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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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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
發表於 2008-10-08 13:50
引言回覆
現在是六點多,洗衣房的水池臺子上還有金燦燦的太陽餘暉,鬼已經現身了。
宿舍樓的過道裏常年沒有陽光灑進來,陰涼的空氣卷著股黴味兒,穿堂風叫人直起雞皮疙瘩。我在洗衣服,鬼就站在我身後,我移動一寸,他跟著移動半寸。
“你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我問石全。
“我的仇還沒有報,我死得不甘。”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給你姐姐打了電話,你還纏著我做什麼?”
“你能看見我。”
“那又怎麼樣?”
“我需要有個能和我姐通話的中間人,你合適。”
“我要是不願意呢?”
“怎麼能不願意?”
水龍頭的水嘩啦嘩啦的響,濺起的水花濕了我一身,卻穿過他的身體淩空飛越。這裏沒有旁人,偶爾路過的人還以為我在和牆壁對話。
“我可以裝作看不見你,聽不見你,你可以去找別人。”
“你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
“你心善。”
“呃?”
“在車上,我姐吃藥,你給她水喝。”
“心善的人就一定要幫你嗎?”
“我是冤死的。”
“我怎麼知道?”
“你想知道我都告訴你。”
我搓著衣服的手停下來,時間似乎靜止,水花飛濺的聲音也跟著消失……
面前雪白的瓷磚牆壁也通通不見了,變成了一條狹長的胡同……
“這是哪兒?”我驚呼。
“酉司胡同。”石全就在我身邊。
我仰頭看他,只見他恢復了一張完整正常的臉,也算是儀錶堂堂。他伸手一指:“你看,他們正在叫我過去打牌。”說罷他便走了過去。
我一看,果然,胡同裏有三個人正圍著一張四方桌子打牌,有人向石全打招呼:“來了,坐,坐,就等你一個了。”
看來這地方,他還挺熟。
我走過去,站在他們身邊,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研究自己手裏的牌,猜測著對方的牌碼,他們似乎根本看不見我。我聽見石全在說話:“我沒媽,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我爸也沒再找,成天就忙著生意。他在邊境做茶葉煙酒生意,後來做大了,開了幾個歌舞廳,酒店也漸漸運作起來。我和我姐在這座城市相依為命,我爸只顧上生意,除了給我們定時寄錢,見面的機會少得可憐。”
石全對桌的人馬上欷歔起來:“哎喲,那多慘呢!你也沒個朋友?”
“朋友?還行吧!我二十歲考上大學,和宿舍裏的室友相處都不錯。”石全說話大大咧咧的,沒什麼心眼兒,“我也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打打牌。”
_________________
這裡↓ 很無聊 千萬不要點 點了你一定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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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死的滋味原來是這樣子的感覺 一次次的傷害總是學不會教訓
你說的話 在我心中生了根 愛得很深 所以心會疼
記憶 在我的心中翻滾 是不是每一個人 都像我一樣笨
只怕再問 對彼此都太殘忍 我能感覺 另外一個人..我等 等笑容換成淚痕 愛在崩潰的時候比較真..放不開 也看不見未來..難道這種不完美 才是愛情真實的樣子
SHUN
發表於 2008-10-08 13:51
引言回覆
“那好呀!”他旁邊的人趕緊接話,“以後帶你爸爸也來玩玩牌,你也勸他少忙活了,錢夠花就行,別那麼拼,和你一起多享受享受天倫之樂多好呀!”
石全搖搖頭,說話有些賭氣:“我爸在越南開酒店,掙了幾千萬了還在掙,都沒空回來看看我。哪兒有空陪我玩牌啊!”
此話一說禍從口出,他周圍有兩個人的臉色馬上變了,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不一會兒天漸漸暗下來了。
“不玩了不玩了,明兒再接著玩!”牌桌上的人散場,各奔各的路。
石全在往一個比較僻靜的生活小區走,我緊緊跟在後面。忽然,發現側路裏一直有兩個人在跟著他。
“石全!石全!”我叫他,“你小心啊!有人跟著你!好像不懷好意……”
可是他似乎根本聽不見,還哼著小曲兒上了樓。
那兩個尾隨的人也跟著上了樓。
“姐!”石全拿鑰匙開了一個六樓的單元門,“我來拿換洗衣服。”
屋子裏沒有人,他走進去,茶几上有個字條:我去婆家了,你姐夫今天夜班,家裏沒有做飯,你自己去外面吃點吧!——姐姐石玫留。
他把字條揉一揉扔進了垃圾桶,接著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正這時,門在動,準確地說,是門的把手在劇烈地晃動。這不是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是有人在惡意破壞那道門——有人在撬鎖!
“喂!石全!”我叫他,“你快醒醒!石全!有人要進來了!”可是沒用。他根本睡得酣沉,叫都叫不醒。
“吱”一聲,門被打開了,聲音不大,和進來的兩個人的腳步聲一樣猥瑣。
“啊——”我尖叫。
也沒用!他們根本聽不見也看不見我。
“石全你快醒醒啊!有人進來了!”
他簌地睜開眼睛,已經晚了。那兩個人已在他脖子上套了繩子,死死勒住。他叫不出來,神情痛苦,從沙發上翻到地上,踢碎了茶几上的玻璃杯。那繩子勒得更緊,他的眼球像受到真空擠壓似的爆裂,腦門頂上的血管青筋也鼓鼓囊囊地快要爆了,手腳胡亂地蹬,試圖抓住什麼憑藉……
可施暴的兩個人誰也沒有心慈手軟,繼續用力地勒,直到石全完全斷氣。
我嚇壞了,撒腿就想跑,被一雙手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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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
發表於 2008-10-08 14:24
引言回覆
“啊——”我驚顫地回頭,看見了石全。
“你……不是剛被勒死嗎?”
他沖我點點頭,指了指下麵。
我向下看,差點暈厥過去:他的下半身是空的,輕飄飄地晃來晃去,一會兒,他身體的另一半從地皮下面冒了出來,和上半身連成了一體。
明白了,這是他的魂魄,已經和肉體剝離了。
我跟他一起看著面前作案的兩個人,把石全的屍體吊在了洗手間的管道上,偽裝成一種自殺的假像。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推門進來……
“把水龍頭關了!咋這麼浪費呢。”
突然有人經過水房,沖我大叫一聲。
我像是才從癔怔裏轉過來,頓時清醒。水已經從盆裏漫了出來,整個水池子都是白色的泡沫。剛才不是做夢,我的眼睛一直睜著的,可我卻看到了石全被殺的經過,那應該是七年前發生的事情了,我竟能親臨其境?
回頭看看,早已不見了石全的蹤影。
看來這冤靈的能量不小,竟能潛進我的腦皮層裏進行干擾,把他的記憶強制嫁接給我。
我心裏惶惑忐忑,把剛洗好的衣服又按進了洗衣粉裏……
端著盆子回宿舍時,蘋果坐在我的床頭望著我笑,眼睛裏流光異彩。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在洗衣服,沒看到你經過水房呀。”我把撐衣竿拿出來,一件一件地往上搭衣服,地上濕了一片。
“先別忙活,你過來。”她沖我招手,笑得很嫵媚。
“你沒幹什麼壞事吧?”
她沖著我嘿嘿乾笑。
我就覺得有點被鬼子盯梢的感覺,怕是一套兒等著我鑽:“我怎麼覺得你平時不這麼笑呢?”
“那能怎麼笑?”她一伸手,把我拉過去挨著她坐。
“反正不是這麼笑,你現在的臉都能放出禮花來。”
她還是嘿嘿嘿地乾笑:“請你吃。”從身後變出一盒鳳梨酥攤在我面前。
“哪兒來的?”
“請你吃你就吃唄!”這笑有點兒像狐狸。
這我可不能上當:“不說清楚我不吃。”
“哎呀!我請你吃的你還見外嗎?”
“真的?”
“真的!”
“小頭點得跟篩糠似的,你當我傻呀?”我拍拍蘋果的光潔腦門,“這是南方的點心,你從來不吃這玩意兒,你家也沒南方的親戚,老實交代哪兒來的?”
“唉!”她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沒精打采,“你怎麼該聰明的時候傻乎乎的,不該聰明的時候明白過勁兒了呢?”
“快!老實交代!”我把手指做成一把槍的模樣指著她的癢癢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她沖我翻翻眼皮:“我就知道這事兒不行,這個臭吉普就知道戳著我來……”
“你不是被誰收買了吧?”我像審特務一樣盯著她。
“下午你走了以後,大吉普和那個莫言稱兄道弟,親得跟一家人似的,還揚言要幫他追你。莫言的老家是廣西的,這鳳梨酥是他從家帶的,叫我給你拿過來……哎呀!我又沒當過媒婆,怎麼知道這事這麼難辦啊。”
我收拾我的晾衣架,把衣服搭上去:“那有什麼難辦的,你把點心給人拿回去,說這事你辦不成不就行了。”
“那怎麼好說,我跟臭吉普拍著胸脯保證了,有我出馬肯定能行……”她話說一半,又趕緊刹車。
我回頭看看她:“你不是說大吉普戳著你來嗎,怎麼又立了軍令狀?”
“哎呀!話不落好,一次說完。反正是大吉普戳著我來的,我不肯,他就激將法,說你跟我的交情沒到那分兒上,我對你的事兒一點不上心。被他這麼一刺激,我想不來都不成了。”
“傻了吧,你也有被男人耍的一天呀!”我用腦袋去撞她的腦門,一樣笑得傻呵呵。
“誰說的?他得聽我的!”
“是嗎?那好呀!你就告訴他,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叫他不要操心,也勸莫言那傻孩子死心,不要耽誤了他的大好青春。”
“若惜,你是不是真的腦子出問題了?”她上來摸摸我的額頭,“不燒啊?”
“你想什麼呢?”
“可是……大森林已經……”
“已經不在了。我知道。我沒病。”
“那你不能總活在回憶裏呀。過去人們總說,忘掉一段戀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你可以嘗試啊!你自己也曾經說過,在陰涼處站久了,都忘記了世界還有陽光普照的溫暖,你得自己釋放自己!”
“小樣兒吧!”我噓她,“說的跟真理似的。”
“那確實!”她學湖南電視臺主持人汪涵的口音,搖頭晃腦的。
“我會的。”
我曾經滿懷希望地等待大森林回來,忽視了明陽在我身邊的存在。可是兩個都離開了,我才知道,我盼的不僅僅是那個魂魄,還有那個人,一起歸來吧!我的心湖還在風聲水起,漣漪不斷,只盼著,他們都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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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8 14:26
引言回覆
“藍若惜!門口有人找!”傳達室的喇叭響了。
找我?誰會來找我?
難道是明陽回來了?
我心裏激動異常,撞翻了儲物架上的衣撐子,拔腿就向宿舍門口沖……
跑到跟前怔住了,來找我的人不是明陽。
是石玫。
“我見過你,在哪兒……看著眼熟。”她看著我,嘴巴張得好大,杏仁眼睜得很圓。
“對,在長途汽車上。”我提醒她,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
躲是躲不掉的,該來的遲早會來。
“對,對,在客運汽車上,你給我水喝,我還看了你的學生證,你和我弟弟是一個學校的,他……”她臉上的笑突然凝固了,“我找了一整天才查到這個電話位址,昨天半夜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我點點頭。
“你說:你弟弟托我捎話給你?”
我點點頭肯定:“你弟弟。”
“你……不會是看見了他的魂兒吧?”
我的眼皮向下,看著自己搓紅的手指,再點點頭。
“這麼說,你……”她突然沖過來,用力地抓我的肩膀,很激動,“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弟弟?”
我怎麼說呢?
“你知道嗎,因為你昨天晚上的一通電話,我一家人徹夜難眠。我腦子裏反復出現弟弟的影子,我對我丈夫說我一定要找到這個給我打電話的女孩,不論她是什麼動機,我都感謝她。我找了兇手七年。七年杳無音信,一點頭緒都沒有,線索斷了又斷,我每次夢見弟弟血淋淋地站在床頭看著我……我……我都難受得……”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昨天晚上看見他了。”我說這話時很平靜,“我是個能看見鬼的人。”
她的嘴唇哆嗦幾下,顫抖著。
“昨天晚上的電話是你弟弟叫我打的……我不僅昨天看見他了,今天也看見他了。”
“他跟你說了什麼?”
“說他遇害的前後經過。”
“哦。”她低下頭來,睫毛也垂了下來。
“他被人勒死後拖進洗手間,掛在管道上造成自殺的假像,這個時候你回來了……”後面的我的確是不知道了,被人打斷了。
她忽地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
“你想問我,既然我撞見了殺我弟弟行兇的人,為什麼當時沒有抓他們,卻要苦苦尋覓七年?”
“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我轉身欲走。
她叫住我:“別走!等等!我告訴你,我全都告訴你。也請你告訴我,弟弟留了什麼話?只要是他要求我辦的,我一定辦到。”
“你很愛你弟弟?”
“我只有這麼一個弟弟。”她眼圈紅了。
“他說,幫他尋到兇手,欠債還錢,欠命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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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8 14:32
引言回覆
“好……我把那天的經過告訴你。雖然員警問過我很多次,這些年……我一直不願想起……”石玫哽咽著說,“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看見客廳裏的東西被移動過,茶几像是被踢倒的,玻璃杯子倒了一片,地上都是碎渣。可我還沒有看清楚,我的嘴就被人堵上了,另一個人當即拿了繩子想把我勒死。我掙扎著求饒,求他們別殺我。我家裏還有剛滿月的孩子,沒有斷奶,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才出生就沒了母親。”
哦!原來是這樣。我能理解,女人一旦做了母親看得比生命還重的是孩子。
“那個拿繩子要勒死我的人一下子停頓了,堵著我嘴巴的人問他,怎麼還不下手?那人說,你到裏屋來,我有話跟你商量。他們暫且鬆開我,去裏屋關上門說話。我的一口氣上不來,喘著爬到門口去聽,他們說的話驚得我毛骨悚然。
“殺人犯甲:幹嗎不殺她?殺人犯乙:我下不了手。殺人犯甲:為什麼?殺人犯乙:我殺那小子就是因為我媳婦剛生完孩子,沒有奶粉錢,想撈一筆,沒想殺更多的人。殺人犯甲:你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這女人已經看過咱們的樣子,你不殺她,等她發現他弟弟被你殺了,那就得要你的命。殺人犯乙問:非得殺?殺人犯甲:下不了手就是要你自己的命!你想活就必須滅她的口!
“我在門外聽得心驚肉跳,嚇得根本站不起來。那時我知道石全已經被殺了,但是我想我不能也死在這兒,我要出去報信,能活一個是一個。
“慶倖的是我掙脫了腳上的繩子,跌跌撞撞地下樓,腿是軟的,幾次磕倒在臺階上。
“報警之後,我家已是人去樓空。家裏只少了兩千元現金,卻搭上了我弟弟的一條命。”
我心裏不是滋味,人之常情,她想求生也是本能的,不能算是背棄弟弟。
“你弟弟死後一直都沒抓到兇手嗎?”
“沒有,線索斷了幾次。抓了不少嫌疑人,沒一個是的。”
“你父親還在做生意沒有回來嗎?”
“不,父親得知弟弟早亡,失魂落魄地從邊境跑了回來。他把歌舞廳轉讓了,酒店也推給朋友打理,一門心思只想給石全報仇。每天都找二十多個人在街上發數千份尋找知情人的廣告,只要一有線索,他馬上星夜兼程趕過去。他奮鬥了一輩子,為子尋凶他把半生的積蓄揮灑殆盡。可找了幾年,依舊石沉大海。每一次欣喜尋去,都是失望而歸。”
“石全說,他和你相依為命,難得見父親的面。他認為父親不愛他,其實……不是這樣的。”
“弟弟死後,我說過很重的話,傷了父親的心。他埋怨我沒有看好弟弟,我責怪他只知道做生意,從不關心我們。其實他心裏很苦。父親十六歲喪母,三十六歲喪妻,五十六歲喪子,人生三大不幸,全都降臨在他頭上。他倔強的脊樑沒有彎曲,強硬的頭顱不肯低下,對他來說,為兒子平冤,捉拿兇手,已經是他活著的唯一信念。”
“你們父女真不易……”我沒有更好的話來安慰,失去親人的痛,只有切身體會才能感同身受。
“我這些年遠沒有父親承受得多,他才真的苦。我還有家,有孩子、丈夫,他什麼都沒有了。中國人認老理,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讓他搬來和我一起住,我給他養老送終,他不願意,他情願一個人過苦行僧的生活,用孤獨來懲罰自己。支撐他的信念只有一個,就是早一天抓到兇手。他對我說過,他也夢見過我弟弟,夢見石全總對他哭,叫爸爸,給我報仇啊!我死得冤枉!”石玫蹲下身去,泣不成聲。
我無法安慰,人有貪念和私欲,直想毀滅他人來成全自己。可是人有崇尚自然、善良、和諧的天性,是什麼使得天性泯滅了?在物欲橫流的今天,人最原始的童貞純善到哪里去了?蒙塵的心,還可為人心嗎?
家有黃金萬兩,不及團圓平安。禍不從口出,不會招來是非災難。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我問她。
“還能見到石全嗎?”
鬼尋人容易,人覓鬼卻難。
“我不知道,他若想來找我,就能見到。”
“我能……還能看見他嗎?”
我搖搖頭,心裏悲哀。
“你告訴他,姐姐不是貪生怕死,姐姐想為他報仇。”
“他明白的。”
“我們還有什麼辦法能抓到兇手嗎?”
“他再來的時候,我會問他。”
“那我走了。”她把一張寫了電話號碼的紙留給我,“謝謝你!”
我無語,目送她遠去。
起風了。不知道今夜,她的鬼弟弟會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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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8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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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時,蘋果正在收拾散落一地的衣架,抬頭看看我:“誰找你呀?”
“一個大姐。”
“你成天跟我在一起,我怎麼不知道你還認識什麼大姐?”
“才認識不久。”
“我覺得你有點怪。”
“怎麼了?”
“你剛才跑得那麼急,東西撞翻了你連看一眼都沒有,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心急火燎地想見誰呀?”她偏著腦袋猜我的心思。
“別亂猜。”
“那你告訴我,我就不猜了。”她把一條胳膊挎在我的脖子上,不肯鬆開。
“你呀——”我拖著長腔捏她的鼻子,“早點洗洗睡了吧!”
院子裏起風了,哪個宿舍的床單忘了收,刮到樹梢上直晃悠。我把衣服攤開,抖抖,搭上晾衣繩。剛拉開旁邊掛的白床單,就看見一個黑糊糊的影子正站在我面前。
“啊——”嚇我一跳,以為是鬼呢!
“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想叫你……沒好意思叫出口。”莫言伸過來腦袋,個頭兒太高,絆在晾衣繩上。
“你怎麼知道我住幾號樓?”我繼續搭衣服。
“四個輪子告訴我的。”
“四個輪子?”
“哦,就是大吉普。”
“你們還真會鬧。”
“不是鬧,是認真的。我……”
“有事嗎?”
“學校大禮堂只有週末才開放,一個星期就一次機會……”
我晾完衣服要回去:“再見!”
後面有人著急:“看你投籃的時候挺乾脆,追女孩兒的時候咋這麼笨呢?”
“笨嗎?”
“你直接說你想請她看電影不完了嗎?囉嗦大堆沒說正題。”
“我說了呀!”
“說什麼了?”
“我說大禮堂開放了……”
“你說‘請你看電影’了嗎?”
“沒說。”
“那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嘛!”
我知道莫言背後那人是誰了:“大吉普!”
“到!”
“你什麼時候改行做幕後軍師了?”我撩起一個米黃色的大被罩,大吉普的腦袋就像海上漂浮的救生球兒一樣露了出來。
“嘿嘿……不是為了兄弟嗎?”
“才認識半天就是兄弟了,那我是什麼?”
“你是我老婆的姐妹,也就是我的姐妹。換言之,你要是跟莫言談戀愛了,那就是我弟妹。”他轉過腦袋兩隻眼對莫言大掃蕩,“我忘了問你是比我大還是比我小了,要是比我大,那若惜以後就是嫂子呀!”
“沒臉沒皮!”我不想糾纏,要走,被他拽著,抬腳要踢。
他躲開:“你怎麼跟蘋果似的,不高興就尥蹶子?”
“說我什麼呢?”蘋果跑了出來,“誰尥蹶子了?你尥一個我看看。”
大吉普見風使舵:“老婆,我想死你了!”
“別打哈哈!你剛才說誰尥蹶子呢?”
“沒尥……我是料到今天晚上大禮堂放的電影是災難愛情片《泰坦尼克號》,我覺得你早就想看了……”
“真的?學校開始放映了?”
“那是,我騙你幹嘛?”他把她拉到一邊,朝東邊拽。
“哎,你不是要帶我看電影嗎,往小東門去幹什麼?大禮堂在這邊,你走錯了!”
“沒錯沒錯,看電影!看電影呦!”大吉普扯著嗓門沖莫言擠眉弄眼,像是把蘋果綁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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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8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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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大禮堂。
黑壓壓的人頭大片,座無虛席。
我終究沒有忍住,與其說我想看電影,不如說我害怕一個人等鬼。鐘錶的走針每走一步我都忐忑不安,等人若是焦急,等鬼就是惶恐。
“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蒼茫海面上沸騰的人聲、驚駭的巨浪、斷裂的船板讓看電影的人頭皮發熱,緊張和刺激同時衝擊視神經。可是我心裏平靜得像一潭水。宏大的場面沒有令我激動,而男女主人公生死訣別的一刹,我落淚了,心底的澎湃蓋過了電影震撼的音效。
我在模糊的淚水中看到了那個海風中站立的人:白得耀眼的襯衣領子豎了起來,海風將他濃密的烏黑捲髮吹起,露出弧線完美的額頭。古銅色的皮膚在浪尖的閃光點下折射出健康的光澤,眉宇間灑脫不羈的淡然靜默,讓女孩兒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即使他不笑不說,一靜一動都令人不能忽視他的存在。他在舉手投足間展現他的傲骨硬朗,連天上的雄鷹都無法媲美。
那樣一個比日月星辰還璀璨眩目的生命,怎麼會輕易地消損?
我忘不了啊!陽光的熱力也比不上他眼睛的明亮,能把人心裏的霧靄都散去,清晰得比水還透亮。他把那件BossBlack的棕色條紋西裝披在我身上,衣袖間還殘留著他的溫度。他對我侃侃而談安達盧西亞的佛拉明戈舞蹈,告訴我密西西比三角洲是藍調的發源地,我還笑稱他是個活地圖。那麼聰慧那麼神通廣大的人怎麼會死去?
不願承認。
我咀嚼著嘴角的苦澀,心裏怨艾。
奶奶,您給了我一個從神話中走出的男子,卻讓命運那樣殘忍地奪走他。早知如此,當初為何要遇見……
我的眼睛不能移動,身體僵直。
我看到了一個影子。
電影的黑幕下,有一個身影輕飄飄地走過去。卡其色的風衣被風托起,一頭濃密的黑色捲髮——那個背影太熟悉了。
“大……大森林!”我急忙把眼淚抹去,不想模糊的視線遮擋了尋覓的腳步,“大森林!我要出去!讓我過去!”我慌亂地撥開擋著我的一雙雙腿,大禮堂的連排座位成了最大的障礙。“讓我過去啊!讓我過去……”
焦急。
不要消失!
千萬別消失啊!
我急得嗓子眼兒發不出聲音,就像試圖挽留稍縱即逝的電波,挽留殘陽後的最後一抹血紅……
那個夜闌人靜時來過我夢境的影子,我幾次伸手試圖捕捉,他都像煙幕一樣散了,留給我的只有夜的淒涼和惆悵。
如今他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
我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影子!大森林的影子。
他比煙花消失得更快。
在我磕磕絆絆沖出座椅群,站在過道上再抬頭尋覓的時候,他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甘心。我不甘心。
前臺,尋過去,沒有。
後臺,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沒有。
二樓呢?我的眼淚和腳步一起奔湧,望眼欲穿,尋尋覓覓,無果,無蹤。
他像閃著七彩光芒的泡沫,一碰就消失了。我懊惱,為什麼急於追尋,若是不碰它,泡沫不會碎掉,還有幻影殘存。
哭是無聲的,偌大的禮堂裏,人們沉浸在“泰坦尼克”沉沒的哀傷裏,沉浸在殊死愛情的悲切裏,沒人明白我的眼淚……
“你在找什麼?”莫言一直跟在我後面追趕。
我搖頭。他怎麼會明白。
“你找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找!”他愣頭愣腦地憨憨地笑。
我無力地抱著雙肩在二樓的旋梯上坐下,默默地對著大螢幕流淚。
四周的啜泣聲漸漸大起來,耳畔響起一個女孩子的哭泣:“以後咱們要是遇見這種情況,你會不會像傑克對待羅絲一樣對我呢?”
女孩兒身邊的男孩兒拍拍她的頭:“傻丫頭!傻丫頭!”
莫言側目去看那對男女同學,轉過頭來對我說:“你也是看電影哭的對嗎?別哭了,電影就是電影,裏面的故事也只有電影裏才會發生,現實中是沒有的……”
我聽不到莫言接下來的話,思緒又被帶到了蔚藍的下午,海面上的雲朵像碩大無比的棉花糖一樣飄過頭頂,那個被陽光托舉,風一樣的男子……
電影散場後,我回到宿舍。
蘋果翹著二郎腿喜歪歪地看著我,正想調侃,忽然坐正:“哎,你怎麼哭了?”
“沒事。”我淡淡地說。
“不對,是哭了,眼圈都是紅的,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你了?”
“沒有。”
“我找他算賬去!”她跳起來,被我攔住。
“真沒有,他是個老實人。”
“真的?”蘋果一臉狐疑,眼光像探雷器一樣在我臉上尋覓線索。
“他有點木訥……是個好人。”
“嘖嘖嘖!這傻小子有福,你給他的評價可是不低呀!”蘋果壞笑。
“別瞎想。什麼都沒有,”我定定地看著她,“我不會喜歡他的。”
蘋果怔了怔,“有一天你會忘了大森林的。我希望你忘了他……”她的聲音也落寞下去。
“為什麼?”
“我想你快樂起來。”
我淡淡地笑:“有你我挺快樂的。”
“那不一樣。”她望著我的眼神就像穿過我看到了另一個生命體,“明知道是泥潭沼澤,還要死心眼地往下陷,你就是這麼一種人!”
“可是一塊傷疤好起來不是那麼容易。”
“你是寧願傷口潰爛掉,擴散的面積越來越大,心臟脾肺全都感染到無藥可救,還是願意填平傷疤結上硬繭?等繭子脫落了又是一快好肉,你會漸漸忘了曾經痛在哪里。”
“繭子脫落了還有痕跡。”我也倔強。
“你真傻。”
我仍是淡淡地笑。有時真想像蘋果一樣灑脫,可是心裏的痛無法像橡皮擦一樣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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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8 14:38
引言回覆
午夜。
宿舍裏很安靜。我睡上鋪,蘋果在我對面的下鋪。鼻尖很涼,透著冰一樣的霧氣,這種涼叫我清醒。漸漸地鼻間上的涼擴散開去,整個臉頰到耳垂都感覺得到,這涼氣還在擴散,向後腦散去……
我的意識已經越來越清醒。突然睜開眼,一口氣又堵上了心口,驚得手指抓破了被單。還好,我沒叫出聲來,沒有驚到蘋果。
他來了。
石全正直直地盯著我,蒼白的面孔緊貼著我的床沿,鼻子和床幫齊高,只露著半個腦袋頂子和泛幽藍光的眼睛。
“你幹什麼?”
“等你。”
“等我?”
“你見著我姐了?”他粗啞的嗓音像破爛的銅鑼一樣嗡嗡作響。
“你去樓道裏等我,出去說。”我壓低聲音悄悄爬下直梯。
樓道裏只有陳舊的大沿蓋吊燈在搖晃中發出昏黃的光線,照在石全身上發生了奇妙的效果。他的身軀好似半透明的,像個虛幻的泡影,時隱時現。
“你姐姐有話帶給你。”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說她跑了不是怕死,是去報信。”他恨恨地說,牙齒錯得咯咯直響。
“你還怨她?”
“少說廢話!我的仇誰報了?誰報了?人呢?七年前就該槍斃的人呢?還在逍遙法外!”都說有怨氣的鬼在死後性情大變,與生前反差極大,大概他是個典例。
“你姐姐和你父親把一切辦法都用了,還是沒有找到兇手。你有什麼辦法嗎?”
他煩躁地走來走去,只是在我看來不是走,是飄,就像沒有地球引力的漂浮物,像空氣一樣四散。
“我想辦法?”他煩躁地抓自己的頭髮,雙手仍像空氣一樣潰散,邊緣的影又糾合一起,“我知道那個老婆剛生過孩子的人,是我出事頭一天在一個牌桌上打過對桌的人。另一個我不知道,連見都沒見過。”
“就是說,一個主犯,一個從犯?”
“什麼從犯?什麼叫從犯?”他沖我大吼,喉嚨被損傷後的那種嗡嗡隆隆的聲音,像個憤怒的獅子,“是他們勒死我的!是他們兩個勒死我的!兩個都是殺人犯!兩個都是!一個也跑不掉!”
他情緒激動。我往牆根站了站,小聲地問:“那你有什麼辦法尋覓到殺人犯嗎?你上次說兇手已經回到這城市了……你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他那張肅靜的臉出現了變化,眼睛由藍光變得猙紅,“他為了給他剛剛出生的兒子找奶粉錢,殺了我……”嗓子裏像過風口一樣,一抽一抽地,哽咽得很痛苦,“呵呵……”冷笑,“他和另一個殺我的人只拿走了兩千現金……兩千……就為了兩千就把我活活勒死了……”他把手掐在自己脖子上死死卡住,還沉浸在當時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你別這樣……”我感到害怕。
“他們……他們不能逍遙法外!得償命!償命!”他歇斯底里,“你跟我姐說,叫我爸發傳單!使勁發,拼命地發!七年前的人命案,任何知情人,只要能提供一點線索的就給他萬元獎勵!”
“你爸爸頭幾年一直在這樣找人發傳單啊!可是並沒有人真正提供到線索。”
“那是過去,現在讓他再做!”
“他為了你散盡家財,現在只留了養老的積蓄,他的生意全都轉手了,再沒有什麼可以揮霍的……”
“讓他去!他的錢本來就是我的,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我死了,他要那些有什麼用?”人性的光芒和黑暗,原來轉折都是在瞬間發生的。石玫曾經說過,她弟弟生前是個老實忠厚的人,性情溫和,從不與人爭執。可是現在……仇恨可以扭曲一切!
“我可以帶話給你姐姐……但是,你怎麼能肯定,七年前都沒有找到兇手,現在就能找得?”
“我知道那人回來了。可是你不能直接去找他,員警不會信你的,糾纏巨細問你如何得到線索,你說你和鬼通了靈?誰會信你?你叫我爸找人去四處散傳單吧!那個殺我的人會去找我爸的。”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他冷笑,臉上扭曲的神情變得如死灰一般,“那人的兒子出了車禍,他需要錢。”
咣當一聲!
我身旁的門開了。
“哎呀!嚇死我了!大半夜的你怎麼站在這兒呀?”隔壁的女生提著褲子跑向廁所。
我也驚得一頭冷汗。
再回頭,他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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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9 11:21
引言回覆
又是週五,下午,學十樓,西拐角的階梯教室。
課堂上我無精打采,眉頭擰成了一團。
蘋果趴在我旁邊問:“你怎麼了,好像白毛女似的,一臉苦像?”
我很為難,就算想幫助冤死的人討回公道,可是利用一個急難之人的難處,是不是趁乘人之危?
想不明白。看著書也是無趣,胡亂翻幾頁正好眼角掃見了鬼鬼祟祟的大吉普。他遲到了,用大書包擋著腦袋,身後還藏了一個人,正上階梯沖我這邊走過來。
又搗什麼鬼?懶得理他。
我把右手托起半邊臉,不看他。台下的老師正在興致昂然、口水紛飛大講馬克思理論。蘋果蔫蔫地打瞌睡。大吉普已經閃到身後一排去了。
“藍同學!”
我的肩膀上多出一本不相干的《體育學》,有人從後面傳遞過來的。上課傳紙條?這是多年以前暗渡陳倉的招數了,現在還有人用?
忽然間我回過神來,班上的人誰會叫我“藍同學”?
事有蹊蹺!
接過那本笨重的《體育學》之後,猛回頭,便一眼掃見了莫言。我詫異地張張嘴,咬下嘴唇,沒說什麼。剛才大吉普鬼鬼祟祟地帶過來的人就是他呀!打開《體育學》,裏面果然有張小紙條:今晚東門小溜冰場開放,去溜冰吧?
我在紙條反面回了一句:賊心不死,膽大妄為,我們班的課你也敢來搗亂?
那書第二次傳過來的時候換了一張紙:對不起,我來早了,這公用教室下一節課排的是我們班上的。
我暗笑:撒謊都不圓!今日週五,此時是下午最後一節課,哪里還有下一節?
紙條再傳過來:我錯了,我想來看看你。
我腦袋裏亂哄哄,正在這時——
“這一排穿藍上衣的同學,不用看了,就是你,個子最高的那位,請你回答一個問題,關於馬克思理論……”
任課老師提問。他指著我的身後,穿藍色上衣的高個子,那不就是莫言嗎?
莫言東張西望,百般無奈地站起來,灰溜溜地低著頭,眼角一直在瞟大吉普——求救。
大吉普愣了,慌張地翻書本找提問內容。
可惜,急火難救,他掛了。
“呃…那個…嗯••#¥%……”他嘰哩咕嘟說了什麼,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沒人聽明白。
“你剛才在幹什麼?不聽講做什麼小動作?真不像話!”任課老師義憤填膺。
大學老師不同于中學或小學老師。若是平常,教書先生也就是點到即止,你回答不出的問題,他會幫你圓場,順著意思自己回答出來,再請你坐下,這就給了面子。可惜莫言今天運氣不佳,撞上了刻板固執的政治老師,實在顏面不保,處境難堪。
蘋果向後掃一眼,馬上明白是大吉普搗的鬼。可是撞槍口的獵物救不下來,她只能當做沒看見,轉過頭去繼續打瞌睡。
不過我知道,桌下無影腳已經展開攻擊,大吉普的臉上像著了開水燙到似的出現齜牙咧嘴的誇張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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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9 11:50
引言回覆
圖書館。
銀灰色的大理石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腳步聲。
我回頭。
穿高跟鞋的女孩兒沖我做了個鬼臉,馬上把鞋子拖了,光著腳一溜小跑跟上來。
我笑了:“蘋果,真想不到你這假小子也會穿高跟鞋。”
她沖我吐吐舌頭,笑得更燦爛:“還說呢!要不是為了該死的大吉普,我才不會費這個勁。也不知道是哪個老祖先發明的這種東西,真害人,重心不穩就要摔個大馬趴。唉……”她苦惱地皺起小臉兒,“該死的,誰讓我的個子小呢?”
“這話不對,他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這麼高,他早知道的。他喜歡你又不是喜歡你的個子!”我刮刮她的小鼻子,“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對自己的身高不自信。蘋果,你的性格是你最顯赫的武器,它比任何財富都可貴。不要為了外表的東西難為自己,真正喜歡你的人不會在乎你的身高。”
“嘿嘿!”她又吐舌頭,“所以我把鞋子拖了,真舒服呀!”
“小心著涼!”
“才不會,這天,還得熱一個多月才能涼快下去。你沒見住在女生宿舍頂層的,全都起了一身痱子。今年的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熱起來就辣生生地要烤人——買疙瘩!老天爺八成是瘋了。”
四樓。
我走過四樓的女廁門前,眼光停留在那扇門上,時光仿佛一瞬間倒了回去。
在這裏,遇見鬼魅的那一刻,大森林抱起我蜷縮顫抖的身體,帶我離開陰暗冰冷的視界。當我醒來時,眼前有蔚藍的天空,鋪天蓋地的雲層,溫和的陽光暖暖地投射下來。滿眼的青草,帶著露水的清香……
他在對我笑。那笑容就像《羅馬假日》中的格裏高利•派克一樣完美紳士,彬彬有禮,讓人如沐春風……
回憶,像沁人心脾的清風,令人難忘;而傷痛,帶著冰冷的刺,像北極的風錐心而來。
“你又想他了?”蘋果晃晃我的肩膀,“走吧!過去的都不在了。”
是啊!都不在了。一切舊貌換新顏。
現在的圖書館四樓女廁,新開了兩個天窗,光線充足,再也不會有黑漆漆的陰暗感,更看不見過去那把笨重的大鎖頭。這裏應該不會再有冤死的鬼魅了吧?學校新整治了校規和制度,管理班子也換了大半。像于慶那樣的惡劣學生,畢竟還是少數。
來借書的學生不少,書架過道裏滿滿當當都是人。
我用食指劃過一排排書目,眼光流轉,視線停留在法國詩人夏爾•波德來爾的《1846年的沙龍:波德來爾美學論文選》上。我把眼皮前的這本書從書架上抽下來,忽然整個人怔住。我的身體好像受到了震盪的衝擊波一樣通身麻痹,僵硬得無法動彈。
我看見一張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臉正從那本書的對面走過來,速度極快,似乎流雲一般,輕得沒有重量。若說上次在大禮堂見過的那個動人心魄的背影令我激動得差點窒息,那麼今天這個讓我清楚地看到一側的容顏,將我震撼得頭腦一片空白。
是他!
一定是他!
“大森林!”我在心裏默念,圖書館內禁止喧嘩,可我嗓子眼裏跳動的情緒已經不受我控制。我撥開擋在前面的人群,只希望馬上沖到書架對面去。
樟木架的另一邊,有我思念的人……
空野,像是有風在吹,心裏寒,四下安靜極了。我站在兩排書架的過道頂端,空落落地站著。有風,極寒的風,只是吹拂而過的是心,不是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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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9 12:06
引言回覆
他不在。
從過道的這一端,到另一端,短短的十幾步……我還是丟失了你。
為什麼不停一停?我在急促的腳步聲中聽見一顆心破碎的聲音。
空了,心空了。
那個讓我思念的影子,未能捕捉到……
一隻柔軟的手搭在我的肩頭,一個女聲輕輕柔柔地吹送到我耳畔。
“若惜……再這樣下去,你會瘋的……”
我回頭,對蘋果笑。
我在笑嗎?我心裏想哭,可我的嘴角是向上抿起的弧度,我要笑。不要讓你擔心。
“走吧!這裏沒有他。”
她抱著我的肩膀,歪著頭看我,眼神一樣落寞……
一抹殘陽映紅了天際,雲層像著了魔一樣神采奕奕,飄著緋色、橙色、青藍、淡紫的卷邊,不惜把金色的光暈塗抹周身。我們站在圖書館門前發呆,看著天。天的盡頭,不知道是什麼。
“想什麼?”蘋果問我。
“這麼美的夕陽景,大森林看不到。”
她皺眉,故意說著不著邊的話:“若惜,東門外的溜冰場開放了。”
“什麼?”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說東門外的溜冰場開放了。”
“哦。”我沒在意。
“莫言想請你去溜冰!”她忽閃著明亮的眼睛盯著我看,“你也知道,他那人比較木訥,自己來說總不好意思。大吉普或許心急了點,總想幫他。可是我們沒惡意的……我們想你快樂起來……”
我轉頭看看她,一向開朗的蘋果,怎麼也有為難之色?
“我不會溜冰。”看見她的擔憂,心裏些許不忍。
“沒關係,我們可以教你的。我們三個人架著你,肯定摔不了。”她眼底放出澤澤光彩,又恢復了那個明媚春天一樣的笑臉。
我沖她笑,有朋友,才不寂寞。
“你答應了?”
“真的不會摔嗎?”
“那是!我摔了也不能讓你摔啊!”她笑,咯咯咯笑個不停,是那種放下心來的寬慰。
“為什麼你摔了也不能讓我摔呢?”
“那還用問,我屁股上的肉厚唄!”她自己覺得話說過了,又哈哈大笑起來,還是那個活潑開朗的小人精。
第一次接觸溜冰,才發現原來穿上溜冰鞋的人們可以這樣瘋,真像哪吒腳下踩了風火輪一般,風馳電掣。
蘋果的蘇格蘭方格裙在旋轉飛舞,像一隻在冰淩上翩飛起舞的蝴蝶。她真是個運動神經發達的天才,只要是跳躍活潑的器械都能玩兒得漂亮。相比較之下,大吉普就笨拙很多。
“你不會滑呀,怎麼不早說?”蘋果嗔笑著沖大吉普伸出手。
“你也沒問過我呀!”大吉普擺擺手,不讓蘋果拉她,“別,我自己來,要是被你拉著,我還是學不會,摔摔好……摔摔就長記性了……”
噗啪——
大吉普摔得好脆,硬生生地坐在地上。
我在欄杆邊換溜冰鞋,半場外面都聽見了響兒。
“天啊!他的腚……受得了嗎?”莫言在我旁邊直齜牙,仿佛摔疼得是他。
“蘋果,你真不管他嗎?”我問飛旋過來的蘋果。
她笑:“誰叫他逞強呢,只要他開口叫我,我就去扶他,不然不去。”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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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9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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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我的話音還沒落下,他又坐下了,這次更響亮。
大半個場子的人都回頭去看:這小夥子來這兒練習坐地神功呢?溜冰場的大理石地板不是兒童樂園裏的蹦蹦床,就那,這位都能落地彈起半寸來。可見其功底多麼深厚,胯下的肉墊更是不用說了。
我皺皺眉,有些不忍:“蘋果,真不管他嗎?”
她眼睛晃開,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手指卻在煩躁地搓自己的白襯衣:“摔唄!男人嘛……摔摔長記性……”
咣當——
話音剛落,大吉普又坐下了。
這次摔得真實在,半天人都沒站起來。蘋果終於按捺不住,一陣風沖了過去,清脆的大嗓門立刻響起來:“真是的!摔成這樣都不叫我,你成心的呀?”
大吉普疼得齜牙咧嘴,半天才捂著後腚叫喚一聲:“說那多廢話幹啥,趕緊拉我起來啊!這回‘掛’了,我聽見我後脊椎骨喀吧響了一聲,不會是斷了吧?”
“啊?”蘋果驚得變了調,“在哪兒?快讓我看看。”
大吉普拽著蘋果,單手用力,她也摔倒,正巧絆倒在他胸口:“哎呀——”
她和他抱了個滿懷。
“摔了吧?你得陪我一起摔哇!哈哈……”他笑,狂妄地大笑,小陰謀得逞地怪笑,還向我這邊舉起拳頭示威。
“哈…大吉普可真有本事。”莫言在我身後莫名其妙地冒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我回頭看他。
“他剛才跟我打賭,說蘋果上場十分鐘之內就會自動投向他的懷抱,不抱得真切不算贏……”他趕緊捂住自己的嘴,意識到失言。
這個傻孩子!
我啞然失笑:男孩子的伎倆總是很多,大吉普是在變著法教莫言怎麼追求女孩子。
可惜,我心裏已經滿了,塞不下別人了……
霓虹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溜冰場上的人越來越少。
“這裏要停業休息了,我們走吧?”我對蘋果說。
她顯然還意猶未盡,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
“你和莫言先走吧!我跟蘋果還有話說。”大吉普沖著莫言擠眉弄眼。
他像是開了竅:“對啊!不耽誤他們談戀愛,我們先走吧!我送你回去。”
“走吧!”我應允。
從東門回我的宿舍要經過東齋房十二棟獨門小樓。都是民國之前留下的建築,古老而寧靜、優雅而樸素。樓房的飛簷上還保存著完好的門棱雕刻,鏤空描金一點兒都不含糊。我只抬頭看上面,眸子劃過一排排的建築雕花,沈默不語。
狹長的小路上幽暗深邃,前方拐彎處有盞路燈,昏黃的燈光照不了多遠,我的身後,看上去就像一個無極的黑色旋渦,無底無界。
我走到路燈下轉身:“你回去吧!我快到了。”
“再送送你吧!還有兩棟樓要繞過。”
“我認得路的。”我淺笑。
“……好吧!”
他被勸走,走出五步又回頭看看:“再見!”
我看著他走遠,低低地喚了一聲:“你出來吧!我知道你一直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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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09 13:25
引言回覆
古老的齋房上傳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是有人在壓動年代久遠的木梯。樓上的住戶走動,關門,夜貓啼了一聲。死了一般寂靜。
一股掃著陰氣的涼風吹來,吹得我骨子裏一陣發涼。
鬼魅近至,轉眼已在眼前。
他眼圈發紅,眶下印黑發紫。
“我已經通知你姐姐……上個星期就通知了。”我不敢看,老人們常說,盯住鬼魅的眼睛看,看得久了陽氣會弱化,魂魄就飛了。
“我知道。”
“你還有話交代她嗎?”
“你怎麼不問我,”他似乎等著我問,“兇手抓到了沒有?”
“今天你的語氣裏少了憤怒,多了哀傷。”
“唉……”
“殺你的人已經遭到報應了,對嗎?”
他沈默,勾著頭。
“你父親和姐姐重金懸賞知情人的通告一發出,第三天,兇手就落網了。不是嗎?”
“……我姐又來找過你?”
“沒有。”
“消息還在封鎖,報紙上也不會見到。你怎麼知道的?”他苦笑,落寞像遮天避日的雲霧一樣繚繞。
“我忘了告訴你,我除了有一雙鬼眼,還有預知的能力。天意不可知的事情,我無法知道。可是天意讓我知的事情,想不看都做不到。”
“那你全知道了?”他歎息。
那歎息聲比這陰暗的狹長小路還要漫長,比陽間通向幽冥的那條看不見摸不著的不歸路還要無邊無界……
“嗯……人性,真是微妙而複雜的東西。你不會想到,那個勒死你的人在殺你的時候那樣窮兇極惡,而他愛他的兒子,又會那麼痛心入骨。你一定去過醫院了。看到了什麼?”
他不語。
我繼續說:“七歲。很可愛的男孩兒……一場車禍,造成了他的死亡。
“那個殺人的人,那個為人父的人,他為了挽救兒子的性命去向你父親求助,承認自己是殺害你的兇手,願意指證另一個殺害你的兇手。為了什麼?為了錢。為了挽救瀕臨死亡邊緣的兒子。他很愛他。
“他當初因為窮,為了哺育兒子而殺你。如今,他為了救兒子,願意殺自己。
“人性究竟是什麼啊?
“他拿了你父親的錢,去拯救他的兒子,去承擔高昂的醫藥費,去維持一個步步走向死亡的兒子鼻腮上的呼吸器。男孩兒被無情地診斷為腦死亡,可健康的心臟還在跳動,倔強地不肯停止。
“你沒有想到吧?這個為一己私欲殺人的人,在兒子的遺體器官捐獻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要把七歲男孩兒的健康器官通通捐獻出去。
“醫院的走廊很長,狹長的。你是隱藏的魂魄,你看得見他,他看不見你。他走來走去,在那個狹長的走道上停了又停,頓了又頓,痛苦得邁不開步子。你看著他以一個父親的悲苦心和淚洗的容顏親手拔掉了插在兒子身上的呼吸器……
“一個鮮活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你愕然。
“完全驚呆。
“這是你痛恨的殺人犯在帶上手銬自願伏法之前做的最後一個舉動,他親手結束了兒子的生命,為了拯救其他急需做手術的病人。
“一個年幼的身體死去,卻以另外的形式延續生命。
“這個被你痛恨的殺人犯。他曾經有罪,可他在用另一種方式贖罪。”
我抬起頭大膽地看他的眼睛,“你還恨他嗎?”
“我不知道……”
“停止吧!恨人太痛苦。無邊無際,沒有著落。”
“別問我,這問題像該死的厄運一樣永遠不會有答案。”
“好吧!”我歎氣,“你走好。”
一陣風。
黃泉路上的冥風,陰霾晦暗,卷著苦澀。
他散了。
苦楚的等待換來了平和的心嗎?我不知道。就像這鬼說的,這問題沒有答案,更沒有邊際。
可是不論是人是鬼,都不能憑藉仇恨而存在。
一個月之後,我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一個為子尋凶七年的父親,在兇手伏法被執行槍決之後,把僅剩的五萬元財產,分給了兩個兇手的家屬。而他自己,則在一個月後因癌症去世了。
至於石玫,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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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死的滋味原來是這樣子的感覺 一次次的傷害總是學不會教訓
你說的話 在我心中生了根 愛得很深 所以心會疼
記憶 在我的心中翻滾 是不是每一個人 都像我一樣笨
只怕再問 對彼此都太殘忍 我能感覺 另外一個人..我等 等笑容換成淚痕 愛在崩潰的時候比較真..放不開 也看不見未來..難道這種不完美 才是愛情真實的樣子
SHUN
發表於 2008-10-09 13:26
引言回覆
周日我去街上買東西。
蘋果陪著我。要過馬路的時候正好紅燈亮了。
“等一等。”她拉我的衣袖。我們站在斑馬線這一端等綠燈。
人群分流。有人在向九十度角的馬路對面走。我的眼睛無意中掃見一個人,只有背影,但是親切熟悉。他在人群之中還是那麼氣質高貴、鶴立雞群。
大森林?!
心裏的大鼓又敲響,震耳欲裂。
“哎,你幹嗎去?”蘋果拉我。
我已經不由自主地向街角斜對面奔過去。
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繁華深處的落寞身影。
千萬不要消失啊!
嘎——
一輛福特急刹車,停在我面前。
蘋果急跟上緊緊拽住我:“對不起!對不起!”她給車上的人道歉,轉而晃我,“你不要命了,哪能這麼橫穿馬路呢?”
我晃過神來,再看向斜角的馬路對面,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蘋果。”我失神落魄地顫動嘴唇,“我看見他了,真的看見了。”
她無聲地盯著我的眼睛,根本不去看馬路斜對面。末了,歎一口氣,再抬起頭看看天:“快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下雨?
天上烏雲翻滾,頃刻之間雨就到。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趕回宿舍,大雨已傾盆。站在小禮堂屋簷下避雨,聽雨聲劈裏啪啦。雨絲滑落簷口,丁冬落下。
這個畫面,何其熟悉……
大森林脫下風衣把我卷在裏面,我們站在小禮堂屋簷下等雨停:“沒事!這是雷陣雨,很快會過去。”我好像站在避風港裏,悠哉地看著外面風雨飄搖。只要有他在身邊,整個世界都是安全的。突然的悶雷嚇了我一跳,閃電照亮發暗的天空。我“啊!”的一聲捂住耳朵轉到後面貼著禮堂的木門。“你怕閃電?”大森林把他寬大的手掌蓋在我的手背上:“你的手太小了,我的借你用好了。”
那時的我真快樂,就像羽翼下的雀鳥,心裏塌實而甜蜜。可惜這些我從來不曾說過,大森林怕是不知道吧?
“想什麼呢?”蘋果晃我。
“沒什麼。”我甩甩頭,儘量不去想他。
“秋季運動會快開始了,你報個項目吧?”她問我。
“項目,什麼項目?”
“什麼小項目都可以啊!這樣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省得你一個人胡思亂想。”
我看看她,沒說話。
“真的,你身上陰氣重。”她說,“所以才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壯壯陽氣。”
我沖她傻傻地笑:“時間過得真快,秋季運動會一過就入冬了,過了冬又是一年,之後是春季運動會,再著是CUBA,暑假。然後就進入大三了,大三一過就是實習……”
“拜託!”她不樂意,小嘴巴高高翹起,“你這樣推進時間計算法讓我覺得惶恐,好像會老得很快!”
“我去秋季運動會報個項目,籃球怎麼樣?”我問她。
她推我:“跟我來!”
雨已經停了,天邊的顏色泛青,但是清新怡人。
“去哪兒?”
“你不是想報名參加秋季運動會嗎,既然這樣,那你就要多運動,多增加實戰經驗。今天晚上有西北大學和我們校隊的CUBA熱身賽,你一定要去看看!”
“今晚?我還要復習明天的……”
“哎呀!一晚上不看書死不了的!快跟我走吧!去晚了連座位都搶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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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
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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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
發表於 2008-10-09 13:29
引言回覆
A大的體育館是全國最大的大學體育館,規模氣勢都非常宏偉壯觀。
天還沒黑,體育館內的籃球場已經燈火輝煌,看臺上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水藍色的塑膠座椅被黑壓壓的人群擠了個嚴實。
“快來!這邊!”蘋果拉著我採取地道式鑽入法,好不容易找到兩個空位置,“坐這兒!”
我被她的慣力拽過去。可剛一坐下,就有人嚷嚷上:“這是誰呀,這麼不長眼,沒看見這兒有人嗎?”
回頭一看,有兩個大高個子的男生挺立在我們面前,雄赳赳氣昂昂的。
我拽拽蘋果衣角,小聲說話:“是不是占了別人的座位啊,要不我們走吧?”
“憑什麼走啊,要走也是他們走!”蘋果出言不遜,越是被威嚇,她越是來勁,“傻大個子我告訴你啊,姑奶奶我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你才是不長眼的!”
“死丫頭,說的什麼話?”
“中國話!你又不是外國鸚鵡,連母語都沒學好,趕緊回家洗洗睡了吧!”
她忽悠一下,將我牢牢地按在座位上。
“你……”大個子較上勁了。
“我什麼?這座位又沒刻你的名字,誰先來是誰的。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子?木匠的鑿子鐵匠的錘,裁縫的皮尺廚子的刀,各有一套說法。”他們是針尖對麥芒,各不相讓,“甭理他們,看我們的球賽。好球!好球!”她手裏拿著裝了沙子石礫的礦泉水瓶子使勁地揮舞。
兩個大個子像快氣爆了,棒槌一樣杵在那裏。
“前面的,別站著擋道!礙事!邊兒去邊兒去!”後面觀眾席上有人不樂意,直嚷嚷。
大個子們悻悻地離去。
球賽結束,我們走出體育館。CUBA選手們也散了場,從身邊走過。真的好高!若兩個人往樓梯口一站,就好像門神一樣,擋個嚴嚴實實,誰也進不來出不去。
“大吉普呢?”出了體育館我閒扯幾句,“這麼好的節目你怎麼沒叫他來看呢?”
“唉!他在準備什麼大字報呢!明天禮堂前有活動。你又不是不知道,學生會整天就是忙活這些屁事兒,真無聊。我都不想叫他往學生會裏面擠,鑽進去的人馬上變質,一身官兒味兒,人也勢利了。得不償失。”
“怎麼這樣說呢?”
“本來嘛!我這人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我就是不喜歡學生會,做那些個事兒都特假,溜鬚拍馬、阿諛奉承,只為了能留校任職。真沒意思!”
“大吉普或許想為你們的將來考慮吧?”
“想也不能這樣想。我最受不了做官兒的那套陽奉陰違。什麼東西?看不慣!莫言還不錯,挺老實本分的一個人。”她說著說著又繞到別處去了。
“我沒跟你說他。”
“我知道!我只是這麼感慨一下。若惜,你真的可以考慮看看,莫言的條件還不錯,小夥子有模有樣,雖然沒有大森林那麼帥,但是籃球打得漂亮啊!”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心裏很悶:“蘋果,你先回宿舍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
“成全我吧!我只想靜一靜。”
“好吧!那你別太晚回來啊!”
“嗯。”我們分開走,一個向北,一個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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