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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
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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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
發表於 2008-10-09 14:51
引言回覆
我向左右看看,黑洞洞得沒有邊際。人往往對黑暗充滿無窮的想像,恐懼的幻象也如影隨形,更多時候是承受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我不想嚇唬自己,所以強作鎮定。
我的左手右手,十指不停交錯,忽然聽見有風吹進耳朵:“你來了?”
我驚愕地抬頭,她就站在我的正上方。不同的是我站在地板上,她站在天花板上。月光下的她就像個白釉瓷娃娃,纖細柔弱。咦?我驚訝地發現她已經是個完整的鬼身,兩截半身合併在一起。
“我想起來了,當我站在那個女孩兒身後看她洗臉時,我就全想起來了。”她說,“我就是站在洗手台前,那時,突然有人從後面抱住了我……”她臉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停頓之後抿抿嘴說,“不過我的痛苦已結束,你要當心了。”
我?當心什麼?
我一直有種感覺——死神就站在我的左側。
她的表情十分怪異,雙唇啟動,嘴張大了,卻發不出聲音來。
我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已經有人從後面捂住了我的嘴巴。脖子隨即被死死地掐住,卡得透不過氣來。
“啊——”她捂住雙耳恐懼地叫,這叫聲令我毛骨悚然。
“就是他!就是他!!”她哭喊著撲打過來,卻似空氣一樣穿過我的身體,“就是這個流氓!我記得他的臉!化成灰我也記得!就是他!”
我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拼命地摳他的手指,可是似乎反作用,被掐得越來越緊。
突然——
“啪!”沉悶的響聲。
一個黑影淩空躥出,一腳踢飛了掐我的歹徒。連環施腳,拳頭犀利,招招為贏,步步緊逼,直把歹徒逼到死角打昏了仍不解氣。
我的眼眶紅了:“啊……大森林!”
黑影走過來,俯下身子對我說:“你真是個讓人不放心的孩子。”
我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開始劇烈的咳嗽。
懸浮半空的魅影悶不做聲地看著我們,預言又止。
他拍拍我的後背,輕聲說:“你等我一下,馬上回來。”
他要去哪兒?
他轉身去馱起那個被打暈的歹徒,朝樓梯走去。
做什麼去了?
大概十分鐘以後,我聽見“咚——”一聲,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從上面墜落下來,落地之後發出悶響。
我怔住,看見那冤靈明眸嵌淚,嫣然而笑。
“我要走了。”她站起來走向碩大的落地窗,月光滿盈,照在她晶瑩光潔的皮膚上,美麗得像個月光下閃爍水色光暈的精靈,“害我的仇人已死,我要感謝你!還有……”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真的,很幸運……”
那笑容嬌美如玄冰冷月,她在月影下消失,一如流水落花,清冷孤寂地散去。
我看見大森林下樓來,把我扶起。
我問他:“那壞人呢?”
“那畜生從頂層的天臺飛下去了。”他輕描淡寫。我知道是他扔的。
“還能走嗎?”他伸出一隻手臂給我,我想起了上個學期,在學校的小樹林,我被于慶的自行車攆倒,他也是這麼問我。
“這次沒有脫臼。”我沖他露出個笑臉,讓他放心。
他不由分說,一把將我抱起。
秋風蕭瑟,掠起滿地枯葉,我們正經過西齋房前的過道。魁梧的梧桐,樹影婆娑,發出沙沙的聲響。我抬頭仰望著他高傲的下巴,琢磨不透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帶我去哪兒?”他一直緘默,我只好找話說。
“送你回宿舍。”
“怎麼送?”宿舍樓的大門早關閉了。
“飛簷走壁。”他淡然一笑。
“大森林!”我說,“我想看看你的臉。”
他卻說:“我找到明陽的下落了,他需要你。”
我決定破釜沉舟:“大森林,你喜歡我嗎?”
他咽喉處下嚥,抽了口冷氣:“喜歡,但我更愛明陽。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我的眼淚就在這時不可抑制地落下:“是不是無論什麼東西,只要是明陽喜歡的,你都會讓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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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死的滋味原來是這樣子的感覺 一次次的傷害總是學不會教訓
你說的話 在我心中生了根 愛得很深 所以心會疼
記憶 在我的心中翻滾 是不是每一個人 都像我一樣笨
只怕再問 對彼此都太殘忍 我能感覺 另外一個人..我等 等笑容換成淚痕 愛在崩潰的時候比較真..放不開 也看不見未來..難道這種不完美 才是愛情真實的樣子
SHUN
發表於 2008-10-09 14:54
引言回覆
“我是哥哥。”
一顆浸在膽汁裏的心砰然破碎,滿地殷紅。我剛剛嚼到一絲甜,你就拿來苦果。人說生死兩茫茫,我萬千歡喜你能活著回來,重逢的喜悅卻被冰冷的心潮凍結,不留一絲余溫。我仰頭看天,不再看他冷傲的下巴。
大抵只有天上那輪冷月,堪與他相媲吧!
我從水房窗戶上翻了進來,是大森林攀著水管道將我托上來的。果然如他所說,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我會幫你辦好修學手續,”他交代我,“週一你就可以跟我一起走。”
“去哪兒?”
“廣西的東興,雲南的河口或是孟連。”
“都是邊境小城,去那裏幹嘛?”
“我得到的消息都在那邊,明陽有可能就在這三個小城中的一個。”
“我要是不去呢?”我倔強地瞪著他。
“明陽需要你!”還是那句話,他又縮成一團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蘋果已經睡下。我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發呆。記得老人們常說:不要在午夜照鏡子。可是此刻,我很想照鏡子。尋到梳妝鏡,拿起來照照,猛然發現,脖子上留下幾道駭人的手指印,這痕跡,與那天晚上我在東操場南面秋千處看到的自己的影子,一模一樣。
這算不算……躲過一劫了呢?
週六一大早,又有傳聞在學生之間私傳:有個男人從理科綜合樓頂層天臺上跳樓自殺,當場斃命。學校正在做善後處理,極力地封鎖消息。只是這名跳樓的男子究竟是誰,還無從知曉,因為目前為止還沒有人來認領屍首。
蘋果在屋裏踱著步子,我在沈默地收拾簡單的行李。她虎視眈眈地瞪著我:“好端端的你去南方做什麼?”
“我保證,”我將一隻手舉過頭頂,“等我回來之後一定和盤托出。”
她搖頭:“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上次你不告而別,我就差點魂飛魄散。你還又來這招了……”
我悶不吱聲地端著盆子去水房,想在走之前把蘋果的床單被罩都洗出來。不過她好像並不領情,愛搭不理地唉聲歎氣。
水房裏很安靜,我用力地搓洗床單,忽然發現,水流向下水管道的方向,淤積處變成了一片鮮紅,血一樣的鮮紅,慢慢暈染開去……
我抬頭看看外面陽光明媚處的樹影,枝頭搖曳的後面就是洗澡堂。忽然想起誰曾經說過,我們這棟宿舍樓和後面洗澡堂的下水管道是連通的。
心裏瘮一下,沉了下去。
周日上午澡堂九點開放。
週末是補懶覺的最好時機。蘋果還在睡覺,我一個人去。澡堂子分外安靜。我把票遞給門衛阿姨,她沖我笑笑:“來得真早,你是第一個。”
更衣室裏被窗外灑進來的陽光照成了一片暖黃色,我褪去衣物走進淋浴間。偌大的浴室空蕩蕩的,連水聲都沒有。淋浴間四壁青灰色,白色的石灰已經被腐蝕得斑駁不清,整個空間沉浸在陰暗冷清的色調裏。我挑了一個靠牆角的旮旯處,擰開水管,等涼水放走,熱水出來。
“咯吱——”一聲。
什麼聲音?嘩啦啦的水聲中夾雜了異調。我抬頭尋找,發現牆上方的木窗在翻轉。這是個陳舊的上下轉頁的黃漆木窗。角度的問題,陽光照不進來,但是可以釋放浴室裏的潮氣。一陣風刮來,我打了個寒顫。後脊椎有點涼,頭髮似靜電一樣飛了起來。
我側目,眼角瞟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從身後飄過去……
“誰?”
回頭尋找。
空蕩蕩。
轉過身來試水溫,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總有個影子黏黏糊糊地緊貼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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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
發表於 2008-10-09 15:01
引言回覆
嘩啦一聲。
旁邊的一個水管突然扭開,我嚇得往後一退,頂住了牆。
“好涼。”牆皮冰冷,趕緊離開。
只一轉身的工夫,再看剛才打開的水龍頭,那下面已經多了一個人。是個低頭沖洗長髮的女孩兒,水從她黑瀑布一樣的烏髮上傾瀉而下,遮擋了她的整張臉。
我心裏有些忐忑,退到自己的水簾之下,卻忍不住觀察她。她……好奇怪。那被水沖刷過的後背上出現了若隱若現的青色斑紋,像是被誰虐待的。我入神地看她,沒注意自己身上的變化,擦臉時竟發現毛巾被水濺濕的地方都染成了紅色,鮮紅鮮紅的。我詫異地把毛巾翻過來看,只要是水沁過的地方都成了一片紅,暈染開來。再低頭看自己,只見從身上流淌而過的水,都已變成一片血水。
“啊呀——”
我失聲尖叫。
對面沖涼的女生紋絲不動。
我忽然就發現,她的頭髮好長,且越來越長,似乎每用梳子梳洗一下,那頭髮就生出一寸來,越梳越長,沒完沒了,漸漸地拖至地上。
我驚慌失措,想跑,卻已來不及……
她腳下的頭髮像長了眼睛一般向我爬行過來,似有無數條黑色的蛇,已經由下而上地纏繞到我的腳脖。我驚恐極了,肆力蹦跳想要越過那些阻物,它們卻越纏越緊,根本不給我試圖逃跑的機會。直到我啞著嗓音哭問:“你到底是誰?我不認識你,為何要跟我過不去。”
女孩兒轉過頭來癡癡地問我:“為何你們都有臉,單我沒有呢?”
呀!我倒吸一口冷氣——她的臉上一片白,沒有五官。
她伸手過來,緩緩靠近。我向水中退去,水流堵塞了呼吸。她的手指穿過水簾碰到了我的臉,只是沒有實體的碰觸,像個氣流一樣摸索過來。
我屏住呼吸,努力地克制自己沒有叫喊出來。
她——的確沒有臉。
黑髮纏繞在她整張臉上,卻是一片白光,熒熒閃爍,詭異難測。
“你的臉……真不錯啊!”她摸著,怪笑著,似乎又像哭。
“我知道你是誰了。”我想我猜到了。
早該猜到了。
“誰呢?”這回聽得真切,她的確是在哭。
“你真傻!為了一個不值的男人自殺,你的父母一定很傷心。”
她渾身顫了顫,像受到觸動。
“不要用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我說,“你讓親人痛徹心骨,對傷害你的人,並沒有絲毫作用。”
“可我是羞死的,”她抽噎,痛苦難以下嚥,“再也無臉面去見父母了。”
“是臉面重要,還是性命重要呢?”
她怔住,手縮了回去。
“做了錯事的人尚且可以悔改,何況那錯並不在你。時間會沖淡一切,只要還有命在。”
“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身邊那些怪異的眼神,”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叫喊,整個淋浴間的牆體都在顫,“我受不了受不了!每次我看到有人從我身邊經過側目看我,誰和誰在小聲議論……我都受不了!我要瘋了!”
我從水中出來,深呼吸:“那不是人們在議論你,是你的心理作祟,只有你自己看不起自己,別人才能傷害到你。那些經過你身邊側目看你的人一定是因為你很漂亮,引起他們忍不住觀賞,沒准心裏還會歡呼雀躍一下。那些小聲議論的人討論的主題也不是你,那說不定只是功課上的遺漏,沒有聽懂的課題,或是關注哪個政界要人花邊新聞,和你沒關係!”
她愣在那裏,像僵硬的石頭一樣立了很久。
慢慢地,她的臉上出現了變化,在這陰暗的角落裏,眉眼漸漸顯露了清晰的輪廓,眼睛細長嫵媚,嘴唇飽滿豐潤。
“其實你很漂亮。”我讚美她。
“漂亮有什麼用呢,”她苦笑,“那個人還是在危險的時候拋棄了我。”
“你恨他?所以冤魂凝久不散?”
“我就是想看看,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冷笑,“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報應,都是報應!三天前,他被檢查出來得了敗血病。那次他被人在城樓上毒打,外傷引起的血液細菌感染,發現的時候病毒已經擴散了。”
哈哈……
又是歇斯底里的笑,笑過又哭,痛不欲生地哭。
“你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呢?”我問她。
“我該高興才對,可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原來鬼也有煩惱。
“人存在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你心中所想的人快樂憂傷。你愛也好,恨也罷,種種情緒都給了你存在的理由。當一切落幕,所有遺憾和期待都不在,心就空了,你的存在亦變得毫無意義。”
她那雙黑眸子裏流出淚來:“可我……心有不甘。”她在求我?
“你想讓我做什麼?”
“能幫我捉拿兇手嗎?東門外古城樓上的三個流氓。”
這個,的確很難。“沒有警方介入這件事,除你之外還有證人嗎?”
“有!那個人還活著。”她又激動起來,“那三個流氓是外地口音,打扮像是民工,褲腳有水泥漿子。”
我的腦袋裏忽然出現了那天自己在古城樓上遭遇的三個流氓的樣子,真是他們?
吧嗒嗒——
拖鞋踢踏水泥地板的聲音。
有人來了,三五成群,來洗澡的人逐漸多起來,有人哼唱曲子,有人大聲地吆喝,嘩啦啦的流水聲立刻擴大了十幾倍……
我回頭,面前的異象又不見了。後背冰涼得像塊兒凍豆腐,心裏有點寒……我還有話想問她:這澡堂子裏的兩條人命,是否與她有關?
女生宿舍樓下有個小賣部,雜貨齊全。生意人把生意經做得活絡,在小店門口支起了一隻鍋,可以炒飯煎蛋,還可以做有名的校園漢堡包。就是饅頭夾煎蛋,營養不缺夾料豐富,各色甜咸麻辣醬齊全,看個人口味添加。
我推開房門進來的時候,蘋果正把腦袋偏向裏側睡覺。
“別裝了,”我晃她,“快起來吧!你看我買了什麼,有你愛吃的魚香炒飯,還有夾雙蛋的漢堡包,快起來呀!”
她哼了一聲,不見翻身。
我扳她的肩膀,翻過來一看,嚇壞了:“蘋果!你怎麼了?千萬別嚇我!”
她面色土黃,手和額頭都冰涼。一抬起上半身,她哇的一聲嘔吐起來,吐出一些黃色的苦水,而後又嘔出血來……
“蘋……”我丟下手裏的東西,趕緊去傳達室打電話:“大吉普!你快來啊!蘋果出事了!”
電話那頭慌了,丟下話筒就忙音。
我跑回宿舍守著她,這是怎麼了?措手不及!
學校醫院的診療設備相對落後,大吉普來了之後當下決定:送市醫院去!快走!他抱起蘋果就跑,我抓起單肩包跟著。
路上大吉普一面催促計程車司機提高速度,一面又怒斥不要顛簸。
我把蘋果的頭抱在自己懷裏,心痛不已。她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呼喚我的聲音氣若遊絲。我不禁潸然淚下:你這是怎麼了?千萬不能出事啊!千萬!千萬!
大吉普轉頭對我喊:“跟她說話!不要停!千萬別讓她睡過去。”
醫院裏滿是消毒藥水味兒。
還好,醫生給我們吃了一顆定心丸:急性胃炎。還好送來的及時,若晚了還是有危險。
大吉普眼圈紅了,內疚地托著她的小手偎在床邊:“都是我不好,不該帶你去吃牛排,早知道你會這麼難受,說什麼我們也不去吃洋西餐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悄悄退出,把門掩上。走廊上,忽然聽見有人在長廊盡頭哭泣。走過去一看,是一對穿著藍色技工服裝的中年夫婦在相互撫著肩頭哭泣。
我掂起腳尖看了看血液科病房門的玻璃窗,裏面有個青年正躺在病床上抹眼淚,手裏還捏著一張揉皺了的照片。
可能又是個不幸的人……
我歎息一聲,準備離去。忽聞過往的小護士們交頭接耳:“聽說這個病號是因為晚上和女朋友約會,被人給打成重傷的。”
高個護士說:“啊,這麼慘呀?那他女朋友怎麼從來沒來看過他呢?”
紮馬尾辮的護士說:“現在的女孩子啊!最現實了……他都到了敗血症晚期了,哪個女孩兒還敢要他啊!”
大眼睛的護士說:“你們說得不對!我聽說這男的帶他女朋友上了古城樓,遇見幾個流氓,結果他女朋友被人當著他的面強暴了,他連吭都不敢吭一聲,叫人給打了一頓就一個人跑了……”
高個護士說:“啊,是這樣啊?”
大眼睛的護士說:“可不,要不怎麼後來得了敗血症了呢?都是報應!”
紮馬尾辮的護士說:“哦!那可不能怪那女孩子了,這得是怨這男的自己——活該!”
小護士們小聲嘮叨著離去。
我怔在那裏,久久不能平靜……
晚飯之後。
大吉普趴在蘋果的病床前睡著了。我悄悄出來,又到了長廊的盡頭。穿藍色技工服的中年夫婦只留下了一個,在病房裏的椅子上打盹。我走到那個患敗血症男子的床邊,揀起他手中的照片來看。
照片上的紅衣女子正是我在澡堂見到的怨靈,雖不是翩若驚鴻,也輕盈婀娜。這樣一個靈秀的女孩兒,竟在容顏未老時香消玉殞,令人痛惜。而面前這個人,實在叫人想不通,他怎麼能獨自逃竄,危難時拋棄她?
“呃……”病床上的男生醒了。
我一驚,照片脫手,滑落到地上。
他像癡癲了一樣,顧不上手上的輸液管,一頭栽倒在地,顫抖著雙手去揀那張照片。
我趕緊退出那間病房。
只聽見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叫喊:“你別走!別走!我……悔啊……”
座椅上那中年婦女的打鼾聲突然停止,被驚醒。
男生仍在號啕大哭:“你別走!回來!自從你走了以後,我沒有一天睡得塌實,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你站在我面前,哭著哭著那淚就變成了血,我怎麼擦都止不住。你聲聲追討要來懲罰我,不會叫我安生,你來吧!我不怕了!我不怕了!回來啊——”
幾個小護士慌裏慌張地跑過去,中年婦女大概在喊要打什麼鎮定針……
我在走廊上琢磨:原來他還在乎她!
回到蘋果的病房時,看見屋子裏多了一個人。
莫言沖我禮貌地點點頭:“怎麼不早告訴我?”他像是在問大吉普,又像是在問我,“早說一聲我早趕來了。”他把水果放在病床旁邊的小邊櫃上。
大吉普客氣道:“花錢幹嘛,她現在什麼都吃不了,只喝稀粥。”
“很嚴重嗎?”
“不,還好。”大吉普指一指旁邊的椅子,讓座。
莫言道:“不用了,我馬上回學校,現在十點,再不回去要關校門了。”
大吉普馬上附和道:“那你替我送若惜回去吧!我在這裏守著蘋果。”
“不!我要在這裏陪她。”我執拗道。
“算了,我陪著吧!你明天白天來換我,好嗎?”大吉普徵求我的意見,“快回去吧!這裏是醫院,一個人留這兒就行了,病房裏也不讓喧鬧,人多反而不好。”
我點點頭:“你好好照顧她。”
“放心啦!”他把我們推出了病房。
一路上,兩個人都沈默著,氣氛有點僵。
“說點什麼吧!”我打破尷尬。
“呃……”他說,“今天一大早,學校出了事,你知道嗎?”
我疑惑地看著他。
“就是……有個不是本校學生的男人,從理科大樓的天臺跳下來,摔死了。這事兒你沒聽說嗎?”
我知道,大森林幹的,可我不能說。那強姦殺人犯也該死。
他繼續報新聞:“那人不是學生,是個民工!”
“嗯?”我一驚。
“今天上午還沒人認領屍體,到下午就有人認領了,來的是兩個東門外施工的的民工,他們說死者是他們的老幾啊……”他抓抓耳朵,“想不起來了,反正是他們的兄弟吧!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要求學校還他們個公道。”
“那後來呢?”
“後來?好像學校被他們訛詐上一筆錢,作為封口費。”
“學校答應了?”
“民工嚷嚷著要學校一定給個說法,不然就請司法人員介入。你也知道,這是學校的軟肋,他們最怕的就是有什麼不利於學校的消息傳播出去,影響聲譽和入學率。”
“那……死者的身份弄清楚了嗎?”
“還沒呢!”
等莫言回到學校之後,我馬上和他分道揚鑣,折回醫院。因為,今天晚上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醫院的長廊裏。
腳步聲清幽而斷斷續續。我在廊裏走走停停,一抬頭就能看見一襲白紗裙。
韶華未老,卻蒼桑盡示。她固執地留下一抹遊魂,只為了淡淡訴說落寞之後的桑田滄海。驀然佇立,在被幽暗碾過身體,掩藏著涼秋的微風中低吟淺唱。我已然嗅到了幾許蒼涼的味道。她在對我淺笑,儘管那張容顏漸漸模糊。她就要煙消雲散了,我能幫她的,一定要快!就在今晚!
我撩起袖子看看腕表。指標就快要指向午夜十二點了。這支DoubieChronoClassic陶瓷飛行腕表IWC是狄明陽送給我的。很奇怪,在面對陰陽兩界的時候,一想起他,我就會鼓起勇氣。
Right!
就是現在!
走廊上空無一人,日光燈發出枯燥的“嗞嗞”聲,值班護士趴在桌子上休憩。現在是人們最困乏的時候,沒人仔細去聽我唱歌,除了一個,對這首歌極其敏感的人。
是的,唱歌!
“人如花飛,雲如短歌,誰曾愛我,時而風光,時而坎坷,誰憐惜一個我,鏡花水月,沒法斷絕……”
我在利用我的靈力。正像奶奶說的,使用得當的時候,它可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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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02
引言回覆
我把敏感的腦電波傳送給那血液病房裏的病人,這種能力愈強,愈可以製造意想不到的臆想,甚至可以控制一個人的夢境。
患血液病的男生緩緩坐起身,睜開眼睛,窗臺上的白色窗簾在不停地飄舞。這是我看到的,也是他看到的,此刻我們寄生在同一組腦電波上。他驚訝地左右張望,歌聲越來越嘹亮,漸漸地深入骨髓,像一記滾燙的烙印,砸進了心窩裏。
清冷的白月光傾泄到床頭,逆光的黑影中,站著一個人,那是我。而他看到的,有可能是她。他看不清我的臉,只能見瞳孔中閃爍出的銀白色光亮,像寒冰,穿過夜的淒涼,直刺進人的心肺。
我直直地看著他,不說話,沒有聲響。
屋裏仍如死了一般寂靜。
男孩兒的眼角沁出了淚。“我在做夢嗎?”他問我。聲音苦楚。
我心裏忽然湧上一絲酸澀。不語。卻有一滴眼淚滑過臉頰。
“對不起!”他悶聲地哭:“我一直想對你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語。仍等待。
“我明白了。”他低語,“你恨我。可如今我也是個將死之人,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呢?只要是為你,我一定做,一定做。”
人在昏昏噩噩的年華中行走,總是惶惑向左還是向右,抉擇就像是人生軌跡上無法穿越的兩個定點,總是重複地擺在面前,很難找出可以退卻的逃避。如果當初,他沒有選擇一個人逃走,而是兩個人一起受死,或許今時今日的苦痛會成就兩個人的甘甜,可是一朝錯,換來滿腹恨。他把自己逼入了幽谷,周而復始地品嘗獨釀的苦果。人們總在癡纏離合中遁入塵封的濃情記憶,無法忘懷往昔閃爍的眼眸。
我不語,心裏悸疼。轉身離去,留給他的,是她對他的遺恨。
“你別走!別走!別走啊!”男生伸出右手在空氣中抓拽,什麼也留不下,“我去!我去報案!在我死之前,一定為你報仇!一定……”
號啕的哭聲喚醒了守夜的母親,聲音混雜中聽見:“兒啊!你又做噩夢了……”
我已從這腦電波干擾中抽身。回首時,又看見了長廊深處,遁入無邊黑暗中的那襲白紗裙。纖細單薄的肩膀,寂寞的背影,愈走愈遠,卻始終逃不開那蒼茫的黑。
癡了,纏了,麻了,木了,終了,都成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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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03
引言回覆
周日中午,我再來到醫院,拍拍大吉普的肩頭:“我替換你,去吃午飯吧!”
他離開後,我坐在床沿邊削梨給蘋果吃,嫣然而笑。
她問我:“你笑什麼?”
“沒笑什麼。”
“騙人啊!我都看見了。一定有什麼好事!”她的身體恢復不錯,又樂觀模樣。
“上次你跟我提過的,”我靠近她輕聲說,“管理學院那個自殺的女孩子,害她的三個罪犯全部伏法了。”
“這麼快?”她不大相信,“這事兒有點玄乎哦!”
我告訴她,那個臨陣脫逃的男朋友去警察局報案做了證人,三個罪犯中,一個已死,兩個在審,難逃法律制裁。當然,澡堂子裏怨靈的事兒和大森林殺死一個強姦犯的事兒,我緘口不談。
她又問:“那前段時間,澡堂子裏連出了兩條人命是怎麼回事?”
“那個報告也出來了,是死於意外。”
“意外?”
“嗯。先前那個門衛阿姨是在有肥皂水的地上摔了一跤,觸發了腦溢血。”
“那,後來那個女學生呢,不是被嚇死的嗎?”
“嗯。有的人心理素質很薄弱。那天人都走了之後澡堂子裏突然斷過一次電,是電路的問題,可是不巧,那女孩子正踩在一個長條凳子上關窗戶。風大,她覺得冷。可是裏外突然一黑,她心裏的惶恐就驟然升高,外面的樹枝打在玻璃窗上發出聲響,嚇得她自以為撞了鬼,從長條凳上摔了下來……”
“啊?人家有的跳樓都沒摔死,她從凳子上掉下來就摔死了?”
“不是哦。是被自己的心理暗示嚇死的,類似心肌梗塞,但有質的分別。”
“哦。”她點點頭,乖乖地啃水果。
窗外偶爾飛過一隻布穀鳥,叫得歡暢。
陽光從窗外揮灑進來,金風玉露,旖旎柔和。
仿佛一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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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話 在我心中生了根 愛得很深 所以心會疼
記憶 在我的心中翻滾 是不是每一個人 都像我一樣笨
只怕再問 對彼此都太殘忍 我能感覺 另外一個人..我等 等笑容換成淚痕 愛在崩潰的時候比較真..放不開 也看不見未來..難道這種不完美 才是愛情真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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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21
引言回覆
週一晚上。
大森林如期而至。
我沒有勇氣當面對蘋果告別,只好在宿舍裏留下一封暫別信,等她出院時會看到。
又是一輛陌生的車,七拐八拐,行至一處陌生的地方。我伸頭向外看,這是一處空曠的平地,十分寬敞。
他又使用了直升機?!
“走吧!”他從左邊開車門下去。
“去哪兒?”我在後面追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
“大森林,你哪兒來的直升機?”
他鑽進駕駛艙,對我說:“這段時間不止我一個人在找明陽,還有人在找他。”
我一驚:“誰?”
他從容地啟動駕駛艙,告訴我:“是狄家的律師找他。自從他在景洪失蹤之後,律師動用了各方力量在找他。明陽已經是狄家產業的合法繼承人,狄家在歐洲的生意還有太多需要打理,很多事等著他出面。這麼一大攤子不能沒有頂事的人撐著……”
“你不也是狄家的兒子嗎?”
“我是養子。身上沒有狄家的血脈。”
“可你是明陽最親的親人!”
他轉頭看我一眼:“以後你是!”
我驚道:“難道你打算找到明陽之後,靜悄悄地離開嗎?”
他卻淡然一笑:“若惜,你現在學會頂嘴了,是好事。我還一直擔心你會永遠軟綿綿下去,那樣我才不放心。”
飛機徐徐上升。
旋翼在水平旋轉,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我看著他的半邊臉,那張白色的膠質面具正面對我,使得我看不到他的任何面部表情。面前的大森林是我陌生的。“大森林,你的臉……”
“別問。”他指指我的心口,“這裏只要裝著明陽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你幾時開始,對我用這種冷冰冰的語氣說話了?我喉嚨哽咽,把眼淚硬逼下去:“那你能告訴,你是怎麼從緬甸……”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死?對嗎?”
“別這麼冷言冷語,就好像我是個不相干的人。”
“怎麼會不相干。你是明陽的未婚妻,以後會是我的弟妹。”
我啞然。如鯁在喉。
在這個冷颼颼的上空,我魂牽夢縈的人回來了,穿過了時間和空間的茫遠之後,活著回來了。恍如隔世。可是眼前,似乎有紛擾桃花黯然飄零的孤寂,在秋日的蕭冷裏靜靜蔓延。我面前的大森林,好像珠峰上的千年積雪一樣冰冷,這是那個捨命護我的人嗎?
“若心是自由的,為什麼要被桎梏擱淺?”我也固執。十指絞纏,用力反駁,“我誰的未婚妻也不是!我只是藍若惜!”
他拍拍我的頭,眼睛卻不看我:“這是宿命。”
“我討厭宿命!”
“可他們都是愛你的!”
“誰?”
“明陽,還有你的奶奶。”他的掌心有溫暖傳來,只一瞬,就拿開了,“愛你的人不會害你!你乖一點!”
愛我的人?
那你呢?你不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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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23
引言回覆
我睡著了。飛機遇到氣流顛簸,醒過來,轉頭看看大森林,他還在專心致志地駕駛。
我準備再閉上眼睛時,就看見他旁邊的玻璃窗上映出一個影子,女子魅笑的影子。
這是在千尺高空。窗外怎麼可能有人?
猛回頭。
大駭!差點跳起來。
是她?那個在學校東操場上蕩秋千的女子。
“你,已經死了?”她哧哧地笑,嘴角咧出一道弧線:“今年的雙數裏有你的,別忘了。”
又是這句該死的荒唐話。
“大森林!”我驚慌地拽他的衣角。
他慢慢地回頭,轉過來,給我看到一整張臉,竟是完整的一張慘白的假面。
我“啊——”一聲掙扎地醒過來,氣喘吁吁。
“做噩夢了?”大森林問我。
我失魂落魄地看窗戶,那裏已經沒了她的影子。此時深刻體會如影隨形的含義。
“不舒服?”他伸出一隻大手覆蓋上我的額頭,試探溫度。
“沒有。”
“你睡一會兒吧!直升機耗油,等到了加油的地方我再叫你。”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的眼罩,“帶上這個,別多想,乖乖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我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聽見風聲,偶爾還能從風中辨析出人的聲音。我像個瞎子一樣,摸索著向前行。
看不見,但是可以聽得見。我尋著聲音的去處往前,再往前。聞到淡淡的橘子花香馨。有個女孩兒在笑,如銀鈴般清脆歡暢。
“歐陽快來,這裏遍地野花,真漂亮。”女孩兒一蹦一跳。
“這裏比不上我家鄉,那裏的原野才是遍地姹紫嫣紅。”一個粗獷的男孩兒聲音。
“那你帶我回你家鄉看看嗎?”
“好啊!等畢業了我帶你一起回去。小芫你這麼可愛,我爸爸一定會喜歡你的。”
“你家裏只有爸爸,沒有媽媽嗎?”
“我媽媽去世得早,是爸爸挑扁擔做小買賣供我上大學的。”
“你爸爸真了不起。”
“是啊!我很敬重他,我長大後最大的心願就是叫他不要受窮,不要再為我操勞,只要是能為他做的事,我都心甘情願。”
“你真孝順!我也想孝順你爸爸……”
“小芫,你真好。”
“哪兒好?”
“你是城裏的孩子,可你從來不會嫌棄我這個農民的兒子。”
“看你說的,誰家往上翻祖譜都是農民出身。我喜歡你這淳樸勁兒,只要你對我好,我就跟著你。”
“跟我回農村,你也願意嗎?”
女孩兒笑,聲音脆脆的:“等畢業以後我們結了婚,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要是回農村,我就跟你回去唄!”
男孩兒躊躇,聲音低啞下來:“可我不想回農村,老家太窮了。我想留在城市裏……”
風又在呼呼地吹,似乎從春天的郊外吹到了夏天的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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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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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醫院的蘇打水氣味兒。我緩緩地向前走,似乎聽見女孩兒的哭聲……
“嗚嗚……歐陽,你對我真好。”還是那個叫做小芫的聲音。
“看你說的,我不管你誰來關心你呢?”
“要是沒有你我就死了……”
“瞎說!快呸!說這喪氣話,多不吉利。”
“我剛才好難受,肚子痛死了,一直在幹嘔,我以為我要死了呢!”
“別胡說!這只是急性闌尾炎,誰讓你吃那麼多辛辣的東西。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再吃辣米皮,對腸胃刺激太大。”
“嗯!以後再也不吃那東西了。”
“你現在乖了,以後好了傷疤忘了疼,嘴一饞還是會去吃,我還不知道。”
“嘿嘿,歐陽你真瞭解我。”
“你總是讓我不放心。今天要不是我去看你,你疼暈過去也沒人知道啊!多急人……”
“我知道你心疼我,全世界就你對我最好。”
“小芫我們結婚吧!我想以後都能照顧你。”
“嗯,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似乎一世紀的時光就這樣安靜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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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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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金黃的時候,秋天到了。
自行車的鈴聲,“丁零零”地從稻田上空飄過去,蕩得很遠……
我在黑暗中追逐人的聲音,細心地聆聽。人們赤腳站在水田裏,收割稻子,腳邊冒出水泡泡。亮鋥鋥的鐮刀在金黃色的海洋裏飛舞,打穀機上灰塵亂飛,摻雜的響聲在歌唱收穫的快樂。田埂邊飛起百靈鳥般的笑聲,一男一女一唱一和……
“歐陽,你慢點騎啊!別掉到水田下麵去了。”女孩兒嬉鬧著,興奮不已。
“不會,我從小在這田埂邊長大,閉著眼睛都不會掉下去。”
“盡吹牛!”
“真的。”
“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呢!”女孩兒羞澀的聲音裏浸滿了幸福。
“他們都羡慕我們呢!”
“都在農忙,你不用幹活嗎?”
“你來了,我要陪你玩兒啊!”
“那多不好,耽誤你的時間。”
“怎麼會呢,我家的田太少,早就租給別人家種了。我爸爸還是挑著扁擔做小買賣。”
“你說畢業後帶我回老家的,現在才大三,你就帶我回來了呀。”
“嘿嘿,我忍不住了。帶你回來看看爸爸,我們的事兒就算定了……”
“什麼忍不住了?”
“我都二十二歲了,已經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雖然學校的校規不允許在校生結婚,可是我已經是個生理健全的男人,我……”
“討厭!”女孩兒羞澀的聲音小而嬌,漸漸被打穀機的聲音掩蓋了……
風再迎面而來變成了凜冽的寒風,冬季來了。
似乎有人在雪地上拍照。“哢嚓、哢嚓”的聲音。
“我們堆個大雪人吧?”
還是,那個,歐陽。
還是,那個,小芫。
他們的聲音。我在黑暗中記住了。
“堆雪人幹什麼,太費勁了!雪一化就沒有了。”男孩兒持反對意見。
“但我們可以拍照留念啊!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可以告訴他,照片上是你爸爸媽媽戀愛的時候一起堆的雪人,多有意義。”
“是啊!以後這張老照片發黃發卷,我們孩子的孩子又可以拿來炫耀,這是我們的爺爺奶奶年輕時的浪漫。”
“多好啊!追溯金色的似水流年,有好多感動,湧上心頭……”
“你在念詩嗎?”男孩兒問。
“催化你的心,詩詞可以令人心變得柔軟。”
“你把我軟化了,就好為你服務了,苦力都是我出……”
“什麼啊?”
“堆雪人啊!你肯定是在一旁看著。”
“哎呀,人家力氣小嘛!”女孩兒在撒嬌,“你的手好冰,我先給你暖暖。”
“糖衣炮彈先攻擊?”
“是心疼你。”
“嘿嘿,心疼你還讓我受凍啊?”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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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25
引言回覆
我似乎掉進了一個無邊無底的黑洞。
接下來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靜得出奇。我仰頭向上看,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隻井底之蛙。似乎真有雪花撲面而來,飄在臉上化掉了,冰涼的感覺,濕的。
我把黑色的眼罩去掉,發現有一雙淒然絕望的眼睛正盯著我。她就在我的上方,像只碩大的蜘蛛盤旋在頭頂。
“你?”我大驚。又是她?!那個在學校東操場空地上蕩秋千的女子。
“對,我就是小芫。”一雙孤寂的眼睛裏滿是哀怨。
“剛才的夢境,是你給我的?”她的靈力好強,竟能控制我的腦電波?!
“是你自己窺視了我的夢,我的夢裏都是回憶。”
“那我現在是夢中,還是醒著?”我問她。
她避而不答。突然俯衝向下,逼迫我,與她僅有幾釐米的距離。這樣近距離地看一個人尚且詭異,何況是鬼。很瘮人。
她的眼睛茫然頹惑地睜大:“我要你幫我個忙!”
“什麼?”我詫異,她想做什麼?
“幫我殺了他!歐陽!”
我驚恐地握緊拳頭,指甲摳進肉裏:“那歐陽不是你的男朋友嗎?”
“他是那個欺騙我!辜負我的人!”她憤恨地說,聲音又尖又細,“殺了他!殺——了——他!!”
“我不會殺人!”更不會聽從一個鬼的命令。
“你不殺他,你就會死。”她靠得更近,一股威懾逼近我的眼睛裏,“學校每年都會有成雙的性命喪失,”她又尖又細的嗓音繼續說,“你和他離死神的邀請最近。你不死,便是他死。反之,就是你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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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27
引言回覆
“你瘋了!”我不想再理會這種瘋話。
“那麼,死的人是你!”她重複,不斷地重複,直到這聲音變成擴音器,在洞穴裏蔓延,回音,覆蓋,將我掩埋。
我用力地伸手向上去抓,撲了個空,一掙扎,醒了過來。
又是夢?
我身上的衣服被汗濕透了。
大森林穩操駕駛稈,對我說:“我們要停一下,需要加油了。”說罷,我感覺到,直升機在徐徐下降……
加油的地方也十分隱蔽,一大片空地,像野外。雜草橫生,樹木參差。
大森林交給油站的工作人員一遝鈔票:“JetfuelNo.3。”
“嗯?”穿藍制服的人似乎沒睡醒。
“航空煤油。”
“哦哦,馬上為您服務。”
我站在空地邊上舉目四望,視野空曠。
他走到我身後,連腳步聲都收斂。“先去河口。”
我沒有吱聲,他繼續說:“那裏是中越邊境,人多雜亂,你要緊跟著我。”
“人多的地方鬼少。”我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他自然不會明白。
“河口有一百多年的邊貿歷史,從前是馬幫經商,現在是店鋪林立,車水馬龍。我也有幾年沒去過了,不知道現在有什麼變化……”他轉頭看看我,神情蕭瑟,“我們不要走散了。”
我在想,若不是為了尋找明陽,你或許希望我們走散吧?
“明陽真的在那裏嗎?”
“還不確定,若是不在河口,我們再轉向猛臘,猛臘若是再尋不到,就去廣西的東興,一定要找到他!”
我扭頭盯著他那半張沒有表情的面具臉看:“大森林,你這一生,都只為了明陽活著嗎?”
他沉下呼吸,幽幽歎息:“為了明陽,也為了你。”
我猛抬頭,在他眼底追尋那道熾熱的光,可是那光一閃即逝,他的雙瞳立刻又結成了冰,寒徹心骨。
沈默。
風吹動蔓草,有沙沙的聲音。
我呆呆地看著黑漆漆的遠處。他也佇立著,依然沈默。
突然間:“小心!”他一聲大吼將我拖至一邊,驚得一身冷汗。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腳邊的草地上鑽出一條細長的蛇。我錯愕地看著那東西曲線遊移,漫不經心地從我們面前滑過。
“還好,只是條普通的草蛇。”他松了口氣,推我向油站中心走。
“這裏有人駐站,還有蛇?”
“這種蛇沒毒,應該與人不相干。”
“你怎麼知道?”
“要分辨先看頭,毒蛇的頭多是三角形,身上有彩色花紋,尾短而細。若橢圓形,蛇身色彩單調,尾細而長的是沒有毒或毒性小的蛇。以後我要教你些野外生存的常識,明陽是個喜歡登山探險的孩子,以後他去哪里,你可能也會跟著去。”
他教我這些,也是為了明陽?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這裏也實在荒僻,趕緊離開吧!”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登機。
我的嗓子眼又緊張得吊了起來。
泛著幽藍光芒的青色瞳孔,似笑非笑的詭異神情……
她在機上!
小芫,就坐在機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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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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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咽喉處激烈地收縮,眉頭緊皺,鬢角的汗已經溢出。
“怎麼不上去?”大森林催促我。
“我……”我退了一步,縮腳下來,回身對他說,“我可以等會兒再上去嗎?”
“怎麼了?”他伸出一隻大手,撫在我的額頭上,“你不舒服?臉色很不好。”
我咬咬嘴唇,該怎麼跟他說?他的手迅速地拿開,面無表情。
那雙大手,曾經為我包在耳上阻隔雷電轟鳴的大手,而今已經不帶任何溫度和感情。我心裏有股寒冷的溪流在摧襲,仿佛臘月裏的霜凍。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我……”
我怔住,瞳孔徒然睜大——她就站在大森林的肩膀後面,頭顱像機械一樣僵硬地轉彎,發出“咯、咯”的聲音。那聲音微弱,卻令我毛骨悚然。一雙幽怨的眼睛不論頭顱怎麼轉動都在死死地盯著我,這壓抑令人窒息。我只覺得頭頂的寒氣沖出了百彙穴,兩條腿像棉花一樣軟,無力地癱倒下去……
醒來時,眼前出現的是純粹黑幕上的燦爛繁星,就像我小時候躺在垛草堆上看到的星辰一樣,感覺那麼遙遠,那麼寂寥的美麗。
“你醒了?”
一個溫厚磁性的男低音。
我仰視的角度中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大森林,這個時候沒有固執和冷漠,眼底溫柔,關懷流露。
“你貧血?”他遞個瓶子給我,“把這個喝了。”
“什麼東西?”那裏面有金黃色半透明的液體。
“葡萄糖。喝吧!可以幫你增強體力,要是脫水的話就不好辦了。”
這是難得的融洽,我們之間沒有隔閡的陌生,他似乎又恢復了以往的大森林,體貼細微的照顧,讓女孩兒心動。
可是我覺得,無形之中,有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我。我移動,她也移動。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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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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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河口。
這裏與越南老街市、谷柳市隔河相望,遠比我想像的繁華,小商品雲集,批發商人相互簇擁,熱鬧非凡。
“怎麼到處都見是戴斗笠挑扁擔的女人?”黃昏時我站在街角眺望。
大森林戴著壓低的鴨舌帽,寬大的墨鏡幾乎罩住了半邊臉。他也避諱別人看到他的臉:“這裏的風俗,女人要比男人辛苦得多,你沒看見嗎,幹活的、挑扁擔的、做買賣開店鋪的都是女人,男人只是翹著二郎腿坐在陰涼處喝茶、打麻將或是搓牌。”他意味深長地說一句,“若是明陽真的在這裏,倒是不會吃什麼苦。所有的活都被女人搶著幹完了。”
此時我們正坐在茶館裏,南方茶鋪多。大森林的眼睛始終盯著過往的行人。
“我們在這裏等什麼?能找到他嗎?”
“我托人打聽過,有人在這裏看見過他,但不確定是不是真正的明陽。”
“那你把我找來就能確定了嗎?”我賭氣,“還不如找到人你直接拉回去做DNA檢測。”
“你忘了嗎,明陽和你一樣鬼眼通靈,他在一片陌生的環境中,總會有人發現他的與眾不同。”他指著我的眼睛說。
那倒是!最好的辨別就是一雙鬼眼。
我喝了一口茶,和他一起盯著路口,人來人往,繁雜一片。但是像明陽那樣陽光帥氣的男孩兒,應該是鶴立雞群的,他若真的出現在這群皮膚黝黑的勞動人民之中,我肯定能一眼認出來。
注意力在外面,忽然覺得我的褲腳好像有比風更勁的東西在撥動。低頭一看,驚得我把茶水灑了一地。
“怎麼了?”大森林轉過頭來問我。
一個男孩兒,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穿得破破爛爛,凸起的眼睛大得嚇人,眼白比眼黑要多。他淌著鼻涕可憐巴巴地說:“姐姐我餓啊!”
“大森林,這兒有個乞討的孩子,很可憐哪!”我對他指指腳下。
他詫異地看著我:“你腳下有東西嗎?”說罷他站起來又圍著我轉一圈,“我怎麼沒看到?”
我一怔!莫不是又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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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低頭看那可憐的孩子,他正縮在桌子下面,不敢露頭,似乎是害怕所剩的陽光。夕陽的餘暉還灑在身上,我已覺察不出溫暖,這麼個小鬼雖不能說令人膽戰心寒,但是後怕緊跟而來。我已到了國之邊境,鬼魅依然相隨,似乎遁跡天涯也不可能甩得掉。那,那小芫,應該就在附近。
有人咯咯地發笑。
尋聲而去,見是個小個子的胖姑娘。
“你笑什麼?”我問她。
她趴在酒櫃裏面拿著一個紙煙盒掩面,仍在笑:“前些時候我也見過一個男孩就坐在你坐的那個位置上,突然跳起來。他旁邊的人便問他,怎麼了?他說腳下有個孩子在乞討,像個叫花子。可這裏哪有他說的叫花子啊!大家都笑他,說他是得了什麼癔症。”
她這麼一說,大森林立刻警覺起來,他快步走上前去,抓住那胖姑娘的胳膊問:“你說的那男孩多大年齡?長得什麼樣子?幾時看見的?他還會再來嗎?”
“呀!痛!”胖姑娘費力去甩他的手,“夾得痛死了呀!你先鬆手!”
大森林鬆開。
姑娘說:“就是前幾天見的……前幾天……我忘了是星期幾……”
“那你看見的人,他長得什麼樣子?”
“很乾淨,和這裏的男人不一樣,他穿的白襯衫是雪白雪白的,一點褶子都沒有,這裏的男人整天喝茶打牌,他從來不屑一顧。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泉水一樣純淨,亮得不可思議。頭髮微微卷著,像嬰孩的絨毛一樣柔……哦!他的個子也很高,不像我們這裏的男人,都是小個子……”
不等她說完,大森林已經拉起我就走。
“去哪兒?”我問他。
“先離開這裏。”
“為什麼?”我不解,“你不是已經知道線索了嗎,他有可能來這裏。”
“他既然會來這裏喝茶,或許就住在這附近的幾條街上。但是晚上,他應該不會來。”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和你一樣在這裏見過鬼。這茶館應該有煞氣。”
第二天,這家茶館封閉了,因為出了人命。茶館老闆的女兒、也就是昨天和我們談過話的胖姑娘,意外地從二樓墜下,頭朝下,腦顱骨斷裂死亡。
我和大森林老遠看見街對面擁擠的人流,怔了怔,停止腳步。
“我們還要去那裏嗎?”我問他。
“去了也沒用了。那裏又出了人命,不知會不會添新鬼,明陽若是知道,連白天也不會去那地方了。我們得另外找去……”
“可是……那姑娘怎麼會死得這麼蹊蹺呢?”
大森林低語:“與我們無關,我們離開時她還活得好好的。”
過往的人擦著肩膀走過,有人議論:“聽說那茶館老闆的女兒臨死之前好像受到驚嚇,自己從二樓上跳下來的。”
“瞎說!誰會自己從樓上往下跳?”
“真的,雖然說是自殺,可這姑娘之前一直很正常啊,還有說有笑的,連一點失常的情緒都沒有……”
“你們沒看見她的屍體嗎?她那兩個眼睛聚焦了,連瞳孔都沒有找到,小得快成針鼻兒了……”
我心裏又撲騰撲騰跳起來,這種死法,和被鬼魅嚇死的人十分相像,難道她也是被什麼恐怖驚嚇致死?
大森林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扶一扶:“打起精神來,我們還要找人!”
唉!可是……明陽,他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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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死的滋味原來是這樣子的感覺 一次次的傷害總是學不會教訓
你說的話 在我心中生了根 愛得很深 所以心會疼
記憶 在我的心中翻滾 是不是每一個人 都像我一樣笨
只怕再問 對彼此都太殘忍 我能感覺 另外一個人..我等 等笑容換成淚痕 愛在崩潰的時候比較真..放不開 也看不見未來..難道這種不完美 才是愛情真實的樣子
SHUN
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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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0-10 14:34
引言回覆
天際馬上就要升起一輪新日了。清早的晨霧散去很快。太陽升起之後,熱力會讓花朵打蔫,人也會被烤得頭暈無力。
我們穿過小巷子,路過一處早點鋪子,大森林進去買早點,我則盯著一處發呆。鋪子的主人正在用一個小煤氣罐炒米粉,小小的空間被客人擠得無處落腳。我心裏緊張得像擂鼓一樣咚咚直響。
那是一種預感。
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抓緊十指,眉頭緊蹙,注意力集中。
“嘭——”的一聲巨響!
鋪子門口炒米粉的小罐子爆炸了,我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氣,帶著油膩和火辣辣的灼傷一樣的疼痛。
“大森林!”我沖他大喊。
他回頭望我一眼。這一喊,便有人注意他特殊的打扮。在一群穿著寬大汗衫體恤的人中惟有他一個渾身包裹嚴實,頭戴鴨舌帽,鼻樑上還擋著巨大的墨鏡。
“快過來!”我沖他使勁地揮手。
“你怎麼了?”他走過來。
我焦急:“大森林!快讓這鋪子裏的人,不!這鋪子周圍的人也都要散開!”
“為什麼?”
“我剛才看見……預感到——這裏要爆炸!”
他怔一下:“你確定?”
“嗯!”我咬著嘴唇用力地點頭。
可是未等大森林去驅散人群,那鋪子裏的人已經陸續散開了,人們正像退潮一樣往外散開。
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
那個小小的熏黑的煤氣罐真的爆炸了。
周圍的人都心驚肉跳地觀看,籲聲一片。
早點鋪子的老闆一家連連擦汗,嘴裏還念叨著:感謝神靈!感謝神靈!
大森林喃喃自語:“他們怎麼會預先知道要爆炸了?”他抓住一個從鋪子裏跑出來的人問原由。
那人哎呀一聲,答道:“我們哪里知道,剛才有人報信,說這裏會爆炸,所以大家趕緊散開了。”
“誰?”
“我哪知道啊,人都散了!”
“有人說將要爆炸了,你們就相信?”
“起初也不信的,可是前不久差不多隔著兩條街的地方有家火鍋店就發生了爆炸,聽說那也是有人提前送信說那個店會發生爆炸,可是店主不信,還把報信的人趕了出去,結果那家店真的爆炸了,那誰還敢不信啊。以後再有這樣的預言,大家都跑得好快啦!”這人用不大通順的滇南普通話說完,也要跑。
大森林的唇角很激動,抓著那人不肯撒手:“你們以前見過那個報預言的人嗎?誰認識他?他住在哪里?”
“那誰知道。”這人還是掙脫大森林,走了。
他僵在那裏,墨鏡遮擋著,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想他一定心急如焚,只是不願表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們在河口最熱鬧的幾條街遊蕩,試圖在人縫中尋覓他的影子。每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都要追過去看一看,儘管都不是。
“累不累?”大森林把一瓶礦泉水遞給我,說,“你等我一下。”
我看著他鑽進一家雜貨店,出來的時候遞給我一把遮陽傘:“撐起來,南方的太陽太毒,你看你都曬黑了。我該早點準備這些東西的。”
我心裏有小小的溫暖蕩漾開去。雖然你嘴巴很硬,表面很倔,其實內心柔軟是在不經意間悄悄舒展開的。於是我咧著嘴笑得格外燦爛,他拿大手握成個拳頭看似重重地砸到我的頭頂,其實一點都不疼:“笑什麼?革命尚未成功,任重道遠,找明陽要緊。”
我問他:“你得到的消息真的是在河口這幾條街嗎?”
他點點頭。
我問他:“大森林,人每天必須的是什麼?”
他疑惑地看著我。
“水和糧食。”我對他笑,“你看來來往往的每個人,雖然開店鋪做生意很勤勞,但是每個人到吃飯的時間肯定是會休息的。剛才穿街走巷的時候,我看到這附近有個好大的菜市場,你說明陽會不會出現在那裏?”
他吃驚地張大嘴巴:“怎麼可能,他是個少爺!”
“少爺也是人呀!”我拿眼角斜他,“你不是說明陽在這地方不會吃苦嗎?大活兒都被女人幹了,男人多是享受,不過帶孩子做家務買菜燒飯倒是男人的活計。”
他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走啦!”我也拍拍他,“我們去菜市場看看。”
他跟著走,呢喃一句:“好像,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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