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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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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7:45
引言回覆
我一下子摒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確實是水泡聲﹗千真萬確……”聽到那聲音響了三十幾次,我再也坐不住了,騰的跳了起來,向地面上四處張望,生怕會有莫名其妙的地下水涌出來。
北海道地區地下溫泉非常之多,並且水位很高,幾乎在任意地方下挖公丈開外,就能得到熱氣氤氳的泉水。不過,蕭可冷並沒有說過尋福園裡有泉眼存在,聽水泡發出的聲音,就在這大廳裡。
大廳裡的地面非常空曠,一眼就能看清楚所有狀況。青石板地面很乾燥,根本不可能有水流、水泡冒出來。我不死心地費力地挪開了沙發和茶幾,再把茶幾下的地毯揭起來──沒有什麼異常發現。
沙發好重,又加上心情恐慌著急,所以我的後背上早出了滿滿的冷汗。
一場虛驚之後,我重新回到安樂椅上,皺著眉安慰自己︰“是幻覺吧?可能是海浪聲聽多了的幻覺﹗”
經過這番折騰,睡意全沒了,凝視著壁爐裡跳蕩的火苗,自己也感到無比好笑︰“怎么會變得這么疑神疑鬼了呢?即使手術刀懷疑這別墅裡有什麼古怪,總不至於……”
“咕嚕、咕嚕、咕嚕嚕、咕嚕嚕……”又是水泡聲,千真萬確,如此清晰地傳進我耳朵裡,根本不是什麼幻覺。我的目光死死盯在壁爐裡,聲音來自那裡,隨著火焰的跳動,水泡聲越來越響亮,幾乎連成一片,彷彿有一大片海水就要從壁爐裡翻滾著涌出來一樣。
嘀嗒──一顆冰冷的汗珠跌在我手背上,跟著又是一顆。
嘎吱、嘎吱、嘎吱──是我情不自禁的切牙聲,一聲緊似一聲地響著,而我擱在安樂椅扶手上的兩臂,肌肉一直都在拚命地抽緊,緊握的拳頭、指骨更是握得“叭叭”作響。
簡直太詭異了,如果真的有洶涌巨浪從壁爐裡涌出來,我──
壁爐的型式簡朴平實,兩米寬、一米半高,是用一種黑色的火山岩砌成,並沒有什麼過分豪華的裝飾,只是在壁爐正上方掛著一只半米高的青銅雕像。
那是一個寬袍大袖的古代中國人的像,外表被工人們擦得錚亮,在燈光下散發著熠熠的寒光。雕像向前伸出的掌心裡托著一個小盒子,有兩包香煙那麼大的體積。
這只是一個普通雕像而已,我知道在很多國家的古董市場上,到處充斥著這種來自中國的銅像,有真正來自地下古墓裡的,當然也不乏精心複製的贗品。
現下,我需要找到水泡聲的來源,以確定壁爐下面會不會存在暗藏的泉眼。反正我不能在到達別墅的第一晚,就被大水淹沒,那可真夠倒霉的了。
這間大廳裡沒有掛鐘、座鐘,或者一切能顯示時間的東西,當然在這種緊急情況下,我也顧不得去察看時間,即使自己腕上就帶著一塊瑞士雷達表。
我從壁爐裡抽出了大部分燃燒著的木柴,只留下一堆火炭,罔顧煙燻火燎,把頭伸進壁爐內部。壁爐的進深大概有一米稍多一些,熱浪逼人,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被煙火薰成了焦黑色。
煙道是在壁爐的正中間,我能清晰聽到煙道盡頭的呼嘯海風聲。
水泡聲還在響著,就來自壁爐的地面。
我咬著牙喟嘆︰“天哪﹗難道這些石板地面下埋著一個翻滾的泉眼嗎?這下好了,上面燒火,下面煮水,完全是能源的綜合利用﹗”
我縮回頭,脫去外套,一不做二不休,用兩根木柴做掃帚,把壁爐裡所有的火炭扒拉出來。再掀開了架在灰槽上面的沉重的鑄鐵架子,用木柴在仍有火星的灰堆裡撥拉著,弄得灰塵飛揚。
其實,我也明白一點,除非把壁爐全部拆掉挖地三尺,否則是沒法找到那個潛在的泉眼的,但我一想到半夜三更睡熟之後,一旦別墅被大水淹沒,那就野狼狽到……所以我寧願不眠不休地守著詭異的壁爐,也不想稀裡糊塗地去睡覺。
最終我也沒找到發出水泡聲的具體位置──忙碌了大概一小時後,氣喘吁吁地坐在沙發上,口渴難當。雖然沒有鏡子,我也知道此刻自己肯定是滿臉煙灰,像個國劇裡的大花臉一樣野狼狽了。
我望向手腕上的雷達表,希望還沒到午夜時分,可以打電話給蕭可冷,問問怎么回事。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表奇怪地停止了,停在晚上八點二十分的時刻。
我忍不住啼笑皆非地罵了一句粗口,這種型號的瑞士表做工極其精良,號稱可以“無故障營運二百年”,一直都是美國太空飛行航空總署工程師指定的佩戴表型,全鋼、防磁、防水、防熱輻射,全天候日光碟機動與自動搖擺上弦系統相融合……
如果不是技術達到了瑞士鐘表業的巔峰狀態,雷達公司也不敢拿“二百年”的鐘表使用極限來標榜自己的產品。但現下,它確確實實地停下來了,不多不少,在八點二十分的位置,而秒針則恰好指向了零度起始點。
“不錯﹗好極了﹗”我摘下手錶,扔在茶幾上,皺著眉瞪著面目全非、一團野狼藉的壁爐。
這是抵達北海道的第一夜,壁爐就先給了我個下馬威,不知道以後還會有多少匪夷所思的怪事發生呢﹗我走向大廳後面的洗手間,準備先把臉洗乾淨再說。
洗手間裡盥洗設備是日本的某個品牌,跟古老的青石地面明顯地不配套。
當我站在洗手池前,凝視牆上鑲著的這面青銅雕花鏡子時,看到的是一個額頭、臉頰、鼻尖、下巴……到處都是煙灰的怪物。只有眼睛依舊炯炯有神,咧嘴一笑時,牙齒也仍然潔白。
我向鏡子裡的人笑了笑,擰開水龍頭,嘩嘩嘩的水聲立刻淹沒了一切,包括耳際裡一直回響著的古怪的水泡聲。
冰冷的水刺激著我的臉,幾分鐘後,臉上的煙灰全部洗掉,頭腦也倏地冷靜下來︰“水泡聲怎么可能清晰穿過壁爐地面上鋪砌的青石板?如果水泡聲清晰到那種程度,豈不是代表青石板下已經汪洋一片?要知道,在泥沙縫裡滲透出來的水泡是不可能發聲的……”
推而廣之,如果壁爐下是懸空的汪洋,這座尋福園別墅豈不等於孤零零地懸在汪洋邊上?
我甩干了手上的水,從紙桶裡抽了兩張面巾紙,慢慢在臉上擦著。
鏡子裡的我顯得有些無奈的倦怠,我雖然不在乎通宵達旦地熬夜,但接下來的日程安排會比較緊,我希望能在數日之內就進楓割寺去探望藤迦。
如果能從《碧落黃泉經》的梵文裡得到些大哥的消息是最好的了,記得谷野神芝曾說過,經書上記載著地球上很多不為人知的神祕境地。在這個幾乎已經被考古學家和盜墓專家翻爛了的地球表面上,我希望能聽到更多“神祕之地”的資訊。
大哥是全球頂尖的“盜墓之王”,他總能在別人無法企及之處,發現更多神奇秘境,所以,沿“地球秘境”這條線索排查下去,必定能尋找到大哥留下的足跡。
“打起精神來吧﹗”我向著鏡子揮動著拳頭。
後窗緊閉著,不過從玻璃窗裡能看到山頂那高塔的影子。
今晚是個半陰天,毫無燈光人聲的高塔在視線之內只是一個幽深的剪影,倒是非常符合“亡靈之塔”的意境。
洗手間裡溫度很低,我匆匆退了出來,重新回到客廳裡。
面對野狼藉的壁爐,想想明天肯定會面對蕭可冷、安子、信子驚詫莫名的目光,我不禁無聲地苦笑起來。想必,她們會覺得我哪根神經有點問題,好好的沙發、茶幾、地毯、壁爐給翻得亂七八糟的。
我躺在沙發上,把毛毯拉過來蓋住身子,側著臉面對壁爐。
水泡聲已經小了,等到我的眼皮開始打架時,水泡聲已經徹底消失。
“到底怎么回事呢?是幻覺嗎?不是幻覺吧?那麼清晰的動靜……”我睡了過去,兩手仍舊緊握著拳頭,彷彿只有這個動作才能讓全身鼓足勇氣。
這是一次沒有夢的睡眠,再睜開眼,朝陽霞光已經鋪滿了門窗。
我艱難地扭動著脖子,在沙發上睡一晚的滋味並不好受。當我的目光落在凌亂的木柴上時,嗖的跳了起來,踉蹌著跨到壁爐前面,耳朵緊貼在冰冷的火山岩上。
此時,我根本聽不到任何水泡聲,毫無疑問,一切奇怪的聲音都不複存在,只有門外白樺樹上不知名的留鳥在婉轉鳴唱著。
我撓著頭站在亂七八糟的木柴中間,希望自己能穩妥地想出一個不被別人嘲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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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蓮花鑰匙
“當──”老式掛鐘的報時聲響了起來,嚇了我一跳。
聲音是來自二樓的,那麼響亮,怪不得一樓不必安置鐘表了,站在客廳的任何一個角落裡都能聽到報時。
我無可奈何地走出屋子,恰好看見蕭可冷倒背著手踱著步走進莊園來。
她換了身紅色的運動裝,在初冬的淡淡寒氣裡,像只不甘寂寞的小鳥,邊走邊揮臂扭腰,做著各種伸展動作。莊園裡彌漫的塵霧正在朝陽照射下緩緩散去,空氣裡到處是落葉和枯草的清香。
站在門口的大廳,一眼就能看清楚院子裡的所有角角落落。
這時,海浪聲在耳邊變得清晰了很多,當然,我可以明確分得出海浪聲與水泡聲的不同,昨晚聽到的絕對是巨大的水泡泛濫聲。
“早,風先生。”蕭可冷像我揮手,短發隨著身體的動作在活潑地躍動著,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休息了一晚之後,她的眼睛越發亮晶晶的,眼神裡時時帶著狡黠的笑意。
門沒關,她應該能看到大廳裡的凌亂情況,不過並沒表示出太明顯的驚詫。
“今天,安子和信子將會把所有別墅的經營資料送過來請您簽字,賬目方面都打理清楚了,總的來看,別墅區的盈利一直穩中微升。日本本土的旅遊業受頻繁的地震和火山噴發的影響,大致是持平或者下滑的狀態,並不樂觀。”
蕭可冷娓娓而談,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我記起她昨天看到關寶鈴的坐駕時那種古怪激動的樣子,不禁暗笑︰“二十歲的女孩子,就像盛夏的天氣,隨時隨地都會變化多端,沒法琢磨。”
我走下台階,向她點頭表示同意,隨即轉換了話題︰“我想去拜訪楓割寺,今天寺裡方便不方便?能否替我安排?”站在院子中間,回身向主樓望著,這么近的距離,“樓群像信天翁”的感覺越發強烈。
左右兩側的屋各有七間,連同正門總共十五個入口,被一條長長的拱形走廊聯接在一起。這種建築佈局有些不合理,畢竟這是在一個組合建築裡,每間屋子都開著向外的門口,不但重複,而且在風水學上,這種格局被稱為“九頭鳥掙命”,主凶,寓意為“全家每個人都在罔顧一切自行發展,到最後將別墅裡的靈氣劫掠一空,家庭毀敗”。
大哥是盜墓高手,對陰陽五行、風水格局肯定涉獵極多,怎么可能在自己居住的別墅裡布下這么糟糕的陣法?
蕭可冷一愣,隨即翹起嘴角,笑嘻嘻地問︰“這個……好說,咱們尋福園別墅群與楓割寺的關係一直非常融洽,我會讓安子她們去安排,放心。不過,目前大明星關寶鈴在寺裡,怕是狗仔隊之流無孔不入,會不會掃了您的興?”
她的白色虎牙在陽光下一閃,像只警醒之極的緝毒犬。
粉絲就是粉絲,她會把任何事情都往偶像身上扯過去。不過,我現下的心思全部在追尋大哥楊天的下落上,對男女之情、娛樂圈軼聞絲毫沒有興趣,否則在埃及時,怎么會毫不猶豫地拒絕鐵娜赤裸裸的表白?
我實在沒想到,安子、信子是一對雙胞胎姐妹,當她們柔順地低著頭再次出現下我面前時,穿著相同型號的白色耐克運動服,都留著標準的日式清湯掛面的直發,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過去,都覺得一模一樣,毫無分別。
昨晚,我的思想有些走神,根本沒往她們臉上看。
大家一起走進客廳,安子、信子迅速動手清理現場。為了替我遮掩尷尬,蕭可冷主動提出要帶我去二樓熟悉一下環境。
踏進二樓的客廳,我稍稍松了口氣,因為我能感覺到安子姐妹倆一直在偷偷憋著滿肚子大笑,只是當著我的面,礙於禮貌,不曾笑出聲來而已。
“小蕭,有件事……不知道你以前清楚不清楚?”我試探她的口氣。
蕭可冷走到窗前,拉開了巨大的木窗,讓外面微冷的清新空氣涌進來。在我印象裡,她彷彿永遠都不想讓自己停止,一直在走來走去,做著各種動作,絕沒有在我視線裡靜止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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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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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她接著飛快地推開了書房的門,頓時,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撲面而來,不過其中也夾雜著印刷品固有的紙張霉味。
書房的門是極其濃重的老式橡木門,上面仔細鐫刻出來的玫瑰花圖案,帶著十九世紀英國人的恢弘貴氣。書架也是使用了質地優良的橡木,沒有上油漆,露著原木底色,木質清香跟書卷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絕妙的讓人醺然欲醉的氣息。
“昨晚,我在壁爐前,聽到了水泡聲──”我看到蕭可冷的眉毛一挑,嘴角彷彿又要翹起來。
“我把大廳裡弄得那麼亂,就是想把發出水泡聲的地方找出來。你管理這別墅時間比較久了,是不是對這樣的怪事有印象?”我不管她笑不笑了,先一吐為快再說。
蕭可冷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用力搖頭︰“風先生,不要開玩笑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您,別墅的地平面,高出附近山脈的西、北、東三向的海平面大概為五十多米,就算有海底火山突然爆發,翻滾起的水泡也不會泛到別墅裡來。”
她拿起架子上的一本書裝模作樣地翻著,笑得肩膀亂顫。
我知道自己昨晚的經歷奇怪得很,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大驚失色地把整個壁爐都弄了個亂七八糟?
“之前,沒有這樣的經歷記載嗎?”我繼續追問。
蕭可冷用力搖頭,短發隨之飛舞著,略帶頑皮地望著我︰“風先生,您是不是看古堡魅影之類的老片子太多了,下意識地產生了幻覺?”
我聳著肩膀苦笑,不加辯駁,也無從辯駁。
精彩的恐怖懸疑電影,總是能給人帶來身臨其境般的恐慌感,並且在看過之後很長時間裡念念不忘。這種山間古堡是最適合編纂恐怖故事的場景之一,但我相信自己還沒有那麼智障,把幻想當現實,並且為此忙碌了半晚上。
樓梯一響,安子(抑或是信子)走上來,雙手托著我的雷達表,很有禮貌地向我鞠躬︰“風先生,您的表。”
我走過去接,對女孩子的優雅禮儀暗自贊嘆。在所有日本文化中,我唯一贊同的就是他們的“禮節”和“客氣”。
如果表出了問題,我得需要打電話給雷達公司在日本的經銷商商量更換事宜,這又得浪費時間了。剛到北海道,便連遭這種小挫折,真是郁悶。表握在了手裡,我無意識地向表面上一看,咦?它又開始走動了,時間是上午八點二十分。
我猛地一愣, 的吸了口涼氣。昨晚表停的時候,是在晚間八點二十分,現下卻是從這個時間開始工作……
“小蕭,現下幾點鐘?”我連續眨著眼睛,把腕表翻來覆去地看了個遍。
“八點二十分,噢不,是八點二十一分,怎么了?”蕭可冷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我戴上表,安子鞠躬告別,然後輕輕下樓。
腕表停擺這樣的事,於全球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無可避免地會發生的,我當然也無法例外。這種三千九百九十九只限量版發行的表,據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塊壞過,我不想讓自己成為第一個。但是,我坐回沙發裡,看到窗子側面擺著的那只大鐘時,神經又給刺痛了──
那只半米多高的老式青銅落地鐘也停了,時間不早不晚,指在八點二十分的地方,跟我的腕表一模一樣。
我雙手用力交叉握著,嘴裡不停地“ ”吸氣。剛剛在樓下,我聽到過座鐘的報時聲,足以證明它是剛剛停擺的。那麼兩只表、兩個八點二十分,有什麼必然或者偶然的聯繫嗎?
落地鐘的表面同樣擦得干乾淨淨,它的型式是個雙手 腰的中國古代將軍,盔甲、戰靴連同腰間的佩劍,無不閃閃發亮。鐘表的表盤、鐘擺加起來有五十厘米高,穩穩地捧在將軍的胸口位置。
如此巨大的青銅雕像比較罕見,我伸出指頭,在雕像袍袖上彈了彈,錚錚作響,的確是貨真價實的青銅製品。
蕭可冷皺著眉走過來,不滿地嘟囔著︰“又停了?不知為什麼,這只大鐘每次停擺的時間,都是八點二十分,時針和分針,恰好擋住了上弦孔。唉,每次都這樣……”
她按下了雕像胸口的一個扣子樣的彈簧開關,鐘表上的玻璃面板啪的一聲彈了開來。在鐘擺側面的座鐘內壁上,懸掛著一把超過二十厘米長的青銅鑰匙,柄上系著黑色的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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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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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我的,是鑰匙的尖頭,並不是如普通鐘表的上弦把手一樣,或方或扁──而是一朵十二片重疊綻放的蓮花。
蕭可冷取下蓮花鑰匙,把時針略微撥動了一點,然後把鑄成蓮花模樣的一頭伸進表盤的上弦孔裡,格楞格楞地擰著。
我走到書房門口,向裡面打量著,滿眼都是層層疊疊的書,看得人頭暈眼花。如果這些書都是大哥從前購置的話,他應該是個極喜歡閱讀的人。
中國古語有“行萬裡路,讀萬卷書”的名訓,大哥無疑很好地貫徹了古人的這句話。
這么多書,就算是從頭至尾粗略地翻一遍,恐怕也是個非常艱巨的任務,再要仔仔細細地逐頁檢索,工作量更是無法想像。
窗外,突然傳進來汽車嘎然而止的聲音。
蕭可冷已經給大鐘上滿了弦,抬頭向窗外望著,皺起眉低語︰“又是這群人?”
從窗戶裡,能一直看到莊園大門口的情況。兩輛豪華型的黑色豐田轎車一前一後停在門口,前面的司機跳下來開門,恭恭敬敬地把手遮在車門框上,迎接一名中年日本男子下車。
那名男子穿著質地良好的灰色西裝,腳下則是閃亮的黑色皮鞋,身材挺拔,氣勢昂揚。
“這些是什麼人?”我發問的時候,蕭可冷已經放好了鑰匙,關閉了落地鐘的玻璃罩子。
“渡邊城,日本三大重工財團的聯盟執行官。”她指著那個男人。
在全球的重工業界,提到“渡邊城”這個名字,應該比日本裕仁天皇的名聲更高。歐美很多知名的重工業產品經銷商,已經將渡邊城奉為這一行的龍頭老大,在東京跺跺腳,倫敦、巴黎、紐約都要顫上幾顫。
我聽過他的名字,但他的面相明顯要比報紙上那些照片顯得年輕。
他的臉上架著一副顏色很淺的茶色眼鏡,頭髮整齊地向後梳著,下巴略微有些上揚,顯出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蕭可冷忙著解釋︰“我已經向蘇倫姐會報過,渡邊城的日本重工聯盟,不知出於什麼目的,近兩個月來,一直在聯繫接洽我們,準備出手購買尋福園的系列別墅群,想必您是知道的風先生?”
我點點頭,的確,蘇倫提過。
“價格方面,他們已經出到了市場估價的四倍──”蕭可冷長吸了一口氣,因為四倍於市場價格的交易數額已經絕對偏離商業規律,不得不防備一些。在商言商,大家既然在商海裡沈浮,每個人就都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下來”,任何一樁表面看來穩賺不賠的生意,都有可能是對手拋下的魚餌。
蕭可冷向樓下走,一邊利索地向我報告了兩個數字︰“尋福園別墅群,地價連同地上建築物,經東京首席地產評估所報價為四千萬美金,這已經是最大限度的高估。基於這份報表,重工聯盟的商務代表,直接承諾可以用一點六億美金價格收購,而且是──現金。”
這么大的商業並購計畫,幾乎沒有人會痛痛快快地交出現金給賣家,大部分會採用“股票置換”的交易模式。
我跟著下樓,滿懷嘲諷地笑著︰“重工聯盟瘋了嗎?肯做這樣蝕本到家的生意?”
樓下大廳已經收拾乾淨,安子和信子正在向壁爐上擺放著兩個花瓶,瓶子裡插滿了盛放的紅玫瑰與滿天星,滿屋子都飄散著玫瑰花的芳香。
蕭可冷回頭莞然一笑︰“又是──”
我接上去︰“又是例行手術刀先生的規矩?”
手術刀是個生活態度極為優雅的人,多年來一直養成了很多獨特的風雅習慣,比如正宗的中國茉莉花茶、比如走到任何地方都要看到玫瑰花與滿天星──所有的花草都是當天從荷蘭花卉培植基地空運過來的,保持第一流的新鮮度。
兩個花瓶都是青銅製品,大肚短頸,瓶口帶著兩只小巧的雕花提手,古色古香。
我發現,尋福園的別墅裡有很多青銅製品,比如花瓶、壁爐上方的雕像、洗手間的青銅雕花鏡子、落地鐘──可惜,客廳頂上如果將這盞水晶吊燈換掉就好了,換成碩大張揚的巴羅克風格的青銅工藝花草燈……
從敞開的大門向外看,渡邊城已經走到了林蔭路的一半,腳步放慢,抬眼向別墅這邊的主樓張望著。
他的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左邊那個非常高瘦,像是一根晾衣服的竹竿套了一件西裝似的,看上去給人“晃晃蕩蕩”的極不協調的感覺。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他的兩只袖子,從腕到肘的部分有一點繃緊的感覺,裡邊肯定藏著兵器或者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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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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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臉上架著黑墨鏡,頭髮稀稀拉拉地隨便耷拉著,身高絕對在一米八零以上,跟在渡邊城身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右邊那個,穿著一身寬大的灰色歐式休閑服,腳上是雙灰色運動鞋,右手裡握著一把折扇,邊走邊輕輕在左掌上敲打著。他沒戴眼鏡,但一雙眼的形狀又細又長,像是兩把橫臥的柳葉刀一般。
渡邊城停住了腳步,站在一棵白樺樹的陰影裡。
身後的兩個人也站住,跟渡邊城呈品字型站著,沈默不語。此時,我才發現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手提公文包,態度謙卑,亦步亦趨。前面三個人的身材太高碩,所以一直把年輕人當著,一點都露不出來。
“大竹先生,是東京地產交易所的雇員,受渡邊城委托,與我們接洽產業交割的事宜。”
蕭可冷低聲向我解釋,快步迎出去。
我知道,渡邊城有深不可測的黑社會背景,所以才會在商界呼風喚雨、予取予求。如果尋福園別墅群還想在北海道繼續開下去,就不能太得罪他。
我不想跟日本人打交道,於是慢慢踱到壁爐邊,仰面看牆上的雕像。
青銅製品最鼎盛時期是在商周、戰國、秦這段時間,無論材料發掘還是冶煉工藝,都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所以才給後代留下了數以萬計的瑰麗青銅國寶。
我估計不到這尊雕像的具體年代,但如果有“以青銅鑄人”的成品,則肯定是在兩漢之後的許多年裡,畢竟東漢崩潰之前,青銅冶煉技術為帝王皇家所有,主要是做些祭祀用的鐘鼎,或是兵戈刀劍,還沒有用於人像雕琢的技術指導思想。
雕像手裡的匣子應該是可以打開的,我伸出手,輕輕一掀,蓋子應聲而開。
盒子是空的,這並不出乎我的預料。盒底和四壁雕刻著繁複的陰紋雲頭圖案,密密麻麻地連成一片。當然,翻開的上蓋內壁,也是雕刻得滿滿的。工人們的打掃工作,非常盡職盡責,即使是在盒子內壁上,也找不到一絲纖塵。
我沒有再次聽到水泡聲,耳朵裡卻傳來一個抑揚頓挫的中文聲音︰“你們這幢別墅標準地形成了‘九頭鳥掙命局’,凶險到極點。一點六億的價格,已經是它在市場上甚至是在日本本土上的極限──如果還不肯賣,那就等著留在手裡,給主人做棺材好了……”
外國人說中國話,無論說得多么圓滑地道,總是帶著某種異國腔調。
我扭頭向外看,那個叫“大竹”的年輕人正在對著蕭可冷指手畫腳。
別墅佈局的確凶險不假,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但這樣的格局卻是可以在主人的書房、臥房放置白鶴踏龜的青銅神器來破解。若是破解得精到,厄局也能反敗為勝,變成“旺財、旺丁、旺家”的好局。
說到風水、八卦、命相、陰陽宅這一神祕教派,全球所有的學說流派都發源於中國,這是毋庸置疑的。特別是我們的近鄰日本,更是不斷地從中國國籍中拾人牙慧,然後更改標籤、斷章取義,變成所謂的“日本陰陽風水學”,簡直是“公然剽竊、滑天下之大稽”的蠢事。
聽到那個胎毛未退的年輕人,唾沫橫飛地賣弄,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右掌在壁爐上輕輕一拍,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花瓶裡的雪白色滿天星蓓蕾,被我這氣發丹田的一掌震得一陣搖曳,落下了三四朵小花,隨風飄落。
蕭可冷絕對具備“能屈能伸”的大將風度,絲毫也不惱怒,始終面帶微笑,聽大竹囂張地揮舞著胳膊叫嚷著。
“嗯,客廳裡……另有高手在嗎?”仍舊是中文,不過這次是那個手握折扇的男人開口了,他掉轉扇柄,在大竹肩膀上敲了敲,示意他靠邊站,同時向前走了幾步,擋在渡邊城身前。
四倍於市場估價的生意,的確很劃算,但我首先要弄清楚渡邊城要購買這一系列別墅的目的。如果真正 起來,別說是四倍,就算四十倍,我都未必肯賣。
壁爐裡的木灰已經清理乾淨,爐架上又重新架好了乾燥整齊的木柴。想起昨晚的詭異經歷,我到現下還是心有余悸︰“肯定不是幻覺﹗百分之百肯定﹗”
低頭看了看腕表,我向兩個日本女孩子問︰“剛才,誰替我把腕表拿上樓去的?”
一個耳邊戴著紅松石耳釘的女孩子舉起右手︰“先生,是我,安子。”
我終於發現了雙胞胎姐妹的微小差別,戴紅松石耳釘的是安子,戴綠松石耳釘的是信子。除此之外,我看不出她們有任何差異,包括一顰一笑時的表情、嘴形、牙齒,唉,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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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九頭鳥掙命,一箭穿心局
“那麼,你替我調過腕表上的時間嗎?記得昨晚它自己停了,停在八點二十分。”我疑惑地問。
“沒有,先生,我只是發現它在沙發上,覺得您會需要它,所以送上去。”安子老老實實地回答,眼神純澈乾淨,態度畢恭畢敬。她們姐妹的外貌都不是“驚艷”的那一類,但乾淨、整潔、溫順,讓人覺得與她們在一起,舒心踏實。
手術刀這樣的高手,無論相人擇物,都有獨到眼光,既然他相中了這姐妹倆用作僕人,自然不會太差。
我有些困惑︰“腕表在晚上八點二十分停止,又在早晨八點二十分重新啟動;而樓上的落地鐘卻是停頓在早晨八點二十分──這些時間上的斷落和接續,是偶然呢?還是必然?”
此時,我的手一直擱在壁爐凸出的台子上,手心裡感到它出奇地冰冷,忍不住縮回手,蹲下體子,仔細地打量著壁爐內部,每塊磚每塊磚地仔細搜索。用來砌壁爐的,是正宗的日本紅黏土實心磚,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飛速發展的日本建築業平均每天就會消耗掉二十萬塊這樣的實心磚,一度造成日本境內泥土的大量缺失,令政府大為恐慌。
磚,很普通,無論是正面牆還是側面牆,毫無異樣。
地面上鋪砌的青石板也很正常,相鄰的縫隙整齊劃一,每條縫都用白水泥細心填抹過。
我不想再問安子姐妹關於水泡聲的事,省得把她倆笑得岔氣。
“既然來了高手,何不請出來見見面?”握扇子的人提升了聲音,大有咄咄逼人之勢。
在這片國土上,日本人氣焰囂張是情理之中的事,這跟中國古話“強龍難壓地頭蛇”一個道理。
我冷笑著大步跨了出去,這是屬於手術刀的私人產業、個人地盤,我們有權做任何事,可以在任何時候把任何不速之客趕出去。
下台階時,我故意炫耀了一手“八步梯雲縱”的輕功,十五層台階、六米直線距離,我幾乎是一晃肩膀便滑了出去,輕飄飄地站在蕭可冷身邊,把大竹嚇了一跳,向後猛的退了一大步,滿臉驚疑。
蕭可冷的短頭髮誇張地飛揚起來,做了個“敬佩之至”的駭然表情。
“好功夫﹗”握折扇的人噗啦一聲抖開扇子,亮出扇面上繪著的一長排五顏六色的日本藝伎畫像。迫於我的氣勢,他也向後退了半步,柳葉刀般的眼睛陡然瞪起來,露出惡狠狠的凶光。
“尋福園是我的,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談。”我輕描淡寫地接過了蕭可冷的擔子。
“這位是渡邊城先生,這兩位是獵命師九尾先生、助理金輪先生。”蕭可冷微笑著,向旁邊退了一步。
有生意做是好事,但也得一個愿賣、一個愿買才行。
九尾號稱“日本島第一獵命風水師”,金輪則是數界日本散打冠軍,都是渡邊城身邊來頭不小的人物。
林蔭道上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因為這幾個日本人來勢洶洶,一上來就想壓服我們,所以引起了我的巨大反感。房子是大哥造的,他在獵命風水上的造詣,豈是幾個小日本鬼子能窺到門徑的?
渡邊城揮了揮手,側過臉去假裝欣賞旁邊筆直高聳的白樺樹,意思是一切由九尾出面交涉,彷彿跟我這樣的小人物握手交談,會折損了他的高貴身分。
九尾揮了揮扇子,故作風雅地笑著︰“這位,就是蕭小姐提到的別墅新主人風先生吧?大家開門見山,這單生意,明擺著是我們頭家便宜你。想想吧,四倍於市價,足夠你去札幌市或者東京市重新構建一座豪宅了。合約已經帶過來,現金也在車上,明智的話,大筆一簽,一點六億就是你的啦?”
扇子的反面,竟然是一句孔夫子的《論語》名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看來,九尾非但中文說得流利,更身負極高的華國文學素養,但他高聲大笑時,雙眼開合如刀,一看就知道絕非尋常善類。
我故意皺著眉笑著︰“一點六億?的確不少,但是──”
九尾不屑地笑著︰“但是什麼?我們頭家早料到你們中國人會奇貨可居──哈哈,後備廂裡有只箱子,整整兩億美金,怎么樣?五倍價格,做夢你都想不到吧?”說完這些,三個日本人同時面露微笑,似乎已經十拿九穩地吃定了我。
兩億美金,五倍於市場估價,的確是已經足夠打動人心。
我摸著下巴,做出垂涎欲滴的樣子,向門外的車子望著。汽車裡還坐著幾名黑衣人,應該是渡邊城的另外保鏢。
“怎么樣?天大的好事,樂傻了嗎?哈哈哈哈……”九尾囂張地笑了。日本人都迷信“銀彈攻勢”,過去他們的商業尖兵打開歐美市場時,就是運用了非常強大的銀彈攻勢,將歐美各國進退場門部門的高官全部買通,才得以將電子產品潮水一樣推入了那些國家的大小超市。
人都是有貪心的,或大或小,誰都沒有例外。
金輪看似無神的眼睛,一直偷偷死盯著我。兩名武術高手相距很近時,都會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機。我知道他絕對是個難纏的高手,相信他也能感覺到我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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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著點點頭,引得九尾一陣仰天狂笑。
蕭可冷很聰明,只是淡淡地笑著,把手插在褲袋裡,頭頂的短發不聽話地在北風裡搖來搖去。
我回頭向別墅主樓望著,既然渡邊城能出這么高的價錢購買一幢命犯“九頭鳥掙命”局的別墅,按照日本人的精明理財理念,若是尋福園沒有重大祕密──他們才不會傻到這種地步。
令我困惑的是,房子從外觀上看,真真切切是大凶的“九頭鳥掙命”局。大哥建了那麼多別墅,偏偏住在這座最有問題的裡面,到底是為了什麼?
越過別墅的二層樓頂,一直向後看,能望見一往無前刺向天空的尖塔。
別墅依山而建,所以從空中俯瞰的話,房子是建在一個圓弧的邊緣,而這圓弧像是一張拉滿了弦的勁弓,配以“亡靈之塔”這支銳利的長箭,可以隨意射向環繞木碗舟山的任何一幢別墅──這個所犯的凶煞更激烈,乃是根本無法破解的“一箭穿心局”。
在“亡靈之塔”的控制下,居住在尋福園系列別墅裡的人,無論主客,都會受這個佈局的沖射,輕則天災人禍,重則死無全尸。
“風先生,可以簽約了嗎?或許你動作快一些,我們可以去西面的‘神頭鎮’喝杯清酒,交交朋友呢﹗”九尾既得意,又有些意外。之前蕭可冷以種種理由推脫,一直沒答應這單生意,渡邊城一方肯定非常惱火,一旦簽了,他們該是大喜過望才對。
我伸出了兩個手指,在九尾眼前晃了晃,看著他眼裡突然佈滿的陰霾。
“什麼意思?”他合攏了扇子,眼睛瞇縫起來,又細又長,帶著殺機四伏的銳意。
“我有個朋友,美國來的,尋福園別墅群,他能出到二十億美金,也是現金,你說我該怎么辦?”我冷笑著,不停地把兩根指頭晃來晃去。
九尾的臉色立刻變了,倒退兩步,扇子在左手心裡敲得叭叭直響。
渡邊城跟金輪的臉色也陰沈下來,但我並不擔心,因為以我的武功造詣,還沒把區區一個日本散打冠軍看在眼裡。
一箭穿心局,無法可解,除非把建築物推倒重蓋,而且地基的尺寸、進入圓弧的夾角等等都要經過複雜的羅盤計算,絲毫不能馬虎。
我真的有些感到頭疼了︰“大哥怎么會布這樣的局出來?明擺著把自己逼入絕境嗎?”
楓割寺“亡靈之塔”方向,升起了裊裊的白煙,並且有壯觀宏大的鐘聲響起來。我一想起仍然是植物人的藤迦,心裡便掠過一陣悒郁。當時,是我把她從金字塔的古井裡救出來的,真希望自己能親手讓她活過來,因為我太想知道《碧落黃泉經》裡的祕密了……
“二十億?你確定?”真難為九尾還能沉得住氣。
我點點頭。五十倍於市價,渡邊城應該望而卻步了。因為我從來都想過賣掉別墅,只是覺得日本人太囂張了,才故意跳出來跟他們開個玩笑。二十億不是個小數字,急切間,渡邊城要想湊夠這個數字,至少得動用日本國庫的財力。
金輪“呸”的向地面上啐了一口,伸出穿著高腰戰靴的腳用力在地上搓著。
九尾冷笑著︰“風先生,二十億美金拿來購買一幢身陷‘九頭鳥掙命、一箭穿心局’的別墅,你朋友是個傻子還是瘋子?”他指向高聳的“亡靈之塔”,準備用獵命師的理論批駁我。
我抬手制止了他,不屑地昂著頭︰“說到陰陽五行、風水獵命,你們日本人只配做中國人的孫子。別說是‘一箭穿心局’,就算房子被置於‘十面埋伏局’、‘寒山奪命局’、‘氣斷五步局’之下,我自然有辦法破解。噢對了,身為‘日本島第一獵命風水師’,你大概還沒見識過中國古籍裡的《鬼谷子神篇》、《夢入諸葛神機》這兩部書吧──你們日本人總是這樣,從別人家裡偷些學問出來,自己還沒參詳透徹,就迫不急待地跳出來指指劃劃、為人師表,真是愚蠢﹗可笑﹗”
這番話令九尾勃然變色,眼睛瞇成一條線,死死地盯著我。
我向蕭可冷笑著︰“小蕭,麻煩你,去給我朋友打個電話,就說不必二十億,打個折扣,十億現金便好了。”
蕭可冷知趣地點點頭,向客廳裡走去。
剛剛說過的那些風水佈局,都是“險中之險、絕中之絕”,根本無法破解,就像“一箭穿心局”一樣,我只不過是臨急抱佛腳,拿來唬唬九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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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格風水這門學問,深不可測,絕不是十本書、八本書能理解透徹的。要想在這一門學寇里修煉出點門道來,沒有天賦、沒有十年以上的浸淫,是根本無法談到“領悟、成就”的。
渡邊城終於肯正臉對著我,不過下巴仍舊抬得很高,居高臨下、趾高氣揚地問︰“你朋友?是誰?哦──是那個跳梁小丑孫龍嗎?”
他的中文也說得很流利,想必是近年來為了搶占中國的商業市場份額,突擊學習的。
孫龍被日本人視為“害群之馬”很久了,他不但高舉“抵制日貨、抗日、反日”的大旗,並且一直都在為截留日本商人生意訂單努力,憑借自己的強大經濟後盾,經常橫刀殺出,把日本人已經敲定妥當的生意截到自己手裡去,哪怕是明認著虧損也願意。
渡邊城撇了撇嘴角,不屑地嗤嗤冷笑︰“那個小子,有命買你的別墅,不知道有沒有命來住。風先生,聰明的話就簽約,否則,你和你的朋友在北海道發生的一切意外,我們重工聯盟概不負責,懂嗎?”
他高傲地彈著指甲,眼神散漫,根本沒把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國人放在眼裡。
我知道,重工聯盟有日本山口組的黑社會背景,而且跟“極端軍國主義分子”也有瓜葛,惹了他們,無異於跟這些暴力組織結下了江湖恩怨。
九尾有了主人撐腰,重新神氣起來︰“聽到了吧?北海道是山口組的發源地,你該知道在日本本土得罪了山口組是什麼後果?聽話,乖乖簽了,搬家滾蛋﹗否則,讓你血濺滿門﹗”
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
我沉下臉︰“這是我的私人地盤,要滾蛋也該是你們滾蛋﹗恕不送客﹗”
雙方立刻說僵了翻臉,渡邊城氣哼哼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在我們不斷交談的時候,金輪似乎一直在試圖撩起袖子動武。在日本土地上,任何一個日本人都可以囂張跋扈,我其實已經下了決心,如果金輪忍不住動手的話,我第一個回合裡就得狠狠地把他打倒甚至凶狠地致殘──受日本人的氣夠多了,就算在日本國土上,也不必再無休止地忍耐下去。
從日本人不斷巴結美國政府的實例上看,這個島國上的每一個人,都是信奉“強者為王”的絕對真理。
就在此時,一陣呼嘯的引擎轟鳴聲在大門口響起來,隨即是“吱”的一聲轎車胎環急剎車摩擦瀝青路面的刺耳尖叫,接著,一個女孩子高跟鞋的噠噠聲迅速響起,出現下大門口。
她身上穿著黑色的及踝長裙,腳上是透明水晶高跟鞋,上身則披著一件黑色的上好狐裘。再向上,黑色的長髮順滑地披散著,直垂到肩膀,濃密無比,在陽光下像一匹跳躍反光的黑緞子。
她走得那麼急,幾乎是毫無方向感地對著渡邊城直撞過來。
渡邊城也走得很急,因為我的挑釁讓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藐視,當然火冒三丈。
正對著走的兩個人都低著頭,眼看就要急促地撞在一起。九尾斜跨了幾步,擋在渡邊城前面,迅速伸手,抓住了那女孩子的右腕,輕輕一帶,順勢摟住了她的細腰。
女孩子“呀”的叫起來,向外掙扎著,無奈九尾摟得非常緊,輕薄地笑著︰“小妹妹,這么急去找情郎嗎?”
身為渡邊城的親信,九尾、金輪的勢力地位甚至已經超過了日本中級城市的副職行政長官,所以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肆。再有,他抓住的是個中國女孩子,理所當然地可以肆意輕薄了。
女孩子水汪汪的眼睛向我望著,惶急地漲紅了臉叫著︰“放開、放開──”
門外,黑色豐田車裡的四個保鏢已經下了車,嘻嘻哈哈地看著九尾的放肆行徑。後來的這輛車,只在門口位置露著半個車頭,車頭是一個奔馳標誌,還有一個奇特的全球唯一的水晶球──毫無疑問,那是華人大明星關寶鈴的車子,而這個落在九尾手裡的女孩子,就是關寶鈴本人。
渡邊城與金輪抱著胳膊,看著苦苦掙扎的關寶鈴,饒有興致地作壁上觀。
忘記了哪位中日關係專家說過︰“日本人幾乎是毫無人性的,在他們這個種族的男人或者女人身上,充滿了各種各樣複雜的獸性,但偏偏極少人性。”
光天化日下調戲中國女孩子,而且是在中國人的別墅區裡。
我沉聲叫著︰“住手﹗”
其實,還沒叫之前,我的身子已經急速地躥出去,等到兩個字退場門,已經抓住了九尾的腕子,重重地一扭, 嚓一聲,先將他的腕骨捏碎。同時,我的右腳已經伸出去,在他小腿上一勾,手腳同時發力,把他旋轉著擲了出去,凌空飛出五米遠,“ ”的一聲,重重地跌在大門口正中。
這一手,精妙無比地融入了日本柔道和道家“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是在開羅城時,跟小燕切磋悟到的最新功夫。天下武技,絕對都是息息相通的,所有的目的都只有一個──“打倒、製服、殺死”對手,唯一不同的只是下手時的輕重而已。
我恨透了剛才九尾說的“滾蛋”兩個字,要知道,中國做為亞洲大陸的第一大國,其國民地位應該受到任何小國家子民的無比尊敬才對。目前,中國大陸的周邊國家,包括朝鮮、韓國、馬來、越南、尼泊爾……等等,就連歐洲超級大國俄羅斯都對中國客客氣氣,不管這種客氣和尊重是出自內心或者僅僅停留在表面上,至少都給足了中國人面子。只有“死性不改”的日本人,無時無刻不在明裡暗裡叫囂著“軍國主義、大和民族優秀論”,並且毫不掩飾對中國人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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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手如此之重,只是替九尾的父母教育他做人的道理,免得這個狂妄自大的三十歲男人繼續在歧路上荒唐地墮落下去。
九尾跌出去的同時,我的手已經扯住了關寶鈴的衣袖,輕輕一拉,把她擋在身後。
金輪的右腿唰地踢了過來,並非日本道統武功,竟然是泰拳中的“折竹腿法”,從一米五左右的高度水準橫掃,狠辣無比地踢向我的脖頸。這種毒招,幾乎是瞬間就想將我格斃的思路。
怎么說,日本也是個講法律的衣冠文物社會,我不信他敢隨便殺人。
當然,我不可能讓他得手。
日本人學泰拳格鬥有先天性的不足,東亞人的膝蓋、臂肘、拳鋒這三處地方的骨骼鈣質積澱都沒有達到足夠的層數,於是導致硬度明顯不足。泰拳之所以攻殺凌厲,其殺招則全在這三處地方,舉“折竹腿法”的例子來說,橫掃的這一腳,只是攻勢的開始,接下來的肘擊、膝蓋頂、拳鋒封眼才是真正雷厲風行的殺手。
我只出了一腳,右腳腳尖輕飄飄地點中了金輪支撐腿的膝蓋內側,大概發出了十五公斤的戳刺力道。
金輪的高瘦身子陡然一震,無力地隨著腿勢空旋了一百八十度,竹竿一樣的身子向後倒下去,叭的一聲狠狠地跌在水泥路面上。那一點,已經踢折了他的膝蓋韌帶,沒有三個月以上的時間,是根本起不了床的。
門口的保鏢愣了,足有十幾秒鐘後,才回應過來,撩起西服外套,一邊向這邊跑,一邊從腰帶上拔槍。
渡邊城揚起兩手,發現新大陸一樣盯著我看了幾眼,做了個“撤退”的手勢。
保鏢們乖乖抬起九尾與金輪,塞進豐田車的後座。
“風先生好身手,不過你的武功再強,能擋得住山口組的沖鋒槍和狙擊步槍嗎?你們中國人不是一直說‘識實務者為俊傑’?放聰明些,大家合作,少不了你好處的,考慮一下,OK?”
隨即,他又向著驚魂未定的關寶鈴,冷森森地威脅著︰“怎么?是你要收購尋福園嗎?實話告訴你,這裡──是我的,任何人敢在我的地盤裡撈食,最後的結果,嘿嘿,不過是站著進來,橫著出去……”
他的右手一直在輕輕撫摸著右耳上嵌著的一粒明珠,這個下意識的自戀動作,讓我覺得有點噁心,雖然他的外貌算得上高碩英俊,但男人在耳朵上做修飾,外加出奇的自戀,本身就是件詭異得令人作嘔的事。
毫無疑問,他不單單是在威脅,而且說過的話一定能辦得出來。
關寶鈴雙手捂著心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對渡邊城的話沒有絲毫回應。我覺得有些抱歉,如果渡邊城認為她是要搶購別墅的人,肯定會給她帶來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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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銅雕像
豐田車呼嘯而去之後,奔馳車上的一個年輕的白面書生才遲疑地推門下來,整了整身上奶油氣十足的米色西裝,輕咳了一聲,大步向前走過來,假裝關切地問︰“寶鈴,剛才,你沒被嚇倒吧?”
這樣“有情有義”的護花使者也真夠搞笑的,如果不是我憤然出手,只怕關寶鈴還要受到九尾更過分的侮辱。
奶油小生有一張吹彈得破的俊臉,一雙風情萬種的大眼睛,高鼻梁、紅唇、白皙修長的手指,多情溫柔的聲音──所有“奶油小生”這個角色該有的,他都俱備了,包括弱不禁風的膽量在內。
這下子,已經完全把渡邊城一方得罪了,或許是一切麻煩的開始。不過,痛打了九尾跟金輪之後,心裡的悶氣也吁出了許多。
蕭可冷帶著安子、信子跑出大廳,剛才交手的一幕肯定已經清清楚楚落在她們眼裡。很明顯,安子姐妹眼睛裡充滿了對我的英雄崇拜。論勢力、財力,渡邊城已經占了壓倒性優勢,幾乎沒有人敢抗拒他橫掃千軍的氣勢。在北海道,絕對沒人敢掃他的興、駁他的面子,至少那些“明哲保身”的日本人就不會。
“風先生,剛才……真是令我們擔心了﹗”蕭可冷的短發在陽光裡跳躍著。她應該清楚我的武功身手,但還不清楚我的膽量和“遇強更強”的脾氣稟性。
我輕輕鬆松地笑了︰“這種人,不打不清醒﹗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欺侮中國人──”
據很多國際媒體報道,近年來在日本工作的華人女孩子,有很大比例會受到各種日本男人的騷擾,情況堪憂。如果任何一個糾紛場合,都能有同胞勇敢地站出來制止就好了──像剛剛這個馬後炮的護花使者,簡直就是中國男人的恥辱。
我鄙夷地向奶油小生看了一眼,準備回客廳裡去。
關寶鈴甩開奶油小生,向蕭可冷深鞠一躬,聲音已經漸漸平靜︰“是蕭小姐嗎?我姓關,有件事過來麻煩你……”
在自己的偶像面前,蕭可冷並沒有像素質過低的擁躉一樣尖叫著昏厥過去,只是彬彬有禮地也還了一躬︰“請說。”
能收能放、能屈能伸、有禮有節、不卑不亢──這是蘇倫對蕭可冷的十六字評價,並且在來北海道之前,一直都在向我說蕭可冷的長處。接觸一天半,我至少已經感覺到了這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她很隨意、活潑、熱火朝天;一到了關鍵場合,立刻滿臉嚴肅認真,絕沒有絲毫懈怠。
關寶鈴的頭髮非常柔順,發質也完美得像第一流的漆黑緞子,在陽光映射下令人心醉。她的膚色更是瑩白如玉的那種,微微泛著紅潤。當她躬身施禮時,我在這個方向看到她的長睫毛向下垂著,又長又密,彷彿一忽閃之間,是在美麗閃亮的眼睛上開了兩扇優雅的軒窗一般。
我不是好色如命的男人,但不知道怎的,一看到她的長睫毛,心裡已經受了莫大震動。她的美,帶著極其幽深神祕的色彩,當她直起身,眼光在我臉上稍作停頓時,我覺得她的眼神絕不是“清澈如水”的淺薄直白,而是風情萬種如剛剛融化的朱古力奶糖,帶著浮光躍金的深邃內涵……
“謝謝方才這位先生出手,另外蕭小姐……我想請你割愛把這組別墅群賣給我,它的名字應該是……‘尋福園’對不對?”
關寶鈴的話讓我啼笑皆非,她連別墅的名字都不清楚,怎么會貿然出手購買?
我善意地點點頭,回身走向台階。尋福園不會賣,我也不想讓幾個女孩子把我當成“見了美女就挪不動步”的好色男,畢竟剛剛出手,不全是為了解救關寶鈴,而是對囂張瘋狂的日本人實在無法隱忍下去了。
走進客廳門口,目光無意識地向壁爐上方的雕像望去,他伸出的手臂是向下傾斜,應該是在指向地面。
壁爐是西方裝飾文化的標誌,而青銅雕像則是東方古老文化的代表,這兩樣東西擺在一起,似乎不倫不類。至少,要裝飾壁爐的話,應該是西方油畫或者是燭台之類的。
剛剛打了日本人,臟了我的手,所以我徑直走向後面的洗手間。
昨晚,我並沒仔細打量洗手池上方的鏡子,這時候屋子裡光線明亮,我也心情舒展,未免多看了鏡子幾眼。鏡子的玻璃尺寸為兩米寬、一米高,四邊鑲著雲頭紋、萬字紋、蝙蝠、走獸、如意等等東方圖案,而且四個角上,鑄著四個凸起的猙獰貔貅,每個都有拳頭大小,渾身鱗甲燦爛,泛著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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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古鏡我見過不少,但卻沒看到做得如此繁複逼真的。
我抽出紙巾擦手,湊近鏡面,發現自己臉頰上有顆青春痘正要冒出來,忍不住伸手去摸──就在此時,我耳朵裡傳來“咕嚕”一聲。
我的回應足夠機警了,陡然後躍兩米,退到洗手間的門邊,單手搭在門框上。那種聲音,已經困擾了我半晚上,害得我覺都沒睡踏實。那是水泡聲,就在鏡子後面,可惜,只響了一聲便沒有了。
“嗯﹗這房子、有些古怪……”我瞪著那面鏡子,鏡子裡的人也瞪著我,彷彿是一幅靜止了的壁畫。
洗手間寬大空曠,進門正對的是白瓷洗手台、鏡子,向右手邊轉,是一扇防潮的高檔木門,把衛浴設備跟洗手台隔開,做到干乾淨淨的干濕分離。
牆壁和地面,都是沉靜的青灰色,特別是地面上,是跟客廳連成一體的青石板鋪地、白水泥勾縫──我聳聳肩膀,看著鏡子裡那張略帶錯愕的自己的臉。鏡子後面有什麼?怎么會發出水泡聲?
我穩定心神後,再次踏進洗手間,走到鏡子前。
要想知道鏡子後面有什麼,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它摘下來。不過我多了一層考慮,暫且不忙動手,免得安子姐妹對我的神經、智力、思惟發生深刻懷疑。我是來接管別墅的,而不是疑神疑鬼要來拆掉別墅的。
水泡聲只響了一次就消失了,彷彿某個神祕的空間裡突然闖入了一條魚,吐了個水泡就倏地游離而去,再沒有任何動靜。
我狐疑地擦干了手,走回客廳。
不知蕭可冷用了什麼婉拒的方法,關寶鈴已經帶著那個奶油小生離去,別墅裡又只剩下我們四個。
我在沙發上落座,對自己發現別墅處於“一箭穿心局”的事倍感郁悶加疑惑。幸好,我還不能完全算是別墅的主人,只要迅速遠離,應該不會對自己造成大的傷害。特別是那種莫名其妙的水泡聲,搞得我時刻心神不寧的,一直在擔心會不會突然有地下水涌出來。
土裂汗金字塔的經歷給我留下了深刻的教訓︰對未知的事、未知的世界,千萬不要想也不想就馬上否定。只要地球存在、空間存在,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人類對於地球和生命的理解太浮淺了,正如古人所說──“未知生,焉知死?”我們對於自身的存在,的確有超過“十萬個為什麼”那麼多的問題需要探索答案。
蕭可冷吩咐安子姐妹繼續上樓清理,自己則心事重重地坐在我側面的沙發上。
外面陽光普照,客廳裡卻因為我們同樣的沈默而瞬間冷場。
我的對面,便是那個引發我的困惑的壁爐,即使有嬌媚鮮豔的玫瑰花映襯著,仍舊不能讓我沉甸甸的心情愉悅起來。
“風先生,今天的事,如果這么無限制地鬧起來,可能會影響到咱們到底能不能在此地安居樂業下去。渡邊城方面,有非常親密的山口組背景──我覺得,您為了關寶鈴出手,非常不明智。並且您知道嗎?關寶鈴也是為了收購別墅而來,看樣子,對別墅虎視眈眈的大有人在,依照我對日本人的個性理解,他們往往會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文的明的不行,肯定就要動用暗的武的,所以,我對您的出手錶示遺憾。”
蕭可冷的態度真的變“冷”了,表情非常嚴肅,也隨著我的目光直盯壁爐。
我笑了笑,對她的誤解不置一詞。
“後果會很嚴重?”停了一會兒,我才又笑著問。
她皺著眉,撓撓短發,長嘆一聲︰“不算嚴重……我也說不太清楚。楓割寺方面的後台管理者,也就是日本的佛教協會北海道分會,也向我發過十幾封商業信函,希望收購環木碗舟山這一圈的產業。他們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想把此地全部變為佛寺贊助者的私人墓地,讓死者永遠沐浴在佛光之下。如果大家的矛頭都指向尋福園的地產,這個問題就有些怪了,因為這片別墅群真的不值那麼多錢,而且……而且關於風水佈局……”
她揚起手,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沒有完全明說。
我接著她的話題︰“小蕭,手術刀先生有沒有向你解釋過,為什麼會存在這么一所佈局被動的別墅?一箭穿心局的厲害,只要是粗通風水的人,都會大為撓頭,他難道不怕自己受害?”
現下,手術刀是什麼都不必害怕了,已經化為灰飛煙滅,長眠地下。
蕭可冷搖搖頭︰“手術刀先生只是叮囑大家不能住在這裡,其它的話什麼都沒說過。並且,很久前,尋福園的服務人員便一直遵守著同樣的規定,晚上全部撤出,絕不在此地過夜。”
我自嘲地笑起來︰“嘿,你該昨晚就告訴我的﹗免得我疑神疑鬼搞得滿屋野狼藉﹗”
這句話把蕭可冷逗笑了︰“是是,對不起,我實在想不通您說的話,什麼水泡聲?別墅存在了那麼久,根本沒聽說過──”
我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到壁爐前,做了個專心傾聽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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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以來,我已經發現自己的聽力和視力跟別人明顯不同,很多細微的聲音,在某些特殊場合裡,只有我聽得到。
“風先生,別想太多,老房子,總是會讓人有些心病,特別是這房子的佈局解構,總是被別人詬病,說它極為不祥──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為什麼渡邊城會出那麼高的價錢,要一舉拿下它?”
我看著壁爐裡剛剛擺放好的木柴,忽然抬頭問︰“關於這套別墅,有沒有建築圖紙之類的資料留下來?我懷疑……我懷疑會存在密室之類的……”
早期的別墅,主人為了藏匿私人寶貝或者是為了躲避戰亂,往往設定特殊的秘室。在很多老房子裡,秘室、秘道幾乎是必不可少的。
蕭可冷垂著頭,疲倦地回答︰“您懷疑過的,以前手術刀先生早就懷疑並探索過了,沒有圖紙,但也肯定沒有秘室、秘道。房子的實際架構,一如它的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之極。”
上天可以作證,我真真切切地聽到了那種水泡聲,若只是從壁爐的下面傳來水泡聲也就罷了,為什麼連洗手間鏡子後面也會有?牆壁裡能藏下什麼祕密?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安子姐妹打掃完了樓上衛生後,回到客廳,向我出示了有關尋福園別墅的大部分政府批示檔案、地契、房契、歷年來的經營繳稅記錄。誠如蕭可冷所說,尋福園的經營情況,不好不壞,只是呈極為緩慢的攀升趨勢。可以肯定地說,這個別墅群在商業盈利方面,沒有任何閃光點,根本不值得別的財團下大力氣收購。
“渡邊城出兩億,嗯,關寶鈴小姐的價格更是離譜──她那麼急切地想買下尋福園,單單是咱們目前所處的這個莊園,她就能出到……五億……我簡直懷疑是在做夢,五億?簡直是日本地產業的奇跡。”
蕭可冷陷入了極度困惑中,此時完全忘記了關寶鈴是自己的偶像。
想起關寶鈴風情萬種的臉、身材、聲音,我的思想頓時活躍起來︰“關小姐還說了什麼?我看她來得那麼急,一定不會是只買房子那麼簡單吧?”
蕭可冷揶揄地一笑︰“就這么簡單﹗您是救美的英雄,改天她過來時,可以親自面談。”
安子、信子偷偷交換著同樣意思的笑,默不作聲地彼此做著鬼臉。
這樣的問題,越解釋越顯得我心虛。
我不想再說什麼,起身上樓,暫且讓蕭可冷靜一靜,好好理順這些困惑的問題。
渡邊城志在必得的囂張態度,給我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我有理由相信,他肯出兩億的高價,最起碼會有超過四億的好處。
比如他的重工聯盟,曾在某國政府的高速鐵路建設項目中大包大攬地拿下了至少五個明顯投資虧損的項目,當時被競標對手德國西門子電氣、法蘭西巴黎地下鐵聯合會大大地恥笑了半年時間。結果,半年後,該國政府對於競標項目的一個全球材料單價上漲原素的經濟補償,第一筆補償款下來,已經讓重工聯盟在賬面上做到了盈利七千萬美金,實實在在地吞下了這塊計畫總盈利四點五億美金的大肥肉。
渡邊城是非常具有商業頭腦的經營高手,絕不會打無把握的仗。
走到樓梯拐角時,聽到那個落地鐘開始響亮地敲著,已經到了上午十一點。
從拐角向客廳回望,最顯眼的就是壁爐上方的雕像,立體感強烈,彷彿製造這個雕像的人,務求讓觀賞它的人,從任何角度得到的觀感都截然不同似的。但是很明顯,它的存在,跟整個客廳的佈置風格極不協調。
我寧願把它看成破解別墅風水佈局的一個護宅法像人物,而不單單是裝飾品。
大哥楊天和手術刀,都不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物,他們的存在,可以說算是全球盜墓界的兩座里程碑,將會永遠載入盜墓界的史冊,萬古流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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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二樓的客廳,自然而然地坐到先前坐過的沙發上,斜對那個巨型落地鐘。
書房、臥室的門都開著,窗明幾淨,纖塵不染。日本女孩子收拾房間的家政本事,是全球知名的,絲毫沒有衛生死角。
再看雕像的型式,猶如一個統率千軍萬馬的將軍,手裡捧著一只座鐘一樣──這真的是現代鐘表匠的獨特創意,古代將軍、現代鐘表……
青銅製品總是會給人古色古香、歷史悠久的感覺,我看著雕像時,覺得它似乎已經存在了數千年似的,會錯誤地把它當成貨真價實的古董。陽光照在雕像腰間的劍柄上,表面已經被擦得錚亮。
我一時好奇,起身握住劍柄,要把這柄約摸一米半長度的青銅劍拔出來。
江湖傳說,古代十大名劍基本都是戰國的青銅器時代鑄造出來的,鋒利程度,已經達到了令後人驚嘆再三的地步。
很簡單,當歷史的車輪從茹毛飲血的類人猿年代,發展進入夏、商、周這三個天下一統的奴隸社會時代,對於冶煉、鑄造青銅器的技術,只是基本掌握,根本談不到嫻熟精純。當時的鑄造工具也是簡陋之極,只有普通炭火和鼓風用的牛皮袋,要想在高溫淬煉下得到削鐵如泥的寶劍,萬裡無一。等於說,鑄造一萬次寶劍,真正稱得上“名劍”的都不一定能出現一柄。
我注意到,劍鍔的陰面,有被鋼銼處理過的痕跡。那個部位,往往是標明劍的名稱的地方。
我用力拔了兩下,寶劍紋絲不動,彷彿是跟劍鞘鑄成一體了似的。
這么精美的青銅雕塑,竟然挎著一柄裝樣子的劍,實在令人大跌眼鏡。我拍了拍這將軍的胳膊,自言自語地訕笑著︰“朋友,想不到,你是個……銀樣 槍頭?”
雕像高碩雄偉,我跟他站在一起的時候,需要稍微抬頭,才能看到他臉上極目遠眺的表情。他身上的鎧甲製做得非常逼真,上面鑲嵌著數不清的銅釘,頭盔則是標準的武將盔,除了高高的尖頂、護住太陽穴的兩翼、身後護頸的垂帘,還有護住額頭和鼻子的丁字形護翼。
我的目光緩緩地移動到他的腿上,赫然發現,他穿的高筒戰靴,竟然是古代騎兵專用的那種,後跟上帶著相當於“馬刺”作用的凸起。
“唔,這是個古代騎兵?不過做成手捧座鐘的型式真是太搞笑了,簡直讓人啼笑皆非﹗”雕像整體泛著冷森森的青光,如果是在陰天或者黑夜裡,他給人的感覺肯定有陰森森之感,不是太吉利的東西。
古代把“兵”稱為凶器,是死亡和戰亂的象徵。除了秦始皇的地下陵墓外,輕易沒有人會把氣勢洶洶的武士像擺在住宅裡。
我拔不出寶劍,伸手開了表蒙子,摘下那柄蓮花鑰匙。
這種鑰匙非常少見,蓮花花瓣磨得錚亮,看來老式座鐘上弦的週期會越來越短,對鑰匙的磨損非常高。鑰匙沉甸甸的,帶著莫名的寒意──
我敢打賭,自己又一次聽到了水泡聲,已經不必可以去描述那種聲音了,一股深沉的寒意油然而生,自己後背上驀的冒出了層層疊疊的雞皮疙瘩,情不自禁地用力攥緊了鑰匙。
聲音就在雕像背後,一聲連著一聲,急促而響亮。
蓮花刺痛了我的手心,我驚醒過來,向後退了一步,再次從頭到腳打量著這尊雕像。盔、甲、靴、鐘、劍歷歷在目,鐘擺仍在搖蕩著,從表面上看,他沒有任何理由會發出那種聲音。並且,這是在二樓,樓下即是客廳,客廳裡還有三個大活人,怎么可能有水泡聲?
天下沒有一種水可以凌空漫上二樓的,這裡是別墅,而不是日本鄉間的水車磨坊。
我緊咬著牙,視線盯在雕像的臉上。以我鑑賞藝術品的不算粗淺的經驗得知,凡是“人”像,雕刻家定會刻意在臉上著力下功夫,特別是眼睛部分。世人都知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一“活”起來,整尊雕像都會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活力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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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美女夜行
雕像的臉,皮膚非常粗 ,可以解釋為一年到頭戍邊 殺遺留下來的結果。他的眼睛裡沒有通常的好勇斗狠的凌厲殺氣,也沒有離鄉背井、思念妻兒的哀怨,只有一種望眼欲穿的期盼,看到他的眼睛時,我心裡最先跳上的就是“望眼欲穿”這個成語。
“他在遠眺?遠眺那裡?”
我又退了一步,端詳著雕像面對的方位,恰好是西方和北方的正中分野。
其實,我這么盲目猜測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他可能是被先前的主人隨隨便便擺在二樓客廳的,方向正對西北則是為了整齊順眼,根本沒有任何特殊意義。
“水泡聲到底是那裡來的呢?該不會有某個隱祕的水道直通‘海眼’吧?”
日本有沒有“海眼”我不清楚,但從蘇倫研究谷野身分時的資料裡,我曾讀到過這樣的細節︰外蒙的草原上,存在一些會動的小湖,被當地人稱為“海眼”。湖面大的有近千平方米,小的則只有十幾個平方,隨時出現,隨時消失。據說這些神出鬼沒的湖泊,會一直聯通到廣袤的東部、北部大海裡去,是環繞俄羅斯的海洋之眼……
谷野正是透過幾萬個海眼的移動軌跡,才發現了中國內蒙和外蒙(蒙古民眾共和國)的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草原王公貴族的水下墳墓,取得了震驚全球盜墓界的巨大發現。
海眼出現時,停留在附近的人,一定會先聽到“咕嚕咕嚕”的水泡聲,因為水流是從一個狹窄的通道裡涌出來的,勢必會挾帶著很多空氣,造成不計其數的水泡。
我抹了把臉上的冷汗,把蓮花鑰匙換了一只手握著,真的想開口叫蕭可冷上來一起聽聽。如此詭異的事情,若不是我親身經歷,別人再怎么說,我都不會相信的,就像蕭可冷對我的態度一樣。
水泡聲又猛地消失了,像是一卷突然到頭的錄音帶,嘎然而止。我被壓抑許久的心,慢慢舒展開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才發現渾身的肌肉都因過度繃緊而酸痛起來,特別是脖頸部分,因為一直在半仰視雕像臉部的緣故,後頸酸痛難當。
窗外陽光明媚,窗內卻是鬼氣森森。
表盤上的鐘點是用星星來表示的,像普通鐘表一樣,在上下左右的十二點、三點、六點、九點處分別鑲嵌著四顆星星。較為引人注目的是,鐘表的外殼、表針、下擺竟然全部是由青銅製造,這一點也是比較罕見的了。
我看著手裡的鑰匙,鬼使神差般舉起來插入了左側的上弦孔。
嗒一聲,應該是蓮花鑰匙跟裡面的底座齒輪嚙合的動靜。這個孔是給發條上滿動力的那個,另一個則是令鐘擺發聲。
水泡聲的忽來忽去,讓我恍然覺得是南柯一夢。
蕭可冷在樓下叫起來︰“風先生,風先生,蘇倫姐的電話,請下來接電話……”
因為蕭可冷的突然打岔,我停止了對雕像的繼續研究,並且無意中把鑰匙留在了表盤上。這個無心之失,對詭異事件又起了意想不到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其實我應該先給蘇倫打電話報平安才對,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真的會牽掛我的話,絕對應該是蘇倫,也只能是蘇倫。
我迅速躍下樓梯,到了轉角處,直接翻身躍了下去,如風吹棉絮般輕飄飄落地。雖然不是有意賣弄,但已經令安子姐妹倆露出滿臉情不自禁的萬分崇拜的表情。
電話是放在沙發側面小方幾上的,是個象牙白的碩大仿古電話,聽筒和底座都泛著優雅的光澤。
蕭可冷握著聽筒,正在低聲敘述著什麼,臉上帶著惡作劇的頑皮的笑。
我接過聽筒,蘇倫溫柔平和的聲音響起來︰“聽小蕭說,一切都順利,而且尋福園產業的價值一直被追捧?”
隔著遙遠的時空,蘇倫的聲音依舊讓我心醉,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是,是被追捧,不過咱們好像並不缺這筆錢。蘇倫,你真正的意思是不是要我掘地三尺,發掘出尋福園的祕密?”
兩個人到了我們這種親密程度,對方說一句話甚至幾個字,自己就能判斷出她的心思。
蘇倫沈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翻閱什麼資料,發出“嗤啦嗤啦”的書頁摩擦聲,接著說︰“風哥哥,的確如此。哥哥的遺囑特別提到尋福園,證明他對那個別墅群充滿了好奇心。咱們都知道,自從楊天大俠失蹤後,十五年來,哥哥只對與尋找楊天大俠下落有關的線索感興趣。以我的分析,某些東西……嗯,或者是文字資料,或者是物品擺件,都可能成為這件事的關鍵切入點。所以,我處理完手邊的事,就會飛往日本與你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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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6-03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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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蘇倫在,做任何事都感覺有堅強後盾,這一點,無人能夠代替。
當著蕭可冷、安子姐妹的面,我不可能說更親熱的話,只是訕訕地笑著問︰“什麼事那麼重要?”
蘇倫的聲音明顯地變得郁悶了許多︰“是這樣,哥哥在中國大陸的一處產業,位於西安咸陽附近的私人博物館,被盜賊洗劫一空。那邊的代理人打過電話來,損失金額高達兩億美金。其實,錢是小事,關鍵問題,有一套神祕的青銅鑰匙──唉,哥哥無數次說過,那十二枚鑰匙,每一枚裡面都應該藏著一個祕密。一旦流入民間,便會產生大災難。”
我曾看過那套鑰匙的圖片,都是最古老、最古朴的形式,專門用於宋末元初年間的大鎖。三十厘米長,直徑兩厘米,鑰匙柄上分別鑄成十二生肖的樣子,是手術刀從一個盜墓賊手裡收購來的,一共花費了十二萬元民眾幣。
在手術刀的一本古董圖譜上,曾有這樣一段關於生肖鑰匙的記錄──“十二個人,分持鑰匙,同時插入十二把鎖,而後天為之崩、地為之開。”
這是一段無頭無尾的怪話,什麼叫做“天為之崩、地為之開”呢?難道說,只要打開十二把鎖,就會發生驚天動地的大地震、大毀滅?既然如此,還是不必打開的好,免得天下生靈又遭荼炭。
“蘇倫,你信那種話?”我笑著問。
“或許吧﹗哥哥曾經說過,西安咸陽是天下龍脈聚集之地,那裡的任意一棵草、一粒土、一滴水都會具有難以估量的研究價值。關於西安的傳說,百份之九十九以上,都有其神奇來歷,值得窮畢生精力去研討。”
我“哼”了一聲,對這句話表示懷疑。
西安這個地方,最吸引盜墓者眼球的,除了真正的秦始皇陵之外,就再沒有別的能叫得響的東西了。
蘇倫在電話那端又微笑起來︰“這句話,不過是哥哥的轉述,真正總結出這句話的人,是──‘盜墓之王’楊天大俠。”
我慚愧得無地自容,因為自己剛才太托大了,別說是大哥楊天的話,就算是手術刀的話我也不該盲目懷疑。這兩位大哥兼前輩,已經把盜墓這個行業發展成為一種高超的藝術,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完全是光輝矍鑠的真理,豈能容我這個後生小子隨意訕笑。
當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到壁爐上時,蘇倫憂心忡忡地問︰“據小蕭說,你在尋福園裡有奇異的經歷?或者……是太勞累了,出現了幻聽?”
蕭可冷肯定沒說我什麼好話,當然也更不會把水泡聲當回事。
我含混答應著,又聊了幾句,便結束了這次談話。
蕭可冷在正面的壁畫前站著,抱著胳膊出神。得罪了渡邊城,的確夠她頭疼的,這個窟窿肯定要費點心思來彌補不可。
本來想再對她說雕像後面發出水泡聲的事,一想到她對這件事自始至終的態度,我馬上忍住了已經到達嘴邊的話。
這一天忙忙碌碌地過去了,我把所有關於尋福園的單據、材料瀏覽了一遍,那些只是例行公事的政府檔案,對挖掘別墅的祕密絲毫沒有幫助。
蕭可冷的眉始終皺著,連帶著短發也失去了跳躍的精神頭,蔫乎乎的。
黃昏時,安子姐妹提前擺好晚飯,然後她們三個就要離開。
這幢別墅裡,連基本的電視、雪櫃、廚房都沒有,令我非常不習慣。當然,二樓那些堆成山的書是夠我讀的了,只是臨時還沒有興趣。
蕭可冷強裝微笑︰“風先生,如果夜間有什麼問題,請撥匪警電話,號碼是一一零──”
其實,大家都知道,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事,警察倒來之前,該發生的就早已發生過去了。
她指向沙發圍繞著的茶幾︰“那下面放著應急武器,應該能抵擋一陣。這邊有什麼動靜,我會第一時間趕到援助,請放心。”
在此之前,她曾邀請我去相鄰的別墅過夜,免得給潛在的敵人以可乘之機,但是被我婉言謝絕了。我不是膽小怕事的人,況且自己的目標是做新一代“盜墓之王”,遇到的大事越多,反而更能磨礪激發自己的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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