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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王(轉至微風論壇)作者: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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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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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1 引言回覆
7老虎之死

我向她的手機望瞭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每個人都有保留私密的權利,我們兩個之間也不例外。

“要不要去看看老虎的尸體?”蘇倫收起手機,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抹。沙漠裡風沙極大,出去一趟回來,滿臉都是揚塵。

其實在回營地的路上,鐵娜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我若無其事地拒絕了,理由是“明天下井,我需要認真休息”。直覺上,我認為老虎不會死,他的易容術絕對可以很方便地將另外一個人偽裝成自己,本人則順利地逃之夭夭。這種金蟬脫殼的把戲,是江湖人最常用的遁逃伎倆。

“有這必要嗎?蘇倫,我有更重要的話想跟你商量──”

我要說的,是自己靈光一閃突然想到的︰“按照此前各路盜墓高手對土裂汗金字塔的鑽探,通通無功而返,原因就是在堅硬的石壁中間,藏著某種柔性物質,將飛速旋轉的鑽頭包含住,造成鑽機高速空轉,無數次將鑽頭燒毀。但是,你想到沒有?這次鑽探的過程,第一次時,明顯的石壁濃度與射線透視結果不符;第二次,鑽頭順利透過,根本沒有那些‘柔性物質’的阻撓?蘇倫,我在想,如此順利地突破金字塔外壁,是偶然呢?還是必然?”

盜墓界高手如雲,所用的盜墓機械從最老的鶴嘴鋤一直到最先進的四方向立體鑽機,在神祕財寶的驅使下,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以前在土裂汗碰過壁的人,水準並不比湯博士他們低太多。

現下,湯博士成了第一個突破金字塔的鑽探高手,是不是由於某些神祕力量在故意“放水”?

在嚴酷的現實面前,我不得不變得多疑,凡事多問一個“為什麼”。

同時,我將自己的雙手攤放在桌子上,用力叉開十指,凝視著掌心縱橫的紋路。在那間奇怪的墓室裡,巴彎、歐魯、湯博士全部被“風化”,成了一碰就碎的粉末,而我卻毫發未傷,為什麼?我的身體裡蘊含著什麼樣的特質,竟然對那邪惡神祕的力量免疫。

蘇倫苦苦地皺著眉︰“對土裂汗金字塔,任何人都是一無所知的。所以,我才會屢次提醒你千萬小心行事,生命是最寶貴的,每個人只有一次。”

我摸了摸已經生出細碎胡茬的下巴,暗自笑她的固執。

做為一個無可救藥地愛上“盜墓”這一行的人來說,每次打開墓穴的門準備進入時,都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吸引盜墓者的並非僅僅是傳說中閃閃發亮的財寶,更多的,是天性裡對神祕世界的刻骨銘心的向往。

太珍惜生命的人,是做不了盜墓者的。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

唐心的聲音來自帳外,背誦的是孟夫子的創業名言。

我跟蘇倫同時陷入了沈默,此時唐心過來,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風先生,老友死了,難道你一點都不難過?”隔著門帘,唐心的聲音冷漠如寒冰。方才那段孟夫子的話,用意自然是在鼓勵我為盜墓者的崇高理想而獻身。不過我不是三歲孩子,絕不會為了別人的三言兩語動心。

將黃金劍藏好後,我才緩緩挑開了門帘,先看見臉色陰沈到極點的宋九,陰森森的雙眼直愣愣地盯著我的臉。我才懶得理他,反正大家彼此都沒有什麼好感。

唐心依舊緊攏著狐裘,眼角眉梢帶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寒意。

“我很難過,但是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什麼人授意他去……”答案很明顯,老虎為了討好唐心,冒險盜經。並且我有理由相信,經書已經落入唐心手裡。

“這一切,無可奉告,我們只是來告辭的。”唐心揚了揚柳眉,言簡意賅地打斷我的話。

在“千年尸虫”沒出現前,我不相信唐心會離開營地,但是十分鐘後,出現下營地中央的手術刀已經證實了她的話,並且納突拉派了盧迦燦開車送她們回開羅去,再由那邊乘飛機回中國大陸去。

望塔下,停著一只簡易的軍用擔架,有個人躺在擔架上,被一張白被單從頭到腳地蓋著。風那麼猛,士兵們已經將被單的四角緊緊系在擔架把手上,免得風沙落在尸體表面。

毫無疑問,那是老虎的尸體。

谷野夾雜在送行的人群裡,畏首畏尾地站在最後邊。

“老虎是中了日本人的忍者七星鏢死的,七星鏢的尖刺上浸滿赤煉蛇的劇毒,所以,老虎從地道離開營地後,只堅持了七十多米便不支倒地。風,他是你的好朋友,在埃及地面上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很抱歉。”

手術刀態度誠懇,表情沉痛,反正我看不出他有什麼不正常之處。

唐心站在車門邊,向送行的人緩緩彎腰施禮,大大方方地淡淡笑著︰“謝謝各位對我的關照,如果日後有時間到雲貴川來,我們蜀中唐門一定禮數周到,務必讓各位賓至如歸。”這些話,將“我能代表蜀中唐門”的意味表露無遺。

據我所知,蜀中唐門的歷史上,曾經出過三位少年掌門人,每一位都是在二十歲之前便公開執掌唐門大事,成為江湖上空前絕後的一代高手。不過,越是少年得志的高手,越容易落得“天妒英才”的下場,根本不得善終。

唐心呢?該不會成為唐門歷史上第一位“少女”掌門人吧?

一想到她渾身的毒虫,我不但後背發涼,就連兩臂、兩腿都一層層地暴跳起雞皮疙瘩來。

盧迦燦謙恭地為唐心開門,請她上車,然後坐進駕駛座,發動了引擎。

唐心的突然離去,絕對出乎我的預料。當車子緩緩開動時,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穿越茶色防彈玻璃的遮掩,向我投以意味深長的淡淡笑容。

“這么一來,唐心豈不就是空手而歸了?”我大大納悶。

手術刀嗤的一聲冷笑︰“盧迦燦是什麼角色?之所以派他擔任司機,一路上總會有所發現。納突拉已經吩咐過,只要發現經書的痕跡,馬上動手,殺人炸車,毀尸滅跡,現下我們可以──”

他走到擔架旁,慢慢動手解開了那四個結,將被單全部扯開。

那是老虎不假,只不過喉結部分已經高高腫起,皮膚表面有七個怵目驚心的黑點,不停地向外 地冒著黑色的汁液。

他的眉心正中,豎向嵌著一枚七星鏢,已經有三分之二插進額骨深處。傷口附近,有巴掌大的地方漆黑一片,將他的額頭、雙眼、鼻梁、嘴唇全部染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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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2 引言回覆
七星鏢是日本忍者的道統暗器之一,施放手法狠辣無比。特別是近代行走江湖的日本高手,無不在鏢尖上涂以劇毒藥物,務求對敵人一擊必殺。

“什麼毒?單純的赤煉蛇的毒性怎么可能如此凶悍?”我半蹲下體子,便聞見老虎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腥味。威力越驚人的毒藥,散發出來的味道便越腥、越甜,看來谷野這一派下毒的功夫,也很了得。

谷野早就隨著人潮退走,手術刀代替他回答我的話︰“除了赤煉蛇毒,還攙雜了產自日本九州島的深海毒鰻﹗據說這種鰻魚,發怒時可以輕易殺死一頭成年鯊魚。七星鏢的自動發射機關,是安裝在谷野床下的保險柜內部的,看來是老虎暴力解鎖,觸發機關才變成這種情況……”

九州島深海毒鰻在我的資料庫裡也有記載,殺死鯊魚只是它們牛刀小試的結果。

“風,納突拉大祭司和鐵娜將軍,希望你能出手檢驗一下尸體,以證實老虎的身分──可以嗎?”

手術刀很客氣,不過,這個客客氣氣的不情之請,也絕對是我不得不做的一件事。

鐵娜無聲地出現下尸體旁,神情略帶疲倦,手裡捧著一本翻開的檔案夾,口齒流利地宣佈︰“風先生,已經查到尸體表面有五十五個明顯特徵,與老虎的以前的個人完整資料可以吻合。如果您也能提出新的論據證明這一點,基本就可以結案了。”

我凝視著老虎仍舊用力睜著的雙眼,厭惡地向鐵娜掃了一眼︰“當然,你什麼時候結案都可以,只是我想知道老虎的尸體怎么處理?”

對於這具尸體的真偽,我不想多做更多的討論。死者為大,無論以何種理由令死者長期暴尸在此,都是最不人道的行為。

在整個送行過程中,蘇倫一言不發,始終保持沈默。一直到回到帳篷裡,她才慢吞吞地問︰“風哥哥……經書……就這么不見了?”

我言不由衷地笑著︰“關於經書,暫時只能這樣了,你看,連納突拉、谷野、鐵娜他們都當是吃了個莫名其妙的啞巴虧,咱們又能說什麼?”

蘇倫伸手整理著桌面上的一疊列印紙,忽然想起什麼︰“你說,那輛車會不會在沙漠裡出什麼事?”

她這句話應該有兩重意思︰“盧迦燦與唐心動手的話,鹿死誰手?唐心會不會搶先下手,殺人逃亡?”

我搖著頭,這兩方人馬來頭、根基都是巨大無比,一方是亞洲大陸的超級門派未來首領,一方是非洲大陸最強悍的埃及總統的愛將,真要血拚起來,肯定兩敗俱傷。不過可以斷定,無論誰先動手,最先斷氣的將是盧迦燦無疑。因為,我相信唐心絕對不會是只帶老虎、宋九深入非洲大漠的,在看不見的某些地方,必定還有蜀中唐門的人馬。

夜已經深了,蘇倫蜷縮在睡袋裡,深深地埋著臉,只露出烏黑的頭髮在外面,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給自己以足夠的安全感。

我面前攤放著一張土裂汗金字塔的射線探測結果剖面圖,孤燈獨坐。明天的重頭戲將由我獨立完成,所以必需要將接下來該做的事理出個頭緒。

營地方面,手術刀已經替我準備好了全套的盜墓專用工具箱,一共七十件工具,從最尖細的鑷子、鑿子、環錐到粗重的羊角錘、高硬度的岩鑿、加強加濃的鶴嘴撬棍……通訊工具方面,則是大電量的對講機、高清晰度攝像機構、多頻道音頻采集系統,當然也少不了那套細致入微的單兵作戰系統。

當前最重要的是防菌、防虫、防輻射三項,我可不想跟伯倫朗、湯博士那樣死得莫名其妙。

耶蘭鄭重其事交給我的“還魂沙”跟剛剛拿到的黃金劍,我已經托蘇倫保管。說真的,對深井的恐懼並非一點都沒有,但更強烈的好奇心,將其它任何情緒都壓倒了。

“到底是什麼人在呼喚我?”

“難道我的聽覺系統有超乎常人之處?”

跟蘇倫談論此事時,她曾提到過“感覺到聲音”這一觀點。通常意義上,我們對聲音的感知是透過“聽”來進行的,可是“唇語”技術的發展,已經會令我們有“看”聲音的能力。由此推而廣之,我們可以“觸摸”聲音,自然也可以“感覺”聲音。

所以,蘇倫的結論是這樣的︰“發出聲音的人,實際並沒有產生真正的音頻信號,而是運用了某種類似於‘傳音入密’的技術,將他的思想單獨傳進你腦子裡。你以為對方已經‘說’了,但這種‘說’的動作並沒發生,而是透過‘傳心術’完成的。”

這種理論很好理解,但令我費解的是︰“到底是什麼人會對我單獨垂青,屢次召喚我?”

如果對方是匿藏在金字塔裡的土裂汗大神的話,那可真的是震驚全球的笑話了,因為我並不以為我跟那埃及人心目中的神祕大神有什麼共同話題。

入睡前,我用衣服把黃金劍仔細地包裹了四五層,壓在枕頭下。不管它來自何處、什麼成分──它都將是我進入金字塔的第一件戰利品。

整晚,我都是在半睡半醒間度過的,生怕在下井之前,再發生什麼詭異的變化。幸好,一夜無事,到凌晨四點半鐘,外面的天色漸漸變得明朗時,我聽到蘇倫的手機正在靜音震動。

她接了電話,先報了一長串阿拉伯數字,隨即說了四個令我震驚的字︰“飛花三俠。”

然後,她一直都在靜靜地聆聽,彷彿通話的另外一方正在讀著一份冗長的資料。這個過程持續了兩分鐘才完成,蘇倫把聲音壓得極低︰“把資料傳到開羅……我會盡快回去調閱。另外,準備啟動零度方案,情況有點糟糕。”

我裝作熟睡之極的樣子,實際腦子裡一直在想︰“蘇倫跟飛花三俠有什麼關係?所謂的零度方案又是什麼?”

飛花三俠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十年前叱 亞洲大陸的三位超級江湖高手“東方三俠”的傳說中,江湖上很多人把“飛花三俠”這個三人聯合高手集團又稱作“新東方三俠”,每個人都是絕頂人物。

東方三俠的故事,早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

據說美軍第一次進攻伊芳拉克的“沙漠風暴”行動時,曾透過五角大樓的官方力量,找到當時仍由英國政府控制的香港警方,重金力邀東方三俠出手,深入伊芳拉克腹地搜尋海珊的下落。希望能用這種“手術刀式垂直打擊”的行動,乾淨利索地結束戰鬥。

那是東方三俠的最後一次亮相,曾給海珊的貼身總統衛隊造成了沉重的毀滅性打擊,並且活擒了海珊麾下的兩大情報官員,徹底摧毀了伊芳拉克抵抗力量的地面通訊系統……

那一次,東方三俠身邊,帶著三個不到十歲的女孩子,三個令伊芳拉克軍方永遠都沒法忘記的少年高手。

我曾在一幅美軍進入巴格達市區後的慶功照片上,看到過那三個孩子的模糊身影,他們長大之後,便成了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飛花三俠”。

江湖傳聞中,時不時有飛花三俠的身影出現,每次出現,都會做出石破天驚的大事──那將是另外一個故事裡的情節了。

“風哥哥、風哥哥……”蘇倫鑽出睡袋,輕輕叫我。

我裝作熟睡未醒,蘇倫忽然極度哀傷地長嘆一聲,走到我床前,握住了我暴露在睡袋外面的一只手,貼在自己腮上。她流淚了,我能感覺到冰涼的淚水濡濕了我的手背。

“風哥哥,我的猜想,已經變成事實了。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如果哥哥的頭腦真的被什麼外來力量侵入,後果……後果……告訴我,我該怎么辦?”

我睜開眼,因為她的話帶給我巨大的震驚,為什麼說“手術刀的頭腦被外來力量入侵”?難道她有確鑿的證據可以……

帳篷裡只開著一盞弱光台燈,當我們四目對視的時候,蘇倫早已經淚流滿面。

“蘇倫,告訴我所有的消息﹗”

蘇倫帶著淚花苦笑︰“我的朋友,從五角大樓資料庫裡取得了部分極度機密資料,全部來自於‘51號地區’的A級報表,內容是關於五年來圍繞胡夫金字塔、土裂汗金字塔發生的怪事。案例太多,我只選圖文並茂、可信度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來說──”

五角大樓的計算機資料防禦系統極度嚴密,並非尋常高手隨隨便便就能入侵的,特別是牽扯到“51號地區”的東西,更是重中之重,設定著超過二十道程式鎖,很多時候需要總統親自授權的密鑰才能翻閱。

“蘇倫的朋友,或許就是“飛花三俠”裡的某一個,那麼,蘇倫呢?會不會也是“飛花三俠”裡的一員?”我相信憑“飛花三俠”的力量,地球上能擋得住他們入侵的區域,不超過五個。

以下是蘇倫的簡要敘述,如果是密切留意國際軍事領域動態大事的敏感者,肯定能逐一對號入座──

“歐洲某超級大國,軍方研製的最新型號太空飛行器在升空五小時後爆炸。這次意外事件的真像,是由於來自胡夫金字塔的一束神祕電波突然侵入了太空飛行器電腦系統。五小時內,地面攝像監控系統,不斷地記錄到駕駛太空飛行器的太空人在機艙內壁上,狂亂地塗抹著某種詭異的象形文字。災難發生後,埃及象形文字專家們破譯了那些記錄下來的畫面資料,太空人一直在寫的是‘太陽之舟、死、毀滅、水晶之棺”等等文字。”

“阿拉伯世界裡的某軍事強國,在與鄰國停戰和談並且簽署停戰協議的當天晚上,突然簽署了總統密令,五十分鐘內向對方國家投擲了至少一百枚重磅因深度炸彈,幾乎將鄰國的三分之一化為廢墟。記錄表明,簽署命令之前,他曾在停戰協議正本上,用黑色的粗筆寫下了‘死、水晶之棺、恐怖大王’等等古埃及象形字……”

“還有……”

至少有十五個以上的例子可以說明,是來自古埃及金字塔的神祕力量,影響了當事者的思惟模式,才造成了難以追悔的慘禍。

“‘51號地區’的結論是,非洲大陸的金字塔建築,其用意並非是單純為了埋葬某個古埃及的法老王,極有可能,隨著胡夫金字塔的徹底發掘,將會發現,金字塔下還埋藏著一個巨大的神祕世界,而那世界是來自史前高度衣冠文物或者干脆是外星人的世界。”

蘇倫的淚已經干了,不過她仍舊沒說明是怎么產生對手術刀的懷疑的。

我又一次提到這個問題時,她的臉突然紅了︰“風哥哥,我收集到一部分證據,或許在自己能百分之百肯定這件事時,才會把所有的資料交給你。提前洩露這些,是希望你能及時警醒,做好防范,免得受了別人荼毒──非下古井不可嗎?”

看起來,她對我即將下井的行動,並不贊成。更進一步考慮,她似乎在懷疑我跟藤迦之間會不會有某種情愫暗生的曖昧。

我自己明白,下井是為了解開心頭的疑惑,要想成為繼大哥楊天之後的新一代“盜墓之王”,必需得無數次克服恐懼,做別人無法企及的事,才可能探索到生命極限領域內的精彩故事。我是男人,需要有打破現實堅冰、創造精彩世界的偉大理想──這一切,是蘇倫這樣的女孩子所無法體會的。

“蘇倫,我會好好回來,放心。”無法說更多,更沒辦法向蘇倫表明,弄清土裂汗金字塔的祕密對自己有多重要。

再有,如果《諸世紀》的“大七數”預言是真的,在二零零七年地球將陷入不啻於又一次大毀滅的冰河期,多活精彩的一天與多活莫名其妙的一年,孰重孰輕?

不可以下井的理由有一千個,但我寧願擇善固執,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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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3 引言回覆
8正式行動

太陽升起之前,鐵娜命人打開封閉了二十四小時的豎井蓋子,沉寂的營地立刻呈現出了一種沉甸甸的緊張氣氛。這一點,從每一名彩虹勇士和耶蘭手下的工人臉上,都看得出來。相比之下,唯一輕鬆的人,反倒是我。

納突拉、手術刀在井架邊迎接我,彷彿我是即將出征的勇士一般。

朝陽升起在東方天空,光芒萬丈,將我心裡所有因詭異事件而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無論是何等重大的祕密,都需要有人親手揭開神祕的重重帷幕,我希望,那個最終揭幕的人會是我。

“風,預祝你成功﹗我跟大祭司會一起在這裡靜等你的好消息﹗”手術刀貌似平靜,但眼底深處卻跳躍著忐忑焦慮的火花。

下井這件事,如果不是我挺身而出擔下來,只怕沒人肯硬著頭皮上前。畢竟,墓穴裡誘人的黃金背後,深藏著的是深不見底的重重殺機。士兵們和工人們鴉雀無聲,神色裡有敬佩也有憐憫,彷彿這一別,將會是我的最後一次亮相。

我冷靜地笑了笑,握了握手術刀的手。他的手依舊堅強有力,並沒表現出跟從前的手術刀有所不同的感覺,我不禁暗笑蘇倫的多慮。

“風,我已經電告總統,替你申請大漠勇士的黃金勛章──不過,總統對你寄予了莫大期望,並且許諾,如果能發現更多黃金寶藏,將會分發給你三分之一的酬勞。哈哈,小兄弟,努力吧﹗”納突拉的話說得更露骨些,彷彿在他眼裡,死多少人都不重要,關心的只有黃金和寶藏。

我淡淡地笑了︰“謝謝總統好意,三分之一的酬勞太重,我怕自己無福消受。”

許諾只是一紙空文,沒有任何實際意義,還是等我活著把藤迦救出來再說好了。

谷野的表現已經失常,面無表情地站在手術刀後面十步開外的地方,彷彿我下井救人這件事,跟他毫無關係。

從某些意義上說,我去救人,實際是在給谷野幫忙。如果藤迦真的是天皇家族的公主,又在谷野管轄範圍內出了事──天皇怪罪下來,谷野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井架、井口、簡易電梯……一切都正常,有一支六十人的彩虹勇士部隊率先下井,全副武裝,負責先頭警戒工作。另外一隊則是由十名工兵、十名工人混合而成的編隊,負責攝像機探測、架設古井邊的絞架等等協同工作。

鐵娜仍舊帶隊,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蘇倫也陪同我進入墓穴,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墓地裡負責調度接應。

現下,蘇倫就站在我身邊,隨著簡易電梯的徐徐下降,一直緊貼著我的左臂。

我的另一邊,則是抱著胳膊,若有所思的鐵娜。電梯裡只有我們三個,氣氛稍稍顯得有些尷尬,靜得彷彿能聽見鋼絲絞索彼此摩擦發出的吱嘎聲。

“風先生,我始終覺得你好像隱瞞了什麼﹗包括老虎的死、那本經書的下落、甚至你與唐小姐的關係……為什麼不能開誠布公地談?這是在大漠,我們埃及人世代相傳的一句俚語,想必你也聽說過──‘一粒沙只能被風吹走,一萬粒沙卻能左右風的方向’。如果你能合作一點,事情的發展可能會更平穩一些、安全一些,對不對?”

鐵娜說話的時候,開始頻頻仰視頭頂越來越小的井口光亮,神情略顯焦躁,跟她平日的冷峻鎮定完全不同。

我冷冷一笑︰“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你與谷野手裡的資料完整翔實,卻一個字都不外泄,反而來責怪我藏私?世界上哪有這樣明顯的‘賊喊捉賊’的道理?”

在土裂汗金字塔的開發工作中,《碧落黃泉經》的作用至關重要,因為藤迦的神祕失蹤,就是在她翻閱古井,並且偶有所得之後才發生的。真正需要開誠布公的是谷野,而不是兩手空空的我。

鐵娜伸手向下指了指︰“經是死的,人是活的,想必你也會同意‘活人比死書’更重要的道理吧?”

這樣的私人談話場合,當然可以率性闡明自己的觀點,但蘇倫及時用眼神制止了我繼續討論下去的勢頭。

按我的分析,如果谷野能把自己所知的一切機密坦誠相告,讓所有在墓穴裡工作的人對未來可能發生的危險有所防范,這才是精誠團結的要點。如果他連這一點誠意都沒有,那就活該在盜墓行動中一無所獲。

關於最初到達手術刀別墅時,谷野亮出的那些照片,已經沒人再提起。

我閉上眼,極力放鬆身體,調整心態,達到心如止水的境界。

電梯到底之後,鐵娜一路領先走進隧道。她那麼要強,特別是在蘇倫面前,越發高傲不可一世。

女孩子的性情都是難以捉摸的,忽而如春風拂柳,忽而如豪雨傾盆。比如第一次進入墓地後,鐵娜曾經為了感謝我拔刀相助的事,將自己最心愛的佩槍送了一柄給我。那種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成為鼎力互助的知心朋友。現下,她卻一直擺出高高在上、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讓我又氣又笑。

隧道裡到處充滿了消毒藥水的刺鼻味道,負責滅菌的士兵們,在消毒藥水之外,至少還使用了十種以上的藥粉、氣霧劑之類的產品,並且將藥量提升到極限,務求對古墓裡可能存在的史前細菌徹底殺滅。

蘇倫雖然是第一次進入墓穴,但始終保持平靜,不動聲色地四處觀察,仔細記錄著每一步細節。

走到第一道兩室之間的伸縮縫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帶著極為猶疑的口氣問︰“風哥哥,以你的見識和常識,混凝土建築預留的伸縮縫有必要這么寬嗎?”

很明顯,她在懷疑切尼當時的理論解釋。

那些縫隙裡漆黑死寂一片,不知道將會通向何處。曾經墜落下去的人,想必要永遠葬身未知的地下了。

“鐵娜將軍,能否讓營地裡的工人繼續架設照明線路,將所有的伸縮縫照亮?既然墓穴的牆壁和室頂都沒有發現,搜索方向只能轉向地下了。”

蘇倫毫不猶豫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這樣的想法我曾經有過,不過那是在發現地下古井之前。再說,墓穴裡的古怪變化一個連著一個,根本沒來得及考慮探索伸縮縫的問題。

此刻,鐵娜已經站在縫隙對面,我們三個同時向地下深處垂著頭看。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些好笑地想︰“如果每一條伸縮縫的深度都是一百八公丈的話,這樣的工程量,真夠耶蘭忙的了。只怕忙完這一場之後,什麼都發現不了,白白浪費時間……”

我始終覺得縱橫十九路墓室的格局,最關鍵的部分都在中央墓室。正像俗語說的,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當時建造墓室的設計師,不可能讓每間墓室都存在祕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考慮,“天元”位置,永遠都是埋藏祕密的首選。

不知不覺的,我也開始試著用“圍棋棋盤”的理論來解釋墓室架構了。

“好吧,我馬上通知營地那邊──”鐵娜答應著。

“兩位漂亮的小姐,你們在懷疑我的判斷?哈哈……要知道,關於古埃及的金字塔建築架構,地球上沒人比我更清楚、更了解。我是這方面的威權,我深入探索金字塔的次數,比你們兩位逛時裝店的次數都多。懷疑我?荒謬﹗荒謬之極﹗”

那是切尼的聲音,他與詹姆士跟在我們後面,屬於進入墓室的第四批人馬。

切尼大步跨過伸縮縫,盛氣凌人地轉身面對蘇倫︰“蘇倫小姐,據我所知,令師冠南五郎先生對金字塔建築根本一無所知﹗怎么?你在何處又拜了名師,連這方面的專業知識都涉及到了?”

威權被懷疑時,不出現暴跳如雷的話,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困難。

蘇倫冷笑,與鐵娜一樣抱起了胳膊︰“切尼博士,你的知識全球第一,沒人對這一方面產生懷疑。不過,那只是在地球上,只是局限於地球人對金字塔的局部探索方面。請問,如果有人推斷金字塔根本就不是地球人的建築,而是外星人的傑作──怎麼樣?你總不會說自己的知識量可以涵蓋銀河系甚至整個宇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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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4 引言回覆
“金字塔是外星人的降落基地”這樣的論點,一直都在為金字塔籠罩著一層迷幻莫測的光環。

切尼大笑︰“笑話、笑話、笑話﹗外星人的傑作,蘇倫小姐倒不如說是外星人創造了宇宙和地球,而我們都是外星人捏弄出來的玩偶。我知道,在中國人的古老傳說裡,有一個叫做‘女媧’的女人,會用陶土造人──不過蘇倫小姐,我們是在二十一世紀的高科技手段指引下科學地探墓,而不是家庭教師在給十歲之前的小孩子講故事﹗”

語調激揚地說完這些話之後,切尼拂袖而去,大步走向中央墓室。

“風哥哥,如果這些縫隙真的是做為混凝土架構的伸縮縫來使用的,根本沒必要弄到這個寬度,最大限度只做到四十厘米已經足夠,甚至只是微不足道的二十厘米也能滿足地球上的溫度變化要求。按照我的猜想,縫隙的用處在於移動構成墓室的巨石,來獲得另外的通道──”

蘇倫不理睬切尼的暴怒無禮,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些漆黑的縫隙裡。

向前看,中央墓室裡的燈光亮度至少是這邊的三倍以上,切尼正在大聲指揮工人們構建三角支架,要將探測用的紅外線攝像機再次沈入井底。

我忍不住喟嘆︰“只盼井底的人還活著才好──”

鐵娜撩了撩鬢邊捲曲的發梢,不無幽怨的︰“真的嗎?你對藤迦小姐倒是……”

蘇倫哈哈大笑︰“鐵娜將軍,做為埃及軍隊的進階軍官,你管的範圍未免也太寬了吧?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風哥哥要救回藤迦小姐的原因,根本在於想弄清楚她是如何神祕進入金字塔的,而不是你想像的那麼曖昧﹗哈哈哈哈……”

笑聲驅散了尷尬,鐵娜不好意思地做了個鬼臉,轉身去追趕切尼。

我突然意識到,蘇倫、鐵娜和我都是二十出頭、活力十足的年輕人,三人之間肯定有很多共同語言,只不過因為各自身分不同、立場不同而產生了隔閡。如果有一天,渡盡劫波,在大笑裡泯盡恩仇,該是何等大快人心的好事?

特別是鐵娜,她一直都把自己包裹在“軍服、特權”裡,借以掩飾內心的恐懼、哀傷、幽怨,細想起來,這樣被扭曲的人生必定也是前途黯淡。

到達中央墓室後,耶蘭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除了原先佈置在鐵箱四壁上的攝像機外,他又在鐵箱底部加裝了一台,鏡頭垂直向下。

“風先生,準備工作已經完成,咱們可以開始了嗎?”他已經坐在了監視器後面,謙虛謹慎地問我。

我點點頭,立刻,控制著鋼索絞盤的按鈕被摁下,鐵箱緩緩向井底墜落。

“井底玉棺裡的藤迦,如何汲取氧氣?”

“那玉棺的機關控制在那裡?總不至於要我用錘子、岩鑿一下一下把棺蓋鑿破吧?”

“藤迦還活著嗎?這段時間裡,她不吃飯、不喝水,豈不是已經進入了植物人的狀態?”

我腦子裡翻來覆去地在考慮以上三個問題,一想到“植物人”三個字,我驀的記起了靈魂漂移的龍。

如果井底的藤迦也被攫去了靈魂,那就實在太糟糕了,因為我們就算得回了她的身體,卻對她如何神祕的穿過沙土、穿越金字塔外壁的神奇經歷一無所知。

我回頭尋找蘇倫,因為這些問題,只有跟她一起討論才會有些頭緒。等我在視線裡搜索到她,才驚駭地發現她正一個人向軸線最北端的墓室前進,已經離開中央墓室超過三公丈的距離。

被風化掉的巴彎、歐魯、湯博士的“尸體”並沒有經過任何移動,至少保持目前的狀態還算安全,絕對不可以被碰觸。哪怕是最細微的風拂過,也會從他們的身體表面帶下一部分粉末來。

“蘇倫──”我罔顧一切地大叫,並且飛奔過去,拉住她的手。

“蘇倫,你要干什麼?”我的聲音太大,引得墓室四周擔任警戒的士兵們都駐足觀望。

“風哥哥,我只是想去看看被風化的人是什麼樣子,沒事的,不要擔心。”蘇倫笑著解釋,要掙脫我的手。畢竟眾目睽睽之下,我們這樣子情侶般牽著手,總是一件讓女孩子感到不好意思的事。

“不行,不能過去﹗”我壓低了聲音,免得引起全體士兵的恐慌程式。

從這個位置向頂端墓室望過去,巴彎依舊保持著畏畏縮縮的姿勢,雙臂略向外撐著,腋下露出歐魯身體的一角。湯博士則是緊貼在石壁上,一副全神貫注地進行精細研究的姿勢。不過,他們目前已經變成了“沙灘城堡”一樣的特殊物質形態,瞬間就能化為滿地粉末。

蘇倫低聲問︰“風哥哥,還記得好幾方勢力都提到過‘超強武器‘的事嗎?如果這‘武器’兩個字就是指‘瞬間將人和動物風化’的神祕力量──豈不是比原子彈、核子武器更恐怖?這個破壞過程,根本不需要濃縮鈾之類的元素,無聲無息中,一切變化就已經發生了……”

我當然記得谷野、藤迦、渡邊俊雄都提到過的“超級武器”的事情,不過真的像蘇倫推斷的那樣的話,這種武器真的算是“超級”之至了。

我情不自禁地搖頭低語︰“不可能﹗不可能的﹗湯博士他們被風化的事,只是偶然現象,根本不是有預謀的行動……”

如果有人能將這樣的神祕力量做為“武器”使用,那麼整個地球幾百個國家,只怕都會被這人牢牢控制了。

我又一次震驚地低語︰“太可怕了﹗蘇倫,你的推斷簡直、簡直瘋狂到了極點﹗若是給非洲小國這些軍事狂人聽到,只怕數國混戰馬上就會爆發在即﹗”

當前的國際情勢,美國之所以在全球橫行無忌,可以任意橫插一腳干涉他國內政,就是因為美國本身掌握了全球最先進的武器系統。無論是三年前五角大樓的“天網”部署計畫還是今年初最新推出的“全球衛星打擊系統”,都令其他國家的武器儲備相形見絀。

在某種意義上,可以這么說︰“誰掌握了最先進、最犀利的武器,誰就有權在國際事務上指手畫腳。”

如果“超級武器”現身,美國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很快就會派得力干將入駐非洲大漠了。

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苦笑。我得承認,蘇倫的想法並不瘋狂,而是恰恰相反,或許一晚上之間就會變成現實。

“風哥哥,你現下該知道鐵娜為何對發掘古墓不遺余力、身先士卒了吧?以埃及目前在非洲大陸的地位,只要軍事力量再增強一個台階,將會成為這個大陸的絕對霸主,甚至立刻能夠將勢力延伸過海峽,一舉覆蓋歐洲、亞洲,並以壓倒性優勢取得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勝利──所以,他們對所謂的‘超級武器’志在必得,到了最後,我們這群人恐怕都免不了要被迫三緘其口,幫埃及軍方保守這個祕密了……”

站在中央墓室與神祕墓室之間,恍然間,我們兩個突然迷惘起來︰“我們正在做的一切是正義的嗎?如果真的發掘到土裂汗金字塔的祕密,幫鐵娜一行人拿到想像中的‘超級武器’,只怕會引起非洲大陸上的一場曠世戰火。那麼,我們將是地球的罪人,將是一切戰爭與災難的導火索……”

“風哥哥,你還執意要下井去嗎?”

“當然,已經做過的決定,我從不更改﹗”更何況,營地裡的監控系統後面,還坐著手術刀和納突拉,想中途反悔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這種巨大空曠的墓室裡,照明系統的光線顯得無比昏黃微弱,是以向頂端墓室看過去時,視線並不十釐清晰。一想到那邊的兩人一狗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風化”掉的,並且極有可能被“風化”的也包括自己在內,我的心臟便像受了突如其來的擠壓一樣,跳動加劇、呼吸急促。

“蘇倫,千萬不要冒險。知道嗎?我帶你下來,如果不能再平安帶你出去,就算死了也不會安心﹗”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說這么沮喪的話,可能是被蘇倫悲哀莫名的表情所感染吧。

蘇倫主動伸出雙手,用力握住我的右手,眼睛裡閃爍著感激的淚光︰“風哥哥,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之外,只有你對我最好……”

“哼哼,兩位的悄悄話說完了嗎?正事已經開場,要不要過來觀摩一下?”鐵娜尖銳高亢的嗓子響了起來。

我牽著蘇倫的手,慢慢踱回中央墓室,讓剛才跌宕起伏的情緒平緩下來。

目前鐵箱的下降深度為一百六公丈,再降落二公丈距離,將會──

突然間,監視器的螢幕上,已經出現了先前見過的那具玉棺。姑且稱之為玉棺吧,反正大家心裡,都已經把藤迦當成了死人,裝著死人的盒子,無論何種材質,通通都要被稱為“棺”的。

耶蘭叫起來︰“怪事﹗深度怎么會變了?上次明明是一百八公丈……”

沒人理睬他,目光都集中在監視器螢幕上。那是一個兩米見方的平台,也可以說是古井的底部。沒有水,更沒有水銀、沒有一點兒金銀寶藏,只是一個平坦的玉質表面。

玉是透明的,所以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平面以下躺著的藤迦。

她身上穿戴的全套黃金鎧甲無須多做描述了,不等我們吩咐,耶蘭已經指揮工人,將鐵箱移向藤迦的頭部。

“她在呼吸﹗噢上帝﹗她在呼吸……”

切尼大叫著,雙臂揚起來,在空中用力揮舞著,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表達此刻的興奮心情。

我感受到的,不只是興奮,更多的是迷惑。

藤迦閉著雙眼,表情恬靜,呼吸平穩,完全是一副沉沉熟睡的樣子。可以斷定,井底的氧氣非常充足,那玉棺的表面必定開著許多隱蔽的換氣孔,才能讓她愜意地休息。

士兵們受了好奇心的驅使,全部擁到監視器後面來,嘴裡不住地發出“嘖嘖”驚嘆。

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過程,我只需順利下井,打開玉棺,把藤迦抱出來,然後重新回到墓室裡──一切便大功告成。

耶蘭還在嘟囔︰“二十四小時內,深度縮減了二公丈,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什麼?”

沒人注意這個深度問題,大家都被即將揭開的謎底瘋狂鼓舞著。

耳機裡傳來手術刀的冷靜聲音︰“風,可以開始了嗎?”

我慢慢拉緊了領口拉鏈,大聲回答︰“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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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4 引言回覆
9玉棺美人

最後看了一眼螢幕上的藤迦,我走向井口,一步跨進了工人們快速收回來的鐵箱。

三腳架晃了晃,鐵箱左右搖擺著,在井壁上來回撞了幾下,發出“ 當 當”的巨響。

耶蘭站在井邊,神色緊張地問︰“風先生,要不要再做什麼準備?”

埃及人對金字塔向來都充滿了敬畏,忽然看到我這樣一個東方人毫不在乎地深入古井內部,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拍了拍手裡的強力電筒,微笑著搖搖頭。

盜墓專用的工具箱就放在腳邊,這樣的準備已經足夠充分了,而且在我發出救援信號時,耶蘭等人可以在一分鐘內迅速將鐵箱提升到地面。至於槍支彈藥,我根本無須攜帶,在那種理論上的“神祕武器”面前,任何地球人的槍械都不啻於是幼兒玩具。

耶蘭舉起右臂,做了個“準備”的手勢。

我故意不去看蘇倫與鐵娜,即使明知道她們心裡或多或少都會充滿了擔心憂慮。當然,井下的一切行動,都在手術刀和納突拉的監視之下。

“開始──”耶蘭的手臂向下一落,絞盤轉動,鐵箱緩緩降落。

一百八公丈的深度,即使在地表井的範圍內,也屬於超深類別。井底肯定空氣稀薄,需要配備氧氣設施才行,何況這是在幾千年的埃及金字塔內部?那麼,藤迦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樣的奇遇,才突然之間穿越層層障礙,到了這裡?

我已經越來越覺得金字塔內部有“鬼”──比如先前的盜墓隊伍幾十次受阻,無論動用何種機械,總是無法破牆而入。反而是到了湯博士的鑽機面前,只是增加了鑽頭長度,便輕易地打開了通道。

所以,我覺得“鬼”始終在抗拒著外來力量的入侵,才會一直保護著這座金字塔的不破金身。再進一步想想,“鬼”為什麼放棄了抵抗,任我們闖入?是自甘失敗,還是以退為進、誘敵深入?

思想的馳騁是永無疆界的,瞬間我又想起了突然離去的唐心。

她為“千年尸虫”而來,現下匆匆離開,唯一的解釋就是──“千年尸虫”只是遮人耳目的幌子,而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實目的卻是谷野手裡的經書。老虎盜經得手,自然就會迅速撤離,不肯再跟這些埃及軍人糾纏下去。

“老虎死了嗎?”我的答案一直是否定的,就算那具死尸身上的生理特徵跟老虎再接近,我也不會輕易相信這件事。

盧迦燦不是等閑之輩,並且得到大祭司的授權,只要唐心露出一點破綻,便會痛下殺手。我對這兩人的交手非常感興趣,因為此前盧迦燦的大名已經傳遍了歐洲和北美,成了全球各地針對美國總統的恐怖分子的無敵克星──即便如此,相比之下,我會更看好唐心。往往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令人無從提防。

鐵箱輕輕一蕩,撞在了側面牆壁上。借著燈光,我能清晰看到那些潦草凌亂的紅色符咒隨意率性地佈滿了四面的石壁。這次身臨其境地看它們的樣子,真的有些像舞台上戲子們的水袖,極長又極柔軟,收放自如,綿延不絕。

“風哥哥,情況怎樣?”蘇倫關切的聲音在耳機裡響了起來。

我略一思忖,一字一句地問︰“蘇倫,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怪獸的紅色舌頭像什麼?”一邊說,我一邊伸出右手向石壁上摸去,當然,我的手上戴著一副特製的石棉混合鉛絲編織成的防輻射手套。

“記得。”蘇倫很機敏地接了話,卻不談及“水袖”的事,當然是故意要避開鐵娜等人的耳目。

“那麼,我現下看到的東西,就是像上次打過的比喻。你怎么看?”水袖是中國文化裡的獨特產物,我想不出埃及古墓與水袖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我們談話期間,鋼索一直在向下釋放,那些或彪悍雄勁、或飄逸靈巧的紅色符咒一行行地串連飛舞著,讓我目不暇接。

古埃及人的壁刻,以土黃色為主,偶爾有金色的點睛之筆,但整體上總給人以略顯臟兮兮的土色。這紅色的符咒卻完全不同,幾乎讓人打看到它們的第一眼起,便彷彿要忍不住熱血沸騰、翩然起舞一般,猶如一個渾身披紅掛彩的纖腰舞女在土黃色的大地上毫無羈絆地盡情飛舞著。

“呵呵……”蘇倫苦笑著,大概是無言以對。

“蘇倫,我想所有的天機都藏在《碧落黃泉經》裡了,當務之急,是要逼迫谷野說出經書上的祕密。”不管那經書現下何處,谷野曾經是持有人之一,當然能夠記得自己最感興趣的篇章。

鐵娜插嘴︰“我會盡快以官方名義向谷野施加壓力,爭取早日拿到那些資料。”

我想到的問題,鐵娜也會想得到。既然這么久的時間裡,她連借閱經書都辦不到,可見谷野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鐵箱下降深度超過一公引之後,蘇倫幾乎每隔半分鐘就會向我詢問一遍空氣狀況。

我仍舊沒有啟用氧氣瓶,因為絲毫沒感到缺氧帶來的痛苦,於是不得不想到另外的一個問題︰“難道這么深的井底,會有與外界連通的空氣交換設備?隨時隨地都可以得到新鮮空氣?”

石壁上的紅色符咒越來越巨大,很多筆畫的高度已經超過了兩米多,彷彿寫下符咒的人,是在握著一支極長的毛筆寫字,可以非常自如地寫出這樣超大體積的字。

當我看到一連串的連綴在一起的圓環符號時,禁不住想起了“霓裳羽衣舞”這樣的名稱。我曾無數次看到過舞台上的戲子抖動水袖做出這種波翻浪滾的動作,只不過那時的袖子是白色的,而此刻滿壁符咒都是紅色的。

一百二公丈時,我打開了強力電筒,光柱射向井底。那具玉棺反射著冷冷的寒光,隨著光柱角度的變化,藤迦身上的黃金甲也在黑暗裡熠熠生輝。

隨即聽到耶蘭在大聲問︰“風先生,你有沒有感覺到那玉棺已經隔得非常近了?”

的確,目測距離,此刻我到那玉棺,絕不超過三公丈。

“對,距離大概三公丈。怎麼?有什麼問題?”

耶蘭氣急敗壞地叫著︰“剛剛做的探測,井口到玉棺,深度為一百六公丈。現下看來,深度將會變成一百五公丈的樣子──就是說,幾分鐘內,玉棺自動上升了公丈。這種匪夷所思的問題該如何解釋呢?”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鐵娜已經迅速界面︰“這樣太好辦了﹗風先生,不妨用你們中國古人的絕頂妙計‘刻舟求劍’好了。在井底做上明顯的尺度標記,如果玉棺真的在上升,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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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5 引言回覆
她又用英文罵了一句粗話,因為這種“上升”的理論根本行不通。

如果玉棺可以無限制自動上升的話,根本無須有人下井救人,直接等它上升到與井口持平的位置,伸手就能把藤迦拉出來,那樣豈不省事的多?

耶蘭無可奈何地長嘆︰“有鋼絲絞索為証,我總不會讓人故意將鋼索截掉公丈吧?”

一分鐘後,鐵箱距離玉棺還有兩米多高,我命令耶蘭停住絞盤。

“怎么樣?怎么樣……”蘇倫一直在憂心忡忡地詢問著。

很多問題,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解答,比如高度上升問題,我發現很多紅色的筆畫突兀地被截斷在玉棺與石壁的交界處,應該充分證明玉棺曾經在符咒書寫完畢後移動過,以至於把符咒遮蓋起來了。

上次垂下攝像機探測時,以為玉棺就是古井的最底部,現下看來,這個結論未必正確。

隔得那麼近,看著藤迦面容安詳地平躺在石棺裡,雙臂筆直地垂在腰部兩側,再穿著這件古怪的黃金盔甲,像極了古裝片裡的動作僵直的道具。

蘇倫低聲問︰“她、她真的還活著?”

她的聲音沒落,切尼已經狂妄地大叫︰“風,把那蓋子弄開,讓我們看看這些漂亮的黃金盔甲,快點,快揭開蓋子﹗”

墓室裡的人已經群情沸騰,彷彿我正面對著一扇藏寶庫的大門,只要伸手一拉,這大門就訇然開放。

“蘇倫,毫無疑問,她有呼吸,面色平靜。”

“風哥哥,那豈不是跟龍一模一樣?”

我不由得渾身一凜,的確,龍在石壁外出事的時候,面帶微笑,滿嘴酒氣,就是這么昏睡著。

“不管怎樣,先救她出來好了﹗”我攀住鐵箱的邊緣,慢慢把自己的身體懸掛在鐵箱外壁上,再命令耶蘭將鐵箱緩緩下降,直到我的雙腳穩穩地站在玉棺上。

耳機裡傳來一陣歡呼聲,因為到目前未知,所有人懸著的心才一下子放下。

腳下的玉棺非常堅實,讓我有“終於落地”的感覺,便放開了緊緊扳住鐵箱的手。耳機裡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大家可能都在全神貫注地盯著監視器螢幕上的我。

我蹲下體子,湊近藤迦的臉,看到她的鼻翼正在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長睫毛也偶爾不安地顫動著。

她真的只是睡著了,除了睡覺的地點匪夷所思外,其它表情動作,毫無奇異之處。

我深吸了一口氣,試探性地低聲叫著︰“藤迦小姐、藤迦小姐,快醒醒……”

她毫無回應,只是一呼一吸地、自然而然地睡著。

我提升了喊聲,並且伸手在玉棺壁上輕輕拍著,發出“篤篤、篤篤”的沈悶的聲音。她仍然沒有回應,根本聽不到我的叫聲。拍打聲在井壁的回蕩碰撞之下,漸漸呈螺旋模式左右疊加著傳遞向井口,匯集成恐怖的回聲。

那些盜墓工具絲毫沒派上用場,因為封閉住藤迦的,只是一塊與她的身體尺寸基本吻合的長條形透明玉板,左右各有一個透明的寬大拉手。我伸手握著那拉手,略一掂量,用力一拉,已經把玉板提了起來。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無論是耳機裡的還是古井裡的,都靜到了極點。

黃金盔甲在不斷地閃著耀眼的光芒,晃得我雙眼刺痛。我定定神,再次試探性地叫著她的名字︰“藤迦小姐、藤迦小姐……我是風,來帶你回營地去……”

我一直都很注意玉棺四周的動靜,並且做好了隨時應付那古怪的召喚聲出現的準備,但什麼聲音都沒有,直到我放下玉板,伸手去摸藤迦的鼻息為止。她的鼻息很正常,現下能明顯看到她的胸膛緩緩起伏著,完全是熟睡的樣子。

蘇倫與鐵娜的嘆息聲幾乎是同時從耳機裡傳來的︰“唉,真是詭異到了極點﹗如果能將她弄醒就好了,她的經歷將會改寫人類探索‘虫洞’理論的新紀元。”

我把手放在藤迦的脖頸下面,用力將她抱起來,起身放進鐵箱裡,倚著鐵箱壁坐好。

此時,那玉棺已經空了,我發現藤迦躺過的地方,竟然是從完整的玉石上硬生生鑿了一個人形出來,幾乎可以稱作“量體打造”的。而那塊玉板的濃度大概在一厘米,毫無雜質,就像一塊現代工藝流水線上的最純淨無瑕的玻璃。

“風哥哥,請盡快撤離現場﹗”蘇倫的擔心清清楚楚地在聲音裡流露出來。

我略微覺得有些失望,因為井底探索工作到現下便全部結束了,根本沒發生任何奇異事件。玉棺下半部分呈現出一種基本不透明的灰色,就算它不是古井的底,玉棺後面的世界也是沒辦法探索到了。

我抬頭向井口仰望,視線的盡頭,只有一個昏黃的酒瓶蓋大小的亮點。

“這就完了?風,肯定另有機關,你仔細看看那玉棺,實在不行,就實施定向微型爆破,把它打破,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切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怪癖又開始發作,看來不搞個水落石出,是決不肯罷手的了。

我站在玉棺上,繞著石壁一周,輕輕摸著那些龍飛鳳舞的字跡。

石壁上並沒有任何可供藤迦出入的暗門,似乎她進入古井的唯一通道便是巨大金錠壓著的那個入口。我從鐵箱上取下一架攝像機,將焦距拉近到極限,讓鏡頭一寸一寸地在石壁上掃描著,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我不知道這么做有什麼意義,只是在直覺上對此次的地下探險充滿了失望,彷彿經過層層努力後,得到的獎勵不過是一個虛幻的七彩水泡,只是看起來挺美。

井壁上毫無異樣,當鏡頭對準玉棺與石壁的四條接縫拍攝時,切尼開始不停頓自言自語,彷彿是在苦苦思索著某些難解的問題。

這四條長度為兩米的接縫非常密實,嚴絲合縫,連一個小螞蟻都爬不過去。

拍攝持續了五分鐘,到最後連自己都感到乏味了,因為實在找不出什麼可供遐想的細節。

我將攝像機扔進鐵箱裡,蹲在那個人形的凹槽前,忽然有個瘋狂的想法︰“如果我自己躺進去,會有什麼後果?”

要想探索藤迦的失蹤之謎,親自體驗一下躺在玉棺裡的滋味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我向前跨了一步,右腳踏進凹槽裡,此刻只要屈身躺下,再把蓋子拖過來蓋好,就會跟此前看到藤迦時的狀態一模一樣了。那塊玉板的正反兩面,都裝有透明的拉手,自然是為躺進凹槽裡的人自己動手蓋蓋子準備的。

“風哥哥,你要干什麼?快退出來﹗退出來﹗”蘇倫驀的提升了聲音,大聲叫我。

我愣了愣,有些迷惘地又向前踏了一步,雙腳站在凹槽的足底位置,迷迷糊糊地準備坐下來。

蘇倫不知做了什麼,我的耳機裡陡然想起一陣尖利的嘯叫聲,幾乎要將耳膜刺穿一般,令我從輕度催眠狀態一下子清醒過來,屈膝一彈,離開了那凹槽。

“風哥哥、風哥哥、風哥哥……”蘇倫一疊連聲地叫著,聲音惶恐而急促。

“我……我沒事……沒事了……”冷汗正雨後蚯蚓一樣緩緩地爬滿了我的額際,太可怕了﹗剛才我的舉動根本不是出自本意,彷彿冥冥之中有人在對我催眠一樣。幸好有蘇倫的及時提醒,我才沒進一步犯錯。

“那就趕快返回好了,醫療救護人員已經做了最充足的準備,挽救藤迦小姐的命要緊。”蘇倫的情緒平靜下來,敘述也變得條理分明。

“躺進去的後果會怎么樣?”

“究竟是誰設計了這玉棺,又是誰在隱祕的空間裡無聲地催眠,企圖引誘我犯錯?”

我已經回到了鐵箱裡,當鋼索收緊,鐵箱緩緩向井口升上去的時候,我扶著鐵箱的邊緣,腦子裡有很多疑惑在一直激烈地轟響著。

“假如我剛剛真的躺進去了呢?”

“會同樣喪失靈魂而變成植物人嗎?還是會瞬間到達另外一個虛幻世界,也開始一次穿越時空之旅,最終在宇宙的某個角落裡消失殆盡,變成萬千塵灰中的一粒?”

不管怎樣,我已經成功地下井並且救出藤迦,所以鐵箱升到井口時,所有的士兵和工人們情不自禁地鼓掌歡迎我。

醫護人員已經準備了氧氣瓶、擔架和各種各樣的強心藥物,三十秒內,已經為藤迦做了心臟和呼吸系統的全面檢測。事情的結果,讓我和蘇倫的心情都變得沉甸甸的──藤迦已經變成了醫學意義上的植物人。

一個植物人是沒法告訴別人曾經發生過什麼的,也許藤迦的神奇經歷將會隨她的生命一起被塵封起來,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所有的救人過程,已經被全程自動錄像。

當我坐在監視器前,回放自己的下井過程時,不禁感到心有余悸。特別是我雙腳同時踩進那個凹槽的瞬間,此刻看起來更是詭異萬分。

鐵娜在這個地方讓畫面定格住,然後放大八倍,仔細觀察著那個人形凹槽。

切尼與詹姆士一直都在竊竊私語,其間不止一次地偷偷伸手指向我,這些都被我的眼角余光瞟到。

“風先生,依你看來,這些凹槽的鑿刻痕跡都不是非常明顯,是不是可以下結論說,凹槽是天然形成而不是後天斧鑿雕琢而成?”鐵娜伸手在畫面上點了幾下,特別針對凹槽的頭部位置。

凹槽的確沒有明顯的鑿痕,面與面的轉折處,有非常圓滑的過渡,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磨光機都無法達到這種水準。如果說是天然生成,那又如何解釋呢?難道說是在玉石形成的年代,因為某種特殊原因──比如說是被封閉在玉石內部的巨大氣泡而生成的人形凹槽?

鐵娜湊近螢幕,自言自語︰“看來真的需要穿刺式爆破了──”

我沒法接她的話,在這種幽深的沙漠建築裡,極小規模的爆炸都將造成難以預計的連鎖塌陷。如果她一意孤行,我跟蘇倫情願馬上退出發掘隊伍。

耶蘭臉色鐵青,一直在吩咐工人們仔細檢查那些帶有刻度的鋼索。全場中,只有他一個人關心那個古井深度的問題,其他人似乎都開始變得興致索然。

大金子被運走後,這裡看起來真的像一座空蕩陰森的大房子了。如果沒有金銀寶藏做為刺激,恐怕任何人都沒心思在這裡待下去。

醫護人員得到納突拉的允許後,準備先將藤迦送到營地去。

蘇倫非常惋惜地嘆著氣︰“真的可惜了──如果她真的是日本皇族的公主,那個谷野可就有得罪受了﹗”一直沒有查到關於谷野的翔實資料,所有,我們就算有一千種懷疑,也只能幹瞪眼沒辦法。不過,以目前谷野的表現來看,我能有八成以上肯定他是個冒牌貨。

“蘇倫,這一次你有沒有感受到有什麼人的靈魂被金字塔攫走了?”

蘇倫搖頭,不好意思地笑笑︰“風哥哥,別取笑我,上次我真的感覺到龍的靈魂逃走了……哎呀,有件事──”她拉著我的胳膊向旁邊走了幾步,然後湊近我的耳朵,低聲問︰“風哥哥,耶蘭轉交給你的‘還魂沙’呢?”

我“嗤”的一聲笑出聲來︰“怎么?你以為那些沙子真的可以幫人招魂嗎?”

龍變成植物人以後,一直放在營地的一座閑置帳篷裡,按時有人喂飯喂水。耶蘭曾經說過,會在整個發掘工作完成後,帶龍一起回開羅城外的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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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6 引言回覆
10價值過億的黃金劍

我從沒把那“還魂沙”當一回事,如果不是蘇倫的提醒,我早忘記了那東西。

“風哥哥,在現代醫學上,植物人復活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倒不如弄些沙子出來試試,看是否能產生奇效,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吧?怎么樣?”蘇倫的雙眼精光連閃,似乎對這件事已經成竹在胸。

中國人的迷信理論認為,人都是有靈魂的,一旦靈魂被山精野怪勾走,就會整日只知道昏睡,與現代醫學上的“植物人”百分之百相似。如果以某種神奇的巫術手段,將這人的靈魂追回來,則病患立刻就會康復,重新變得活蹦亂跳。

“你想怎么做?先在龍的身上做個試驗嗎?”

蘇倫點點頭,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切尼已經大步走過來,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向我伸出大手︰“風先生,借一步說話,OK?”

在伯倫朗、湯神祕死去之後,切尼與詹姆士並沒有惶恐萬分地離去,足以證明他們到埃及大漠來,並不只是給手術刀面子觀光來的,必定另有所圖。

我也很希望能跟切尼談談,以便能得到更多的關於土裂汗金字塔的資訊。做為金字塔建築方面的專家,他的很多理論都已經印成皇皇巨著,譯本傳遍了全球一百三十多個國家。

在另一間墓室裡,切尼開門見山︰“風先生,我這裡有張兩千萬美金的支票,想從你手裡換一樣東西,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花旗銀行的支票就捏在他的右手裡──切尼瞇起眼睛審度著我的回應。他蒼白的臉上,始終掛著裝模作樣的熱忱的笑容,嘴裡鑲嵌著的四顆金牙,也在燈光下閃閃放光。

我曾不止一次在《金字塔研究》雜誌的封面上看到過他這張臉,甚至連他臉上有幾粒雀斑都一清二楚。

“怎么樣?”他晃動著手裡的支票,發出誘人的“ 啦、 啦”的響聲。

我摸摸下巴,同樣在臉上堆起微笑︰“兩千萬?這么多錢,足夠在開羅城外購買二十座超豪華別墅了──切尼博士,我真想不出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會值兩千萬美金,告訴我好嗎?”

美國人向來奉行“唯利是圖”的行事原則,只有能夠賺到數倍於兩千萬這一數字的生意,他們才會舍得如此大手筆投入。美金雖好,但也要權衡再三才能接下來,否則這就根本不是錢,而是隨時都會令自己粉身碎骨的炸彈。

我說的是實話,因為就算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自己擁有的哪件寶貝能值兩千萬。

中央墓室裡暫時安靜下來,耶蘭正在執行鐵娜的命令,安排工人們整頓照明線路,要把每一道伸縮縫裡都垂下足夠的照明設備去。

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工作程式,經過大金錠和解救藤迦小姐的短暫高潮後,突然失去了探索的方向。想必,此刻安坐營地裡的手術刀與納突拉都已經感到洩氣了吧?

最遺憾的,是湯博士死得太離奇,根本沒來得及留下啟動鑽機的密碼,否則這時候,只怕早就在墓室頂壁上鑽了幾百個窟窿了。

“風先生──”切尼向我靠近一步,嘴裡不斷地噴出帶著雪茄煙草味道的熱氣。

“兩千萬,只是我的首付。我敢保證,等我的計畫順利實施之後,你還能拿到三千萬,也就是總共五千萬的酬勞。怎么樣?五千萬,該有些動心了吧?”

我攤開雙手,摸不著頭腦︰“切尼博士,你要把我弄糊塗了。請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麼?”

在我心目中,私人物品中唯一值錢的,就是大哥楊天留下來的破舊的日記本。可那個小冊子,渾身鑲滿鑽石,只怕也換不回來五千萬美金。

“一柄古劍──風先生,一柄你從異時空裡得到的黃金古劍。如果你肯點一點頭,咱們這筆生意就算成交,OK?”切尼終於亮出底牌,目光炯炯地盯著我,彷彿是條發現了完美獵物的軍犬。

“風先生、風先生……”鐵娜在叫我,聲音急促。

我聳聳肩膀苦笑著自語︰“怎么?又發生了什麼事?”

鐵娜已經一路大步走過來,緊皺著眉︰“風先生,手術刀先生、納突拉大祭司同時傳話過來,要你馬上回到營地。”

“什麼事?”我向切尼點點頭,趕緊跟隨鐵娜走向退場門,蘇倫也緊緊跟在後面。

此時墓穴裡只是在做準備工作,就是停留在現場,也毫無用處。

“沙漠軍團的人發現了盧迦燦開出去的奔馳車,停在開羅城南十五公里的沙漠公路上。車子一切正常,就連鑰匙都插在鎖孔裡,只是盧迦燦、唐心、宋九都不見了。現場並沒有打斗的痕跡,所以,大祭司希望你能去現場一趟,幫助沙漠軍團的巡邏部隊將失蹤人員找出來。”

鐵娜走得很急,說話更是簡練到了極點。

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肯定是盧迦燦發現了唐心的某個破綻,動手發難,反而受製。他也不想想,既然唐心是未來蜀中唐門的準掌門,她的武功、機智、變詐肯定要比平常江湖人高出百倍不止。

“就這些?”我有些不解。盧迦燦送唐心離開營地是昨天的事,怎么可能過了一夜之後,到現下才有消息?以手術刀等人的老練沉穩,在發現空車之前,難道就察覺不到有異樣的事情發生嗎?

鐵娜搖搖頭︰“我只是從電話裡接到的消息,具體情況,大祭司會向你說明的。”

我把腳步稍稍放緩,跟蘇倫並肩向前,把切尼的話低聲向她轉述。

她的眉毛挑了挑,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肯定是昨天有人在營地 望塔上觀察到了金字塔頂上發生的戰鬥。不過,那柄劍竟然如此值錢?”她對五千萬美金的報價感到萬分驚訝。

此刻,我們已經到了墓室的入口,切尼博士在後面跟了出來,皮笑肉不笑地︰“風先生,我們的交易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老話,叫做‘過了這個村可沒有這個店’──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啊?”

他拍拍西裝口袋,那張被裝進口袋裡的巨額支票又發出“ 啦 啦”的誘人動靜。

蘇倫回頭一笑︰“博士,我知道你們美國人也有句話,叫做‘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敢保證,如果你能出五千萬的價錢,同樣的東西拿到索斯比拍賣行去公開拍賣的話,價格至少可以連翻四番,對不對?”

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了切尼的要害,令他臉上洋洋得意的神采一掃而空。

鐵娜已經在前面大踏步地走遠,我也停住腳步,冷冷地看著切尼︰“博士,除非你告訴我這柄劍的來歷,否則,生意免談。”

我有兩個大學同學正在索斯比拍賣行見習,這柄劍究竟價值幾何,發個傳真大概就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切尼不屑一顧地嘟囔著︰“來歷?沒有人知道它的來歷,或許上帝也不知道﹗”

做為美國基督徒而言,上帝任何時候是萬能的,切尼的話已經明顯構成了對宗教信仰的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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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7 引言回覆
“那麼,恕我不能從命,這筆生意根本沒得談,失陪了﹗”我拉著蘇倫轉身就走,把切尼丟在當地。目前我還不缺錢用,如果能儲存這柄劍,研究透徹劍身上鑿刻著的那些花紋,將會是一件極有意義的事。誠如切尼所說,它是一柄來自神祕世界的兵器,也許整個地球上不會找到第二柄。

“嘿,風,我會再加錢,開個價出來吧?大家可以好好談、好好談……”切尼有些著慌,看來他對那柄劍的重要性非常了解,並且志在必得。

蘇倫伸出右手食指,代替我做了回答︰“一個億,少一塊錢都不可以。”

一億美金購買一柄黃金劍,的確已經是天價中的天價,不料切尼稍作猶豫,居然揚起手臂示意︰“成交。”

蘇倫也吃了一驚︰“切尼博士,您是否該再詳細考慮一下?”

我回憶那柄劍的模樣,除了形式古朴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出眾之處。切尼是瘋了嗎,竟然肯花掉一個億收購這么一柄普普通通的黃金劍?

面對這個價格,我似乎再沒有必要私藏寶劍了。

切尼博士重新開了張一億美金的支票給我,竟然毫不遲疑、毫不心疼,彷彿就是要他用全部家產去換這柄劍,他都毫不猶豫去做。

“寶劍是你的了,博士,今晚可以來我的帳篷取。”

切尼急不可耐地搖頭︰“不不,我現下就跟你去取,免得夜長夢多。”

我們三人一起回到地面上,蘇倫匆匆道了聲“抱歉”就一溜煙鑽得沒影了。

我帶切尼到了帳篷裡,打開蘇倫的旅行箱,把黃金劍取出來遞給切尼。

他此刻已經變得非常冷靜,仔仔細細眼看了劍身上的花紋之後,又把劍柄貼在自己面頰上,像體會美女香腮熱吻般,全神貫注地感受了幾分鐘,才仰面長嘆著離開。

劍的來源,鐵娜並不清楚,否則以“一切出土文物歸國家所有”這個藉口壓下來,沒收黃金劍,切尼的一億美金也就打水漂了。

我為這柄劍設想了幾十個複雜的來歷背景,但思來想去沒有任何一項會成為切尼天價購買的正式理由。

蘇倫從帳篷外閃進來,手裡握著一疊複印紙。

“你去那裡了?”

我向蘇倫揚起那張巨額支票,但看她的神情似乎並不在意支票上的那一長串零。

“風哥哥,我在切尼的帳篷裡取得了這些複印件,你來看一下。這筆生意似乎咱們仍然是虧了……”

那些檔案略顯凌亂,但卻圖文並茂。

第一張紙上是一幅圖片,畫面上似乎是一艘巨大的太空船高高地橫置在發射架上。太空船的形狀,前尖後方,如同一座完整放倒了的金字塔一般。

數不清的人簇擁在飛船旁邊,似乎正在舉行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

我皺皺眉︰“蘇倫,我還有要緊事,這些可以晚上慢慢看,對嗎?”

蘇倫苦笑︰“好吧,反正這些資料我還沒有全部弄懂,大家晚上再討論好了──”

營地裡的三輛軍車已經整裝待發,車上至少裝載了超過三十名荷槍實彈的彩虹勇士。

納突拉已經在車前等我了,連珠炮一樣地說︰“風,盧迦燦的空車附近發現了一串駝隊橫穿沙漠的蹄印。總統已經下令,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都要找到盧迦燦將軍,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請您馬上跟隨車隊出發,一定得找到他們。無論誰輸誰贏,都得找到他們……”

納突拉額角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已經有些失態。

經書失竊,只是日本人的損傷,但若是唐心殺了盧迦燦,那可就是拔了埃及總統這只電老虎的胡須了,焉能不怒?

軍車沖出營地,沿公路向開羅城方向飛奔。這種火氣十足的狀態下,只要抓到唐心一行人,只怕就是個血淋淋的凶多吉少的結果。

鐵娜親自駕駛著領頭的軍車,並且讓我坐在她旁邊,鐵青著臉一路將油門踩到了底。

我一直在思索著那柄劍的用途,以及切尼肯花一億美金購買它的理由,忍不住開口︰“鐵娜將軍,你的記事本裡儲存的關於‘拯救之刃’的資料,還有沒有其它可以延伸的軼聞?比如它的用途、來歷……”

車子在瘋狂前進中,鐵娜的臉色越來越陰沈地搖著頭。盧迦燦失蹤,這對整個埃及政府來說,可能都是個沉重的打擊。

我只好用力拉了拉衣領,讓自己同時保持沈默,免得觸怒了鐵娜。

黃沙萬裡的大漠中,天地一片廣袤空闊。

離開營地裡的是是非非、曲曲折折,自己才真的能靜下心來,思考一些本質性的問題。比如幾方人馬都在關注的“超級武器”問題──難道黃金劍跟“超級武器”有關嗎?

因為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切尼用一億美金購買它的理由。

這不是個普通的小數目,切尼雖然名氣極大,但卻不是阿拉伯油王,更不是美國超級大亨,短時間內拿出這么一筆錢來,似乎極有難度。

那麼,他的背後,是哪支神祕人馬在支援他呢?為什麼會對黃金劍有如此志在必得的態度?

唯一置身事外的應該是蜀中唐門,因為無論是“千年尸虫”還是《碧落黃泉經》,都跟“超級武器”的關聯性極小。不過,恰恰是這支突如其來的外圍人馬,卻一下子刺中了埃及人最敏感的神經。

我有理由相信,埃及總統已經對唐心等人下了必殺令,否則納突拉也沒必要如此驚惶、後面這隊彩虹勇士也沒必要如臨大敵了……

鐵娜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簡短地接完電話後,她把方向盤一扭,軍車呼嘯著轉向右側的一條岔路,方向是開羅城的正東。

“駝隊在艾哈坎鎮,情報部門懷疑失蹤的人會被裹挾在駝隊裡。”鐵娜並不看我,彷彿我也是唐心的同黨。

我又氣又笑,沈默地扭頭看著後視鏡裡揚起的沙塵。

下井之前,我還是營地裡的英雄,現下倒好,因為唐心的連累,簡直快變成盧迦燦失蹤事件的替罪羊了。

艾哈坎鎮,名為鎮,其實只是沙漠裡一個方圓不到三公里的小小綠洲,能供來往的駝隊、旅行者暫時休憩。在這樣巴掌大的地方,又不是旅遊旺季,要找一個醒目的駝隊,自然非常容易。

軍車一駛進鎮裡,馬上兵分三路,全面控制了四條主要街道和鎮裡的三個退場門。

隔得老遠,便聽到駝隊的喧嘩聲,那是在一個半米高的木製閘極欄圍成的大院子裡。巨大的帳篷外,擺著七八張長條桌子,有十幾個神情彪悍的中年人正在據案狂飲大嚼。桌子上,除了整壇的沙漠土酒,還有被撕扯得極為凌亂的四只烤全羊。

羊肉、孜然、土酒混雜在一起的熱烘烘的怪味,在二十步之外便充塞了我的鼻腔。

一行人全部穿著普通的灰布長袍,層層疊疊的圍巾滑落下來,胡亂地套在脖子上。無一例外的,每個人右手裡都握著一把半尺長的尖刀,毫無顧忌地切肉喝酒,根本沒把悍然降臨的士兵們放在眼裡。

院子側面的木樁上,拴著超過二十頭體型龐大的駱駝,或站或臥,正在悠閒地吃草。駱駝背上的口袋、箱子都已經卸下來,在帳篷的一角堆放著。

鐵娜當先進了院子,狙擊手已經迅速搶占了有利位置,將駝隊裡所有的人置於虎視眈眈的狙擊鏡頭之下。

按照鐵娜收到的情報,就是這支駝隊,曾經在盧迦燦遺留下的空車旁邊經過,這是現場能夠得到的唯一線索。

駝隊的人看到氣勢洶洶逼近的鐵娜,突然間一聲呼哨,扔下手裡的酒肉,齊刷刷地站起來,右手握刀,橫在胸前。

“你們,誰是駝隊的首領?”鐵娜冷冷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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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8 引言回覆
“是我。”一個面孔黝黑,額上橫著一條碩大刀疤的中年人向前邁了一步。他的眼睛又細又長,眼神冷肅,渾身洋溢著北美獵豹一樣的撲面而來的殺氣。

橫行沙漠的商旅駝隊,就像中國古代的鏢局一般,除了運送貨物的任務,還得隨時準備迎擊沙漠裡的悍匪,保證貨物的安全。所以,敢在沙漠駝隊裡浪跡的人,幾乎都得先俱備一身膽量、一身武功才行。

另外一點,我敢肯定這群人隨身藏著長短槍械,否則也不可能面對彩虹勇士訓練有素的包圍而絲毫不見驚慌。

鐵娜用冷酷之極的目光打量著對方,輕輕揮手,一小隊士兵魚貫而入,迅速對帳篷內的貨物展開搜索。

“軍方臨檢,請配合一下。”鐵娜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彷彿面對的只是沙漠裡的一頭駱駝、一棵沙棘植物。在沙漠裡,軍團的權力最大,他們就是主宰一切的上帝,所以這種名義上的臨檢,可以是任何非法行動的合法外衣。

中年人取出煙盒,緩緩叼上一支,再啪的一聲彈開古銅色的ZIPPO火機。

“沒事,大家都坐下,是軍方的人,不是大漠土匪。”他揮手示意,讓那群喝酒吃肉的大漢全部坐下。

“我們是為納賽爾水庫運送深潛裝備的,有水庫方面出具的合約……”中年人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要遞給鐵娜。

鐵娜搖搖頭,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中年人略帶無奈地笑了笑︰“請問,還需要我怎么配合?我們的貨物和駱駝都在這裡,請隨便檢查好了,反正又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士兵們的檢查結果令人沮喪,根本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對於整個艾哈坎鎮的搜索結果,同樣一無所獲,足以證明這個駝隊跟盧迦燦失蹤事件毫無關聯。那些貨物只不過是普通的壓縮氧氣、深潛蛙蹼、深水聲納儀之類的東西,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藏匿下像盧迦燦那樣的大活人。

可是,盧迦燦、唐心、宋九實實在在地失蹤了,人間蒸發一般。

等到我們撤出院子後,那群駝隊的漢子爆發出一陣粗野的哄笑,彷彿在嘲弄神經兮兮的、沒頭蒼蠅般的彩虹勇士們。

“風先生,你覺不覺得那群駱駝值得懷疑?”上了車,鐵娜陰沈沉地問了這么一句。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絲毫沒有要提出合理化建議的熱情。軍方對待我的態度,似乎已經把我當成了唐心的同案犯,只是還沒原形畢露地給我上手銬而已。在這種狀態下,要想從我嘴裡得到什麼有益的提示,只怕不太好辦。

“你聽到我的問題了嗎?”鐵娜加重了語氣,讓我心裡壓抑了許久的火氣,一下子全部噴涌上來。

我用力推開車門,跳了出去,回身冷笑著︰“把我當犯人了嗎?那就儘管銬我好了,何必假惺惺的來套我的口供?實話告訴你,我早發現了唐心留下的暗記,只是不想這么快就說出來而已──”

對於鐵娜的忽冷忽熱、忽友忽敵的態度,我已經受夠了。

特別是剛剛接受了手術刀、納突拉等人勇士級的熱情讚頌後,前後相隔不到兩小時,又被鐵娜這麼呼來揮去,怎麼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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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9 引言回覆
11搜索盧迦燦的行動

在這個荒野綠洲裡,即便不搭鐵娜的軍車,想必也能安然回開羅城去。按照我的個性,根本不可能聽任鐵娜這樣的角色任意指使。

“ ”的一聲,我反手把車門重重地關上,向前走了幾步,隔著欄杆瞪著那群正在喝酒吃肉的大漢。

突然間,我聽到有人用一種低沈渾濃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風,快走──”

聲音彷彿是隔著濃濃的帷幕傳出來的,悶聲悶氣,並且似乎已經受了極重的傷,內力無以為繼。

“快走﹗快離開這裡﹗”

我的腦子裡第一回應便是︰“誰?是誰?”

這仍舊是“傳音入密”的功夫,我的熟人裡頭,只有老虎才擅長這種功夫。

“快……走……”那的確是老虎的聲音,不過是在非常艱難的情況下,拼盡全力說出的。

我張了張嘴,驀的醒悟過來︰“千萬不能讓鐵娜察覺──”

在彩虹勇士嚴密的搜索之下,老虎是怎么躲過去的呢?他在這裡,盧迦燦與唐心、宋九又神祕失蹤,會不會所有人都隱藏在這院子裡?

“風先生,別生氣,是我的話說得太重了──抱歉抱歉,不過大事當前,咱們還是多多合作才好,是不是?我想手術刀先生和納突拉大祭司肯定也希望咱們好好合作……”

鐵娜搖下車窗玻璃,又開始故伎重施地說軟話。

駝隊的領頭人大步向這邊走過來,手裡的小刀不停地拋來拋去,袖子高高地綰著,露出堅實發達的岩石般的黝黑肌肉。他嘴裡一直在不停地用力咀嚼著,腮邊的咀嚼肌不住地隆起再平複、平複又隆起。

他的樣子,似曾相識,因為在我記憶深處,對這種冷漠孤傲的眼神有某種極淡的印象。

“朋友,有什麼發現嗎?”他又把刀子拋了起來,刀鋒上閃著冷冽的光。

我冷笑著︰“你說呢?你希望我有所發現?”

“哈哈……”他仰天一陣狂笑,彪悍之氣劈面而來,這種氣勢,根本不亞於橫行江湖的悍匪。

“嗖”的一聲,他揚手將刀子甩了出去,嗤的刺進三米開外的一根沙棗木欄杆上,入木三分。

“這是在埃及人的地盤上,如果沒有你背後那三車全副武裝的士兵撐腰,我敢保證你小子走不出這片綠洲﹗”他捏了捏鼻子,很響亮地打了個噴嚏,順腳在身邊的一頭駱駝腿上用力踢了一腳,挑釁似的瞪著我的臉。

他的身材,應該是標準的歐洲人的骨架,黝黑發亮的臉色則是整年浪跡江湖遺留下來的佐証。論武功身手,我絕沒把他放在眼裡──我甚至會以為他就是老虎易容而成的。老虎的武功駁雜無比,先後至少拜過四十幾位師傅,在易容改扮方面的本領也很了得。

“風先生,咱們上路吧?”鐵娜又在叫,汽車引擎一陣陣暴躁地轟鳴著。如果駝隊方面找不到盧迦燦的消息,那麼,這件神祕的失蹤案就再沒頭緒了。

我伸手指著那中年人︰“朋友,身手夠不夠硬,得試過才知道。有種的,把你名字留下來,找機會跟你單挑──”以前見識過老虎堪稱出神入化的易容術,他想把其他人扮成自己或者將自己扮成其他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中年人的右掌霍的向下一揮,喀嚓一聲,竟然將欄杆上的一根手腕粗的棗木棍子生生劈斷。

“買猜,這是我的名字。小子,你記好了,山不轉水轉,一定有你乖乖受死的機會。”他變得更囂張,那群粗野的漢子發出一陣鬼哭野狼嚎的怪笑,彷彿這一掌下去,已經把我嚇得找不著東南西北似的。

買猜,這是一個泰國人的名字,而且他劈斷木棍的手法,明顯就是毫不花哨但絕對高效的泰拳手法。

在義大利時,我的一位體育教師便是全球有名的泰拳高手,所以我深知泰拳硬拳、硬馬、硬腳的厲害。剛才那一掌,如果劈在尋常武師身上,早就骨斷筋碎,一命嗚呼了。

鐵娜踢開車門,冷笑著︰“喂,看你這下‘劈杆掌’的功夫還算不錯,是不是曼谷西山古龍德大師那一派的?你的師傅是虞征還是葉蔓塞?”

虞征、葉蔓塞是泰拳高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同為古龍德大師的弟子。而他們這一派,最精通的便是“劈杆掌”。

買猜哼哼了兩聲,不屑地扭過臉去,遙望著沙漠深處隨風聲一起縱橫來去的沙塵︰“他們不配,他們只配做我的師侄,每次見面都得老老實實地磕頭,滿意了吧?”

有個個子稍矮的人走過來,遞給買猜一桶剛剛打開的啤酒,順便用譏笑的眼神看著我︰“中國人,你們所謂的中國功夫只是裝模作樣的花拳繡腿,敢較量較量嗎?”

近幾年來,由於多部華人武俠電影打入好萊塢、拷貝發行遍了全球,所以也把那些曼妙而花哨的中國功夫動作帶到了地球上每一個國家。

毫無疑問,為了拍攝出電影的美感,那些武打動作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的確是有“華而不實”之嫌。不過,中國功夫的高深之處,既非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又豈是這些浮躁驕橫的泰國人能領略到的?

鐵娜誇張地笑了笑︰“什麼?閣下也是古龍德大師的嫡傳弟子?”

古龍德大師已經是九十歲高齡,已知的門下弟子最年輕的也在五十歲以上,並且個個都是泰拳精英,怎么可能又冒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買猜嘿嘿嘿地古怪地笑著,舉起啤酒仰頭灌著,囂張而狂傲。

其實在他仰面喝酒的時候,渾身上下至少有二三十個可以攻擊的破綻,足以將他一擊必殺。

鐵娜低聲問︰“風先生,可以離開了嗎?營地裡還有大事等我們做,中國人不是有句古訓,叫做‘和為貴’?”

當她低聲下氣求人的時候,漆黑的眼珠裡蒙著一層淡淡的彌 水光,掩蓋住了驕橫暴戾之氣,從某些角度看起來,自然帶著一種讓人心動的力量。


我在心底裡嘆了口氣︰“這個女孩子,忽而風雨、忽而晴好,到底能變換出多少種臉色表情啊?”

在彩虹勇士面前,我的確該給她些面子才好,只好點點頭,隨她一起向車門邊走過來。

以我敏銳的觀察力,竟然沒發現任何可供老虎藏身之處。不過在我拉開車門的一瞬間,老虎帶著粗重的呼吸又在開口說話︰“快……離開……天鷹……老人會帶給你消息……”

“傳音入密”的武功可以通訊的距離不會超過一公引,老虎在重傷情況下,更會影響內力發揮,所以我斷定此刻我們相隔,絕不超過二公丈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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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29 引言回覆
二公丈之內,只有買猜與那群悠閒吃草的駱駝。

我突然笑了,如果老虎把自己易容成一匹駱駝的話,那將是中國易容術歷史上最偉大的創舉。

“嘿,你笑什麼?”買猜見我們退讓離開,越發得寸進尺。

鐵娜狠狠地關了車門,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看得出來正在極力壓制著滿腔怒氣。

“不知道這個泰國人為什麼會如此囂張?難道他看不出來,沙漠軍團的人要想干掉這個駝隊完全是輕而易舉的小事?”我知道,越是行為反常的人和事背後,越埋藏著神祕莫測的玄機。

“他是老虎嗎?”

“如果不是,老虎到底是藏在那裡?沙地深處?”

軍車向前開動,一避開買猜的視線,鐵娜立刻取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低聲吩咐︰“查一個人,泰拳高手,姓名買猜,目前正停留在埃及境內艾哈坎鎮。”

我相信,只要鐵娜找到買猜的任何一點可疑之處,二十四小時內,等待買猜的將是埃及不見天日的黑獄。

線索就此斷掉了,埃及人的驕傲、江湖高手盧迦燦神祕地在沙漠裡失蹤,無異於給了強大的彩虹勇士們以當頭一棒。

在軍車高速駛向營地的過程中,鐵娜的電話至少響過三十多次。即使她與來電話的人交流時大量使用了暗號、隱語和數字代碼來做掩飾,我還是聽懂了大概的意思──

軍方出動了超過三千人,在開羅城到土裂汗金字塔之間展開了大規模拉網式搜索,聲勢與強度不亞於當年美軍在伊芳拉克對海珊集團的搜索行動。可是,盧迦燦等人彷彿在大漠裡人間蒸發一樣,除了駝隊的蹄印,根本找不到他們離開的痕跡。

鐵娜越來越暴怒,幾乎每接一個電話,就要在方向盤上猛捶一拳,弄得整輛軍車在飛速前進的過程中不停地“打嗝”。

老虎提到了“天鷹老人”,那個名滿天下的江湖游俠,也是手術刀的好朋友。此前蘇倫嘴裡也說過天鷹老人即將到達開羅的消息,但只是一帶而過,後來就再沒有消息了。

“老虎的經書藏在那裡?難道會藏在駱駝的肚子裡?”我腦子裡靈光一閃,駱駝的大肚子能藏得下很多東西,別說是區區幾本書,就算藏個大活人進去,也絕不是難事。

我剛剛想到“駱駝”兩個字,鐵娜突然悒郁地開口︰“風先生,你有沒有覺得那些駱駝會是藏身的絕佳地點?”

我干笑著︰“哈……駱駝?虧你想得出﹗”其實我心裡已經暗自吃驚,鐵娜竟然如“讀心術”高手一樣,我想到那裡,她就能看到那裡嗎?

“我只是……懷疑而已,因為我覺得你的眼神曾經長久地注視在駱駝身上……風先生,希望咱們能成為最好的合作伙伴,就像埃及人的泉水與綠洲、飛鷹與大漠……”她向我掃了一眼,笑容慢慢升起,眼角眉梢,又氤氳著令我心軟的水汽。

我輕輕點點頭,表示完全同意她的話,隨即把臉轉向車外,看著西邊那輪巨大的橘紅色落日。

古詩中“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句子,正是此刻大漠風景的絕佳寫照。遙遠的藍天之上,剛剛有架飛機劃過天空,拉出了一道筆直的白煙,像是翰墨高手的如椽巨筆揮毫寫下的筆意高遠、綿綿不絕的一豎。

“風先生,其實從見面起,我就希望咱們成為好朋友。你知道,我們國家很快面臨二零一零年的換屆選舉,目前情勢,軍方勢力越來越強大,常常搞出很多事來,不停地向執政黨發難,並以此脅迫總統自動辭職……”

我打斷她的話︰“鐵娜將軍,那是埃及政府的大事,我不感興趣。”

鐵娜微笑著,曾經的暴怒和悒郁一點都不見了,滿臉都是甜蜜混合著憂傷的笑容,像一束開放在黃昏裡的百合。

“不,風先生,你會感興趣的。總統先生對你非常激賞,已經為你預留了總統府特別顧問一職,待遇和權力,只在盧迦燦之上,怎么樣?”

我“哈”的一聲,誇張地做了個“榮幸之至”的表情。

“怎么樣?風先生,其實以埃及在非洲大陸的實力,只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稱霸絕不是問題。總統先生有意提拔你進入國家緊急事務處理委員會,待時機成熟,便提名你為執政黨內的總統候選人,可以沿著政治權力的紅地毯一路走向輝煌的寶座……”

鐵娜的許諾,像一道虛幻的七彩光環,更像是令人捧腹大笑的天方夜譚。

“真的?”我強忍住笑,扭頭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她一臉嚴肅。

“當然是真的?”我繼續做著誇張的表情,無聲地再次轉頭向著車外。

這種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並非人人可以遇到的,不管是玩笑還是真事。

我對埃及總統的寶座並不感興趣,並且對勾心斗角、裝模作樣的政治勢力圈深惡痛絕,就算她說的全是真的,我也不會同意。

再說,鐵娜於盧迦燦剛剛失蹤的多事之秋向我透露這種訊息,明顯是要我臨急抱佛腳,接替盧迦燦的角色,在發掘金字塔過程中,替埃及政府爭取更多利益而已。

看來,鐵娜這一派的領袖,喜歡拿別人當傻子。無論是盜墓還是排除異己,他們需要的只是隨時都能一廂情願沖鋒陷陣的槍頭人物──真可惜,我不是他們的理想對象。

“風先生同意了?”鐵娜笑得尤其燦爛。

我笑著搖頭︰“容我考慮一下,這么重大而容幸的事,至少給我一些時間──”

沈默了十分鐘後,鐵娜再次開口,直奔主題︰“風先生,大家既然已經成為共同為總統效力的同事,那麼在發掘金字塔過程中,若是有‘超級武器’的消息,你可以隨時向總統直接會報。至於武力支援方面,不必擔心,我會在極短時間內,將所有能夠調集到的彩虹勇士部隊集中到距離土裂汗金字塔不超過四十公里的安瓦拉拉綠洲來,隨時都能在十分鐘內投入戰鬥。”

“戰鬥?向誰開戰呢?”我無聲地自問。

鐵娜接下來的話,無疑是在回答我肚子裡的問號︰“金字塔內的任何物品,都是屬於埃及政府的。小到一顆沙粒,大到威力無窮的超級武器,都屬於政府,不管是日本人還是美國人,都無權私自帶走。你說呢?”

我無聲地笑了,但心裡卻如山崩海嘯般震驚︰“看來這次的發掘行動,所有人注定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鐵娜的話,直接代表了埃及總統的意見,非常明確地表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營地裡的所有人,若是不倒戈成為順民,就只能被劃分到‘敵人’那一陣營裡去,下場可能是終生囚禁於黑獄,或者干脆埋骨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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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30 引言回覆
這種情勢下,及早抽身而退,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了。

快到營地時,鐵娜接到最後一個電話,剛剛興奮起來的情緒稍受挫折︰“哦?他們是國際援助聯合會的人?好吧,密切監視,看看他們的駝隊裡有沒有夾雜著兩個中國人和一個埃及人。這三個人的照片,你可以直接向軍團行動指揮部索取。聽著,三個人,每找到一個,你的銀行戶口裡會轉入一百萬美金──三個全找到,另有五百萬美金的獎賞,聽懂了嗎?”

我明白,她指的目標仍是那支駝隊。

車子駛進營地,她簡短地說︰“買猜竟然是今年國際援助組織派來的特使,他的駝隊是專門為解決埃及境內乾旱地區的飲水問題而來。”

鐵娜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細節的,可以肯定,在埃及境內的上空,她已經編織了一個覆蓋全國的監視指揮網,隨時能夠發起任何程度的武力攻擊行動。

離開營地一天,這裡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一路上,我早就在想︰“那個‘還魂沙’會發生什麼效用?該不會真的能把龍的魂給勾回來吧?”

巫婆神棍們招魂驅鬼的儀式我見得太多了,沒有一次不嗤之以鼻,只把那些當作他們謀生的手段,僅供娛樂而已。

靈魂學和神學的領域高深莫測,我一直都避之猶恐不及,遑論親身參與。

離開笑靨如花的鐵娜,向自己帳篷走去時,心情突然無比放鬆,彷彿卸下了一套重重的鎧甲一般。鐵娜給我規劃下的人生宏偉藍圖雖好,卻給我無端的重重壓力。在她身邊,總是有種隱隱的如坐針氈之感,與之相比,我更願意跟蘇倫待在一起,會更放鬆、更舒適些。

“風哥哥──”

蘇倫早在帳篷門帘後守候著,滿臉焦急。

沒想到,耶蘭也在帳篷裡,雙手抱著頭,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

一見我進來,他像個打足了氣的皮球,騰的跳起來,跨上兩步,用力抓著我的手,使勁抖著,嘴裡語無倫次︰“風哥哥,你可回來了……不,是風先生,大事不好……龍的身體蒸發了,只剩下衣服……”

耶蘭的臉色蠟黃一片,那是真正的“面如土色”。他仍舊穿著下井時的工作服,滿手滿臉都是灰塵,想必是在一種非常緊急的狀態下跑到這帳篷裡來的。

我甩開他的手,在椅子上坐下來,先用力伸了個懶腰,才不慌不忙地向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蘇倫大聲吸氣,在用深呼吸鎮定自己的情緒。

耶蘭坐在床邊,又要張口。

我向他擺擺手︰“耶蘭,你先鎮定一下,發生了什麼事,請蘇倫先說。”

蘇倫的水準,比耶蘭高出何止十倍?

她馬上用平淡的口氣開始敘述︰“風哥哥,三小時前,耶蘭隊長從井下回來,照例去那個閑置的帳篷,給龍喂飯。結果,當他跨進帳篷時,發現床上空了,龍原先穿過的內衣、上衣、褲子全部整整齊齊地擺在床上──就這樣。”

這種平淡的口氣會讓人產生“不過如此”的感覺,但接下來耶蘭補充時,有個細節讓我一下子變得緊張萬分。

“沒有人靠近那帳篷,龍在工人們的印象裡又老又臟,沒人把他當朋友。所以,最初選定喂飯的人手時,大家都搖頭拒絕。所以,只有我會按時去那裡。衣服放置的順序,仍舊是內衣在裡,外衣在外,所有的袖子都是套好的,彷彿是一個本來好好躺在床上的人,被某種力量突然從衣服裡‘抽’了出去……”

耶蘭一邊敘述,一邊哭喪著臉皺著眉,在他看來,龍是被“蒸發”掉了。

這是三個半小時前發生的事,耶蘭獨自找遍了營地後,才無奈地跑到我的帳篷裡來報告。畢竟龍的失蹤,只是營地裡的一件最波瀾不驚的小事,跟藤迦、班察、枯蝶大師、盧迦燦等人的轟動性失蹤比起來,簡直像捺死一只螞蟻一樣微不足道。

“風哥哥,我原本是想試驗一下‘還魂沙’的力量,可惜這下子不必試了﹗”那個小箱子就放在她的床頭上。

耶蘭緊張地看著那個盒子,軋澀難言地︰“這個……這個沙子不可以隨便試的……我以前聽龍說過……他說萬一使用不當,會……招來……異族的怨靈……惡毒之極的怨靈,能毀滅整個世界……”

這種誇大其詞的話,只可以出自巫婆神棍之口,我一直都在懷疑耶蘭是不是被越來越多的詭異事件給嚇破了膽。以他的這種狀態,似乎並不適合繼續在營地裡工作下去了。

“怨靈?哪一國的怨靈?”蘇倫故作輕鬆地開玩笑。

在幾百年來小說家的筆下,怨靈的確是有區域性劃分的,比如美國人懼怕吸血僵尸、中國人懼怕地獄惡鬼、日本人害怕傀儡魔和地獄獸、非洲人懼怕木乃伊芳復活、歐洲人懼怕霧夜吸血蝠……

龍做為埃及神祕部族的一員,他們所謂的“怨靈”指的是什麼?

“是……是……是‘恐怖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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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30 引言回覆
12恐怖大王與還魂沙

“恐怖大王”這四個字,在某些方面是個固定詞組,絕對是代指“諸世紀”上那個奇怪的預言。所以,我聽了耶蘭的話,突然一陣駭然︰“什麼?還魂沙與恐怖大王有關?”

我的聲音有些古怪,惹得耶蘭一臉茫然地抬頭。

蘇倫已經把盒子放在桌面上,伸手將盒蓋彈開。

無論從任何方向看,這都只是一袋普普通通的大漠黃沙,不過是取之於沙漠的微不足道的億萬分之一。

我對“還魂沙”的感覺跟以前沒什麼不同,覺得它只是巫祝們的無聊道具之一。

“耶蘭,龍的原話是怎么說的?快告訴我﹗”

耶蘭茫然地站起來,蹣跚走到桌前,看著盒子裡的那一小袋黃沙,嘴唇哆嗦著︰“在到達沙漠之前,有一天晚上,我帶著龍去開羅城裡的小酒吧找女人……”

龍的敘述太 嗦,並且夾雜著很多下流地方的黑話,令蘇倫忍不住用力皺眉。


簡單來說,那晚,耶蘭很大方地要了整瓶的英格蘭威士忌,還有兩個風騷入骨的埃及流鶯。

龍早已潦倒之極,看來很少享受這種待遇,所以急不可耐地一杯一杯向肚子裡灌著烈酒,一邊對著兩個女孩子吹噓自己的過去。

他的話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不知不覺說出來的︰“耶蘭,我做過一個怪夢,一個預言的夢……在沙漠裡,我毫無知覺地躺著,有個人拿著一種奇怪的小刀在我身上割來割去,做著種種奇怪的動作。我一點都不覺得疼,只是看著他用好多奇奇怪怪的藥粉向我臉上身上塗抹著……我沒穿衣服,這個人就把他的衣服脫下來,套在我身上……”

這樣荒誕的夢,自然讓兩個流鶯大呼小叫地驚駭不已,更刺激了龍的表現慾望──

“耶蘭,我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在沙漠裡,因為我是咱們族中最後一個預言家。上天要將全族滅亡,於是我已經在還魂沙面前,以歷代族長神靈的名義起誓,要用自己的死換你的永生……”

預言這種事本來就荒誕不經,只有在應驗之後才會被人重新重視。所以,耶蘭對龍當時說過的話,只當笑話來聽。

在沙漠營地裡,龍把“還魂沙”托付給耶蘭時,又說了下面的話︰“我不想死,如果我的靈魂迷失在沙漠裡,記得把沙子撒遍我全身。還有,一定要想辦法保證我的軀體完整……若干時間後,我會自動醒來……”

耶蘭當然不相信龍的話,並且龍出事之後,營地裡一直都在詭譎的混亂中,他也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整件事看起來,並沒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龍的失蹤可以做很多種解釋,比如被野狼叼走了”──蘇倫插嘴︰“野狼是不會給植物人脫衣服的……”

“再比如,龍突然醒了,也就是說沒經過“還魂沙”的拯救,自己醒來。在某種特殊的思想驅使下,他脫去了自己的衣服,平整地擺放在床上,然後赤條條地悄悄溜走了。”這個解釋,讓我自己也覺得非常合理。

古代求仙得道的人曾有“浮生若夢、著衣如蛻”的說法,據《搜神記》上記載,很多仙人修成正果後,往往都是元神出竅、肉身泯滅,而後只留一襲空蕩蕩的衣服在床上。

“風哥哥,不如咱們一起去那帳篷裡看看再做決定?”蘇倫對我的推斷並不認可。

我們三個穿過每個人都如臨大敵的營地中央,徑直向西南角的孤零零的舊帳篷走過去。

望塔上的兵力已經增加了一倍,所有軍車頂上的偽裝也全部揭去,露出黑黝黝的高射機槍。可見盧迦燦的失蹤,已經觸怒了納突拉和埃及政府,不知道將來誰會被當作失蹤事件的替罪羊──

谷野的大帳篷裡燈火通明,不斷傳出納突拉憤怒的吼叫聲。

蘇倫低聲解釋︰“盧迦燦曾是五角大樓的要人,埃及政府正想透過他的關係向美國人購買一批廉價的米格21戰機──現下他失蹤了,這筆價廉物美的大生意只怕要直接泡湯。唉,納突拉這大祭司的人頭只怕也保不住了……”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沙漠軍團幾乎全體出動去搜尋盧迦燦,並非是為了救他,而是為了挽救這單關係到埃及前途的生意。

如果埃及軍隊能夠裝備二十架以上米格戰機的話,從最北的國境線,一直延伸到非洲大陸最南端的好望角,可謂“盡在彀中”,全部在攻擊範圍之內。由這一點也能看出,埃及總統的野心絕不僅僅是要偏安一隅,永遠做任歐洲列強欺負的魚腩小國。

“噢,天哪﹗這下納突拉慘了﹗”我聳聳肩膀,做了個誇張的同情之至的表情。

蘇倫撩了撩耳邊的頭髮,機敏地用眼角余光向四面的彩虹勇士瞄了幾眼,湊近我耳邊︰“風哥哥,納突拉鐵定下台的話,取代他的將會是埃及總統的親信,或者直接是鐵娜本人。所以,納突拉極有可能狗急跳牆,聯合軍方發動兵變……”

不得不佩服蘇倫的洞察力,看目前營地裡劍拔弩張的模樣,若只是為了防范外來者的偷襲,就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特別是營地北面一公里外的地方,已經架設了臨時的路障、沙袋掩體,肯定是為了阻止開羅城方面的總統援軍。如果營地成為兵變的漩渦,首當其沖受害的肯定是鐵娜本人。

我有些擔心她,雖然明知大家是兩條路上的人。直覺上,我覺得鐵娜並不是壞人,只是身不由己落在政治圈裡,沒法跳出來而已。

井架那邊靜悄悄的,看來隨著盧迦燦的失蹤,發掘工作只能暫時告一段落了。

“我已經電告美國的一位密碼專家,七十二小時內就能飛抵開羅,準備破解鑽機的啟動密碼。這一點已經跟哥哥和納突拉溝透過,發掘工作暫停,等到鑽機可以啟動後,才重新開始。”

分開一天時間,蘇倫已經做了很多工作,效率非常之高。

我緊接著她的話題︰“怎麼?鑽機的原始啟動密碼,連出產地洛克席拉馬丁公司都沒辦法解決嗎?”

蘇倫頹然搖頭︰“這種高精度尖端產品,按照客戶要求,早就把複位程式刪除,並且把系統內所有可以暴力破解的後門漏洞統統關閉。公司方面,毫無辦法,所以只能透過另外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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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6:32 引言回覆
我想起她打過的那幾個神祕電話,也能判斷出她背後隱藏著的某些神祕力量。

到了帳篷門口,耶蘭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起來。

那個帳篷非常破舊,正面至少有七八處縫補過的痕跡,原先的草綠色也被風雨侵襲成半黃不白的顏色了。

“這個地方一直用來做工具房的,龍變成植物人……沒地方存放,才弄到這裡……”

一陣風吹過,門帘半卷,我看見帳篷裡有一張簡陋的單人木床貼著左邊放置著。床上,果真擺著工作服、褲子,如果按照衣服的位置用模特撐起來,絕對就是一個真人在床上平躺的樣子。

耶蘭挑開門帘,讓我跟蘇倫進去,立刻鼻子裡聞到一股汽油、潤滑油、機油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床的對面,扔著兩台油膩膩的發電機,旁白則是橫七豎八的鐵鍬、鎬頭等挖掘工具。

帳篷有一個空蕩蕩的後窗,三十厘米見方,毫無遮擋,可以一直看到後面一望無際的大漠。

蘇倫沈默地站在床前,凝視著這兩件洗得發白的工作服。

帳篷裡總共就這么大,所有的遺留痕跡一覽無余。

我走到那個後窗前,探出頭向外看,正好能看見一輛軍車橫在五米之外。幾個懷抱沖鋒槍的士兵正在吸煙,車頂上那機槍手卻是全神貫注地俯臥著向西 望,一有風吹草動,肯定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設計。

越過軍車向西,能看見土裂汗金字塔牢牢矗立在沙漠裡的身影。

蘇倫俯身向床下看,神情憂郁。

耶蘭忙著解釋︰“發現龍不見了,我馬上扔下飯盒跑出去,繞著帳篷搜索了一圈,也問遍了所有的人,可是……”進門的一角,果然跌落著一個搪瓷缸子,裡面裝著的稀粥早就洒了一大半。

我知道,他去向別人打探龍的行方,只能惹來嘲笑。大家都知道龍已經成了半死半活的植物人,怎么可能站起來到處亂跑?

“有沒有報告大祭司?”

“沒有,大祭司為了盧迦燦將軍失蹤的事,已經大發雷霆、見誰罵誰,我沒敢過去。”耶蘭總算還知道進退,懂得輕重。在納突拉瘋狂暴怒的狀態下去報告這么一件小事,搞不好耶蘭得到的獎賞會是一顆硬梆梆的槍子。

從後窗裡得不到任何有價值的訊息,不間斷的朔風會把留在沙層上的腳印全部抹去。因為耶蘭整天都在墓穴裡工作,所以無法提供龍失蹤的具體時間,只能大概知道是從昨天下午喂飯後,一直到三個半小時之前。

從帳篷裡出來,蘇倫默默無言。

耶蘭追著我問︰“風先生,接下來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放著“還魂沙”的盒子仍在蘇倫手裡,我與她交換了個眼色,笑著安慰耶蘭︰“什麼都別亂說、什麼都別亂猜,只當龍的存在和消失都是一場噩夢,懂了嗎?”

他當然不懂,不過卻已經明白這件事根本沒有擴大化的必要。

“那個……能不能給我?”他指著蘇倫手裡的還魂沙。

“給你?你有什麼用處嗎?”我審視著他。

“龍說過,如果他不幸遭了夢裡的那種噩運,就把‘還魂沙’拆開撒進尼羅河裡,永遠也不要嘗試解開沙子的祕密。否則,一旦觸怒了‘恐怖大王’,非、歐、亞三洲就永無寧日了……”耶蘭對龍的崇拜,源自於他那個族裡長久以來的信仰崇拜,所以龍的話,他會百分之百地相信、百分之百地去執行。

蘇倫將盒子在手裡掂了掂,目光閃動,並沒有要歸還的意思。

耶蘭的手伸在半空便僵住了,他也看出蘇倫要保有盒子的意思。

我取出支票簿,迅速填了個兩萬美金的數額,嗤的撕下來,遞到耶蘭臉前︰“拿了這些錢,關於還魂沙、關於龍的失蹤都別再提起,怎么樣?”

錢是好東西,比幾百句冠冕堂皇的勸慰的話更有效。

耶蘭收了支票,笑逐顏開︰“風先生,您真是大方,比那個美國人出手闊綽的多了。”兩萬美金大概可以在開羅郊區買間帶果園的小房子,能頂得上耶蘭半年的工資。

“美國人?”蘇倫眉頭一皺。

“對,就是切尼博士,他要我安排五個工人給他支使,一共才給了我五百美金,真是吝嗇得要命﹗”

夜幕已經降臨了,探照燈的光柱又開始在營地上空不停地盤旋著。

蘇倫忽然問︰“工人呢?此刻在不在營地裡?”

耶蘭愣了一下,立刻搖頭︰“不在,切尼博士帶他們去了井下,說是要拓一部分埃及壁畫下來,要他們幫自己扛相機、腳架和攝像機,到現下都沒回來。不過,我們剛剛透過電話,一切正常。”

我突然覺得切尼的行方實在有些太過詭秘,在明知道墓穴裡危機重重的情況下,他反而迎風而上。而且,他能出一億美金的價格收購那柄黃金劍,足以說明,他知道這墓穴裡某個不為人知的祕密。

他是金字塔建築方面的專家,很多潛伏的祕密機關,或許別人看不出,卻肯定逃不過他的眼睛。

蘇倫又問︰“耶蘭先生,龍留下的遺物呢?請一起交給我。”

有那兩萬美金墊底,任何人可能都會乖乖合作的。

在耶蘭的帳篷裡,他把一個破破爛爛的迷彩帆布工具包遞給我們,這種便宜的劣質地攤貨,在開羅城的任何一個角落裡都能買到。

包裡只有一個又黑又舊的筆記本,裡面好多紙張的邊角都被搓得蜷曲發黑了。另外,有本半舊的花花公子雜誌,封面上的裸女正在對著我搔首弄姿。可惜的是,好好的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國女郎,不知被誰惡作劇地在臉上畫了一副大眼鏡,又在肚臍上畫了一朵筆法拙劣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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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au303 發表於 2009-06-02 18:04 引言回覆
我皺起眉,把雜誌扔到一邊去,只把筆記本捏在手裡。

耶蘭指著那雜誌苦笑︰“龍總說自己是天才的畫家兼預言家,不管拿到什麼雜誌,都得塗抹一番才算放心。那筆記本裡的內容我看過,不過是些亂七八糟的插畫,毫無意義。”

每個流浪漢的內心都是孤獨的,如果他們曾經留下文字或者圖畫,那肯定是自己內心的真實寫照。所以,閱覽這個筆記本,相信能找到一些有關於他的預言的內容。

告別耶蘭出來時,我回頭向他眨眨眼睛笑著︰“耶蘭,我曾給過龍一張大額支票,到現下為止,他肯定還沒來得及去銀行兌付。既然他失蹤了,這筆錢……”

耶蘭緊張地用力瞪著眼︰“不、不,風先生,你既然把那張支票給了龍,那麼肯定就是屬於他的勞動報酬,你不能反悔﹗不能反悔﹗”他脖子上的青筋躁急地跳了起來,左右額角也各有一根青筋橫亙著。

可以想像,他在整理龍的遺物時發現了支票,並且已經據為己有。

我故作猶豫地沉吟著︰“這個……可惜,他給予我的幫助並不夠多……”

耶蘭馬上接話︰“風先生,只要你開口,任何事我都可以做,並且比龍做得更好──”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我不喜歡唯利是圖、趁火打劫的人,不過龍只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憑他跟耶蘭的關係,耶蘭有權利繼承這筆款子。

當然,以這張憑空失蹤的支票為藉口,我便可以從耶蘭這裡得到更多一手情報。

我跟蘇倫並肩向回走,已然注意到谷野的大帳篷前氣氛有些緊張。兩隊懷抱沖鋒槍的士兵面向外筆直站著,呈扇面形將帳篷護住。

“風哥哥,鐵娜自從回到營地,便一直在那座帳篷裡,你說,會不會有危險?”

蘇倫看得出我的擔心,並且時時刻刻從我的出發點替我著想,若是換了鐵娜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見得做任何事前先考慮我的感受了。

我言簡意賅地把艾哈坎鎮上的事,向蘇倫說了一遍。

蘇倫在萬千頭緒裡,第一個找到了切入點︰“風哥哥,我覺得……我覺得在沙漠裡發現的老虎的尸體,根本就是被易容過的龍的身體。”

她之所以肯定這一點,是今天午飯後,納突拉已經親自抱著點名冊將營地裡的士兵和工人清點了一遍。除掉死在墓穴裡的那些人外,現場根本沒有多損失任何一個人。基於這一點,納突拉才會覺得老虎尸體的真實性毋庸置疑──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大沙漠裡,老虎絕不可能找到另一具尸體來假扮自己。

“只有龍不被重視、不被注意,而且耶蘭提到了龍的預言,那個預言若是用畫面來表示,豈不就是老虎正在用刀子做精細的易容修改?”

在蘇倫提出這個論點之前,我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只是沒找到“老虎替身”的來源而已。如果耶蘭轉述的那些話真的是龍的預測──

蘇倫不理會我的沈默,顧自說下去︰“先不管了,我希望把‘還魂沙’用在藤迦身上,先解開她的神祕穿越之迷再說──可以嗎?”

她向近處的一座帳篷指了指︰“藤迦的擔架就在那裡,開羅方面的特別運輸車要明天才到。所以,今晚是唯一的機會。”

月亮升起來了,以空曠遼闊的灰色天空為背景,更顯得月輪孤傲清高。

這樣的夜色,是恐怖片裡最容易出現野狼人、吸血蝙蝠的場景。我揮了揮手,把龍的“恐怖大王”的預言從腦海裡趕走,免得動不動就懷疑藤迦“還魂”後會不會變身為魔。

“你決定了?是不是一早發現藤迦昏迷時就決定了?”

蘇倫用力點著頭,俏皮地挑了挑嘴角,把滿臉陰霾暫時驅散。這么年輕的女孩子,要背負如此重的精神壓力,肯定每天的心情都會沉甸甸的。

我拍拍她的胳膊,大聲鼓勵︰“放手去做吧﹗如果出現野狼人和吸血蝠,一切有我來抵擋﹗”再強悍、再獨斷的女孩子,心理防線都會有脆弱的時候,無論是蘇倫還是鐵娜。我是男人,關鍵時刻,一定要做蘇倫的精神後盾才是。

蘇倫感激地一笑,折轉方向,走進那個無人把守的帳篷。

“算了,不必說了﹗”谷野的大帳篷裡突然傳出一句聲調極高的話,幾乎是在大力咆哮著。那納突拉在叫,不知道是在針對誰。

“風先生──”這個聲音有些陌生,隨即詹姆士的巨大近視鏡便進入了我的視線。到達營地後,四位專家中,數他話最少,我們兩個根本連一句話都沒單獨交談過。

“風先生,冒昧過來,想請教你一個關於‘月神之眼’的問題,方便嗎?”他推了推滑落到鼻頭上的近視鏡,小心謹慎的靠近我,彷彿我是個一碰就碎的泥人。他的西裝和襯衫乾淨得不可思議,領帶也是正宗的夢特嬌高紡絲綿製品,雖是在遍地塵土的沙漠裡,腳下的皮鞋依然保持纖塵不染、光滑可鑒。

四位專家,伯倫朗和湯慘死,切尼成了我的生意伙伴,就只剩下我面前這位還沒有過深入的交流。

在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過程中,由於“超級武器”這個話題的介入,所有的人都幾乎忘了,發掘工作最終目的是為了得到那顆傳說中的寶石,一直在固執地舍本逐末。

如果不是詹姆士提到,最起碼今晚我是不會想起關於“月神之眼”的思路了。

首先可以肯定,“月神之眼”是藏在土裂汗金字塔裡的,所有的典籍記載都指明了這一點。

我點點頭︰“請說。”

詹姆士露出慎之又慎的表情,彷彿以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天大的祕密︰“切尼博士自稱找到了‘月神之眼’的下落,等待時機成熟,馬上就會出手攫取。如果風先生願意,咱們可以合作一次,取得那件寶貝,然後對半分成,如何?”

我“哦”了一聲,希望從他的大眼鏡後面看出些破綻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沙漠軍團起內訌之時提出“月神之眼”的誘人消息,我務必得多加一層防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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