不歡迎你。我反復地玩味著這句話,繼續聽魏烈往下說。

  當時魏烈與姜培相視一眼,心里浮起一個相同的念頭:碰到瘋子了。可是這麼多人集體發瘋,未免也太過奇怪。雖然奇怪,不過看情況是問不出緣由來的,兩人當下快步地穿街拐巷,將這群老人家甩在後面。然後就去了翠屏山,上了山才覺得世界清靜涼快。

  翠屏山顧名思義就是青翠屏風一樣的山,果真如此,景致通透翠綠宛如翡翠雕成的屏風。不知不覺,大半日就消磨在山上了。到了傍晚下山時,驀然襲來的霧帶走了姜培……接下去的事先前的電話里都已說過了。

  “你後來有沒有向當地人打聽一下為什麼呢?”

  “得,沾了姜培那家伙的光,那些人看到我也是同看火星人一樣。別說去問他們一下,我一走近他們,他們就跟遇到鬼一樣,只差大聲尖叫。我想了想呀,可能這山里人家有什麼跟外界不同的風俗習慣,正好跟姜培相抵沖。”

  “可能是吧。”我隨聲附和著,心里卻想,這件奇怪的小事絕沒有這麼簡單,它可能就是姜培半途離開平涼古鎮的原因。但這原因也只是表面的,一定還有更深入的初始原因,才使姜培不僅半途離開平涼,而且返回學校後舉止異常。

  “哥們兒,我要掛電話了,肚子吵翻天了。真他媽的,姜培不是個東西,回到學校一定抽他筋剝他的皮。”魏烈氣猶未全消,罵罵咧咧地掛斷了電話。我本想再催他早些回校,想想他也不會聽,而且還給自己添個神經兮兮的封號,也就罷了。

  這會兒,我渾身鬆弛下來,躺在床上跟一攤爛泥一樣,抬抬胳膊都覺得累。腦袋卻反常地亢奮,今天發生的事情像影片一樣在腦海里緩緩地滑動:大早就發生了張逸文離奇被殺事件,跟著目睹小保姆阿蓉死亡的全過程,又與葉淺翠起了口角,然後又追趕打神祕電話的男生,誤以為失蹤的姜培回來後表現異常,魏烈提到的在平涼遇到奇怪小事……真是足夠精彩紛呈,拍成電影定是叫人一百二十分鐘透不過氣來。

  反常的亢奮持續了十來分鐘,我腦袋一歪,睡了過去。夢里也是一樣的精彩,來來去去的全是白天的場景。特別是那只白老鼠,在夢里爬來爬去,後來還爬到我嘴邊惡毒地笑著。我一下子驚醒,才明白過來,自己太餓了,才會做這種夢。

  天全黑了,摸過枕邊的手機看了看,十點二十分,不知不覺睡了四個多小時,精神振奮了不少,鬧飢荒的肚子可就難受了。我開燈,看桌子上空無一物,姜培那小子真過分,叫他捎點吃的東西捎哪里去了?從抽屜里摸出僅有的半袋早茶奶餅塞進嘴里,外加一大杯涼水,肚子更加難受了,還不停地打嗝兒。我下床決定去找姜培弄點吃的,一袋方便麵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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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8-09-28 21:27 引言回覆
第十三章(3)
  宿舍的格局大致都是兩頭樓梯,中間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燈大多是暈黃的,像三十年代舊片里的路燈。我跑下樓梯時,正巧看到有人離開了姜培的寢室,匆匆地往另一個樓梯口走去,身影很眼熟。雖然他換了一身衣服,可今天下午我才跟在他身後追了幾百米,沒理由認不出來。

  原來他跟姜培認識呀!要是改在前些日子,我也許還會吃驚一下。現在經歷古怪的事情多了,感覺麻木了,腦海里波瀾不驚地轉過這個念頭。

  經過姜培寢室門口時,我腳步稍停,門半掩著,一條縫正好露出姜培的側臉,濃眉壓得極低,少有的冷峻嚴肅的神色。這家伙背著我究竟在幹什麼呢?既然他有心瞞著我,想必也問不出來。我想了想,決定跟著那個打神祕電話的人。吸取了下午的教訓,我盡量地偽裝成漫不經心的樣子,遠遠地跟著。

  穿過重重的宿舍群,穿過教學區,冷清的路盡頭是一大片黑森森的樹木。淡淡的路燈,將前面那位仁兄的影子拉得極長,細細的看起來風一吹就會折斷。我以路邊的灌木為屏障,貓著身子慢慢地接近他。

  那位仁兄站在松林子前,頗多躊躇的樣子,來回踱了幾步,不時地抬頭看著林子。然後是一咬牙、一跺腳(僅是根據他的身體語言估計的),鉆進了黑黢黢的松林子。我鉆出灌木叢,快步地走到松林子前,探頭探腦地張望著。要不要跟進去呢?想起前幾天在松林子里的恐怖遭遇,我猶豫不定。

  這時,響起了一聲驚叫,撕心裂肺的,震得我渾身哆嗦。然後林子里吧嗒吧嗒的腳步急如驟雨,松針咯吱咯吱作響,驀然起了風,路面上諸多離奇的斑駁影子。我手心汗出,心頭狂跳,如被點了穴一樣站在原地。

  那位仁兄連滾帶爬地出來,眼睛睜得極大,五官扭曲根本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他好像根本沒看到我,只是兩眼發直地一路狂奔。我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想自己也還是趕緊走。可是……人類的本能告訴我有種危險正在靠攏,全身的毛孔轟然地炸開了。

  一偏頭,就看到了危險來自何方。一只小白鼠不知道何時已站在我的肩膀上,咧著嘴巴露出尖細尖細的牙齒,兩只眼睛閃著詭異的紅光。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氣,微微張開嘴巴(這也是人類吃驚時的本能反應)。

  在張開嘴巴的同時,我大腦里忽然意識到不妙。說時遲那時快,小白鼠一個漂亮的縱跳,就像武俠小說所描寫的高手的風姿,它演繹了一招完美的“乳燕投林”。

  它,躍進了我的嘴巴!

  它,躍進了我的嘴巴!!!

  ……

  我沒有辦法描述當時的感覺,事後也無法回想。腦海轟轟作響,但是阿蓉臨死之前的情景卻又異常清晰地放大。之所以還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我當時急中生智,顧不得臟與惡心——死亡面前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合上嘴巴,牙齒咬住了它的尾巴。

  怕咬斷,我不敢使上全力,它的尾巴還在一翹一翹的,想要擺脫我牙齒的鉗制。小老鼠吱吱叫著,爪子在我舌頭上使勁地抓,錐心的疼痛從舌頭上傳來,口腔里一股溫熱液體又咸又腥流淌不絕。

  我伸出顫抖的手,抓住唇間顫動的老鼠尾巴,緊緊地攥住,然後張大嘴巴一拉。舌頭又是一陣刮痛,但是老鼠終於出來了,在我打戰的手指下吱吱地叫著,扭動著沾了我鮮血的身軀。我從來沒有覺得老鼠如此的丑陋,如此的可恨,如此的可怕!一定要殺死它,我用盡全身力氣將它摔在水泥地上,它發出一聲尖銳絕望的“吱”,然後一動不動,身下慢慢地滲開一小攤暗黑的血。

  猶不解恨,我抬起腳,眼看著運動鞋就要將它踩得稀巴爛,忽然想起應該送它去做DNA檢測,弄清楚是什麼樣的基因突變造成這個怪物才是最重要的。光看這個毛茸茸的小東西躺在血泊已夠惡心了,還要將它撿起帶回宿舍。沒辦法,我從口袋里掏出香煙,拿出僅剩的一支煙叼在嘴里,硬著頭皮將老鼠裝進煙盒里。

  把煙盒撂在身側,我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點燃香煙,用袖口擦拭著額頭的冷汗。身上也是汗,後背的T卹都貼在身上了,涼颼颼的。我深深地吸了口煙,這會兒就現出香煙的好處,尼古丁從肺部進入血液,有力地舒緩了我繃緊的神經。心緒稍定,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小老鼠站在我的肩膀上,紅色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就像催眠中常用的單調光刺激,怪不得阿蓉與張逸文毫不阻攔地讓它進入了肺部。

  “呸。”我將煙蒂吐在地上。抽完整支煙,危急狀態時體內分泌的大量去甲腎上腺素引起的心悸、頭暈、出汗、下肢發軟、皮膚發涼一系列症狀消了大半,只是胃部抽搐不止。我一手扶地,準備翻身站起。

  “你在幹什麼?”驀然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

  低著腦袋的我看到了自己的手正好按在一個人影的頭部,那人在我背部,而我是背對松林子坐著。也就是說,這個人剛剛從松林子里走出來。我全身戒備地扭過頭,順著地上的影子一點點看上去……葉淺翠?我一骨碌從地上躍起,順手抄起撂在身側的香煙盒,手背在後面,不敢相信地叫了一聲:“翠翠?”

  “翠翠?”她嘴角輕撇,似笑非笑,“我是她姐姐。”

  “你沒有出去玩?”其實我也差不多估計到,想起葉淺翠傍晚才跟我說她出去玩了,而且還發了脾氣,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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