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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至死--萬劫 作者:鬼谷女 (連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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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行動問題籍
40
首席版主
文章: 12108
G幣 420160
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發表於 2009-03-05 14:47
引言回覆
13.相忘煙水間
也許,昨夜的一切一如既往,只是個夢境。
也許,往日的夢境,都如同昨夜的一切,是近在咫尺的驚悚。
天亮了,但並不明媚,空中飄著牛毛雨。窗戶開了一整夜,靠窗台的地板被飄進來的
雨絲打濕了一片。
孟思瑤爬起身,看了看仍開著的電腦,「喬喬」的那些話還在QQ的記錄裡。
也好,可以徹底粉碎鐘霖潤的「幻覺論」,可以省下找心理醫生的掛號費。
她立刻又給林芒撥了一個電話:「知道嗎?我昨晚又收到了喬喬的QQ。」
「啊?!」林芒的聲音打著顫,顯然又回憶起自己當初收到喬喬QQ時的驚懼感覺。
「她不高興,因為我們見了面。」
「什麼,你是說,她……她知道我們見了面?」林芒的聲音顫得更厲害了。
「她甚至知道我們在畫眉林吃的飯。她沒說錯,她並不是在放煙霧彈嚇唬我們,她其
實就在我們身邊。」
電話那端沉默良久。終於,林芒深深一歎:「看來我走到哪裡,都擺脫不了她的癡情
。你知道,我愛她、思念她,也想見她,但她如此神出鬼沒,這樣下去,我將再無法進行
正常的生活,將會崩潰。也許,我在江京也不能久留。」
孟思瑤心想:我何嘗不是面臨同樣的麻煩?
林芒自問著:「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孟思瑤凝神想了想,任情緒千回百轉,終究理不清頭緒,只好信馬由韁,說出心情:
「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離得越遠越好,雖然我希望能夠彼此安慰,但只怕那樣會越錯越
深。要知道,攪擾死者是最愚蠢的事,我感覺,我們已經在無意間讓喬喬無法安歇,像昨
晚那樣的見面應該杜絕。我聽上去很迷信,對嗎?」
「任何人要是經歷了我們倆的遭遇,又怎麼會不去疑神疑鬼?你還和從前一樣,很理
智。」林芒的聲音很沉悶。
「我後來才發現,我其實一點兒也不理智,犯了很多愚蠢的錯誤。」
「我也一樣……讓我想想,我在認真考慮離開江京,很可笑是吧?剛來了一個星期。
比浮雲還不穩定。」林芒自嘲著,透著辛酸。
「不,這只說明你……你更成熟了,我以前看錯了你。」
「讓我想想……」
放下電話,孟思瑤難過極了。有時她甚至覺得喬喬對自己的驚嚇和折磨是應該的——
自己的確在期待著什麼,甚至,就是那天在武夷山下重見林芒開始。林芒到江京來,她替
他傷感之餘,也隱隱有了另一種企盼。畢竟,他是她曾愛過的人,而此時兩人被困擾的相
似際遇又讓彼此成為了在風雨飄搖中一葉扁舟上的共渡客。
但自己是正確的、理智的,同病相憐中很容易孳生出更複雜的情愫,而她和林芒之間
,需要的是距離,是一段喬喬的生死之間那段漫長的路。
她心事重重,開門下樓,想找些東西充飢,渾渾噩噩,一路走到廚房,才發現鐘霖潤
和酈秋正在聊著什麼。酈秋看一眼孟思瑤,「啊呀」了一聲,走上前,摘下墨鏡,目光中
充滿憐惜:「小孟,你還做惡夢嗎,這麼漂亮的一個人,憔悴成這樣!」
孟思瑤心頭一暖,心想:「酈秋並非真是那麼『不食人間煙火』,她對我,算是很關
心了。」又想:「能告訴他們喬喬發來QQ的事兒嗎?還有林芒的所見所聞?他們會怎麼說
?還是幻覺嗎?或者多得到一些可憐而已,於事無補。」於是笑笑說:「惡夢已經少多了
,是昨晚外面吃飯,吃壞了肚子。」
鐘霖潤盯著孟思瑤說:「小孟,任何時候都請不要忘了,如果需要什麼,就來敲我的
門……我想酈秋姐和郭子放也是一樣,同樓之誼,一定會盡量幫助的。」
孟思瑤感激地點點頭,又想:「請你別總勸我去看心理醫生。」
纏在手腕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孟思瑤一眼看到是林芒的號碼,趕忙附耳過去:「怎
麼?又出什麼事兒了?」話說出口,才想起鐘霖潤和酈秋還在身邊,瞥一眼,果然都在用
驚訝的眼光看著她,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又空著肚子走上樓。
「我想通了,拿定主意了,我準備離開江京,今天就走。」林芒的聲音很果決。
「啊?這麼早?我……我支持你,你這樣做很對。」
「但我有個要求,我想最後見見你,因為這一別,不知哪個世紀才會再見面,咱們…
…畢竟還是好朋友。」林芒的聲音還是那麼果決,讓孟思瑤難以推辭。
何況,她根本就不想推辭。
走在昭陽湖畔的路上,孟思瑤默念著:喬喬,喬喬,我和林芒之間,冰雪般乾淨,我
就最後見他一面,然後再無瓜葛。你不要怪我,也不要再來找我。
想到這裡,心頭又是一動,將手機關上。怕什麼呢?怕喬喬的電話嗎?喬喬會發QQ來
,是不是也會打電話來?這也許是和林芒最後一次獨處,她不想被打攪。她覺得自己已經
有點草木皆兵的感覺。
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一個去世了兩個多月的女孩子,還給生前的朋友、戀人發QQ?孟
思瑤覺得自己處在年輕的一生中一段最荒誕又最跌宕的日子裡,這樣的日子到什麼時候是
個盡頭呢?
「青湖茶社」本來只是「綠塢世家」這個高級住宅區內不起眼的一個小茶館,但一來臨湖
傍翠,更重要的是因為本地住戶的交遊都頗為不俗,茶客出名的「上檔次」,於是短短數
年內,這個小茶館已經成為江京的一個時尚去處,和本市西郊百家村的酒吧一條街齊名,
附庸風雅的人們便有了「朝飲青湖水,夜醉百家村」的說法。
林芒打來電話時,已經在出租車上,正駛往孟思瑤的住處,孟思瑤便提議在茶社見這
最後一面。茶舍裡沒有過去的回憶,沒有那熟悉的油煙繚繞,只有清茶淡淡的香氣,或許
正是能讓人平心靜氣面對過去和未來的最佳場所。
也許適得其反,誰又能知道?
她步入茶社,走上二樓,見林芒憑欄而坐,望著陰雲下昭陽湖的一片煙波,陷在沉思
之中。她不忍心打斷他的思緒,在遠處站了片刻後,輕輕緩緩地走過去坐下。
「我會想念昭陽湖的,雖然今天是我第一次這麼認真、這麼安靜地欣賞它。」林芒顯
然想了許多,話語裡竟帶出他以前經常嘲笑的「文藝腔」來。
「真難得,你早到了。」
「我在努力留給你一個最好的印象……最後的印象,我想,除非偶然,我們今後不會
再見面了,這是對喬喬的尊重,也是對我們彼此的解脫。」林芒開門見山。
「好的,這也是我所想的,不過……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束縛,談什麼解脫
?」
「你在自欺欺人……或許,是我自作多情。」林芒望著孟思瑤的眼神有些迷離。
他很聰明。孟思瑤將眼光移向湖面,遠處水天一色,分不清彼此。「會不會二者兼有
?我心裡的有些想法,也是導致我不快樂的根源,但我明白,感情需要理智的支撐。你知
道的,我剛從一個錯誤裡走了出來,不想急匆匆地走進另一個漩渦,尤其,當我覺得她…
…她就在我身邊。」
林芒聽到最後這句話,微微打了個冷戰,長久的沉默後,終於說:「我心裡踏實多了
,一直以為,我在你心中已經徹底消失。」
「哪裡會那麼容易,那是我的初戀。」
「也是我的。」
兩人又沉默下來,但彼此並不覺得尷尬,相繼緩緩啜著茶,讓往事如茶水的清香,慢
慢滲透進心裡。
「我畢業前,也就是咱們分手的時候,如果你能再有一次選擇……」林芒忽然有些難
堪地一笑,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話,「這個問題實在太沒有營養,我一定是言情劇看多了,
昏了頭。」
「我可能會再多給你些機會。」孟思瑤說出了她真實的想法。
林芒猛然抬起頭,眼睛裡有些濕潤,聲調大起大浮,開始有些激動起來:「如果是那
樣,畢業後我會留在江京,也許,我會在這湖畔,給我們築一間小小的愛巢。這個問題,
其實也是個心願,在武夷山的時候,喝涅磐崖下泉水的時候,冒了出來……」他忽然像是
跳回了現實中,自嘲地笑了笑,壓低了聲音:「算了,還說這些幹嗎?無聊,都過去的事
了,我們需要的是向前走,我需要的是懺悔,畢竟我那麼愛喬喬,產生這樣的念頭是錯的
。」說著,竟站起身來,向孟思瑤伸出手:「好了,該說再見了。」
孟思瑤伸出冰涼的小手,和他輕輕一握:「下一站去哪裡?」
「深圳、或者廣州。」
「行李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找常婉送你一下?」孟思瑤也終於回到現實中來。
「為了堅定我離開的決心,我一早就把行李寄存在火車站,買了今晚的火車票。」他
拿出一張火車票晃了晃。
「去意已決?你真的是個很乾脆的人。」孟思瑤暗暗一歎:又發現他一條可愛之處。
「其實是去意彷徨,只不過下手幹脆。」
孟思瑤抬頭望望天:「可是,現在還不到中午,這段時間,你怎麼打發?」
「我早想好了,去江大轉一圈,回味一下大學的日子,本來想昨晚去轉的,但吃完飯
就已經太晚了。」
孟思瑤心頭一動,低著頭想了片刻,終於下了決心,仰起臉望著林芒的雙眼:「我也
好久沒去江大校園了,同行吧。」
一直到夜幕降臨,孟思瑤都在暗暗慶幸自己做了一個美麗的決定——幾個月來,她還
是頭一次這麼愉快地度過了半天。江京大學美如園林的風景、純潔清靜的環境,加上角角
落落裡點點滴滴的回憶,那些青春的、清純的回憶,讓她暫時忘卻了遠憂近慮,尤其身邊
陪伴著自己的,正是舊日的男友、初戀的情人,使得這次舊地重遊倍增情趣。
但她隱隱覺得危險。很危險。
太多的美好回憶,尤其對初戀的美好回憶,一波又一波的觸景生情,正在不知不覺消
融著她的防備,侵蝕著她的理智。
天暗下來的時候,林芒在「紫竹林」的一片太湖石假山前停了下來,佇立不動。孟思
瑤笑著搡了搡他:「發什麼呆呢?」
「還記得這堆假山的名字嗎?」
「老江大的誰不知道,『忘情谷』啊?」
「知道為什麼叫『忘情谷』嗎?」
「當然知道,不知多少年前,有個失戀的女生,想不開,跑到這裡來,想一頭撞死在
假山石上,她倒是撞上了石頭,但並沒有死,撞成了腦震盪,過去的事,包括失戀的痛苦
,都記不起來了。後來,這裡成了失戀的學生們常來的地方。」
「知道嗎?當年我也在這裡,從黑夜一直坐到第二天天亮,結果,該忘的還是沒有忘
,於是我進一步努力,找了塊又大又凸的石頭撞了上去,大概我還不夠勇敢,連腦震盪也
沒撞出來,只是在腦袋上縫了好幾針。當然,該忘的還是沒有忘。」林芒現在講起來,似
乎很輕鬆。
孟思瑤驚呆了:「你……你不要嚇我,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她仰起臉,伸手撥開林
芒額前濃密的黑髮,一條三寸左右長的疤痕清晰可見。她心疼不已。
「你瞭解我的,我愛故作豪邁,不願乞憐。」
「難怪有一陣在校園裡看不見你的人影,原來是在養傷。」
「養頭上的傷,同時養心裡的傷。」
「你怎麼這樣作踐自己?」
「難道愛不就是這樣,沒有理智?」
天黑下來,她沒有發覺,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想:難道愛不就是這樣,沒有理智?
林芒,你不要走了吧。我們重頭來過。
想說的話沒有說出口,原來也會這麼難熬。
「林芒……」兩人走出江京大學的校門,是分手的時候了嗎?
「我該走了。」林芒抬腕看表。他的眼中,是依依不捨嗎?
「謝謝你陪我這半天,我很快樂,我發現我們的確長大了,都更理智。我很欣慰。」
是的,他更理智了,而自己險些衝動。衝動的懲罰,遠比一首好聽的歌猙獰。孟思瑤
暗暗慶幸林芒還保持著冷靜的頭腦。
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一下,然後從此參商不見。
林芒已經低下頭,從禮貌角度說,社交性的輕輕一吻應該由男孩引發。
熟悉的唇。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機會說,林芒,你不要走了吧,我們重頭來過。
「林芒……」
林芒的身軀忽然微微一震,孟思瑤的心忽然微微一沉。
林芒的眼中閃爍不安:「瑤瑤,我怎麼覺得……有人……有人在看著我們。」
奇怪的是,孟思瑤也有著同樣的感受。
難道是她?難道是喬喬?
這想法緊緊攫著孟思瑤的心。
林芒的眼光落在街對面的楊樹下,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裡,一個白裙女子靜靜地站著,
熟悉的身影!
那女子見被撞破,索性快步走了過來,遠遠地就說:「你們兩個,居然真的……我…
…我無話可說!」
「小曼?怎麼是你?」孟思瑤怎麼也沒想到商小曼會出現在江京大學的校園裡。
「我因為一個緊急項目,需要來江京出差,今天上午到的,到了機場就給你打手機,
你沒開機。因為我住的旅館離昭陽湖不遠,安頓下來後就找到你住的公寓,小樓裡的人說
你出去了,好像去的是青湖茶社,我就找了去,卻發現你們兩個在一起,深情款款……」
「什麼……這麼說,你一直跟蹤我們到這裡?」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只是想查清我心中一直有的一個疑問,事關我一個好朋友生
死的大疑問。好在,這半天沒有白費,我已經知道了答案。」商小曼的眼神因憤怒而灼熱
。
「不管你看到了什麼,都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們之間很單純……」
「單純得只是一個吻嗎?還有牽手、撫摸……你們也許會掩飾,但我的眼睛不會騙我
。接下來還會怎麼進展,是不是真的很難預測?」
「小曼,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一切,我都能解釋……」孟思瑤焦急地落下淚水。
「你沒有義務說服我,你應該向喬喬去解釋!」商小曼尖聲叫著,已經流了一臉的淚
。
「商小曼,你冷靜一些。」林芒終於說話了。
「沒錯,我沒有你冷靜,你的女朋友才去世兩個月,你就和老情人約會,真的是夠冷
靜,我佩服你,佩服你還不行嗎?」商小曼不給林芒留一點餘地。孟思瑤覺得她的反應雖
在清理之中,卻多少有些過激。
「這不是什麼約會!」林芒哪裡辯說得清。
「那你為什麼不縮在你上海的花花世界,跑到瑤瑤身邊來?」
「因為……我和你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是不是和瑤瑤能說得清楚?」商小曼稍稍冷靜了些,仍是滿臉怒色。
孟思瑤深深後悔,又覺無辜,但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商小曼眼前所見的一切,只
有等大家都冷靜下來,慢慢分說。她柔聲問:「小曼,你真的應該相信我。」
「你知道的,我是個不可救藥的浪漫派,一直相信美好的愛情,但我現在……不知該
相信什麼了,太複雜了。」商小曼看看孟思瑤,再看看林芒,無奈地搖著頭,孟思瑤也覺
得這份迷茫不無道理。
「再複雜我也會和你講清楚。來,告訴我,這是不是你到江京來的原因?」
商小曼長長地歎氣:「一部分原因的確是我們所裡的項目,最主要的是,我……我…
…你不要說我胡說八道,昨晚,我……我收到了喬喬的QQ。」
孟思瑤「啊」了一聲,又望了一眼林芒。
「她……她說什麼?」林芒輕聲問道,「我想聽見她說的每一句話。」
「裝腔作勢,」商小曼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喬喬說……她很想念這個叫林芒
的混蛋,但她……她說……她找不到林芒的心。」
「這話什麼意思?」也許在商小曼聽來,林芒是在明知故問。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這話什麼意思,害怕之餘,讓她講清楚。她於是求我快點飛到江
京,說在這兒能找到林芒的心。我倒是找到了,但只怕不是喬喬要的那顆心。」商小曼神
色間有些失落,一定在為喬喬感到惋惜。
「信不信由你,其實我已經買好了去深圳的火車票,今晚就走,所以你的那些猜測都
毫無根據。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不會讓喬喬在冥冥之中還不快樂。」林芒理直氣壯,
商小曼似乎也漸漸被說動了。
「但從我這個外人眼裡看來,你們兩個還是太親密了些。瑤瑤,我真的有種感覺,喬
喬還在我們身邊。」商小曼的聲音開始微微發顫。她一貫相信那些鬼鬼怪怪的說法,突然
收到喬喬的QQ,一定對她有很大的觸動。
孟思瑤點頭道:「不瞞你說,我不但也接到過喬喬的QQ,還看見過她的人,和她對過
話,我一直以為只是幻覺,聽林芒說起相似的經歷,才知道不那麼簡單。」她覺得自己也
終於冷靜下來,更加感激林芒的理智。
商小曼提包裡的手機響起來,鈴聲是段歌曲音樂,孟思瑤好像在哪裡聽過,但記不起
歌名或是哪位歌手的作品。商小曼打開手機,應了幾聲,停了話後,對孟、林二人說:「
是我們一起來的同事,我們有些項目上的事要商量,先走一步了……你們兩個,要乖乖的
,一定不要糊塗。」
坐進了出租車,商小曼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飛快地搖下車窗:「瑤瑤,我們要想辦法
,讓喬喬安息,永遠安息,你說呢?」
孟思瑤和林芒無言地站了片刻,還是林芒先說:「我真該走了,火車不會等我。保重
!」然後舉手攔出租。
我會,希望你也保重。還有重逢的一天嗎?
這些話,待孟思瑤說出口時,林芒已經上車走了。
還有重逢的一天嗎?她只好問自己。
很愚蠢的問題,因為林芒已經說過,為了告慰喬喬,他們不能再見面。
商小曼臨走時的話卻似乎藏著答案,只要能想辦法,讓喬喬安息,永遠安息,大家的
生活都會明亮起來。
但怎麼能讓喬喬永遠安息呢?
喬喬,我真的對不起你,我的意志薄弱,我太過感情用事,是我對新裳谷和拾夕洞莫
名的執著,害得你踏上險途;是我沒有足夠的力氣,沒能將你從死神身邊挽救;是我對林
芒朦朧的感覺,使你在黃泉路上仍有牽掛。
她想到最後一條,覺得荒唐,卻很真實。不知不覺中,自己開始深信邏輯和自然之外
的事物。但,這能怪我嗎?
喬喬,你如何能安息?
_________________
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發表於 2009-03-05 14:47
引言回覆
14.央視版黃藥師和資深癩蛤蟆
孟思瑤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苦苦思索。腳步停留在校門邊一家網吧門口,她心頭
一動,一個想法升起來,她就要立刻實施。
大學校園附近開網吧總不會錯,血氣方剛、精力無處發洩的少年如流水不斷,尤其華
燈初上後,這小小的黑網吧裡坐得滿滿的。孟思瑤來得巧,剛好有人空出一台電腦。
又是個大學裡的回憶,在網吧上網。
她瞟了一眼鄰座的一個男孩,他正在網上看小說,一邊看一邊呵呵地傻笑。她輕聲問
:「同學,想請你推薦一個網站,希望不會太麻煩你。」
那男生一看是位衣著入時的清麗佳人,道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立刻精神抖擻地說:
「你算是問著了,我這人的外號就是『網絡黃頁』,著名網站沒有我不知道的。」
「太好了,請教你一下,如果我有個和鬼啊、神啊、迷信之類的愛好,應該去哪個網
站?」
男生用手指在腦袋敲了幾下:「讓我在這個『笨疼』大腦裡『百度』一下,再『古狗
』一下,好了,搜索結果出來了,這問題太沒有挑戰性,答案很簡單,如果你只是想看靈
異類小說,新浪的玄異怪潭、天涯的蓮蓬鬼話、搜狐的靈異空間都還不錯;但在天涯和搜
狐的兩個論壇裡,你還能和一些『大師』探討陰陽八卦、相面算命、風水五行、解夢通靈
、前世來生,你去上個帖子,多半會有人解答。」
「太感謝了。」孟思瑤也並非網絡新手,立刻開始去連天涯虛擬社區的網站。
「沒有別的問題了嗎?」「網絡黃頁」有些失望,他在考慮是請這位妹妹喝咖啡還是
索性請吃飯。
「你要暫時不走,等我想起來再問吧。」孟思瑤嗅出男生的失望,但她此刻很專心,
顧不得多想。
「奇怪,奇怪,太奇怪……」
「怎麼了?」孟思瑤倒覺得這個男生很奇怪。
「同學你著裝精品、化妝有致、首飾昂貴、髮型前衛、氣質高雅、談吐芬芳,全身上
下折合人民幣至少好幾千塊,這樣的本校學生,往往都有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在宿舍上寬
帶,而你怎麼落魄街頭,和我這樣的窮酸一起泡網吧?」
孟思瑤雖然心緒紛亂,還是險些被這個男孩逗笑,便隨口胡說道:「沒辦法,我那十
二歲的兒子霸佔了我的電腦打網游,我只好出來流浪。」
那男孩頓時傻了眼,愣在那裡半天沒回過神,這當兒孟思瑤已經在天涯網註冊了筆名
,進入「蓮蓬鬼話」論壇,準備上貼。
「你可真會開玩笑,把我給蒙住一回,」那男生看來夠機靈,笑著站起身,給孟思瑤
遞去一張名片。「不多打擾你了,我這人沒別的能耐,懂點兒電腦,如果你兒子不小心把
你的電腦砸了,可以給我打電話。」
孟思瑤低頭看那張名片,上面的名字是「張生」,頭銜是「江京大學理工學院計算機
信息工程系博士研究生」。
「奇怪,奇怪,太奇怪……」這回輪到孟思瑤大叫奇怪。「你一個計算機博士生,即
便沒有自己的電腦,教研室或電腦房裡的電腦難道不緊著你用,怎麼和我這樣的電腦盲一
起泡網吧?」
張生笑道:「我用教研室的電腦為主,不過週六晚是整個系裡的網絡系統維護時間,
午夜之前電腦沒法兒用,所以只好上這兒來了。」
他這人真的很奇怪,說完,掉頭就走了,好像突然失去了和清麗佳人談話的興致。
也許,正是他聰明的表現。現在,孟思瑤可以專心思考怎麼在論壇上寫帖子。
她的筆名是「妖呀妖」,帖子的主題是「求助:去世的好友發來QQ」:
請教罈子裡各位高人,兩個多月前,小女子的一個很要好的女友因意外事故去世,但
最近,我竟然收到了這位去世MM的QQ,還會經常看到她,因為總是在深夜,也分不清是真
實的,還是幻覺。我和這位MM在她臨走前有一些誤會沒解開,會不會是這個原因呢?如何
能讓這個魂靈安息呢?我真的很害怕。
孟思瑤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在林芒離開的那個晚上,喬喬沒有再出現在她窗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QQ上。也許,
一切從此就會走上正軌。
週一往往最忙,下班回到家中,已深夜了,她立刻打開電腦,進入天涯的蓮蓬鬼話,
翻了三頁,才找到了自己的帖子,只有稀稀落落幾條回復:
「如果是因為錢的問題,燒冥幣,如果是因為情的問題,燒假人。」
「怎麼會是情的問題?LZ和她朋友都是女的呀,除非是GL。」(LZ:網絡用語,樓主
,即首先發帖的人;GL,girl』s love的縮寫,即女同性戀。)
「建議讀馬克思主義著作。」
「去醫院,掛精神科門診.。」
什麼亂七八糟的!孟思瑤恨恨地關上了頁面,又恨恨地打開,加了個帖子:
「偶是認真求教,諸位也認真點好不好?高人幫忙呀。」
她沮喪地下樓,想起沒有準備什麼晚飯,這麼晚了,也不可能再燒煮。想想還是小貓
Linda好,合成的貓食,不需要發愁燒製。合成的「人食」,最先入腦的就是方便麵。今天
輪到我吃方便麵了。
客廳裡沒開燈,廚房裡也很黑,但孟思瑤一下樓,就看見一個黑影坐在黑暗中。
她靠定了樓梯扶手,一時沒敢挪步。難道又是她?
「又是我,不要怕。」酈秋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孟思瑤鬆了口氣:「我能不能把燈打開?」
「好啊,我已經戴上墨鏡了。」
孟思瑤打開燈,果然,酈秋已經戴上了墨鏡。孟思瑤說:「秋姐,我上回雜誌裡讀到,
皮膚白皙的人眼睛對光線容易敏感,好像是什麼色素的原因,立刻就想到你了,你是我見
過皮膚最白的人了。」
「我沒騙你吧?其實很不方便,總得戴墨鏡和變色的隱形眼鏡……你是不是又沒顧得
上做飯?方便面實在太沒營養,我也說過鐘霖潤多少回了,雖然年輕,還是不能在飲食上
疏忽大意。我今晚做了什錦蒸飯,還有一半沒動呢,你吃了吧,別跟我客氣。」酈秋看見
孟思瑤手裡的方便面袋。
孟思瑤早對酈秋沒有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有的只是親切和感激:「又要吃你
的白食!從今天起,每吃一次你做的飯,我就在牆上畫一槓,每年底,數數有多少個『正
』字,然後加了倍謝你。」
酈秋綻開了笑容,美得脫了俗,竟讓孟思瑤也看呆了。
如此絕色的女子,怎麼會連個男朋友都沒有?至少沒有誰見到過。
問嗎?那是私事。現在若有人對我的感情世界好奇,我會冷言相對、冷眼相向。
「你在喝牛奶?是不是還嫌自己不夠白?」孟思瑤打趣著,用微波爐熱飯。
「睡覺前喝點奶,幫助入眠,明天一早的課。」
「難道……你也睡不好覺?」
「可不嗎,尤其最近,風啊雨啊的,有時候難免會翻來覆去。」
「秋姐,你相信超自然的事兒嗎?」
「我……怎麼了?為什麼問這個?」酈秋的墨鏡下一定有一雙探究和猜測的眼睛。
「沒……沒什麼,最近市面上這類小說特別多,我有時候會聯想到自己的經歷,你知
道的,很多東西,感覺很逼真,不像是我的幻覺。」
「其實……我也不知道。就我本人而言,我最相信自己的直覺,很主觀的一個人。」
孟思瑤一邊咀嚼著什錦蒸飯,一邊咀嚼著酈秋的話。
吃過飯,孟思瑤又登陸天涯網,自己那封求助的帖子下,又多出幾條回復,其中一條
由署名「資深癩蛤蟆」的網友寫道:「去一下天主教堂,到懺悔室懺悔一下,將壓抑在心
頭的想法說出來,即便你沒有錯,請上帝原諒那個誤會就好。我奶奶告訴我的。」最後這
個「我奶奶」將孟思瑤逗樂了,顯然,這位網友很純樸。
另一條回復則深深吸引了她:「你的朋友需要的是對話,交心,無論QQ也好,你的幻
覺也好,都是虛幻的,你能感受到她,但實際上並沒有真正的溝通。解鈴還須繫鈴人,你
一定要和她直接對話,澄清誤會,甚至你會發現,你所認為的『誤會』,其實並非是她頻
頻出現的原因。如果你想知道如何和她對話,可以在站內給我留言,我們QQ裡談,偶不想
在這裡散播迷信。:)」
署名是「央視版黃藥師」。
總算有些中肯的東西。
孟思瑤又看了一遍黃藥師的回復,越看越覺得有些道理,QQ裡和窗外的喬喬,似乎只
是在反覆嚇唬自己,並沒有真正的溝通,和她怎麼說似乎都是對牛彈琴。可這「真正的溝
通」需要怎樣進行?
QQ閃了起來,來者的暱稱是「黃藥師」。
妖妖:為什麼是央視版的?(孟思瑤的第一個問候是關於此人在天涯網上的筆名。)
黃藥師:又老又土。
妖妖: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
黃藥師:還沒來得及說,央視版黃藥師的另一個特色是實事求是。
妖妖:先謝謝你的回復,再請教怎麼和那位去世的MM溝通?
黃藥師:取決於你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過節?
妖妖:我可以簡單講一下背景。
黃藥師:不用,你的私事,我不想知道,這是我的原則。
(孟思瑤輕輕叫了聲好。)
妖妖:那你怎麼指導我?
黃藥師:感覺你很聰明,給你大致點一下。
黃藥師:死者的靈魂大多不會五湖四海地遊蕩,多半集中在安葬他們的地方,你看到
的通常只是幻象,是他們在你腦中留下的痕跡。
妖妖:我好像不如你說的那麼聰明,能具體說說嗎?
黃藥師:只好問你個比較具體的問題了,
黃藥師:你說能收到那位妹妹的QQ,查了IP嗎?有軟件可以用的。
妖妖:想不到你還是電腦高手,查過了,是從上海電信來的動態IP。
黃藥師:過獎,東邪若在世,電腦水平一定比我高。
黃藥師:既然QQ是從上海來的,我幾乎可以斷定那位妹妹葬在上海。
妖妖:佩服ING……
黃藥師:我還能猜出,要不就是那位妹妹臨死的時候你在場,要不就是你見過她的屍
體。
妖妖:繼續佩服ING……其實這兩條我都符合,汗!
黃藥師:人死前後,靈魂出竅,有部分能量會侵入他人的頭腦,潛伏其中,
黃藥師:如果「宿主」有空可鑽,比如情緒波動,想念死者,等等,這部分能量就會
顯出幻象,通常所謂「見鬼」,都是這個原因。
黃藥師:因為這時候見到的都是幻象,所以你無法和她直接交流。
妖妖:懂了,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到那位MM的墓地去,和她談。
黃藥師:確切說,應該是任何紀念她的地方。
妖妖:需要別的什麼嗎?燒紙?燒冥幣?做法事?
黃藥師:如果黃蓉問黃老邪這個問題,他會怎麼回答?
妖妖:NO!你佔我便宜,降低我的輩分!
黃藥師:別忘了,我是央視版的黃藥師。
妖妖:又老又土?
黃藥師:一路順風。
這個又老又土的傢伙很乾脆,話題一完,立刻下線走了。幾乎同時,另一個要求加好
友的消息傳來,正是那個「資深癩蛤蟆」。
妖妖:謝謝你的回復,可惜我不是教徒,上帝不會理我的,55555。
癩蛤蟆:我奶奶說,上帝關心所有的人,就像奶奶關心所有的孫子孫女。
妖妖:另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懺悔,覺得自己沒犯罪,好多事情,是陰差陽錯,完全
是誤會。
癩蛤蟆:我奶奶說,人都有罪過,即便沒犯罪,但少不了有自私的想法、嫉妒的感覺
、由愛慕產生的慾望、疏忽造成的傷害,這些都是罪。
妖妖:你是誰?你是不是認識我?!
癩蛤蟆:我?我不認識你,你千萬不要往上面套,覺得我在說你,
癩蛤蟆:因為那些適用於所有人,包括我,甚至那些我們認為是品質高尚的人。
癩蛤蟆:知道美國前總統卡特嗎?
妖妖:我不學無術,但也知道。
癩蛤蟆:此人是個非常虔誠的基督徒,在任期間應該算是有史以來最關心窮人的一位
總統了,退休後仍然做很多公益事業,敬佩他的人很多,但他承認,自己經常和腦子裡的
慾望搏鬥。
妖妖:去懺悔,真的管用嗎?
癩蛤蟆:我沒遇見過你這樣的難題,所以不知道,你可以試一試,又不損失什麼。
妖妖:我會試試。
癩蛤蟆:理解你,有病亂投醫,連我蛤蟆的話都信。
妖妖:是啊,蛤蟆一般是噴毒汁的。
癩蛤蟆:自我保護而已,但還是屬於益蟲的,我們和青蛙一樣保護莊稼、吃蚊子。
_________________
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行動問題籍
40
首席版主
G幣 420160
文章: 12108
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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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05 14:48
引言回覆
15.與靈共舞
出租車從虹橋機場出來,孟思瑤望著車窗外,卻什麼風景都沒入眼。
我是不是很瘋狂,竟然會聽信兩個素不相識網友的話,飛到了千里之外的上海?更荒
唐的是,我準備和一個靈魂對話?
我甚至不願等到週末。
臨走,她沒敢將此行的真實目的告訴同租別墅的房友,只說是出差。公司裡,老闆對
她在項目緊要的關頭請兩天假的做法更是大惑不解:短短兩天,她有可能失去晉陞的機會
。
「師傅,暫時先不去顓橋寢園了,我想在徐家匯天主教堂停一停,如果您願意,可以
在門口等我一下,等我從教堂出來後再去顓橋,錢一道付。」孟思瑤本來不打算去「懺悔
」,但不知為什麼,對「資深癩蛤蟆」有種親切感,不如兩種方法都試一下。
因為不是週末,教堂內外十分安靜。孟思瑤第一次進教堂,因為沉沉的心事,自然地
心情肅穆起來。
一入教堂大門,先看到一面屏風,屏風前放著一個水盆,孟思瑤望著那水盆發了一下
呆,正巧一個人從屏風後面出來,蘸著盆裡的水在額頭上劃了個十字,然後走開了。想必
這是教徒須行的一個儀式。
轉過屏風,只見大堂裡稀稀落落有幾個人,或跪或座,都在低頭禱告。孟思瑤在一條
矮凳上跪了下來,雙手抱在胸前,閉上了眼。
上帝,如果你真的能聽見我,一個非教徒的懺悔,就請你還我一個清醒的頭腦和平靜
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個罪人,但一定做過許多錯事,無意中傷害到了許多人,我
只希望,悲劇再不要發生。
她的心裡漸漸澄靜一片。
這是種美好無比的感覺。如果每晚的臥室裡,能有這樣的寧靜,生活將是何等愉悅!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沙沙」地響起,孟思瑤睜開眼,驚奇地看見,一列白袍女子從身
邊走道踏過,緩緩地走向中央主祭臺。她們是誰?是天使嗎?只有天使,才會在一個燈紅
酒綠、污染嚴重的城市裡,有如此潔白無瑕的衣裙,有如此光滑如瀑的長髮,有如此從容
的步態。
我為什麼看見了天使?我那些自私的想法、嫉妒的感覺、由愛慕產生的慾望、疏忽造
成的傷害,是否都得到了赦免,以至於我能看見天堂的景觀?
忽然,走在最後面的天使猛然轉過了身。
濕漉漉的長髮,其中一縷搭在額前,蒼白的小臉,正是喬喬!
你為什麼不抓緊我?
孟思瑤默念著: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覺!她站起身飛快地向門外跑去,皮鞋跟的「篤
篤」聲驚動了那幾名正在虔誠禱告的教友。
放一束黃玫瑰在墓石前,孟思瑤蹲身,輕撫著碑上喬喬的名字,淚水滴落在石面上,
不久,石面就濕了一大片。
喬喬,你在哪裡?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你走了以後,負疚感已經快將我壓垮,我後悔不該堅持去那個棺材洞;我後悔沒有足
夠的力氣拉你上來;我後悔在見到林芒的一剎那浮上了沉埋的舊日戀情,羨慕你的擁有。
羨慕和嫉妒之間有界線嗎?
我不該再接納林芒短暫的江京一行,我不該和他在「畫眉林」共餐,我不該和他同游
江京大學,我不該生出念頭,和他重新開始。他是個優秀的男孩,他知道,這一切,是對
你的不尊重。
你能理解這一切嗎?你能理解雖然人心複雜,情感難梳理,但我不會卑劣到任你生命
的花兒枯萎嗎?你能還給我和林芒平靜的生活嗎?我們會帶著對你同樣的思念永隔兩地。
風起了,墓兩側半人多高的小松微微搖動,如歎如泣。
真的是在哭嗎?
孟思瑤的耳中分明傳來了嚶嚶的哭泣聲。
天是多雲的,但不過下午三點,四周明亮,難道不需要黑暗,靈魂就會出現?
還是幻覺?又是幻覺?
但那哭聲是如此清晰。
喬喬,是你嗎?
她站起身,環視四周。因為不是祭掃旺季,整個墓園空蕩蕩的。她想辨別哭聲傳出的
方向,但那聲音似乎環繞在頭頂,她只好漫無目的地找去。
喬喬,你在哪裡,為什麼躲著我?你要領我去哪裡?
哭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切,不知不覺中,孟思瑤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墓園區怡春園
。
一個女孩正伏在墓前痛哭失聲。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女孩。
孟思瑤輕輕歎了一聲,轉身要離開,那女孩大概聽見了腳步聲和歎息聲,回過頭來,
臉上兀自淚水肆流。那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帥氣的短髮,有一雙翹翹的丹
鳳眼,用上海話問道:「儂也認得吾小潔阿姐?」
孟思瑤看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字跡,被祭的死者叫傅霜潔。很美的名字。
「不,我不認識她,只是路過。對不起,打攪你了。看你哭得好傷心,希望你保重。
」
「小潔是我表姐,我們從小一起玩得很好,她在江京一個醫學院裡讀書,已經在醫院
實習了。誰曉得她上個月突然去世,我難過死了。她葬在這裡後,我每個禮拜都會來兩次
看她。」不知為什麼,女孩子似乎急欲傾訴。
「哦?我也是從江京來的呢。這位妹妹,都一個月了,你怎麼還放不下呢?傷心是正
常的,但可不能過度,影響了生活就不好了。」孟思瑤邊說邊想,我也有資格這樣勸她嗎
?
那女孩看了一眼孟思瑤,見她的眼睛也是紅紅的,明顯剛哭過,忍不住轉過頭,又嗚
嗚地哭起來,邊哭邊說:「我就怕,再過半個月一個月,我也要躺在這裡。」
「什麼?為什麼這麼說?」孟思瑤大吃一驚。
那女孩張了張嘴,看著孟思瑤陌生的面孔,終於還是搖了搖頭:「因為我會很傷心。
」
孟思瑤又歎了一聲:「你要乖哦,不要亂想。」覺得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撳響門鈴的時候,孟思瑤還沒想好怎麼和喬喬的父母說這次來訪的用意。追思喬喬?
和喬喬的靈魂對話?這也是她沒給二老事先打電話的原因,生怕他們在電話裡就回絕了她
。是啊,老人也不願被勾起對獨生女的思念。
喬父開門後,覺得眼前的女孩很面熟,孟思瑤一開口,他就想起來了:「你是喬喬的
朋友,對不對?夏天你們一起到我們家來送喬喬的。」老人的眼圈開始變紅。
孟思瑤靈機一動,忙說:「叔叔,是我,孟思瑤,在上海出差,順便來問候您和阿姨
。我們幾個朋友當時說好的,只要有機會到上海來,就會來拜訪你們。」她的確買了一大
堆補養品,強笑著遞上。
喬母也迎了出來,認出孟思瑤:「是瑤瑤,來之前怎麼也不打個招呼,我們好預備兩
個小菜。」
「不忙了,我坐坐就走。」
進屋寒暄了幾句後,孟思瑤問道:「說出來你們不要怪我挑心事,我很想看看喬喬生
前的房間,悼念一下。」
喬父喬母已有思想準備,知道這話題總難避免,更感動於孟思瑤的深情,便推開了喬
喬的房間,喬母說:「沒關係的,你們幾個,真是好朋友,小曼和袁荃她們也來看過的。
」說完,悄悄離開。
梳妝台上,放著喬喬的照片,清婉明麗的瓜子臉,笑得很甜很純。這是孟思瑤熟悉的
喬喬,和最近見到的幻影有天壤之別。
喬喬,我來了,來看你這美好的小窩。
她又哭了一回,臨出屋時,特意看了一眼那電腦,莫說沒接上電源,連屏幕和主機之
間也沒有連線。天知道喬喬在哪裡發的QQ。
喬母見孟思瑤哭過了,反來勸她說:「瑤瑤你不要太難過了,也是怪喬喬她自己不好
,一直講身體不大舒服,卻非要去武夷山旅遊爬山,她男朋友想自己去,勸她不要去,她
也不聽。」
孟思瑤心想:她一定怕林芒和我之間可能會發生什麼,才跟去的。又問道:「她身體
不舒服嗎?什麼病?」
喬母說:「我們也不大清楚,她大多數時間都住在浦東跟別人合租的房子裡,因為又
談男朋友,好幾個禮拜才回家一趟。女孩子大了,想要自由。」
孟思瑤「哦」了一聲,心想:我還不知道喬喬竟會在外面租房子,一直以為她還和父
母住一起呢。
她忽然想搞清喬喬生前有什麼病症,也許,可以緩解自己的愧疚?
喬喬生前的室友對這麼晚到來的不速之客頗有怨言,很不情願地打開門,聽孟思瑤仔
細講述了想追悼一下喬喬的心思,語氣才緩和了些:「你來得倒還不算太晚,因為喬喬以
前住過的房間還空著。嗨,現在的人,老迷信的,聽說原先住過的人死了,就不敢再來住
,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死在那間屋子?害得我必須一個人付整套單元的房租。」
喬喬住過的房間只剩空空四壁。
「雖然和她是好朋友,可是從來沒有同住過一間宿舍,她這一走,你一定會有一陣子
不適應吧。」孟思瑤目前只知道這女孩和喬喬在一個公司上班,便想怎麼能讓這女孩知無
不言。
女孩撇撇嘴:「開始當然是覺得怪怪的,也很害怕,過了一段時間就好了。說實話,
喬喬走之前,我已經考慮搬家了。我知道這樣說不厚道,但喬喬不是特別好處。」
孟思瑤點點頭說:「我和她認識很多年了,知道她比較嬌慣些,不大愛做事情,難怪
的,她一直是家裡的嬌嬌女,從小到大連碗都沒洗過一個。另外,也會對有些小事情放不
開,其實她的本質還是很善良的……」
「不光是這些……」女孩子欲言又止。
「哦?我以為我已經很瞭解喬喬了呢!」
「嗨,都是我個人觀點,還說她幹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
孟思瑤覺得到了可以直接提問的時候了:「聽說她生前有段時間身體不大舒服,你知
道她是什麼病嗎?」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見她吐過,還暈倒過,公司醫務室的人說她低血壓。」
孟思瑤聽到「吐過」、「暈倒過」,又見女孩神情略有異樣,問道:「她的男朋友…
…林芒,我們也都認識,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到底有多近了?不好意思,這個問題很八卦,
純屬好奇,你不講沒關係的。」
「你都問到這個地步,還是告訴你吧。這麼跟你說吧,他們兩個已經……近得不能再
近了。」
「那麼對她的『不舒服』,你不可能沒有猜測。」
女孩終於徹底放開:「好吧,不瞞你說,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家,進門時電視機開得很
響,喬喬在看一張單子,沒注意到我,等她一看見我,立刻將單子攥在手心裡。我就說到
這裡,相信你會有跟我一樣的猜測。」
「啊,你是說她……和他……」孟思瑤覺得頭有些暈。
「我可沒有這樣說……可見你對喬喬真的不算很瞭解。根據我的觀察,喬喬喜歡『釣
烏龜』。」
「釣烏龜?我聽不懂。」
「知道『金龜婿』這個說法吧?喬喬……也許她比較軟弱,也知道自己漂亮,家裡背
景一般,所以在找一個真正的依靠,一個經濟上、力量上都能成為依靠的人。所以她談過
不少戀愛,都是有好背景的,甚至還有有婦之夫。有時他們難免會到這套小公寓來,卿卿
我我的,搞得我很煩。千萬別認為喬喬花心,就像你所說,她本性大概還是蠻純樸的,也
很溫柔,但她就是努力將自己後半生的幸福往別人身上套。所以我們開玩笑,說她在『釣
烏龜』。她男朋友換了不少個,直到她遇見林芒,一個幾乎完美的男朋友,長相好,高大
,事業上也很成功,實話說,我們也都很羨慕,她就安心收了線。這些,都是幾個月之內
發生的事。」
「所以,那張單子……不一定是和他……」
「喬喬這一走,只怕再不會有人知道了。」
孟思瑤道了聲謝,轉身離開,那女孩在身後又說道:「其實你不是第一個來問我這些
事的,另一個叫袁荃的小姑娘來過兩次呢,一次是喬喬剛死後,一次是國慶前兩個星期的
樣子。她的態度很惡劣,居高臨下的,我沒有太睬她。」
孟思瑤怎麼也沒有想到,回到江京時,自己的心情竟然比離開時更沉重,頭腦中的疑
問更多。
收穫不是沒有,雖然那樣的收穫更讓她迷惑。她覺得自己幾乎是死乞白賴地回到了喬
家,說是實在忍不住,想再看看喬喬,一頭鑽進了喬喬的屋子——那裡存放著喬喬所有的
遺物。她翻找了不久,就在喬喬的一個抽屜裡發現了一張化驗單,上面的結論正是「正常
妊娠」!
上海一千五百萬人,未婚先孕雖然不是天大的稀奇事,但具體發生在任何人身上,多
少都會對生活造成衝擊,這一定是她瞞了所有人的原因吧。喬喬給人的感覺是比較含蓄保
守有分寸的女孩子,不會多情濫情,多半是和林芒的結晶,而如果這孩子果真是林芒的,
他知道嗎?
是不是要告訴他一聲呢?
如果這胎兒不是林芒的,又怎麼說?讓他知道,又怎樣呢?能挽回喬喬的生命嗎?讓
他更多一份痛苦、猜疑或內疚嗎?
唯一讓孟思瑤略感欣慰的是,既然喬喬去武夷山新裳谷是在妊娠的早期,就可以解釋
她為什麼顯示出體力上的虛弱和精神的不濟,導致了失足,也導致了最後雙手支持不住,
墜落深崖。
這也算是一個定數,一個無可奈何的巧合。
同時,這也表明喬喬的死有著極大的必然性,和袁荃的車禍意外幾乎有本質的區別,
將二者聯繫起來預測其他人的命運,可謂荒誕無稽到極點。
想到袁荃,孟思瑤又記起喬喬室友和喬母的話,袁荃似乎對喬喬之死有不一般的興趣
,她在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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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05 14:49
引言回覆
16.不思量,自難忘
「袁荃這個人,你知道的,我們會計事務所裡上百個同事,差不多的專業,都是精打細
算出身,沒有一個不仔細的,但她比所有的人要再仔細十倍。而且,她如果有什麼想法,
一定會做得圓圓滿滿,事前卻不會輕易透露。比方說,你搬家,她給你送禮物,她就能安
排得天衣無縫,連我也不知情。她這種性格,這種品質,幹我們會計這行最適合,這是她
為什麼年紀輕輕,剛出道四年,就已經做到基建審計部的副總審計師,接的都是大項目。
」劉毓舟說到袁荃,滔滔不絕。
孟思瑤回到江京後,立刻約了劉毓舟出來,幫她消解心頭的疑惑,但攀談下來,劉毓
舟知道的並不比她多。
兩人坐在百家村酒吧一條街街尾的一個以紅酒為特色的小酒吧裡。孟思瑤指定在這裡
見面,是因為她記得劉毓舟喜歡喝紅酒。兩人因為袁荃的關係,已經很熟絡,袁荃去世後
,雖然沒有再見過面,但通過兩次電話,互相安慰過,還保持著朋友式的聯絡。
可孟思瑤注意到,劉毓舟只要了杯可樂。
「你說的,可不就是袁荃!我和她中學同班,大學雖然專業不同,但住在同一層宿舍
樓裡,對她可算知根知底了。她心思的細緻,我一直自愧不如。這樣想來,她兩次去查喬
喬的事,一定不會是無的放矢。」孟思瑤覺得劉毓舟在繞著彎子傳達信息。
「你說的不錯,袁荃不會做盲無目的的事。我想,她一定是覺得喬喬的死因多少有些
蹊蹺。」劉毓舟說這話時,緊盯著玻璃杯,似乎在有意迴避孟思瑤的目光。
「她認為的可疑之處,是不是……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和我有關?」
劉毓舟緊抿著嘴又想了會兒,才說:「反正都已經過去的事兒了,我告訴你也沒關係
,她……她的確和我說起過,覺得……覺得那次在武夷山,你和林芒之間,似乎有一種…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默契。她當然知道你們過去談過戀愛,可你們彼此的態度,不像是久
別重逢,倒像是天天見面一樣。」
「連她也這麼想?!」雖有所預料,孟思瑤還是覺得壓抑極了。
「你不要多想,這完全是她毫無根據的猜測,一種第六感;她去查喬喬生前的情況,
是想問清楚林芒和她到底有多親密,戀愛到什麼程度。不過看來她收穫不大,喬喬的父母
不大瞭解女兒的情況,而喬喬的室友好像對袁荃有天生的牴觸,就是不肯多說——也許是
袁荃的態度比較居高臨下,誰讓她這麼年輕就混得出色呢,因而忽略了一些人際溝通的技
巧。碰到我這樣真心愛她的,自然對她言聽計從,而別人就不見得會買她的帳。」劉毓舟
講到「言聽計從」,眼中露出懷戀之色。
他們曾是多麼完美的一對!
「看來袁荃和小曼一樣,都覺得我可能下意識裡沒有盡力救喬喬,把我想成了自私到
了極點、喪失了良心的人,真沒勁。」孟思瑤想喝酒了。
「我看,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糟吧,她只是猜,又沒有別的證據,對你不還是很好,幫
你找新家,還在出差期間安排送你禮物,如果她真的不相信你了,怎麼會這麼熱心?」
孟思瑤如醍醐灌頂,叫了聲「難怪」,說道:「正是因為這禮物,我想袁荃一定對我
很不滿!」
「為什麼這麼說!」劉毓舟一定覺得孟思瑤在發謬論。
「你不知道,禮物中有一張新裳谷的照片。我剛看到時可吃驚了,因為袁荃知道,由
於喬喬的事,我最怕的就是聽人提到新裳谷,怎麼會在搬家後用新裳谷的照片裝點新居呢
?一定是蘊含某種深意,而現在我終於明白,那『深意』就是一種無聲的譴責!」
「小孟,你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看著孟思瑤淚水漣漣,劉毓舟有些不知所措。
「你瞭解袁荃的,揣測她的心思,難道不要想得複雜嗎?」
「她沒有你想像得那麼複雜!我心目中,她是個外表強幹,內在極其溫柔的人,是個
善良、可以終身相伴的人,這是為什麼我毫不猶豫地向她求了婚,並憧憬著和她早日完婚
,你不是連我們的婚房都看過了嗎?現在我懂了,憧憬越大,失望越大,我現在面對那空
蕩蕩的新房,心裡可不是滋味了。」
「我也懂了,你今天只喝可樂,不喝紅酒,也是沒有興致。」
「袁荃走了以後,我再沒喝過一次酒。紅酒瓶裡裝的都是和她在一起的記憶。」劉毓
舟意態蕭索。
「慢慢會好的。」
「我以後可能永遠不會喝酒了。過去這段日子裡,因為對袁荃想得厲害,我媽媽知道
了,勸我唸唸佛經,化解一下,平靜一下。我已經有點迷上了學佛,甚至有過了斷塵緣,
終身事佛的念頭。明天我出差去成都,就想順便上峨眉山拜拜佛,和高僧們談談。我是說
真的,和袁荃感情那麼深,都談到了婚事,我怎麼也不可能再和別人有親暱關係,無法想
像!」
「袁荃很幸福,有你這麼癡情的人,但你還是要盡量往光明處想。」孟思瑤感動得又
快落下淚來。
「談何容易……」劉毓舟又有些欲言又止,仰頭將杯中可樂喝乾,彷彿終於下了決心
,說道:「實話告訴你,我去念佛經,也是不得已。我……我……總是看到她……看到袁
荃。」
孟思瑤手中的酒杯險些墜落,驚異地看著劉毓舟。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越來越濃的恐懼
。
「會不會只是夢……惡夢?我經常有。」
「也許是,但我更覺得像是真的。尤其在我們未來的新房裡,我本來盡量不去住,怕
難過,但有一天晚上,也就是上周,幾個在河北老家的親戚來江京,住滿了我現在的小單
元,我就只好到新房裡去住。到了門口我就感覺有些不對:新房的鐵門虛掩著!而我清楚
地記得,上回走的時候是鎖好的。我本以為遇見了強盜小偷,想想空空的一套房子,裡面
只有幾件簡單的傢具,他們一定白忙活了。誰知進門後打開燈,我的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
子眼兒。
「就看見廚房外的吧台上,一個花瓶裡,插著一束色澤艷麗的鮮花!而書房中飄來一
首林俊傑的《江南》。」
劉毓舟的呼吸開始緊張起來,額頭上冒出了汗珠,拿著酒杯,似乎想再喝點可樂,卻
苦於杯中已滴水未剩。
「難道……你認為……」孟思瑤也覺得身上寒意陣陣。
「你和我一樣瞭解袁荃的習慣,她酷愛大紅大紫的花,各色的鮮花。她生前幾乎每週
都會買花插在公寓裡,對不對?那新房閒置已久,我自然沒有心思去買鮮花來裝飾。那首
《江南》,也是袁荃最喜歡的一首歌。我當時唯一冒出的念頭就是,袁荃還在那套房子裡
。」
「難道就是因為那束花……」
「還有,你聽我說完。當晚,我因為那束花的出現,在床上輾轉反側,總算迷迷糊糊
睡去,不知是不是在夢裡,聽見了一聲一聲的歎息。我睜開眼,床頭坐著一個人影。我嚇
得叫了一聲,忙去拉床頭櫃上的燈,但反覆拉,燈卻始終不亮。而那個人影,已經飄出了
臥室。我雖然只說那是個『人影』,但我能從身材上清楚地認出,那就是袁荃!
「我跟著出了臥室,嘴裡叫著袁荃的名字,又去開客廳的燈,還是亮不起來,黑暗中
,只見袁荃緩緩走著,圍著客廳繞圈子,手輕輕揚起。我因為思念她至深,雖然很害怕,
還是想和她說話,可是無論我說什麼,她都不搭腔。她這樣一圈一圈走了足有十分鐘,忽
然就像雲煙般消散了。
「而此時,我剛才試圖打開的燈一起亮了。我正對著那個美麗的花瓶,忽然覺得那束
鮮花看上去有些異樣,說不上來的詭異。我緩緩走上前仔細看,並沒看出什麼奇怪,便伸
出手去,就在我的手觸及一片花瓣時,整束花上百片大小花瓣,忽然一起墜落。」
劉毓舟說完,長長吐出一口氣,臉色顯得蒼白無比。
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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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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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05 14:55
引言回覆
17.隨風潛入夜
劉毓舟執意送孟思瑤回家,他的住所離昭陽湖也不遠,不會太麻煩。
車子一開走,孟思瑤就覺出一絲異樣。
這種感覺,已經有過幾次,那晚和鐘霖潤夜間散步,第六感曾準確地發現暗中窺視的
眼睛。
她取出鑰匙開門,門前的燈昏暗,鑰匙幾次沒能插進鎖眼,她覺得脊背被窺視的眼光
盯得發涼,猛然轉身,視野內並無一人。
她的視線穿不透黑暗。
是不是自己神經質了?
門終於被打開,孟思瑤飛快地閃身進樓,將大門的三重保險都上好,開燈上樓。
打開小窗,窗外黑洞洞,那雙眼睛有沒有移到這面來?
小貓Linda「嗖」地竄上窗台,和主人一起盯著黑暗,意味深長地叫了一聲。
「Linda,告訴姐姐,你有沒有看見人?」
Linda彷彿聽懂了,又對著黑暗看了片刻,叫了一聲,似乎失去了興趣,轉身跳下了窗
台。她知道主人要熄燈睡覺了,便下樓去玩。
打開電腦,孟思瑤想起還不曾謝過那兩個給自己提建議的好心人。
妖妖:謝謝你,多虧了你的建議,我去了朋友的家鄉,拜訪了她的墓園,有很大的收
穫。
黃藥師:謝天謝地,你回來了!
妖妖:怎麼了?好像如釋重負?
黃藥師:不知道為什麼,好幾天沒聽到你的消息,感覺你有危險。
妖妖:是很玄,你既然是黃藥師,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時候。
黃藥師:我是央視版的。
妖妖:如果連你也說不清,那就太奇怪了,為什麼會有危險的感覺?你在哪裡?
黃藥師:應該是離你很遠的地方。
妖妖:桃花島?
黃藥師:比那還遠。
妖妖:你不想說沒關係,即便不知道,我也會睡得著覺。
黃藥師:真的嗎?
妖妖:sigh,如果她不來的話。
妖妖:我覺得和她溝通過了,在墓園裡,甚至聽到了她的哭聲,希望她能放過我。
黃藥師:至少她不再給你發QQ了。
(孟思瑤看了一眼好友列表上喬喬的名字,鬆了口氣。)
妖妖:是的,沒有再發,我相信對她的去世有了進一步的瞭解,她應該會放過我了。
黃藥師:如果真的這樣就好。該上班了。88。
妖妖:上夜班?
黃藥師:不,這裡陽光明媚。
那黃藥師說完,立刻下線了。孟思瑤對那句「陽光明媚」想了一會兒:莫非他人在海
外?這個人可真是神秘兮兮,似乎很注重自己的隱私,也尊重我的隱私,從不多問。
她又給「資深癩蛤蟆」留了言,再次謝謝他的建議,只是沒說自己在教堂的所見所聞
。
教堂中發生的一切,莫非又是幻覺?或者真的是喬喬的魂靈?
為什麼從未見過袁荃的幻影?根據自己的分析和劉毓舟的暗示,袁荃生前對喬喬的死
有懷疑,甚至懷疑自己,才會在臨死前送來那張新裳谷的照片。還有那水晶球,不但是一
種對未來的預示,會不會也是一種寓意?水晶是透明的,袁荃希望我的心如水晶般纖塵不
染、晶瑩剔透?是的,這正是袁荃的心思。
臨睡前,孟思瑤想到樓外黑暗中那雙眼睛,便關緊了小窗。窗戶或許能擋住黑暗中的
目光,但她要和另一種恐懼搏鬥。
對封閉空間的懼怕,在她關上窗的一刻起,就如潮水般湧來。
她也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害怕一個人困守在屋中。以前,有媽媽陪伴,有
宿舍的室友同屋。她長大了,需要獨自面對生活的時候,她要靠醫生的幫助才逐漸消除心
理的障礙。而這些天,她心理上的弱點彷彿得到了「總動員」,幽閉恐懼症首當其衝。
有時她想,這樣活著其實很沒有味道。
也許,真的到了該再去見心理醫生的時候。
每次關窗睡覺,幾乎都會做惡夢。
夢中,是死一般的沉默,無色、無聲,但剎那間,她置身於一片火海!她想叫,卻被
煙嗆得叫不出聲,她只能在心裡喊:讓我出去!讓我出去!但她偏偏無路可走。
出去就更安全嗎?外面有窺視的眼睛,還有跟蹤的腳步,踏在湖邊的幽徑上。
那一片火海,不正是對自我的桎梏?由恐懼和自責化成的火,無情燃燒。
湖邊來的風,濕濕的,立刻將熊熊大火吹滅。還是應該打開窗。
風濕濕的,真的是湖邊吹來的風。
孟思瑤登時醒來,她想起,臨睡前關上了窗,她不可能感覺到濕濕的風。
可她睜開眼,卻一眼看見洞開的窗戶。
還有黑暗中的一個人影!
喬喬,是你嗎?
清冷的風讓她迅速清醒,那個人影矮小,絕非喬喬婀娜的身姿,他動作輕而敏捷,是
個真人。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大叫一聲,宣洩滿腔的驚懼,但她詫異地發現,自己居然超乎尋常
地鎮靜,不但口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而且如熟睡般一動不動。或許是近日來屢受驚嚇的
經歷,反能更理智地應付異常的情景;或許只是一種麻木,甚至一種自暴自棄。
或許,是驚嚇過度,已經不知道如何宣洩,也不知道宣洩是否能幫助自己擺脫險境。
尖叫、掙扎?也許換來的是滅口。
闖入者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熟睡中下殺手,他並沒有這樣做,說明害命絕非此行的目的
。但他為什麼不用迷藥?晚報上常常登出劫匪用迷藥作案的事,莫非來人並非專業的案犯
?可是他身手很靈活,居然在自己毫不知情下闖入緊閉的窗戶,又全然不像剛出道的新手
。他到底要幹什麼?
她決定繼續這樣躺著不動,觀察來人的行止。
一道亮光突然閃了一下,孟思瑤忙閉上眼,確定亮光並非照向自己,才又慢慢睜開眼
。原來那黑影打開了手電,而此刻的手電光正照在書桌的一個抽屜裡。
他在翻找什麼?錢?銀行卡?支票?
錢包在枕頭下,主要的錢財都在裡面。
她的眼睛更適應了黑暗,黑影還是黑影,黑衣黑褲、黑巾頭套,像武打電影裡的飛賊
。
來人將所有的抽屜翻遍後,又移向梳妝台,還是拉開抽屜翻找。
錢?首飾?
他似乎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雙肩耷拉著,似乎很沮喪。他又走到書桌前,開始翻桌
上的一摞文案稿、企劃書和平面設計稿。莫非是和公司相關的?競爭方派來的「探子」,
經濟盜竊?吸取教訓,再也不帶公司「機密」回家了。不對,如果真是那樣,他第一個就
會去翻那些文件,不會先翻抽屜。
那人對經濟盜竊顯然也沒有興趣,很快離開了書桌。
他向孟思瑤的床走來。
孟思瑤下意識地摒住了呼吸,摒住呼吸會引起來人的警惕和懷疑。
她又開始均勻地呼吸,那種又輕又悠長的呼吸,完全是一個熟睡中的女子。
那人停在床前,孟思瑤想,哪怕能看見他的眼神也好,如果是瘋狂的、獸性的,就一
定要主動出擊反抗。
可是她不能睜眼。
但她能感覺,那人俯下了身,接著,她覺得枕頭下有微微蠕動的感覺,一定是那人的
手。枕下是錢包和手機,那人一定有經驗,知道女孩子睡覺時,要緊的東西會放在枕下。
手抽了回去,相信不會是空著手。奇怪的是,片刻後,枕下又是一下蠕動,那人似乎
又將東西放了回去。
但他還是沒走開。孟思瑤在均勻地呼吸中微微開啟一線眼簾,他木立著,似乎目不轉
睛地盯著自己。她合上那一線,反覆問自己:他到底要什麼?
忽然,她感覺兩根冰涼的手指撫在了她光潔的臉上,確切說,那是戴著手套的手指,
手套似乎是真絲或錦綸類織品,細薄貼身的那種。他這是要幹什麼?!
她保持了很久的鎮靜在鬆動,不知什麼時候會崩潰,恐慌像那個黑影,盤踞在她的身
上。
鎮定,瑤瑤,你別無選擇。根據他剛才的行動看,這人應該是屬於細心型的歹徒。細
心的歹徒目的性很強,不願暴露,所以不會臨時改變主意。他摸我的臉,當然是受雄性激
素的指使,從生理上完全可以理解,只要他的本意並非是傷人,我應該是安全的,而此刻
反抗,就是打草驚蛇。細心的歹徒對本身的安危格外看重,一定帶著凶器,我的反抗只會
引起滅口的發生。
於是,孟思瑤恢復了鎮靜,沉沉「酣睡」著。
果然,那人只是極輕地摸了孟思瑤的臉,隨即掣回了手,離開了床前。從地板的輕微
聲響可以判斷出,他徑直走向小窗。
孟思瑤又微微睜開眼,只見那黑影手撐窗沿,向上一躍,上了窗台,鑽出窗戶,又從
外面將兩扇小窗關上,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轉眼間就利索完成。又聽輕微的「篤」的
一響,已起身的孟思瑤驚訝地發現,兩扇窗合併處的插銷竟自動插上了。
他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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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05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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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囚鳥
看著窗外新裝好的鐵欄,孟思瑤苦笑了一下,走上前,雙手各扒著一根鐵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身後傳來鐘霖潤的聲音,在為孟思瑤的動作配音,「不好
意思,嚇著你了吧?你現在方便嗎?能不能進來?」
孟思瑤回身笑了笑,還是苦苦的味道:「自己跟自己惡作劇一下,居然讓你看見了。
現在可好,我成了一隻籠中鳥。」Linda也跑來,跳在窗台上,用爪子拍著欄杆,滿懷怨氣
地望著窗外。
鐘霖潤說:「剛才在外面跑步,看見你的新窗戶,就來問問,警方有沒有消息。因為
只是竊案,所以估計昨晚是派出所初查,今天上午的應該是主力陣容,一定有分局甚至市
局的高手。」
孟思瑤說:「今天上午,他們對現場查得的確更仔細了,我也搞不清什麼分局市局,
只聽他們一個勁兒地誇那個闖進來的傢伙。」
「這是什麼道理?」
「他們說來人沒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線索,他戴的是手套,穿的是無特徵的布鞋,徒手
爬上樓,連牆上的漆和石灰粉都沒踩掉一塊。另外,他沒有用迷香,真正的高手從來不用
迷香,說明這人很自負。」
「他是怎麼開的窗,你睡覺前不是關緊的嗎?自動插銷是怎麼回事?」
「開始也沒人能說得清,後來他們打電話叫來一個老公安,老先生用放大鏡在插銷上
看了好一陣,說他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案犯用了極細的鐵銅混鑄絲,伸進兩扇窗戶的縫隙
,套在插銷柄上,這樣就能隨意開關,和開鎖有那麼點類似之處。他說,這樣做說來容易
,需要很高的技巧。」
鐘霖潤低頭想了想:「這樣說來,他們應該已經有了嫌疑犯才對。你想啊,既有這麼
高的『輕身』功夫,又有這麼高開鎖技巧的,全江京有會有幾個?這樣的罪犯往往都有前
科,熟悉業務的老公安會有個大致的範圍。」
「真讓你說著了,老先生也是這麼說的,不過他說:『我知道的那幾個現在都關在監
獄裡,所以這位,有可能是外省來的流竄犯。但他哪裡像個慣偷,竟然空手而返,少見!
』」
「你仔細查過了,真的什麼都沒丟?」
「我值錢的東西本來就寥寥無幾,僅有那幾樣他似乎都經手了,卻沒拿走。」
沉默了片刻,鐘霖潤忽然問道:「你是本地人嗎?」
孟思瑤道:「怎麼了?有什麼關係嗎?」
鐘霖潤被噎了一下,雙眼直視孟思瑤說:「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想,如果你有親友
在江京,可以暫時在他們那裡將就一下,現在看來,公安局還算重視,讓他們查幾天,或
許有線索,假如能歸案,你再回來住,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孟思瑤也覺得自己有些敏感,歉仄地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是有點苦衷呀。我父母
早年間的確在江京,我高中畢業後,他們遷往廈門。我母親是江京人,有個姐姐還在江京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年輕時就鬧僵了,我這個姨媽似乎恨屋及烏,每次見我,也沒好
臉色。更過分的是,我父母去年相繼病逝,她連葬禮都不來參加。我現在乾脆不見她,省
得自討沒趣。」
見孟思瑤說得楚楚可憐,鐘霖潤替她歎了口氣,輕聲說:「是我的問題太唐突,沒想
到揪起你的不愉快。」
「哪裡話,我知道你是在為我好。」孟思瑤心頭一動,是啊,怎麼光顧了自怨自艾,
卻忘了關心自己的人就在身邊?她又柔聲說:「你……和酈秋姐給我了很多幫助,我也不
知道該怎麼謝你們。我聽你的話,問一下常婉,她和我很好的,如果我想去她那裡住幾天
,應該沒有問題。」
鐘霖潤的雙眼一亮,張嘴想說什麼,又忍住了,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不知怎
麼,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就覺得……就覺得你可能在生活中有不順心的事,需要關愛,
我想……我想酈秋一定也有這樣的感覺。其實你很不容易了,對我們這麼信任。」
「別忘了,我可能會是個不講道理的客戶,就好像剛才……」
「你也別忘了,我可不會把你當作客戶,否則,我會叫你『孟女士』,會讓你簽一大
堆文件。」鐘霖潤又囑咐孟思瑤好好休息,轉身下樓。
鐘霖潤下樓了好久,他炯炯的眼光似乎還在灼著孟思瑤。
她將目光投向電腦屏幕,希望能讓目光和滾熱的心都清涼下來。
QQ上,「資深癩蛤蟆」正在線等著她。
癩蛤蟆:說說,去教堂,有效果嗎?
妖妖:不好說,我去了,卻在教堂裡看見了我那位死去的朋友,穿著天使的衣裳,卻
仍是臨死時可怕的面孔。
癩蛤蟆:這可麻煩。
妖妖:怎麼?
癩蛤蟆:你一定是看到幻覺,只好去看精神科醫生了。
妖妖:可惡!!!
癩蛤蟆:我是認真的,你是在江京嗎?
妖妖: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癩蛤蟆:你的IP告訴我的,如果你在江京,可以找精總的一位好醫生游書亮。他好像
被評為過江京市十佳青年。
妖妖:你到底是誰?
癩蛤蟆:一個想幫助你的人。
妖妖:萍水相逢,為什麼要幫我?
癩蛤蟆: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這句詞語法上很有問題,
但很質樸,
癩蛤蟆:我奶奶都八十多了,和我們一起卡拉OK時總唱這首歌,
癩蛤蟆:不過她唱的時候帶京韻大鼓的腔調,很嚴肅的一首歌,卻唱得讓我們樂出鼻
涕泡來。
妖妖:你也在江京嗎?有空一定要聽你奶奶唱這首歌。
癩蛤蟆:我在江京,等我奶奶開個唱的時候一定給你安排個前排座。
這時,黃藥師也上了線,孟思瑤忙和他打了招呼。
妖妖:昨晚出事了,有人潛入了我的房間,好在並沒有做壞事。
黃藥師:真的?!太可怕了!
妖妖:還有什麼事能嚇著黃老邪?
黃藥師:再次提醒,偶是央視版的。
妖妖:我的確有點怕。
黃藥師:這事兒比較私人,你不應該告訴我的。同時,我又很想幫你。
妖妖:那就是周瑜打黃蓋了,怪不得我。
黃藥師:結案了嗎?
妖妖:沒有,嫌疑犯和動機都不明朗,總之他不像是要傷害我。
黃藥師:不能指望公安來破案,因為最瞭解你的,還是你自己,你應該列個黑名單,
列出嫌疑人。
妖妖: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什麼?
黃藥師:猜動機比猜嫌疑人難得多,範圍太大。我來問你,那人是否留下線索,指紋
、腳印?
妖妖:沒有。他爬樓上來,連牆上的漆和石灰都沒掉。
黃藥師:這人一定是有備而來。
妖妖:就這呀?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驚人之語呢!
黃藥師:既然你對動機毫無頭緒,說明那人對你的生活很瞭解,連你都想不到的瑣碎
事,卻可能成為他的動機。
妖妖:你是說……他是我身邊的人?可我從沒見過他?
黃藥師:他讓你看到臉了?
妖妖:當然沒有,從身材上判斷的。
黃藥師:身材是可以掩飾的。我只是勸你要多留個心眼,這事太奇怪,你不能輕信任
何人,包括我。
妖妖:你在哪裡?
黃藥師:我在美國硅谷。
妖妖:所以可以基本排除你。
黃藥師:錯!你不能排除任何人。你一定要養成這個思維習慣。
妖妖:突然想到,我以前一個最好的朋友,就有這樣縝密的思維習慣。
妖妖:先從我身邊說起,我的公寓樓裡,另有三家住戶,他們的嫌疑都很大?
妖妖:一個記者,好奇心肯定是最強的;一個律師帥哥,我可不願把他想成壞人;一
個音樂老師,漂亮到不可理喻,但有些怪,喜歡黑暗。
黃藥師:當然他們用不著從窗子裡爬進來。
妖妖:我的門可是上著鎖的。
「篤篤」的敲門聲忽然響起,是QQ來時的信號。
她看了一眼新來的對話,頓時一陣暈眩。
是喬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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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1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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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05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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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是不是我最疼愛的人?
喬喬:你來了,好久不見。?
喬喬招呼著。喬喬微笑著,喬喬,你是否要將我徹底摧毀?
孟思瑤盯著喬喬貼上的那張笑臉出神,這是QQ上一個普通的表情符號,卻讓她覺得分
外詭異。
黃藥師不知道孟思瑤的QQ上已有突變,仍接著她的話說:「當然不能一棍子都打死,
還是要看情況。」過了一陣,大概覺得孟思瑤莫名其妙地沉默了很久,又發了一句話過來
:「你怎麼沒話了?」
孟思瑤忙回了一句:「她又來了。」
黃藥師:哪個她?
妖妖:我過世的那位朋友。
黃藥師:???!!!
孟思瑤心想,果真是央視版的黃藥師,看來也被嚇得不行。她又看了一眼「癩蛤蟆」
,似乎招呼也沒打一聲就下線了。
喬喬又發了一句話來:「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還在和他說話?」
孟思瑤一驚:「你說誰?」
喬喬:你自己心裡清楚。
妖妖:林芒嗎?他已經走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瓜葛。
喬喬:你還當真了,我逗你玩的,我知道林芒已經走了。
妖妖:你怎麼知道?
喬喬:笨笨,我就在你身邊。
孟思瑤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窗外,喬喬蒼白的臉一晃即逝。
難道我上海之行白去了?
喬喬:你上海之行其實很成功。
妖妖: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喬喬:不覺得我比以前厲害多了?你去墓園、去我家,我都知道了。我很感動,感動
於你的誠心。
央視版的黃藥師果然是高人。孟思瑤對黃藥師的看法又有了大轉彎,充滿感激地給黃
藥師發了一句謝詞:「她說溝通起了作用,謝謝你的建議!」
黃藥師:得意中。
不料,喬喬的另一句話令她毛骨悚然:「我雖然有些信你了,但她還是不信。」
妖妖:誰?
喬喬:你最好的朋友。咦?她早該上線了。我打電話找她。
孟思瑤開始覺得有些冷,是該死的秋風,是該死的QQ,她想關掉電腦,但手還沒有觸
及電腦開關,「篤篤」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又是QQ默認的來言通知。
「篤篤」聲像是敲在她心裡,每敲一下,就會敲起一陣痛意。
她最害怕的事發生在眼前,袁荃發來了QQ!
她沒有看錯,死去了近一個月的袁荃發來了QQ。
她告訴自己,不應該覺得太詫異,不是已經和死去了三個月的喬喬聊了不少?
黃藥師的話接踵而至:「怎麼又不說話了?」
妖妖:她也來了。
黃藥師:又是誰?
妖妖: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個月前去世的。
黃藥師:???!!!
黃藥師,你是不是就這點能耐?
孟思瑤看了一眼袁荃發來的消息,只是四個字:好久不見。
難道真是她?
孟思瑤腦中在剎那間閃過無數個念頭,都是關於袁荃的往事,袁荃的音容笑貌。她忽
然想起,自己和袁荃之間,有許多只有兩人彼此知曉的切口。
她在心臟的狂跳中努力保持沉默,不敲一個字,彷彿全然沒有看見袁荃的話。以往,
在這時候,袁荃會說……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這句話出自潘越雲的一首老歌:「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你為什麼不說話?」過去
,當孟思瑤在QQ上沉默的時候,袁荃總會問:「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其實問的是「
你為什麼不說話?」如果發QQ的真是袁荃,此時就會說……
圓圓圈圈(袁荃在QQ上的暱稱):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孟思瑤看著對話框裡的這行字,從頭到腳,都在冰涼、麻木。
她無力地問:「袁荃,真的是你?」
圓圓圈圈:為什麼會是假的?
妖妖:你在哪裡?
圓圓圈圈:我就在你身邊。
孟思瑤「啊」的輕輕叫了一聲,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在小屋裡環顧,沒有什麼異樣。
她將台燈擰到最亮檔,又打開日光燈,望一眼窗上的鐵欄,覺得心也被桎梏了,一種她從
小就深惡痛絕的恐懼感。
這不會是真的。是故弄玄虛。
但她的目光停在電腦屏幕上的時候,卻覺得一切都那麼真實。
圓圓圈圈:別怕,我是逗你玩的,我可捨不得嚇著你。
妖妖:7456(氣死我了),那你到底在哪兒?
圓圓圈圈:我在我的靈魂應該歸依之處。
妖妖:好玄,我不懂。
圓圓圈圈:你為什麼堅持要去拾夕洞?
圓圓圈圈:你為什麼對新裳谷如此留戀?那所謂的似曾相識感?這才是真的好玄,我
不懂!
圓圓圈圈:但我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為什麼?誰又來為我解這個難題?
孟思瑤又站了起來,口中喃喃念著:「袁荃,你不要怪我,這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
我的錯。」心想,袁荃果然認為自己的死和武夷山一行有關,難怪她送來那張照片。對了
,那張照片,向她詢問的最佳時機。
妖妖:謝謝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那水晶球,但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是新裳谷的照
片?
圓圓圈圈:你怎麼會不明白?原諒我一直就是個愛多想的人,你和新裳谷到底是什麼
關係?
圓圓圈圈:你的似曾相識感從哪裡來?是不是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
妖妖:我真沒想到,你對我的誤會這麼深!會把我想得那麼邪惡!
圓圓圈圈:你知道我的,我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事。
圓圓圈圈:事情的發展,好像真如那老頭說的一樣,我們一個一個在死去。
妖妖:我無法回答你的猜疑,因為太不著邊際。你對喬喬的死生疑團,調查出了什麼
結果?是不是我下的毒手?
圓圓圈圈:瑤瑤!你說話理智些,我並沒有把你想得這麼壞!
圓圓圈圈:喬喬的死,雖然表面上看,純屬事故,但的確有蹊蹺,可惜我剛查出些眉
目,就出了車禍。
妖妖:告訴我,什麼眉目,我繼續幫你查。
圓圓圈圈:因為和你有關,我不想告訴你,怕你難受。
妖妖:你寄那張風景照,難道不是為了讓我難受?
圓圓圈圈:你完全可以這樣理解。告訴我,那照片在哪裡?我希望你用鏡框裝起來。
妖妖:你變態!我已經把它撕碎了,現在應該已經在某座垃圾山的峰頂,一覽眾山小
。
孟思瑤也不知為什麼要在照片一事上說謊,也許是對袁荃猜疑的一種報復。在今晚之
前,那照片雖然喚起她痛苦的回憶,但做為好友臨終的禮物,她一定會珍藏——為了不「
觸景生情」,她將那張風景照壓在了水晶球架寬大的底座下,兩樣都是袁荃送的,正好放
在一起。
這時,黃藥師又發來一句話:「你還在和那個……死人……對話?」
妖妖:我還能怎樣?
黃藥師:不知怎麼能確證一下,到底是不是死人?
妖妖:不會錯的,連切口都對上了。?
孟思瑤此時心頭忽然一動,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她立刻和黃藥師打了招呼,說是有電
話要打,隨即撥通了劉毓舟的手機。
「袁荃的電腦在哪裡?」她劈頭就問。
劉毓舟手機裡的背景很亂,音樂聲和卡拉OK的歌聲,難怪他幾乎是扯了嗓子問:「什
麼?你說什麼?」
「你在什麼鬼地方?」孟思瑤有些急不擇辭,感覺自己的QQ才是個真正的「鬼地方」
。
「成都,一個KTV,客戶熱情,老闆強迫,我推不掉。」劉毓舟聲音裡透著無奈。
「袁荃的電腦在哪裡?」孟思瑤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來得不合時宜。
「在我們的新房裡。那電腦很久沒開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袁荃……我收到了袁荃的QQ!」
「啊?」劉毓舟的聲音在顫抖。「你不要開玩笑。」
「第一,我沒有心情開玩笑,第二,這也不好玩、更不可笑。我說的是真的。」
「我沒有喝酒,但聽你說得暈暈的。你想怎麼辦?」
「我想親眼看看,袁荃到底在不在,因為她暗示說,她……她就是在你們倆的婚房給
我發的QQ。」
劉毓舟沉默了許久,電話那頭只剩下不忍卒聽的歌聲陣陣,終於,他喃喃地開口,更
像是在自言自語:「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真該把這房子賣了。」
「你到底有沒有辦法讓我進你的房子?我以前跟袁荃參觀過,還記得地址。」
劉毓舟又猶豫了一番:「我的房子,也許你還記得,有兩道門,外面防盜鐵門的備用
鑰匙我放在了小區保安那裡,我信得過的一個人,叫方駿;鐵門裡面的正門,我放了一把
備用鑰匙在我表弟那裡。其實,這都是袁荃生前安排的,生怕哪一天我們把鑰匙丟了,進
不了門。」
孟思瑤又要了他旅館的電話,並囑咐他給表弟及方駿打電話,預告一下,然後毅然關
上了電腦,再不去管袁荃和喬喬還有什麼話要說。
機等著,走到大鐵門邊的崗亭,發現方駿正好今晚值班。她已經從劉毓舟的表弟手裡拿到
正門鑰匙,方駿也接到了劉毓舟從成都打來的電話,因此沒費什麼唇舌,就將防盜門的鑰
匙給了她。
「很奇怪,小劉說讓我陪你去,怕不安全,這個小區其實安全極了,我在這兒當了兩
年保安,一次大案都沒有過。」方駿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有他保駕,一定會安全許多
。
孟思瑤當然知道劉毓舟的顧慮,說:「方師傅如果能陪我去一下最好,小劉比較細心
,生怕萬一。」
兩人摸到劉毓舟家的門口,打開內外兩扇門,方駿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接聽後,立
刻面帶尷尬地對孟思瑤說:「我真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剛跟您吹這裡治安怎麼好,天秤
座那邊出了點事,有人喝醉了胡鬧,我必須得去一下。您也別自己跑,等我那邊處理完了
,過來接您,手機號我也給您了,有事兒呼我。」說完,匆匆離去。
這醉漢胡鬧得真是時候。
孟思瑤推門而入。
身後有樓道走廊的闇弱燈光,只照亮腳下一小片,前面的廳裡漆黑一團,陰陰的,孟
思瑤打了個哆嗦。
她想起劉毓舟說過,自袁荃死後,這房子沒再住過人,沒有人氣,難怪會有這樣陰森
的感覺。
袁荃真的還在這裡?
她在門口的牆上摸索,總算摸到了電燈開關,卻打不亮燈。也許劉毓舟好久不來住,
連電閘也拉了。
方駿倒是帶著手電筒,自己卻沒有準備。孟思瑤懊惱著,好在雙眼逐漸適應了黑暗,
她能依稀看見腳下的地板、廳邊通衛生間和廚房的幾扇門。
落眼處,空無一人,自己像是來捕捉空氣。
袁荃生前曾不止一次帶她來過,她能記得整個房子的佈局。走過廚房、客廳、一個花
架,轉過一面牆,就該是書房。
就在她開始嘲笑自己多疑如驚弓之鳥的時候,一陣悠揚而略帶哀怨的音樂聲突然從黑
暗中飄來,正是林俊傑的《江南》!
袁荃最愛聽的那首《江南》!
風到這裡就是粘
粘住過客的思念
雨到了這裡纏成線
纏著我們留戀人世間
你在身邊就是緣
緣分寫在三生石上面
愛有萬分之一甜
寧願我就葬在這一點
孟思瑤循著歌聲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離更深的恐懼更近。
圈圈圓圓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深深看你的臉
生氣的溫柔
埋怨的溫柔的臉
不懂愛恨情愁煎熬的我們
都以為相愛就像風雲的善變
相信愛一天
抵過永遠
在這一剎那凍結了時間
轉到書房門口,血頓時凝住了。
書房裡空蕩蕩的,進入眼簾的只有一台電腦,一台開著的電腦!
音樂就是從電腦裡傳出來的。
不懂怎麼表現溫柔的我們
還以為殉情只是古老的傳言
你走得有多痛
痛有多濃
當夢被埋在江南煙雨中
心碎了才懂
「當夢被埋在江南煙雨中」,這是什麼樣的巧合?袁荃最愛的一首歌,似乎預示了她
的命運——她年輕的生命,正是隕落在江南煙雨中!
書桌前沒有椅子,沒有人,但電腦裡有QQ,有對話,有孟思瑤一個小時前發給袁荃的
話。
「我已經將它撕碎了,現在應該已經在某座垃圾山的峰頂,一覽眾山小。」
還有袁荃和喬喬的對話。
圓圓圈圈:瑤瑤不理我了,還撕碎了我送她的照片,55555
喬喬:誰讓你對她這麼凶?
圓圓圈圈:誰讓她那麼?……算了,下次當面向她道歉吧。
喬喬:當面??
圓圓圈圈:遲早的事,她也難逃一死的。
袁荃,你真的在這裡?
沒有回答。
她其實已經得到了回答,轉身飛跑出書房。在同樣漆黑一團的客廳裡喘息。
這時,她才注意到,開放式廚房外的吧台上,一瓶鮮花正在黑暗中怒放。
劉毓舟說過,自從上次出事後,他最近沒有再來過這套新房,自然更不會放鮮花在這
套空房裡,花兒從何來?
她有些暈眩,雙眼在黑暗中睜得久了,有些疲累,但她還是依稀看見一個苗條頎長的
黑影,在繞著客廳緩緩走動。
袁荃,是你嗎?
和過世好友交流的渴望被一潮接一潮的恐懼壓倒,孟思瑤木立著,腦中一片空白。
要做些什麼!
她翻開手機的蓋板,開始撥方駿的手機,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亮光。
那黑影繞圈的範圍越來越小,孟思瑤這才發現,自己就是圈中人,黑影離自己越來越
近。
圓圓圈圈!
忽然,腳步聲響在了樓道裡,孟思瑤一驚,忙衝過去,門被用力地推開,險些撞到了
她。
「小孟,是我。」是方駿的聲音。
孟思瑤長舒一口氣,這才想起給方駿的電話還沒有打出去,好在他回來得很快。
手電光將客廳照得亮堂了許多,孟思瑤望向吧台,花瓶裡那束鮮花仍在不知為誰而開
。方駿問道:「您怎麼一個人黑燈瞎火地等在這兒?」說著伸手去碰電燈開關,才知道電
閘被拉了。
「方師傅,您回來得還挺快?」孟思瑤有些疑心,又覺得自己的話問得很奇怪,他及
時趕到,應該高興感激才是。
「有人小題大做。天秤座有那麼小兩口,年輕,天天呼朋引類,三天兩頭喝高,然後
唱卡拉OK,今天也不例外,就是聲音響點兒,不知道誰打電話來,我在樓下對著那家吆喝
了一嗓子,就算沒事兒了。」方駿將手電筒四下照著,又歎道:「瞧這些傢具,都用布罩
著,小劉的確是好久沒來住了,你知道,他的准媳婦兒出了事兒以後,他在這兒就住不下
去了,我看,這房子遲早要賣。……你要拿的東西拿到了嗎?」
孟思瑤點點頭,問道:「您看見吧台上那瓶鮮花嗎?」
「當然。」方駿隨口應了一聲,想想忽然覺得不對勁,再仔細想,漸漸張大了嘴。
袁荃,原來你真的沒走;喬喬,你還是不放過我。
你們兩個逡巡不去,是不是因為我在新裳谷的錯誤堅持?可是,袁荃,當時你對我也
是一味縱容,為什麼突然這樣不依不饒?孟思瑤又覺得這樣的想法可笑,由生到死,難道
還不夠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又怎能怨袁荃呢?
可你的死,真的認為是應了神秘老頭的咒嗎?你如此精細、如此絕頂聰明的一個人,
真的會相信?
可是,自己不也正相信著別人看來荒唐無比的遭遇:和死者對話、寫QQ,甚至在追尋
她們存在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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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發表於 2009-03-05 15:45
引言回覆
21.新405謀殺案
喬喬臨死時的絕望神態和袁荃圓圓圈圈的行走,成為孟思瑤心中的常客。它們疊加在
一起,正將她推向崩潰的邊緣。
她覺得身邊似乎有一張碩大的潛網,無形,卻致命,自己掙扎其中,受盡驚嚇和苦難
,最終只怕還是難逃一死。
「難逃一死」的想法,不單由袁荃在QQ上的那句話引發,那些種種的幻象,超越智力
所能理解的異狀,能讓最理智的人降伏於宿命——一切都在為神秘老頭的「咒」做最好最
及時的註解。
我、常婉、商小曼、劉毓舟、林芒,一行去過新裳谷的人,將一個個死去?還是有些
匪夷所思。但喬喬和袁荃已經在證實那個可怕預言。
這不是第一次、但是孟思瑤最認真的一次,將新裳谷一行和好友之死聯繫起來。在此
之前,她拒絕接受這個想法,因為這會使她背上更沉重的包袱,接受更無情的自責。如今
,不能再迴避這個可能,但直接面對了又會怎樣?能挽回既定的命運?
但只有直接面對,才可能有哪怕一點點挽回「既定」命運的希望。
這時候,她多麼希望能和父母,這兩個最親的親人,開懷傾訴自己痛苦的遭遇。偏偏
他們去得那麼早。或者向最好的朋友袁荃,敞開心懷。偏偏她已在另一個世界,更在自己
的對立面。
撥給常婉的電話,總是不通。
注定了我只能靠自己,獨立地思考。
我和身邊那些朋友中,去過新裳谷的有七個人,已有兩人去世,畢竟還是少數。如果
神秘老頭說的都是真的,所有去過拾夕洞的人最終難免一死,那麼是否能找到別的「數據
」做為參考?如何找到其他去過拾夕洞的人?
她回憶著老頭說的每一句話,沒有線索;又回憶著去武夷山前後的那段日子。忽然,
她想到在新裳谷中,袁荃曾提起,江京第二醫科大學也有一批學生準備結隊去新裳谷,他
們是否去了拾夕洞?他們今日的結局如何?
這個念頭一起,孟思瑤輕輕叫了聲「糊塗」,為什麼早沒有想到?是自己對這個說法
的荒唐性一直嗤之以鼻,人的世界觀改變,似乎永遠不會太晚。
正是因為對神秘老頭「傷心至死」的說法「後知後覺」,自己才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線
索,一個以前從未和身邊之事聯繫起來的線索。孟思瑤想起不久前在上海顓橋寢園弔祭喬
喬時遇見的那個女孩子,她哭祭的表姐是在江京讀書的醫學生,最奇怪的是她說的那些話
:「我就怕,再過半個月一個月,我也要躺在這裡。」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女孩子說出這樣
喪氣預言?
想起來了,她還說:「因為我會很傷心。」
傷心至死!
孟思瑤越來越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微妙的關係。
那死去的女孩,她的名字好像是傅霜潔。幸虧這個美麗的名字還算好記。如果真如自
己想像的那樣,傅霜潔是前往新裳谷的江醫學生之一,她那個表妹也一定隨隊前往,一定
聽說到另有噩運發生在同行者身上,這才會說出那樣絕望的話。
怎麼找到傅霜潔的表妹?怎麼查到傅霜潔的死因?
打聽小道消息最快的方法,是上網。
孟思瑤找到了江京第二醫科大學的BBS「妙手仁心」論壇,搜索文中帶有「傅霜潔」的
帖子,出乎她意料,只有一個結果。這是一個版主發的版務公告帖《對討論「新405謀殺案
」的帖子進行刪除的決定》。
帖子的標題已經足夠吸引人,她打開那個黑體字的帖子,全文如下:
經本站工作人員和學校領導共同商議,為了使本站保持良好的討論環境,從今日起,
凡討論「新405謀殺案」的帖子將一律刪除,任何含有「張聰」、「傅霜潔」、「霍志雄」
、「楊帆」、「殷文芳」等詞語的帖子都將被系統自動拒絕加帖。請大家自覺遵守本公告
的決定,為創造本站美好明天貢獻一份力量。
再看看那個帖子的日期,正是昨天!
為什麼要禁止討論?傅霜潔和這個「新405謀殺案」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她是被謀殺的
?
她深深後悔在上海那個墓園裡沒有和傅霜潔的表妹多談幾句,靜下心來想了想,只想
起傅霜潔生前在實習。她知道江醫的學生,多半在三家附屬醫院實習。取過黃頁,她給江
京第二醫科大學學生處撥了電話:「我是二(有意的含糊)附院人事科的,想查一下一位
叫傅霜潔同學的家庭聯繫方法,我們這裡的信息不全。」
接電話的女子立刻帶了狐疑:「傅霜潔?她不是已經死了?」隨後又問道:「你到底
是誰?傅霜潔是在江濱醫院實習的,不在一、二、三附院。請不要再打擾我們的工作!」
不容孟思瑤再多說,麻利地掛斷了電話。
「你剛才的電話和工作相關嗎?」
孟思瑤叫了聲「真糟」,隨即意識到身後的這個聲音並不是老闆的。
「郭大記者,你怎麼有空光臨我們這個小公司?我們這裡可不是星光大道。」孟思瑤
恨郭子放偷偷摸摸的作派,說話也沒客氣。
「我們娛記就是追星族,而目前你就是最大的明星。」郭子放大剌剌地坐在孟思瑤身
邊的空椅子裡。
「秘書怎麼讓你進我們辦公室的?有什麼話,為什麼不在公寓裡說?」孟思瑤看著四
周同事,好在已近午飯時間,只有少數人還在伏案。
「很簡單,我的名片就是最好的通行證——我好歹也是大報記者,我說有個幫你們公
司寫的宣傳稿,要和你商量,他們立刻放我進來了。在公寓裡,你對我的態度,不是不理
就是不睬,威逼利誘花言巧語全沒用,而在這裡,你會比較合作,因為這裡有好多耳朵,
都豎著呢,我可以根據你的合作程度調控音量。」
真狡猾!真無賴!
「當然,我也可以立刻喊保安來,把你架走。你到底想問什麼?」孟思瑤知道只能暫
時合作。
「我想你,和我一樣,越來越覺得身邊的人和事,尤其那些死亡事件、靈異事件、跟
蹤事件,複雜得沒法兒理,同時又覺得一定有什麼名堂,對不對?」郭子放將聲音壓得很
低。
是啊,身邊有你這麼個主兒,就夠讓我傷神的。孟思瑤冷冷地回道:「這裡又有你什
麼事兒?我又能怎樣?」
大概是不滿於孟思瑤的態度,郭子放抬高了聲音:「調查研究、查清真相是我們做記
者的天職。」
「好了,我認輸了,求你了,輕點兒行不行?你說明白,到底我能做什麼?」孟思瑤
感覺自己好像夫妻拌嘴中較理智的一方,生怕四鄰聽見對方的高音喇叭。
「先告訴我,你剛才在給誰打電話?」
「你管得著嗎?」孟思瑤話一出口,看到郭子放做了一個放大的手勢,只好低聲說:
「告訴你吧,是江醫的學生處。原因說來話長,要不我們到樓下Starbucks去談。」
「你想調虎離山?」郭子放根本沒有走的意思。
「你這人真夠煩的。我不久前去過一次上海……」
「這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
「你繼續,撿我不知道的說。」郭子放小人得志的德性讓人氣憤。
「我是去看喬喬,就是今年夏天最先走的那個好朋友。在墓園裡,我遇見了一個女孩
子,悼念她的表姐,一個江醫的女生,那女孩子還說她怕自己也會死亡。當時我們並沒有
多談,我剛才打電話到江醫,就是想通過死去的江醫女生,查到那個上海女孩子的聯絡方
法。」
「什麼江醫女生、什麼上海女孩子、表姐表妹,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我沒聽明白,你
長話短說得太過分了!」郭子放又抬高了聲音。
「喬喬和袁荃,生前都去過一個叫『新裳谷』的風景區,我和另外一些朋友也一起去
過。在那裡,有個神秘的老頭警告我們,不要去一個叫『拾夕洞』的懸棺洞,因為去那個
山洞的,出來後不久就會死去。」
「但你們還是去了?」
「是啊,換作你,難道會不去?這不,好像應驗了一樣,喬喬和袁荃,都那麼年輕的
人,卻走了。」
「太有料了!」郭子放兩眼放光。
「你這人有沒有點人性?」這回是孟思瑤抬高了聲音。
郭子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是聽別人的故事不心疼,至少我沒有假惺惺地陪你
掉眼淚,對不對?我本來是想問問你,究竟得罪了誰,幫你分析一下為什麼會被跟蹤,現
在看來,這『新裳谷』太有意思,我要轉移課題了。」
「你太無聊。」
「這是對娛記的精煉概括,也是對大眾口味的精煉概括。你繼續說,和那個死了的江
醫女生有什麼關係?」
「我聽說江醫也有一批小朋友去了新裳谷,所以聯想到那個江醫女生,會不會就是其
中之一。還有,你看這個。」
孟思瑤激活電腦,讓郭子放看那個尚未關閉的帖子。郭子放讀完後立刻站起身:「好
了,我負責,24小時內得到傅霜潔表妹的聯繫方法,希望她還健在。」
望著他瘦如竹竿的背影,孟思瑤無奈地發恨,同時也知道很快就能和那個上海女孩通
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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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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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回覆
22.張 生
癩蛤蟆:摸進你窗戶的人找到了嗎?
妖妖:??
癩蛤蟆:晚報上社會新聞裡有報道,不知為什麼,我猜就是你。
癩蛤蟆:不知道是不是該打攪你,但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幫助。江京的治安最近不大好
。
妖妖:沒有人能幫得了我,你只不過是網絡上的一個ID,我只能謝謝你的好意……你
是江京的?
癩蛤蟆:是,我根本不需要隱瞞,我的IP地址很清楚。
妖妖:我不懂看IP,太專業,我也沒興趣。
癩蛤蟆:有時候,知道一下,沒有壞處,一種自我防護,網絡上魚龍混雜,壞人多多
。
妖妖:怎麼證明你不是壞人之一?
癩蛤蟆:沒法證明,雖然你見過我。
妖妖:???!!!
癩蛤蟆:知道我的另一個馬甲嗎?黑網吧主人。
妖妖:江大門口的黑網吧?原來是你,張生?
癩蛤蟆:酸酸甜甜就是我。
妖妖:噁心!難怪你回了我的帖……你偷看我在論壇上寫東西?!
癩蛤蟆:只能怪你沒有一點安全意識。
癩蛤蟆:你在網吧寫了帖子後,沒有登錄出天涯網的系統,要不是我替你關掉,下一
個上網來的學生就會以你的筆名招搖撞騙。那就更慘了。
妖妖:那黑網吧是你開的?你不是博士生嗎?
癩蛤蟆:能不能既當博士生,又開黑網吧呢?我也得攢錢娶母蛤蟆呀?
妖妖:為什麼現在自首?
癩蛤蟆:我想幫你。你畢竟是我的校友,甚至,是同一級的,當然,我學計算機,咱
們專業差了老遠。
癩蛤蟆:在學校裡,你比較風光,可以理解,漂亮嘛,我只有遠遠欣賞。
妖妖:所以……資深癩蛤蟆?
癩蛤蟆:正是在下。
妖妖:可是,你幫不了我的。沒有人能幫得了我。
癩蛤蟆:我知道,能幫天鵝的只有王子,但現實殘酷,千癩蛤蟆易得,一王子難求。
妖妖:不是這個意思,是情況太複雜,又有太多隱情。
癩蛤蟆:如果你需要幫助,知道在哪裡找我,就算我這次自首成功。
妖妖:得到了重新做人的機會。
癩蛤蟆:88。
孟思瑤對著電腦屏幕發了陣呆,真沒想到,「資深癩蛤蟆」就是那個有些信口開河的
張生。那麼「央視版黃藥師」又會是誰?會是個我認識的人嗎?
說曹操,曹操到。黃藥師出現在QQ上。
妖妖:我們有沒有見過?
黃藥師:根據我足有五年不曾回國的經歷看,沒有見過;根據我目前身在美國的情況
看,你開的是真正的國際玩笑。
妖妖:對不起,剛在網上遇見一個生活中見過的人,所以有些多疑。
黃藥師:其實,要知道我在哪裡很容易,看我的IP就知道了,是我公司的地址。
妖妖:我不懂看IP,太專業,我也沒興趣。
黃藥師:瞭解一下,沒有壞處,要為自身安全著想,網絡上魚龍混雜,壞人多多。
妖妖:天哪,如出一轍!
黃藥師:你在說哪門子外語?聽不懂!
妖妖:剛才那個朋友和你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黃藥師:真理不怕重複,我和你的那個朋友應該認識一下,我們都掌握真理。
妖妖:前兩天,我又見到了一個死去的朋友……
23.七 劍
孟思瑤坐在公司的寫字檯邊,嘬著滾燙香濃的咖啡,仍在回顧著昨夜黃藥師在QQ裡說
的那些話。他的分析不偏不倚,中肯到她心裡。是的,這一切都不是偶然事件,神秘的潛
入者、湖濱的跟蹤、死者重現的亦真亦幻,都暗示著有一個無形的陷阱已經挖起,人為的
也好,靈異的也好,也許和拾夕洞有關,也許和「傷心至死」無關,自己總之都是獵物。
黃藥師告誡她,不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人。
電話鈴響起來,話筒裡傳來郭子放尖細的聲音,孟思瑤不由得想:「此人在不能相信
的身邊人名單上排名第一。」
不過,他的消息是準確的——他找到了那個上海女孩米嵐的電話。
「難得你能忍住不先給她打電話,有沒有點敬業精神?這可不是一個成功記者的作派
噢,哪有不搶『首發』的道理?」孟思瑤揶揄道。
郭子放冷笑一聲:「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這次要的是準確消息,你說,那小丫頭怎麼
可能對我這個娛記說實話?」
孟思瑤走下辦公大樓,用手機撥通了郭子放要來的那個手機號碼。
「是嵐嵐嗎?我叫孟思瑤,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顓橋寢園裡見過的。」
「我現在在圖書館,你等等,我出去和你說話。」傅霜潔的表妹名叫米嵐,她壓低著
聲音說,語調裡自然流露著驚訝。
不久,米嵐的聲音清亮了起來:「好了,現在可以說了,你怎麼找到我的?那天我們
並沒有交換地址啊?」
「朋友幫我找到的,我有很重要的話問你,非找到你不可?」
「是不是關於我表姐,關於我在顓橋寢園裡說的那些話?」米嵐似乎也急於找人傾訴
。
「你很聰明。我是想問你,你有沒有去過新裳谷?」
「啊?是的,是的!你怎麼知道?」米嵐的聲音裡不知是驚喜還是驚懼,總之在顫抖
。
「不要怕,我也去過。」
「謝天謝地,你還好好的,可能……他們的死,只是巧合。」
孟思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壞消息:「你知道,我有兩個朋友,也去過新裳谷,
她們都在這兩三個月裡相繼去世。」
「啊?真的是這樣的?」米嵐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你們也遇見了那個大晴天穿雨衣的老頭?」
「是啊,就是他說的,『傷心至死』!」
「你們一共多少人去的武夷山?」
「一共七個,我們那時候還得意地自稱『七劍』,其中五個是江醫的,都死了,就剩
我,還有我的一個朋友,從澳大利亞回國來玩的,早就回澳洲了,前兩天還和她通過MSN,
好像也還好。」
自己以前的計算被推翻,三批十四個人裡,已經死了七個,正好半數,說明什麼?
死神的盛宴邀請,是否已在郵路上?
瑤瑤,你從嵐嵐嘴裡聽到這些,又有什麼太大幫助?為已經慌亂的生活更增幾分擔憂
嗎?
「你能不能仔細告訴我,你們在拾夕洞裡,見到了什麼?」孟思瑤迅速讓自己平靜下
來,這些紛亂的日子裡,她在學著盡快從動盪的情緒裡走出,用冷靜的頭腦分析問題,這
或許是種求生的本能。
「當然是懸棺啦,一共三具,有一個掛得很高。」
「有沒有看見血字?」
「『傷心至死』。看見了。」
「紅色的小池子,像是裝滿了血?」
「看見了。」米嵐像在被擠牙膏,她顯然是凡事不上心的那種女孩子。
「有沒有別人來問過你這件事?比如警察?」
「沒有啊,又沒有發生什麼謀殺案。再說……除了我表姐他們,連我父母都不知道我
去了新裳谷,他們一直以為我在江京,在表姐那裡玩呢。現在,我更不敢告訴他們了,他
們非擔心死,天天把我鎖在家裡。」
孟思瑤心想,也許把你鎖在家裡,是最明智的舉動呢,又問:「你表姐她們,是怎麼
知道『新裳谷』的?」
「一封郵件啊,好像是江大旅遊協會的會長把這封信轉發給了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
友的好朋友是個叫殷文芳的女生,殷文芳和我表姐是學校藝術體操隊的隊友,就這麼湊了
七個人。」
「你知道……你表姐是怎麼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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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03-05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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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信 號
「小曼,有件事我想通了,必須要告訴你,很要緊的……你現在在哪裡?信號怎麼這
麼差?」孟思瑤和米嵐通完話,越想越是心寒:神秘老人無情的預言正在這三批拾夕洞的
遊客中逐一兌現,十四個人裡,已經死去了七個,剩下的七個人呢?他們又能如何主宰自
己的命運?只怕誰也無力回天。唯一能做的,看來只有處處小心,以防不測,但既然是不
測,又如何預防?
商小曼的手機裡嘈雜一片,她的聲音也斷斷續續,聽得出來,她幾乎是在吼叫著說:
「我們設計院出來開會……旅遊,在大理,已經玩好了,正在去虎跳峽的路上。」
「小曼,我最近做了一些調查,你是對的,那老頭說的不是恐嚇,進過拾夕洞的都有
可能會死。記得那撥江醫的小朋友嗎?他們去新裳谷的七個人裡,已經死了五個。」
商小曼「啊」的發出了一聲尖叫,手機那頭傳來同車乘客關注的問訊聲。商小曼道了
歉,問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你告訴婉兒了嗎?」
孟思瑤其實已經給常婉撥過電話:「我給她手機留了言,這傢伙,最近這陣子,像是
蒸發了,打了N次電話都找不到她。我猜她第N次遇見了白馬王子。」
商小曼頓了頓說:「你現在終於理解我為什麼總抓著新裳谷說事兒了嗎?可是,你告
訴我這些,我本來就懷疑是真的,我們又能做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只能處處小心一點兒,你的聲音聽上去怎麼有點怪?」
「別提了,最近這些天,我渾身都不得勁,醫院裡也沒查出什麼名堂,就是橫著也不
舒服,豎著也不舒服;前幾天還和我爸媽吵了一架;這樣在外面跑,更是添亂,(楊主任
,你別看我,我可不反對來參加這個重要會議啊!)這兩天有些感冒,這會兒又有點暈車
,全是盤山路,真不爽。」
「真可憐……我以為天底下,就我一個可憐人呢。」
「叫苦的孩子有糖吃,對不對?可惜我上次去江京,來去匆匆,沒來得及和你還有婉
兒一起聚,什麼時候到武漢去玩,咱們腐敗一下,抱頭痛哭一回,再一醉方休……告訴你
,上回我帶你去吃的漢口那個館子……」商小曼正滔滔不絕,聲音嘎然而止,手機的信號
還在,她彷彿是被人摀住了嘴。
「小曼,小曼,你還在嗎?聽見我說話嗎?你怎麼了?」
「我看到……」商小曼喃喃地說著,聲音更輕更破碎。
「看到什麼?」孟思瑤覺得不妙,似乎有一根冰針在刺激著肌膚,又涼又驚的感覺貫
穿全身。
手機裡再也聽不到商小曼的聲音,雖然並沒有被掛斷,因為信號還在,孟思瑤可以聽
見急促的腳步聲,人的呼叫聲,車喇叭的鳴聲,人的爭執聲,議論紛紛聲,最後是一片尖
叫聲,一陣巨響。
然後是一片靜謐,死一般的靜謐。
信號沒有了。
孟思瑤的心沉到了谷底。
25.大理慘案
孟思瑤下班後踏進門廳,立刻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氣氛。
鐘霖潤、酈秋和郭子放,三個人竟然破天荒地一起站在客廳的電視機前,目不轉睛地
看著七點檔的新聞,頭也不回,彷彿沒有聽見孟思瑤進門。
還是他們有意不回頭?為什麼?
她也走到電視機前,卻只看到一片野草遍佈的山坡上,一位女記者拿著話筒,說
出了最後一句話:「雲南台記者崔智麗報導。」
雲南台?
郭子放手撳遙控器,電視畫面迅速後退著,他看了一眼孟思瑤說:「這個新聞我給你
錄下來了,你好好看看。」
女主播:今天上午九點三十分左右,雲南大理附近發生了一次重大的客車翻車事
故,詳情請看雲南台記者崔智麗的現場報導。
女記者:謝謝陳薇。今天上午九點二十八分,一輛滿載旅客的大巴士在大理開往
虎跳峽的山路上翻車墜山,並發生爆炸起火。公安、消防和救護人員立刻趕到現場搶救,
已確認死亡人數為65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一個倖存者。我的身後,就是汽車滾落
下山的現場,也是有關部門搶救的現場。在記者報導時,救援人員仍在耐心尋找倖存的乘
客。
女主播:崔智麗,有沒有車上乘客的詳細數字?
女記者:這輛車是包車,所屬旅遊公司的調度告訴記者,乘客大多是來大理開交通建
築工程會議的,包車去參觀考察虎跳峽大壩,只是說需要包三輛大巴,所以具體乘客數目
事先並不清楚。這是三輛中的最後一輛,據司機發車前告訴調度,車上有62人,但有時候
司機會收費讓普通旅客搭車,並不將實際人數報告調度。根據死亡人數已達65人的情況看
,車上顯然有搭車乘客。
女主播:事故的原因查清了嗎?
女記者:事故的起因至今還是個謎,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其它車輛的參與,說明只有這
一輛車遭遇車禍。說起來,這輛車的司機是名金牌司機,前不久還獲得過「十萬里駕車無
事故獎」,出這樣的大車禍,令旅遊公司的其他職工覺得難以置信。司機和調度有時候會
密切聯繫,至於這個調度是否掌握進一步的情況,在這樣事故原因調查的早期和關鍵的時
候,有關部門一定會慎重處理,我們只能拭目以待。雲南台記者崔智麗報導。
孟思瑤呆立了片刻,腦中彷彿冒出千頭萬緒,又彷彿一片空白。終於,她頹然地陷進了
沙發裡,低聲啜泣。
郭子放大概也意識到此刻不是大鳴大放的時候,焦慮地在廳裡來回踱了好幾圈,才輕
聲說:「在網上和電視上的新聞還沒有出來前,我就在報社接到了這個消息,詳細報導裡
有商小曼所在設計院的名字,我就聯想起來了。昨天你提到武夷山那次旅行,我就把那幾
個朋友的情況都大致瞭解了一下,所以對在武漢的商小曼印象很深……看來,我的顧慮是
對的,商小曼真的出事了。」
酈秋輕聲說:「讓瑤瑤冷靜一下。」
郭子放說:「冷靜當然是必須的,但從這次的事件看,耐心和冷靜已經不能防止下一
場悲劇的發生,需要的是追本溯源。說難聽點,按我的意思,小孟在那個叫喬喬的朋友出
事後,就應該對那次旅行進行深入的調查。」
鐘霖潤揚起濃眉,搖頭說:「你這話太沒有邏輯。就憑一個事故,對一個毫無關聯的
旅行進行調查?任何頭腦清醒的人都不會這麼做。換作你,你會怎麼樣?」
郭子放張了張嘴,隨即嘟囔道:「我不上你這個大律師的當,做了套子讓我鑽。我想
說的是,小孟應該和我盡快合作,查清拾夕洞的真相。」
「可以讓你盡快寫出一篇荒誕不堪的報導?誘惑更多膽大的朋友去送死嗎?」孟思瑤
忽然開口了,「我知道,你想讓我告訴你如何去那個拾夕洞。可你仔細想想,你去了,又
能怎樣?送死嗎?或者告訴公安?其他部門?讓他們派人去查?派大批的人去送死嗎?」
郭子放被問得張口結舌,口齒伶俐的他竟然沉默了一陣,才又說:「看來你已經完全
接受了那個說法,應該說深信不疑!」
「也許,在我心底,從喬喬出事的那一刻起,就對那個詛咒深信不疑。」不知怎麼,
孟思瑤覺得輕鬆了一些,雖然悲傷絲毫不減。
「對啊,至少可以找到那個披雨衣的神秘老頭,可以查查是誰發的電子郵件?」郭子
放覺得至少還在提合理的建議。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找過?沒有查過?」
26.始作俑者的未知數
一個小時前。
「你們的老闆呢?」孟思瑤急匆匆地問櫃台後面打工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在食堂吃飯呢,你等等吧,頂多再半個鐘頭,他就能回來。」
「打他手機,就說他一個姓孟的老同學來拜訪,等不起,請他立刻回來。」
張生一溜小跑地回到網吧,臉上的表情似乎仍不相信孟思瑤會從天而降:「真是你啊
?還以為小唐偷看了我的日記,知道我朝思暮想的是誰,拿我開涮呢?」
「你寫日記?」
「不寫。」
「開什麼玩笑,我找你,是有技術問題請教。」孟思瑤看了看坐得滿滿的網吧,「你
有沒有台不那麼人多眼雜的電腦可以上網?」
「跟我進裡屋『雅座』吧。」張生示意孟思瑤跟著他走,邊走邊問:「還沒吃晚飯吧
?我也才吃了一半,還有半碗白菜粉條肉丸子,你可以湊活吃點兒……」
「我看你吃得挺飽的。我倒是真的還沒回家呢,一下班就來了,因為有急事請教。」
孟思瑤被領進了「雅座」,原來是間只放了兩台電腦的小屋,只有巴掌大,孟思瑤頓時產
生了侷促感,知道自己的老毛病一點兒沒好。
「這也叫雅座?束手束腳的,我看還不如外面呢,至少還寬敞些。」
「你想要隱私,就得犧牲一定的自由。哇,我說的不但是真理,還雙關哪。」張生得
意之情溢於言表。
「寫到你日記裡去吧。」孟思瑤在一台電腦前坐下,打開了自己在163的信箱。
「天哪,真有你這樣的人!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碼?」張生怪叫起來。
「你偷看我鍵入密碼?無恥之徒!」孟思瑤簡直不敢相信。
「無恥之徒還會告訴你?無恥之徒會閉上蛤蟆嘴,等你走了,將你的私信看個不亦樂
乎。我就知道你缺乏網絡安全常識,提醒你一下而已,快把密碼改了吧,千萬別用生日。
要用數字和英文字母的複雜組合,然後用心記住。」張生振振有詞,孟思瑤聽他說的有理
,也無可奈何。
「請你幫我看一下這封信,能查出發信者的下落嗎?比如說,他是誰?在哪裡?等等
。」孟思瑤調出那封江大旅遊協會轉發來的廣告郵件《今年暑假的首選去處——新裳谷
(New Dress Valley)》。
張生只瞟了一眼:「當然能。」
「告訴我,誰發來的?」
「這不明明白白寫著嗎?江京大學旅遊協會。」
「你胡鬧什麼?我是說最先發廣告的這位。」
張生湊上前仔細看了看:「這位用的是263的信箱,沒戲,寫信的老兄可以在全球任何
一個網吧裡,註冊263的信箱。即便查出了IP,也可能是網吧的IP。而這種瀏覽器界面的信
箱基本上不可能查出註冊者。當然,他需要知道你們旅遊協會的信箱,否則他沒法送信,
對不對。」
「廢話。江大的網站上就有旅遊協會的郵箱地址。你能看出來都有誰收到了這封郵件
?」
「你看,收信人是發信人自己的地址,說明給旅遊協會發信用的是BCC,也就是『密送
』,至於密送名單上是否有別人,就不得而知了。」
孟思瑤失望地歎了口氣,而張生藉機讀完了廣告:「聽上去、看上去都是個不錯的地
方,我對那個涅磐崖下的泉水特別感興趣,想想那個池子裡的癩蛤蟆一定都心想事成,吃
到過鵝肉。」
「是天鵝肉!嗨,你知道什麼,這廣告是個陷阱,死亡陷阱。」
「小生願聞其詳。」
「是這樣的,我們一批人去了那裡,山上遇見一個奇怪的老頭,警告我們說那個懸棺
洞進去不得,進去的人下山不久後都會死去。我們不顧勸告,還是去了那山洞,結果,喬
喬先去了,就是我在網上提到的那個女孩,她的死,讓我心裡最不踏實,不但是因為我最
終沒能把她拉上懸崖,而且是因為我極力鼓動同行的朋友去那個山洞,如果我不堅持,說
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照理說,每描述一遍這間事,心頭的負累應該更減輕一些才對
,但往往如釋重負的感覺只是虛晃一下,取代之的竟是更沉更重。
「你為什麼不聽那老頭的話?想想他總不會有惡意。」這個沒頭腦的張生,怎麼一點
同情心也沒有?
「我之所以堅持,是因為……說了你不要笑我,我覺得整個新裳谷都有似曾相識之感
。」
「我沒有笑。你也沒做錯什麼,咱們還是解決問題要緊。」
「咱們?」
「我要幫你。」
「還是那句話,你幫不了我的……這麼說吧,我如果有問題,就像今天這樣,我一定
會找你幫忙,好不好?」
「咱們要做的第一步,是去找到那個老頭。」張生對孟思瑤的話充耳不聞,沉浸在自
己的思路裡。
「你知不知道,短短兩個月裡,我已經去了新裳谷三次。這個我以前沒有和任何人提
起,怕別人笑我真的去相信那老頭的無稽之談,可我心裡很害怕,怕那是真的,所以我想
找到他,澄清這一切。可是,我每次去,都沒能遇見他。山下的村子裡也問過,村民們似
乎都不知道這麼個人。那麼大的山,我不知道怎麼能撞見他。」
27.十四減八
第二天,網上關於大理翻車事件的報導出現了新的突破:《大理翻車事故已發現屍體
71具,倖存一人》。
有了倖存者,總是件好事。
不久,倖存者的照片上了網,一名中年男子,重傷的痕跡遍佈全身,慘不忍睹。到下
午快下班時,網上一篇《新大眾晚報》的綜合報導被爭相轉貼傳遞,細數翻車事件發生的
真相。
倖存者開口,大理翻車事故人為造成
田鑫源是名年富力強的交通建築工程專家,此刻,他本應該在辦公室裡審定施工方案
,但一場突來橫禍,使他幾乎喪失了一切。
他就是大理翻車事故的唯一倖存者,也是翻車事件存留下來的唯一目擊者。
此刻的田鑫源,頭上纏滿了紗布,勉強露出佈滿血絲的雙眼和皸裂的嘴唇。他的左腿
需要截肢,全身有十處以上的骨骼折損,肝臟和脾臟也都有不同程度的震傷。
「我昨天就向車隊和公司領導,以及公安部門匯報過了,當時司機老邱師傅一定是遇
見了讓他不知道怎麼應付的情況,他只來得及對我說:『不好,那個女的要搶我方向盤,
沒人能擋得住!』然後,我們調度室的揚聲器裡就傳來一片混亂的聲音,最後是一聲巨響
。調度室裡幾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很蒼白,心裡想:完了,這明明是爆炸的聲音。」在巴
士墜毀爆炸前和618號車司機通話的調度靳海回憶著事發時的感覺。
這恰恰呼應了田鑫源對當時車上情形的描述。當田工的情況稍稍穩定後,他向部分新
聞機構談了事發的細節。
田鑫源和一批交通建築工程設計院的同事這次來到大理,是參加交通部於十月二十四
日至二十六日主辦的研討會,會議的最後一天,主辦者組織與會人員至虎跳峽水電站參觀
考察,向滇池旅遊集團包了三輛大巴士,田鑫源和武漢來的大部分同事就在第三輛車上。
「那是一段盤山公路,路況也一般,外面風景還不錯,車上很多人都互相熟識,大家
說說笑笑。這時候,我們單位的小夏(化名)突然從前排座位上跳了起來。」田工回憶到
這個情形時,聲音彷彿還帶著驚訝。
那名叫小夏的年輕女工程師一邊向駕駛位跑,一邊大叫「停車」、「停車」、「掉頭
」、「掉頭」。小夏所在科室的主任大聲喝止,小夏轉過身,滿面淚痕地對主任說:「相
信我,幫我勸勸司機師傅,一定要停一下車,這關係到好多人的生死存亡。」
田鑫源回憶說,小夏的臉色很誠懇:「可是司機也有他的難處,當時車開在盤山路上
,這麼大一輛車,路邊停車幾乎是不可能的,停在路上就更危險了,掉頭更是不現實。司
機很講道理,對小夏說:『等到下一個路邊停車點就停下,不遠了。』」
不料小夏忽然猛衝向司機,司機座和乘客之間只有一道護欄,小夏很快爬過護欄,去
搶司機的方向盤。司機沒有料到小夏會向自己撲過來,在慌亂中,巴士東倒西歪。有幾名
乘客上前制止小夏,但為時已晚,扭打過程中,方向盤完全失去了控制,巴士駛離了公路
,滾下山坡。
「我記得車廂裡一片尖叫聲,我用手臂緊緊護住頭,車子忽然被什麼巨大的東西一絆
,大概是山石吧,我可能正好坐在震動點最有效的位置,所以被猛地彈出了車窗外,對我
來說,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為隨後就發生了爆炸。」田工的眼裡飽含淚水。
對於同事小夏為什麼會有異常的行為,田工說得很寬容,一點沒有責備她的意思:「
她在設計院工作了三四年,是個很有上進心的青年工程師,本來應該是前途無量的。不過
,我也注意到,最近這兩個月來她好像情緒不大穩定。她本來就比較年輕氣盛,有脾氣就
會發出來,所以很多同事都注意到了。現在想想,並不是一點徵兆都沒有。」
可惜,悲劇已經釀成。但願我們能牢記血的教訓,預防這類悲劇再次發生。
本報記者 顧向東
看完後很久,孟思瑤仍陷在沉思裡。十四個去新裳谷的人中,已死去了八位,這個趨
勢似乎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看來會一直到十四個人全部喪生,劃上悲慘而完整的句號。
商小曼為什麼會有如此瘋狂的舉動?完全不像她做的事呀?她本來和我通手機,好像一切
正常,直到她說看到了什麼以後,就不再和我說話,轉而去制止司機,甚至到了搶方向盤
的地步。
她看到了什麼?只怕,再也沒有人會知道。
電話鈴突然響起來,將孟思瑤一嚇。
「婉兒?你這個壞丫頭,總算給我回電話了,知道我為你多擔心嗎?」孟思瑤舒了口
氣,是常婉。
常婉歎了口氣:「我剛出差回來,最近我們銷售這頭不是很景氣,壓力好大。再說,
上回我不是給你留過言?但我隨後又出差了。」
接著,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小曼她……」
常婉說:「剛在網上看到所謂『真相』,我怕得不行。非得和你說說話,才會感覺好
一點。」
「不但可怕,而且太離奇了,」孟思瑤還是不大敢相信剛才讀到的,假新聞和誇張其
實的新聞實在太多,「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那個綜合報道。」
「但不管怎麼說,小曼還是遇難了,不是嗎?」常婉一定哭起來了,孟思瑤可以聽見
鼻子吸動的聲音。
「乖婉兒,你不要哭啊,我哭得眼淚都快干了,你這樣,讓我又想哭了。」孟思瑤的
眼睛真的又開始濕潤。
「好了,我不哭。不哭又能怎麼樣呢?我到現在身邊連個能安慰我的帥哥都沒有。」
「瞧你的出息!你最近還好嗎?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吧?」孟思瑤覺得好像很久沒
和常婉交流了,這段時間裡,詭異的事頻頻在自己身邊發生,似乎預示著更大的禍事。
「我……還好啊。」常婉的話裡似乎帶著遲疑。
孟思瑤立刻問道:「怎麼了,婉兒,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告訴我。」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什麼。你這個瑤瑤,怎麼這麼敏感……其實你可以猜到的,
我在想,下一個會是誰?」常婉終於說出了真實的想法。
「婉兒,你怎麼也這麼亂想?」孟思瑤覺得自己的抗議蒼白到了極點。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孟思瑤!」
孟思瑤被深深刺痛了,她握著電話,半天說不出一個字,腦中閃過無數個場景,她終
於理解了,輕輕地問:「婉兒,你是不是也恨我,恨我那天執意要進拾夕洞?」
常婉也沉默了很久,才帶了哀求的聲音說:「瑤瑤,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控制住,
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恨誰,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怕,我真的好怕……」電話那端又傳來
了嚶嚶的哭聲。
「婉兒,其實,我不怪你,我要換成你,也會這麼想……你如果真的怕,要不要晚上
到我那裡,和我一起住……」
「不要,不要,」常婉打斷道,回絕得乾脆無比。「瑤瑤,你也不用多想,我是需要
安慰,也需要自己冷靜一下。」
放下電話,孟思瑤又像入了定一般,慢慢咀嚼著一個苦果。一次錯誤的決定,一次欠
缺理性的堅持,年輕的生命一個個走到終點,而自己,不但要面對死亡的威脅,還要承受
眾叛親離的痛苦,那幾個好朋友中,還有哪個不恨我?
她有種感覺,生不如死。
目光還呆呆地停留在網上那篇報道上,下一篇報道為誰而寫?
忽然,鈴聲又響起來,她希望是常婉再打來,告訴她:「瑤瑤,剛才是我亂想一氣,
不怪你,一切都是不幸的巧合,咱們還是最好的朋友。我們晚上一起吃飯。」
可是,傳來的卻是她並不喜歡的一個聲音。
「你在看的,是不是我在看的?」郭子放故作深沉。
「你難道就這樣發稿的?語法狗屁不通。」孟思瑤沒有心情和他周旋。
「你看到那篇綜合報導沒有?你一定看了,對不對?你快下班吧,回家來,我有禮物
給你。」
_________________
I am what I am!! Will not change the choice of ...
等待批准的時間,真是難熬!!
小版們加油...
已經非常的確定處理結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家好好加油!!
由於鬼月也即將結束,我也要回去阿!!
所以,大家好好加油!!
不會回來看你們阿!!
記得別再違規辣...
束博是一種解脫...
kyo
行動問題籍
40
首席版主
G幣 420160
文章: 12108
註冊時間: 2007-10-26
來自: 世界的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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